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391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8:22
第七十一章 天佑大漢

    按照匈奴的習俗。一年有三次集會,一次是在年初,一次是在五月初五,一次是在秋末。年初的集會,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一年工作的佈置會議,單于召集匈奴各部的首領,佈置當年的事務,要增加多少牛羊,要繁殖多少駿馬……

    五月初五的集會,相當於現在的“年中工作總結會議”,總結半年來的事務得失,若有缺失,好進行彌補。

    秋末的大集會,是為祭祀山川鬼神,感謝上蒼賜予匈奴牛羊駿馬。

    這三次集會,年初的集會規模最小,五月初五的集會規模居中,秋末的集會規模最大,也是最為喜悅的。

    對冒頓單于的祭祀,完全可以在這三次集會中來進行。用不著另選時間。匈奴征伐之事年年有,月月有,出征之前祭祀冒頓單于就行了,用不著在三日後,只要軍臣單于願意,他眼下都可以進行。

    他之所以決定要在三日後進行祭祀,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冒頓單于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他第一次把匈奴統一在一起,凝聚成一股強大的力量。自此以後,匈奴縱橫大漠,無所遇其敵手。更重要的是,匈奴對華夏這個夙敵,佔有壓倒性的優勢,這是匈奴歷史上的第一次,數十年來,漢朝在匈奴面前只有委曲求全的份,挺不直腰,抬不起頭。

    為了結交匈奴,漢朝不得不行和親之策,送漂亮的婦人給單于,還得卑辭甘言,生怕漢朝的婦人沒人要似的。

    雖然在華夏數千年的歷史上,不乏屈辱的歷史,可是,如漢朝這般,不得不行和親之策的事情。只有這麼一次,這是何等的讓匈奴歡喜,這都是冒頓單于的功勞。

    在如此大規模出兵之際,匈奴一定會祭祀冒頓單于,還要隆重的祭祀。要舉行一場隆重的祭祀,需要時間,軍臣單于不得不把日期訂在三日後。

    另一個原因,軍臣單于有和冒頓單于較量的心思。

    作為首領,不論是漢朝的皇帝,還是匈奴的單于,都是追求功業的,要建立無上功業,讓後人傳頌,這一點是相同的。

    冒頓單于是很偉大,他統一了匈奴各部,同時,他在對華夏的戰爭中佔據了上風,讓漢朝行和親之策,送婦人,這是盤古開天在地以來,從未有過的屈辱之事。何等的讓人歡喜。

    可是,冒頓單于在對漢朝的戰爭中,除了平城圍高祖劉邦以外,還有什麼得意之事麼?沒有了!遺書謾呂太后,固然讓人引以自豪,調戲一個婦人,更別說還是一個老婦人,有屁的意思!

    平城圍住漢高祖劉邦,又怎樣?還不是中了陳平這個漢人的奸計,聽信了婦人之言,放開一條生路,任由劉邦離去。

    平城解圍不久,冒頓單于明白過來了,他上了陳平的大當,很是後悔。可是,時過境遷,已經錯過了千載難逢的良機,後悔又有何用呢?

    軍臣單于這次南下,信心滿滿,一定能攻破漢朝的北地,縱兵橫掃中原,在匈奴與華夏上千年的戰爭中,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會讓漢人跪在他的面前,乞求他的寬恕。

    擊敗華夏,擁有中原之地,這是匈奴上千年的夙願。為此,匈奴曾經在春秋之際大舉南下,進入中原。最後卻給五伯號召天下諸侯打了出去。自此以後,匈奴的足跡再未出現在中原,這讓匈奴無比遺憾。

    軍臣單于此次南下,一定會進入中原,會成為中原的主人,華夏會成為匈奴的僕傭,任由匈奴呼來喝去,那是何等的大快人心,何等的讓人歡喜。

    這是千古偉業,一定會為後輩子孫傳頌。

    那麼,軍臣單于就會成為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他的功業會超越冒頓單于,為後人頌揚!

    如此美事當前,軍臣單于能不大張旗鼓的祭祀冒頓單于?與其說他是在祭祀,還不如說是暗中比拼功業,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

    誘人的前程,莫大功業,軍臣單于眼裡冒出一長串美麗的小星星,彷彿他已經超越了冒​​頓單于,成了匈奴最偉大的單于似的。

    “酒來!”軍臣單于心情好到難以復加的地步,大吼一聲,要傭僕重新擺上羊肉,馬**。與一眾大臣接著痛飲。

    多落拼死送出的消息,竟然沒有多少作用,壓根就沒有激起軍臣單于的仇恨之心,多落要是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席間,一眾君臣高聲說笑,大聲謾罵,他們罵得最多的便是周陽這個最可怕的敵人了。殺死周陽,和周陽的妻妾睡覺,這些事是罵了又再罵,罵得口沫橫飛。

    他們的心情大好。快活不知時光過,這一飲就飲到天亮了。興致再好,飲了這麼長時間,也該意興闌珊了,軍臣單于就要下令撤宴,就在這時,親衛進來,稟報了一條讓他更加歡喜的消息。

    “大單于,細作傳來軍報,在離龍城三日之程的地方,發現漢軍大量的帳幕……”親衛裂著大嘴,大聲稟報。

    “有多少?”軍臣單于心頭一跳,暗想,難道他估算錯了?

    “大單于,您莫急,容我細細稟來!”這個親衛卻是一副不急的姿態,以歡喜無限的口吻道:“大單于,這帳幕很多,足夠四十萬漢軍使用,可是,那是空的,沒有人。”

    一聽四十萬這個數字,軍臣單于的心頭跳得更加厲害了,正要喝問,親衛已經作出了回答:“昨晚上,漢軍的營地裡鼓聲驚天,響徹天地,動靜很大,細作不敢靠近。今兒天亮以後,方才發現,原來是座空營。細作入營一瞧,是漢軍把羊綁起來,用羊腿在敲鼓,就不見一個人影。”

    “用羊敲鼓?”軍臣單于眉頭一掀,仰首大笑起來:“哈哈!”

    笑聲歡暢,快活無限,打量著伊稚斜。

    伊稚斜一臉的尷尬。自嘲一句道:“周陽就愛弄這些玄虛!”

    當年的安陶之戰,伊稚斜就給周陽這一手嚇得心驚膽跳,他逃到哪裡,哪裡就有漢軍在圍堵。黑夜中,真偽難辨,他是嚇破了膽。等到天亮以後,方才發現真相,氣得不輕,大吼一聲,他給一群羊打敗了,當場吐血。

    “周陽那是故意擺座空營,趁著夜色的掩護,率領漢軍朝河套之地去了!一定去了河套之地!”軍臣單于得意非凡,大聲嚷起來。

    “大單于,周陽去了河套之地,我們要不要派些軍隊跟去?”有大臣試探著問道。

    “不用!”軍臣單于右手一揮,大聲道:“周陽要河套之地,本單于就給他。等他到了河套之地,猛然發現,本單于已經到了漢境,他就是跑斷腿,也是趕不及,看他怎麼辦?哈哈!”

    若真要如此,周陽在河套之地猛然得知軍臣單于沒有解河套之圍,而是率軍去了漢境,無論如何都來不及補救。即使周陽率軍趕到漢境,北地已破,中原已經暴露在匈奴大軍的打擊下,大勢已去!

    “哈哈!”這前景實在是太美妙了,一眾君臣大笑起來。

    “再飲!再飲!”軍臣單于興致又起,叫傭僕添酒上菜,與一眾大臣接著痛飲。

    歡喜無限的軍臣單于,根本就想不到,這道軍情是出自周陽之手,是周陽迷惑他的一環,他不知不覺中,上了周陽的大當。

    XXXXX

    “隆隆!”

    雷鳴般的蹄聲響徹天際,雪原龜裂,一條條裂縫向北延伸。

    只見潔白的雪原上,一片湧動的海潮,朝著北方滾滾湧去,猶如大海中的驚濤駭浪,勢不可擋!

    正是周陽統率下的漢軍,正朝龍城急速推進。昨天遇到大量匈奴牧民,雖有公孫賀惹出來的亂子,卻也讓漢軍收穫頗豐,繳獲的牛羊駿馬不計其數,昨晚上,漢軍美美的飽餐一頓,養足了精神,今天趕路更加輕鬆。

    更重要的是,漢軍趕著繳獲的牛、駿馬,馱著柴禾北進,總數量竟然高達一百五十萬左右。一百五十萬,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光是想想就讓人心驚。

    一百五十萬人馬,奔馳起來,聲威更壯,遠遠就能聽見。人潮馬海,一望無際,波瀾壯闊,震人心魄。

    周陽騎在追風駒上,打量著行進中的漢軍,嘴角泛起滿意的笑容。進軍了好幾天,在冰天雪地裡行軍,每一刻鐘都是難捱的,幾天過去了,漢軍還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精力,著實讓人欣慰。

    漢軍之所以能保持如此精力,這和升火,有了溫暖有極大的關係。若是沒有遇到匈奴的牧民,沒有柴禾,沒有溫暖,漢軍不可能如眼前這般生猛,萎蘼是不可避免的。

    “大帥,可有聶壹的消息了?”就在周陽欣慰之際,只見李廣飛馳而來,小心的問道。

    自從出了多落之事,聶壹連夜帶人趕去龍城打探消息。周陽那一計雖妙,能不能真的穩住軍臣單于,誰也說不准,這需要情報證實。這事,自然是落到對龍城極是熟悉的聶壹身上。

    “還沒有。”周陽搖頭回答。

    “哎!”李廣大是惋惜,以埋怨的口吻道:“這個聶壹,辦事這麼不上心。”

    “飛將軍,你這就別怨聶壹了。此去龍城,路途不近,聶壹還未到龍城吧。”周陽略一估算。從昨天遇到匈奴牧民的地方去龍城,需要三日之程,就算聶壹連夜趕路,也不會在如此短時間內趕到。

    “大帥,你說單于會上當嗎?”李廣想了想,遲疑了一陣,仍是問了出來:“大帥,不是末將不相信大帥,實在是這事太大,不能不弄個明白。”

    軍情洩露這事,干係太大了。雖然周陽進行了補救,能不能成功,還在兩說。一旦軍臣單于不信,那麼,後果對漢軍來說,極其嚴重,演變成災難性的後果都有可能。

    “是呀!大帥,這事真的太大了。”程不識喘著粗氣趕到,附和一句。

    “我想,單于應該會上當。”周陽微微頷首,道:“可是,這事還得等到接到聶壹的消息才能確定。”

    “大帥有成算就好!”李廣略為放心。

    “大帥,若是單于不信,我們該怎麼辦?”程不識雙眉緊擰,道:“撤退?”

    “這要視情形而定。”周陽雙眉一擰,思索道:“若是單于還在龍城,我們趕到龍城,立即進攻,不給單于任何逃走的機會!若單于往南來了,那就不用說了!若單于撤離龍城,為了不敗軍覆師,我們只能撤退了。”

    軍臣單于若不上當,會有三種情形,一是坐擁六十萬大軍,在龍城等著漢軍,準備把漢軍一口吃掉。二是率軍南下,準備在途中截住漢軍,圍殲漢軍。三是馬上撤離龍城,不與漢軍正面作戰,與漢軍纏鬥,消耗漢軍極為有限的糧食。

    這三種情形,周陽只懼第三種,前兩種正中周陽下懷,求之不得。

    “嗯!”對周陽的決定,眾將沒有異議,不再多說。

    如今,只能等待聶壹的消息,眾將懷著一顆惴惴之心,進行等待。

    雖說周陽有成算,可是,軍臣單于精明過人,再有伊稚斜和中行說,他會不會上當,周陽真沒有十成十的成算,只有等待聶壹的消息了。

    等待是最是折磨人,眼下情形,又不能不經受這種折磨。

    時間如指間沙,很快的流逝,這一等就到了晚上,就在漢軍宿營的時候,趙破奴拿著一枝銅管,飛一般的衝了過來,遠遠就嚷起來:“大帥,聶壹傳來消息!”

    “聶壹?”眾人等的就是他的消息,無不是驚呼出聲,眼睛猛的瞪圓了,死盯著趙破奴。

    “他怎麼說?”周陽大聲問道,聲音高亢,尖細刺耳,彷彿太監的聲音。在這種即將知曉結果的時刻,周陽也是緊張萬分,一顆心怦怦直跳。

    “大帥,末將還未看。大帥,你請過目。”趙破奴三兩下抽出銅管裡的絹帛,呈給周陽。

    周陽接在手裡,手忙腳亂的展開,卻發現自己的雙手不住顫抖。

    自打來到漢朝,周陽多次出生入死,在死人堆裡打滾,在血水里洗澡,經歷過無數的生死之事,就沒有如眼下這般緊張過。

    不是周陽膽小,實在是這事太重要了,可以說比天大。若只是周陽個人的生死,周陽完全可以笑對。這事關係著無數人的性命,關係到華夏的興衰,關係到華夏千年的榮辱,周陽感覺彷彿泰山壓在心口似的,不僅雙手顫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不僅周陽緊張萬分,李廣、程不識、衛青、公孫賀、公孫建、秦衣、秦無悔、張通、馮敬、丁雋、趙破奴,哪一個不是緊張得雙手緊握,絞得手背都發青了,牙齒咬得格格響。

    單于若信了,戰事就會順利進行,一切按照預期發展。公孫賀的失誤,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罷了。

    若是單于不信,後果可能會很嚴重,此次出師,勞而無功,完全有可能,誰能不緊張?

    “呼呼!”

    凜冽的寒風中,只聽眾人粗重的喘息聲,額頭上滲出了晶瑩的汗水。

    尤其是公孫賀,更是緊張得臉色發青,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手指都絞變形了,他兀自不覺,這事可是他惹出來的。

    “呼!”

    就在眾人緊張萬分之際,周陽長吁一口氣,右手伸出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臉上泛起了笑容,一身的輕鬆。

    “呼!”

    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也是長吁一口氣,放下心來。雖然周陽沒有說話,可是,從周陽的表情就知道,單于上當了。

    “嗚嗚!”

    公孫賀竟然捂著臉,嗚嗚的痛哭起來。這事是他惹出來的,他羞愧無已,若是單于不上當,他就是罪人,是千古罪人!把華夏用千年時光等來的良機錯失的罪人!

    如今,單于信了,中了周陽的計,他的錯失,並未釀成巨大的災難,他放心了,他激動無已,不能不落淚。

    “哎!”

    李廣他們理解公孫賀的心情,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找不到說詞,只能一聲嘆息。

    “公孫將軍,你不必自責。”周陽策馬過來,笑呵呵的道:“說起來,公孫將軍立下了天大的功勞!”

    “功勞?”

    多落洩露漢軍行蹤,這是公孫賀的失誤,就是砍了他的腦袋,都不為過,怎麼又成了功勞呢?李廣、程不識、衛青、公孫賀、公孫建、張通、馮敬、秦衣、秦無悔、丁雋他們個個睜大了眼睛,下巴砸在馬背上,迷惑的打量著周陽。

    “我也沒想到,一場本該釀成災難的事情,竟然成了良機,為我們促成了一樁美事!”周陽撫著額頭,一臉的歡喜之色,把絹帛遞給公孫賀,道:“公孫將軍,你自己看吧!”

    周陽的話太讓人好奇了,公孫賀手一伸,閃電般從周陽手裡接過絹帛,好似在搶奪一般,眼睛瞪得滾圓,瀏覽起來。他不看則已,越看眼睛越是睜得大,到最後,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嘴巴張大,一臉的難以置信之色,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的什麼呀?”嘴快的李廣代表眾將問話了。

    “咕!咕!咕!”

    公孫賀喉頭髮出一陣咕咕聲,竟然一字未吐。過了半天,公孫賀突然尖叫一聲:“天佑大漢!天佑大漢!”

    蒼天眷顧大漢,固然讓人期待,可是,哪有這種美事的。李廣他們萬分不解,李廣手一伸,一把奪過絹帛,虎目圓睜,打量起來。

    他一雙虎目,本就明亮無已,一看之下,更加明亮,竟然比起九天之上的烈日還要炫目!

    “卟嗵!”

    李廣身子一晃,從馬背上栽下來,啃了一嘴的冰雪。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吐出嘴裡的冰雪,用出吃奶的力氣,尖叫起來:“這種美事,竟然給我們遇到了!”

    “天佑大漢!”

    李廣一句感嘆的話語說完,右手緊握成拳,用力一晃,扯起嗓子,尖叫起來。

    他的叫聲尖細高亢,比起太監的尖叫聲還要高上數分,很是刺耳,卻是充滿著無限的喜悅之情。

    “什麼美事?”程不識他們把周陽、公孫賀、李廣的歡喜之情看在眼裡,萬分不解。
匿名
狀態︰ 離線
392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8:43
第七十二章 龍城到了!

    什麼美事?周陽樂成了這樣。公孫賀激動得吼得山響,李廣更是震驚得從馬背上摔下來了。眾人打量著歡喜難言的三人,一個個金色的問號飄了起來。

    周陽、公孫賀、李廣,哪一個別是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勝仗打了不少,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三人如此震憾的?

    別的不說,就說李廣,戎馬一生,膽量之豪,放眼天下間,能與之相提並論者少之又少,要讓他震憾的事情並不多,能把他從馬背上震得摔下來的事情,更是屈指可數。

    就是當年的長城大戰,也沒有讓李廣如此震憾吧!那一戰,匈奴五十萬大軍灰飛煙滅,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大帥,什麼事呀?”程不識代表眾將問話,一臉的期盼之色。

    “還能有什麼事?”李廣搶過話頭,大聲吼起來:“單于要在龍城祭祀冒頓。時間就在後天。”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程不識碩大的頭顱,不住搖晃,一臉的啞然之色:“匈奴每次出兵,都要祭祀他們那狗屁不通的冒頓老賊。”

    冒頓單于,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他一生幹過的最為得意的事情,莫過於平城圍高祖劉邦和遺書謾呂后這兩件事了。

    這兩件事,在匈奴眼裡,那是無上的樂事,讓匈奴一提起來,就是津津樂道。可是,這兩件事卻是讓漢人恨得牙根發癢,讓漢人屈辱,讓漢人氣憤。

    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有哪一個中國的帝王經歷過這樣的奇險?有哪一個帝后遭到這樣的調戲?誰能不生氣?誰會輕易忘卻?

    漢人最恨的便是冒頓,是以程不識一提起冒頓,總是不免貶損幾句,把他說得一文不值。

    緊接著,程不識一張嘴巴張得圓乎乎的,眼珠瞪出,再也說不出話了,喉頭髮出“咕咕”聲,以此來表達他的震憾之情!

    就這一會功夫,衛青他們想明白其中的訣竅,無不是一臉的震憾之色,驚訝之情滿臉,一臉的難以置信。這種好事,竟然給他們遇上了。

    “天佑大漢!”

    突然之間,處於極度震驚中的眾將齊聲歡呼起來,使勁的晃著拳頭,興奮無已。不少人,更是搖來晃去,要不是死死抓住馬鬃,肯定是步了李廣的後塵,一頭從馬背上摔下來。

    不能怪他們,實在是,這是一樁天大的美事。軍臣單于祭祀冒頓單于,這是匈奴的禮節,本無可厚非,問題是,他選的時間,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天意,正好是漢軍趕到龍城的日子。

    可以想像,漢軍趕到龍城的時候,匈奴正在祭祀冒頓單于,完全沒有防備。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你們知道嗎?”就在眾人的驚訝之中,李廣扯起嗓子,尖叫起來:“這可是天賜良機呀!天賜良機!”

    “的確是天賜良機!是這些年來,我們遇到的最好機會!”周陽也是喜悅難禁,拍著額頭,歡喜的調侃起來:“我聽說天上會掉餅,原本以為是假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這次的事,不僅是天上掉餅,還是掉進嘴裡的那種!”

    “呵呵!”

    眾將的暢笑聲響起,這是他們的回答,歡喜無限。

    “我原本有些擔心,匈奴分散在數百里方圓的地方,二十五萬大軍雖說不少,要把他們全部裝進去,不太可能。”周陽歡喜無限,話也多起來了,一臉的笑容:“勿用置疑,我們趕到龍城,突然發起進攻,必然會有不少匈奴牧民給我們驅趕,朝著龍城逃去,匈奴會死傷無數。可是,也有不少匈奴逃掉,至少逃掉三五十萬不是問題。三五十萬匈奴牧民,雖說沒多大戰力,可是,卻為匈奴恢復留下了種子,後果依然嚴重。”

    周陽說得一點不錯。匈奴牧民分散在數百里方圓的範圍內,以二十五萬漢軍,要想把兩百萬匈奴全殲,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原因不在別的,只在於,匈奴分散,二十五萬漢軍不可能把他們全部包圍,必然有為數不少的匈奴牧逃走。

    逃掉三五十萬不會是問題,一旦逃出這麼匈奴,無異於給匈奴留下了種子,後果非常嚴重,說不定兩次河套大戰後的情形會重現,匈奴敗而不破,再次復起。

    是以,要想讓匈奴不再復起,就需要把集中在龍城附近的近兩百萬匈奴全殲。如此一來,匈奴的口眾銳減,恢復的可能性不大,漢朝就能取得全勝。

    後天,軍臣單于要祭祀冒頓單于,必然隆重,匈奴都得趕到龍城去。這一趕去,給漢軍最大的便利。並不是漢軍突如其來,對匈奴發起突襲,而是使得漢軍要包圍的地方驟然縮小,由數百里變成了數十里。

    二十五萬漢軍不可能包圍數百里方圓的地方,但要包圍數十里方圓的地方,絕對不是問題。近兩百萬匈奴給漢軍包圍在中間,其後必然是災難性的!

    這前景實在是太美妙了,太誘人了,遠遠超出了周陽的預期,周陽哪能不歡喜的。

    可以想像得到,近兩百萬匈奴給漢軍團團包圍。必然會驚惶失措,相**踏,就會死傷無數,那是何等的讓人震憾!

    不要說打,光是想想,就讓人熱血綠色,讓人心神激盪!

    “我們原本就要把匈奴像牛羊一樣牧放,驅趕到龍城去,沒想到,他們自己找死,自個去了龍城,他們嫌命長嗎?”程不識一雙明亮的眼裡全是美妙的星星,一臉的風光霽月。

    “這是天厭匈奴!”衛青手按在刀柄上,沉聲道。

    “對!天厭匈奴!”對這說法,眾人齊聲附和。

    周陽不信什麼天道之事,可是,處此之情,也是不得不贊成衛青的說法,不住點頭。

    “公孫將軍的一個失誤,竟然促成了這樣的良機,公孫將軍你立下了大功呀!”周陽感慨萬端,原本的危機,竟然成了良機。

    “大帥,末將不敢居功!末將錯失,未釀成禍事,末將已是感激不盡。”公孫賀大聲辭謝。對他來說,只要沒有造成過大的損失,便謝天謝地了,哪敢居功。

    “戰場之上,就是這樣,變化多端,誰也說不准。”周陽仍是感慨不已。

    “這都是大帥運籌幃幄,若不然,哪有這等美事。”李廣率先誇讚起來。

    在當時,眾將絕望,原本以為事不可為了。沒成想,給周陽妙手一推動。不僅穩住了軍臣單于,還有如此一樁美事,這都是周陽的功勞。若無周陽,漢軍已在回漢境的路上了,哪有這樣的良機。

    “是呀!是呀!”眾將不住點頭附和。

    “大帥,這一仗,我們怎麼打?”李廣很是心急,不住搓手,瞧他那模樣,恨不得立時殺到龍城去。

    他這話,正是眾將心中所想,無不是打量著周陽,靜等周陽的回答。

    “我原本想,在趕到龍城之前就分兵,你們率領軍隊趕去東西北三個方向,趁匈奴未察覺之前,突然發起進攻,打匈奴一個措手不及。”周陽臉一肅,沉思著道: “如今,情形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必分兵。我估算過了,單于要在後天祭祀冒頓,我們明天晚上趕到龍城,還可以歇息半晚,養精蓄銳。然後,趁著匈奴正在進行祭祀,全軍出擊,打他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大漢萬歲!”

    軍臣單于出了個臭著,自掘墳墓,一旦漢軍發起進攻,必然是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此戰之後,匈奴必將一蹶不振,難以恢復舊觀。

    在上千年的戰爭中,匈奴敗於華夏的次數不少,兩次河套之戰,數年前的長城大敗,讓匈奴損失慘重,口眾牛羊損失不少。可是,匈奴是百足之蟲,敗而不破,很快又恢復過來了。

    可以預期,後天這一戰,必然讓匈奴再也沒有機會恢復。也就是說,在長達千年與匈奴的戰爭中,華夏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這是何等的激動人心,何等的讓人歡喜,李廣他們瞪圓雙眼,手按在刀柄上,齊聲大吼戰號。一時間,戰號沖天而起,驚天動地,響徹雲霄,良久難絕。

    過了許久許久,將士們的激動之情稍卻,戰號聲漸漸平歇下來。

    “大帥,你還沒告訴我們,為何要向單于虛報四十萬大軍?”程不識摸著還在發燙的臉蛋,向周陽請教起來。

    當日,周陽要迷惑軍臣單于時,眾人就知道,這個假情報必然瞞不過軍臣單于,可是,周陽仍是這般做了,衛青還一個勁的稱妙。眾人卻是想不明白,想問個明白,周陽卻是不說,他們只能悶在心裡。

    如今,錯失變成了良機,他們對這問題更加要弄明白了,個個睜大眼睛,打量著周陽,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一個小細節。

    “沒有別的用意,只是讓單于相信有十萬漢軍正向龍城進發!”周陽笑著說出用意。

    “為何要讓單于相信是十萬漢軍呢?”張通想不明白,馬上就問道。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瞞過單于!”周陽揮手,阻止眾將問話,為他們釋疑:“多落報十萬,單于得到消息,一定會將信將疑,即使要相信,也要經過一番思慮。不管單于信與不信,我們的行蹤已經敗露。十幾萬匈奴牧民被襲,給殺得一個不留,單于能不派人來打探?即使我們的偵騎能夠殺掉匈奴的探子,可是,若是單于派出大量的偵騎,我們也難以全部殺掉。這樣一來,我們的行蹤就會全部暴露出來。”

    說到這裡,微一停頓,道:“一旦單于知道二十五萬大軍殺奔龍城而來,單于必然置龍城於不顧,率軍遠遁,與我們纏鬥。”

    軍臣單于可以不把十萬漢軍放在眼裡,若是二十五萬的話,他就得仔細惦量了。要知道,東胡一戰,漢軍以十萬之數全殲了侯產兒的二十万精銳,那種戰力,非常驚人。

    若是軍臣單于要殲滅侯產兒的二十萬大軍的話,他至少要出動三十萬,甚至四十萬大軍,才能做到。以此推算的話,漢軍的戰力是匈奴的三四倍,二十五万精銳漢軍殺來,正面硬撼的話,軍臣單于少則要出動七十餘萬大軍,多則要出動百萬大軍。一句話,他那六十萬大軍不是漢軍的對手。

    在這樣的情形下,軍臣單于必然是率軍遠遁,與漢軍纏鬥,這是周陽最怕的。

    “要是單于相信是十萬大軍的話,那就好辦了,他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裡,更不會遠遁。”周陽接著解釋,道:“不要說單于,就是我,也不敢率領十萬大軍直奔龍城,與匈奴六十萬大軍作戰,因為我們的勝算並不高。”

    一席話,說得眾將不住點頭。

    李廣一臉的嚴肅,道:“大帥所言極是,以十萬大軍與龍城近兩百萬匈奴作戰,我們的勝算不到一成。要知道,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不論男女老幼,皆能開弓放箭。雖說匈奴牧民戰力不行,不如匈奴大軍強悍,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我們再能打,以十萬敵兩百萬,必敗無疑。”

    這絕對是中肯之言,眾將紛紛點頭贊同。

    “至於大帥讓單于相信我們是十萬之數,只不過是為後手做準備。雖說十萬與四十萬,都是假的,可是,單于不知道,他就會相信十萬之數。”衛青接過話頭,代周陽為眾將解釋:“若大漢要出動四十萬大軍殺奔龍城,那是不可能的。照眼下這般處置,戰馬不夠。若照以前的辦法來打,那要出動近百萬民夫,必然是天下震動。如此大的動靜,單于不可能不知曉。”

    “妙!妙!妙!”

    經過衛青這一解說,眾將恍然大悟。十萬和四十萬,皆為假數字,可是,十萬更近情理,軍臣單于必信。

    “單于一相信十萬之數,就會想,十萬大軍進入大漠,會去哪裡?”衛青接著道:“在大漠中,值得大漢大舉進攻的不外河套之地、龍城、單于王庭,還有狼居胥山。狼居胥山太遠,不可能被攻擊。如今的龍城,亦是單于王庭,這裡有六十萬匈奴大軍,區區十萬之眾不可能去。那麼,就只剩下河套之地了……”

    “是以,大帥就擺出一副我們要進攻河套之地的架勢,以此來迷惑單于!”李廣笑呵呵的,拈著鬍鬚,大是歡喜:“大帥用計,果然神妙!”

    讚歎一完,李廣話鋒一轉,問道:“河套之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的,大帥何以斷定單于會不理睬?”

    “這是顯而易見的!”

    仍是衛青為眾將解釋:“河套是很重要,可是,比起北地卻不能同日而語。北地雖然苦寒,卻是中原的屏障,一旦單于拿下北地,中原就暴露出來了,單于就可以率領大軍縱橫在中原大地上。飛將軍,若你是單于,你還會理睬河套之地嗎?”

    “這個……”李廣一時無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大拇指都豎到天上去了。

    不僅李廣贊不絕口,程不識他們一眾將領,哪一個不是讚嘆不已。

    “匈奴的細作,早就為我們找了好了籍口,我們一路上,時不時就會給單于傳遞一些漢軍要偷襲河套之地的消息,再有這事,一切水到渠成,單于不信也得信了。”周陽最後笑道:“至於我們為何先向龍城而去,單于一定會想,這是兵者詭道矣,用兵的虛實之道。”

    攻擊目標,最後一刻鐘才會讓敵人知道。敵人知道的時候,往往是大勢已去了。軍臣單于深通兵道之人,對這道理,他是信之不疑的。

    為了激勵軍心,周陽要眾將把單于要在龍城祭祀冒頓單于一事傳下去,只不過,周陽的說法更有激情:趕到龍城,破壞單于的祭祀,不讓冒頓安寧!

    對於冒頓,漢人是恨得牙根發癢,破壞給他的祭祀,哪一個不歡喜?將士們歡欣鼓舞,精神抖擻,一分力氣使出兩分勁頭,朝龍城趕去。

    次日,聶壹趕回來,向周陽稟報了一個讓人更加振奮的消息,那就是匈奴牧民源源不斷的趕到龍城,無限接近兩百萬之數。先前,雖有不少匈奴牧民南下,成了漢軍的刀下鬼,可是,走得多,來得更多,是以龍城的匈奴不僅不見減少,反倒是更多了。

    匈奴越多越好,死得越多,匈奴的實力損失就越大,勝利也就越徹底,將士們倍加鼓舞。

    在周陽的率領下,漢軍繼續進軍。天黑之前,​​周陽抬頭望向天空,一片陰霾,雪花飛舞。

    “得得!”

    急促的蹄聲響起,只見趙破奴飛馬馳來,遠遠就嚷起來:“大帥,大帥,龍城到了!龍城到了!”

    他的聲音尖細高亢,極是刺耳,比起太監的聲音還要尖細,可是,卻是蘊含著無限的喜悅之情。趙破奴不僅歡喜,還激動無已,明亮的眼睛中,淚水滾來滾去,身子不住顫抖,那是激動過甚造成的!

    “龍城到了?”周陽雙眼中精光暴射,明亮如九天之上的烈日!

    身子顫抖,激動難言,雙手緊緊抓住韁繩,這才沒有從馬背上摔下來。

    “龍城到了!龍城到了!”

    李廣、程不識、衛青、張通、馮敬、公孫賀、公孫建、秦衣、秦無悔、丁雋、聶壹,無不是激動得雙拳緊握,眼中噙著淚水。

    “嗚嗚!”

    突然之間,眾將又是放聲大哭起來。雖是在哭泣,卻是歡喜無已,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
匿名
狀態︰ 離線
393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9:29
第七十三章 屠殺,開始!

    龍城,匈奴的聖地。是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是匈奴重地中的重地,極其神聖。

    龍城相當於匈奴的陪都,其重要性僅次去單于王庭。可是,單于王​​庭沒有固定的地方,單于在哪裡,王庭就在哪裡,而龍城卻是固定的。是以,龍城的重要性不在​​單于王庭之下。

    千百年來,華夏一直視龍城為匈奴最重要的地方,一直被當作匈奴的腹心之地,是匈奴的心臟。

    流傳於後世的豪言“直搗龍城”,很好的道出了龍城的重要性。每當有外族入侵,仁人誌士就會喊出“直搗龍城”的壯語。

    在上千年的戰爭中,無數的仁人誌士以直搗龍城為己任,他們拋頭顱,灑熱血,馳騁在疆場上,與匈奴大戰不休。可是,上千年時間過去了,卻沒有一支華夏軍隊出現在龍城!

    從來沒有!

    上千年的戰爭中。華夏不乏英傑,趙武靈王、李牧、蒙恬、秦始皇,他們在與匈奴的戰爭中取得了輝煌的成功,殺得匈奴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傷亡慘重,可是,他們的足跡並未出現在龍城。

    趙武靈的英勇事蹟,已經過去了兩百年,似乎太遙遠。可是,秦始皇的事蹟,才過去數十年,讓人記憶猶新。

    想當年,秦始皇統率秦軍,征戰天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未遇敵手。身著黑色盔甲的秦軍,關山飛渡,掃滅六國,一統華夏,平定嶺南,大敗匈奴,他們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凡有華夏男兒的地方。就有他們英雄的壯歌!

    可是,這支黑色大軍,並未出現在龍城,並未在龍城掀起一股黑色風暴,徒令後人嘆息!

    並非秦始皇不想做,而是做不到!

    而漢軍做到了,漢軍出現在龍城,他們做到了雄材大略的秦始皇想做而沒有做到的事,他們完成了強悍秦軍沒有做到的偉業!

    這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華夏大軍第一次出現在龍城,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人激動得血管爆裂!

    不要說十萬大軍,不要說二十萬大軍,哪怕一支小部隊,哪怕是數百人,甚至數十人的軍隊,出現在這裡,其意義都是非同凡響!

    那是在向世人宣告:華夏的足跡到達了​​匈奴的聖地龍城!

    更別說,趕到龍城的是二十五万精銳漢軍!

    他們立誓要擊破匈奴,要創造輝煌的傳奇!

    這是何等的讓人激動!這是何等的讓人熱血綠色!

    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研墨,也無法道盡周陽他們心頭的激動之情!

    “嗚嗚!”

    周陽喜極而泣。雙手摀著臉頰,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腮幫流了下來。

    這是周陽兩世為人,最為激動的時刻!

    華夏大軍第一次出現在龍城,是由他促成的,這支大軍是由他統率的,任何人處此之情,都會激動難已!都會無比自豪!

    兩世為人,這一世,實在是太值了!太值了!

    周陽為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所包裹,只覺哪怕是就此死去,也無遺憾了。男兒漢,生在這個熱血湧動的偉大時代,不正是要捍衛華夏,擊破匈奴嗎?人生如此,夫復何憾!

    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個個激動難已,掩面而泣,喜悅的淚水不住滾下。

    他們誓破匈奴,個個經歷過無數的大驚大險,早就心如鐵石,就是泰山崩於前,也會面不改色。可是,當千年未有的壯舉,由他們完成時,他們卻是激動得像個小孩般,哭得亦常暢快,一臉的歡喜之色。

    到達龍城,這是無上喜悅之事,足以引得將士們歡呼雀躍。然而,人們想像中的歡呼景象並沒有出現。將士們抱頭痛哭,整個原野上,一片哭泣聲,聲震天地!

    自盤古開天地以來,讓一支軍隊相擁而泣的事情,不是沒有的話,也是極其罕見。將士們是喜極而泣,人人以參與千古未有的壯舉而自豪!

    哭聲如雷,聲震天地,無邊的喜悅充塞在天地間,將士們用淚水來表達他們的激動之情!

    時間如指尖沙,在無聲中流逝。直到過了許久,將士們的激動之情稍洩,平復下來,哭聲方才漸漸止歇。

    “趙破奴,匈奴的情形如何?”周陽抹著紅通通的眼睛,大聲問詢起來。目光所及處,只見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個個雙眼通紅,還有一臉的自豪笑容。

    “稟大帥,匈奴為我們準備好了營地,恭迎我們的到來!”趙破奴揉揉發紅的眼睛,大聲唱起來。喜悅無邊的道:“匈奴太好客了!”

    “你這什麼話?”儘管周陽精明過人,仍是給他的說唱之語弄得一腦子的糨糊。

    “呃!”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嘴裡發出一陣磨牙聲,萬分不解的打量著趙破奴。

    “大帥,你可不知道匈奴有多熱情呢!”趙破奴仍然是一副興奮樣兒,笑得更加歡暢了,大聲說起匈奴的好客之道:“匈奴他們騰出帳幕,供我們住。帳幕裡有吃有喝,還有柴禾。大帥,你說,匈奴這是不是好客麼?”

    “匈奴呢?哪去了?”周陽仍是沒有反應過來,不解的問道。

    趙破奴那話太繞。不僅周陽不明白,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哪一個明白?

    “大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趙破奴一昂頭,似笑非笑,似調侃非調侃的道:“他們當然是去祭祀冒頓老賊了!”

    “現在就去了?”李廣的快嘴是出了名的,搶著問道。

    “哈哈!”周陽大笑起來,指著李廣,道:“飛將軍,匈奴牧民在龍城數百里方圓內,離龍城還有些路程。明日就要祭祀,他們能不趕去? ”

    “哦!”李廣恍然大悟,大笑起來:“匈奴一走,他們的帳幕、牛羊、馬**、柴禾,任由我們享用,這是天大的美事吶!”

    “我們吃匈奴的,喝匈奴的,殺匈奴的,還要睡匈奴的。”程不識扳著手指頭,細數起來:“比起長城大戰時,多了一個睡匈奴的!”

    “哈哈!”

    這句調侃話,逗得一眾人大笑不已。

    “大帥,雖然匈奴趕去了龍城,留下了不少帳幕。可是,匈奴帶走了不少帳幕,留下的不多,不夠兄弟們住。”趙破奴眉頭一挑,有些遺憾。

    此去龍城還有些路程,匈奴也要住宿,不可能把帳幕全部留下來,仍是帶走不少。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會處置。”周陽右手一揮,氣勢威猛,大喝一聲道:“走!去瞧瞧好客的匈奴的待客之道!”

    “好吶!”

    這種美事,誰會拒絕?眾將轟然相應,打馬跟上,隨著周陽,朝匈奴的營地趕去。

    在趙破奴的引領下。周陽他們向前沒趕多遠,就看見稀稀疏疏的帳幕。自由散漫,是匈奴的特點,這些帳幕毫無章法,東一座,西一座,亂糟糟的。

    “匈奴還是沒長進!”李廣嘴一撇,不屑的譏嘲起來。

    “這才是真正的匈奴!”周陽點評起來:“單于用大漢的兵法約束三軍,再過段時間,我想匈奴就不再是匈奴了!”

    “沒有了才叫好呢!”程不識暢笑一聲,極是歡愉。

    周陽他們一邊說笑,一邊打馬疾馳,來到營地裡,飛身下馬。周陽手一伸,掀開門簾,一頭鑽進一座帳幕裡。只見帳幕裡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整整齊齊的堆放在帳幕裡,看來,匈奴是準備好祭祀一完,就立即南下。

    如今,必勝的信念充斥在匈奴心間,他們的心早就飛到漢境了,要不是還要祭祀冒頓這個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他們早就開始南下了,哪會等到現在。

    “這是羊肉,這是馬**,這是柴禾,這是茶葉,這是絲綢,這是瓷器……”李廣一雙眼睛在帳幕裡亂溜,一邊叫嚷起來。

    帳幕裡的東西,除了匈奴的特產羊肉、馬**外,茶葉、絲綢、瓷器,哪一樣不是漢朝的?望著那些熟悉的物事,周陽擲地有聲的道:“這就是匈奴拼命南下的原委!”

    千百年來,匈奴拼盡全力要南下,要進入中原。原委不僅僅在於大漠苦寒,讓匈奴受不了。還在於,中原富饒,匈奴的生活必須品,只有中原才出產,匈奴是沒有的。

    別的不說,就說茶葉。雖說華夏的茶文化享譽世界,為人稱道。可是,卻並非生活必須品,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可有可無。

    茶葉對於匈奴,卻是必不可少的必須品,若是沒有茶葉,匈奴會很難受。原因在於,茶葉含有鞣酸,可以中和油脂。學化學的朋友們都知道,油脂其實是鹼,遇到酸,會發生酸鹼中和反應。

    匈奴吃了一輩子的牛羊肉,油脂是非常多的,要是沒有茶葉解油膩,他們會非常難受。

    要解油膩,用泡菜也可以,用醋也行。可是,秦漢時期,哪來的泡菜,哪來的醋。即使有泡菜,大漠也種不了菜,匈奴更不會,只能靠茶葉了。

    “這些東西,都是大漢之物,我們不必客氣了!”李廣老實不客氣,大手一揮,呼喝起來:“趕快升火燒水,沏盅茶來吃吃!”

    吧嗒吧嗒一陣嘴巴,罵罵咧咧的道:“匈奴這鬼天氣,這般冷,能吃上熱盅,就是讓我做神仙,我也不干!”

    經他一提起,周陽還真是巴不得喝上一盅熱茶。自從進入大漠以來,周陽就再也沒有喝過熱茶了,還真是想念。

    親兵領命,自去忙活。

    “咩咩!”一陣羊叫聲傳來。

    “還有羊?”周陽大是詫異。

    “大帥,就在相鄰的帳幕裡呢!”趙破奴笑嘻嘻的道:“不僅有羊,還有牛,有駿馬。匈奴給上好了草料,正吃得歡呢。”

    要是在平時,遇到這種事,周陽根本不會往心裡去。可是,這是在大漠,是在匈奴的聖地龍城,遇到這種事,就是趣事了。戰爭中,住進敵人的家裡,吃著敵人的美食,再觀瞧敵人的牛羊,堪稱奇事了。

    “去瞧瞧!”周陽來了興致,率先出了帳幕。

    “瞧瞧!”

    這事很有趣的,李廣、程不識他們打了一輩子的匈奴,就沒有遇到如此有趣的事,興致大起,快步跟上。

    在趙破奴的指引下,周陽他們來到相鄰的一座帳幕裡,只見一圈的牛羊,正在吃著草料,很是歡暢。見周陽他們進來,還衝周陽他們發出陣陣歡吼之聲。

    “草料不少,夠我們餵養戰馬了!”衛青大是歡喜。有了草料,就能保持戰馬的馬力,有了充沛的馬力,勝算就更高了。

    周陽走上前去,伸出手,撫著牛羊。牛羊一點也認生,不時在周陽身上蹭來蹭去,很是親熱。

    “大帥,你知道牛羊為何如此?它們也知道,匈奴的末日到了,在向你討好呢!”李廣拈著鬍鬚,說笑起來。

    “呵呵!”

    一句說笑,逗得眾人大笑。

    匈奴如此放心大膽的趕去龍城,根本就不用擔心有人來偷盜他們的牛羊。因為匈奴民風強悍,尊重強者,卑視弱小。偷盜是一種膽怯的懦夫行為,為匈奴瞧不起。要是有人恃強,強搶牛羊的話,匈奴反倒會讚揚。

    在營地裡轉悠了一陣,周陽和眾將回到帳幕裡。親兵已經燒好熱水,泡好了茶,一人一盅。周陽端著茶盅,不顧滾燙,大口大口的喝起來,一股暖和勁頭直下肚腹,暖暖洋洋的感覺讓人倍加舒爽,好似揣著個小太陽,太他**的享受了!

    這絕對是周陽兩世為人,感覺最舒爽的時刻了,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李廣他們端著茶盅,大口大口的喝起來,舒爽的得直瞇眼睛。瞧他們那勁頭,彷彿這輩子第一次喝茶似的。

    一陣猛喝,眾人好不容易滿足了,放下茶盅。李廣一臉的幸福之色,拈著鬍鬚,問道:“大帥,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當然是準備明日的決戰了!”周陽眉頭一挑,一臉的肅穆之色。

    “嗯!”這是早就盼望的事情了,眾將打從心裡贊成。

    “要如何打?”程不識大聲問道。

    “這是龍城。城西北角,是冒頓的墳墓。”周陽拔出環首刀,用刀尖在地上指劃起來,為眾將陳說作戰事宜:“按照匈奴的習俗,明日祭祀時,單于和一眾大臣會聚集在冒頓的墓前。山下,則是匈奴的六十萬大軍。在大軍之外,就是匈奴的牧民。近兩百萬人,聚集在如此狹小的地方,正宜我們動手。”

    說到這裡,周陽眼中光芒閃爍,奕奕生輝:“單于的六十萬大軍,才是我們的目標。要幹掉這六十萬大軍,就得先把匈奴的牧民幹掉。一百多萬匈奴牧民橫在我們與匈奴大軍中間,這是一個夾心層,得先去掉。”

    “好啊!我們殺光他們便是!”李廣緊握著拳頭,用力的晃動著。

    一百多萬匈奴牧民,殺起來,那是何等的讓人熱血綠色,程不識他們個個一臉的期待之色,巴不得馬上就與匈奴大殺起來。

    “不!”周陽卻是斷然否決:“一百多萬,不要說是人,就算是豬,站在那裡,伸長了脖子,任由我們來砍殺,也會把我們累個半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們不做!”

    “大帥,那你要怎麼辦?”張通有些惋惜,打量著周陽。

    這話正是眾將要問的,盯著周陽。

    屠殺一百多萬匈奴,這是何等的美事,千古未有的事情,不要說殺,光是想想,就讓人興奮得睡不著覺。可是,美事當前,周陽竟然不讓他們殺,任誰都會惋惜。

    “有得你們殺的!不要把力氣用在這些沒多大意思的事情上去!”周陽目光一冷,宛若利劍道:“至於這些匈奴牧民,我們就從四面八方,象趕羊一般,朝龍城趕去。你們想啊,以匈奴的習性,他們會不自相殘殺麼?”

    “哈哈!”

    眾將先是一愣,緊接著齊齊豎起大拇指,齊聲贊妙。

    周陽這一招夠狠,明明要殺光匈奴,還不用自己動手,要藉匈奴之手來殺。可以想像得到,一旦漢軍動手,不計其數的匈奴牧民象羊群一般給漢軍驅趕在一起。驚惶、恐懼會像瘟疫一樣蔓延,為了活命,匈奴一定會自相殘殺。

    匈奴對砍殺自己同胞的事情,從不手軟。在求生的**驅使之下,必將痛下殺手,匈奴的數量會急劇減少。

    這樣做,既達到了殺光匈奴的目的,還為漢軍節省了力氣。畢竟,漢軍此行的目標是軍臣單于手中的六十萬大軍。至於殺光匈奴牧民一事,不過是附帶的任務罷了。在未收拾掉匈奴大軍前,還是節省力氣的好。

    “天快黑了,趁著夜色的掩護,開始包圍匈奴吧!”周陽猛的站起,雙眼圓瞪,眼球充血,閃著嗜血的紅芒,宛如遠古凶獸般,兇威畢現,讓人心禁!

    自從追隨周陽以來,眾人就從未見周陽如此殺氣騰騰,就是當年火燒草原也沒有,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想想也是,這可是近兩百萬匈奴!

    兩百萬,光是這個數字,就足以震撼人心了,更別說殺了!真要把兩百萬匈奴給殺了,鮮血會把龍城淹沒!

    “噝!”李廣他們吸口涼氣,平抑一下綠色的熱血,大聲道:“大帥,下令吧!”

    “李廣,你率軍從西邊驅趕。”周陽大聲下令。

    “諾!”只一個字,卻是聲如雷霆,李廣臉上泛起了紅光。

    “程不識,你率軍從東邊驅趕!”

    “諾!”

    “衛青,你率軍從北邊驅趕!”

    “諾!”

    一聲接一聲的得令聲響起,眾將熱血綠色,領命而去,趁著夜色的掩護,率領漢軍,開始佈置包圍圈。

    此時此刻,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不計其數的漢軍佈署在龍城周圍,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已經形成了。

    沉沉夜色中,周陽站在雪地裡,眼望龍城,雙目神光炯炯,右手緊緊按在刀柄上!

    一場屠殺,即將開始!
匿名
狀態︰ 離線
394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9:55
第七十四章 血染龍城(一)

    夜幕低垂,漆黑如墨,朔風勁吹,捲起片片雪花,漫空飛舞,若是在白天,一定會欣賞到一幅漫空飛雪的瑰麗景象。

    要是在往​​常,龍城的夜幕來臨時,匈奴就會龜縮在帳幕裡,喝酒吃肉,儘管他們熱情無限,也是抵擋不住龍城夜晚的冷風。

    今夜,卻是一反常態,龍城注定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匈奴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升起火堆,篝火點點,連綿數十里,夜晚瞧來,格外振憾人心。匈奴說著、唱著、笑著、樂著,盡情發洩他們的歡喜之情。

    南下漢境,滅掉漢朝,坐擁漢人的錦繡江山,享受漢人的美食,迫使漢人的美貌妻妾痛哭,這事雖然說了好久,匈奴也憧憬了好久,可是,只能是夢想,還未到行動之時。

    眼下卻是行動的前夕,只要明天祭祀偉大的冒頓單于之後,不計其數的匈奴就會像蝗蟲一樣向南撲去,到漢人的家園裡去盡情的發洩。

    近兩百萬匈奴一起南下,那是何等的讓人振奮。在匈奴歷史上,匈奴曾經有過數次著名的南下,趙武靈王時期、秦始皇時期的兩次南下最為著名,也不過數十萬人而已,眼下卻是近兩百萬呀,一個震憾人心的數字!

    匈奴的歡喜之情達到了極致,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他們的歌聲、說笑聲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次,大匈奴的勇士南下,保證讓漢人屍骨無存!”

    “我們可是兩百萬人呀,大匈奴就從來沒有如此之多的人南下過!”

    “是呀!兩百萬人,就是偉大的冒頓單于也沒有如此聲勢滔天的壯舉!”

    充滿喜悅的話語聲,歡暢的笑聲,此起彼伏,道出了匈奴的好心情。可是,匈奴粗俗,詞彙有限,再怎麼說,不外殺呀、打呀、憧憬一下美妙的前景之類的,別無新意。

    這種事,若是換作漢朝,一定會有文才敏捷如司馬相如的名士用如椽之筆來形容、誇張一番,必然會有一篇煌煌之作。

    匈奴的話語雖然沒什麼新意,卻說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匈奴這次南下極為可怕。

    且不說匈奴不分男女老幼,都會跑馬射箭,戰力驚人。就算他們是蚊子,近兩百萬隻蚊子咬人,也會咬死一大片。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要匈奴不歡喜都不行。

    “大巫師來了!”

    “大巫師來了!”

    突然之間,一陣歡呼聲響起。只見若侯產身著狐裘,頭戴皮帽,騎在駿馬上,意氣風發的馳來。

    在匈奴,權力最大的自然是軍臣單于了,若說最高貴的,便是這個若侯產。他是軍臣單于的叔父,是老上單于的親弟弟,是偉大的冒頓單于的兒子,和冒頓的血緣關係最近,還是最讓匈奴尊重的大巫師,是以匈奴對他們特別敬重。

    若侯產一拉馬韁,駿馬嘶鳴一聲,猛的停了下來。若侯產手中馬鞭虛劈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花白的鬚髮抖動,一副飄逸之態,匈奴對他的敬仰之心更增數分。

    “大匈奴的勇士們:殺死漢人的榮耀屬於你們的!”侯若產扯起嗓子,開始演說:“是的,今晚的龍城,夜晚格外的冷,可是,澆不滅大匈奴勇士火熱的心!”

    “烏特拉!”

    若侯產的話說到匈奴的心坎上了,發出陣陣歡呼聲!

    對美妙前景的期待,讓匈奴不再覺得龍城的夜晚有多冷,在火熱的心面前,冷如彎刀的寒風又算得了什麼?

    “大匈奴的勇士們:龍城一片冰天雪地,有的只是冷如彎刀的寒風,黑沉沉的天空。”

    若侯產手中的馬鞭猛的朝南一揮,眼眼裡精光暴射,猶如九天之上的烈日:“南方,是漢人的土地!在漢人的土地上,沒有冷如彎刀的寒風,有的只是溫暖的春風;漢人的土地上,沒有陰霾的天空,沒有黑沉沉的夜晚,有的只是美麗的天空,和煦的陽光……漢人卑鄙、膽小如鼠,不配擁有如此美麗的土地!美麗的土地,應該屬於大匈奴的勇士!因為,大匈奴的勇士是天之驕子!”

    這話太有蠱惑力了,匈奴聽在耳裡,就像聽到美妙的仙樂似的,渾身舒暢,揮著胳膊,賣力的大吼起來:“天之驕子!”

    “天之驕子!”

    這稱呼是匈奴最引以自豪的稱謂了,是匈奴自封的,比起“大匈奴的勇士”還要讓他們屁股歡喜,吼聲直上雲霄,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吼聲良久難絕,直到過了許久,吼聲這才漸漸的停歇下來。

    若侯產接著為匈奴打氣,扯起嗓子,聲嘶力竭的吼道:“大匈奴的勇士們:準備好駿馬,挑選最壯健的牛,挑出最肥的羊!把肥美的牛羊獻給偉大的冒頓單于,然後,騎上你們的駿馬,往南,朝漢人的地界上馳騁,用你們的刀箭創造你們的榮耀!把利箭射進漢人的胸膛!用彎刀砍下漢人的頭顱!大匈奴的勇士們,榮耀屬於你們!你們是天之驕子,你們才配擁有榮耀!”

    這話更加具有蠱惑力,匈奴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響起。等到歡呼聲停歇之後,匈奴開始去挑選要用於祭禮的牛羊,這是若侯產今晚出來的原委。

    若侯產是匈奴的大巫師,如此盛大的祭祀,自然是要他來主持。在這種美妙時刻的祭祀,務求牛羊肥壯,不能有一點瘕疵。在若侯產的監督下,匈奴賣力的挑選著牛羊。一時間,整個原野上,到處都是牛吼羊叫聲,牛羊可就遭了無妄之災。

    XXXXXX

    龍城西北角,冒頓墓前。

    白玉鋪就的平台,早已為冰​​雪覆蓋,在火光下,閃閃發光,堪稱奇觀了。

    軍臣單于身著狐裘,頭戴皮帽,站在冒頓單于的墓前,一臉的欣慰之色。

    伊稚斜、中行說、阿胡兒一眾大臣站在軍臣單于身後,個個一臉的喜色。

    夜風吹來,拂動軍臣單于的鬍鬚,令軍臣單于更增數分飄然之態,一眾大臣看在眼裡,敬佩在心頭。

    軍臣單于虎目中光芒閃爍,龍城的夜景盡收眼底,成千上萬堆篝火宛如不計其數的星星般閃亮。站在龍城最高處,一眼望去,數十里方圓都是這景象,大有置身仙境俯瞰人間般的居高臨下之感,讓人心曠神怡。

    “呵呵!”

    軍臣單于捋著鬍鬚,發出歡暢的笑聲。

    冒頓單于墓前,軍臣單于無數次來過,在這裡俯視夜景的次數不少,就沒有如此讓他心懷大暢的事情。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的心情太好了。

    原本打算今晚上在王帳中好好飲一通酒,明日祭祀完了之後,便率軍南下,殺奔漢朝而去。可是,酒飲到中途,軍臣單于突然來了興致,要登臨龍城最高處,欣賞龍城的夜景。

    不得不說,軍臣單于很有眼光,選擇的時機非常好。今晚的龍城,仍是一如既往的冷,可是,今晚的龍城卻自有一股熱情,一股滾燙的激情飄蕩在龍城上空,感染著這裡的每一個人,匈奴發自內心的歡笑著。

    今晚上,龍城的篝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近兩百萬匈奴聚集在這裡,準備明日祭祀冒頓單于,要想篝火不多都不行。

    不計其數的篝火,勾勒出了一副瑰麗雄奇的戰爭畫卷,充滿著激情,富有震憾力,讓人熱血綠色!

    如此美妙的感覺,軍臣單于平生頭一遭品嚐,激情四射,倍覺這單于當得值!

    “有如此之多的勇士,本單于何愁不能平定漢朝?何愁漢皇不跪在本單于腳下?”軍臣單于心情歡愉不已,右手一揮,神態威猛,彷彿在指揮千軍萬馬衝殺一般。

    “呵呵!”一語未了,軍臣單于發出一陣洪亮的暢笑聲,宛若焦雷轟地,震人耳膜。

    “大單于,兩百萬大匈奴的勇士殺奔南朝,這在大匈奴的歷史上就從來沒有過。不要說威猛無敵的大匈奴的勇士,就算我們是蚊子,一人咬一口,也要咬死好好漢人!”中行說沒有放過拍馬屁的機會,一臉的媚笑。

    “說得好!”

    中行說的話語一落,一片讚譽聲響起,那些大臣齊聲讚賞,就連看中行說不順的大臣也是讚不絕口。

    “哈哈!”軍臣單于發出一陣暢笑聲,手中的馬鞭在中行說身上輕抽一下,故意臉一沉,輕斥起來:“中行說,你這狗奴才,竟敢說大匈奴的勇士是蚊子!”

    “呵呵!”不等中行說辯解,軍臣單于又是一陣歡暢的笑聲,道出了他的好心情。

    “大單于,奴才不敢!”中行說忙著點頭哈腰。

    “中行說,此次南下,本單于一定能成就莫大的功業,超越偉大的冒頓單于也有可能。你為本單于出了不少好主意,你說,你要什麼賞賜?”軍臣單于心情極度之好,在中行說肩上輕拍一下,道:“你就是要做漢人的皇帝,本單于就封你做皇帝。”

    一語未了,一眾大臣眼裡全是艷慕之色,恨不得取中行說而代之。漢人的皇帝有多逍遙自在,匈奴可是聽過不少傳說的。

    漢人皇帝擁有三宮六院的美麗婦人,擁有吃不完的美食飲不完的美酒,擁有穿不完的綾羅綢緞,擁有……這些東西對於匈奴來說,享用這些東西是無上美事,要他們不艷慕都不行。

    “大單于,奴才真有一件事,還請大單于成全。”中行說躬身,語氣極度恭敬:“奴才沒有別的想法,只想刨開竇太后那個瞎老婆子的墳墓,問問她,她當年為何看奴才不順眼?”

    正是因為竇太后,中行說才去了匈奴,才成了今日的心腹大患。對此事,中行說一直耿耿於懷。

    “就這點事​​?”軍臣單于眼珠一轉,眼裡掠過一抹戲謔之色:“本單于還以為你要漢皇美麗的婦人呢。”

    “大單于,您是知道的,奴才的男人根給漢皇弄沒了。”中行說臉頰抽搐了一下,眼裡掠過一抹痛色。

    “沒有了那根棍,你不是還有嘴,還有舌頭?”軍臣單于仰首向天,轟然大笑:“哈哈!”

    “哈哈!”

    軍臣單于的捉弄,立即引來一眾大臣的嘲笑聲。

    匈奴的人生樂事,一是在馬背上,二是在女人的胸脯上,要是不能從女人的胸脯上得到快樂,就會給人譏嘲。中行說是太監,拿婦人沒辦法,只能看,不能得到快樂,這種事正是匈奴嘲笑的無上樂事,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那些看中行說不順眼的大臣,更是手指著中行說,說起了污言穢語,罵中行說沒用,連婦人都沒辦法,不配做男人,越說越難聽,很是紮耳朵。

    那是中行說的人生痛事,臉頰不住抽動,雙拳緊握,一張白淨的臉頰漲成了紫色。

    笑過之後,軍臣單于的心情更好,快步踱到冒頓單于的幕碑前,白淨的右手伸出,手指在墓碑上劃動,感受著指端傳來的陣陣冰涼,意氣風發的道:“偉大的冒頓單于,您當年放走了漢皇劉邦,鑄就千古錯事!孫兒會為你了卻這一憾事,打進長安,活捉漢皇,要漢皇跪在孫兒腳下求饒!”

    冒頓單于當年中了陳平的奇計,放走劉邦一事,成為冒頓單于一生最大的憾事。一提起這事,一眾大臣不免搖頭,雖然數十年過去了,仍是惋惜不已。

    “偉大的冒頓單于,您當年遺書調戲呂后,真是沒有眼光,呂后一個老婆子,有什麼好?”軍臣單于胸一挺,頭一昂,得意非凡:“孫兒這次打進長安,把漢皇的妃子全睡了。孫兒聽說,漢皇的妃子個個美貌異常,細皮嫩肉的,比起崑山之玉還要美麗。南宮公主,是孫兒的閼氏,孫兒一定要睡了!”

    略一停頓,雙眼放光,喜悅不禁,手舞足蹈起來:“孫兒還聽說,南宮公主的母親,王太后是一個大美人,美貌不凡,漢皇為了她,鬧出不少風流韻事。孫兒睡了南宮公主,再睡王太后,偉大的冒頓單于,這種美妙事兒,你可曾想過?”

    陰其女,辱其母,這種事在漢人眼裡,是禽獸不如的暴行。可是,在匈奴眼裡,那是無上樂事!

    這事雖樂,可是,匈奴歷史上就沒有發生過。若是成真,的確是無樂事,會成為匈奴的傳奇,軍臣單于一雙明亮的眼睛比起烈日還要明亮。

    這不僅僅是樂事,還是功業的明證。軍臣單于只有打進長安,滅了漢朝,才能做到這事。如此一來,他的功業就超過了冒頓單于,成為了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

    軍臣單于就會成為匈奴心目中的英雄,就會成為匈奴聲口相傳的偉大存在,那是何等的美妙!

    “走!”

    軍臣單于右手用力一揮,大聲道:“與大匈奴的勇士同樂!”

    在軍臣單于的率領下,一眾大臣緊隨其後,下了冒頓單于的墓地,加入到了狂歡的人群中去。有了軍臣單于君臣的參與,匈奴這個夜晚就過得特別歡喜,整個晚上,都是歡聲笑語,冰天雪地的龍城為一股濃烈的喜悅之情所覆蓋。

    XXXXXX

    周陽站在冰天雪地裡,聽著匈奴的歡笑聲,氣憤難已,右手緊按在刀柄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大帥,回去歇息吧!”趙破奴呵著涼氣,快步過來。

    “趙破奴,弟兄們都歇息了?”周陽緊握著刀柄,大聲問道。

    “大帥放心,弟兄們按照你的吩咐,一半輪值,一半歇息。”趙破奴忙回答。

    到達龍城,固然讓人歡喜。可是,危險性同樣增大。與匈奴如此之近,隱蔽,不讓匈奴發現才是第一要務。若是漢軍暴露了,就得馬上開打。

    雖說匈奴沉浸在歡喜中,連偵騎都沒有派出,這有些讓人難以置信,可就是事實,這都怨軍臣單于的信心過了頭,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漢軍會來到龍城,在這齣兵的前夕,人人歡樂不禁,誰還記得這些?

    匈奴沒有偵騎,這給漢軍隱蔽以極大的便利。可是,周陽一點也不敢放鬆,這畢竟是在匈奴的鼻子底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出一點岔子。是以,周陽把漢軍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做好戰鬥的準備,隨時可以投入戰鬥。一半歇息,養精蓄銳,為明日大戰做準備。兩部分輪換,既歇息了,又沒有放鬆警戒。

    “好!”周陽手按在刀柄上,恨恨的望了一眼龍城方向,這才進入帳幕裡歇息。

    帳幕裡升起了火堆,親衛們一半在睡覺,一半全副武裝,隨時可以沖殺。周陽對他們的表現極是滿意,除下盔甲、環首刀,放在身邊,這才頭枕著追風駒,睡了下去。

    沒多久,​​周陽就進入了夢鄉,與周公相會了。

    親衛們藉著火光發現,他們敬愛的周大帥睡姿與以往大不相同,左手按在盔甲上,右手緊緊握著刀柄,整個晚上沒有改變。

    “大帥這是怎麼了?睡著了還抓住刀柄。”親衛不解的嘀咕起來。

    “噓!”另有親衛小聲提醒:“別吵著大帥了。大帥是枕戈待旦呀。”

    “在這大戰來臨之際,大帥的擔子特別重。”

    時間如指間沙,在無聲中流逝,很快,一夜就過去了。

    天剛破曉時分,只見周陽猛的跳了起來,右手緊握著刀柄,一雙眼中厲芒暴射。

    “大帥,你再歇會。”親衛忙提醒一句。

    “天亮了!”

    周陽只說了三個字,聲音並不高亢,也不激昂,卻自有一股讓人振奮的魅力。

    “天亮了!”

    親衛們手按在刀柄上,眼裡厲芒閃動,好像遠古凶獸,殺氣騰騰。
匿名
狀態︰ 離線
395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50:30
第七十四章 血染龍城(二)

    周陽三兩把戴上頭盔,挎上環首刀,揉著眼睛,快步出了帳幕。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周陽剛一頭鑽出帳幕,就看見了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只見不計其數的漢軍兵士結束停當,頂盔貫甲,站在雪地裡,遙望著龍城方向,眼裡是火熱的激情,彷彿噴薄而出的朝陽。

    漢軍兵士眼裡噙著淚水,手緊緊的按在刀柄上,輕聲嘀咕著“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他們的話聲並不大,卻是自有一股讓人熱血奔湧的神奇力量!因為,這是他們發自內心的話語!

    是的,華夏與匈奴的戰爭,持續了上千年。在這上千年的時間裡,有多少人夢想著擊破匈奴,還華夏安寧。著名的有趙武靈王、李牧、秦始皇、蒙恬,他們只不過是無數熱血志士的一個縮影罷了。在他們之外,還有不計其數的志士,在為這一天而奮鬥,拋妻別子,馳騁在疆場之上。

    無數的仁人誌士,奮鬥了上千年而沒有實現的夢想,他們終於要實現了。

    這一天,意義非凡,注定要載入史冊!

    注定要永垂不朽!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周陽輕聲念叨著,熱淚一下子湧出來了。

    這只是一天,用現代的計時來算,不過二十四小時,用漢朝的計時來算,才十二個時辰,非常的短暫。

    可是,這一天,是用無數的熱血、無數的頭顱、無數的激情、無數的艱辛……換來的!

    為了這一天,周陽嘔心瀝血,絞盡腦汁,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等到了擊破匈奴的時刻!

    此時此刻,周陽心中的激動,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研墨也無法道盡。兩行熱淚,高昂的頭顱、起伏的胸膛,便是周陽激動的最好明證。

    “大帥!”

    漢軍將士們衝周陽行禮,特別恭敬,這是發自內心的敬意!

    他們明白,若無周陽,漢朝不可能有今天。為了這一天,劉邦、漢文帝、漢景帝、張良、蕭何、韓信、周勃、陳平、陸賈、劉敬、賈誼、晁錯、周亞夫……一個個名垂千古的志士在奮鬥,在努力!

    甚至連呂太后也有擊破匈奴之心!

    可是,他們有心無力,沒有做到。

    正是在周陽的推動下,漢朝越來越強盛,一步步改善了戰略環境,情勢對漢朝越來越有利,漢朝才能大舉出塞,直搗龍城,才有擊破匈奴這一天的到來!

    功勞不全是周陽的,是無數仁人誌士奮鬥的結果。可是,周陽居功至偉!

    能夠得到將士們的認可,這是莫大的欣慰,周陽鼻頭髮酸,鞠躬回禮,道:“弟兄們:擊破匈奴的時候到了!”右手緊握成拳,狠狠的晃動著。

    “擊破匈奴的時候到了!”話語不多,卻是道出了將士們的激動之情。

    “吃飽,喝好,準備出擊!”周陽抹去臉上的淚水,大聲下令。

    “諾!”將士們轟然相應,轉身去辦理。

    趙破奴遞給周陽一塊羊肉,還有一袋煨好的馬**,周陽抓起雪團,塞進嘴裡擦拭起來。再抓起雪團,擦擦臉,這漱洗算是完了。這才大口吃著羊肉,大口喝著馬**。

    吃喝的同時,周陽眼裡閃著銳利的光芒,死盯著龍城方向。目光如劍,彷彿要把蒼穹刺破,要把龍城刺穿似的。

    不僅周陽如此激奮,將士們誰不是如此呢?

    在擊破匈奴前夕,任誰都會激動難已,這是人之常情。

    用過早餐,不需要周陽的軍令,將士知道該做什麼,一邊整理一邊歇息。戰前吃飯,只能吃七分飽,吃好之後,要歇息小半個時辰,這才開始作戰,這一直是漢軍的軍規。

    小半個時辰,本不算長,可是,今天在漢軍將士心目中,卻是特別漫長,好像小半年似的難捱。越是到最後時刻,越是讓人熬煎。

    趁著這歇息的時間,周陽把張通叫來,問道:“張通,都準備好了?”

    “大帥放,末將準備好了!”張通信心十足的回答,頭顱快仰成九十度了:“只要大帥一聲令下,末將第一時間拿下冒頓這老賊的墳墓!末將一定要掘了冒頓這老賊的墳墓,讓他死無葬身之處!”

    越說越氣憤,牙齒咬得格格響,眼裡如欲噴出火來,右手緊按在刀柄上。

    “雲車太重,不便攜帶,是以沒有帶。”周陽微微點頭,道:“在龍城作戰,也沒必要帶上雲車。城西北地勢最高,可以俯瞰整個戰場,只要拿下冒頓的墳墓,我就可以指揮全軍作戰了。在冰天雪地裡作戰,騎兵雖然可以沖鋒,可是,其威力卻不如平時,還是陌刀派得上用場,這事就交給你了。”

    這麼大規模的戰役,周陽若是不能控制全場,會釀成很嚴重的後果,就是災難性的後果都有可能。要很好的指揮作戰,拿下龍城西北的冒頓墳墓便行,根本用不著帶上笨重的雲車。

    “諾!”張通自然是沒二話。

    “至於掘冒頓的墳墓一事,暫時不要著急。”周陽手一揮,阻止張通說話:“我知道你痛恨冒頓,因為他圍困過高祖,遺書謾高後,如此恥辱,誰也不能忘懷,他的墳墓一定要掘了!可是,這掘墓的時機得掌握好,說不定能派上用場,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大帥,不就掘個墳墓,這也能有收穫?”張通有些難以置信。

    “冒頓是匈奴最敬佩的單于,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若是把他的墳墓給掘了,對匈奴軍心士氣的打擊會非常大。雖說這次大戰,我們準備充分,可是,戰場上情勢變化太快,瞬息萬變,不能不留一手。”周陽眉頭一擰,非常嚴肅的道。

    張通是上過戰場的,深知戰場情勢變化之快,往往出人意料,能多留一手就留一手,這不失為妙法,微微點頭贊同。

    “再說了,與其現在掘了,不如抓住單于之後,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掘冒頓的墳墓,不是更痛快?”周陽眼中精光閃爍。

    拿下冒頓墳墓就掘了,的確不如打完了,把匈奴君臣押上來,當著他們的面來掘讓人痛快,這是無上樂事,張通恍然大悟,大拇指一豎,讚道:“大帥,好計較!”

    安排完這事,周陽又去巡視了一陣,算算時間,差不多小半個時辰了,是出擊的時候了。

    周陽飛身上馬,一拉馬韁,追風駒彷彿感受到了周陽的激昂之情,仰首一聲長嘶,鳴聲雄壯高亢,直上雲霄。

    “律律!”

    萬馬相和,一派肅殺之氣。

    “列陣!”

    周陽大聲下令,一拉馬韁,馳了出去。

    漢軍將士早就列陣完成了,周陽根本用不著這道命令。今天是何等偉大的日子,說是華夏曆史上最有意義的日子也不為過,將士們要在今天創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輝煌,誰能不急著呢?

    來到陣前,周陽放眼一望,只見漢軍將士們陣勢整肅,人健馬壯,士氣如虹,肅殺之氣瀰漫在天地間。

    “弟兄們:這裡,是龍城!匈奴的聖地,匈奴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埋在這裡的匈奴單于沒有一百,也有數十之多!”周陽眼中精光暴射,掃視軍陣,頂著寒風,大聲訓話:“我們的任務只有一個:殺光匈奴!拿下龍城!掘了匈奴的祖墳!”

    “殺光匈奴!拿下龍城!掘了匈奴的祖墳!”

    這是漢軍將士最想做的事情,無不是扯起嗓子,大吼起來。驚天動地的吼聲,直上雲霄,震得天空上的浮雲片片碎裂。

    “冒頓老賊的墳墓就在龍城的西北,我會在那裡指揮你們作戰!我會看見你們砍下匈奴頭顱的雄姿!我會看見匈奴在你們面前求饒的可憐樣兒!”周陽手中的馬鞭朝西北一指,大聲怒吼。

    “大漢萬歲!”

    “漢軍威武!”

    周陽在將士們心目中具有神聖的地位,周陽親眼見證他們的英勇壯舉,那是何等的讓人激奮,將士們使出吃奶的力氣,吶喊起來。

    “漢軍威武!”

    周陽怒吼一聲,猛的拔出環首刀,朝著龍城一指,彷若驚雷閃電劃過長空,聲威駭人!

    “隆隆!”

    如雷的蹄聲驟然響起,漢軍排著整齊的陣勢,如泰山壓頂般,對著龍城湧了過去。

    與此同時,衛青、李廣、程不識他們指揮漢軍,對著龍城衝鋒。

    此時此刻,若是從空中望去,只見漢軍拉開了一張大網,對著龍城罩去。千軍萬馬馳騁的場面,波瀾壯闊,雷霆萬鈞,勢不可擋。

    而龍城,以城西北為中心,近兩百萬匈奴聚集在一起。最中心的是匈奴的六十萬大軍,外圍是一百多萬匈奴牧民,密密麻麻的,一片人海。

    漢軍衝上來,毫不留情的撞上了匈奴,迸濺出了一朵朵美麗的血花。

    XXXXX

    今天的日子非同尋常,是軍臣單于帶領匈奴走向無比輝煌的開始,只要踏上了南征之路,一場匈奴歷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巨大勝利就在等著軍臣單于。

    這輝煌,比起冒頓單于創造的“破東胡,走月氏”,圍劉邦,遺書謾高後絢麗一萬倍。

    軍臣單于早早就起了床,穿著狐裘,戴著皮帽,握著黃金權杖,步態輕盈的出了王帳,一根黃金權杖在手裡滴溜溜的轉著,格外流暢。

    出了王帳,軍臣單于放眼一望,只見匈奴圍在火堆旁,正在烤羊肉,煨馬**。羊肉烤著,馬**煨著,匈奴虔誠的跪在地上,面朝東方,拜日昇。儘管天空陰霾,許久未見太陽了,這無損於匈奴的虔誠之心,非常誠摯。

    拜完日昇,匈奴圍坐在火堆旁,一邊說笑,一邊吃羊肉,喝馬**,快活異常。

    算算時間,離大舉南下,創造無比輝煌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個時辰了,匈奴的歡喜之情難以言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便是他們歡愉無限的最好明證了。

    吃著、說著、笑著、樂著、憧憬著,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軍臣單于今兒的心情特別好,沒有窩在王帳中用早餐,而是拿著一隻羊腿,提著一袋馬**,腰間別著黃金權杖,在匈奴叢中走動,和匈奴說些加油打氣之類的話語,鼓勵匈奴的士氣。其實,匈奴的士氣早就高昂,根本不需要他再來鼓勵。

    最為軍臣單于享受的是,匈奴今天對他特別尊敬,遠異往常。自從軍臣單于決定要趁景帝駕崩之際大舉南下以來,匈奴對他的敬仰之情陡增。當南下的日子到來之際,匈奴對軍臣單于的敬仰之情終於達到了頂點,說話特別客氣,字字句句發自內心,出乎真誠。

    軍臣單于當了這麼多年的單于,就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待遇,歡喜得鼻子眼睛擠作一團,成了一家人。

    吃完羊肉,喝光馬**,軍臣單于仍是意猶未盡,真想聽匈奴的讚揚之聲,這種發乎真心的讚揚就是聽一萬年也不過癮。可是,祭祀冒頓的時刻到了,他必須得離去。

    “等本單于破了漢朝,攻入長安,他們對本單于的敬仰之情會更勝三分!到那時,本單于再來聽他們的讚揚之語,才更有意思!”軍臣單于心裡小小的遺憾了一下,立時又有了更高的目標。

    在群臣的簇擁下,軍臣單于來到城西北。大巫師若侯產,率領一眾巫師,早就等在這裡了。若侯產快步上前,洪聲道:“大單于,請上山!”

    “上山?”這詞兒,軍臣單于聽得太多了。以往,他聽在耳裡,自以為對冒頓單于這個最偉大的單于表示敬意,那是天經地義。可是,今兒聽在耳裡,有些不順耳。

    冒頓單于雖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可是,他的功業比得過我即將創造的偉業?

    軍臣單于微覺不爽,還不得不一如既往的道:“領路!”

    若侯產帶領巫師在前面領路,巫師們一路走一路唱,唱的是讚美冒頓單于的歌謠。這歌聲,軍臣單于聽過無數回,以往聽起來,倍加讚歎,對冒頓單于佩服得五體投體。今天卻是另有感覺,只覺這歌聲也太肉麻了些,就那點功業,也配如此盛讚?

    踏著覆滿冰雪的白玉路面,軍臣單于終於登上了上巔。

    山巔一如往昔,除了冒頓單于的墳墓以外,有的只有冷風和冰雪。

    軍臣單于並沒有馬上走到冒頓單于的墳前,而是猛的轉過身,眼眼瞪圓,打量著山下,只見匈奴六十萬大軍集結在此地,列成陣勢,佔地不下三二十里。

    人挨人,馬碰馬,一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頭。

    匈奴精神抖擻,人如龍,馬如虎,氣焰熏天。

    軍臣單于多次在這裡檢視過他的軍隊,就從來沒有今天這種感覺,倍覺鼓舞,自信滿滿,笑道:“這才是大匈奴的勇士!有如此多的勇士,本單於要不踏平漢朝,誓不還!”

    話聲並不高,卻是透著一股子堅定與自信!

    “烏特拉!”軍臣單于手中的黃金權杖一揮,一道耀眼的金黃閃過,格外顯眼。

    “烏特拉!”

    匈奴大軍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聲,六十萬大軍的齊吼,那是何等的富有震撼力。

    “烏特拉!”

    大軍外圍的匈奴牧民,揮著胳膊,晃著拳頭,扯起嗓子,大聲吼叫起來。

    這萬歲之聲,他們吼過無數回,卻沒有眼下這般讓人歡暢,讓人激昂,吼得是異常舒暢。

    若侯產眉頭一皺,心想軍臣單于真是的,竟然忘了禮節。雖然匈奴不講禮儀,可是,對冒頓單于,這禮儀還是要講的。

    儘管若侯產心中頗有微詞,卻沒有打攪軍臣單于,任由軍臣單于意氣風發的發洩著他的好心情。

    只見軍臣單于手中的黃金權杖不住揮動,每一次揮動,必有一道耀目的金光閃過。

    “烏特拉!”

    萬歲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軍臣單于聽著這萬歲聲,那感覺真爽,真他**的爽!

    近兩百萬匈奴齊吼的萬歲聲,宛若千個萬個炸雷轟鳴一般,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最外圍的匈奴揮著匈奴,賣力的怒吼起來,這聲音太有震憾力了,足以把人的耳膜震破,而又富有激情,讓人熱血湧動。

    “哢嚓!哢嚓!”

    輕微的碎裂聲響起,並沒有引起匈奴的注意。

    直到過了一陣,匈奴這才注意到地上的冰雪開始碎裂,一條條裂縫蜿蜒遠去,向龍城急劇延伸。

    “大匈奴的勇士真是不得了,吼聲能把冰雪震裂!”

    “這才是大匈奴的勇士!”

    “只有這樣的力量,才配稱大匈奴的勇士!才配稱天之驕子!”

    這幕從未出現過的奇觀,不僅沒有讓匈奴驚懼,反倒是他們無比自豪。

    然而,他們的自豪之情並未持續多久,就如剛升起的火苗遇到冷水般,無情的給澆滅了。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聲突兀的響起,直上雲霄,匈奴聽得清清楚楚。

    “漢軍的戰號?”匈奴還以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根本就不信。

    “漢軍威武!”緊接著,又是響徹天際的怒吼聲。

    這回,匈奴不得不信了,茫然回頭,一瞧之下,只見一片赤潮對著他們無情的捲來。

    “漢軍來了?”

    這些匈奴牧民打死也不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若是有現代動漫製作技術,匈奴牧民頭上一定會漂起一個個金色的大問號,有多少匈奴牧民瞧見,就有多少個問號。

    “漢軍怎麼會來到這裡呢?”無數的匈奴心中升起如此疑問。

    若不是知道匈奴六十萬大軍就在正中央,他們一定會以為這是匈奴的軍隊。六十萬匈奴大軍給他們圍在中間,他們不敢不信!
匿名
狀態︰ 離線
396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50:50
第七十四章 血染龍城(三)

    就在匈奴牧民驚詫、疑惑中,漢軍更近了,只見漢軍人如龍,馬如虎,氣勢如虹,具有撼天震地之威。

    “漢軍威武!”

    如雷的戰號響起,彷彿驚雷轟在匈奴牧民心坎上,個個心驚膽顫。

    此時的匈奴牧民還處於極度驚愕中,龍城是匈奴的聖地,上千年沒有華夏軍隊出現過,漢軍的突然出現,徹底讓他們懵了,短時間難以回過神來。

    “咻咻!”

    破空聲響成一片,不計其數的弩矢劃過長空,織成一張巨大的矢網,對著匈奴罩了過來。這是漢軍的手弩發威了。

    “啊!啊!”

    匈奴臨死前的慘叫聲響成一片,淒厲刺耳,猶如狼嗥,讓人毛骨悚然。

    伴隨著匈奴的慘叫聲,只見匈奴就像堆好的稻草給人推倒一般,齊刷刷的倒在地上,只轉眼功夫,地上就是一地的屍體。

    受傷倒地的匈奴,掙扎慘叫,已死的生機未絕,還在抽搐,一副戰爭慘景驟然出現。

    祭祀之前,匈奴人挨人,馬碰馬,密密麻麻的賽過了麻稈,漢軍的手弩根本不需要瞄準,就是對著匈奴亂射一氣也不會落空。

    僅僅一輪手弩,匈奴就傷亡不小,可以說,這是匈奴有史以來,遭到敵人第一通打擊的最高傷亡,漢軍刷新了戰爭紀錄!

    “漢人來了!快逃啊!”

    匈奴牧民終於清醒過來了,驚惶失措,四散開逃。瞧他們那驚惶樣兒,恨不得爹娘生出四條腿,一轉眼逃得遠遠的。

    在以前,匈奴強橫,匈奴根本不把漢人當人看。那時節,在匈奴眼裡,漢人膽小如鼠,漢人和豬狗一個級別,任由他們宰殺。

    如今,經過漢軍的連番打擊,匈奴對漢人是極為忌憚,一提起漢人,就有些膽顫心驚。更別說,漢軍一上來,就給匈奴一個下馬威,射殺了不少匈奴,要匈奴不心生懼意都不行。

    匈奴好像給餓狼驅趕的羊群一般,四處亂躥。可是,迎接他們的是漢軍的手弩,弩矢橫飛,匈奴死傷無數。

    “卟嗵!卟嗵!”

    匈奴倒地的聲音響成一片,好像倒沙子似的,一轉眼間,地上的屍體層層相因,疊了一層又一層。

    如此快捷的殺人速度,就是耍了一輩子彎刀的匈奴也是沒有見過,心膽俱裂之下,唯有朝龍城方向逃去。

    按照周陽的部署,漢軍的作戰任務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驅趕匈奴牧民,讓匈奴自相殘殺,只有把夾在中間的一百多萬匈奴牧民殺光,漢軍才能與軍臣單于的六十萬大軍血戰。如今,漢軍的任務是第一階段驅趕匈奴牧民。

    匈奴朝龍城逃去,正合漢軍之意,無不是大吼大叫,驅趕匈奴牧民。

    此時此刻,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牧民就像牛羊一般,給漢軍驅趕著,對著龍城洶湧而去。匈奴牧民組成的人潮,洶湧澎湃,一望無際,不知道有多少人變成了牛羊,給漢軍凶狠的驅趕著。

    對付這些牧民,漢軍不需要動用強弩、陌刀這些利器,只需要手弩、弓箭、環首刀就夠了。手弩過後,漢軍摘下弓箭射殺,箭如雨下,儘管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哪裡是漢軍的對手,給射得七零八落,傷亡慘重。

    弓箭之後,漢軍拔出環首刀,狠狠劈砍起來。此時的匈奴牧民,魂膽俱喪,哪敢抵抗,在漢軍犀利的砍殺下,死屍枕籍。

    在漢軍猶如狂風驟雨般的打擊下,匈奴牧民唯有一條路可以活命,那就是朝龍城逃去,那裡有匈奴六十萬大軍,沒有漢軍,足以逃得性命。

    驚惶之中的匈奴無不是抱著此心,拼命朝龍城逃去。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他們錯了,此路也不通。因為龍城就那麼大一點地方,哪裡容得下這麼多人。在如此密集的人潮中,不要說逃跑,就是出氣都會噴在別人臉上,還往哪裡逃呢?

    無路可逃的匈奴惡由膽生,拔出彎刀砍殺起來,只要是攔在自己生路上的人一律砍殺。匈奴本就是弱肉強食,對於砍殺自己的同胞一事,從不手軟,更別說還是這種生死存亡關頭,無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砍殺。

    你砍我殺,匈奴亂成一團,匈奴歷史上,也是人類歷史上規模空前的自相殘殺開始了。匈奴不愧是匈奴,刀法極為了得,刀光閃爍著,不時有人摔在地上,給馬蹄人足踩成肉泥。

    這場砍殺極為凶狠,周陽騎在追風駒上,一邊驅趕匈奴牧民,一邊打量情勢,只見刀光耀眼,此起彼落,目不暇給。儘管周陽恨匈奴,見識了匈奴自相殘殺的凌厲,也是不由得心臟狠狠一抽搐。

    匈奴往往是殺開一條血路,馬上就給他人所殺,這種事在龍城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儘管匈奴的砍殺很凶狠,可是,並沒有持續多少時間就停歇下來了。之所以停歇下來,並不是匈奴良知發現,不再自相殘殺,而是匈奴沒法自相殘殺。

    一百多萬匈奴牧民給漢軍驅趕在一起,那是何等的密集,人擠人,馬擠馬,不要說砍殺,連刀都拔不出來。就算拔出來了,也無法揮刀。

    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給漢軍驅趕在一起的匈奴牧民,組成了一道厚厚的人牆,這道人牆足有十數里之厚,你擠我擁的,極為壯觀。

    匈奴牧民並未放棄砍殺的念頭,他們都在努力,要殺開一條血路,只是拔不出刀,也是無可奈何。

    在如此密集厚實的人牆裡,要想殺人,匈奴是做不到的,就是他們信奉的崑崙神恐怕也是做不到,人實在是太多,太密集了!

    凶狠是匈奴的特質,他們並不甘心,拔不出刀,難道不能用拳頭來揍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匈奴準備用拳頭說話。他們的想法確實很好,可是,他們很快又發現,這也行不通。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們的拳頭給擠出了,連手都抽不出來,何來飽以老拳之說?

    匈奴是不會放棄的,不能用拳頭,那就用牙齒來咬,無不是張開嘴巴,亂咬亂啃一氣。你咬我咬的,咬到哪裡就是哪裡,有的咬在婦人的胸脯上,有的咬在男人根上,有的咬在婦人的芳草上,有的咬在……各種各樣的部位都照顧到了,匈奴不愧是野蠻民族。

    此時此刻,匈奴的弓箭、彎刀、拳頭完全失去了作用,唯有牙齒才是最好的武器。為了活命,匈奴充分發揮了這一利器的威力,你咬我,我咬他,他咬你,用牙齒連成一片,堪稱奇觀。

    這幕奇景最奇特的還在於,人潮湧動,就如大海中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洶湧澎湃,不可阻擋,對著龍城無情的淹沒了過去。

    周陽騎在追風駒上,看著給漢軍驅趕向龍城的匈奴牧民,不由得直甩頭。這是周陽謀劃的,周陽無數次想像過匈奴牧民給驅趕的奇觀,就是沒有想到是如此的波瀾壯闊,若不是周陽親眼看見,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相信,人潮湧動竟然如此壯觀,如此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唯一的遺憾,就是此時的龍城陰霾一片,不是萬里無空的晴朗天氣,目力不能及遠,無法看得更遠。

    若是龍城天氣好,看得更遠,這種震撼力會更加強烈。

    若是在現代社會,坐上飛機,從空中望去的話,那就更完美了。這只能是一種願望,在漢朝不可能實現。

    “天吶!大帥這計也太狠了!”李廣騎在烈陽駒上,右手撫著額頭,一臉的驚愕之色,為匈奴叫屈了:“也只有大帥才想得出如此妙計!不用我們動手,匈奴自相殘殺、咬死、踩死者不知道有多少!這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最為奇特,最是神妙的一仗了!”

    “原來仗可以這麼打!”程不識騎在駿馬上,一邊指揮漢軍驅趕匈奴牧民,一連點評:“用匈奴來消耗匈奴,千古奇計呀!”

    “此計狠,狠得可以用毒計來稱呼了,可是,對匈奴,就是要如此處置!”衛青騎在戰馬上,緊握雙拳:“我們既能取得大勝,還不用太累!如此之仗,就是孫吳之輩也是做不到!”

    “烏特拉!”

    “烏特拉!”

    一陣陣歡呼聲,從龍城隱約傳來,那是匈奴六十萬大軍在軍臣單于的率領下,大聲歡呼。他們憧憬著美妙的前程,意氣風發,吼得山響,匈奴牧民的慘叫聲竟然沒有淹沒。

    儘管如此,歡呼聲傳出來,也是隱隱約約了,要不是周陽的耳音極好,還真是聽不見。

    “單于還在做美夢!”周陽不由得輕笑一聲。漢軍已經痛下殺手了,軍臣單于還懵然不覺,還在做著打進中原,攻破長安的美夢,世上最好笑的事兒,莫過於此了!

    “若單于正在美滋滋的祭祀冒頓老賊時,陡然發現,我們已經殺到龍城來了,他會如何想呢?”周陽撫著額頭,猜測起來。

    匈奴六十萬大軍,加上一百多萬牧民,這就近兩百萬人了。再加上二十五萬漢軍,集結在龍城的,光是人就超過了兩百萬。若是算上駿馬,集結在龍城的人馬,足足超過了三百萬,離四百萬不會太遠。

    三四百萬人馬,要佔的地方不小,儘管很集中,那也是上百里方​​圓了。

    這上百里方圓,基本上分成三層。最外面一層,是如狼似虎的二十五漢軍,他們揮著環首刀,正在驅趕匈奴牧民。中間一層,是匈奴的牧民,在漢軍的驅趕下,驚惶失措,不要命朝龍城衝去。

    最裡面一層,就是匈奴的六十萬大軍,匈奴牧民的人潮還未衝擊到他們,正揮著胳膊,扯起嗓子,大聲歡呼,萬歲之聲沖天而起,震天價的響亮。

    漢軍的戰號,匈奴牧民的慘叫聲已經很響亮了,可是,六十萬大軍匈奴的歡呼聲更加響亮,竟然把牧民的慘叫聲和漢軍的戰號給淹沒了,是以,外面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而裡面卻是懵然不覺,還沉浸在歡喜之中。

    最為歡喜的莫過於軍臣單于,此時的軍臣單于吼叫了半天,倍覺舒暢,臉上泛著紅光,濃黑的眉毛根根向上翻,眼裡精光閃爍,一張大嘴裂著,脖子伸得老長,比起在屋樑上打鳴的公雞還要興奮十分。

    “多美妙的感覺!”

    軍臣單于自我感嘆一句,右手中的黃金權杖一揮,喝道:“起舞,祭祀!”

    兵士牽著若侯產千挑萬選出來的牛羊來到冒頓墳前,軍臣單于從親衛手裡接過一把黃金刀,雙手捧著,對著冒頓的墳墓大聲祝道:“偉大的冒頓單于,請佑護大匈奴!”

    祝畢,右手緊握黃金刀,金光一閃,牛羊滾落,一篷鮮血噴灑在冒頓的白玉墓碑上。

    伊稚斜右手一伸,拎起牛頭,遞給傭僕,傭僕接過,恭恭敬敬的放在墓前。

    金光再一閃,羊頭滾落,鮮血濺在墓碑上。傭僕撿起羊頭,擺放好。

    若侯產領著一眾巫師開始跳舞。匈奴沒有先進的文明,還處在野蠻未開化時期,他們的舞蹈並沒有太多的動作,就是跳呀蹦的,一陣吼叫,一陣蹦跳,這舞蹈就算完了。

    至此,祭祀也就完了。為了這祭禮,匈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準備,原本應該很隆重的,可是,因為匈奴的文明不發達,卻是很粗簡。

    祭禮一完成,軍臣單于迫不及待上前兩步,撫著墓碑,感受著墓碑上傳來的陣陣冰涼,未語先笑:“呵呵!”

    暢笑聲發自內心,極是歡暢,好似洪鐘大呂,震人耳膜。

    “偉大的冒頓單于:你可知道,孫兒這次起兵南下,會超越你的功業!”軍臣單于這句話在心裡憋了很久,早就想說了,卻是沒有機會,終於說了出來,更加舒暢,又是一陣暢笑聲響起。

    冒頓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為匈奴敬仰,就沒有人敢說這樣的話。如此說話,那是對冒頓的不敬,群臣卻是不僅沒有誹議,反倒是大為贊成。

    “冒頓單于,你破東胡,走月氏,一統大匈奴各部,控弦之士四十萬,一時之強,天下莫敢攖鋒者!”

    軍臣單于的心情好得不得了,開始說起了冒頓單于的失誤:“若你能打進中原,滅了漢朝,讓漢人稱臣,那才是最為了不起的偉業,才配稱大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可你,明明把漢皇劉邦圍在平城,卻是誤聽婦人之言,把他放走了,鑄成千古大錯!到手的偉業,從你的指縫中溜走了!”

    平城之圍,的確是冒頓的良機,千載難逢的良機。若是冒頓不聽信婦人之言,不放走劉邦,而是把劉邦活捉了,或者殺死,漢朝必然陷入大亂。在當時,漢朝初創,內部本就不穩,若是再有如此慘敗,就是起秦始皇於地下,也是回天乏術。

    冒頓趁勢進兵,攻入中原不一定,至少會取得更加輝煌的成就。冒頓是個聰明人,他放走劉邦沒幾天,就想明白其中的關鍵,腸子都悔青了。

    陳平解平城之圍的奇計,其實很老套,就是枕邊風。劉邦中計被圍後,就把陳平召來,要陳平出主意。在當時,情勢萬分危急,就是以陳平的才智,也是束手無策,只能說容臣思之。陳平一連苦思數日,終於想到一個人。

    這個人是冒頓的閼氏。冒頓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少數民族領袖,可以說英雄了得。偏偏,冒頓有些懼內,怕他的閼氏,一物降一物,正此謂!

    閼氏是個悍婦,特別善妒,不能容許冒頓親近別的婦人。陳說派人帶著厚禮,前來見閼氏,危言聳聽,說閼氏的地位即將不保,閼氏怕了,忙問原委。漢使就照陳平的指點說話,說劉邦被圍,要送美麗的漢朝婦人給冒頓。

    漢朝婦人細皮嫩肉,美麗異常,能歌善舞,還​​很溫柔,特別善於侍候男人,閼氏哪能不懼的。給冒頓吹枕邊風,說什麼兩君不相見,這是古禮。

    也不知道冒頓是怎麼想的,他竟然聽信了閼氏的枕邊風,下令放開一個缺口,讓劉邦走脫,這就是陳平奇計解平城之圍的故事。

    對於此事,冒頓後來後悔了,卻已錯失良機。讓人想不到的是,冒頓不僅沒有怪罪閼氏,反而厚賞了閼氏。閼氏心中有愧,收斂自己的性格,不再妒忌,成了匈奴歷史上有名的賢良閼氏,堪稱奇談。

    放走劉邦一事,不僅冒頓後悔,數十年來,匈奴每每提及此事,無不是後悔,大罵漢人可惡,罵陳平為奸人。軍臣單于這話說到一眾大臣的心裡去了,無不是點頭贊同,暗自想到,此次南下,一定會彌補這一憾事。

    “冒頓單于,你放心,孫兒這次會踏破中原,攻入長安,活捉劉邦的子嗣,迫使他稱臣,你的遺憾孫兒為你了卻!冒頓單于,你說,孫兒的功業是不是會超過你?”軍臣單于志得意滿,不可一世。

    要是真滅了漢朝,軍臣單于的功業肯定會超過冒頓單于,一眾大臣心想他們能追隨軍臣單于,建立無上功業,那是何等的榮幸,無不是大吼起來:“大單于,你下令吧!”

    “好!”軍臣單于舌綻春雷,猛的轉過身來,手中的黃金權杖一揮,一道耀眼的金光掠過,賽似驚雷閃電,格外有氣勢:“大匈奴的勇士們: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單于,命令你們,踏平中原!攻入長安!享用漢人的美食!飲漢人的美酒!迫使漢人的妻妾痛哭!中原!長安!”

    “中原!長安!”

    六十萬大軍齊聲怒吼起來,聲震長空,具有摧雲裂帛之威。

    “出發!”軍臣單于大吼一聲,手中的黃金權杖朝南一揮,氣勢威猛,猶如天神臨凡,令人不敢仰視。

    “隆隆!”

    匈奴大軍開始南下,發出驚雷般的聲響。

    “這一次……”軍臣單于望著隆隆開進的匈奴大軍,得意的一昂頭,一句志得意滿的話語還沒有說話,卻是瞳孔一縮,一臉的驚懼之色。
匿名
狀態︰ 離線
397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51:09
第七十四章 血染龍城(四)

    “怎麼了?”

    “怎麼不走了?”

    就在軍臣單于驚愕之際,只聽群臣發出一陣驚呼聲,個個一臉的驚奇之色。

    原本隆隆開進的匈奴大軍竟然停了下來。軍令如山,軍臣單于南征的命令已下,匈奴自然是遵行無誤,不敢​​有絲毫怠慢。更別說,此次南下,匈奴人人興奮不已,早就是日盼夜盼的美事,無不是盼望早點南下,怎麼說停便停了呢?

    這種事情,在匈奴歷史上就從來沒有出現過,是頭一遭。以往,匈奴沒有嚴格的號令,打敗了會作鳥獸散,那也是在打敗了的情形下。眼下是剛剛出發,連漢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說停就停了,誰能不驚奇?

    停下僅僅是個開始,緊接著,匈奴大軍開始後退了,好像遇到洪水猛獸似的,忙不迭朝後退去。

    “呃!”軍臣單于以及一眾大臣眼睛瞪得滾圓,一臉的難以置信。驚奇過甚,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唯有一陣響亮的磨牙聲。

    “吹號!要他們前進!”軍臣單于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率先清醒過來,大聲吆喝起來。

    “嗚嗚!”兵士得令,立即吹響號角,如咽如訴的號角聲震耳欲聾。

    這是進軍的命令,只要號角聲響起,匈奴大軍就會不顧一切的南下,馬蹄踏處,必是冰雪飛濺,一幕波瀾壯闊的奇景就會出現。

    然而,讓軍臣單于想不到的是,匈奴大軍不僅沒有前進,反倒是退得更加快了。

    “這個……”

    如此之事,軍臣單于頭一遭遇到,大是不解,一雙虎目中厲芒閃爍,手緊握在刀柄上,恨聲道:“誰敢再退?立時砍了!”

    “大單于,都在後退,砍誰呀?”立時有大臣不識時務的提醒一句。

    軍臣單于一聲令下,六十萬大軍開動,朝南馳去,陣勢整齊,聲威不凡,具有排山倒海的威勢。可是,說停便停了,停了不算,還在後退。這一退,就是數十萬人之眾,就算軍臣單于要軍法辦事,也不可能殺這麼多人。

    這個大臣的話絕對是中肯之話,就是說得太不是時候了,軍臣單于狠狠瞪了他一眼。把軍臣單于恨不得立時砍了他的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一哆嗦,乖覺的閉嘴了。

    “發生什麼事了?他們怎麼會後退?”軍臣單于大聲問道。

    對這個問題,誰能回答?一眾大臣選擇了沉默。

    “大單于,快看!”伊稚斜的目力不錯,率先發現了原委,朝遠處一指。

    軍臣單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牧民好像受驚的兔子般朝龍城湧來。他們築成了一道厚厚的人牆,厚實、密集,是其特徵。

    這道人牆猶如驚濤駭浪一般,洶湧澎湃,勢不可擋,以驚濤拍岸的氣勢撞擊在了匈奴大軍的軍陣上,匈奴大軍輕鬆給拍散,引發混亂,人喊馬嘶,不住後退。

    前面的匈奴大軍一退,後面的匈奴大軍能不後退嗎?

    “牧民怎麼了?他們怎麼如此驚惶?誰刨了他們的祖墳?”軍臣單于就是想破腦袋也是想不明白牧民驚惶的原委。

    匈奴是一個很是矛盾的民族,貴壯賤老,弱肉強食,可以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大打出手,甚至殺害,卻對祖墳極是看重,那是他們的命根子。若是殺了匈奴的父母,也許匈奴不會當一回事,若是刨了他們的祖墳,匈奴一定會拼命。匈奴牧民那驚惶樣兒,跟他們的祖墳被刨了沒兩樣,軍臣單于這比喻的確恰當。

    群臣一臉的迷惑,就是中行說也是一臉的迷茫,他也是想不明白原委。

    “漢人來了!”

    “可惡的漢軍殺來了!”

    “快逃啊!”

    驚惶之中的牧民亂喊亂叫,還不時自相殘殺。

    “漢人來了?”軍臣單于瞳孔一縮,旋即冷笑一聲:“危言聳聽!漢人能到龍城來?”

    在上千年的戰爭中,就沒有華夏軍隊出現在龍城,打死軍臣單于也是不信。要讓他相信這是事實,不是難,是很難!比登天還要難!

    不僅軍臣單于不信,就是一眾大臣也是不信,個個一臉的鄙夷之色,張嘴大罵起來:“沒用的東西,漢人把你們殺怕了?”

    “胡言亂語!”

    就連一向多智的伊稚斜也是不信,一雙明亮的眼裡全是不屑。

    唯有中行說緊擰著眉頭,陷入沉思,一語不發。

    “中行說,你在想什麼?”軍臣單于衝中行說喝問起來。

    “大單于,奴才是想,他們說的怕是真的!”中行說給驚醒過來,吸一口涼氣,鎮定一下心神:“漢軍真的打到龍城來了!”

    “不可能!”一片否決聲把中行說給淹沒了。

    “你這漢狗,到底不是大匈奴的人,危言聳聽,沒安好心!”大臣的喝斥聲響成一片。

    “中行說,你還是沒有忘掉你是漢人,到現在還在長漢人的志氣!”

    軍臣單于很是不悅,雙眼一翻,精光閃爍:“漢人怎麼來龍城?不要說是在冰天雪地的時節,就是春暖花開時節,漢軍要想殺到龍城來,那也不可能!來得多了,糧草補給不上!來得少了,不夠本單于塞牙縫的呢!”

    “是呀!是呀!”一眾大臣齊聲附和。

    “漢軍威武!”

    就在群臣的附和聲中,漢軍的戰號隱隱約約的傳來。漢軍離冒頓的墳墓還有很遠的距離,可是,漢軍的戰號如雷,吼得山響,數十里外也能聽見。

    “漢軍真的來了?”

    上自軍臣單于,下至群臣,哪一個不是殺了一輩子的漢人,與漢軍打了輩子的仗,一聽便能聽出來,這絕對是漢軍的戰號,假不了!

    “嗡嗡!”

    一眾君臣彷彿給晴天霹靂轟在腦門上似的,腦中嗡嗡直響。他們日想夜想的,便是如何打進中原,攻入長安,破滅漢朝,進入天堂去享福,就是沒有想過漢軍能不能來龍城。不要說想,他們連這念頭也沒有動過。

    漢軍的戰號是假不了的!而且,漢軍的戰號如此聲威,說明漢軍來的不在少數,至少是二三十萬人。如此之多的漢軍突然來到龍城,那後果還用想嗎?

    漢軍必然是挾憤而來,不把匈奴給全殲了不會罷休。而現在,匈奴給圍在龍城,處於不利境地,要與漢軍打,勝算不高。

    可以說,匈奴歷史上最為嚴重的危機已經到來了!

    後果之嚴重,比起兩次河套之戰,數年前的長城大戰還要嚴重,嚴重得多,匈奴已經到了生死存亡關頭!

    一個不好,匈奴會亡國滅種!

    亡國滅種這事,不要說來臨,就是想想,也是讓人心驚膽跳。

    “咣啷!”軍臣單于手中的黃金權杖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卟嗵!”軍臣單于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適才的得意非凡,成為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的自豪之情蕩然無存,有的是一臉的驚懼,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冷汗順著額頭,好像水一般滲出來。

    軍臣單于膽識不錯,一生經歷過的大風大浪不知道有多少,在生死間打過滾,就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他這是發自靈魂的顫栗。

    若只是他個人的生死,他會笑對,不會如此害怕,當年長城大戰之後,他給李廣追殺,寧死不願投降,就是他們勇氣的最好證明。

    可是,這不是個人生死的事情,是匈奴這個種族能否存在的大問題,關係到無數人的性命,關係到匈奴能延續下去的大事。他身為單于,若是匈奴在他手中就此而絕,僅能存在史書中,那他就是千古笑柄,就是匈奴的歷史罪人,這罪責,負不起!

    “卟嗵!卟嗵!”

    砸地聲響成一片,匈奴大臣先後摔在地上,個個驚惶如風中落葉,瑟瑟發抖。

    就是伊稚斜,也是無力的坐在地上,雙手掩面,一股無力感包裹全身,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

    唯一還能保持鎮定的,只有中行說了。中行說的鎮定並不是真正的鎮定,是他強撐著的。他才智過人,他深知,此時此刻,應該挽救危局,而不是驚惶失措。在眼下這般情形下,若是驚惶無計,後果會更加嚴重。

    “噝!噝!”

    中行說猛吸涼氣,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迫自己鎮定,可是沒有用。不知道吸了多少口涼氣,這才勉強鎮定下來,顫抖著聲音道:“大單于,眼下不是驚惶的時候,應該想辦法解此危難!”

    他的聲音不住顫抖,還很細微,可是,聽在軍臣單于耳裡,猶如晴天霹靂,讓軍臣單于猛然醒悟。

    “中行說,你說得對!本單于謝謝你!”軍臣單于從地上猛的跳起,衝中行說躬身施禮,極為恭敬。

    中行說才智不凡,在匈奴很得軍臣單于的寵愛,倍得他的禮遇,就從來沒有見軍臣單于如此恭敬過,受寵若驚,忙道:“大單于,奴才受之不起! ”

    “不!你受得起!”軍臣單于大聲喝道:“都站起來!大匈奴的勇士,是不會被擊敗的!你瞧瞧你們,漢軍還在十數里以外,他們的吼聲就把你們嚇壞了?”

    這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即使漢軍還在十數里以外,其洶洶氣勢,匈奴也能感覺得到。一眾大臣心驚膽顫的站了起來,驚懼的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昂起頭顱,挺起胸膛,就算要死,也不能墮了大匈奴勇士的名頭!也要配得上天之驕子!”軍臣單于手按在刀柄上,大聲喝斥起來:“漢人有一句話說得好:水來土屯,兵來將擋!這沒什麼大不了,就是決戰罷了!”

    他的吼聲如同驚雷一般,在一眾大臣的耳畔轟鳴,也許是受到了感染,一眾大臣垂下的頭顱昂了起來,胸膛也挺了起來。

    對一眾大臣的表現,軍臣單于很是滿意,微一頷首,讚許道:“這才配做天之驕子!這才是大匈奴的勇士!”

    “你們,向中行說致謝!是他提醒了我們!眼下,不是慌亂的時候!”軍臣單于大聲下令,其響如雷。

    “謝中行先生!”一眾大臣真的向中行說致謝了。

    這些大臣中,有不少人瞧不起中行說,可是,若不是中行說及時提醒,一眾君臣慌亂之下,必然釀成慘禍。他們這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也是中行說來到匈奴這麼多年,第一次得到這麼多匈奴的認可。

    “不敢!不敢!”中行說忙還禮,一臉的喜悅,從此以後,他在匈奴的地位將會更高,不會再有人瞧不起他了。

    “你們說,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軍臣單于虎目中光芒閃爍,緊緊盯著一眾大臣,開始問計了。

    在匈奴牧民的衝擊下,匈奴大軍已經亂了。而且,隨著被沖擊的匈奴軍隊越來越多,混亂就像巨石砸出的水波,迅速擴大,六十萬大軍差不多全亂了。

    六十萬大軍不僅亂了,還給不停的壓縮空間,擠作一團。

    就算是這樣,匈奴牧民仍是不停的朝里面衝,恨不衝到最核心的地帶去。

    在如狼似虎的漢軍面前,匈奴牧民根本就沒有抵擋之力,除了逃還是逃,要他們不往裡面衝擊都不行。

    望著混亂不能成軍的匈奴大軍,一眾大臣的眉頭又擰在一起了。如此亂象,他們能有什麼辦法呢?不要說他們,就是起冒頓這個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於地下,也是束手無策。

    “左賢王,你可有妙策?”軍臣單于扯起嗓子,衝伊稚斜問計。

    伊稚斜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默然的搖了搖頭,一臉的黯然之色。

    左賢王以多智著稱,連他都沒有計策,還是一臉的惶然之態,這是無解的證明,軍臣單于一顆心直往下沉,一個趔趄,差點又摔在地上。

    戰場上,講的是實力,光有激情和不怕死的精神還不夠,還要好的辦法。

    一眾大臣個個呆若木雞,哪能有一丁點辦法。

    軍臣單于無奈之下,只得朝中行說望去。只見中行說伸長了脖子,瞪圓了眼睛,正打量著龍城的情勢,雙眉緊擰,正在思索。

    中行說無數次解過軍臣單于的危難,軍臣單于不由得精神一振,大聲問道:“中行說,你可有妙計?”

    中行說沒有說話,仍是在打量,一雙眼珠不住轉動。

    “中行說!”軍臣單于厲喝一聲,彷彿驚雷炸響,群臣不由得一個哆嗦。

    “大單于。”中行說一驚而醒,忙衝軍臣單于施禮。

    “中行說,你可想到計策了?”軍臣單于一臉的期冀之色,中行說是他最後的希望,他就像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

    不僅軍臣單于如此表現,就是伊稚斜,還有一眾大臣,誰個不是如此?

    “大單于,要解眼下危局,並非無策。”中行說的話才一出口,軍臣單于一眾君臣長吁一口氣。他們對中行說是信服的,中行說說有辦法,肯定有辦法。

    “快說!快說!”一片催促聲響起。

    “大單于,你請看。”中行說右手朝山下一指:“中間是我們的大軍,那裡是牧民,漢軍在外面。周陽用心何其毒辣,他這是把大匈奴的牧民當牛羊一樣驅趕過來……”

    “周陽好狠毒,他竟然要讓大匈奴的子民自相殘殺!”軍臣單于雙手緊握成拳,握得格格響。這種大混亂,必然死傷無數,死上幾十萬人不會有問題,軍臣單于儘管殺人如麻,也是忍不住一陣心悸。

    “大單于英明!”中行說贊一句,話鋒一轉,道:“這僅僅是周陽一個不重要的用心,周陽真正的用意便是用大匈奴的牧民來擠占大匈奴勇士的地界。大匈奴的勇士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全是騎兵,要是沒有足夠的地方,就沒法馳騁,就發揮不出威力。”

    騎兵必須要有開闊的地勢,足夠的空間,才能發揮出威力。驅趕匈奴牧民,讓匈奴牧民來擠占匈奴大軍的空間,這絕對是一著妙得不能再妙的高招。

    “格格!”軍臣單于嘴裡發出一陣咬牙聲,問道:“你說,要怎樣才能發揮出大匈奴勇士的威力?”

    “大單于,容奴才講個故事。”中行說微一沉吟。

    “講故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講故事?”軍臣單于右手按在刀柄上,狠狠的瞪著中行說,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他竟然還要講故事,誰能不著惱?

    “你真會挑時候!”伊稚斜一向對中行頗多賞識,仍是忍不住喝斥一句。

    “大單于,這故事一說,大單于便知如何做。”

    中行說彷彿沒有聽到他們的埋怨似的,自顧自的道:“在春秋之際,楚國和晉國是天下最強的霸主,兩國經常發生戰爭。楚​​軍趁著天未亮之機,突然殺到晉軍寨前,列開陣勢,準備大殺一場。晉軍給堵在營地裡,軍隊無法列陣,不能應戰。晉軍把帳幕拆了,把軍士做飯的灶拆了,就有了足夠的地界。晉軍用此奇策,打敗了楚軍。”

    “你這奴才!你心情真好,這時候還講春秋時的舊事……”軍臣單于惱火的斥罵起來,一句話未罵完,倏然住口,額頭上的冷汗像水一樣滲出來。

    “嘀嗒!嘀嗒!”

    冷汗滴在冰雪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軍臣單于臉色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壯碩的身軀猶如風中落葉一般,不住顫抖。

    中行說,伊稚斜,還有一眾大臣,冷汗滴下來,發出“嘀嗒”的聲響。

    中行說的計策,就在那個故事裡面,他們不會不明白。這計策不要說執行,就是想想,也是讓人從骨子眼裡感到冰涼,個個慘白著一張臉,強撐著才站穩!
匿名
狀態︰ 離線
398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01:35
第七十四章 血染龍城(五)

    中行說講的是春秋時候的一次著名戰役,晉軍正是用此法打敗了楚軍。當然,中行說在此時講這個故事,是意有所指,那是在暗示軍臣單于。

    匈奴只有火堆,沒有灶,自然是無灶可拆。在灶之外,匈奴還有帳幕,可是,為了早點去打漢朝,匈奴早就把帳幕收拾好了,此時的龍城下,除了人馬,再無別的東西。

    匈奴大軍要想擁有足夠的空間,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拆人”了,就是殺死匈奴牧民。

    中行說這一計策雖然很殘酷,卻不失為眼下最好的計策了。三四百萬人馬擠在龍城,密密麻麻的,匈奴大軍馳騁的空間早就給擠占了,匈奴騎兵無法馳騁,不能發揮出威力,除了殺光匈奴牧民外,再也沒有辦法獲得足夠的空間。

    匈奴除了騎兵還是騎兵,非常單一的兵種,空間對於他們來說極其重要。若是漢軍遇到這種情況,可以不用騎兵,還有步兵和弩兵可以使用,怪只能怪匈奴的兵種太​​單一了。

    至於匈奴下馬來砍殺,那就不是匈奴了。在戰場上,沒有了馬匹,匈奴沒有什麼戰力,馬匹是必須的。

    匈奴之所以橫行,就在於匈奴是騎射嫻熟的騎兵,敗也是敗於此,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是不得不為。

    若是只殺十萬,二十萬,甚至三四十萬,情勢所逼,軍臣單于不會猶豫,會立即下令執行。屠殺自己的同胞,保全匈奴的延續,這種事匈奴又不是沒有做過,數年前,長城大敗後,軍臣單于就下令屠殺了數十萬老弱。

    可是,集中在龍城的匈奴不是十萬,不是二十萬,不是三十萬,不是數十萬,是一百多萬!一百多萬,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殺一百多萬牧民,不要說殺,就是想想都讓人心悸!

    殺這麼多的人,不要說人,就是殺人魔鬼,就是地獄魔王,恐怕也要好好惦量了。

    正是因為此事太大,中行說才不敢直說,而是通過講故事來暗示軍臣單于。要是他直說,估計會給憤怒的大臣砍了腦袋。

    “大單于,不可!”一眾大臣反應過來,強忍著心驚,急惶惶的尖叫起來。

    “你這漢狗,你要大匈奴絕種!”更有大臣衝中行說吼叫。

    把一百多萬牧民全部殺光的話,匈奴真的是會絕種。就算匈奴六十萬大軍逃出去,全是男人,要生孩子,都找不到婦人的肚子,不絕種也不行。

    “殺了這漢狗!”有大臣立時拔出彎刀,氣勢洶洶的朝中行說衝去。

    望著明晃晃的彎刀,手無縛雞之力的中行說直冒涼氣。他可是給匈奴出了一個眼下最好的主意,竟然招來匈奴的彎刀,這還有天理嗎?

    此時的匈奴大臣,除了極少數人外,無不是欲殺中行說而甘心,惡狠狠的盯著中行。若是目光能殺人,中行說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住手!”軍臣單于怒喝一聲。

    這個大臣不甘心的停下來,扭過頭,道:“大單于,這漢狗不能留!他是漢人,忘不了漢人的臭味!”

    “還不住手!”伊稚斜的冷斥聲響起。他的聲音本就清冷,這一冷斥,讓人從骨子眼裡發冷。他可是明白人,知道中行說這計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可惡的漢狗!”這個大臣仍是狠狠瞪了一眼中行說,這才還刀入鞘,退到一邊去。

    “中行說,就沒有其他辦法?”軍臣單于不住抽冷氣,聲音顫抖。他膽量過人,就是給李廣追殺,也沒有如此驚懼過,實在是這事太嚇人了。

    “大單于,請恕奴才智短才拙,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中行說心驚膽跳的回答。

    “大單于,你莫聽這漢狗的胡言亂語,我們衝殺出去!”一眾大臣立時叫嚷起來:“就不信,大匈奴的勇士還打不過漢人!”

    “衝殺?你怎麼衝殺?”伊稚斜一雙濃眉擰得緊緊的,沉聲道:“地界都給牧民擠占了,大軍不住後退,再過一陣,全擠在一起,你連沖的地界都沒有,還怎麼殺?”

    在漢軍的驅趕下,匈奴牧民好像潮水一樣,無情的擠占著匈奴大軍的空間。匈奴大軍不願退,想去漢朝,可是,身不由己,不退也得退。越退,空間越小。要是再不阻止,再過片時,連最後一塊地方都會給擠占了。到那時,匈奴退無可退,沖不能衝,殺不能殺,那就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有任由漢軍宰割的份了。

    真要那樣,漢軍不需要衝殺,只需要像牧羊人一樣,把匈奴牧放起來,讓他們擠壓、踩踏、廝咬,就會死殺無數。不說全死,死上一半不是問題。

    一半,就是上百萬!

    就算匈奴死了一半,漢軍也不會放過匈奴,還會繼續驅趕,到最後,近兩百萬匈奴踩踏,就死得七七八八了。到那時,漢軍只需要幾個衝鋒,就足以解決掉匈奴。

    這後果太嚴重了,也很明白,一眾大臣儘管心裡不甘,也是不得不閉上嘴巴了。

    “你們,誰還有辦法?”軍臣單于一顆心劇烈的跳動,雙手緊握,以乞求的口吻道:“誰想出更好的解困之法,本單于封他做自次王!”

    自次王,匈奴的高位,僅次於單于,還在左賢王之上,是匈奴的二號人物。這高位固然讓人艷慕,可是,也要有那才智呀。

    一眾大臣眼裡光芒一閃而過,一片黯然之色。

    “你們誰能解救大匈奴的子民,本單于退位,你就是大匈奴的單于!”軍臣單于見無人應聲,只得提高賞格。

    單于之位固然讓人難捨,可是,此時的軍臣單于,真有讓賢的衝動。他是匈奴的首領,不能帶領匈奴走向強大,卻給匈奴招來亡國之禍,這份內疚感,這份罪責,讓他感覺象泰山壓在身上似的。

    一眾大臣眼裡光芒閃爍,隨即光芒隱去,沒有了光澤。

    這可是奪取單于大位的良機啊,可嘆老天沒有賜給他們聰明的頭腦。

    連單于之位都不能求得一個好辦法,軍臣單于最後的希望徹底破滅了,一股無力感襲來,軟在地上,雙手掩面,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嗚嗚!”軍臣單于雙肩抽動,哭聲並不大,卻是格外悲切。

    哭聲中蘊含著絕望、悲憤,無助得就像給人輪了一百回的婦人。

    堂堂匈奴單于,淪落到這地步,堪稱千古一奇!

    “大單于,早作決斷!”伊稚斜忍著悲憤,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左賢王,你不要逼本單于!”軍臣單于猛的站起,緊緊抓住伊稚斜的胸膛,咆哮起來。

    一道命令,關乎一百多萬人的性命,就是惡魔恐怕也得好好掂量了,不要說軍臣單于這個活生生的人,他心裡萬分不好受!

    “中行說,你最是有才智了,你為本單于出了不少好主意,你再出一個,救救他們吧!”軍臣單于不容伊稚斜說話,猛的轉過身,雙手緊緊抓住中行說肩頭,使勁搖晃起來:“中行說,只要你能救他們的性命,你就是大匈奴的單于了!”

    讓中行說這個漢人,這個閹禍來做匈奴的單于,在平時,一眾大臣會認為很荒唐。可是,眼下,他們卻認為應當,只要中行說能救這一百多萬牧民的性命。

    “哎!”

    中行說給搖得快散架了,強忍著疼痛,嘆息一聲,緩緩搖頭,一臉的黯然。

    “真要用如此酷辣的手段麼?”軍臣單于仍是不甘心。

    “大單于,早作決斷!”中行說咬咬牙,不得不再次提醒:“若是再遲得片時,連刀都拔不出來,那就徹底完了!”

    在匈奴牧民的衝擊下,匈奴大軍只剩下十來里的地方了。若是全給匈奴牧民擠占了,人馬擁作一團,連刀都拔不出來,只有活活給擠死的份。

    到那時,就會出現人類歷史上的奇觀,三四百人馬擠作出的一個大肉餅。

    三四百人馬擠出的大肉餅,應該很壯觀!很有震憾力!

    “嗚嗚!”軍臣單于一邊哭泣,一邊打量情勢,只見匈奴牧民就像浪潮一般,無情的推擠著匈奴大軍。在如此無邊無際的浪潮中,不要說匈奴大軍,就是泰山擋在面前,也會給移開,匈奴大軍就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給吞沒。

    時不我待,不能再猶豫了!軍臣單于心頭在滴血,只得下令:“殺!”

    一個殺字,他說過不知道多少回,那時說來,氣壯山河,讓人熱血綠色。可是,這一聲殺,卻是有氣無力,細若蚊蚋。

    “完了!完了!”

    一眾大臣無力的呻吟起來,彷彿刀光血影的慘景就在眼前似的。

    “叫他們不要再朝前湧,不然就要殺了!”軍臣單于無力的跪在地上,抹著眼淚,仍是盡了最後的努力。

    命令一傳下,數十萬匈奴大軍揮著彎刀,氣勢洶洶的吼起來:“不要再退了!不然要殺了!再退就殺!”

    砍殺自己的同胞,對於匈奴來說,那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要砍殺這麼多的匈奴,他們也是沒有底氣。

    一眼望去,入眼的是湧動的人潮,攢動的人頭,誰還有膽氣去殺?

    匈奴大軍是一片好心,可是,匈奴牧民驚惶不已,心膽俱裂,哪裡還管那些,只管朝里衝便是。

    恐嚇沒有用,匈奴大軍只得彎刀搭箭,對著急沖而來的匈奴牧民放箭。箭如雨下,中箭倒地的牧民不在少數,牧民不由得一愣,情勢稍緩。然而,這種停頓只存在剎那之間,立時變成了狂潮,洶湧而來。

    前面的匈奴給射殺,他們自然是害怕。可是,後面的匈奴不知道呀,他們仍是拼命的朝里衝,哪裡穩得住了。

    “哎!”匈奴大軍暗嘆一聲,揮起彎刀,大吼起來:“殺!”

    彎刀揮舞,刀光勝雪,蹄聲如雷,匈奴大軍對著牧民發起了衝鋒。衝到近前,彎刀無​​情的劈下,鮮血噴濺,人頭滾落,牧民一心以為他們衝到龍城,就能逃過一劫,沒想到,竟是招來匈奴大軍的彎刀,無不是大懼,轉身就朝回跑。

    可是,跟在他們身後的牧民何其之多,他們哪裡能逃掉。不僅沒能後退,反倒是給後面的牧民推擠著,快速朝中央湧去。

    一湧上去,迎接他們的,便是匈奴大軍雪亮的彎刀,絕望在剎那間湧上心頭,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彎刀劈來,在臨死前,能清楚的感受到脖子上的冰涼之感。

    在漢軍的驅趕下,匈奴牧民就像潮水一樣湧來,匈奴大軍砍殺雖然犀利,刀法嫻熟,可是,他們的努力不過是徒勞,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前面的牧民給砍殺,後面的牧民立時湧上去,把空間填滿了,一副“藕出水滿”的景象。

    匈奴歷史上,也是人類歷史上,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屠殺就這樣拉開了幃幕!

    軍臣單于和一眾大臣在山巔上,看得清楚,一臉的驚懼之色,照這樣砍殺下去,也不是辦法呀。要把一百多萬牧民全部殺死,那得多少時間?即使時間夠,匈奴大軍能把牧民全殺死,那還不給累壞?

    一旦匈奴大軍累壞了,漢軍趁勢發起進攻,匈奴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這後果太嚴重了。

    “周陽,好卑鄙!”軍臣單于右手緊握成拳,惡狠狠的罵起來。

    他的罵聲如同雷霆,極具威勢,震人耳膜,卻是顯得蒼白無力。此時此刻,就是罵周陽的十八代祖宗都沒有用。

    “大單于,得想個辦法!”立時有大臣提醒一句。

    “你有辦法?”軍臣單于霍的轉過身,死盯著這個大臣。

    “我……沒有!”這個大臣愣怔了半餉,細聲回答,羞愧的低下了頭顱。

    誰都知道,此時此刻,應該想一個辦法,可是,處此之情,誰能想得到辦法呢?

    軍臣單于和一眾大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匈牧大軍屠殺牧民。前面的牧民給殺了,後面的牧民立時湧上,好像他們想死似的。也不能怪他們,後面的牧民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管往裡衝便是。

    鮮血噴濺,人頭滾落,臨死前的慘叫,戰馬的悲鳴,雪亮的彎刀,赤紅的雪地……勾勒出了人類歷史上規模空前的大屠殺的悲壯畫卷!

    牧民太過密集,匈奴大軍就是閉著眼睛亂砍一氣,也不會落空。人頭滾落那景象,就像倒沙子似的,齊刷刷就是一地。只轉眼功夫,地上的人頭密密麻麻的,生機未絕,嘴巴還在張闔,似是有什麼不甘的言語要說。

    眼睛還在轉動,滿是驚駭之色,他們滿懷著逃生的希望,朝龍城湧來,卻是這種結果,冤啊!這種冤屈,只有向他們信奉的偉大崑崙神去申訴了。

    在這冰天雪地的龍城,噴濺的鮮血無法浸入土裡,每一顆人頭滾落,必有一片殷紅之色。人頭滾落得太快了,鮮血噴得太多,就連冰如彎刀的寒風也是來不及讓熱血冷卻下來,鮮血融化了冰雪,一股股血水在冰天雪地裡流淌。

    一開始,這血水只是一條條小溪,給潔白的龍城增添一些美麗色彩罷了。

    沒過多久,這些血水匯成了一泓泓血湖,發著妖異的光芒,在潔白的冰雪世界裡,格外顯眼,說不出的美麗。

    又過一陣,血湖匯聚成了血海。軍臣單于站在山巔上,打量著龍城的奇異景象,一顆心快從胸膛裡蹦出來。

    目力所及之處,一片赤紅之色,匈奴大軍和牧民在紅色的血海中追逐、砍殺,濺起大片大片的血花,尉為奇觀,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站在冒頓墓前,能夠俯瞰整個戰場,看得格外清楚。每一朵血花出現,軍臣單于那感覺就像那不是別人的鮮血,是他的鮮血似的。匈奴大軍馬蹄踏處,便是他的心坎似的。

    他的心臟一陣撕裂的疼痛,讓他壯碩的身軀不住顫抖。

    作為匈奴的首領,不能挽救匈奴的性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給匈奴大軍殺死,他這個單于當得太失敗了!

    不僅軍臣單于感同身受,就是伊稚斜這些大臣,哪一個不是如此悲痛?

    他們個個殺人如麻,他們砍下的人頭可以堆成一座山。對殺人,他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殺如此之多的人,他們連做夢都沒有夢到過,哪能不懼的。

    鮮血融化了冰雪,血海越來越大,龍城已經不能容納,鮮豔的血水開始向外圍湧去。匈奴牧民踩著血水朝龍城湧去,卻是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血水流過牧民這道人牆,最後流到漢軍陣前。

    “快看,那是什麼?”

    “怎麼是紅的?”

    “還有血腥味,是血水!”

    漢軍將士一邊驅趕匈奴牧民,一邊議論紛紛。

    “匈奴這踩踏也太厲害了,連血水都流出來了。”張通興奮不已,舌頭一吐,脖子一伸,活脫一副打鳴公雞模樣。

    “不是踩踏,是單于下令屠殺匈奴牧民了。”周陽眉頭一挑,立時明白原委。

    “匈奴在大殺?”張通有些難以置信:“一百多萬,殺得完嗎?”

    “單于別無選擇!”周陽舌頭一吐,吸溜鼻子,聞著空氣中的血腥氣,嘴角浮現一抹邪異的笑容:“傳令:告訴弟兄們,匈奴在殺牧民,不要讓匈奴太閒了,使勁的趕吧!”

    “哈哈!”張通發出一陣暢笑聲:“趕得越多,匈奴殺得越狠,越痛快!”

    命令一傳下,漢軍發出陣陣歡呼聲,趕得更狠了。

    流出的血水越來越多,紅色不停的蔓延,十里,二十里,三十里,數十里……若是從龍城上空望去的話,以龍城為中心,方圓百里範圍都是一片赤紅之色!
匿名
狀態︰ 離線
399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01:59
第七十四章 血染龍城(六)

    敵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

    望著不斷蔓延的血海,漢軍將士們發出陣陣歡呼聲,激情四射的大吼起來:“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是漢軍的戰號,每當戰號響起時,就是漢軍發起衝鋒之時。此時,漢軍的角色有些轉變,不像勇士,倒像牧羊人一般,正在牧放著匈奴牧民。一批接一批的牧民,在漢軍的環首刀砍殺下,被無情的趕向龍城。這些倒霉的匈奴牧民,不是給匈奴的彎刀砍死,就是給擠死、踩死。

    不管匈奴牧怎麼死,只要他們死了,就讓人開心。當然,要是牧民死的花樣越多,死得越慘,漢軍將士越是歡喜,他們​​的歡呼聲更加響亮,更加歡暢。

    震天價的吼聲中,漢軍將士興奮異常,賽似下山猛虎,揮著環首刀,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在他們的驅趕下,匈奴牧民唯有抱頭鼠躥的份,對著龍城這個絞肉機湧去。

    望著倉惶無措的匈奴,張通興奮得裂著一張嘴直樂呵:“大帥,你瞧,那裡,匈奴跟無頭蒼蠅似的,我們要他們去哪裡就去哪裡!”

    略一停頓,猶自不能表達他的歡喜之情:“匈奴可恨,數十年來,壓著大漢打,殺死我們不計其數的百姓,他們可曾想到有今日?那個老東西,他年輕時,雙手一定沾滿了大漢百姓的鮮血!踩得好!”

    周陽放眼一瞧,只見一個鬚髮花白的匈奴老者給湧動的人潮踩成了一堆肉泥。老者在臨死前,發出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卻是沒有絲毫作用,人足馬蹄一陣踩踏,他就為成了肉泥。

    婦孺老弱,像他這般給踩死的,不知凡幾,不過是一個縮影罷了。

    “趙破奴!”周陽眉頭一軒。

    “末將在!”趙破奴收住環首刀,明晃晃的刀刃上全是鮮血,順著刀身滴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嘀嗒聲。

    此時的趙破奴,不知道殺了多少匈奴牧民,渾身是血,活脫一個血人。卻是意氣風發,一臉的喜色,明亮的眼裡全是歡暢的光芒。

    “傳令,結陣!”周陽大聲下令。

    “大帥,結什麼陣?”趙破奴有些意外,不太同意周陽的命令:“對付這些牧民,我們用環首刀就夠了!用不著動用軍陣!”

    在如狼似虎的漢軍面前,匈奴牧民沒有一點抵擋之力,只有給屠殺的份,漢軍的確是沒必要結軍陣。

    “小心為是!”周陽卻是雙眉一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要是沒有料錯的話,屠殺匈奴牧民這事是中行說的主意……”

    “那閹禍,他不想活了?這主意,他也敢出?他就不怕匈奴把他砍了?”張通幾乎是尖叫起來的,打斷了周陽的話。

    “是呀!”趙破奴忙附和:“雖然匈奴可恨,死得越多越好,可是,這主意太過狠毒,單于砍了閹禍的狗頭也不是不可能呀。”

    “不會!單于是個明白人,他當然明白,眼下的匈奴,捨此別無他法。”周陽微一搖頭,道:“眼下,我們還能驅趕牧民向龍城去,那是因為匈奴的屠殺還沒有讓他們害怕。一旦匈奴大殺的消息傳來,他們就會心生懼意,​​就會朝我們湧來。到那時,光靠我們的環首刀可是難以​​阻擋,就需要軍陣,就要用到強弩、陌刀了。”

    一旦牧民心中大懼,不再向龍城湧去,而是朝漢軍湧來,後果不堪設想。一百多萬人組成的人潮,洶湧澎湃,殺不勝殺,就是泰山也是擋不住,別說漢軍了。

    衝亂漢軍的陣腳,那是一定的。要是匈奴大軍緊接其後,趁著漢軍的陣腳給牧民衝亂的當頭殺來,後果就很嚴重了。

    列好陣勢,嚴陣以待,不讓匈奴牧民衝擊漢軍,是眼下的當務之急,周陽慮到頭里去了。

    經周陽這一提起,張通和趙破奴立時明白過來,不再說話,趙破奴忙去傳令。

    命令一傳下,漢軍開始結軍陣。弩手把強弩從馬背上搬下來,開始組裝,沒多大一個會兒功夫,一架強弩就給組裝出來了。

    “咚咚!”

    驚雷般的戰鼓聲響起,漢軍在周陽的指揮下,開始列陣。漢軍訓練有素,列陣非常迅速,很快就列成了陣勢。

    眼下,漢軍的作戰任務仍然是以驅趕匈奴牧民為主,這軍陣自然不會列在一個地方,而是列出了好多個軍陣,分佈在龍城的東西南北各個方向,若是匈奴牧民敢朝漢軍湧來,必將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XXXXX

    冒頓墓前,軍臣單于臉色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壯碩的身軀不住打顫。要不是他強撐著,早就摔在地上了。

    屠殺的盡頭,就是一百多萬匈奴牧民身死的時候,這是一個讓人驚悸的數字。不僅軍臣單于為驚懼包裹,伊稚斜這些大臣,哪一個不是如此呢?

    此時,他們一心盼望屠殺早點結束,他們免得承受這種痛苦。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多人被殺,對於他們來說,那是無上痛苦之事!

    是他們這輩子最痛苦的事了!

    可是,偏偏偉大的崑崙神不保佑他們,屠殺進行得很緩慢,儘管匈奴大軍賣命的砍殺。之所以緩慢,實在是人太多了,殺不勝殺,殺一個,來一雙,殺得匈奴大軍手發軟,連個零頭都沒有殺掉,這何時是盡頭?

    若是這樣持續下去,不要說十天半月,就是三五天,軍臣單于自己就會崩潰。不是他的心志不夠堅定,不是他不夠冷血,而是這血腥屠殺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中行說,你快想個辦法!”軍臣單于萬般無奈,只能一如既往的向中行說求救了:“再這麼殺下去,本單于只有抹脖子了!”

    他的話語很決絕,絕不是假話,這話絕對是他的真心話,只要是人,處在他這種境地,一定有自我了斷,免除痛苦的想法。

    “大單于,你不能有此想法。你若是出了意外,大匈奴的子民,誰來拯救?”一眾大臣強忍著心驚,忙著寬慰。說實話,他們也有抹脖子的衝動。

    以他們憤怒的心情,真想與漢軍大殺一場。可是,漢軍還在牧民的外圍,他們連漢軍的影子都沒有看見,想大戰一場,還找不到對手,別提他們有多憋屈了。

    “哎!”

    軍臣單于痛苦的閉上眼睛。單于,多好的位置,風光自在,權行大漠,眾王之王,走到哪裡都會得到尊敬。可是,當災難來臨時,單于高位的責任卻是萬鈞之重,他連自殺都不行。

    “大單于,你快下令,要大匈奴的勇士殺得狠些,再狠些!”中行說緊擰著雙眉,思索著道來,聲音尖細刺耳,極是難聽。

    這已經殺得夠狠了,他還嫌不夠,這話立時惹惱了一眾大臣,喝罵之聲響成一片。

    “你這漢狗,你要大匈奴滅種!”

    “漢人的屁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是指你這種小人!”

    “殺了這漢狗!”

    不要說群臣有殺中行說的衝動,就是一向倚重他的軍臣單于也有這種想法,右手緊按在刀柄上,一雙眼睛閃著嗜血的光芒,死盯著中行說。

    “大單于,牧民們之所以一心往龍城湧來,那是因為漢軍讓他們害怕。”中行說知道生死就在軍臣單于一念間,以軍臣單于此時的憤怒之心,殺他跟捏一隻螞蟻一般簡單,忙著解釋:“要想我們不殺,只有讓牧民對我們害怕。只要牧民害怕了,他們就會朝外面湧去,就會衝擊漢軍……”

    “好計策!”軍臣單于灰暗的雙目陡然明亮,猶如九天之上的烈日,右手狠狠一握拳:“這麼多的牧民衝出去,漢軍再能打,也是抵擋不住,漢軍的陣腳一定會給衝亂!到那時,本單于再率領大匈奴的勇士殺出去,一定能打敗漢軍,活捉周陽!”

    上一刻,他萬念俱灰,恨不得抹脖子。下一刻,他卻是興奮得像打鳴的公雞,伸長脖子,尖叫起來。

    “如今,勝負之數並不是操於周陽之手,也不是在單于之手,而是在於牧民的動向。”伊稚斜的臉上泛著異樣光輝:“牧民向龍城衝,大匈奴危急!牧民向漢軍衝,漢軍必敗!”

    “大單于,我們去沖殺吧!”群臣明白過來,紛紛請命。

    “嗆!”軍臣單于猛的拔出彎刀,手腕一振,一個漂亮的刀花出現,大吼起來:“本單于要親率本部精銳,來個秋風掃落葉,讓牧民們打從心裡害怕!”

    殺到現在,單于本部精銳還沒有動,還在裡面觀戰。不是他們不想衝殺,而是沒有空間給他們衝殺。殺了這麼久,匈奴大軍的空間不沒有擴大,反倒是更小了,本部精銳根本就沒法投入。

    單于本部精銳,是匈奴最為精銳的軍隊,出動本部精銳,眼下的危機應該可以解了,眾臣不由得長吁一口氣。

    “大單于,在殺的時候,還要勇士們大吼,要牧民向漢軍衝擊。”周陽提醒一句。

    “好計!”軍臣單于大是讚同。亂殺一氣,固然讓牧民害怕,若是讓他們明白,只有向漢軍衝擊,他們才有活路的話,他們一定會去做,那樣的話,匈奴就是轉危為安不說,還會打一個大勝仗。

    “走!”軍臣單于手中的彎刀一揮,快步而去,率先下了冒頓的墳墓。

    軍臣單于恢復了昔日的生氣,生猛過人,活脫一頭下山猛虎,策馬來到本部精銳前,揮著彎刀,大吼道:“大匈奴的勇士們:我,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單于,率領你們創造輝煌!打敗大匈奴最可恨的敵人,周陽!周陽,他就在龍城,我們打過去,活捉周陽!活捉周陽!”

    周陽是匈奴最為忌憚的敵人,若是在平日,軍臣單于如此說話,匈奴兵士一定會驚懼難安。可是,漢軍驅趕牧民,讓他們自相殘殺一事,他們打從心裡氣憤,一聽這話,無不是大吼起來:“活捉周陽!”

    “活捉周陽”的吼聲驚天動地,響徹雲霄,震得天空上的烏雲片片碎裂。

    “殺!”軍臣單于一拍胯下戰馬,率先沖了出去。

    “隆隆!”

    數十萬本部精銳緊跟而出,人潮馬海,氣勢驚天,蹄聲如驚雷一般,滾滾而來,震人耳膜。馬蹄踏處,冰雪飛濺,一幅壯闊的景象。

    伊稚斜和一眾大臣,指揮別的匈奴軍隊撤離,為本部精銳讓道。在軍臣單于的率領下,本部精銳毫不費力的就與湧來的牧民撞上了。

    軍臣單于手中的彎刀劃出一道匹練般的刀光,奪人目睛,一顆人頭滾落,鮮血噴濺。

    “大匈奴的子民聽著,本單于要活捉周陽,你們趕緊讓道!”軍臣單于邊砍殺,一邊怒吼起來:“可惡的周陽就在龍城,你們衝出去,殺了他!”

    本部精銳跟著軍臣單于齊吼,聲音之響亮,遠非筆墨所能形容,牧民的慘叫聲、尖叫聲全給淹沒了,望著排山倒海般衝來的本部精銳,牧民不由得停了下來。

    就在牧民猶豫的時候,本部精銳已經衝到近前,手中的彎刀狠狠劈下,人頭就像倒水一樣滾落一地。本部精銳就是本部精銳,刀法嫻熟,劈砍凶狠,遠非別的軍隊所能比。

    “還不快去?你們找死嗎?”軍臣單于一邊大吼,毫不留情的收割著人頭。

    望著鋪天蓋地而來的本部精銳,牧民終於不敢再向前湧了,開始後退。

    “誰再向龍城衝,就殺了誰!”在軍臣單于的率領下,本部精銳齊聲高吼,聲浪直上雲霄,數十里皆聞。

    在本部精銳凶狠的砍殺下,在軍臣單于的攻心術下,牧民終於掉頭,朝外圍湧去。

    外圍的牧民在漢軍的驅趕下,沒命的朝龍城擠。可是,裡面的牧民太多,這一沖擊起來,就像潰堤的潮水一樣,洶湧而來,裹脅著他們,開始朝向圍退去。

    “哈哈!”望著朝外圍湧去的牧民,軍臣單于大是歡喜。這樣做,匈奴牧民會傷亡慘重,可是,比起全部死亡要好得多。

    更別說,用牧民衝亂漢軍的陣腳,他率領本部精銳趁勢殺出,會打一個大勝仗。以軍臣單于的才智,他不會想不到,來到龍城的漢軍必然是漢朝最為精銳的軍隊了,只要打敗了這支漢軍,對漢朝是一個天大的打擊。沒有了這支漢軍,漢朝的北方就敞開了,任由他縱橫馳騁,進入中原,攻入長安,仍有可能。

    “給我殺!給我趕!”軍臣單于的頹廢之心早已不存,眼前又冒起了美妙的星星。

    漢軍能牧放牧民,匈奴大軍為何就不能呢?在本部精銳的驅趕下,匈奴牧民趟著血海,呼嘯而去,朝外圍衝去。

    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牧民組成的人潮,一浪高過一浪,重重疊疊,不知道有多少浪頭,以雷霆萬鈞之勢,洶湧開來。

    在他們之後,是軍臣單于率領的本部精銳,象牧羊人一般,揮著彎刀,驅趕著牧民。

    XXXXXX

    “誰也沒有想到,仗竟然可以這樣打!”張通一邊指揮兵士驅趕牧民,一邊與周陽說話。

    用匈奴牧民來消耗、制約匈奴,這種打法,你翻遍兵書,也是找不到。不要說親身經歷,就是想想,也是讓人興奮無已。

    這話,他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可是,他太過興奮,仍是忍不住還要說。

    周陽卻是一臉的嚴肅,一雙眼睛打量著前方,沒有接話頭。

    “大帥,你怎麼了?”張通有些詫異。

    “真正的危機來了!”周陽一臉的肅穆。

    “危機?”張通不以為意,笑呵呵的道:“大帥,情勢對我們這麼有利,哪來的危機?我們冒著嚴寒趕路,冰天雪地都沒有把我們怎麼樣,就這些牧民,能把我們怎麼樣?”

    “你瞧清楚了!”周陽雙眼一翻,精光暴射。

    張通睜大眼睛,朝龍城方向一打量,很是驚奇的道:“牧民怎麼不動了?他們怎麼停下來了?”

    “不是他們不想動,而是他們動不了!”周陽念頭轉動之際,已明原委:“他們給匈奴殺怕了,不敢再朝里去。”

    “他們會不會朝我們湧來?”張通也是個明白人,深知這麼多牧民衝擊的可怕,有些驚懼的問道。

    “那是一定!”周陽雙眉一擰。

    周陽的話音剛落,牧民就有了異動,象潮水一樣,朝著漢軍湧來。鋪天蓋地,一片人潮,茫茫無際,猶如泰山壓頂般,勢不可擋。

    “噝!”張通親眼見過牧民的衝擊有多可怕,一旦給他們衝上來,後果不堪設想,脫口問道:“大帥,我們怎麼辦?”

    “傳令:要弟兄們歸入本陣,不要再驅趕牧民了!”周陽大聲下令。

    趙破奴得令,忙去傳令。一陣金聲響起,正在縱橫馳騁的漢軍撥轉馬頭,回到本陣。

    漢軍不驅趕,牧民長吁一口氣,驚懼之心稍卻,沖得更歡了。

    “這個,這個……”張通一雙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要大,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驚懼無已:“大帥,要是單于率領大軍從後殺來……”

    先有牧民衝亂漢軍陣勢,後有匈奴大軍衝殺,漢軍就算是神仙,也是抵擋不住,這是空前的危機,張通深通兵法之人,哪能不懼。

    “他一定會來!”周陽雙目中厲芒閃爍,道:“你不用害怕,雖然這是一場大危機,卻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說到底,就是看誰更狠了!”

    “更狠?什麼更狠?”張通一時之間沒有明白過來。

    “當然是殺人了!誰殺人更狠,讓牧民驚懼,誰就能贏得這場大戰!”周陽右手緊按在刀柄上,殺氣騰騰:“說到殺人,匈奴雖然強橫,還不是我們的對手!”
匿名
狀態︰ 離線
400
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04:53
第七十四章 血染龍城(七)

    匈奴牧民或騎馬,或徒步,或揮刀,或彎弓……亂糟糟的,沒頭蒼蠅似的亂奔亂躥,比起潰軍還要不堪。

    可是,李廣看在眼裡,卻是一臉的驚懼之色。李廣打了一輩子的仗,出生入死的次數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可以說,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如此混亂的匈奴,他根本不必放在心上的。

    李廣之所以驚懼,實在是匈奴太多了,多不勝數。李廣與匈奴打了一輩子,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之多的匈奴,漫山遍野都是,窮盡目力也是望不到頭。

    最不起眼的沙粒,達到一定數量,也會聚有毀滅力量。驚恐不安的匈奴,數量如此之多,那就是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就是江海橫在前面,江海也會給踢開,就是泰山擋在前面,泰山也會給撞開,可以說,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他們逃亡。

    “還好!還好!”李廣抹著額頭上的冷汗,暗自慶幸:“大帥料在機先,要我們列陣!”

    身旁的丁雋也是抹著冷汗,忍著心驚,道:“大帥傳令列陣,我還暗自嘀咕,說大帥這是多次一舉,對付這些只會逃命的匈奴,用不著強弩,用不著陌刀。”

    “要是不預先列陣的話,我們哪裡來得及!”李廣呵呵一笑道:“大帥之所以老是打勝仗,就是總能料在機先。”

    有這種想法的,不僅僅是李廣,程不識、公孫賀、衛青他們此時對周陽是大加讚賞,大贊周陽預先一步命令漢軍成陣。

    “該我們顯威風了!”衛青騎在駿馬上,臉色肅然,大聲令道:“大帥有令:不必吝嗇箭矢!匈奴想死,我們就成全他們!讓匈奴死絕!”

    “讓匈奴死絕!”漢軍將士們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華夏與匈奴是上千年的仇恨,讓匈奴死絕,絕對是漢軍將士最大的心願,無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氣大吼,聲震長空,殺氣騰騰,而又蘊含著無限的歡喜。

    漢軍將士把這一願望付諸實施。匈奴跟沒頭蒼蠅似的衝過來,衛青騎在駿馬上,打量著匈奴,眼中厲芒閃爍,右手緊握著環首刀。突然之間,衛青手腕一振,一道漂亮的刀光閃現,仰天一聲咆哮:“殺!”

    一個殺字,勢如奔雷,震人耳膜,在殺聲震天的戰場上突兀的響起。

    “咻咻!”

    弩手扳動弩機,破空聲響成一片,密集如雨點的弩矢出現在天空,織成一張密集的大網,對著匈奴牧民罩了上去。

    弩矢還未到,強勁的破空聲震人耳膜,匈奴牧民不由得大是驚奇,暗想如此大的響動,打雷了嗎?定睛瞧去,只見無數弩矢就像毒蛇一般躥了過來。

    打趙武靈王時期起,匈奴就在強弩下吃過大虧,兩百多年來,匈奴死在強弩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匈奴心目中,強弩是死神的代名詞,乍見之下,牧民無不是頭皮發乍,亡魂大冒,一股絕望感湧上心頭。

    他們的預感完全正確,當弩矢罩來時,他們連一點逃生的機會都沒有,唯有眼睜睜的看著弩矢好像毒蛇一樣穿透他們的身軀。

    匈奴牧民親身領教後,感覺挺好的,因為他們會飛了!

    強勁的弩矢不僅穿透了他們的軀體,還帶得他們飛了起來,一串串人肉串在空中飛舞,生機未絕的匈奴不住抽搐,未死的匈奴手舞足蹈,很是興奮,偉大的崑崙神不能讓他們在空中跳舞,可惡的漢人做到了!

    可是,這種美妙的感覺僅存在極短時間,劇烈的疼痛,讓他們清醒過來,他們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砰!砰!”

    密如驟雨般的砸地聲響起,好像變魔術似的,地上出現不計其數的屍體,匈奴死屍枕籍。這些屍體三五成串,擁擠在一起,或站或立,或仰或斜靠……擺出各種POSS,尉為奇觀。

    “果然是厲害!”

    臨死前的牧民對強弩是讚不絕口,這是他們的最後念頭。

    在強弩的射殺下,原本密集如麻稈的匈奴陡然一空,憑空消失了,一個個缺口出現。可是,缺口只存在極短時間,緊接著就為後面擁上來的匈奴牧民填滿。

    “咻咻!”

    迎接他們的是無窮無盡的弩矢,匈奴牧民又是飛上半空,欣賞了一幕人間奇景,然後帶著讚歎的心情,去見他們的偉大崑崙神。

    強弩發威,那不是殺人,是在收割匈奴牧民的性命,就像農夫收割麥子一樣順利。只片時,地上就是層層相因的屍體。如此快速的殺人速度,堪稱奇蹟,不少漢軍兵士參與當年的長城大戰,見識過強弩射殺匈奴的盛況,也是忍不住一陣心驚。

    匈奴大軍用彎刀砍殺,與強弩的收割比起來,有著天壤之別,就像螞蟻爬與汽車奔馳一般懸殊。

    “漢軍威武!”

    匈奴牧民死得越多,漢軍將士越是痛快,發出陣陣歡呼聲,響徹天地。

    在漢軍無情的剿殺下,匈奴牧民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是沖得更快了,前面的剛給射殺,後面的瞬間就填滿了,拼命的朝漢軍衝來。

    情急拼命,會讓人做出在平時做不到的事情,匈奴牧民的奔馳竟然比起匈奴大軍還要迅捷,還要厲害,強弩竟然阻止不了他們逃命。不少牧民衝到漢軍陣前,企圖逃出去。

    然而,迎接他們的是一片閃亮的刀光,無數把厚重的陌刀高高舉起,狠狠劈下。

    “卟!卟!”

    鮮血的噴濺聲響成一片,一篷篷血花飛濺,匯成一幅美麗的圖畫,鮮豔奪目的紅色圖畫!

    殘肢斷臂、破碎的內臟、碎裂的肉塊,很快就鋪滿了雪地,厚厚一層。

    陌刀殺人,慘不忍睹,沒有一點完好的屍體,非常具有震懾力。匈奴牧民大是震驚,不由得停了下來。可是,這停頓僅存在一瞬間,緊接著便毫不猶豫的衝了上來。

    他們之所以要衝上來,一是因為他們仍有一線希望,二是後面的牧民推擠著他們不得不朝前衝。

    沖得多,死得多,不到小半個時辰,地上的碎肉堆積了近尺厚。鮮血來不及冷卻,融化了冰雪,鮮豔的血水不住流淌,泛起一陣陣漣漪。

    奔馳中的匈奴,每一腳下,都會出現“嘩嘩”的水聲,濺起一篷血浪,妖異的紅色,讓人心悸。

    為了活命,明知希望不大,匈奴仍是前赴後繼,悍不畏死的衝上來,前面的死了,後面的馬上就填補上去。

    漢軍毫不留情的收割著他們的生命,地上的碎肉、破碎的內臟、殘肢斷臂越積越多。最開始不過尺許厚,後來是兩尺,三尺……越來越厚,最終形成了一堵人肉堆出的肉牆。

    “噝!”

    李廣騎在駿馬上,打量著戰場,不住抽冷子,一臉的驚悸之色。緊接著,就是大聲叫好:“殺得好!殺得好!狠狠的殺!不要讓一個匈奴逃走!”

    先是驚悸,後是興奮,前後兩種表情,極不協調。

    “飛將軍,你為匈奴叫屈?”丁雋一雙眼中精光閃爍。

    “是啊!”李廣晃著碩大的頭顱,洪聲道:“我恨匈奴,巴不得匈奴死絕!可是,死了這麼多,我心中驚悸呀!我與匈奴打了一輩子的仗,就從來沒有見過匈奴死得這麼快,就是長城大戰也是沒有!”

    “匈奴是可恨,死絕了最好!”丁雋頷首,眼裡掠過一抹驚悸:“可是,死得太多了,就是我也有些不忍呀!太多了!”

    就算是敵人,匈奴死了這麼多,也會有不忍之心,這很正常。畢竟,人心是肉長的,不是惡魔。

    有這種矛盾心情的,不僅僅是李廣和丁雋二人,程不識、衛青他們哪一個不是如此想呢?

    眼下的情景,有兩個詞可以概括:慘烈,悲壯!

    漢軍殺人速度絕對夠狠,可是,匈奴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是潮水般湧來。

    XXXXXX

    龍城,軍臣單于騎在駿馬上,揮著彎刀,指揮本部精銳衝殺,大吼起來:“快!狠狠的殺!不要停下來!”

    中行說的主意已經收到奇效了,儘管漢軍殺得夠狠,比起匈奴要狠得多,卻是不能阻止匈奴逃命。只要保持這種勢頭,漢軍會給活活累垮。漢軍疲累了,軍臣單于率領大軍趁勢殺出,必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這前景實在是太美妙了。

    “大單于,這麼殺下去,我們會給累垮呀!”阿胡兒喘著粗氣,握著滴血的彎刀,大聲提醒。

    “我們是累,可是,漢軍更累!”軍臣單于是聰明絕頂的人物,已經明白過來:“周陽之所以驅趕牧民,就是因為他的兵力不足。若是本單于料算不錯,週陽此次帶來的漢軍不過二十來萬。以漢軍的戰力,二十萬來,我們也不見得能打得過。可是,有了牧民的衝擊,那就不同了。漢軍殺牧民殺得越多,越是疲累,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理是這個理,可是,阿胡兒仍是疑惑的道:“大單于,就算漢軍疲累不堪,我們也好不到哪去呀?”

    “你真夠蠢的!”軍臣單于虎目中光芒閃爍,得意的一笑:“本單于手握六十萬大軍,不會輪番上陣?眼下是本部精銳,接下來就出動左賢王的軍隊來驅趕砍殺!左賢王之後,再派其他的軍隊上陣。如此一來,我們一點不累。”

    這絕對是妙計。眼下是單于本部精銳在衝殺,其他的匈奴軍隊還在看戲,閒著呢。

    “大單于英明!”阿胡兒大是讚同。

    “只可惜了,這麼多的牧民!”軍臣單于長嘆一聲,緊接著就是厲芳閃爍,凶狠的道:“為了大匈奴的延續,不得不為!傳令,要左賢王率軍前來衝殺!”

    命令一傳下,伊稚斜率軍他的軍隊接替本部精銳,砍殺驅趕起匈奴牧民。本部精銳扭轉了局勢,儘管伊稚斜的大軍不如本部精銳驍勇,砍殺起來也是順利之極。

    軍臣單于撤下後,信心十足的打量著奔逃的牧民,右手緊握成拳:“你們放心,本單于一定為你們報仇!周陽,此戰,你必敗無疑!”

    XXXXX

    傍晚時分,戰場上的屍體、碎肉堆得老高,匈奴牧民踩著死屍在奔突。

    此時的漢軍,已經不再像初時那般驍勇善戰,已經累了、疲了。

    最累的是陌刀手,數十斤重的陌刀,每一次劈下,都要消耗不小的力氣,殺了快接近一天了,他們早就膀子酸了,力氣快要耗光了。若是再殺下去,他們連陌刀都舉不起來了。

    漢軍只有二十五萬,拉了這麼大一個包圍圈,兵力有些不足,只能全部上陣,不能歇息,連喘口氣都不能。

    “再這樣下去,我們會給累垮!”李廣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此戰,他們千算萬算,就是沒有想到匈奴驅趕起牧民一點也不比他們遜色。牧民實在是太多了,殺不勝殺,殺一個,來一雙,殺兩個,來四個,根本就殺不完。

    這就是戰場,總是有讓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得想個辦法!”丁雋一臉的擔憂:“匈奴若不停下來,我們會給活活累死呀!”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讓牧民停下來了。”李廣眉頭緊擰在一起,一臉的憂慮:“若是牧民不停下來,我們給累垮了,單于再趁勢殺出來,後果不堪設想呀。”

    “飛將軍,你有辦法?”丁雋打量著李廣,很是期待。

    “沒有!”李廣無奈的一笑,道:“我們殺得如此凶狠,都不能讓匈奴停下來,還能有辦法麼?”

    “實在不行,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我們只有撤了!”丁雋嘆口氣,道:“如此良機呀,竟然給一群牧民破壞了,不甘心吶!不甘心吶!”

    他的想法很正確,若是不能讓匈奴牧民停下來,漢軍最好的措置便是撤退,才能避免更大的損失。可是,這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誰能甘心?

    “不知大帥,有沒有妙法?”李廣不由得想起了周陽。周陽離他還有很遠的距離,不能當面問,真是折磨人。

    “哎!”衛青騎在戰馬上,長嘆一聲:“我們不會敗在牧民手裡吧?”

    望著如潮水般湧來的匈奴牧民,一向多智的衛青也是束手無策。漢軍的屠殺不謂不狠,就是不能讓他們停下來,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但願大帥有妙法!”衛青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周陽身上。

    如此想的何止衛青和李廣二人,程不識、公孫賀他們哪一個不是如此想呢?只是苦於他們沒在周陽身邊,要不然,早就找周陽討主意了。

    XXXXX

    “大帥,你快想個主意,再這樣下去,我們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會筋疲力盡!”張通手中的陌刀拄在地上,大刀喘著粗氣,結結巴巴的衝周陽道。

    張通,一個生猛的陌刀好手,他最喜愛的兵器便是陌刀。他力氣大,陌刀在他手裡,就跟稻草似的輕鬆,自打從軍以來,就從來沒有如此疲憊過。連他都累成這樣了,普通兵士之疲累可想而知。

    “嗯!”

    周陽騎在追風駒上,緊擰著雙眉,打量著戰場,一副沉思之狀。

    “大帥,你快點呀!”張通大吼起來:“再不想出辦法,我們就會全線崩潰。我們累得舉不動陌刀了,前有牧民衝擊,後有單于大軍,後果不堪設想呀!”

    “大漢已到危急關頭!”張通使出吃奶的力氣咆哮起來。

    他歷來對周陽敬佩有加,可是,眼下的情勢太過危急了,由不得他不心急。若是漢軍疲累不堪,不要說匈奴大軍,就是匈奴牧民就足以打敗他們。

    周陽並非不知道眼下的危機有多嚴重,情況之嚴重遠遠超出了當年的長城大戰,超出了歷史上的“**之恨”,只有劉邦的平城之圍能與之相比了。

    一千年的良機葬送了不說,還使得情勢急轉直下。若是漢軍戰敗,漢朝的北大門就向匈奴敞開了,匈奴大軍就可以縱橫馳騁。更別說,漢朝正處在國喪期,士氣低落,再有一個大敗,對士氣的打擊太嚴重了,是災難性的後果。

    可是,連漢軍最拿手的屠殺都不能讓牧民停下來,要想出一個辦法讓匈奴停下來,比登天還要難。

    還有死亡更讓人害怕的嗎?

    沒有!

    “大帥,我知道是難了點,可是,你用兵奇詭,一定能想出辦法!”張通是用乞求的口吻說話。

    要想扭轉局勢,不是難了點,是很難,很難!

    儘管周陽對戰爭有著驚人的理解力,用兵奇詭,要想出辦法,不是不可能的話,這機率也太低了。

    “大帥,你說話呀?”望著陷入沉思的周陽,張通一顆心都快從胸腔中蹦出來了。

    “大帥……”周陽沒有說話,張通又要催問起來。卻給趙破奴阻止了,只聽趙破奴急急的道:“哎呀!張將軍,你莫說話,大帥不正想著嗎?”

    “要是再想不出來,我們就完了,全完了!”張通嘀咕一聲,只得不再言語,拄著陌刀,打量著周陽。

    周陽眉頭擰得特別緊,眼睛瞇成了一條小縫。趙破奴追隨周陽的時間比起張通要長,跟隨周陽參與過長城大戰,就從來沒有見過周陽如此苦思。當年的長城大戰,周陽智計百出,妙計一條接一條,就沒有如此為難過。這說明,周陽也沒有好辦法。

    “哎!”趙破奴暗嘆一聲,一顆心直往下沉。

    “完了!功虧一簣!”張通惋惜一聲,一股無力感襲來,就要坐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卻見周陽猛的瞪圓雙眼,明亮的眼中精光暴射,右手緊握成拳,興奮的吼道:“有了!有了!”

    “大帥,你想到辦法了?”張通和趙破奴急吼吼的問道,眼睛瞪得滾圓,死盯著周陽。

    “嗯!”周陽重重點頭。

    “大帥,快說呀!你快說呀!”張通急忙催促起來。

    “大帥,什麼辦法?”趙破奴急切的衝上來,抓住追風駒的轡頭,一副乞求樣兒。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5:5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