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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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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21:02
第八十三章 刻石勒功

    掘匈奴的祖墳,毀掉匈奴的聖地龍城,這是將士們眼前最喜歡最想做的事情了,誰叫匈奴那麼可恨呢?

    想想匈奴,當年橫行時,姦陰擄掠,無所不用其極,毀人家園,挖人祖墳的事情多不勝數,層出不窮,今日以其治人之道還施其身,那才叫痛快!

    這種痛快,比起決戰之際,屠殺匈奴更加讓人舒暢。將士們理解不了周陽的想法,是長遠深謀,在他們眼裡,這是報復匈奴的最好方式,誰能不歡喜呢?

    要不是周陽的號令極嚴,他們早就歡呼起來了。周陽的號令極嚴,將士雖然歡喜異常,卻是沒有出聲,龐大的軍陣,鴉雀無言,展現出了漢軍過人的素質。

    “得得!”

    急驟的蹄聲響起,只見周陽一馬當先,李廣、程不識、衛青、張通這些將領緊隨其後,簇擁著周陽,疾馳而來。

    周陽身著盔甲,背後一件披氅,騎在追風駒上,格外威武。周陽沒有戴頭盔,而是夾在胳肢窩裡,臉露在外面,一臉的肅穆,不怒自威,這是縱橫萬軍之中養成的氣質。

    “大帥!大帥!”

    一見周陽的面,將士們再也忍不住了,發出陣陣歡呼聲。周陽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名將,率領將士們征戰,從無敗跡,哪怕當年的長城大戰,漢軍處於極為不利的境地,也沒有敗仗,將士們見到周陽,就像見到親人似的,歡騰不已。

    周陽右手輕揮,示意將士們不要歡呼。可是,他在將士們心目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他一示意,反倒是惹得將士們吼得更加歡了。

    策馬來到陣前,周陽一拉馬韁,追風駒似是感受到了這股子喜悅勁頭,仰首向天,長嘶一聲,這才四蹄刨地,打著響鼻,停了下來。

    李廣、程不識、衛青、張通這些將領,策馬來到周陽身後。

    周陽掃視一眼將士們,雖然他們戴著頭盔,看不見他們的臉,從他們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們屁股都是歡喜的。這也難怪,剛剛取得前所未有的大勝,將士本已歡喜無已,更別說了,還要掘匈奴的祖墳,毀掉龍城,將士們沒有放聲高歌,已經算克制的了。

    “弟兄們:今日,我們在這裡聚集,不是慶祝勝利!”周陽對將士的心情非常理解,大聲訓話了:“我們今日要見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時刻!我們要掘掉匈奴的祖墳,要毀掉匈奴的聖地龍城!”

    “大漢萬歲!”

    將士們發出驚天的咆哮聲,直上九重天,震得天上的浮雲為之碎裂。

    這事早就知道了,當從周陽嘴裡說出來,仍是具有振奮人心、讓人熱血如沸的力量!將士們揮著胳膊,扯起嗓子,吼動山河!

    吼聲持續了老一陣,這才停歇下來,周陽接著道:“冒頓老賊,平城圍高祖,遺書謾高後,華夏之辱,前所未有!是時,大漢草創,國力衰弱,不能與匈奴爭鋒,高祖、高後忍辱含垢,行和親之策,為大漢爭取時間。如今,大漢已強,破匈奴於龍城,殲滅匈奴一百七十餘萬!匈奴已破……”

    “大漢萬歲!”一片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起,打斷了周陽的訓話。

    擊破匈奴,是華夏無數志士的夙願,他們奮鬥了上千年,都沒有實現。如今,給漢軍實現了,這份激動,這份喜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將士們幾乎陷入了瘋狂之中,揮胳膊的揮胳膊,揮刀的揮​​刀……激動到瘋狂的所有舉動悉數顯現。

    漢軍將士們也是人,在如此巨大的激動襲來之時,哪能不吼叫,哪能不陷入瘋狂?

    “嗚嗚!”在將士們的歡呼中,不斷傳來哭泣之聲,那是將士們激動得哭了。

    擊破匈奴已是既成事實,可是,當周陽當眾宣佈出來,告知將士們,那就是正式結論,仍是具有讓人激動的力量。話一出口,周陽激動得不住打顫,雙拳緊握,緊抿嘴唇,臉上泛起了紅光,眼中精光暴射,這是周陽來到漢朝最為激動的時刻了,儘管週陽經歷了很多,激動的次數也不少。

    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哪一個不是如周陽一般激動呢?李廣、程不識二人更是掩面而泣,他二人深知這勝利得來之不易。

    激動持續著,直到過了許久許久方才漸漸平靜下來。周陽平抑一下心神,接著訓話:“從此以後,匈奴不能再為禍邊關,百姓不用再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北地安寧了!這都是你們的功勞,是你們用鮮血、用性命換來的!你的功績將永載史冊!你們的子孫,將以此自豪!你們的英雄故事,將會永遠被傳頌!”

    在周陽的演說中,將士們人人熱血綠色,做出如此偉大的功績,被後人傳頌那是鐵定了的,還有比這更讓人歡欣鼓舞的麼?

    不可能有了!

    “漢軍威軍!”將士們激動的吼起了戰號,沖天的戰號直上雲霄!

    “弟兄們:我命令你們,把冒頓老賊的墳墓掘了!挫老賊的骨,揚老賊的灰,要老賊死亦不得安寧!”周陽猛的一扭頭,右手朝著龍城西北一指,威猛不凡。

    “挫老賊的骨,揚老賊的灰,要老賊死亦不得安寧!”對這事,將士們最是歡喜了,誰叫冒頓當年太強橫,把前所未有的恥辱強加給漢朝呢?

    在將士們的歡呼聲中,周陽一拉馬韁,追風駒歡嘶一聲,撒蹄便奔,來到山腳下,周陽飛身下馬。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跟著跳下馬來,站在周陽身後。

    “上山吧!”周陽一聲令下,拾階而上。此時的山道上,早就給清理出來了,匈奴的屍體給搬走了,冰雪也給清理了,這都是匈奴在漢軍的監視下完成的。

    李廣、程不識他們隨著周陽上山。在他們身後的是,戰功卓著的將士們,他們此戰砍下的人頭不下於一百,或是抓住了匈奴的大官,特的給周陽挑選出來,參與這次盛典。

    掘匈奴祖墳這事,千古之未有!不要說千古未有,自三王五帝以來,三千年華夏曆史上就沒有過,這是盛典中的盛典,將士們無不以參與此事而自豪!

    在他們身後是幾個身材壯碩的兵士,抬著一塊沉重的石碑,正是“破龍城碑”,上面刻著司馬相如的《破龍城》文。掘了冒頓的墳墓之後,就要把這塊碑放在冒頓墳墓所在之處。

    山道雖是給清理出來了,仍是不太好走,這是周陽不騎馬而要步行的原委。眾人秩序井然的來到山巔,周陽扭頭一瞧,只見山腳下大軍雲集,一片紅色的世界。旗幟漫捲,舒展如畫,格下雄壯,漢軍氣勢如虹,波瀾壯闊,很是振奮人心!

    “有此雄師,何愁匈奴不破!”李廣欣慰無已。

    這話有點晚,匈奴已經給擊破了,可是,仍是得到眾人的讚同,一片附和聲響起。

    兵士們趕來牛羊,開始擺香案,準備祭祀。今天要祭祀的不是別人,是高祖劉邦。因為他給冒頓圍在平城,差點​​成了冒頓的俘虜,今要掘冒頓的墳墓,一定要祭祀他,不僅僅是禮儀,更是一種告慰!告慰那些為擊破匈奴而奮鬥不息的先輩!

    軍臣單于、伊稚斜、阿胡兒這些被活捉的匈奴首領、大臣、部落王給漢軍押了上來,今日觀禮,少不了他們。沒有他們,就太沒趣了。

    這些平日里威風八面,殺漢朝百姓如屠豬宰狗一般的凶人,個個耷拉著頭顱,沒有一點生氣,個個膽顫心驚,膽大如伊稚斜也是臉上變色,不住發抖。

    軍臣單于仍是那般木木呆呆的,跟木偶一般,要他東便東,要他西便西,要他站就站。

    香案擺好之後,李廣充當起了司儀,大聲道:“祀山川,祭高祖!”聲音洪亮有力,讓人振奮。

    秦漢之時,對山川的祭祀很是重視,是以排在頭里。周陽拈起一柱香,點燃,開始念禱詞,祭祀山川。這禱詞是周陽他們商議的結果,不算太好,沒有文人寫就的那般華麗,卻自具一股自強之氣,勝在雄奇。

    “高祖在天之靈有知:臣周陽、李廣、程不識、衛青、張通、公孫賀、公孫建、秦衣、秦無悔、丁雋,有功將士,告慰高祖在天之靈,匈奴已破!”周陽拈著香,大聲祭告。

    “轟隆隆!”

    突然之間,一聲驚雷響起,天搖地動,風雲失色。

    今日的天氣雖然不是雪花飛舞,天空陰霾,卻也不見太陽,有些陰沉沉的,還不至於打雷。冬日打雷,不是不可能,卻極是少見,這讓周陽他們大是驚奇,不由得抬頭向天。

    只見天空出現一朵巨大的火燒雲,方圓數十里。原本天空是一片烏雲,沒有一點紅色,更不可能有火燒雲,這讓周陽大是驚愕。

    “那是高祖!是高祖!”李廣他們仰首向天,看著天空的火燒雲,欣喜難言,一臉的虔誠樣兒,彷彿信徒見到上帝一般。

    “高祖?”周陽大是驚訝,李廣他們也太能扯了吧,把雲朵認成人物。再一細瞧,這火燒雲還真像個人臉,就是大了些,突出的那是鼻子,還有嘴形,眼睛。

    “這個……難道真是劉邦?”周陽有些懷疑了科學的真實性了。

    “高祖是赤帝子,仗三尺劍,斬白蛇,揭竿而起……”程不識一臉的虔誠,突然之間,虎目瞪圓,指著天空,大叫起來:“那是白雲,正給紅雲壓著!是白帝子!是白帝子!”

    周陽一瞧,果如程不識所言,天空上又出現一朵潔白的雲朵,正好在紅雲下方。兩朵雲好像在打架似的,紅雲佔了上風,白雲在逐漸減小,一點點的消失,而紅雲卻是一點點膨脹,越來越大。

    劉邦有很多傳說,一直流傳至今,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他斬白蛇一事了。劉邦本是泗水亭長,押送徒投去驪山,徒役們不時逃走,劉邦想到即使他到了驪山,也會給問罪,乾脆把徒役放走了。有十幾個徒役認為劉邦為人不錯,願意跟隨他。

    劉邦好酒貪杯之人,把酒喝醉了,派一個人去探路。這個探路的人回來說,前面有一條大蛇攔路。劉邦酒醉得厲害,也不管蛇可不可怕,口出狂言“壯士行,何畏?”乘著酒興,仗劍而行,斬殺白蛇。當時,劉邦醉得太厲害,斬了白蛇後,醉倒在路上了。

    後面的人跟上來,說有一個老太太在哭泣,他們問老太太為何哭泣,老太太說她的兒子給人殺了。有人就問她,你的兒子為何被人殺了?老太太就說她的兒子是白帝子,化為白蛇,擋在路上,卻給赤帝子殺了,她就是為這事哭泣。

    這些人以為老太太騙人的,要揍她,老太太卻突然不見了。他們見到劉邦,把事情一說,劉邦大喜,自此以後,以赤帝子自居。

    這故事在當時婦孺皆知,李廣他們太熟悉了,一見到火燒雲像人臉,就說那是高祖劉邦,因為劉邦是赤帝子,變成雲朵的話,應該是紅色的。

    李廣他們看著兩朵打架的雲朵,歡喜不已,齊聲叫好:“原來白蛇就是冒頓老賊呀!大漢擊破匈奴,這是天意呢!”

    劉邦是赤帝子,斬白蛇子一事,將士們誰個不知?無不是歡喜不已,齊吼:“大漢萬歲!”

    周陽撫著額頭,有些愣愣的想“難道真有神諭?”對這事,周陽是無法解釋的,有很多的現象,就是在兩千年之後的今天,仍是無法解釋,權當吉兆吧。

    “冒頓困高祖於平城,陷華夏於危亡之地,誠華夏之奇恥大辱也!臣今日掘冒頓老賊的墳墓,為高祖洗雪恥辱!”周陽接著念禱辭。

    “轟隆隆!”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雷響起,似是在回應周陽的禱詞。

    “天現祥瑞!天現祥瑞!”李廣、程不識他們不比周陽,他們對這種事最是信服,還有在掘冒頓墳墓之際,讓劉邦親眼看見更讓他們歡喜的麼?

    “掘冒頓老賊的墳墓!”李廣這個司儀官扯起嗓子嗥得山響,三兩下蹦到冒頓墳前,右手撫著冒頓的墓碑,笑呵呵的道:“冒頓老賊,你可曾想到有今日?你壞事做得太多,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寧!”

    “抬起頭來,眼睛睜大點!”程不識衝伊稚斜這些匈奴大臣吼得山響:“你們看清了,大漢是如何掘掉你們祖墳的!”

    “抬起頭來!”李廣又蹦到軍臣單于身邊,笑得嘴也合不攏了:“當年長城大戰前,你派人擠兌我李廣,我就說,要你看好祖墳,小心給我掘了,這不就要掘了?”

    李廣笑得鼻子眼睛擠作一團,跟笑彌勒沒差別。軍臣單于應聲抬起頭,盯著冒頓的墳墓,一臉的呆滯之色。

    “大帥,墓碑是你的!”李廣把一把陌刀遞給周陽,笑呵呵的道:“別弄壞了,我們還要運回長安呢!”

    冒頓的墓碑絕對是最好的紀念品,若是弄回長安,留給後人觀瞻,一定能振奮人心,不會有比這更激動人心的東西了!

    周陽接過陌刀,來到冒頓墓前,舉起陌刀,劈了下去。周陽雖然不是陌刀手,對陌刀使用還是很熟練,刀光似練,狠狠劈在墓碑下面的冰塊上,

    “砰!”一聲巨響,冰屑紛飛。

    周陽一刀接一刀下去,把冰塊砸開,李廣用力一搖,墓碑開始鬆動了。周陽再一陣努力,墓碑全鬆了,程不識一蹦就過去,與李廣合力,在衛青他們的幫助下,把墓碑給抬走了。

    略一打量墓碑,完好無損,周陽大是滿意。

    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握著陌刀,來到冒頓墳前,開始掘冒頓的墳墓了。墳墓上的冰雪雖厚,卻是經不住陌刀的劈砍,很快就給劈開了。

    陌刀不僅是殺人利器,用來掘墳,也是一絕!

    打開冒頓的棺材,屍身已經腐爛,兵士上去,把骨頭扔到火堆上,一把火化為灰燼。然後,兵士帶著骨灰,四處拋灑。

    冒頓這個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自此不復存在,只存在於史書中。

    李廣他們把墓地削平,與平地沒甚差別,方才住手。兵士抬著石碑,放了上去,再固定住,刻石勒功就算完了。

    “轟隆隆!”剛剛把石碑固定住,天空又傳來一聲驚雷,周陽抬頭向天,白雲已經不見了,火燒雲急速退去,很快就不見影了。來得有多快,退得就有多快。

    “真的是神諭?”周陽有些把捏不准了,就算是巧合,也沒有這麼巧合吧?

    “高祖一定很欣慰!”李廣、程不識他們仰首向天,個個笑得跟開心果似的。

    若這火燒雲真是劉邦的話,還有比他親眼見到掘了冒頓的墳墓更讓他開心的麼?劉邦被圍平城,是華夏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最為恥辱的一件事了!周陽他們挖掉冒頓的墳墓,又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最為痛快的一件事了!沒有比這報仇更徹底的事情了。

    伊稚斜他們神色木然的看著周陽他們掘掉冒頓的墳墓,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瞧他們那模樣,這不是他們心目中的聖地,根本就與他們無關似的。

    “弟兄們:冒頓老賊的墳墓已掘!挖匈奴的祖墳,隳龍城!”周陽站在山巔,正式下達了命令。

    漢軍把匈奴趕了出來,去各個山頭掘歷代單于的墳墓。一隊隊匈奴,跟瘦狗似的,拖著虛弱的身子,在漢軍的監視下,開始拆毀龍城了。

    龍城雖是匈奴的聖地,卻很粗陋,經歷了戰火的洗禮,龍城早已破敗壞堪,只不過具有城的形狀罷了。在漢軍的監視下,匈奴努力拆毀,沒怎麼費事,龍城就給夷為平地了!

    若不是熟知此地的人,乍一看,還真不知這裡曾是匈奴的聖地,跟尋常曠野沒差別,周陽要的就是這種結果。

    “哇!”多日木木呆呆的軍臣單于終於回過魂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的哭聲如夜梟啼叫,賽過給輪了一千回的委屈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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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漢武帝的雄心

    長安,白雪皚皚,一片冰雪的世界。寒風凜冽,吹在身上,猶如刀子在割肉一般,隱隱生疼。

    因為景帝駕崩,漢朝處於國喪期,百姓對景帝這個明君極是愛戴,處於一片悲傷中。可是,景帝駕崩兩月了,卻沒有舉行國葬,這讓百姓萬分不解,更有人私下議論,猜測多端,卻莫衷一是。

    為了配合這次出兵龍城,景帝的喪事是很好的幌子,百姓做夢也是想不到,要不多加猜測都不行。

    洛城門,一仍如昔,百姓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守城兵士肅立城頭,緊盯著進進出出的百姓,好像木樁一般。

    “龍城大捷活捉單于殲敵一百七十餘萬”一個沙啞的聲音遠遠傳了開來,蘊含著無盡的喜悅。

    不是別人,正是聶壹率領的報訊隊伍,他們從龍城一路疾馳,路上不知道吼了多少遍,嗓子沙啞,卻掩飾不住他們的激動之情。

    “龍城大捷?”行人聽在耳裡,並不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而是奇在心頭。

    “大漢在國喪期,不能用兵,怎麼可能有龍城大捷?”

    “活捉單于,我倒是想,可是,不能用兵,怎麼活捉單于?”

    “更不用說,殲敵一百七十餘萬,哪有那麼多?”一百七十餘萬這個數字太龐大了,長安百姓無法相信:“不要說是人,就算是一百七十餘萬頭豬,讓人去抓,也要費很多時間呢。匈奴再可恨,那也是人,長了腳的,會跑呀,怎麼可能殲滅這麼多呢?”

    一個個猛搖頭,一副聽到天方夜譚的樣兒。

    就在百姓的議論聲中,聶壹他們來到近前,百姓瞧清了,這是鴻翎急使,從他們的著裝來看,一點不假,可是他吼叫的話太難以讓人相信了。迎接他們的並不是歡呼聲,而是一片懷疑的話語,還有不信的目光。

    “你們瞧,這人像個奸商”

    “奸商的膽子越來越越大了,竟然敢謊報軍情”

    “抓住他,報官”

    聶壹的長相很像商人,絕對不像個間諜,這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可是,眼下他這長相卻給他添了不少麻煩,怎麼看聶壹怎麼不像出生入死的兵士,十足十足的奸商模樣,百姓一人呼,眾人和,攔在聶壹身前,大聲喝斥起來:“站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謊報軍情拿下了”

    “拿下”一群百姓衝將上來,要把聶壹他們抓住。

    這次回長安向漢武帝報捷,說起來是很榮光的事兒,卻是讓聶壹很不高興,因為事情遠遠不如他想像的那麼順利。一路上,聽不到百姓的歡呼聲,聽到的不是喝斥聲就是指責之言,這種情形聶壹見得多了,倒也不慌亂:“住手這是大帥親手寫的捷報讓路”

    “嘿你竟然敢誣衊大帥,你吃了熊心豹子膽?”聶壹不提周陽還好,一提起周陽,卻是惹得百姓更加不滿,誰叫周陽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很崇高,百姓自覺應該維護周陽的名聲。

    “你們要怎樣才相信?”聶壹很是鬱悶,在回歸的路上,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那時節,仗著馬力可以甩開百姓。可是,這是長安,人來人往,想甩也甩不開。

    “我們就是不信”百姓異口同聲的回答,抓馬韁的抓馬韁,拽腿的拽腿,一副非把聶壹送官不可的樣兒。

    “住手住手”就在這時,看守城門的兵士忙著過來,把百姓推開。

    聶壹終於鬆口氣,剛要說話,可是,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就給兵士訓斥起來:“好啊你個奸商,膽大包天,竟然謊話連篇走,見郅都大人去非治你罪不可”

    這個報捷真是別開生面,竟然要見官了,聶壹很是氣憤,高聲喝道:“這是大帥寫的捷報,火漆印的,你瞧清了還有大帥的印璽”指著捷報,遞在兵士面前。

    “哼”兵士冷哼一聲,不屑的道:“瞧你這奸商,就是個作假之人你要作假,自然不會露出破綻走”

    連周陽的印璽都行不通了,聶壹那鬱悶勁頭,別提有多難受了。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官員快步過來,大喝一聲:“怎麼回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有蒼鷹之稱的郅都。

    守城兵士對郅都極是敬畏,忙上前見禮。

    聶壹見到郅都,彷彿見到救星似的,忙上前見禮:“聶壹見過大人。”

    “你叫聶壹?為何敢頂撞官差?”郅都一雙明亮的眼睛在聶壹身上溜來溜去,彷彿在審賊似的。

    “郅都大人,你明斷是非,怎麼與他們一般沒見識?”聶壹聽在耳裡,鬱悶在心頭,把捷報在郅都面前一晃道:“郅都大人,他們識不得大帥的印璽,你不會識不得吧?”

    “捷報?”郅都接過捷報一瞧,用火漆封好的,上面有周陽的印璽。他與周陽可是老相識了,周陽剛到漢朝時,就是他審的案,他對周陽另眼相看,多加關注。作為朝廷大員,郅都自然不會如守城兵士那般沒甚見識,細加辨認,果然是周陽的印璽,假不了。

    郅都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陷入沉思,眉頭緊擰著。

    “大人,你說話呀皇上在等著呢”聶壹真想一個耳光把郅都打醒。

    聶壹的想法很快就變成了現實,只見郅都右手抬起,重重拍在自己的臉上,大叫一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快,清道”

    “大人,清什麼道?”兵士還沒有回過神來,愣愣的問。

    “為鴻翎急使清道”郅都大喝一聲,具有雷霆之威。

    兵士對他本就畏懼,雖是不願,也只得清道:“讓開讓開”

    望著疾馳而去的兵士,聶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一拍馬背,帶著人跟了上去。

    可是,百姓兀自不相信,指點著聶壹的背影,議論紛紛。不能怨百姓,實在是此戰的戰果太大,大到讓人難以想像的地步。再者,還是在國喪期,漢朝不能征伐,要讓百姓相信不是一般的難,是很難。

    以往,每當有捷報傳來時,長安百姓都會歡呼不已,長安處於歡騰之中。可是,華夏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勝仗,其捷報傳到時,卻沒有歡呼聲,沒有喜悅之氣,唯有質疑與猜測

    堪稱一奇了

    XXXXX

    未央宮,養心殿。

    漢武帝這次沒有望向北方,而是望向西方,雙目炯炯有神。

    自從周陽率軍北征以來,漢武帝都是望著北方的,今天竟然改了方向,這讓申公、主父偃、董仲舒、周亞夫、衛綰,還有張騫大是驚奇。眾人想問,又不好問。

    過了老一陣,還是直性子的周亞夫最先忍不住了,試探著問道:“皇上,你為何不望北方,而是望向西方呢?”

    “周亞夫,你是朝中的名將,打仗,你很有一手,你說呢?”漢武帝並沒有回答周亞夫的問話,眼睛瞪得更大了,目中光芒閃爍。

    對這問題,周亞夫哪裡回答得出來,只得老老實實的回答:“皇上,恕臣愚昧,不解皇上之意。”

    “皇上,你為何要望西方而不是北方?你一向不是望向北方的麼?”申公見周亞夫大窘,適時出聲,一是問詢原委,二是為周亞夫解圍。

    “朕不望北方,而是望西方,那是因為匈奴再劫難逃,此戰之後,匈奴已破雖然朕還未收到捷報,可是,以朕料算,捷報在近日便可傳到”漢武帝轉過身來,問道:“你們說,匈奴一破,大漢該當如何作為?”

    “是呀”主父偃是個優秀的戰略家,很是明白,這麼多年來,漢朝一直以對付匈奴為主,可以說漢朝的人力物力財力十之**都投到這上面去了。匈奴一破,漢朝的戰略方針就要重新調整,不得不預先謀劃:“匈奴一破,大漢北方的威脅就徹底解除了。接下來,大漢該如何作為,我們應該商議個方略出來。”

    “嗯”對這說法,眾人大是讚同,申公微微頷首:“自從三王五帝以來,華夏皆受制於北方的胡人春秋戰國之際,胡人更是入侵中原,差點把中原腹地都給佔領了。大漢擊破匈奴,北方的威脅已經不復存在,大漢的軍略國策皆要重新佈署。”

    匈奴一破,漢朝面臨著三千年華夏曆史上最好的戰略態勢,比起秦朝的戰略態勢還要好。在此以前,華夏最好的戰略態勢就是秦始皇時期了。秦始皇統一中國,收了嶺南,使得中國不再受到南方的威脅,戰略態勢大為改變。再打敗匈奴,頭曼單于遠遁,北方的壓力有所緩解。可是,那時節,東胡人仍在不斷滋擾,匈奴只是敗,沒有破,還有死灰復燃的可能。

    如今,東胡已滅,匈奴再破的話,漢朝的北方戰略環境前所未有的好。是該趁這時機,好好謀劃謀劃漢朝的未來。

    以前,申公、董仲舒、主父偃他們的精力都放在擊破匈奴上去了,沒有好好思量此事。

    “都說吧,我們先好好議議,等姐夫,還有張闢彊、青衣居士他們回來,再最後決斷。”漢武帝搓著手,很是振奮。

    “皇上,自古以來,華夏在北方的威脅不外三個:東胡、匈奴,還有西羌”董仲舒很是激動,聲調有些高:“如今,東胡已滅,匈奴必破,只是沒有得到最後的捷報罷了。如此一來,大漢在北方的三大威脅就去掉兩個了,還剩下西羌一個了。皇上,大漢一定要趁此有利時機,一舉收了西羌”

    “真要如此的話,東胡、匈奴、西羌三大敵人,一朝而亡於本朝,本朝之盛,遠超三王五帝更勝前朝”申公的聲音尖細刺耳,都快比得上太監的聲音了。

    “呵呵”周亞夫、董仲舒、主父偃他們拈著鬍鬚暢笑起來,極是快活。

    自古以來,東胡、匈奴、西羌這三大北患威脅著中國的北疆,就沒有一個王朝能擊破之。就是強如秦始皇,只是在河套大敗匈奴,卻沒有擊破。至於東胡,更是沒有怎麼用兵。西羌倒是打得很激烈,卻是效果不大。

    若這三大北患全給漢朝滅了的話,漢朝之盛遠遠勝過三王五帝,也超過秦朝,這是天大的喜事,申公他們哪能不通體舒泰的。

    歷史上,漢武帝正是完成了這一壯舉,才為後世稱道,才那麼偉大漢武帝擊破了匈奴,收了東胡,漢朝的戰略態勢大為改觀,匈奴這個巨大的威脅不復存在,漢朝就可以放開手腳與西羌一戰了。到了漢宣帝時,漢宣帝派名將趙充國,率軍與西羌大戰,這是中國歷史上對西羌用兵,準備收取這片土地的開端。

    “嗯”漢武帝微微點頭,大是讚成:“西羌是一定以擊破的三大北患,已去其二,朕豈能放過西羌這個宿敵?”

    此言一出,漢朝對西羌用兵就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眾人大是歡喜,七嘴八舌的出謀劃策了。

    “西羌與匈奴和東胡皆不同,那里山高林密,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大漢即使有心收之,怕是不易”周亞夫精通兵事,一說起用兵之事,其獨到的眼光讓人信服。

    周亞夫一語切中要害,西羌實力不如匈奴大,卻是三大北患中最後解決的,原委就在於,青藏高原的地勢太過險要了,易守難攻,不容易得手。更重要的是,那裡的地形太複雜,派出大軍,又展不開,只能派出少量的軍隊與之交兵,是以這場開拓青藏高原的戰爭歷時數百年方才完成。

    “對付西羌,大軍難以派上用場,得選派一員良將,帶上少量精銳,最是適用。”衛綰精通兵道,對周亞夫的話進行補充。

    眾人七嘴八舌的獻計獻策,申公卻是緊擰著眉頭,沒有說話。引起了漢武帝的注意:“申公,你為何不言?”

    “皇上,臣在想,西羌若是盤踞在那山高林密的地方,大漢想下手,要想得志,很難很難”申公沉吟著,道:“若是能用計,把西羌誘出來,放到河西一帶,那就好辦多了一戰而定西羌呀”

    “申公啊,你的想法是好,可是,那太難了太難了”主父偃不住搖頭:“要想讓西羌出山,難度太大比起登天,怕是容易不到哪裡去”

    西羌一直盤踞在青藏高原,這是西羌最小,最弱,卻能一直滋擾華夏的原委。若不是青藏高原的地形太複雜,早在秦始皇時期就收了。秦始皇曾經努力過,卻是沒有成功,收效不大,僅僅是在邊關打了幾仗罷了。

    “是呀”眾人對這說法大是讚同。

    “申公不愧老成謀國之人呀看得遠,慮得深”漢武帝大是讚賞:“對於此事,已有一奇士在為大漢謀劃著呢西羌已在掌握之中。”

    “啊”漢武帝這話太驚人,眾人大是驚訝,個個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皇上,是哪位高人?”主父偃忙問道。能有如此謀劃的人,絕對是高人,申公他們不住點頭。

    “眼下,匈奴已破,收西羌之事是該準備了該讓你們知曉了。”漢武帝打量一眼眾人,緩緩道:“這位奇士就是東方朔”

    “東方朔?”眾人齊聲驚呼:“那個西羌使者?”

    “沒錯,就是他”漢武帝點頭道:“他是張闢彊的傳人,不願藉用其師的名頭為官,要先立功再做官。為此,他就選定了西羌”

    “太好了太好了有此奇士,西羌一定是大漢的”眾人的歡呼聲四起。對張闢彊的才能,他們極是信服。申公、主父偃、董仲舒他們能有今日,還不是張闢彊栽培的結果麼?東方朔是其傳人,能有如此深謀,可見此人之了得,有他在,西羌跑不掉。

    看著一眾大臣的歡喜樣兒,漢武帝極是欣慰,眉頭一軒,語出驚人的道:“朕憂慮的,不是西羌,而是西邊,萬里之外的敵人”

    “……”申公他們打量著漢武帝,一臉的驚奇,驚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秦漢時期,都知道中國是世界的中央,有“天圓地方,中國在中央”的說法,是以華夏又叫中國,可以理解成中央國度。除了西羌,西邊就沒有敵人了,漢武帝竟然說在西邊萬里之外還有敵人,還是讓他憂心的敵人,這話猶如驚雷轟鳴於耳際,申公他們糊塗了。

    “咕咕咕”眾人喉頭髮出一陣怪異的聲響。

    “皇上,西邊有敵人麼?臣怎麼沒聽說過?”周亞夫直性子,率先問出來。

    “那是你沒注意。”漢武帝眉頭一軒,明亮的眼中,精光暴射:“朕在做太子之時,就常聽胡商說,在西邊的萬里之外,曾經有一個狂人叫亞歷山大,他妄想侵入華夏。”

    “亞歷山大?”申公微一沉吟,似覺這名字很耳熟,猛然記起,漢武帝曾經提到過:“皇上曾經提過的那個亞歷山大?”

    經他一提起,主父偃他們想起來了。當日,他們聽聞之後也沒當回事,沒想到漢武帝今日又提起了。

    “正是。”漢武帝一握拳道:“亞歷山大那是百多兩百年前的人了,他早死了。當年,他率三萬人出征,就是要打到華夏來,真是癡心妄想他雖死了,可是,難保不出現第二個這樣的狂人,朕不允許朕絕不把後患留給後人,朕要在有生之年,徹底解決此事。”

    漢武帝與景帝是兩個不同類型的人,漢武帝雄心勃勃,要做到最好,不能留下任何後患,哪怕是一點點最好千秋萬代的偉業,都由他做完,雖然那是不可能的。

    他這種性子,一聽說西方還有人妄圖征服華夏,他豈能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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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奏凱而還

    漢武帝的憂慮並非沒有道理,而是在兩千多年後成為了現實。在西方歷史上,第一個想征服中國的便是亞歷山大。他征戰八年後,兵老師疲,不得不從印度阿三的恒河流域撤軍。三年後,他三十三時便病死了,他的妄想因此而成空。

    自他死後一千多年時間裡,沒有西方人再敢妄想打到中國來。可是,到了近代,西方列強不是一個接一個侵略中國麼?英、法、德、意、荷蘭這些西方列強哪一個沒有沾上中國人的鮮血?

    若使兩千多年前的漢武帝雄心實現,把這一隱患消除,就不會有中國近現代的屈辱歷史。

    若果說在漢武帝時期,要遠征歐洲難度還太大的話,那麼在唐朝就有可能成為現實,而夢幻般的唐朝差一點征服了中東,要是沒有“安史之亂”的話。若唐朝征服了中東,必然要往西打,很可能征服歐洲。

    漢武帝目光遠大,看得遠,慮得深,可是,在申公他們心目中,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太難以想像了,萬里之外用兵,難度之大可想而知了。別的不說,光說這後勤就足以讓漢朝背上沉重的負擔,更有可能漢朝因此而衰落。

    “皇上,茲事體大,得謹之又謹呀”申公驚疑了半天,仍是有一股暈眩之感,忙提醒漢武帝:“皇上,萬里之外用兵,決非易事。兵馬調動,糧草籌集,皆非易事。”

    “還有,亞歷山大這個狂人,雖說想打到華夏來,可是他畢竟沒有打過來呀太​​遠了,沒那麼容易”主父偃也是覺得心驚,不是他膽小,相反,他膽子極大之人,見識更是超人一等,可是,萬里之外用兵,自古以來,便沒有過。不要說做到,就是想想就足以讓人頭暈。

    “沒打過來?”漢武帝眉頭一軒,聲調有些高,指著主父偃道:“主父偃,你結髮遊學數十載,民間之疾苦,你是體味猶深。可是,你知不知道,亞歷山大打到哪裡來了?他是沒有打到華夏來,可是,他征戰萬里,打到一個和華夏差不多的國度。”

    略一停頓,漢武帝的聲調拔高,有些尖細刺耳:“你可知道,這個國度是哪裡?是身毒亞歷山大的國家離身毒的距離,與到華夏相差不大。若不是西羌的險山惡水阻隔,亞歷山大已經到打過來了。他打錯了方向,並不是他沒有實力做到”

    身毒,就是現在的印度阿三。從馬其頓出發,到印度的距離與到中國的距離相差不大。亞歷山大能打到印度,就說明他有實力打到中國。他當年之所以沒有打到中國,是因為亞里士多德給他的地圖不夠準確,他打錯了方向,打到南方去了。

    漢武帝這話切中了要害。

    “身毒?”對印度阿三,當時的漢人還有些陌生,不由得一愣。

    過了一陣,董仲舒猛然醒悟,大聲道:“就是在春秋時,從西邊過來的僧人所來之處?”

    “正是”漢武帝記憶力極強之人,四歲能背誦數万字,過目不忘,讀書極多,對軼事極是熟悉:“那個光頭僧人,來到華夏,在南山結廬而居,其遺跡如今猶存。僧人能從身毒到華夏,若是西方再出一個亞歷山大這樣的狂人,你敢說,到不了華夏?”

    佛教傳入中國,並非是東漢明帝時期,而是要早得多。只不過,東漢明帝時期,是佛教在中國正式傳教的開端,影響很大,白馬寺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座寺廟罷了。

    早在春秋時期,就有印度僧人來到中國,在南山結廬而居,這是佛教在中國活動的最早記載。

    漢武帝一句話,問得主父偃啞口無言,一臉的慚色。

    “皇上,即使如此,此事體大,亦要再三思慮。”衛綰適時出聲,為主父偃解圍:“萬里之外用兵,遠非易事。除了軍隊的調用之外,還有糧草,更重要的是,大漢不熟悉那裡的風土人情、物產情形,冒然用兵,為兵家大忌。”

    漢武帝微微點頭,笑道:“師傅所言,朕早已思之。為此,朕正在尋找熟悉西方情形的人。張騫,朕要你找的人呢?”

    “皇上,已經尋到,不日間就會來到長安。”張騫大聲回答。

    “太好了他一到,朕要親自問詢他西方的情形到時,你們都來聽聽在大漢以外,西方還有一片天,一方土,值得大漢用兵”

    漢武帝信心十足,右手緊握成拳:“匈奴一破,大漢便無用兵之處,朕的將士們,不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便讓他們來遠征這西方的天,把西方的土踏在馬蹄下朕要把華夏文明,推廣到天之角,海之涯,凡有人蹟之處,都要知道華夏都要成為華夏的土地都要成為華夏的臣民”

    他說得興奮不已,申公他們聽在耳裡,猶如驚天閃電在耳際轟鳴,讓他們一陣暈眩。開疆拓土,當然是好事,可是,如漢武帝這般雄心勃勃者,古往今來,還沒有一個,就是秦始皇也未生出此等之心吧

    “亞歷山大當年妄圖侵擾華夏,朕就要打到他的國度裡去讓他在天上好好看看,朕是如何粉碎他的妄想的”就在眾人心驚膽跳之際,只見漢武帝猛烈的晃著拳頭,信心十足,臉上泛起了紅光,眼裡精光暴射。

    漢武帝是那種絕不允許有人比他更強的人,若是有人做得比他好,他就要做得更好。有亞歷山大東征之事,讓他心裡極是不舒服,若是不超過亞歷山大,他覺都睡不好。

    “……”

    漢武帝所言之事,固然讓人歡喜,讓人振奮,可是,也太驚人了,饒是申公他們膽量不小,仍是給漢武帝的話震得一愣一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龍城大捷活捉單于殲敵一百七十餘萬”

    就在此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好似洪鐘大呂般傳了進來,震人耳膜。

    “龍城大捷”

    “活捉單于”

    “殲敵一百七十餘萬”

    養心殿中,驚呼聲四起,出自申公、主父偃、周亞夫、董仲舒、衛綰、張騫之口。

    他們早就在盼望龍城捷報,這種結果是他們意料中事,並不意外。因為周陽把匈奴重重圍困,匈奴是插翅難逃,抓住單于,全殲近兩百萬匈奴也是情理中事。

    可是,當這一捷報傳來時,仍是有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衝擊著他們的心靈,讓他們激動、讓他們振奮、他們歡​​呼、讓他們……

    “嗚嗚”

    就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只見漢武帝卟嗵一聲跪在地上,一個響頭叩了下去,額頭重重撞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響,額頭上起了一個青包,他兀自不覺,哭泣不起:“父皇在天之靈有知:匈奴已破單于被大漢活捉將士用命,全殲匈奴一百七十餘萬父皇,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匈奴擊破了”

    之所以有龍城決戰,那是因為軍臣單于要趁景帝駕崩之際大舉南下,攻城掠地,置華夏於死地。如今,匈奴給擊破,單于被活捉,全殲一百七十餘萬匈奴,這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從未有過的大勝,足以告慰景帝在天之靈

    “先帝啊,你聽見了嗎?”申公、主父偃、周亞夫、董仲舒、衛綰、張騫跪在漢武帝身後,不住叩頭。

    一個個跟磕頭蟲似的,額頭重重撞在地板上,發出“砰砰”的響聲,額頭上起了青包,卻是沒有知覺一般,仍是猛叩頭。

    尤其是周亞夫,哭得比別人響亮,祈禱之聲也比別人高:“先帝呀,你可以瞑目了可以瞑目了”他是景帝最忠心的臣子,要不哭得特別傷心都不成。

    聶壹在宮衛的簇擁下,一頭鑽進養心殿,入眼的卻是一群磕頭蟲,不由得大是驚訝。等得聽了他們的禱詞,不由得激動上心頭,卟嗵一聲跪下來,大聲禱告:“臣聶壹,告知先帝在天之靈:大漢將士用命,已破匈奴單于、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都尉、左右骨都候、部落王、部族首領,被大漢一網打盡一​​百七十餘萬匈奴成了將士們刀下亡魂先帝呀,這是自盤古開天以來,從未有過之大勝”

    他親身參與龍城決戰,對將士們的浴血衝殺體味最深,此時此刻,說起來,激動不已,雖然聲音沙啞,其悲慟之情卻是感人至深。

    漢武帝他們聽了聶壹的話,哭得更傷心了,眼淚跟水一樣湧了出來。

    “不孝孫劉徹告慰高祖在天之靈:冒頓困高祖於平城,幾成萬古之恨賴陳平奇計,高祖脫歸,然,千古之恥已成,華夏蒙羞,大漢蒙塵”

    漢武帝開始祭告漢朝皇帝中恥辱最甚的高祖劉邦了,想起漢朝的恥辱史,不由得越說越是激動:“高祖為報匈奴,忍辱含垢,行和親之策,為大漢爭取時機如今,大漢勢盛,擊破匈奴高祖在天之靈有知,自當含笑”

    “高祖在天之靈有知,自當含笑”申公他們跟著齊聲祈禱。這是對劉邦在天之靈的最好告慰。

    “高後,你在天之靈有知:你的恥辱,已被雪卻”漢武帝最後​​向高後禱告,站起身。

    呂太后被冒頓遺書調戲,是漢朝的國恥,讓無數人氣憤不已。可是,呂太后亂政,漢朝皇帝視她為奸人,漢武帝只是隨口告知一句罷了。

    “聶壹,快拿來”漢武帝猛的一蹦,躥到聶壹身邊,一把奪過捷報,三兩下打開,展開絹帛讀了起來。

    申公、主父偃、周亞夫、董仲舒、衛綰、張騫他們太過激動了,顧不得君臣禮儀,湊到漢武帝身邊,伸長脖子觀瞧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他們一讀完,又是一片歡呼聲響起,個個跟童子似的,不住蹦跳。

    漢武帝臉上泛著紅光,明亮的眼中光芒閃爍,歡喜難言,湊到聶壹身邊,道:“聶壹,快,你講講經過。”

    雖然讀過了捷報,可是,筆頭再好,也是比不上親身參與此戰的聶壹親口道來的好,漢武帝、申公他們一臉的期盼。

    “皇上,能給臣點水喝麼?”聶壹一路疾奔,最想要的便是一口解渴的水了,尤其是又要大費口舌,這水就更重要了。

    “啪”漢武帝右手拍在額頭上,自嘲一笑:“瞧朕急的”抓起茶壺,親手斟了杯茶,遞給聶壹。

    漢武帝親手斟茶,那是莫大的榮耀,聶壹應該誠惶誠恐才對。可是,聶壹太渴了,見到茶水,就像渴牛奔泉,顧不得謝恩,一把奪過來,一仰脖子喝得精光,把茶杯一伸:“再來”

    申公忙抓起茶壺,就要給聶壹斟上,漢武帝一把奪過來,給聶壹滿上,聶壹又喝光了。聶壹一口氣喝了七八杯,這才滿足,打著水嗝,向漢武帝謝恩:“謝皇上賜茶”

    “你喝都喝了才謝,不嫌有點晚麼?”漢武帝調侃一句,催促起來:“快講快快講來”

    “諾”聶壹應一聲,開始講說此戰的經過。

    此次龍城決戰,一波三折,曲曲折折太多,這一講起來,費時良久,直到聶壹講得口乾舌燥才講完。聽到精彩處,漢武帝他們齊聲喝采,大贊周陽處置得宜。

    “若不是姐夫統兵,恐難有人處置得如此圓滿”漢武帝最後​​感慨無已。

    一個偉大的統帥,真正偉大之處,不是在於他能處處料敵機先,而是能夠很好的處理戰場上的突發*況。處處料敵機先,事事皆在掌握中,那樣的戰爭是不存在的,只存在於想像中,能很好處置突發*況,這才是一個偉大統帥必須具備的才幹,也是最難的。

    周陽就有這種才幹。漢武帝此言,博得眾人一致認同。就是周亞夫也是自嘆費如,裂著一張大嘴,呵呵直樂:“陽兒應變竟然如此之快捷,如此之得宜”

    “咦怎麼沒有歡呼聲?”漢武帝誇讚了周陽之後,豎起耳朵,凝神靜聽,大是奇怪:“這可是千古未有的大捷呀怎麼如此平靜?”

    在以往,每當有捷報傳來時,長安必然是一片歡騰,可如今,當歷史上最大的捷報傳來說時,長安卻是平靜異常,沒有任何的歡樂動靜,讓人不得不奇。

    “皇上,還歡呼,臣都給當成奸商,當成騙子了”一提起這事,聶壹就沒好氣:“明明一個天大的捷報,卻是沒人信”

    “這話如何講?”漢武帝有些不解了。

    聶壹略一沉吟,把經過說了一番,最後道:“不信大的捷報,卻信小的”

    “聶壹,你不要埋怨了”漢武帝卻是樂呵呵的,紅光滿面:“越是如此,越是值得歡喜這說明,我們的勝利已經遠遠超出了百姓的想像這才是更難得的”

    這話很有道理,正是因為龍城大捷超出了百姓的想像,他們才不相信,才把聶壹當成奸商,當成騙子。自古以來,捷報傳來之時,百姓為之歡呼的事情很多,就沒有如此這次這般不信,數千年曆史上僅此一次

    因為,龍城大捷只有一次

    獨一無二的,其勝利場面也是獨一無二的

    經漢武帝這一說,聶壹心結解開,又歡喜上了。

    “傳旨:把龍城大捷之事詔告天下,要百姓好好慶賀慶賀”漢武帝臉色一肅,提筆在手,微一凝思,寫起了聖旨。

    漢武帝這道旨意與其說是聖旨,還不如說是一篇文章,把龍城大戰的起因、經果、結局、戰果都寫進去了。只有如此,百姓才會相信。

    果然,當漢武帝的聖旨傳下之後,長安百姓終於相信漢朝已經擊破匈奴了,無不是歡呼不已,長安再次處於歡騰之中。

    這勝利的消息,好像長了翅膀一般,傳遍天下,凡有漢人之處,便有歡呼聲

    漢朝,再一次處於歡騰之中還是前所未有的歡騰,其程度已經可以說是狂歡了

    XXXX

    龍城,漢軍列成陣勢,陣勢謹嚴,自具一股堅不可摧的氣勢,將士們個個一臉的喜悅。

    周陽在軍陣前面,騎在追風駒上,打量著將士們,大聲訓話:“弟兄們:我們要回家了”

    “回家回家”將士們齊聲歡呼。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徹天地。

    “弟兄們,我們冒著酷寒,在冰天雪地裡行軍千里,我們來到龍城,與匈奴決戰,取得了龍城大捷……”周陽的話還沒有說完,又給一片歡呼聲打斷了。

    “龍城大捷”

    這次勝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必將是華夏曆史上最為輝煌的一頁,很難有人超越,將士們歡喜之情難以言表。

    “我們擊破了匈奴活捉了單于殲敵一百七十餘萬”周陽接著訓話:“這是我們英勇故事的最好證明回家吧,弟兄們回到家裡,把我們的英勇故事,告訴父母妻兒,讓他們為我們自豪”

    “回家回家”

    家,對於中國人來說,有著特別的感情,那是感情的歸宿。征戰在外的將士們,最想的便是家,一說起回家,將士們再次激動起來,恨不得立時飛到親人身邊,把龍城決戰的英雄故事告訴他們,讓他們歡呼,讓他們自豪

    “弟兄們:我們的故事必將千古流傳千百年以後,我們的後人提起此戰,必將自豪的說,那是我的先輩完成的”周陽右手使勁揮動,激動的道:“弟兄們:我們將帶著單于、匈奴的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都尉、左右骨都候、部落王、部族的首領,還有單于的權杖,冒頓老賊的墓碑,榮歸故里”

    周陽猛的轉過身,朝南一指,大吼一聲:“回家”

    “回家回家”將士們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踏上了凱旋而歸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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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趁火打劫

    “哢嚓哢嚓”

    冰雪龜裂的聲響此起彼伏,響成一片,一道道裂縫朝南延伸。

    “隆隆”雷鳴般的巨響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巨響的源頭,是一片人潮馬海、牛羊的世界,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方圓千里都是湧動的牛羊、馬匹,洶湧澎湃,波瀾壯闊,朝著南方湧去。

    這正是勝利班師的漢軍

    與向龍城進軍不同的是,他們帶上戰利品。這一戰,戰利品極為豐厚,整個匈奴的牛羊、駿馬,七七八八都落在漢軍手裡了。儘管漢軍吃了一個月,還殺了不少用來築城,消耗的還不到一半。

    在這之外,周陽留了一些牛羊在龍城,由丁雋看守。留下的還有數万匈奴,他們是做苦力我,宰殺牛羊,製作肉乾,為來年的進軍做準備。

    就是如此,要趕回漢境的牛羊仍是多不勝數,連綿千里不絕。

    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一定會震憾不已,很可能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班師了。

    周陽騎在追風駒上,放眼四望,忍不住一陣心驚,朝東瞧瞧,人潮馬海、牛羊無數;朝西看看,人潮湧動,牛羊嘶吼聲響成一片;朝北望,駿馬奔馳,牛吼羊叫聲不絕;朝南望,牛羊奔馳,巨響如雷。

    置身其間,宛如處身在雷霆的世間,唯有雷鳴般的響起。這聲響,是由數以千萬計的牛羊的蹄聲匯聚而成,其震憾力有多大,不需要說的,也無法描述,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做震憾這就是震憾

    “天啊”李廣策馬在周陽身側,不住拈鬍鬚,笑得鼻子眼睛擠作一團:“大帥,乍​​一看,還以為我們是匈奴人呢”

    “吃了一個多月的羊肉,喝了這麼久的馬**,算半個匈奴人吧”周陽微一頷首,指著李廣身上的裘衣,笑道:“飛將軍,這不是匈奴的樣兒麼?”

    漢軍在大漠中呆了近兩個月,這換洗衣衫早就成問題了,不得已,只好穿匈奴的裘衣皮帽禦寒,乍一看,二十多萬漢軍,個個都是匈奴。

    “打了一輩子匈奴,沒成想,到頭來,我也成了匈奴”李廣調侃起來。

    眾將圍在周陽身邊,有說有笑,調侃不斷,這回程輕鬆異常。

    與漢軍的歡喜正好相反,軍臣單于他們個個耷拉著頭顱,一副活死人模樣,沒有一點生氣。他們成了漢軍的階下囚,給漢軍押回漢朝,那就是蹈不測之淵,他們的命運如何,誰也不清楚,哪能不擔心的。

    “單于的頭顱垂得夠低的再低一點,就能舔著那玩意了”程不識把軍臣單于垂頭喪氣的樣兒看在眼裡,調侃一句。

    “哈哈”這話逗得眾人大笑。

    在軍臣單于他們後面的是冒頓單于的墓碑,給漢軍做了一個雪撬,用馬拉著。冒頓單于的墓碑極是沉重,要運回長安還真得費一番功夫,周陽想來想去,做個雪撬比較好。這辦法真的好用,省力省事。

    往日城,在軍臣單于他們的心目中,冒頓單于的墓碑,神聖不可侵犯。而眼下,他們看見冒頓單于的墓碑,好像看到利刃似的,還是架在他們脖子上的那種。

    冒頓單于是匈奴最為偉大的單于,他們的墓碑成了漢軍的紀念品,還有比這更讓人驚恐的麼?

    正說笑間,傳來一陣雄壯的歌聲,是有將士忍不住歡喜之情,唱起了《男兒行》:“炎黃地,多豪傑,以一敵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華夏男兒血男兒血,自壯烈,豪氣貫胸心如鐵手提黃金刀,身佩白玉玨,飢啖敵酋頭,渴飲敵人血”

    這首《男兒行》,將士們唱過無數遍,以前唱,是用來勵志的,激勵人心的。今日唱來,卻是唱的一個事實,一個大勝的壯舉,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壯歌,將士們唱得雄壯嘹亮,蘊含無盡的喜悅之氣。

    周陽他們聽在耳裡,再也抑止不住喜氣之情,跟著唱起來:“兒女情,且拋卻,瀚海志,只今決男兒仗劍行千里,千里一路斬胡羯瀚海飛戰歌,歌歌為我華夏賀單于王庭舞鋼刀,刀刀盡染匈奴血立壯志,守奇節……”

    將士們心情極度之好,越唱越歡喜,越唱越難以自抑,一遍又遍的唱著這首《男兒行》。

    XXXXX

    朔風凜冽,呼嘯而過,發出陣陣嗚咽聲,卷得地上的雪花在空中飛舞,千朵、萬朵,煞是壯觀。

    大地一片冰凍,是冰雪的世界,唯有美麗的西海一仍如昔,波光閃耀,沒有凝結成冰。這是羌人喜愛西海的重要原因,在這裡,不乏水源,是放牧的好去處。

    “得得”急驟的蹄聲響起,一騎飛馳。戰馬不時噴出白氣,白氣一噴出,立時凝為冰屑,在空中飄浮,極是好看。

    馬背上的騎士,裘衣皮帽,是個羌人。個頭高大,身材極是壯健,只是他一臉的疲憊之色,不時搖晃,若不是他緊緊抓著馬鬃的話,隨時可能從馬背上摔下來。

    他是西羌的偵騎,有天大的消息要向西羌王稟報。

    西海附近,帳幕相連,一座接一座,一眼望不到頭,不知道有多少。鷹旗在風中招展,發出獵獵的響聲,與呼嘯的寒風相應和。

    此時,天寒地凍,除了巡邏的西羌兵士以外,不會有人出來活動。這種時節,還是窩在溫暖的帳幕裡吃肉喝酒的快活。

    在眾多的帳幕中,有一座帳幕格外寬大,正是西羌王的王帳。帳前一根旗桿,旗桿上一面金絲繡就的鷹旗,栩栩如生,在風中舒展如畫,格外美麗。

    一隊親衛在帳前警戒,個個凍得臉蛋通紅,呵著冷氣,不時嘀咕幾句。這種寒冷時節,在帳裡偎著火堆,吃著羊肉,喝著滾燙的馬**,那才叫一個舒服。他們這些親衛,沒這命,只能喝冷風。

    王帳中,個頭高大的西羌王踞坐寶座之上,面前擺著一隻烤全羊,左手抓住羊腿,右手端著金杯,吃一口肉,喝一滾燙的馬**,舒服得直呻吟。

    西羌和匈奴一樣,同屬游牧民族,軍政事務不多,見了面,三言兩語便說定了,時間多得很,只有靠飲宴來打發了。尤其是在這冰天雪地裡,什麼也做不了,連打獵都成問題,吃酒吃肉,聊天打屁才是打發無聊時光的最好法子。

    東方朔衣衫整潔,坐在西羌王旁邊。東方朔本就是西羌王的上賓,再有上次出使漢朝,帶回了好消息,漢朝同意給西羌兵器。雖然是青銅器,還是秦朝​​遺留的,這對於冶煉技術極其原始的西羌來說,那已經是神兵利器了。

    在西羌王眼裡,這是天大的喜事,東方朔立了大功,對東方朔更加看重。

    東方朔端著酒杯,慢慢品著酒,偶爾吃一塊羊肉,與西羌君臣海吃山吞的樣兒正好相反。

    “這種日子真無趣”東方朔暗中感慨一句,這些天來的情景浮現在腦海中。西羌君臣飲酒一事,已經持續了很久,這事得從頭說起。

    “原本好好的事情,沒成想,漢皇竟然駕崩了,單于出動傾國之兵,漢人難以招架呀”西羌王吃喝一陣,快活異常,滿足的放下羊腿、金杯,開始發牢騷了。

    東方朔出使漢朝,漢朝願與西羌結盟,共同對付匈奴。雖說漢朝勢大,西羌國力弱,可是,西羌靠近河西走廊,若由西羌牽制匈奴,單于不能從河西走廊調兵,這對漢朝大為有利。

    西羌早就垂涎富饒的河西走廊,可是,以西羌的國力,根本拿不下河西走廊,與漢朝結盟,河西走廊很可能成為西羌的。西羌王,還有他的一眾大臣著實歡喜了一陣子。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讓人想不到的是,景帝突然駕崩,讓西羌王的一腔喜悅化為烏有。

    按照漢朝的禮制,景帝駕崩,漢朝要守孝三年,三年內不得征伐。而漢朝以孝治天下,對孝字極為看重,此事一定會實行。眼看著河西走廊就要到手了,卻又要等三年,西羌王心裡那焦慮之情不必細說。

    更讓他們惋惜的是,緊接著就得到消息,軍臣單于要調集傾國之兵,趁漢朝國喪期間大舉南下,擺出一副不把漢朝滅了不罷休的架勢。消息傳來,西羌王嚇傻了。

    以他想來,漢朝三年內不得征伐,不能與匈奴作戰,只能緊守城池,不使城池有失而已。漢朝守城有一手,守了數十年,沒有丟失過一城一地,“**之恨”丟失雁門城,那是一個特例,因為周陽的到來,連雁門也沒有丟。

    若是在以往,漢朝自是能守得城池不失。眼下不行,因為景帝駕崩,對漢軍的士氣打擊非常大,匈奴傾巢出動,志在必得,漢朝能不能守住很成問題。只要丟了一座城池,就會引發連鎖反應,北方的城池就會丟很多,因為漢朝的城池裡有大量的攻城器械,落到匈奴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歷史上的“**之恨”,正是因為雁門城裡的攻城器械落到匈奴手裡,上演了一幕讓漢朝引以為恥的“**之恨”,連甘泉宮都給匈奴燒毀了。

    按西羌王想來,漢朝這次即使不給匈奴滅了,也要慘敗,實力大損。漢朝一衰弱,他奪取河西走廊的想法就不可能實現,他恨恨不已。

    “大王,何必憂慮”立即有大臣討好,奸笑一聲,道:“漢人勢大,我們就與漢人一道,奪取河西走廊。匈奴勢盛,我們就與匈奴一道,奪取隴西之地。”

    “妙計妙計”

    西羌王眼睛一亮,大是歡喜,臉上的憂慮一掃而光:“隴西之地雖不如​​河西走廊那般肥沃,也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土地,我們與漢人爭奪了數百年都沒有弄到手,這是千古難得的良機呀,我們得準備準備”

    西羌之所以成為三大北患之一,就在於他們一心想得到隴西之地。為了爭奪隴西之地,西羌與華夏打了數百年,西羌太弱小,沒有討到便宜,這是西羌的心病。如今,匈奴勢盛,漢朝馬上就要由盛轉衰,正是西羌實現千年夢想的良機,一眾大臣哈哈大笑,歡欣鼓舞,大口飲酒,以此來表達他們的歡悅之情。

    東方朔看在眼裡,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飲酒吃肉。

    “西方先生,你以為此計可行否?”西羌王對東方朔極是倚重,不得不詢問東方朔。

    “大王問起,在下不得不言。”東方朔放下酒杯,反問一句:“大王以為大漢必敗,但以在下之見,未必”

    “哦”西羌王大感興趣,問道:“為何?單于這次出動六十萬大軍,還不能得志?真要如此的話,單于也太無能了。”

    “是否得志,眼下言之太早。”東方朔對漢朝的應對之策並不知曉,可是,以他的才情,他自然​​是明白,漢朝那麼多的​​能人,不可能放任匈奴橫行,必然要採取應對之策。雖說漢朝要守三年國喪,不能征伐,至少也不會讓匈奴逞兇。

    “就算漢人在北地大敗,大王就一定能拿下隴西之地?”東方朔再問一句,剖析起來:“大王是知道的,春秋戰國之際,大羌就在與漢人爭奪隴西之地。那時,漢人分裂,國家眾多,你徵我殺的,內訌不已,大羌都沒有拿下隴西,何況是眼下。依在下之見,即使漢人大敗了,守住隴西不是問題。”西羌人用漢人代替華夏。

    這是實情,春秋戰國時候,西羌一心要奪取隴西之地,卻沒有成功。

    “若不是那個老秦族,大羌早已拿下隴西了那個老秦族,就是秦始皇的祖先,他們太能打了”西羌王對爭奪隴西之事極是熟悉,忍不住謾罵一句。

    因為各種原因,秦始皇、秦朝、老秦族的功勞埋在歷史的塵埃中。事實上,老秦族對中國歷史作出的貢獻非常大。秦始皇的祖先,就是老秦族,是西北的一支游牧民族,這個部族善於使用騎兵作戰,他們的騎兵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飛騎”,穿著裘衣,戴著皮帽,揮著彎刀衝殺,而他們的腰間卻是掛著血淋淋的人頭。

    他們與羌族衝殺,保衛隴西之地,對中華民族有大功。在讀書人的筆下,他們卻成了殘暴不仁的野蠻人。

    若不是老秦族在這裡與西羌衝殺,保住了隴西之地,早就落到西羌人手裡了。雖然讀書人把老秦族罵得體無完膚,可是,作為老秦族的最大對手,西羌人卻是知道他們有多可怕,那是用無數西羌人的性命與鮮血換來的教訓。

    對於東方朔來說,眼下他的任務不是收取西羌,而是穩住西羌,不使西羌與匈奴合流。以西羌的國力,即使與匈奴合流,對漢朝的影響不是太大,卻也會製造不小的麻煩,在這緊要關頭,能讓西羌不倒向匈奴,那是最好。

    東方朔一句話切中了要害,西羌王雖不甘心,卻也無法可施,最後只能按兵不動,先觀望一段時間再決定行止。

    從此以後,西羌每天召集群臣飲酒,等待北方的消息。

    沒過多久,得到消息,匈奴沒有南下,這讓西羌王大是驚訝。六十萬匈奴大軍南下,後面還會跟著不計其數的牧民,那動靜是非常大的,要想一點消息不洩露,那是不可能的。

    西羌王雖然奇怪,卻是大惑不解,只得請教東方朔。東方朔才智過人,他雖然沒有得到漢朝的通告,不知道漢朝的具體措置,也猜到了,漢朝必然是採取了強有力的反制措施,要不然,單于不可能按兵不動。

    果然,沒多久,傳來消息,一支為數不少的漢軍突然出現在龍城,竟然把匈奴給圍住了。

    漢軍進軍龍城一事,極度機密,西羌也沒有打探出來。此事報來,西羌君臣,一片驚呼,認為不可能。東方朔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了,可是,他也疑惑不已,要想把匈奴六十萬大軍圍住,那得多少兵力?

    按照兵法來推算,需要百萬大軍。漢朝真要出動百萬大軍,那動靜會非常大,不可能不給偵察出來。對於漢軍所用之法,西羌的偵騎很不負責,三番五次才打探出來,原來是用築城之法完成的。對周陽這一妙法,上自西羌王,下至群臣,包括東方朔在內,贊不絕口。要想在連石頭都稀缺的龍城築城,很難,很難,卻給周陽巧妙的解決了,他們不能不讚歎。

    自此以後,西羌王要做的事情,便是等待,等待龍城決戰的結果。雖說匈奴給重重圍困,極為不利,畢竟是在匈奴的聖地龍城,漢軍能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此事不到最後時刻,難見分曉。漢匈奴大戰沒有最後結果,西羌王就不能決斷,西羌是與漢朝結盟,還是與匈奴一道打漢朝。

    東方朔對結果已經猜了個十之**,可是,西羌王拿捏不定,對漢朝有利,也不點破。西羌若是出動得太早,進入河西走廊的時間夠長,很可能給他們佔穩腳跟,這對漢朝收拾西羌不利。若是出動得太晚的話,很可能不能全殲。是以,西羌出動的時機一定要把握好。

    “報”一個拉得老長的聲音遠遠傳來:“龍城戰報:近兩百萬匈奴被殲,單于被活捉,漢軍大勝”

    “咣”西羌王手中的金杯砸在地上,馬**濺得到處都是:“這太可怕了兩百萬匈奴就這麼沒了”

    如此勝仗,在歷史上就沒有過,光是聽聽就足以嚇人的了。

    “大王,我們該動了”一眾大臣卻是歡喜不已:“河西空虛,沒有匈奴軍隊,我們出兵,一定會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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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長城放歌

    河西走廊,羌人眼中的膏腴之地,那里土肥水美,草青天藍,比起山高林密的青藏高原,那裡是天堂,若是能在那裡放牧,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舒心的呢?

    匈奴遭此慘敗,河西空虛,羌兵若是出動,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就能拿下來。此時的河西之地,並非沒有匈奴軍隊,只是匈奴隊軍的數量不會多,更重要的是,連單于都給漢朝活捉了,他們的士氣低落,不可能抵擋得住羌兵。

    這是良機,千載難逢的良機

    一想到即將進入土肥水美的河西之地,一眾大臣眼裡全是美妙的小星星,七嘴八舌的說起了河西的優點。

    “河西走廊,地勢低,氣候溫暖​​,比起西海暖和”

    “河西土肥水美,天也藍,草更青,牛羊更加肥壯”

    “焉支山,你們忘了焉支山有了焉支山,我們的婦人就更加好看了。”

    焉支山,是河西走廊上的名山,這裡不僅風景優美,更是放牧的好去處,匈奴人多以此為據點,放牧的牛羊非常肥壯。更難得的是,焉支山還出產一種“紅藍草”,匈奴取其花朵作胭脂,是以這裡的匈奴婦人以美麗而聞名。

    正是因為焉支山多出胭脂,才有“北地胭脂”代指北方美女的說法。

    一眾大臣越說越興奮,聲調越來越高,巴不得肋生雙翅,立時飛到河西之地。

    東方朔只是靜靜的聽著眾臣的說話,沒有發言。只要西羌肯從山高林密的青藏高原出去,就是有去無回,一眾大臣越是說得起勁,東方朔越是欣慰。

    可是,西羌王卻是雙眉緊擰,陷入沉思中,並沒有說話。這讓一眾興奮的大臣大是解,急急忙忙的問道:“大王,何事煩心?”

    “漢人如此能打,一仗就把近兩百萬匈奴給打得沒了連單于都給活捉了”西羌王臉上帶著淡淡的憂色,沉吟著道:“我們坐山觀虎鬥,漢人不會不明白我們的心思,若我們冒然出兵河西之地,到時,漢人與我們算帳,我們可打不過呀”

    “這個……”西羌王一席話說得眾人激情頓失,一臉的驚疑。

    若是西羌在漢匈奴大戰之際出兵幫助漢朝的話,立時出兵河西之地,那就是名正言順了。可惜的是,當時的西羌王決定騎牆,坐山觀虎鬥,沒有幫助漢朝。若西羌冒然出兵,漢朝豈能忍受?

    不要說強大的漢朝,就是換作西羌王,他也不會容忍,一定會起大軍前來廝殺。若是在以前,面對漢朝大軍,西羌王還會說打不過,難道不會跑?可如今,他沒這膽了。

    要知道,漢軍是深入匈奴的聖地龍城,一仗打得匈奴沒了脾性,殲滅的是近兩百萬匈奴,還把單于君臣一網打盡,在這輝煌的戰果面前,誰不膽顫心驚?

    西羌王雖是垂涎河西之地,卻還保持了理智,東方朔聽在耳裡,暗中讚賞,此人並非無能之輩。

    “大王,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河西落到漢人手裡吧”一眾大臣很是不甘心。他們也知道西羌王說得有理,可是,任由他們夢寐以求的河西走廊落到漢人手裡,那是一種折磨。

    “眼下河西走廊空虛,正是出兵的良機可是,我擔心我們吞得下,吐不出來”西羌王雙手緊握成拳,用力過度,手背有些發青。

    這絕對是千年難得遇上的良機,卻苦於漢朝兵威正盛,他不能下定決心,是出兵還是不出兵。出兵,一旦漢朝發怒,西羌是打不過的,這是千百年來的教訓。作為西羌王,他是不會忘掉先輩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教訓

    不出兵,任由無數先輩做夢都想擁有的肥美土地落到漢朝手裡,他是心疼不已。一時之間,西羌王陷入天人交戰,委決不下。

    對這問題,一眾大臣也沒有好主意,只有打量著東方朔。

    “西方先生,你以為呢?出兵,還是不出兵?”西羌王不得不向東方朔問計了。

    “大王,你所擔心的是漢人出兵前來攻擊?”東方朔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一句。

    “是呀”西羌王很是驚心的道:“我沒想到,漢軍如此能打,以區區之數,竟然把匈奴給擊破了擊破匈奴,那是漢人上千年的心願,就是強橫如秦始皇都沒有做到呀漢人如今做到了,那就是說,漢人的兵威已經超過了穿著黑衣黑甲的秦軍了我們對付得了麼?”

    “啪啪啪”東方朔沒有說話,雙手輕輕相擊,發出清脆的擊掌聲。

    他這一舉動太過怪異,上自西羌王,下至群臣,大是不解,疑惑萬分的打量著東方朔。

    “西方先生,你這是何意?快明言吧”西羌王很是不解,忙催促起來。

    “大王,你何必明知故問”東方朔說的話更繞了。

    “明知故問?”西羌王嘀咕一句,更糊塗了:“從何說起?”

    “大王,你可記得阮仲翁?”東方朔仍是沒有回答西羌王的問話。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西羌王的聲調陡然轉高:“那個英雄,雖是殺了我大羌無數的百姓,可是,我們大羌佩服英雄,仍是對他敬服不已”

    阮仲翁,是秦始皇時期的一個著名英雄人物,他最大的業績便是抵擋羌人的進攻。此人自小便異於常人,身板結實,兩丈高,跟姚明一樣的巨人。

    更重要的是,此人力大無窮,能生裂虎豹,具有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高強身手,曾經殺得西羌潰不成軍,西羌人一提起他,就要豎大拇指,贊不絕口。

    據說此人從軍,不是為了立功,而是為了一口飯。他自小便食量驚人,他家境本不錯,只是他太能吃,等到長到十五歲時,他的父親便再也養不起他了,一個富裕家境給他吃成了窮光蛋。

    隴西為了抵抗西羌的入侵,正在招兵,他父親沒辦法,只得把年僅十五歲的阮仲翁送去參軍。他力大無窮,非常壯實,從軍不會有任何問題。自此以後,他就在隴西沖殺,殺死的西羌人不知道有多少。久而久之,他的名聲大起,就連秦始皇都知道他的名字。

    秦始皇統一中國後,為了解決西羌邊患,親巡隴西,親眼目睹阮仲翁的衝殺,贊不絕口。對這員猛將,秦始皇極是珍愛,因此而做了一件為後人指責的事情。

    秦始皇收繳天下兵器,鑄了十二尊塑像。這十二尊塑像,就是阮仲翁的模樣,備受後人譏嗤。賈誼的《過秦論》裡有“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指的便是這事。

    阮仲翁抵抗西羌入侵之事,雖然過去了數十年,因其威名極盛,西羌王一提起他,不由得聲調轉高,很是尖細,很刺耳。

    英雄雖逝,其威名仍存,一眾大臣也是忍不住臉上變色,大氣都不敢出,彷彿阮仲翁仍然在世,就在他們眼前似的。

    東方朔把一眾君臣的緊張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大是感慨。秦始皇以阮仲翁模樣鑄十二金人像,雖為後世譏嘲,可是,阮仲翁身死數十年後,仍是讓西羌談之色變,人生若此,夫復何憾?只可惜,英雄未得美名流傳,反倒是給人謾罵。

    “以阮仲翁之威,都不能奈何大羌,漢皇又何能為呢?”東方朔的謀劃,便是要把西羌調出山高林密的青藏高原,最好是讓他們趁此時機,進入河西之地,他是一定要做成的。

    以漢軍的戰力,西羌根本就不是對手。只是,青藏高原山高林密,不便大軍作戰。在這裡打仗,軍隊不能派得太多,多了就是窩兵,根本展不開。一旦進入河西之地,那就不同了,漢朝可以出動大軍圍殲西羌。

    “是呀”阮仲翁當年的名氣太大,西羌人用他的名字來嚇唬童子,就是如此了得的英雄,都不能滅了西羌,還有何好懼的呢?西羌王,以及一眾大臣,不由得鬆口氣。

    “大王請想,當年的阮仲翁如此了得,不能拿大羌如何。就在於,大羌有高山密林可以倚仗,打不過,難道還不能逃?”東方朔抓住機會,大下說詞:“若我們出兵河西,能拿下河西,固然是好若不能拿下,漢軍出動,我們還不能撤回來麼?有了高山密林,漢軍又何能為呢?”

    高山密林,一直是千百年來西羌最大的倚仗。若不是高山密林可以倚仗,西羌早就給秦始皇滅了。

    這話說到西羌王的心裡去了,憂慮之心頓去,大是歡悅:“也是這理說到在高山密林裡作戰,漢軍再多也沒用就是阮仲翁,他不是不想打進來,就是他不敢哈哈”

    “哈哈”一眾大臣跟著大笑起來。

    “再說了,即使我們撤軍,難道我們就一無所獲?”東方朔再拋誘餌:“河西的匈奴可是肥得流油呢,他們的牛羊很肥壯,他們的婦人很美麗,那裡有胭脂,大羌的婦人不正需要麼?撤軍之時,還可以把匈奴的牧民、婦人、牛羊、駿馬全部弄走。漢軍即使來了,也不過是一片空地罷了,要人沒人,要牛羊沒牛羊,他們又能呆多少時間呢?到時,漢軍不得不撤。漢軍一撤,大羌再復入,這河西之地不就是大羌的了?”

    這前景實在是太誘人,別的不說,光是河西走廊上的牛羊、駿馬,就足以讓西羌垂涎了。若是得到這些牛羊、駿馬,西羌的實力就會猛增。

    “西方先生一言而決我心中之疑好”西羌王大是歡喜,提高聲調道:“傳令:調集兵馬,準備進入河西走廊不管他們是在哪裡,都要參與此戰”

    命令一傳下,西羌的兵士騎著駿馬,前去傳達西羌王的軍令。

    望著疾馳而去的兵士,東方朔大是欣慰,只要西羌離開了高山林密的青藏高原,那就是有去無回

    XXXXXXX

    “隆隆”

    如雷的蹄聲中,漢軍奏凱而還,連綿千里不絕。

    “大帥,有人來了有人來了”趙破奴疾馳而來,樂呵呵的衝周陽稟報。

    “誰?把你樂成這樣了”周陽大是意外,驚疑的打量趙破奴。

    “大帥,是張丞相還有青衣居士”趙破奴笑道:“他們前來迎接我們呢。”

    對於此時的漢軍將士們來說,他們最快樂的事情莫過於見到漢人。打了大勝仗,最想做的便是把自己的英雄故事告知他人,這是人之常情。更不用說,張闢彊身為丞相,親自前來迎接,那是莫大的殊榮,怪不得趙破奴這個血性漢子如此歡喜,笑得嘴巴都裂到耳根了。

    對張闢彊和晁錯二人,周陽很是佩服,一聞是言,忙問道:“在哪裡?我們去迎接”

    “不敢有勞大帥”張闢彊清越的聲音響起,只見他和晁錯正策馬馳來。

    張闢彊的身手冠絕天下,他的耳音極佳,就是在如此陣勢中,他依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見過大帥”二人來到近前,翻身下馬,衝周陽見禮。

    周陽跳下馬背,就要回禮,卻給張闢彊和晁錯一左一右的架住了,二人眼睛瞪得滾圓,打量著周陽。

    “你們……”周陽第一次見到二人如此表現,不由得大是不解,遲疑著問道。

    “大帥,你真是異於常人呢在龍城這個連石塊都稀缺的地方,你竟然能築城高高委實高明”張闢彊和晁錯二人好像早就商量好似的,一齊豎起大拇指,異口同聲的讚揚,一臉的佩服之色。

    他二人是當世奇才,他們絞盡腦汁,都是想不出全殲匈奴的妙法。對周陽的處置,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我以為什麼事呢,瞧你們這神神秘秘的樣兒”周陽與二人的交情極好,很是親近,在二人肩頭輕捶一拳。

    “大帥,我們是真的佩服”張闢彊意猶未盡,大聲道:“你知道嗎?自打你們北上龍城之後,我就和青衣居士商議,要怎樣才能把匈奴全殲。我們商議來商議去,就是商議不出一個適用的辦法。雖說打敗匈奴不是問題,可是,只是擊潰,而不是全殲,後患很大,務要全殲我們沒辦法的事,你輕鬆就解決了,我們佩服無已。”

    晁錯狠狠點頭,大是讚同張闢彊的話。

    “呵呵”周陽輕笑一聲,道:“你們沒有想到辦法,不是你們想不到,只是你們沒有處身龍城罷了若你們在龍城,未必想不到這法子”

    這話不無道理,依張闢彊和晁錯的才智,若是當時在龍城,未必想不到這辦法,只是有早有晚罷了。

    “大帥,你太高看我們了”晁錯笑著謙遜一句。

    “你們二位前來,是為何事?”周陽問起正事。

    一說起正事,張闢彊和晁錯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二人對視一眼,由晁錯直道來意。

    “你們的捷報傳來,我們是信了,可是,百姓不信。”晁錯有些好笑的搖頭,道:“百姓說大帥也太能吹牛了,殲滅近兩百萬匈奴,哪有的事,匈奴又不是豬,伸長了脖子等你們去砍。呵呵……”

    “真的?”對這事,周陽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得有些驚訝。

    “他們也真是的,大帥能謊報軍情麼?”李廣快嘴,很是不滿。

    “我們好說歹說,百姓半信半疑。直到皇上的旨意下來,百姓這才相信。”張闢彊接過話頭,道:“這一來就不得了,百姓吵著嚷著,要趕到龍城去迎接你們。你們也知道,龍城太遠,冰天雪地裡,百姓真要一窩蜂的趕去,指不定凍死餓死多少人呢。”

    百姓的熱情固然可嘉,可是,他們不了解去龍城的困難有多大,真要趕去龍城的話,一定會餓死凍死無數。

    “我和青衣居士好說歹說,說得我們口乾舌燥,這才把百姓攔住。”說到這裡,張闢彊抹著額頭的冷汗,道:“天啊,要攔住歡喜得跟瘋了一樣的百姓,真不是一件易事”

    北地​​的百姓世世代代受匈奴侵擾,對匈奴最是痛恨,龍城大捷,匈奴被擊破的消息傳來,他們肯定會歡喜得跟瘋了一樣。不要說去龍城迎接,就是去狼居胥山迎接,他們也認為那是天經地義。張闢彊和晁錯要攔住他們,不是一般的難,是很難很難

    “你這張丞相,竟然成了安撫使了。”周陽調侃一句。

    “可不是嘛”張闢彊竟然點頭贊同這一說法:“最後,百姓說了,即使不能去龍城迎接,那就到長城來迎接對這事,我們同意了。如今,趕到長城的百姓沒有一百萬,也有七八十萬了”

    “這麼多?”七八十萬不是小數目,周陽乍聽之下,大是驚訝。

    “這只是趕到的,正在趕來的還不算。等他們趕到,超過百萬之數沒任何問題。”晁錯笑呵呵的,調侃起來:“誰叫你周大帥打了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最大的勝仗呢你打小點,說不定百姓就少些。”

    “哈哈北地百姓世世代代受匈奴之苦,如今,匈奴被擊破,他們肯定歡喜無已。在長城慶祝,那才叫痛快”李廣笑呵呵的接過話頭,他久在北地,對北地​​百姓受匈奴之苦最是清楚了。

    “飛將軍說得不錯我們就趕到長城,好好熱鬧一通讓百姓也痛快痛快”程不識對北地百姓所受之苦的了解,不在李廣之下,大是讚成這說法。

    “嗯”周陽心想也是這理,傳下號令,把百姓在長城迎接的事情告訴將士們。將士們得到消息,歡欣鼓舞,加快了速度。

    等周陽他們趕到長城時,把眼前景像看在眼裡,不由得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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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勝利的滋味

    “炎黃地,多豪傑,以一敵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華夏男兒血男兒血,自壯烈,豪氣貫胸心如鐵手提黃金刀,身佩白玉玨,飢啖敵酋頭,渴飲敵人血”

    周陽他們還沒有趕到長城,離長城還有數十里之路,就聽見南方傳來高亢嘹亮的歌聲,正是唱的《男兒行》。歌聲雄壯,數十里外都能清清楚楚的聽見,更別說漢軍班師人數眾多,再加上牛羊、駿馬,弄出的響動,是何等之大。

    儘管如此,都不能淹沒歌聲,這得多少人?

    “張丞相,這有多少人?”李廣聽在耳裡,驚在心頭,一臉的驚訝之色:“沒有**十萬人,不會有如此雄壯的歌聲呀”

    “是呀”程不識跟著附和一句。

    “這個……”張闢彊和晁錯豎起耳朵,靜聽一陣,也是吃驚不已:“天來得真多”

    “北方百姓深受匈奴之苦,不是一代兩代人,而是世世代代,上千年了”周陽聽在耳裡,也是心驚,卻是欣喜無已:“他們的親人、他們的祖輩死在匈奴彎刀下的,不知道有多少。我們凱旋歸來的消息傳開,他們不論有多遠,都會趕來”

    “百姓這回揚眉吐氣了”李廣、程不識、衛青、張闢彊、晁錯他們異口同聲的道,眼中含著淚水。

    這一天,華夏奮鬥了千年方才到來,這份激動之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我們應該讓百姓體味一番勝利的滋味”周陽右手緊握成拳,聲音有些低沉:“這是他們該得的”

    在與匈奴上千年的戰爭中,北方百姓承受的痛苦是最大的,當匈奴被擊破之後,讓他們品嚐勝利的滋味,這是他們該得的,這是天經地義

    對這說法,張闢彊、程不識、李廣、晁錯他們不會有異議,使勁點頭贊同。

    “兒女情,且拋卻,瀚海志,只今決男兒仗劍行千里,千里一路斬胡羯瀚海飛戰歌,歌歌為我華夏賀單于王庭舞鋼刀,刀刀盡染匈奴血立壯志,守奇節……”

    就在周陽他們感慨之際,漢軍將士們引吭高歌,與百姓唱和起來。歌聲雄壯嘹亮,遠遠的傳了開去,數十里皆聞。

    將士們的歌聲一傳開去,南方立即傳來一片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將士們回來了”

    “將士們回來了”一句樸實的話語,卻是充滿著激動與喜悅,周陽他們聽在耳裡,心頭不由得怦平直跳,鼻頭髮酸,真想抱頭痛苦一番。

    不是周陽心理素質不好,而是百姓的喜悅之情盡在其中,衝擊著周陽的心靈。

    李廣、程不識、張闢彊、晁錯他們個個眼裡含著淚水,強忍著才沒有流下來。他們抽動的肩頭,是他們激動心情的最好明證。

    “鄉親們:我們回來了回來了”

    將士們激動難已,眼淚直流,揮著胳膊,大聲吼起來。吼聲中蘊含著無盡的喜悅之情,讓人激動。

    征戰歸來的將士們最想見到的便是親人,更別說還是受盡匈奴荼毒之苦的北方百姓了,有不少將士更是忍不住激動,嗚嗚的哭泣了起來。

    驟然之間,漢軍的行軍速度加快了,將士們歡呼著,狠抽戰馬,恨不得馬上見到親人。

    “鄉親們:我們回來了”震天的歡呼聲好似風一般快,朝南飄去。

    “將士們回來了”無盡的喜悅之音好像長了翅膀,朝著北方飛來。

    此時此刻,若是從空中望去,只見在長城內外,有兩片巨大的波濤,一朝南湧,一朝北飄,每片波濤都是連綿數百里,波瀾壯闊,氣勢磅薄。

    很快的,兩片波濤相遇,匯合在一起,匯成一片驚濤駭浪,震憾人心。

    “大漢萬歲”

    “漢軍威武”

    這就是兩片驚濤駭浪匯聚在一起發出的吼聲,吼聲賽過驚雷,直上雲霄,震得天空上的浮去片片碎裂。

    地上的冰雪禁受不住這種巨大的聲浪,不住的龜裂開來。

    “親人們……”

    “鄉親們……”

    漢軍將士與百姓不論識與不識,不分男女老幼,相擁在一起。漢朝的男女之防沒有後世那般嚴格,並不是沒有,可是,此時此刻,誰管那些,巨大的喜悅之情在胸中激盪,唯有擁著對方,使勁的敲著對方的肩背,方能發洩這歡喜之情。

    這份喜悅之情足以讓人瘋狂,可是,讓人更加歡喜的事情還在後頭。

    參與龍城之戰的將士們,就有不少是北地人,他們的父母妻兒、朋友就在歡迎的人群中,有的沒有遇到,在人群中胡亂找著。此時此刻,他們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見到親人,與親人相擁在一起,痛哭一場,發洩千百年的悲憤之情。

    有些運氣好,一來就遇到了親人,一家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團聚,比什麼都珍貴,就是金山銀山也是換不來。他們擁在一起,捶打著對方的身體,哭泣不已。

    當然,這是喜極而泣,具有摧人肝腸的力量,聞之動容,隨之哭泣。

    長城內外,終於綠色了為無盡的歡喜之情而綠色

    百姓一遇到將士們,就會抓住他們,把他們拋到天空,再接住,再拋起來。看著在天空起落的將士們,百姓嗚嗚而泣。

    李廣、程不識、衛青這些將領,不知道給多少百姓包圍,被拋起,被接住。李廣、程不識他們在空中手舞足蹈,揮著胳膊,使勁的吶喊,一直吼到聲音嘶啞。

    最受歡迎的,當然是周陽這個周大帥了。周陽數年前在北方大破匈奴五十萬之眾,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極為崇高。這一次,周陽更是了得,率領漢軍擊破了匈奴,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勝,在百姓心目中,周陽的地位比聖人還要高。

    一見周陽的面,百姓發出一片歡呼聲“大帥”,然後就是一片手臂伸來,周陽身不由主給抓住,給拋起,給接住,再給拋起,再給接住……循環反復。

    “大帥大帥”百姓的歡呼聲出乎真誠,歡欣雀躍,圍了一層又一層,以周陽為中心,不下十里方圓,比起李廣、程不識他們身邊的百姓多得多。

    在空中上下起落的周陽,心神激盪不已,眼淚再也忍不住,湧了出來。周陽兩世為人,唯這世最是值得,擊破了匈奴,在這歡欣之時,方才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歡喜,什麼叫真誠,百姓的舉動便是最好的明證

    時間在歡愉之中流逝,直到過了許久許久,激動之情方才稍降,百姓、將士們漸漸的安靜下來。

    周陽是滿頭大汗,臉上泛著紅光,激動的重新站到地上,掃視一眼百姓,個個跟他一樣,一張關公臉,一臉的晶瑩汗水,眼中噴著激情的火苗。

    再一瞧李廣他們,人人皆如是

    “燙的呢燙的呢”李廣撫著臉頰,歡喜得一張嘴哪里合得攏:“打了一輩子的匈奴,唯此時最是痛快”

    沒有比大勝歸來,與百姓同樂更讓人痛快的了,周陽大是讚成這話,不住點頭。

    “大帥,你給我們說幾句吧”

    “大帥,你說說吧”

    百姓雖然激動之情已經平復下來了,仍是意猶未盡,盼望之情溢於言表。周陽心神激盪,沒有推辭,欣然應允:“好”

    飛身上了追風駒,策馬緩行,他所到之處,百姓自動讓出一條道路。周陽在人群中馳騁一陣,一拉馬韁,停了下來。追風駒彷彿感受到了喜悅之情,引頸長嘶,引來一片戰馬嘶鳴聲,平添幾許肅殺之氣。

    “鄉親們:我們此次兵發龍城,賴天之幸,將士用命,擊破匈奴殲滅一百七十餘萬匈奴活捉單于匈奴,再也不能為禍邊關”周陽的話才說到一半,就給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打斷。

    “活捉單于”

    勝利是肯定的,活捉單于才是最完美的,百姓以此歡呼,來表達他們的歡喜之情。

    “我們繳獲了不計其數的牛羊、駿馬,鄉親們,以前牛馬、駿馬是匈奴的,如今是你們的了”周陽揮著胳膊,大吼一聲:“是你們的了”

    “大漢萬歲”

    “漢軍威武”

    排山倒海的歡呼聲響起,直上雲霄,震得地皮都在顫抖。歡呼中的百姓,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百姓之所以激動,並不是可以擁有牛羊駿馬,而是擁有牛羊駿馬的意義。匈奴橫行之時,姦陰擄掠,無所不用其極,屠殺漢朝百姓跟屠豬宰狗差不多,根本就不把漢朝百姓當人看。

    不僅如此,匈奴還張狂的說:殺死敵人,強迫敵人的妻妾痛哭;吃敵人的美食,飲敵人的佳釀;睡敵人的錦褥,住敵人的家園……是他們最大的樂趣所在。

    如今,情形反過來了,漢朝百姓擁有匈奴的牛羊,吃匈奴的美食,飲匈奴的馬**,其意義非常巨大。

    “大帥,我們想與你們一起慶賀,可否准允?”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遲疑了一陣,試探著問道。

    百姓個個睜大了眼睛,打量著周陽,很是緊張,生怕周陽不答應。

    周陽看在眼裡,略一沉吟,道:“好今晚,我們就慶賀吧慶賀千年等來的勝利”

    按照當初出兵時的約定,周陽他們凱旋之時,便是景帝下葬之期,時間應該抓緊才是。可是,百姓盛情,周陽不好推辭。再說了,邊關百姓​​遭匈奴荼毒,深受其害,讓他們歡喜歡喜,那是他們該得的。

    “哦慶賀吧慶賀吧”

    百姓立時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歡欣鼓舞,雀躍不已。

    消息一傳開,人人歡喜,漢軍開始安營扎寨,百姓前來相幫,沒費多少時間就支起了帳幕。帳幕之多,難以計數,放眼一望,一座接一座,不知道有多少,只知道連綿千里不絕。

    百姓、兵士聚在一起,高聲談論,歡笑不已,歡歌笑語之聲是這裡的主旋律

    周陽的將令傳下,將士們,還有百姓一齊動手,殺牛宰羊,烤羊肉、煨馬**,要用匈奴的食物來慶賀,這才叫痛快

    沒過多久,長城內外,肉香千里,誘人流口水。

    羊肉烤好,馬**煨好,將士們還有百姓圍著火堆邊,高聲聚談,大口吃肉,大口喝馬**,好不痛快。

    一隊隊匈奴給百姓、將士們呼來喚去,忙裡忙外,忙著侍候百姓、將士們。看著忙得滿頭大汗,馴順得跟綿羊一樣的匈奴,百姓更加歡喜了。

    匈奴啊,自詡為草原上的狼,曾經不把漢朝百姓當人看。如今,情形顛倒過來了,匈奴成了漢朝百姓的苦力,任由漢朝百姓呼喝來去,多麼痛快的事情

    百姓忍不住發出一陣陣歡呼聲。當然,在歡呼聲中,還有奚落、嘲笑、謾罵、動手拍打之事。對於這些,在以往根本就是不敢想像的事情,今日全成了現實,匈奴還只能低眉順眼,任由漢朝百姓拳來腳去,哼都不敢哼一聲。

    漢朝百姓終於體味到什麼叫勝利甚麼叫勝利者

    這就是勝利的滋味

    “匈奴也有今日”李廣大口吃肉,大口喝馬**,痛快非凡,酣暢淋漓,打著百姓斥打匈奴,大是歡喜。

    有這種感覺的不僅是李廣一個人,周陽、程不識、衛青他們人人如此想。

    “大帥,這麼飲酒太沒趣,得弄點樂子”李廣虎目四下里一掃,眼中泛起了光芒,有些不懷好意。

    “什麼樂子?”周陽隨口問道,喝著馬**,一晃手中的革囊:“喝了這麼多回馬**,唯這次最是痛快”那是因為此時的心情極​​度之好。

    “大帥,你瞧,鄉親們對匈奴又是打又是罵,匈奴個個低眉順眼,屁都不敢放一個多乖呀乖得跟羊一樣”李廣手指著匈奴,大笑不已: “我們不能便宜了單于,得讓他給我們做事。呃,就叫單于跳舞吧”

    “好不能便宜了單于”周陽還沒有說話,一片叫好聲就響了起來。

    讓單于跳舞,助酒興,這種妙事在歷史上就沒有過,若是成真,那種美妙的感覺還用說麼?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研墨,也是不可能道盡。

    “好啊”周陽一拍額頭:“叫單于來還有伊稚斜,中行說,那些大臣,都叫來”

    “大帥,這還不叫有趣”程不識眼睛放光,大冒壞水:“得弄點婦人衣衫,要他們穿上,扮成婦人,給我們跳舞,那才叫有趣有趣之極”

    “哈哈”一片暢笑聲響起,周陽他們笑得前仰後合。

    讓堂堂單于跳舞,助酒興,已經是夠讓人興奮的事了。還要軍臣單于君臣穿著婦人的衣衫,那種美妙,難以言說了。

    “程將軍,要不要給你弄兩個匈奴婦人?”周陽打量著程不識,調侃起來。

    “大帥,莫要亂說,我兒在這裡”程不識雙手直搖。程徵臉色一紅,忙低下頭顱,裝作沒聽見。兒子撞到老爸的那種事,很不該呀。

    “哈哈”眾人指著程不識,大笑不已。

    軍臣單于、伊稚斜、中行說,還有一眾大臣給押了過來。周陽斜著眼睛打量他們,個個垂頭喪氣,沒有一點生氣,跟行屍走肉沒差別。

    “單于,你聽好了。”周陽身子稍微坐起,隨口而言:“我們飲酒,你來助酒興,給我們跳一段匈奴舞吧”

    “你……”軍臣單于原本低垂的頭顱一下子昂起來,眼中滿是怒火,瞪視著周陽。讓單于跳舞助酒興,那是侮辱,千古未有的奇恥大辱。

    匈奴歷史上,那麼多的單于,有哪個單于有此“榮幸”?軍臣單于哪能不怒的。

    “你還瞪眼了?好大的膽子”李廣怒喝一聲,宛如雷霆,很有威勢,伊稚斜、中行說他們聽在耳裡,一個激靈。

    軍臣單于膽量奇大之人,雖是成了階下囚,這份傲氣還是有的,並沒有驚懼,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跳,是吧?好啊來啊,把衣衫拿來”周陽雲淡風輕的道。

    “好嘞”趙破奴歡呼一聲,把早就準備好的婦人衣衫朝軍臣單于面前一扔,笑嘻嘻的:“單于,你快扮婦人吧我們都想知道,堂堂匈奴的單於,穿上婦人的衣衫,像不象婦人?”

    這番調侃,又博得一個滿堂採,周陽他們哄笑不已。

    “你殺了我”不僅要跳舞,還要堂堂單于扮成婦人跳舞,人生之辱莫過於此了。軍臣單于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周陽,大喝一聲:“我是單于,寧死不受辱”

    與其受這種辱,不如死了的好,軍臣單于真的願死。

    可是,周陽哪會讓他得逞,冷笑一聲道:“單于說了十三個字,一個字,十條命,殺一百三十個匈奴”

    “諾”漢軍領命,把一百三十個嚇得沒有血色的匈奴押來,一片刀光過後,人頭落地。

    “你……”軍臣單于目眥欲裂,指著周陽,想罵又罵不出來。

    周陽這一手,正好打在他的要害上。依軍臣單于的膽量,對付他不容易,對付這些匈奴,更易讓他屈服。因為軍臣單于戰敗,他對匈奴有一種負罪感。再說了,如今的匈奴倖存不多,每死一個,就會讓軍臣單于一陣抽搐。

    “十個”周陽右手食指輕輕一搖。

    刀光閃處,又是十顆人頭滾落。

    “你不是單于了,你如今要做的事情,只有兩個字:服從”周陽冷冷的打量著軍臣單于,輕描淡寫的道,彷彿這事跟他沒關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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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30:04
第八十九章 單于屈服

    這完全是命令單于只有命令別人的份,誰敢命令單于?

    軍臣單于聽在耳裡,倍覺扎耳朵。堂堂單于,何時有人敢如此和他說話?

    軍臣單于緊抿著嘴唇,雙拳緊握,想拒絕,又不敢。想應允,那是恥辱匈奴敗亡,恥辱已經夠多的了,要是再有此事,那不是恥上加恥麼?

    伊稚斜他們惶恐難安的打量著軍臣單于,想說話,又不敢。勸說軍臣單于不應允,就會人頭落地。對於周陽來說,留下數万匈奴的性命,已經是天大的恩德,若是惹惱了周陽,把他們全殺了也不是問題。

    對周陽這種出生入死的人來說,砍人頭跟砍木頭沒差別,區區匈奴殘餘,有何不敢殺的?

    望著羞憤、驚惶集於一身的軍臣單于,周陽卻是不當回事的樣兒,好整以暇的吃著羊肉,喝著馬**。

    不僅周陽如此,就是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哪一個不是一副欣賞態度呢?

    要讓匈奴的單于如此驚怒、羞憤不是難得遇到,是很難遇上,眾人好像打量跳圈猴子似的盯著軍臣單于。

    “呼呼呼”

    軍臣單于張大嘴巴,大聲喘氣,臉色通紅,好像噴薄的火山,即將爆發似的。

    不等周陽將令,漢軍兵士把環首刀高高舉起,比在匈奴脖子上。匈奴嚇得慘叫不已,一片哭爹叫娘之聲響起。

    讓人意外的是,軍臣單于慢慢的彎下腰,撿起衣衫。他雙手顫抖,一襲衣衫彷彿萬斤之重一般。

    “完了”伊稚斜他們看在眼裡,長嘆一聲。

    匈奴已經完了,再有這事,這臉面丟盡了

    在周陽他們的注視下,軍臣單于極其緩慢的穿著衣衫,他的雙手瑟瑟發抖,拿著一襲衣衫,彷彿握著泰山似的。

    伊稚斜他們不忍再看,唯有閉上眼睛,他們的心在滴血,在顫抖

    軍臣單于雖是階下囚,要讓他屈服,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事一成,軍臣單于徹徹底底的屈服了,自此以後,要他東便東,要他西便西,軍臣單于最後一點鬥志都不復存在了。

    “幹”

    李廣、程不識他們深知此舉對軍臣單于,對匈奴的意義有多大,無不是歡喜不已,舉起革囊痛飲。

    若問匈奴中,誰的膽子最大,舍軍臣單于不會有別人。連他都不得不跳舞助興,還要穿上婦人衣衫,還有比這讓人歡喜的麼?

    軍臣單于好不容易把衣衫穿在身上,雙手緊握成拳,身子有些發抖。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當眾穿上婦人的衣衫,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非常彆扭。可是,情勢逼人,他又是不得不穿,那感覺是羞憤難當,若是地上有一條小縫,他肯定毫不猶豫的鑽進去了。

    偏偏讓他更加不爽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李廣大嘴一裂:“跳舞呀還愣著做什麼?扮婦人扮上癮了?”

    李廣的話聲並不高,還透著歡喜勁頭,可是,軍臣單于聽在耳裡,猶如驚雷在耳際炸響,腦中嗡嗡一片,身子搖搖晃晃,幾欲摔倒。還不得強忍心驚,生澀的扭動身子,開始跳舞。

    作為匈奴的單于,軍臣單于對匈奴的舞蹈熟之極矣,要他跳舞原本很簡單的事情。可是,今日他的跳舞動作極為生澀,比起初學者都不如。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天上打雷,還是劈在他的頭上,把他劈死,那樣的話,一了百了

    “這也叫舞?弄隻猴子,蹦兩個圈圈,也比你跳得好看”程不識虎目一瞪,眼中光芒四射,一根羊腿骨朝軍臣單于砸了過去了,上面粘著口水,很是晶瑩。

    這是輕蔑,這是侮辱,若是在往昔,軍臣單于一定會怒吼一聲,你竟敢如此蔑視大單于,拉出去砍了。然而,此時的軍臣單于不得不做一回睜眼瞎子,自欺欺人的佯作​​不知。

    說來也怪,有了這事,軍臣單于的舞姿竟然熟練了許多,有模有樣了。

    “還是骨頭管用”程不識調笑一句,逗得眾人大笑。

    “你們愣著做什麼?跳舞”李廣意興大發,只覺讓軍臣單于君臣跳舞是無上樂事。的確,這真的是無上樂事。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就沒有敵國的君臣跳舞助興之事。

    “我們?”伊稚斜他們感到不妙。

    就在這時,不需要周陽的吩咐,李廣他們把婦人衣衫一襲接一襲的扔了過來。伊稚斜他們萬分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撿起衣衫往自己身上套。瞧他們那副膽顫心驚的樣兒,猶如握著的不是衣衫,是崑崙山一般沉重。

    在周陽他們的瞪視下,伊稚斜他們好不容易把衣衫穿好,與軍臣單于一道跳起了舞蹈。

    人多好辦事,軍臣單于一個人跳舞有些放不開,人多了,這種感覺就減弱了許多,放得開了,跳得更加熟練。

    他們越跳越是熟悉,到最後,和匈奴歡慶差別不大了。

    “閹禍,過來”李廣欣賞了一陣舞蹈,衝噤若寒蟬的中行說大喝一聲,宛如驚雷炸響,極具威勢。

    中行說本就給嚇破了膽,他知道,他落到漢朝手裡,會有無盡的羞辱與折磨在等著他,聽了李廣的喝聲,差點摔倒在地上。還不得不強忍著心驚,硬著頭皮,走到李廣跟前,小心翼翼的道:“飛將軍……”

    “砰”一個大腳掌飛來,直接把中行說踢飛老遠,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這一摔好不疼痛。

    “飛將軍,也是你叫的?”李廣虎目圓睜,怒視著中行說。對中行說,李廣是恨之入骨,時時刻刻不忘找他的岔:“他們跳舞,你唱歌要扮匈奴婦人唱歌”

    雖說中行說是太監,身份卑賤,可是,要他扮婦人唱歌,仍是莫大的侮辱,他難以接受。只見李廣眼睛一翻,虎目中精光暴射,不由得一個激靈,只得改變主意:“諾”

    中行說手忙腳亂的爬起來,扯著尖細的嗓子扮起了匈奴婦人,唱起了匈奴歌曲。中行說是個聰明人,在匈奴多年,匈奴的歌曲會唱不少,這一唱起來,還真是有板有眼,若不是他的太監聲音有些尖細刺耳的話,還真像婦人的聲音。

    “單于跳舞了”

    “閹禍唱歌了”

    這等美事,千年遇不上一回,漢朝百姓歡欣鼓舞,從四面八方湧來,圍成一個大圓圈,以打量猴戲的目光打量著正在蹦蹦跳跳的軍臣單于君臣,無不是一張嘴裂成了荷花。

    “單于跳舞了”無邊的吼聲,蘊含著無盡的喜悅,在長城內外迴盪。

    長城,中華民族的象徵曾經一度,是漢匈的分界線,漢軍數十年沒有越過長城,在與匈奴的戰爭中屈居下風。如今,這一切都改變了,長城不再是漢匈的分界線,不過是漢朝廣漠無邊疆域的一道風景線罷了。

    儘管漢朝如今的疆域非常遼闊,卻是從這裡開始,漢軍是從長城走向輝煌的

    在這裡歡慶,在這裡放歌,在這裡欣賞單于君臣的匈奴舞蹈,那是千古盛事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匈奴的單于第一次為敵國跳舞助興,這意味著軍臣單于好不容易保留到現在的自尊也給周陽剝奪了

    長城內外,處於喜悅之中。這種喜悅之氣,不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不是半天,不是一天就能散去的,這種喜悅之氣一連持續了數日,這才稍卻。

    若不是漢武帝有旨意傳到,要周陽率領有功將士返回長安,參與景帝的葬禮的話,還會持續下去。這是千古盛事,百姓的喜悅之情濃烈之極,到如今,也不過是小卻,周陽早就想率軍離開,卻是難卻百姓盛情,這才一直擔擱至今。

    好在,在長城歡慶這數日中,把繳獲的牛羊、駿馬分發給邊關百姓,這讓百姓的歡喜之情更高。歷來只有匈奴擄掠他們的財物,他們何時擁有過匈奴的財物?

    當然,這事由張闢彊和晁錯來主持,周陽不用操心此事。

    牛羊是全部分發了的,駿馬只分發給百姓一部分,更多的是留作軍用。來年還要宣示兵威,這駿馬是少不了的,不可能全部分發給百姓。可是,駿馬實在是太多了,全部留給朝廷支用的話,難以維持,只能分發給百姓使用。

    畢竟,駿馬是不錯的交通工具,有了駿馬,百姓就會方便很多。

    “大帥謀得深呀”張闢彊對周陽留下一部分駿馬之舉,大加讚賞:“龍城大捷剛剛結束,大帥就在謀劃深入漠北之事了深謀遠慮呀”

    “二叔祖過獎了,真正深謀遠慮的是皇上”周陽不是拍漢武帝的馬屁,而是真心的讚揚。儘管後人對漢武帝大加貶斥,可是,周陽不得不佩服他的目光。

    就在周陽班師之際,他已經調動漢軍趕到邊關,為的就是接收駿馬,進行騎術訓練。要知道,來年宣示兵威,漢軍必須要大舉進入漠北,要拿下狼居胥山。雖說匈奴精銳盡失,這次進軍不可能有大戰,就是連像樣的抵抗都不太可能遇到。

    即使如此,此次進軍,仍是困難重重。畢竟漠北太遠,還有千里絕域要橫渡,因而,漢軍學會騎馬,練就不錯的騎術,是當前最緊迫之事了。

    因為漢朝一直缺馬,會騎馬者不多。儘管周陽在與匈奴的連番大戰中,繳獲了不少戰馬,仍是沒有從根本上改變這種局面。讓這些要參與宣示兵威的漢軍,練習馬術太有必要了。

    周陽剛剛班師,漢武帝就把軍隊調到北地了,對其遠大的目光,周陽不得不佩服。

    “皇上雖然年少,卻是英明神武”晁錯也是讚不絕口,拈著鬍鬚,笑道:“大帥負責弄駿馬,皇上負責調動軍隊,你們君臣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很默契”

    諸事安排妥當之後,周陽一聲令下,漢軍拔營而起,朝雁門、雲中、定襄、右北平這些北方重鎮開去,準備駐紮在這裡。

    周陽率領眾將,押著軍臣單于這些君臣,帶上繳獲的戰利品,諸如冒頓的墓碑,單于的權杖,朝雁門城開進。

    邊關百姓不願離去,尾隨而來,遠遠望去,是一條望不到頭的巨龍,很是壯觀。

    來到雁門城下,最歡喜的莫過於李廣了,騎著烈陽駒,來到軍臣單于身邊,笑嘻嘻的道:“單于,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這就是你夢寐以求的雁門城你瞧瞧,雁門城雄偉如昔,而你已經不再是手握百萬雄兵,馳騁在大漠上的匈奴單于了”

    雁門城,是軍臣單于做夢都想奪下的城池,他多方努力,都沒有成功。當然,若不是周陽來到漢朝,扭轉了漢朝的頹勢,“**之恨”並沒有發生,要不然的話,軍臣單于會攻破雁門城,會縱兵橫掃,數十萬漢朝百姓會流離失所。

    李廣這話,無異於是在軍臣單于的傷口上撒鹽,軍臣單于心口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身子瑟瑟發抖。

    李廣那話是諷刺、是蔑視,軍臣單于能好受嗎?可是,即使不好受,他又能如何?唯有豎起耳朵聽著的份。

    “單于呀,這雁門城,我李廣可是太熟悉了我今日就帶你好好遊覽遊覽。”李廣興致特別高昂,雙眼中全是美妙的星星:“當年大戰時,你派人前來擠兌我,我就說,要你看好祖墳,莫要給我掘了,如今,不就給掘了?我就是站在這裡,在這城牆上說的那裡有個垛口的地方”

    這是揚眉吐氣的美事,周陽他們聽在耳裡,大是艷慕,當時怎麼不是自己守雁門城呢?

    軍臣單于聽在耳裡,彷彿針在刺自己的耳朵一般,疼痛難受,身子搖搖晃晃,差點一頭從馬背上栽下來。當時擠兌李廣時,自以為得計,沒成想,竟然成了莫大的諷刺

    他遭遇的諷刺、侮辱已經夠多了,就難如眼前這般之大

    李廣是說到做到,猿臂一伸,抓住軍臣單于的馬韁,心情好到願為軍臣單于牽馬:“走我給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單于牽牽馬,讓你好好欣賞欣賞雁門城的雄偉呵呵”

    這話太能打擊人了,軍臣單于胸口急劇起伏:“飛將軍,你拿刀砍了我吧”

    “你不能死你用處大著呢你跳的匈奴舞蹈,挺好看的呢”李廣笑得鼻子眼睛擠作一團了,牽著駿馬,和軍臣單于一道離去。

    “這裡是我們的武器庫你瞧,多大呀”

    “這是大黃弩,當年擺在這裡的”

    李廣真是個好導遊,一五一十的為軍臣單于講解起來,說得極是詳盡。要是在以往,李廣如此解說,那是洩露軍情,要砍頭的。今日,他說來,卻是莫大的諷刺,字字如雷,軍臣單于聽在耳裡,猶如炸雷轟鳴。

    “要是早知道如此詳情,本單于不會有今日”軍臣單于感慨萬端,後知後覺真是害人不淺呀。

    周陽、程不識、衛青、張闢彊、晁錯他們打馬隨在後面,聽在耳裡,喜在心頭,李廣說到歡喜處,他們就大笑一通。尤其是看著軍臣單于那張綠臉,比起醇釀更讓人歡喜的了。

    “怎麼樣?雁門城夠雄偉吧?”李廣最後很是親切的拍著軍臣單于的肩頭:“龍城比不上雁門呢若龍城比得上雁門,我們就掘不了冒頓老賊的墳墓呢”

    “啊”軍臣單于仰天發出一聲慘叫,一口鮮血噴出來,一頭從馬背上栽下來。

    李廣那話比刀子還要讓人難受,軍臣單于終於是忍不住羞辱了。

    “呵呵”望著象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軍臣單于,周陽他們開心的笑了。侮辱人,不一定非要怒罵、喝斥,李廣這般親切的笑語也有此等奇效

    在雁門略事休整,周陽率領有功將士,帶上繳獲的戰利品,與張闢彊、晁錯,一眾將領,趕去長安,準備參與景帝的葬禮。

    當初出兵之時,漢武帝就說了,大軍凱旋之時,就是景帝下葬之期。如今,大軍凱旋歸來,是該到了景帝下葬的日子。

    “先帝的葬禮,非同尋常千古盛事呀”張闢彊打量著被押著進京的軍臣單于君臣,還有大量的繳獲,不由得臉上泛起了紅光。

    自古以來,君主的葬禮很隆重,風光厚葬。可是,誰的葬禮能有景帝葬禮這般特別呢?景帝駕崩,軍臣單于立即調兵,準備滅亡漢朝。漢朝不得不出兵,直奔龍城,經過血戰,終於把匈奴給擊破了。

    軍臣單于這個元兇,成了漢朝的俘虜。漢朝抓住他,不會沒有動作,一定會好好利用他的身份,要他參與景帝的葬禮,這會讓景帝的葬禮增色不少。

    匈奴,是華夏上千年的敵人,交戰上千年。在這上千年的時間裡,有多少中國的君主辭世,就沒有一個匈奴的單于參與。更別說,這還是漢朝的俘虜,還是一心要滅亡漢朝的單于,若是軍臣單于參與,那是何等的盛事?何等的讓人激動?何等的振奮人心?

    因而,景帝的葬禮必將是中國歷史上最為特別,最為隆重,最有意義的葬禮了

    “呵呵。”這種美事,千年未必能遇上一回。不要說千年,就是萬年也不見得能遇上一次周陽他們開懷暢笑起來。

    軍臣單于聽在耳裡,驚在心頭,身子搖搖晃晃,又要從馬背上摔下去了。

    如此之事,對於華夏來說,那是盛事,千古未有的盛事對於匈奴來說,那是萬古奇恥作為這種萬古之恥的締造者,軍臣單于心中的鬱結之情難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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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景帝下葬

    不管怎麼說,這是大好事,周陽他們的心情既是沉痛,又是大好。沉痛的是景帝辭世,對於景帝,在周陽心目中既是長輩,也是君主。二者中,周陽更多的是把景帝當作長輩,因為景帝對周陽著實不錯,呵護備至。

    歡喜的是,景帝的葬禮會有所不同,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最有意義的葬禮了。

    在歷史上,不乏明君聖主,三王五帝、秦始皇,這些廣為後人傳頌的君主,他們美名千古流傳,可是,又有哪一個能讓敵國的首領前來參與葬禮,還是以俘虜的身份呢?

    這是對景帝的最好告慰,景帝泉下有知,一定會含笑九泉

    有此想法的不僅僅是周陽他們,還有漢朝百姓。周陽他們一路行來,不時就會遇到歡迎的百姓。百姓既是歡喜,又是悲痛,言語間時不時就會提到景帝,當他們提到景帝時,就會沉痛無比。

    周陽正行間,只見李廣和程不識二人交談甚歡,說得興起,忍不住開懷暢笑,不由得有些好奇,策馬來到二人身邊,問道:“飛將軍,程將軍,你們在說什麼?說得這麼歡喜。”

    “末將和飛將軍在說昔日之事。”程不識臉上泛著笑容,一副感慨樣兒:“想當初,我與飛將軍年少時,在北地抗擊匈奴。那時節,匈奴橫行,不把大漢放在眼裡,燒殺擄掠,姦陰之事層出不窮,我們氣憤難當,率軍挑戰,卻是找不到匈奴。”

    “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來去如風,今日在東,明日在西,宛如影子,我們雖有心與匈奴大戰,卻是追之不及”李廣接過話頭,雖是事情過去多年了,仍是惋惜不已:“說到底,就是我們的戰法太落後。匈奴是騎兵,我們步兵、車兵倒是多,行動遲緩,要追也是追不上。”

    程不識衝周陽一豎大拇指,贊不絕口:“對這事,我曾經與飛將軍商議過,準備大量組建騎兵,無奈朝中馬匹太少,有心無力。直到大帥統兵,打敗匈奴,繳獲了不計其數的戰馬,才扭轉這一情勢。從此以後,大漢有了騎兵,無往而不利,這都是大帥的功勞。”

    這種讚揚話,周陽聽了不知多少回,微微一笑道:“這都是將士們用命”

    “如今,匈奴已經給擊破了,末將在想,來年宣示兵威之後,大漢將再無戰事,四境昇平,末將也該解甲歸田了”李廣頗有些意興蕭索:“以前,匈奴強橫,末將一心想著的便是打匈奴。匈奴已破,三大北患已去其二,剩下的那一個太弱,不是大漢的對手,末將用不著再佔著位子,讓給年輕人吧老了,是該歇歇了”

    “是呀”程不識對李廣的感慨之言大是讚同:“末將與飛將軍,雖是以擊破匈奴自勵,卻是知道,如此宏願何時方能實現,原本以為有生之年難酬壯志。沒成想,竟是在有生之年擊破了匈奴,人生若此,夫復何求?末將也不想戀棧,來年宣示兵威之後,便解甲歸田,在家裡弄孫為樂吧”

    他們二人統兵之初,最是漢朝虛弱之際,面對匈奴無反擊之力。照當時的情形,要想擊破匈奴,遙遙無期。如今,這一切都變成了現實,他們滿足之極,解甲歸田,在府裡弄孫為樂,那是人生樂事。

    “大帥,你有何打算?”李廣嘴快之人,微一沉吟,問道:“大帥可想過解甲歸田?”

    “飛將軍,你莫要亂說”程不識輕斥一句:“大帥還年輕,正是有為之時,不像我輩,老矣眼下說解甲歸田,言之太早”

    “呵呵”李廣自嘲一笑:“我這嘴,就是快點,大帥莫往心裡去大帥,末將有句肺腑之言,還請大帥一聽。若有不對之處,大帥莫往心裡去”

    “飛將軍請講”周陽知道李廣雖然嘴特快,卻是一個直爽人,對他的性子大是欣賞。

    “大帥,末將雖然讀書不多,要像文人那般掉書,真不行。”李廣先來一通謙遜的話,然後,話鋒一轉:“可是,末將也讀了一些書。以末將之見,古往今來,華夏少說也有三千年的歷史了。在這三千年中,雖不乏良將名將,他們建功立業,功勞之大,古今罕見。和大帥比起來,卻是螢火與皓月之別,根本沒法比。大帥建不世之功,立不世之業,人生若此,夫復何憾?大帥,依末將之見,來年宣示兵威之後,你不如也解甲歸田,讀書自娛。 ”

    這是一番真心話,發自肺腑,周陽聽在耳裡,感激在心頭,猛點頭,道:“飛將軍所言極是,我就依你。待來年,兵威宣示之後,我就向皇上上表辭官,在家裡陪著公主她們,生上二三十個兒女。呵呵”

    “大帥,光這樣不夠,我們有空,還可以在一起打打獵,那才叫痛快呢”程不識笑著出主意:“與大帥上陣殺敵,人生快事再與大帥追逐獵物,亦是快事”

    “這是少不了的”周陽眉頭一擰,笑著道:“說起未了之心願,我還真有一樁沒有做”

    “哦”李廣和程不識大感興趣,忙問道:“大帥,是何事?”

    “我想,容我解甲歸田之後,教書育人,為大漢培養技藝方面的人才”周陽轉著眼珠,思索起來:“如今,大漢疆域已廣,正是需要這方面的人才我嘛,對技藝之學,還有些心得,做這事,還不錯”

    周陽是現代人,比起漢人多的就是兩千年的文明沉澱,他的所見所聞,皆非漢人所能比。若周陽能在漢朝留下星星之火,把文明的種子留在漢朝,那麼,必將形成燎原之勢,漢朝將會更加強大。

    要讓漢朝的文明、科技躍升千年,舍周陽這個穿越人士,還能有誰呢?若周陽不好好做這事,他這穿越雖然很值得,仍是有遺憾,不夠完美。

    在擊破匈奴之後,再來傳播文明與科技,對華夏的影響必將深遠

    “大帥,你喜歡做老夫子?”李廣偏著頭顱打量著周陽,調侃道:“你得先留上一把鬍鬚,再過上數十年,等你年歲大了,才能成為老夫子”

    “呵呵”周陽暢笑起來:“飛將軍,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是教他們知乎者也,是教他們如何製造更精良的裝備,如何製造更好用的農具,還有車馬之具。”

    對於實用科技,周陽不見得比漢人了解得更多,可是,周陽在理論方面所掌握的知識,遠非漢人所能比。若是周陽把這些知識嫁接到漢朝去,以漢人的智慧,必將製造出很多實用的工具,漢朝必針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漢朝雖然擊破了匈奴,疆域一下子擴大了很多,這是好事,也有隱患。隱患就在於,疆域太廣,難以管理。若是科技跟上了,管理就會更加方便快捷,漢朝的疆域即使再廣大數倍,照樣能管理過來。

    這才是漢朝目下最為緊迫之事

    “真的?”李廣和程不識有些不信。他們知道周陽打仗很有一手,奇詭莫測。

    “到時,你們就知曉了”周陽信心大振,暗決定,一定要把此事做好。

    三人說話間,衛青、公孫賀他們也圍了上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來年兵威宣示之後各自的打算。這些人中,除了李廣和程不識打了一輩子仗外,餘者都很年輕,來日方長,除了周陽有解甲歸田之心,他們都覺得還沒打過癮,還想再打仗。

    不是他們好戰,實在是他們太年輕,年歲大的,還不到四十,年歲小的,才三十來歲,人生的時間還多著呢。

    路上談談說說,倒也不寂寞,數日後,便趕到長安了。

    正行間,申公前來迎接,一見面,申公滾鞍下馬,三步並作兩步,過來見禮:“見過大帥”申公臉上全是笑容:“恭喜大帥,立此奇功,擊破匈奴,華夏盛事也”搖頭晃腦的,讚歎無已。

    “謝申公”申公博學多才,機敏過人,周陽很有好感,飛身下馬,抱拳回禮,一如既往的謙遜:“申公過獎了,這都是皇上英明,弟兄們用命,非我之功。”

    “大帥,在下是真心誠意的讚揚”申公的大拇指已豎了起來,差點把蒼穹捅破:“千年的良機,一千年才有這麼一回,奇功奇功”

    這的確是千年等來的良機,朝中大臣如此盛讚,也在情理中,周陽只是笑笑。申公與眾將見過禮,宣漢武帝的旨意:“大帥,皇上有旨,要你們不必去長安,直去先帝陵前。今日是先帝下葬之期,皇上已經去了,只等大帥你們趕去。”

    一提起景帝,申公臉上的神色就有些黯然了,對景帝這個明君,申公非常欣賞。

    想想景帝,為了擊破匈奴,而奔忙一輩子,臨到匈奴即將擊破之際,他已經不在人世了,讓人感慨萬端。更讓人感慨的是,他的葬禮竟然一拖再拖,一拖便是數月,是該下葬了。

    周陽他們不會有異議,與申公一道,直去景帝的陵前。

    景帝的墓地叫“陽陵”,在咸陽附近,離長安不算遠。要去陽陵,就不必進入長安,周陽一聲令下,大軍改道,朝西而去,直奔陽陵。

    沒走多遠,就遇到正朝西趕去的百姓,扶老攜幼,一眼望去,全是人,不知道有多少。

    “先帝之得人心如此,九泉之下該含笑了”申公看在眼裡,大是感慨。

    在那個時代,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光是這一點,百姓就要為景帝披麻戴孝。更別說,景帝是個明君,他啟用周陽,洗雪了平城之恥,高後之辱,讓百姓打從心裡愛戴。最重要的是,景帝剛剛駕崩,軍臣單于就要起傾國之兵打來,為了戰事,景帝的後事一直拖到眼下,這讓百姓又是憐惜。

    綜合這些因素,景帝的葬禮,百姓哪能不趕去,哪能不相望於道。

    “嗚嗚先帝呀……”

    “匈奴已經擊破,先帝,您在九泉之下該當含笑”

    百姓一邊趕路,一邊流淚,嗚嗚哭泣。對景帝,他們發自內心的愛戴,他們的哭泣之聲發乎真誠,具有催人淚下的力量,周陽他們聽在耳裡,心裡不由得泛酸。

    “大帥?”

    百姓驀然發現周陽他們趕來,對周陽這個擊破匈奴的名將,百姓同樣是發自內心的愛戴,一見周陽之面,彷彿見到久別的親人似的,悲淒的臉上立時泛起笑容,笑得跟荷花似的。

    只是,他們臉上淚痕猶在,有些不倫不類。

    “那是何物?”

    “是冒頓老賊的墓碑”

    “快看,是匈奴是匈奴”

    “那是單于是單于”

    “是單于?不像惡魔人模人樣呢”

    百姓馬上就發現,給漢軍押來的單于君臣。在他們的心目中,單于長著獠牙,虎口闊嘴,吃人不吐骨頭,跟惡魔沒差別。哪裡想得到,一見之下,跟正常人沒差別。

    最顯眼的莫過於冒頓單于的墓碑了。這碑到了北地,不再用雪撬了,改用馬車。拉墓碑的馬車很特別,其特別就特別在上面立了一塊牌子,用漢字寫著“冒頓老賊之碑”,漢朝百姓一見便能認出來。

    冒頓,在漢朝百姓中,那是惡魔中的惡魔,最為可怕之人,要不然,他當年哪能幹出圍高祖,辱高後的事情。相應的,漢朝百姓對冒頓最是痛恨,見到他的墓碑,哪能不歡喜的。

    “活捉單于繳獲冒頓老賊的墓碑”

    百姓真不知今日他們是該悲,還是該喜,吼叫聲中又喜又悲,很奇妙的事情。

    周陽他們的到來,對於百姓,無異於一劑強心劑,精神振奮,緊隨著漢軍朝陽陵趕去。

    此時的陽陵,到處都是人,人山人海,百姓、各地名士,能趕來的都趕來了。漢武帝率領一眾大臣,站在陽陵東邊的路口處,正在等待周陽他們的到來。

    將士們歸來,這是大喜事,漢武帝必須要迎接。更別說,龍城大捷是千古未有的大勝仗,漢朝理應舉行一個盛大的慶典。可是,要給景帝治喪,這慶典不能舉行,漢武帝只能用親迎來補償將士們。

    漢武帝臉色肅然,靜立在路上。周亞夫、主父偃、董仲舒、衛綰、張騫、朝中大臣、各諸侯王、徹侯、列侯站在身後,黑壓壓一大片。他們個個臉色肅然,既是歡喜,又是淚痕宛然,都不知道他們是歡喜,還是悲傷。

    “隆隆”

    一陣雷鳴般的蹄聲響起,很有威勢。

    “來了”漢武帝精神一振,眼睛猛的瞪大。果然,在目力所及處,只見一片紅色的海潮,正朝陽陵湧來。

    “真的來了”群臣心神大振,伸長了脖子,眼睛瞪得滾圓。瞧他們那樣兒,若不是漢武帝在這裡,他們肯定是湧上前去了。

    不能怪他們,實在是龍城大戰活捉了單于,他們沒有見過單于,很想好好瞧瞧。單于這個名詞,他們是一點不陌生,就是沒有見過其人,哪能不好奇。

    不要說大臣們好奇,就是漢武帝也是好奇,右腳抬了起來,恨不得衝上前去,好好看個飽。可是,限於治喪禮儀,他不能去,抬起的腳只能放下。

    群臣看在眼裡,巴不得他衝上前去。漢武帝右腳放下,群臣那感覺不是踩在地上,是踩在他們的心口上,咯噔一下。

    在他們的期盼中,周陽率領漢軍來到近前,翻身下馬,衝漢武帝見禮:“參見皇上”

    這有數千將士,一齊見禮,聲音洪亮,響如雷震,威勢不凡,震人耳膜。

    漢武帝再也忍不住了,飛一般衝了過去,遠遠就張開雙臂,大叫起來:“姐夫,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你凱旋歸來了”

    周陽萬萬沒有想到,漢武帝還跟當年一樣,似乎要給他一個熊抱,不由得有些發楞,正要提醒,已經來不及了。漢武帝已經衝到跟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熊抱擁著周陽,歡喜得直蹦,一個勁的嚷道:“姐夫,姐你,你可知道?朕好開心,好開心龍城大捷,千古未有的大勝仗呀匈奴被擊破,自此以後,匈奴不能再為禍邊關了”

    不是漢武帝不夠冷靜,實在是擊破匈奴是千年夙願,一朝實現,對心靈的衝擊力絕對夠大。漢武帝還算是夠克制的,若是換個人,早就跑到數十里,甚至數百里外去迎接了。

    “恭喜皇上”周陽衝漢武帝道賀。

    “嗯”此功的基礎是漢景帝打下的,景帝啟用周陽,推行軍政改革,漢朝才變得如此強大。可是,此功畢竟是成於漢武帝時期,無論怎麼說,這是漢武帝人生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了,任誰都會歡喜無已。

    不要說皇帝,就是普通百姓,也會感到自豪,他會說“我生在擊破匈奴的時候”,只要與此事有一點點關係,都會讓人自豪一輩子。

    “父皇,父皇,你看到了嗎?姐夫擊破匈奴,得勝歸來”漢武帝明亮的眼中湧出淚水,輕聲禱告起來。

    李廣、程不識這些將領忙上前見禮。漢武帝一一勉勵,就是他的聲音有些發抖,雙手緊緊握成拳,太激動了。

    最後,漢武帝在周陽他們的陪同下,檢視此戰的繳獲。這些戰利品中,有些會成為景帝的陪葬之物,他自是要親自檢視。

    “哈哈”漢武帝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這是冒頓老賊的墓碑有了此碑,父皇的葬禮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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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晉升列侯

    在漢武帝心目中擊破匈奴,活捉軍臣單于,不如把冒頓單于的墓碑給弄到長安讓他痛快的了。

    要知道,在匈奴所有單于中,漢人最恨的便是冒頓單于了,連他的墓碑都給弄了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漢朝的恥辱得到最為完美的洗雪,冒頓困高祖,辱高後之事,後人提起來就會說“強如冒頓又能如何?還不是把他的墓給掘了,他的墓碑都弄到長安去了”。

    歷史上,正是因為漢武帝擊破了匈奴,洗雪了恥辱,冒頓困高祖、辱高後這兩件事後人知者不多。若漢武帝沒有擊破匈奴,那麼,這兩件中國三千年曆史上最為恥辱的事件,說不定和“靖康奇恥”一樣,讓後人扼腕,讓後人痛惜。

    “砰砰。”漢武帝歡喜無已,雙后不住在墓碑上拍打著,扯起嗓子,尖叫起來:“冒頓老賊,當年你困高祖,辱高後之時,可曾想到有今日?你想過嗎?”

    “老賊肯定想不到。”申公的聲音同樣尖細刺耳,紅光滿面:“那時的冒頓老賊,得意忘形,哪裡想得到,他死後也不得安寧。”

    “呵呵”一片暢笑聲響起,出自眾臣、諸侯王、徹侯、列侯之口,極是舒暢。

    這仇報得太爽了,雖說他們早已知道冒頓的墓碑給弄回來了,當親眼見到時,仍是喜悅不禁。明明知道,今日是景帝的葬禮,不能笑,不能歡喜,應該悲傷,應該落淚才是,仍是忍不住要笑。

    “大漢萬歲!”

    百姓感受著這喜悅的氣氛,不由得扯起嗓子大吼起來,個個歡喜得熱淚盈眶。

    聽著漢朝百姓爆發出的如雷吼聲,軍臣單于他們唯有低下頭顱的份,膽顫心驚,大氣也不敢出。來到漢朝,就是蹈入不測之淵,漢朝會如何處置他們,他們還沒底,漢朝殺了他們洩憤也有可能。

    然而,讓軍臣單于更加心驚的事馬上就發生了,只見漢武帝踱到軍臣單于跟前,明亮的眼中光芒四射,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軍臣單于的頭顱低垂著,卻也能感受到漢武帝如利劍般的目光,好像在剜著他的心似的。

    “抬起頭來。”漢武帝緩緩開口,聲調並不高,卻是自具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勢。

    軍臣單于萬分不願,卻是不得不抬起頭,只見漢武帝雙眼明亮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打量著他。漢武帝的目光並不如何凌厲,可是,軍臣單于看在眼裡,有一股卑微之感,彷彿漢武帝是高高在上的主宰,令他不得不仰視。

    其實也沒錯,如今的軍臣單于是階下囚,這氣勢已經弱了九分,哪能不生出此心。

    “冒頓老賊曾想兩君相見,你如今完成了他的心願。”漢武帝的嘴角向上翹,一抹諷刺之意從嘴角掠過。

    漢武帝這話是嘲弄、譏諷,讓軍臣單于恨不得有個地縫,立時鑽了進去。

    冒頓單于當年困住高祖劉邦,很想一舉活捉劉邦,那樣的話,就是兩君相見。雖然冒頓中了陳平之計,最終放走了劉邦,漢人卻是時時刻刻記著這等恥辱之事。

    如今,兩君真的是相見了。只不過,其結果卻是與冒頓單于的願望正好相反,軍臣單于是階下囚,漢武帝是勝利者。意思就是說,劉邦當年雖是蒙受奇恥大辱,但他的後人能幹,能洗雪恥辱。而冒頓雖然一時之強,卻是後人不肖,不能保持大業,最終落得敗亡。

    對於君主來說,還有比這更讓軍臣單于羞憤的事麼?沒有了。

    “格格!”軍臣單于羞憤難擋,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牙關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聽著軍臣單于的牙關相擊之聲,伊稚斜他們深知漢武帝一句話讓他感受到的恥辱一點也不比龍城大敗差,卻又無法安慰軍臣單于,唯有暗中長嘆一聲。

    “呵呵。”把軍臣單于那副顫抖樣兒看在眼裡,一眾大臣歡喜不已,發出一陣舒暢的笑聲。還有比讓匈奴的單于羞憤難擋,渾身打顫更讓人舒心的麼?

    “這就是你的權杖?”漢武帝把黃金權杖拿在手裡,略一把玩,笑道:“你的王座、王帳、王帳上的金鷹,早在數年前就給大漢繳獲,就差這一件了。”

    “砰砰!”把黃金權杖在冒頓單于的墓碑上敲敲,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用權杖砸老賊的墓碑,這等事還沒有過吧?哈哈!”

    “哈哈!”一眾大臣也跟著大笑。

    黃金權杖是單于的信物,冒頓單于的墓碑神聖不可侵犯,匈奴單于是不可能做這等事的。雖是一件小事,仍是讓人歡喜。

    “中行說。”漢武帝的聲音陡轉高亢,厲喝一聲,宛如平地一聲雷。

    “奴才在。”中行說一個激靈,應聲而答,身子不由得彎成了九十度,一副本誠惶誠恐的樣兒。

    在被活捉的所有人中,若要問漢武帝最恨誰,無疑是中行說。至於軍臣單于他們,漢武帝雖然痛恨,那畢竟是各為其主,軍臣單于他們是為了匈奴的強大。而中行說,卻是叛徒,背叛祖宗之人,誰能不痛恨?

    “砰”!漢武帝手中的黃金權杖重重砸在中行背上,發出一聲巨響。

    “啊!”中行說慘叫一聲,立時摔在地上,嘴裡流血,臉色蒼白,好似在土裡埋過似的。

    漢武帝毫無憐惜之心,右腳一抬,踩在中行說胸口,手中的黃金權杖指著中行說,聲色俱厲的道:“你這閹禍,你身為漢人,卻為匈奴做事,教唆匈奴為禍,你可曾想過,你的祖輩在九泉之下,為你蒙羞?”

    聲如雷霆,字字如雷,震人耳膜。

    中行說落到漢朝手裡,必然要受盡千般折磨,萬般痛苦,就是沒有想到,漢武帝會親手揍他。作為皇帝,即使臣子有過錯,也不能打,得由律法處置,這是為君之道。可是,中行說所做的事,讓人切齒,漢武帝是怒不可遏。

    對於漢武帝的處置,申公他們不僅不覺得過份,反而認為活該,扯著嘴角,冷冷的打量著在地上抽搐的中行說,沒有一點憐惜之心。

    “如今,你落在朕手裡,朕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漢武帝怒氣勃發,指著中行說吼叫起來,威勢勃發,極是駭人。

    對中行說這個叛徒,就是要讓他受盡千般折磨,萬般苦楚,申公他們點頭贊同。

    “皇上萬歲!”對中行說,漢朝百姓也是痛恨無已,立時爆發出一片驚天的吼聲,打從內心中讚成此言。

    漢武帝喝斥一陣,心中的氣憤稍洩,這才在周陽的陪同下,審視一番伊稚斜這些大臣。如今的匈奴大臣,個個噤若寒蟬,不復昔日兇威,凡漢武帝所到之處,個個恭敬得像哈叭狗,就差汪汪叫了。

    “匈奴的大臣不外如是,怪不得敗得如此之快。”漢武帝極是瞧不起,沒多大興致,便走開了,去檢查戰利品。

    漢武帝沒興趣羞辱匈奴大臣,並不是說別人不會,不少漢朝大臣變著法子羞辱他們。雖然漢朝大臣的言辭一點也不粗野,可是,他們的話語卻是字字如刀,宛如剜心刨肝一般,讓他們難受。

    戰利品太多,漢武帝只是檢視了一小部分,從中挑選了一些作為景帝的陪葬品。

    諸事妥當,景帝的葬禮就要開始了。在這之前,有一小會兒歇息功夫。趁這功夫,周陽與周亞夫、南宮公主他們見了面。

    周亞夫不用說了,歡喜得一張嘴裂著,哪里合得攏,嘴角的紋路清晰可見,宛如溝壑。

    雖然這一仗不是周亞夫打的,可是,身為父親,哪能不為周陽的成功歡喜的呢?

    一見面,周亞夫盡揀好聽的說,把周陽誇到天上去了。遺憾的是,周亞夫不善言辭,沒什麼新花樣。

    南宮公主見到周陽萬分歡喜,周陽率兵上戰場,她是擔足了心事。當捷報傳來時,她又巴不得與周陽團聚。如今是見了面,卻是在景帝的陵前,在景帝的葬禮之際,作為女兒,她很悲傷,作為妻子,與夫君團聚,她又歡喜,她都不清楚她是歡喜,還是悲傷。

    周陽他們的到來,是激情的催化劑,讓百姓歡喜不已。同時,又為景帝的逝去而惋惜,如此偉大的君主,怎麼就不長命百歲,萬壽無疆呢?

    時辰一到,董仲舒這個司儀官,開始宣禮。周陽只得暫別南宮公主,來到漢武帝身邊站立著。漢武帝身邊,必得三公重臣方能站立,可是,周陽剛剛打了勝仗歸來,雖未封賞,想來離三公重臣也不遠了。

    再說了,周陽是景帝的愛婿,女婿如子,他不站這裡,誰站?

    樂手們奏起了哀樂,樂聲陣陣,催人肝腸。漢武帝扶靈,周陽、漢景帝那些兒女從中相幫,諸侯王相隨,大臣相伴,景帝的棺槨啟運,朝墓穴行去。

    在漢朝,棺槨多用漆棺,景帝是個節儉皇帝,雖是貴為帝皇,他的棺槨也不列外,尋常之極。唯一與尋常百姓棺槨有別的是,稍微大點。

    周陽看在眼裡,不得不感慨,景帝真不愧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節儉皇帝,其儉樸如斯

    在哀樂聲中,景帝的棺槨給放入墓穴。接下來的,便是陪葬之器。周陽再一次見識了景帝的節儉,陪葬的物品是景帝使用了數十年的器物,矮几破損,短案缺了角,盞碟更是破舊,這就是景帝的陪葬物品。

    景帝在生前,把他的陪葬一事都安排好了,親自選定的這些器物。用景帝的話來說,這些器物用了數十年,用熟了,若是要換的話,太陌生。

    景帝所用的棺槨、器物,加起來,也不過值三二十兩銀子。雖說比起尋常百姓的器物要豐厚一些,但作為帝王,卻是太儉樸了。想想秦始皇當年,他在驪山造陵墓,轟動天下,費時費力,所用的器物價值連城,景帝與之相比,可以用寒酸二字了。

    最後放入的是繳獲的戰利品,這些是要特有紀念意義的器物才行。一件接一件的放入,還真費時好長,誰叫周陽繳獲的戰利品太多呢。

    漢武帝跪在地上,向景帝在天之靈禱告:“父皇在天之靈有知:大漢已經擊破匈奴,活捉單于君臣,自此以後,匈奴不能再為禍邊關父皇當含笑九泉這根權杖,是匈奴歷代單于的信物,龍城大戰繳獲,請父皇過目。”

    祝禱一完,漢武帝含著眼淚,親手把黃金權杖放入。

    這黃金權杖是匈奴單于的信物,不知道多少單于使用過。匈奴單于用這權杖發出的命令,多不勝數,多少漢朝百姓死在匈奴的彎刀下,都和此杖有關。用權杖來陪葬,這是對景帝的最好告慰。

    軍臣單于想反對,不僅無效,還會自取其辱,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漢武帝把黃金權杖放入墓穴。

    “哎。”軍臣單于長嘆一聲。

    就在軍臣單于長嘆之際,只聽“嗆啷”一聲,漢武帝拔出漢劍,提在手裡,雙目中厲芒暴射,對著軍臣單于行來。

    “你,你,你……”軍臣單于不解漢武帝之意,驚懼不已。雖說他曾經以為這種日子生不如死,死了一了百了。可是,當漢武帝真要動手殺他之時,他仍是不由得一陣害怕。

    “朕不會殺你。”漢武帝冷笑一聲,臉沉若水。

    “不殺我?”軍臣單于驚懼之下,聲音有些發抖。

    “華夏費時千年,才抓了你這麼一個單于,若是殺了,豈不是可惜?留著你,還有大用處。”漢武帝仍是臉色陰冷。

    說得沒錯,象軍臣單于這種人,若是一刀殺了,固然痛快,卻是意氣用事。留著他,還有很多用處,漢武帝是個精明人,哪會犯這種錯失。

    “那你要做什麼?”軍臣單于不僅不放心,反而更擔心了,天知道漢武帝要如何對待他。

    “刷!”漢武帝沒有回答,手腕一振,一道明亮的劍光劃過,軍臣單于只覺頭皮發涼,漢劍竟然帖著他的頭皮掠過。

    軍臣單于這輩子出生入死,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可是,就沒有如眼下這般驚人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張臉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胸口急劇起伏,氣喘不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瞧你那膽小樣兒,不就割你一綹髮麼?”漢武帝嘴角一扯,森然一笑,右手中多出一綹頭髮,正是軍臣單于的。

    還劍入鞘,漢武帝來到墓穴旁,再次祝禱:“父皇,孩兒本當殺了單于,為你殉葬。可是,華夏千年才活捉這麼一個單于,若是一刀殺卻,太也可惜孩兒就用單于的一綹長發,為您陪葬。父皇見發如見單于,單于為狗為豬,為傭為僕,任由父皇旨意。”

    以發代人,雖是撿回一條性命,卻是又多一恥辱,軍臣單于真是後悔,早知道如此,適才為何不咬咬牙,撞死在漢武帝的劍下呢?適才為何就那麼膽小,那麼怕死呢?

    諸事完畢,開始掩埋。這事,費時不長。掩埋之際,仍是哀樂聲不斷,漢武帝看著為泥土掩沒的棺槨,哭成了淚人。

    南宮公主、阿嬌、劉驃、王太后,還有一眾王子,個個哭得傷心異常。

    “皇上,二弟,你就這麼走了我們三,就剩下我一個了,嗚嗚!”長公主劉驃哭得是搥胸蹈足。他們一共三姐弟,梁王被竇太后賜死,景帝駕崩,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倍感孤獨,想找個人說話都難了。

    周陽想起景帝的呵護之情,不由得涕淚交加,傷心不已。

    掩埋結束,就要祭祀。在秦漢之際,像這種祭祀可以殺人的,主要是殺奴隸。秦始皇雖然廢除了奴隸制度,並不是說沒有奴隸,還有相當數量的官奴。可以從中挑選一部分殺掉,祭祀皇帝。

    再者,皇帝還可以殺他心愛的妃子,要她們樣在陰間作陪。

    當然,景帝是個明君,遺命不殺人。

    可是,今天是非殺不可的。並不是殺漢人,是殺匈奴的俘虜。匈奴為禍數十年,還是在龍城大捷之際,殺匈奴祭祀,不會有人有異議,這是對景帝的告慰。

    漢武帝手一揮,一隊隊選好的匈奴給押了過來,不下百人之數,一個個嚇得臉上變色,連路都走不動了。

    漢軍兵士哪裡管那些,推搡著過來,司儀董仲舒一聲令下,刀光閃爍,人頭落地。

    漢高祖、漢惠帝、漢文帝,他們哪一個享受過如此祭祀?

    軍臣單于他們看在眼裡,彷彿刀不是砍在別人脖子上,是砍在他身們脖子上,涼颼颼的,冷汗大冒。

    又是一番痛哭,景帝的葬禮就算結束了。

    葬禮結束了,漢武帝並沒有率領文武百官離去,因為還有一件事要做,一件大事,那就是封賞龍城大戰的有功將士們。

    漢武帝清清嗓子,站到景帝墳前,面對墳墓,大聲祝禱:“父皇在天之靈有知,周陽統兵,將士用命,直搗龍城,克建大功匈奴已破,刻石勒功於冒頓墳前此功,千古之未有,孩兒稟承天命,重賞有功將士。若有不到之處,請父皇指正。”

    “咚咚!”漢武帝三叩九拜之後,這才站起身來,明亮的雙眼中精光四射,從周陽這些將士的身上掃過,大聲道:“周陽聽封。”

    “臣在!”周陽上前一步領封,這等事有關製度,周陽要推也是推不掉的。

    “龍城大捷,殲滅匈奴近兩百萬,活捉單于,刻石勒功,自盤古開天地以來,華夏未有如此盛事。”漢武帝先​​是讚揚一通,最後道:“周陽功莫大焉,晉爵列侯,增食邑三萬戶。”

    列侯,就是徹侯,因犯漢武帝的諱,改為列侯。是二十級漢爵中最高的爵位,沒有比這更高的了。

    增食邑三萬戶,加上周陽原來的食邑,就有四萬多快五萬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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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32:13
第九十二章 大漢第一功臣

    “啊!”一片驚呼聲響起,申公、周亞夫、主父偃、董仲舒這些文武重臣都是一臉的驚詫之色。

    漢朝創建數十年了,功臣無數,其中不乏知名者,蕭何、張良、韓信更是號稱“三傑”,他們也沒有如周陽這般一次性受封三萬戶的。

    高祖劉邦曾說過“子房自擇齊地三萬戶”,這是對功臣的最大封賞了。可是,張良推辭了,並沒有受封,而是改受陳留之地,是故稱為“留侯”。一次本該成為漢朝歷史上最重封賞之事,就這樣沒有成為事實。

    漢武帝這一封賞,是漢朝歷史上的又一個三萬戶,很驚人。若是周陽受了,這就是漢朝歷史上第一個一次性封賞三萬戶的重賞。申公他們看著周陽,有些把捏不准,周陽受或不受。

    “皇上,臣雖有尺寸之功,卻當不得如此厚賞,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周陽也是嚇了一大跳。這次擊破龍城,周陽立下大功,重重封賞是必然之事,就是沒有想到是如此厚重的封賞,三萬戶食邑,想想都讓人頭暈的。

    萬戶侯,萬戶侯,要擁有一萬戶食邑,都夠難的了,一下子多出三萬戶,著實夠驚人的。

    “姐夫,如此之賞,雖是厚賞,卻當不得你之功。”漢武帝卻是搖頭,道:“龍城大捷,史無前例,三千年華夏曆史上僅此一次大勝仗這一戰之後,匈奴不能再為禍了此戰最大的勝利之處便在於,畢其功於一役,是一個殲滅戰,而不是擊潰戰若不是一戰而殲滅近兩百萬匈奴,而是讓匈奴走脫,不說逃走百萬,就是逃走四五十萬,也是一個了不得的禍端,大漢要想根除,得花費很多錢糧,死傷很多將士。你謀劃得當,全殲匈奴,你不僅立了大功,還是功德無量,多少將士因此而活命?”

    龍城大戰的最大意義並不是殺人盈野,積屍如山,血流可河。而是在於,沒有留下後患,這才是龍城大捷的最為緊要處。

    想想歷史上,漢朝為何戶口減半?說到底,就在於“漠北決戰”留下了巨大的隱患。雖然“單于夜遁逃”和“封狼居胥”的壯歌為後人傳頌,可是,單于畢竟逃掉了,還有不少匈奴的殘兵敗將也逃掉了。他們不甘心失敗,與漢朝周旋,發揮匈奴人的特長,與漢朝打游擊,從而漢朝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要知道,匈奴是游擊戰的高手,他們不與漢軍正面作戰,而是採用游擊的話,還真不好收拾。這點,已經為歷史所證明。漠北決戰之後,匈奴改變了策略,不與漢朝正面硬撼,而是游擊,漢朝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而龍城大戰,沒有留下一點點隱患,就憑此點,賞周陽三萬戶食邑,完全當得。

    若是讓匈奴逃走四五十萬,利用大漠的廣闊,與漢朝周旋,漢軍雖然戰力強悍,卻是找不到匈奴,長此以往,漢朝消耗的錢糧、死傷的將士會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皇上言之有理。”申公、董仲舒、主父偃他們齊聲贊同。

    “這個……”龍城大捷,是漢朝所能爭取的最好結果,沒有走脫一個匈奴,是以大漠安寧了,漢武帝句句在理,周陽不由得猶豫起來。

    “姐夫,還不到五萬戶食邑呢,離十萬戶食邑,還早著呢。”漢武帝壓低聲音,只有他和周陽能聽見。

    “十萬戶?”儘管周陽膽子很大,也是給嚇了一跳。在中國歷史上,有十萬戶食邑的功臣麼?

    漢武帝把周陽吃驚的樣兒看在眼裡,眨巴著眼睛沒有說話。

    周陽微一沉吟,道:“臣謝皇上厚賞。”

    “這就對了。”漢武帝微微頷首。

    “姐夫,你是大漢第一功臣了。”漢武帝明亮的眼睛裡精光閃爍,很是興奮,大拇指一豎,讚道:“姐夫所立之功,就是蕭何、張良、韓信、陳平、周勃這些開國功臣,也是有所不如呀。”

    這三萬戶食邑一算上,周陽就有四萬多食邑,接近五萬戶了。漢朝那麼多的​​開國功臣,就沒有一個能有如此之多的食邑,周陽功勞之大,確為漢朝第一功臣了。

    蕭何、張良、韓信雖是號稱三傑,可是,在對付匈奴一事上,他們沒有什麼建樹。蕭何不用說了,那是大管家,治國很在行,用兵打仗卻沒有乾過。張良,身子骨單薄,不能帶兵上戰場。韓信,用兵打仗是行家里手,高祖劉邦起三十萬大軍北征之際,要他隨軍出征,他卻裝病不出,也沒有建樹。

    唯有周陽,在對付匈奴一事上,凱歌高奏,捷報頻傳,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勝仗。最終,龍城一戰,擊破了匈奴,完成了華夏千年夙願。

    此等奇功,猶如巍巍崑崙,足令無數人仰視、讚歎,還有效仿

    “恭喜大帥!”

    “賀喜大帥!”

    申公、主父偃、董仲舒他們上前向周陽道賀。漢朝第一功臣誕生了,豈能不賀?周陽一一回禮,仍是那般謙遜,博得眾人好感。

    周亞夫撫著額頭,一臉的紅光,一個勁的嘀咕:“天啊,天啊!快五萬戶的食邑大漢就沒有過呀。”

    南宮公主一雙妙目裡全是笑意,打量著周陽,格外自豪。周陽的戰功,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不是靠裙帶關係,還有比嫁得如此英雄夫君更讓人自豪的麼?

    王太后望著周陽,笑得一張嘴合不攏了。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可愛。雖說是天家女婿,富貴榮華不是問題。可是,若周陽真的是靠裙帶關係取得富貴,沒人敢說什麼,卻也缺失一些東西。周陽是靠自己的努力博取富貴榮華,那是周陽英雄了得,還有得此佳婿更讓人歡喜的麼?

    “李廣聽封。”漢武帝接著封賞。

    “末將在!”李廣上前一步,精神抖擻。對於他來說,封賞固然是好事,能擊破匈奴才是最好的。這種封賞對他的努力是一種認可,也意味著完成了夙願,是以特別精神。

    “飛將軍在此戰中,立下奇功,活捉中行說增食邑一萬五千戶。”漢武帝明亮的眼睛在李廣身上掃來掃去,只見李廣昂首挺胸,領賞如上戰場,大是滿意。

    “啊!一萬五千戶?太多了吧?皇上,能少點麼?”李廣先是一陣驚訝,愣怔了一下方才明白過來,忙著討價還價了。

    “嗯!”漢武帝臉色微沉:“此賞當得你之功這是軍國之事,不得討價還討。你以為是菜市口買菜,可以還價?”

    論功行賞,有關製度,李廣只得領賞:“謝皇上。”

    “退下。”漢武帝一揮手,李廣退下,一臉的喜色,紅光滿面。增食邑一萬五千戶,大出他的意料,卻也讓他歡喜,這畢竟是好事。

    “程不識聽封。”漢武帝再次打賞了。

    “臣在!”程不識上前一步,和李廣一樣,昂首挺胸。

    “程將軍立有奇功,增食邑一萬五千戶。”漢武帝又是一個重賞下來。

    “謝皇上。”有了李廣之鑑,程不識也不推辭,謝恩退下。

    “衛青聽封。”漢武帝一雙明亮的眼睛在衛青身上溜來溜去,再朝平陽公主望去,小小的調皮了一下,輕輕吐了吐舌頭。平陽公主俏臉飛霞,雙目卻是特別明亮,盯著衛青,再也移不開了。

    衛青昂藏一丈夫,再立下此功,要娶平陽公主不會有任何問題。前提是,平陽侯曹壽快點死。

    “臣在!”衛青跨前一步。

    “衛青,你英雄了得,精通韜略,深諳用兵之道。”漢武帝對這個內定的姐夫是越看越喜歡,臉上泛起了笑容:“增食邑一萬五千戶。”

    “謝皇上。”衛青很是激動,忙躬身謝恩。伸直身子後,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平陽公主身上。平陽公主是金枝玉葉,以前他想抱得美人歸,還有些不現實。如今,他立下大功,這身份地位改變了,要娶公主,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至於曹壽何時死,衛青不急,他鐵了心要娶平陽公主,他能等。

    漢武帝一個個的封賞,公孫賀增食邑一萬三千戶,公孫建一萬一千戶,張通增食邑一萬戶,秦衣一萬戶,秦無悔一萬兩千戶。

    張通領賞之後,歡喜異常,激動難已。作為張良的後人,家境破敗,與尋常百姓沒有兩樣,他做夢都是想不到,會復興得這麼快。

    另一個感慨萬端的要數秦無悔了。他本是秦軍後裔,萬萬想不到,他能成為漢朝的萬戶侯,領賞後,仰首向天,輕聲喃喃,向先輩的在天之靈祈禱,他們終於可以瞑目了。

    “聶壹,你探得匈奴南下的消息,極為可貴賜爵關內侯,食邑萬戶。”漢武帝對聶壹極是欣賞。

    聶壹,這個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間諜,“馬邑事變”的謀劃者,以悲劇告終。如今,他卻封侯,還是萬戶侯,這都是周陽來到漢朝,產生的“蝴蝶效應”。

    若論殺敵斬首數,聶壹很少很少。可是,若無他探得的消息,漢軍不可能有此等大勝,對這封賞,周陽他們大是認可,漢武帝之所以能成為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帝王,賞罰分明是他的一大優點。

    蘇建、陸離支、路博德這些人都升為將軍了,封了關內侯侯,食邑從五千到九千不等。

    這一仗,成為萬戶侯的將軍很多,多達十幾位,一朝而出現這麼多的萬戶侯,這是漢朝創建數十年來的第一次。

    龍城大捷,那是何等的輝煌,出現十幾位萬戶侯,那也是應該的。

    可是,成為列侯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周陽了。周陽之功,有目共睹,謀劃、指揮了龍城大戰,取了空前的大勝。這僅僅是看得見的功勞,看不見的功勞就更多了。若無周陽在數年前為漢朝爭取到有利的時機,若無周陽推動漢朝的軍政改革,漢朝不可能有此大勝

    論功勞,周陽一時無兩;論貢獻,朝中無雙,周陽封列侯,那是理所應當之事,無人敢說個不字。

    列侯,是漢朝最高的爵位,自從蕭何、張良這些開國功臣辭世之後,一直虛懸,無人是列侯。按照漢律,功爵可以由子孫繼承,但要降一階。蕭何、張良他們的後人繼承爵位後,就由列侯變成關內侯,是以,漢朝數十年沒有列侯。

    至此,時隔數十年,漢朝又出了一個列侯。而且,周陽之功,超過了蕭何、張良他們,成了漢朝名符其實的第一功臣

    有功將士太多了,漢武帝封賞了老半天方才封賞完畢。

    封賞一完,道賀之聲響成一片,歡呼陣陣。立功受賞當然是好事,讓將士們歡喜的是,他們的努力、他們的拼搏,終於得到最好的認可。

    為何賞功罰過那麼重要,就在於這是對將士們功勞的認可。歷史上,有功不賞,往往釀成大禍,原委就在於此。

    漢武帝看著歡呼的將士們,不由得挺挺胸膛,當皇帝的感覺特別好。

    過了許久許久,歡呼聲這才停了下來。漢武帝手一揮,兵士押著軍臣單于君臣來到他面前。漢武帝雙目圓睜,死盯著軍臣單于,臉上一片肅穆,無喜無怒的。

    這讓軍臣單于驚疑不已,漢武帝究竟要如何處置他呢?殺他,似乎不太可能,要殺的話,適才就殺了,用不著等到眼下。要是不殺他,就是要折磨他,這很有可能。可是,要如何折磨呢?軍臣單于最想知道的莫過於此了,卻是想通,弄不明白,只有提心吊膽的份。

    漢武帝要折磨他的辦法實在是太多了,軍臣單于只覺一顆心怦怦直跳,都快從胸腔中蹦出來了。

    “放心朕不會殺你。”凝視一陣後,漢武帝終於開口說話了。

    不殺他,這在軍臣單于的意料中,可是,得到漢武帝親口肯定後,仍是沒有一絲輕鬆之意,相反,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你是單于,雖說成了階下囚,也不能這麼虧待你。朕看吶,就封你個侯吧。”漢武帝的聲音並不高,卻是不容置疑。

    “封侯?”這兩個字蘊含著無盡的驚訝,出自軍臣單于,還有一眾漢朝大臣之口。

    單于,是漢人最痛恨的人物,軍臣單于落到漢朝手裡,即使不殺他,折辱是肯定的,漢武帝竟然要封他的侯,這也太難以讓人置信了,要漢朝大臣們不驚奇都不行。

    “呼!”與漢朝大臣吃驚正好相反的是,匈奴一眾大臣卻是暗鬆一口氣。他們當然不是為軍臣單于擔心,是為自己的性命著想。漢武帝要封單于的侯,對他們也不會差吧,心中生起了希冀。

    唯有周陽、申公、董仲舒、主父偃、張闢彊、晁錯他們緊抿著嘴唇,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漢武帝。以漢武帝的精明,不會如此簡單,下面的會更精采。

    “朕就封你個列侯。如今,大漢的朝中,只有姐夫是列侯,你也算​​一個。”漢武帝微微沉思,說出來的話更讓驚人。

    “列侯?”又是一片驚呼聲響起。

    列侯,漢朝最高的爵位,多少人想成為列侯,卻是不可得。軍臣單于明明一個階下囚,竟然平空成了列侯,這還得了?

    “皇上!”一眾漢朝大臣,就要勸諫,卻給漢武帝押手阻止,只得不言。

    一眾匈奴大臣,卻是倍加歡喜,格外振奮。軍臣單于成了漢朝的列侯,他們不望封侯,能有好日子過,總不成問題吧?

    “我……封我做列侯?”軍臣單于恍若做夢,眼睛瞪得像銅鈴。他是匈奴的單于,落到漢朝手裡,能留得性命在,已經是偉大的崑崙神庇護了,哪敢奢望封侯,還是最高的列侯,他寧願相信再有一個龍城大敗,也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

    可是,漢武帝一本正經,絕對不是說假話,他又不敢不信。

    “君無戲言。”漢武帝重重點頭:“朕說封你為列侯,就是列侯。自從春秋之時開始,匈奴的歷代單于妄圖入主中原,他們一直望著南方,盼著得到中原。千年以來,他們的妄想都沒有成真,你呢,不僅來到華夏,還是來到華夏的都城長安,你就做望南侯吧,哈哈!”

    漢武帝一本正經的說話,再也忍不住了,仰天大笑起來,極是舒暢。

    “望南侯?”一片驚呼聲響起。

    “卟哧卟哧!”緊接著,便是一陣噴笑聲,出自漢朝大臣、將士們,還有百姓之口。

    在上千年的戰爭中,匈奴歷代單于就想著入主中原,就是望著南方。他們的夢想沒有成真,是匈奴的遺憾。軍臣單于成功的來到華夏,來到了歷代單于做夢都想去的南方,這不是榮耀,而是恥辱。

    因為,軍臣單于是階下囚,是漢朝的俘虜,給漢朝抓來的。

    漢武帝封軍臣單于為望南侯,太有意思了,這是對匈奴歷代單于的嘲諷。

    “哎!”匈奴的一眾大臣終於明白過來,漢武帝仍是在戲耍他們,希冀剎那不存,暗嘆一口氣。

    “你不如一刀殺了我!”軍臣單于臉紅脖子粗,羞憤無已。

    望南侯這封賞一成,他又多一種恥辱,他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

    “望南侯,還不謝恩?”漢武帝眉頭一軒,雙眼一瞪,威勢自現,盯著軍臣單于。

    軍臣單于的頭顱一開始是昂著的,在漢武帝的逼視下,終於慢慢的低了下來,最後垂到褲襠裡去了。

    “謝皇上隆恩!”軍臣單于的聲音細若蚊蚋,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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