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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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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09:35
第七十六章 末日降臨(一)

    “大漢萬歲!”

    周陽的話音剛落,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響起,具有排山倒海的威勢,大地都在顫抖。

    “匈奴插翅難逃”已經是鐵板是釘釘的事情了!在南方的堵截,進行了一日一夜,在這一日一夜裡,匈奴進行了一波又一波凶狠的衝擊,在沒有城牆掩護的情形下,匈奴都不能越雷池半步,更別說城牆全部修起來,給了漢軍莫大的幫助,要是讓匈奴逃出去了,那就是沒天理了!

    包圍圈裡的匈奴接近一百萬,這可不是普通的匈奴,有匈奴單于、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都尉、左右都尉,匈奴的主腦都在裡面,若是給殲滅了,其好處還用想嗎?

    勝利可期,千年的恥辱終於要洗雪了,還是非常徹底的洗雪,那是何等的振奮人心,何等的讓人激動!漢軍將士相擁而泣,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卻人人裂著嘴,笑得跟荷花般燦爛。

    周陽聽著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激動難已,一顆心怦怦直跳。千年的恥辱,無數仁人誌士奮鬥的目標,在周陽手中實現,還是最為完美的實現,周陽心中的激動之情可想而知,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研墨,也是不能道盡!

    “大漢萬歲!”周陽揮著胳臂,晃著拳頭,仰首向天,大聲歡呼!

    “大漢萬歲!”李廣、程不識、衛青、張通、公孫賀、公孫建、秦衣、秦無悔、丁雋這些將領,人人淚流滿面,揮著拳頭大聲吼叫。

    “嗚嗚!”李廣和程不識更是激動得流下了眼淚,臉上卻是一燦爛的笑容,他們的激動情緒得到完美的展現。

    他們二人是這些將領中,與匈奴打仗打得最長,次數最多的名將了。他們深切的體會到以前的屈辱,漢軍給匈奴壓著打的情景深深的烙印在腦海裡。那時節,他們大聲疾呼“破擊匈奴”,卻是找不到破擊匈奴的方法,只能是一句勵志的豪言而已。

    眼下,破擊匈奴不再是激勵人心的壯語,而是事實,雖然還沒有最後實現,已經實現了七七八八,匈奴的末日就要到了!

    處此時刻,二人的情緒最是激動,前塵往事,今昔榮辱,一一浮現出來,衝擊著他們的心靈。

    漢軍將士們載歌載舞,在城牆上盡情的發洩著歡喜之情。他們實在是太歡喜了,歡呼聲良久難絕。

    “哎!”

    望著在城頭上歡呼雀躍的漢軍,軍臣單于腦中嗡嗡直響,彷彿給千個萬個炸雷轟在腦門上似的,臉色蒼白,壯碩的身軀搖搖晃晃,隨時有可能倒下。

    這道城牆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圍住匈奴那麼簡單,匈奴邊一點傳承的機會都沒有了。

    近兩百萬匈奴已經死傷過半,倖存的不到一百萬人了,這代價之大遠非筆墨所能形容,這是匈奴歷史上,代價最大的一次戰爭。

    若僅僅是付出代價的話,軍臣單于也不會如此心驚,感覺象世界末日到來似的。最讓他驚心的是,一道城牆,把上自單于,下至普通牧民全給圍住了,這是一網打盡!

    此戰過後,匈奴不僅口眾急劇減少,連治理的人都沒有了。匈奴的單于,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都尉、左右都尉、左右骨都侯、匈奴各部族的王,能有幾個倖免?

    照目前這情形來看,很可能無人倖免!這些匈奴的貴族不能逃出去,匈奴就徹底的處於群龍無首的局面,匈奴就會重新回到冒頓統一之前的分裂境地。

    分裂對匈奴造成的傷害有多大,匈奴不會不清楚,實力大損,連一個小小的東胡都搞不定。東胡欺負匈奴,索要駿馬、婦人,那是匈奴的恥辱呀!

    這還是在漢朝不追擊的情況下,若漢朝進行戰略追擊的話,匈奴連抵擋的念頭都提不起。

    伊稚斜、中行說,這兩個一向以多智著稱的人物,此時此刻,他們臉色慘白,呆若木雞,騎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就像活死人。

    這是絕境,絕境中的絕境!匈奴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一點機會都沒有,再高的才智都沒有用,二人唯一的感覺就是渾身發冷,好像墜入萬載玄冰中似的!

    那些大臣就更不用說了,個個像木雕般,沒有了生氣,連眼珠都無法轉動。

    匈奴的兵士、牧民,望著聳立的城牆,眼裡唯有絕望!

    仗打到現在,匈奴無數次的衝擊,都給漢軍堵截住了。再有了這城牆,漢軍就是如虎添翼,匈奴沒有任何機會。

    “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軍臣單于腦中一片空白​​,一個勁的激勵自己,努​​力撐著。

    此時此刻,上百萬匈奴完全處於絕望中,若是軍臣單于再出點事,那麼,就不是雪上加霜了,是遭到雷霆轟擊。儘管軍臣單于意志堅定,韌性十足,膽識過人,仍是無濟於事,頂不起這片天,終於堅持不住,“卟嗵”一聲,摔在地上。

    要是在以往,高高在上的單于摔在地上,親衛以及大臣會一窩蜂的湧上去,把他扶起來。可是,眼下,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相扶,任由軍臣單于象死狗一般躺在雪地上。

    絕望在匈奴中蔓延,龍城為一片死寂籠罩!

    匈奴並非沒有戰敗過,相反,還有死傷無數的大敗,那時節,匈奴也曾絕望過,就沒有如眼下這般絕望!

    即使是兩次河套大戰,數年前的長城大敗,匈奴至少還有機會,還有大漠可以倚仗。可如今,大漠仍然是大漠,仍是那般遼闊,卻給一道城牆隔絕開來,讓大漠失去了效用。

    與匈奴的絕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漢軍的歡呼聲響徹雲霄,漢軍將士們欣喜難言!

    聽著漢軍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匈奴那感覺就如同驚雷在耳畔炸響,連鄙夷一句的勇氣都沒有了!

    此時的匈奴,不再是強橫的匈奴,而是膽小如鼠的匈奴!

    在匈奴歷史上,匈奴就沒有如此怯懦過!

    “傳令!”歡呼中的周陽突然停了下來,大聲下達命令:“開始加寬加厚城牆!準備迎擊匈奴最後的衝擊!”

    “諾!”李廣、程不識、衛青這些將領雖是處於極度興奮之中,仍是轟然應命,臉色一肅。匈奴已經處於絕望之中,如今,匈奴還沒有清醒過來。一旦清醒過來,就會發起近乎瘋狂的自殺式衝擊,那才是最可怕的時刻,是該加寬加厚城牆了。

    困獸猶鬥,更別說處於絕望之中的匈奴了,他們一定會不計生死的衝擊城牆,那時的衝擊,必然是漢匈奴戰史上最為可怕的衝擊!

    將士們明白此點,周陽的命令一傳下,無不是凜然遵行,殺牛宰羊,加寬加厚城牆。

    此時的將士們,為巨大的欣喜包裹著,處於極度興奮著,有著用​​不完的力氣,一分勁頭也要使成十分,城牆加寬加厚一事,快捷異常,遠超想像。

    周陽巡視一圈,很是驚訝,漢軍竟然爆發出了這樣不可思議的力量:“眾將隨我去帥帳議事!”

    仗打到現在,最關鍵的戰事已經過去,並不是說戰事已經完結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上百萬匈奴給圍在龍城,這依然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讓人驚心,要想殲滅掉匈奴,還得費一番手腳,是該好好商議了,眾將無異言,歡天喜地的隨著周陽來到帥帳。

    帥帳裡升了幾堆火,很是溫暖。這帥帳,白天是商議軍機的地方,晚上就是睡覺的好去處,周陽和親衛以及戰馬,都在這裡歇息。

    一進帥帳,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周陽很是享受的吐口濁氣,笑道:“隨便坐!”

    帥帳裡沒有短案矮几這些日常用物,只有一些從匈奴帳幕裡弄來的氈,鋪在地上,周陽與眾將席地而地,開始議事。

    周陽笑呵呵的掃視眾將,個個裂著一張嘴大笑,歡快異常:“首先,我要告訴你們,仗打到眼下這份上,大漢是勝券在握!”

    “呵呵!”勝券在握已經是鐵板上釘釘的事了,可是,結論從周陽嘴裡說出來,仍是那般具有振奮人心的力量,李廣他們不由得自主的發出一陣歡愉的暢笑聲。

    “可是,我也要​​提醒你們,不要掉以輕心!”周陽的話鋒一轉,聲調陡轉高亢:“處於絕境的匈奴,他們一開始會慌亂,會絕望,會相互廝殺。到後來,他們會瘋狂,人人變成瘋子,單于瘋了,大臣瘋了,牧民也會瘋狂,上百萬瘋子不要命的衝擊,那才是最可怕的!”

    什麼人最可怕?不是有希望的人,是處於絕境的人最可怕!因為,他們會拼命。

    一夫拼命,萬夫辟易!上百萬瘋子拼命,那是非常可怕的,儘管漢軍已經築起了城牆,把匈奴團團圍住了,要抵擋住匈奴拼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謝大帥提醒!”眾將臉一肅,臉上的歡喜之色剎那間不存。

    “當然,只要我們應對得法,匈奴即使拼命,也是徒勞的!”周陽的話鋒再次一轉,安排起事務了:“我決定,大軍一分為三,一部防守,一部歇息,一部準備增援!”

    “大帥如此處置,我等無異言!”周陽這處置絕對是最好的,既保證了漢軍能有最強戰力,又不使防守出問題,眾將哪會有異議。

    “大帥,接下來我們怎麼辦?是與匈奴廝殺?”李廣虎目中精光暴射,不住搓手,興奮得如同跳到房樑上打鳴的公雞:“這可是大開殺戒的良機呀!打了這麼久,雖說匈奴死傷無數,可我李廣還沒砍過多少人頭呢!這人頭多的是,一砍一大片,良機難得呀!”

    一席話說得眾將個個眼裡殺機湧現,按住了刀柄,恨不得立時大殺一場:“大帥,下令吧!我們好好衝殺一場!”

    李廣說得沒錯,仗打到現在這份上,漢軍主要是進行攔截,也就是列開陣勢,用弓弩、陌刀對付,真正的面對面衝殺,還沒有進行過。

    這樣的大仗,誰不想狠狠的衝殺一番,多砍些匈奴的頭顱呢?

    就是周陽,右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刀柄,那種親手砍下匈奴頭顱的滋味還真是讓人懷念呀!當年的長城大戰,周陽砍下的人頭不知道有多少,那種激情,那種熱血綠色的感覺,太讓人嚮往了。

    “呼!”周陽吸口涼氣,平抑一下激動的心神,綠色的血液稍微冷卻,猛搖頭:“不行!”

    “為何呀?”眾將齊聲質問起來:“大帥,匈奴正絕望呢,我們一沖殺,就連冒頓老賊也會絕望!”

    “我也想衝殺,可是,為將者,不能做不智之事!”周陽聲調有些高,卻不無遺憾,那是因為不能馬上沖殺:“因為,這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只要我守好,匈奴就是插翅難逃了,何必再付出不該付出的代價呢?”

    “大帥,你是說和匈奴耗?”不馬上沖殺,另有一個收拾匈奴的好辦法,就是和匈奴耗。

    當然,這種耗,不是拼傷亡,而是耗時間,耗的是糧草。

    “沒錯!”周陽重重點頭:“我們趕到龍城,匈奴的家當全為我們所有!繳獲的牛羊駿馬,以千萬計數,雖然築城用掉不少,仍是還有很多。我們吃的,不用愁。牛羊,不僅可以當食物,還可以當柴禾用,不用愁會給凍壞了。”

    說到此處,略一停頓,沉吟著道:“唯一可能造成不便的就是草料了。至於草料,匈奴有不少貯存,卻不夠我們支用。這倒好辦,可以把牛羊殺掉,節約出草料便成。”

    “大帥所言固然是一法,可是,以末將之見,用不著宰殺牛羊節約草料,匈奴就完了!”衛青接過話頭,非常肯定的給出結論:“匈奴雖然號稱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他們行動如風,倏忽來去,讓人無從捉摸,那僅僅是擄掠。如眼下這般大的戰事,匈奴仍是需要給養。匈奴並非不帶給養,只是帶得太少,更多的是需要匈奴的牧民趕牛送羊。是以,匈奴的家當主要在牧民手裡,匈奴大軍手裡只有極少一部分,他們撐不了多久。”

    “嗯!”李廣微微頷首,大是讚成衛青的剖析:“衛將軍所言極是有理!匈奴吃完肉乾,很快就會宰殺駿馬。駿馬呀,那是匈奴的老祖宗,殺駿馬,就是在刨匈奴的祖墳,他們一定會嗥得跟哭喪似的!數年前的大戰,匈奴不就嗥過一回麼?”

    “哈哈!”眾人回想起數年的那場大戰,無不是暢笑起來。

    敵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讓匈奴欲哭無淚,那就是漢軍最大的樂趣!

    “龍城中的匈奴,擁的的駿馬,有數十萬之多。”程不識扳著手指頭,開始算帳了:“匈奴是離不開馬的,哪怕是一天,就算是牧民,也是如此。末將料算,龍城裡的駿馬,少則五六十萬匹,多則**十萬。不管是五六十萬,還是**十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百萬張嘴來吃,也頂不了多少時間,至多一個月,匈奴就會殺光戰馬。到那時,沒有戰馬的匈奴,還是匈奴嗎?兩條腿的匈奴,還不給我們殺著玩? ”

    匈奴只有四條腿的時候,才是最強的。一旦變成兩條腿,漢軍可以無視他們的存在,根本就對漢軍造不成足夠大的威脅。

    “程將軍的算計固然有理,可是,末將並不贊同。”公孫賀搖頭:“匈奴堅持不了那麼久,頂多五七天而已。”

    “為何呀?”程不識有些想不明白。

    “草料!”周陽、衛青、公孫賀、李廣他們齊聲道來,整齊劃一。

    “對!對!對!”程不識撫著額頭,大笑起來:“我一時歡喜,忘了這一層。這可是冰天雪地,沒有草地,匈奴所帶的草料,最多夠五七天之用。”

    “就算不是冰天雪地,龍城就那麼大一點地方,這麼多的戰馬來啃,能啃幾口?”李廣大聲笑道,不住拈鬍鬚,歡喜難言,眼睛都瞇到一起了。

    匈奴是離不開戰馬的,若是草料不足,戰馬餓得沒了力氣,匈奴同樣無能為力,這是匈奴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可是,在冰天雪地的龍城,單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沒辦法解決。

    “單于最好的措置,便是在草料用光之前,發起最後的衝擊!”周陽右手緊握成拳,大聲下令,道:“你們一定要做好準備,隨時痛擊匈奴的衝擊!”

    “諾!”眾將站起身身,轟然相應。

    “來吧!來吧!最後的決戰!”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個個握緊拳頭,一臉的期待之色。雖說勝券在握,可是,哪有握住勝券更讓人放心?

    按照周陽的部署,漢軍緊鑼密鼓的準備著最後的決戰。

    城牆的加寬加厚,在將士們的努力下,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完成了。一道寬約三丈,高兩丈有餘的城牆聳立在龍城,妖豔的紅色,讓人一見難忘。

    望著紅色的城牆,周陽大是感慨:奇蹟是可以創造的!

    這絕對是個奇蹟。在大漠深處築城,本身就艱難異常。歷史上,衛青拿下河套之地後,漢武帝下令築朔方城,漢朝投入的物力、人力、財力何其之大,費時數年方才築成。

    在這冰天雪地的大冬天,沒有工匠,沒有工具,沒有民夫的情況下,漢軍能在短短時日內築起一道城牆,這是了不得的事情!

    唯有“奇蹟”二字,才能表達此事的神奇!

    漢軍將士摩拳擦掌,準備痛擊匈奴。可是,一連兩日,匈奴毫無動靜,根本就沒有衝擊漢軍城牆的打算。

    不是軍臣單于不想衝擊,而是匈奴處於絕望之中,還沒有恢復過來,要想衝擊只不過是空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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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10:02
第七十六章 末日降臨(二)

    處於絕望之中的匈奴,唯有雙目失神的望著赤色的冰城,驚慌,恐懼、無助、絕望的情緒在匈奴中蔓延。

    上百萬人絕望,那種感染氣氛很是驚人,就是最樂觀的人處於這種境地,也會絕望。軍臣單于儘管心性堅韌,膽識過人,才智非凡,也是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雙目垂淚,一副無助樣兒。瞧他那無助的樣子,就是給人輪了一百回的婦人也比他要強上那麼一些。

    “本單于要振作!要振作!一定要振作起來!”軍臣單于不住在心中告誡自己,卻是沒有一點作用,無數次要努力振作起來,卻是無數次的失敗。

    一眾大臣,明智如伊稚斜和中行說,也是低下了頭顱,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此時此刻,不要說他們,就是匈奴最偉大的單于冒頓起於地下,也是無能為力了。

    “大單于,我們不能絕望!一定不能絕望!”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臣夢囈似的嘀咕起來。

    這是屁話,稍有頭腦的人都不會相信。可是,處在眼下這情境,就是最差勁的屁話也是具有讓人相信的力量,上自單于,下至群臣,無不是點頭,低聲附和:“我們不絕望!大匈奴不會絕望! ”

    可是,他們的聲音細若蚊蚋,這話連他們自己都不信。

    “大單于,我們還有攻城器械,還可以沖出去!”落水的人抓住稻草,還以為可以救命,萬般無奈的大臣終於有人想到攻城器械了。

    攻城器械對於匈奴來說,那是新鮮玩意,自打做出以來,還沒有用過,至於其威力還有待驗證。對於眼下的匈奴,那是無敵的利器,個個失神的眼睛猛然間有了光澤。

    “對呀!我們還有攻城器械!”軍臣單于的虎目中有了些光澤,大是振奮:“只要有攻城器械,攻破城牆就不是問題了。”

    他的話音剛落,立時有不識時務的大臣擔心的問道:“大單于,這有用嗎?會不會給漢軍的強弩毀掉呢?”

    漢軍的強弩極為可怕,就是城門都禁受不住,更別說攻城器械了。若是攻城器械的堅固程度能達到漢朝那種高度,還有可能抵受得住。可是,這不過是夢想。雖然這些攻城器械是投降的漢人工匠做的,絕對沒有漢朝的堅固耐用,因​​為匈奴沒有這個基礎,光靠幾個工匠那是不可能達到那種高度。

    “……”這話也太打擊人了,眾人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就給當頭一盆冷水澆滅,沒有人言語。

    時間在沉悶中過去,過了許久,還是中行說率先打破沉默:“大單于,有沒有用,要試過才能知曉。如今,大匈奴只有這麼一點希望了,不能輕易放棄。”

    “呃!”軍臣單于嘴里傳出一陣無奈的磨牙聲,一雙死灰的眼睛打量著聳立的城牆,不由得長嘆一聲道:“攻城器械笨重,行動遲緩,要達到城下難度不小呀。就這點時間,足夠強弩破壞了!”

    “那也得試試!”伊稚斜清冷的聲音響起,很是無力。

    “城牆上的強弩好多,好密集,比起北地的城池要密得多。”軍臣單于雙眼中掠過一抹黯然之色。

    漢軍帶到龍城的強弩接近兩萬架,如此之多的強弩,難以想像,北地任何一座城池都不可能達到如此程度。

    在如此之多強弩的攻擊下,使用攻城器械,成功的可能性極低,幾乎為零。

    “大單于,即使不能成功,還可以激勵士氣,重振軍心。”中行說的腦子漸漸活絡起來。

    匈奴眼下最大的困難,便是處於絕望之中,士氣低落,軍心不振。若是能重新激勵起軍心士氣,還是有希望的。

    “此言極是!”軍臣單于打量一眼絕望的匈奴,一顆心沉甸甸的,能不能成功,很難說。他自打當上單于以來,敗仗有過,數年前那一仗他敗得很慘,匈奴也沒有如此絕望。能不能激勵起士氣,他自己都很懷疑。

    “即使偉大的冒頓單于,也是做不到吧!”軍臣單于暗嘆一聲。

    一眾大臣就如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充滿著希望,帶人去找攻城器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攻城器械弄到一起。

    這原本應該是一件歡喜的事兒,哪裡想得到軍臣單于他們卻是一顆心直往下沉。因為,他們收攏的攻城器械實在是太少了,不到原先的三成。

    “怎麼會這麼少?”軍臣單于緊擰著眉頭,不解的問道:“不是很多麼?那可是大匈奴數年的積累呀!”

    “大單于,攻城器械原本是很多,可是,混亂之際,弄壞了不少。能剩下這些,已經是偉大的崑崙神佑護大匈奴了。”伊稚斜小心翼翼的回稟。

    匈奴牧民在漢軍驅趕下,對匈奴的衝擊是毀滅性的,攻城器械沒有全部損毀,已經很不錯了,安敢奢望太多?

    “帶上攻城器械,去激勵軍心士氣,告訴大匈奴的子民們,大匈奴還有希望!”軍臣單于努力站起身,盡可能把話說得平靜。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可是,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別提他心情有多鬱結了。

    “大匈奴還有希望!”一眾大臣扯起嗓子跟著吼起來,卻聲音極低,還越來越細弱無力。

    在軍臣單于的要求下,一眾大臣三五成群,帶著兵士,帶上攻城器械,去激勵軍心了。

    軍臣單于扯起嗓子大吼起來:“大匈奴的勇士們:你們瞧,這是攻城器械,無堅不摧,漢人的城牆不堪一擊,一攻便破!”

    匈奴只是冷漠的打量一眼攻城器械,目光便轉向別處,軍臣單于看在眼裡,背上直發涼。

    “大匈奴的勇士們:大匈奴還有希望!你們要振作起來!我們要與漢人決一死戰!就是死,也要死得有勇氣!”軍臣單于強忍著鬱結的心情,大聲激勵士氣。

    他不吼還好,他一吼,匈奴的頭顱垂得更低了,只要不是豬頭都知道,匈奴這回是真的完了,沒有一點希望了,有希望的話誰會信?

    “大匈奴還有大漠,我們要回到大漠中去!”軍臣單于揮著胳膊,奮力的大吼起來,聲若驚雷,遠遠的傳了開去,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

    “單于,大漠在這牆外面呢,我們出不去!”有匈奴很是鬱結的回答。

    大漠雖好,卻給一道紅牆無情的隔離開來,一切美好的想法,不過是枉談罷了。

    一句很能打擊人的話,讓軍臣單于的心冰涼一片。最讓他發冷的並不是匈奴的無動於衷,冷漠視之,而是匈奴把他從“大單于”降格為“單于”,這是信任危機呀!

    要是在眼下這情形,再出現信任危機,匈奴真的是徹底完了,一點希望​​也沒有。

    “大匈奴的勇士們:大匈奴還有希望!”軍臣單于一遍又一遍的吼起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匈奴的士氣卻是越來越低落。

    XXXXXX

    未央宮,養心殿。

    漢武帝仍是站在窗前,凝望北方,一雙明亮的眼睛瞪得滾圓,一眨不眨。自從大軍出征以來,漢武帝凝望北方是他做得最多的事情了。如此大戰,干係千年榮辱,關係到華夏的未來,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不僅漢軍擔心​​北方戰事,就是周亞夫、申公、董仲舒、主父偃他們哪一個不是擔心不已?特別是,自從上次周陽的軍報傳來,周亞夫斷言要想全殲匈奴是難上加難之事,難如上青天,漢武帝他們的憂心更重了。

    周亞夫是漢朝名將,精通兵道,他的眼光獨到,他說的絕對有道理。雖然漢武帝相信周陽有辦法收拾匈奴,可是,那太難了,漢武帝和周亞夫他們商議了這麼多天,仍是沒有想到好辦法收拾匈奴,這種擔心就更加重了。

    若是不能全殲匈奴,讓匈奴走脫數十萬,雖然匈奴元氣大傷,不如以前強橫,仍是一個不小的後患,對大漠的穩定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皇上,不必擔心,大帥自有辦法。”申公終於忍不住了,不得不出聲提醒漢武帝。

    “嗯!”漢武帝輕輕點頭:“朕相信姐夫會有妙法的,可是,姐夫會用什麼辦法呢?我們什麼辦法都想過了,也是沒有找到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呀!”

    “正是因為我們想不到,面大帥能想到,是以大帥才能長勝不敗!”主父偃對周陽很有信心:“皇上,再怎麼說,眼下的情勢不比數年前的長城大戰時差吧。那時節,大帥要兵沒兵,要軍械沒軍械,不得不從陰山把前朝遺留的強弩弄來,就是如此,匈奴不一樣給大帥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

    “主父大人言之成理,皇上不必憂心。”董仲舒接過話頭,寬慰起漢武帝。

    “算了,不去想了!”漢武帝甩甩頭,彷彿要把擔憂甩掉似的:“不管怎麼說,此戰過後,匈奴元氣大傷,不能再為禍北地,這就很了不起!若是匈奴逃走數十萬,大漢大了不再起大軍追入漠北,進行圍剿。一次不成功,就來第二次,第二次不成功,就來第三次,一直到匈奴再也恢復不過來這止!要和大漢耗,會耗得匈奴斷子絕孫,連種都不會剩下!”

    這話極有見地!在歷史上,霍去病、衛青這兩位天才的將領先後謝世,使得漢朝在對匈奴的追擊戰中,很是不利,吃了不少敗仗。在當時,朝中不少大臣開始反對,說如此打下去,對漢朝極為不利,力主罷兵。而漢武帝卻是看到消耗的好處,雖然漢朝吃了不少敗仗,也讓匈奴消耗巨大,打下去的話,會讓匈奴吃不消,命令漢軍不斷出擊。

    最後的結果證明,在漢朝的戰略追擊之下,匈奴挺不住了,最後分裂成兩部分,到了漢宣帝時候,匈奴不得不向漢朝投降,漢朝取得徹底的勝利。

    若這一次走脫數十萬匈奴,只能憑藉漢朝雄厚的國力來消耗匈奴。匈奴雖然土地遼闊,卻是口眾太少,國力不是太強,肯定經不起巨大的消耗。這辦法雖然代價大了些,卻是打在匈奴的要害上了。

    “皇上所言極是!”申公深表贊成:“皇上,不論此戰匈奴會不會走脫,大漢都需要一次大規模的追擊!一定要趁匈奴新敗之際,宣示大漢的聲威,是以,追擊時,大漢之軍一定要大舉出動,要向匈奴,還有周邊的蠻夷示威,要他們知曉大漢的兵威!”

    “嗯!”漢武帝不住點頭,大加讚賞:“申公不愧老成謀國之人,想得深,看得遠,慮得周密!此戰之後,匈奴必將害怕,趁此良機,大漢立即出兵,窮追不捨,拿下狼居胥山,以此來展示大漢的兵威。朕相信,從此以後,匈奴不敢再有異動了,此事要極早謀劃!”

    匈奴與華夏打了上千年,華夏的大軍就從來沒有深入過大漠,雖然周陽率領的漢軍出現在龍城,打破了這一局面,仍是不夠。若是漢軍再把狼居胥山拿下,對匈奴的震懾力將會是空前的,遠遠超過直搗龍城。

    要知道,狼居胥山是匈奴祭祖的聖地,在匈奴心目中具有神聖的地位,若是給端掉,就是絕了匈奴的寄託,匈奴再也沒有念想了,對大漠的穩定極其重要。更別說,狼居胥山比起龍城遠得多,若漢軍能把這拿下,還有什麼地方不能拿下呢?要匈奴不怕都不行。

    “皇上,狼居胥山必須拿下!”主父偃眉頭一挑,大是讚成此議,緊接著,話鋒一轉,剖析起來:“只是,狼居胥山在漠北,大漢要出兵漠北,談何容易呀!千里絕域,不是那麼容易度過的。”

    大漠本就地廣人稀,漢軍要橫絕大漠,難度很大很大,比起直搗龍城大得多,此事不能不慮。主父偃一席話,把眾人說得皺起了眉頭。

    “周亞夫,你以為大漢能橫絕大漠嗎?”漢武帝打量著周亞夫問詢起來。

    “皇上,此事,臣早就算過了,能!”周亞夫眉頭一挑,信心十足的道:“大漠雖有絕域,只要大漢立定一心,大舉出兵,要橫絕大漠並非不可能​​!若是眼下大戰,能全殲匈奴,那就更容易了!”

    “好!”漢武帝、申公、主父偃、董仲舒、衛綰他們對周亞夫的軍事才幹極是信服,他說能行,準能行,無不是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心神大定。

    “皇上,可是,大漢正處於國喪,這可如何是好?”董仲舒的眉頭擰在一起:“守孝三年,這是古禮,大漢不得不遵行!若是三年不事征伐,豈不是給匈奴三年喘息之機嗎?三年之後再來橫絕大漠,那可是得不償失呀!若是不守古禮,專事征伐,這又何以讓天下信服?若能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那就好了! ”

    這是一個矛盾,非常的矛盾,他一席話說得眾人又擰緊了眉頭。

    “對於此事,朕倒是有一策!”漢武帝明亮的眼中光芒四射:“國喪一定要遵守,可是,也不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朕思前想後,只能以月易年,三年國喪,就守孝三月。”

    “以月易年?”周亞夫他們先是驚訝不已,緊接著猛點頭,深表贊同:“可行!可行!”

    在古代,遇到非常時期,可以以月易年,國喪三年用三個月來代替,這是允許的。漢朝眼下就處在這種非常時期,若三年不事征伐,無異於給了匈奴舔傷口的良機,三年後再來追擊,漢朝要付出的代價會大得多。

    “只可惜了先帝……”周亞夫是漢景帝最忠心的臣子,不由得感慨起來。

    “條侯不必感慨!”漢武帝安慰他一句:“父皇以擊破匈奴為己任,如今,已到擊破匈奴的緊要關頭,若是三年不事征伐,那異於錯失良機。若大漢擊破匈奴了,父先即使在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說到後來,眼中淚光瑩瑩,低低的道:“請父皇在天之靈寬宥孩兒!”

    擊破匈奴不僅是漢景帝的宏願,更是漢朝數代皇帝的遺願,若是錯失了,那是千古大錯,如此說法,很有信服力,眾人沒有異議,這事就說定了。

    “從眼下開始,要著手準備追入絕域的事宜!”漢武帝正式下令。

    “諾!”龍城大戰還沒有結束,漢朝已經在準備追擊事宜了,如此眼光,讓人佩服,漢武帝能成為中國歷史罕見的君主,實非幸至,他的雄材偉略是他成功的基石。

    若是追擊成功,上千年的戰爭,將以華夏的完勝告終,眾人大是歡喜。然而,讓他們更加歡喜的事情來了。

    “軍報!軍報!大帥的軍報!”就在眾人歡喜之際,只聽張騫的尖叫聲響起。

    “姐夫的軍報?”劉徹的眉頭一挑,一臉的緊張,飛也似的迎了出去。他這些天,千盼萬盼的,便是周陽的軍報,終於等來了,哪裡還坐得住。

    “砰!”風一般衝進來的張騫,與漢武帝撞了個滿懷。

    “皇上!”張騫嚇了一大跳,撞了皇上,這可是大罪。

    “拿來!”然而,讓張騫想不到的是,漢武帝右手一伸,閃電般奪過軍報,手忙腳亂的展開,根本就無問罪之意,張騫這才暗鬆一口氣。

    “這個……咕!”漢武帝嘴裡發出一陣怪異的磨牙聲,一臉的驚訝之色,一雙眼睛死盯著手中的軍報,連轉眼珠都不知道了。

    “咕!”周亞夫、申公、主父偃、董仲舒、衛綰、張騫他人嘴裡發出磨牙聲,再也沒有了聲音,直接石化了。

    漢武帝年紀雖然不大,卻是膽識過人,其雄材為人信服,他如此震驚,那就是天塌了,眾人感覺如同千個萬個炸雷在耳畔轟鳴,腦中嗡嗡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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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末日降臨(三)

    靜,死一片的寂靜!

    偌大的養心殿中,唯有一眾人短促而粗重的呼吸聲。

    周亞夫、申公、主父偃、董仲舒、衛綰、張騫他們額頭上直冒冷汗,臉色發白,好像天塌了似的。

    “你們怎麼了?”漢武帝似乎想起了什麼,有些不解的問詢起來。

    “皇上!”申公聲音發澀,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可是吃了敗仗?”

    “敗仗?”漢武帝雙眼中露出一絲疑惑之色,聲調陡轉高亢:“誰說吃了敗仗?誰說的?誰如此惑亂軍心,朕饒他不得!”

    “皇上,沒吃敗仗?那你怎麼一副震驚萬分的樣兒?”周亞夫臉上恢復了血色,驚奇不已的問道。

    “哦!你們就以為吃了敗仗?”漢武帝恍然大悟,仰首向天,哈哈大笑起來:“你們是自作聰明,自以為是!”

    “皇上訓誨得是,臣等自以為是了!”主父偃的話很委婉,卻是一個意思:“皇上,你如此震驚,總得有個原委吧?”

    “那是當然!”漢武帝收起笑容,一臉的肅穆:“朕什麼辦法都想過了,就是沒有想到一個非常簡單的辦法,可以困住匈奴!朕是驚愕!姐夫竟然能想到如此簡單而又實用的法子!”

    “啊!”一片驚呼聲響起,緊接著,眾人就異口同聲的問道:“皇上,大帥想到什麼法子了?你快說呀!快說呀!”

    他們可是商議了好些天,都沒有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要他們不好奇都不行,個個一臉的焦急之色,恨不得馬上知曉答案。

    “姐夫的辦法,說起來也不難,就兩個字:築城!”

    漢武帝好整以暇的打量著軍報,笑容上臉,鼻子眼睛擠作一團了。這辦法一出,匈奴是插翅難逃,一個天大的勝利就是穩獲了,誰能不歡喜若狂呢?漢武帝沒有放聲高歌,已經算不錯了。

    “築城?”一片驚訝聲響起。

    “皇上,你說笑吧?在龍城怎麼能築城呢?”緊接著,就是一片不信的疑問聲響起。

    “皇上!是不是陽兒謊報軍情?”在這些人中,周亞夫最是擔心,他可是周陽的父親,要是周陽謊報軍情,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周氏一門將會完蛋,他哪能不擔心的。

    不能怪周亞夫,實在是要在龍城築城難如登天,在他不明辦法的情形下,要讓他相信這是真的,不是難,是很難!

    “周亞夫!你胡說什麼呢?把你的臭嘴閉上!休得胡言亂語!姐夫哪能做那種事呢!”漢武帝的喝斥聲響起,極是憤怒,指著周亞夫,怒氣沖衝。

    “呼!”讓人想不到的是,漢武帝的喝斥聲響如雷霆,並沒有讓周亞夫害怕,反倒是讓他歡喜不已,臉上的擔憂一掃而光,一張大嘴裂開了,嘴角的紋路清晰可見,宛如溝壑。

    漢武帝如此震怒,那說明周陽沒有謊報軍隊,周氏一門不會給滿門抄斬了,周亞夫是如釋重負,一臉的輕鬆。

    “哎喲!”申公埋怨起來了:“條侯,你別亂猜了,讓皇上說原委。”

    “是呀!”主父偃他們忍不住附和。在此時打岔,那是吊人胃口,要人的命。

    “姐夫的法子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就是巧妙了點。”漢武帝一張嘴裂著,笑呵呵的說了一大堆沒用的話:“你們以為,要在龍城築城,一定需要磚石,需要工匠,需工大量的器械,還需在很多民夫,是不是?”

    “皇上,這些臣等都知道呀,可是,大帥是如何做到的呢?”申公實在是忍不住了,又出聲催促起來。

    “朕今日發現,吊人胃口也是一件無上樂趣之事!”漢武帝明亮的眼睛在眾人身上打量著,饒有興致的道:“你們如此急於知曉,朕就慢慢的說,讓你們急去!”

    “咕!”申公他們喉頭髮出一陣怪異的響聲,誰能想得到皇帝還有如此心性,玩起了這一手。少年天子,不愧是少年天子,申公他們一陣無語。

    “朕的心情非常好,只覺短話長說也有無上樂趣!”漢武帝的興致真的是很高。

    申公他們心情鬱悶的打量著漢武帝,要不是這是九五至尊,他們一定會衝上去,從他嘴裡摳出答案。

    “姐夫築的是屍城!”在申公他們鬱悶之時,漢武帝終於說到正題了:“姐夫是用匈奴的屍體、還有馬屍、牛屍來築成的。”

    微一凝思,言簡意賅的把周陽的法子說了:“你們說,這法子妙不妙?”

    “皇上,那豈止是妙,簡單就是匪夷所思了,也只有大帥才想得到如此妙法!”眾人齊聲稱讚,無不是豎起大拇指。大拇指豎得之高,差點把殿頂給刺破了。

    “呵呵!”周亞夫紅光滿面,笑得一張嘴哪里合得攏:“陽兒真有辦法!真有辦法!”一口氣不知道讚了多少個真有辦法。

    “周亞夫,怎麼樣?朕說姐夫有辦法,就是有辦法!”漢武帝輕快的踱過去,在周亞夫肩頭輕拍幾下,樂呵呵的道。

    “皇上聖明!”周亞夫忙奉承一句。

    “這下好了!匈奴是插翅難逃了!”申公撫著額頭,入手的是一臉的熱汗,竟然激動得滿頭大汗,熱氣騰騰。

    龍城集結了差不多兩百萬匈奴,一道屍城讓他們插翅難逃!全殲兩百萬敵人,如此龐大而驚人的數字,不要說做到,就是想想都會讓人頭暈!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那麼多為後人頌揚的聖人明君,諸如成湯、文王、武王、伊尹、太公、周公,還有秦始皇,他們哪一個做到過?最多的也才大破四五十萬之眾,有誰全殲百萬敵人的?

    這不是百萬,是百萬的兩倍,這是何等的讓人激動,申公、主父偃、董仲舒、衛綰、張騫、周亞夫,還有皇帝劉徹,個個臉上熱汗直流,眼裡光芒閃爍,這是他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好消息!

    “這一仗是十拿九穩了!”漢武帝振奮異常,右手緊握成拳,不住晃動:“大漢除了要準備追入絕域以外,還多出一件事,那就是準備慶功!一定要隆重,要盛大,要讓千年以後的後人還能記得這次大勝!”

    他越說越興奮,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都有些顫抖了,他也激動呀!

    “諾!”申公他們轟然應命,個個聲音發抖,誰能不激動呢?

    “給姐夫傳旨:姐夫,打勝了,功勞是你的!打敗了,罪過是朕的!”劉徹顫抖著聲音,給周陽下了一道言簡意賅的聖旨。

    “謝皇上!”周亞夫激動難已,跪在地上,衝劉徹叩頭。他太過用力,額頭撞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這道聖旨無異於給了周陽全權,還讓周陽沒有後顧之憂,可以放開手腳大干。

    皇帝,最不能擔當的便是罪過,即使有過,也不能認,實在沒辦法了,就找個人來背黑鍋,因為帝王認了罪,就會損壞威權,這是帝王最難的事情。

    漢武帝能主動承擔罪過,無論怎麼讚譽都不為過!這也是他對周陽莫大的信任!

    XXXXXX

    龍城,匈奴已經開始混亂了。

    軍臣單于和一眾大臣想盡辦法激勵士氣,可是,處在這種絕境之中,匈奴看不到一點希望,無論他們怎麼努力,卻是一點用也沒有。

    “這是我的!你不能動!”

    “誰說是你的?明明是老子的!”

    “你的又怎麼了?大匈奴的勇士才配擁有最好的!這些草料歸我了!”

    “你也配做大匈奴的勇士?”

    兩個兵士為了一些草料,開始爭吵不休。最開始,還能克制,只是嘴上爭吵罷了。到後來,是越爭越激動,拔出彎刀,擺出一副要殘殺的樣兒。

    “老子不僅要你的草料,還要你的婦人!要你的牛羊!要你的娃!”一個兵士望著另一個兵士身邊頗有幾分姿色的婦人,不由得眼裡閃現另類光芒,手中的彎刀對著那個兵士兜頭一刀,狠狠劈了下去。

    刀光閃處,那個兵士猝不及防之下,給劈個正著,一顆頭顱飛出老遠,鮮血噴濺,不甘的倒了下去。

    “你,是我的啦!”行凶成功的兵士,大是得意,手中還的滴血的彎刀對著婦人一指。

    “你……”婦人一臉的驚懼,畏縮的打量著這個兵士。

    這個兵士把刀一扔,象餓狼般撲了上去,緊擁著婦人,一張大嘴就朝婦人嘴唇啃了下去,嘴裡說些含糊不清的話:“你真漂亮!沒有漢人細皮嫩肉的婦人,就讓你慰籍慰籍老子!”

    “別!別!”婦人的驚惶聲響起。

    兵士有呼吸很粗重,抱起婦人,想找座帳幕,卻是找不到。經過如此大亂,哪裡還有帳幕。忍無可忍的兵士三兩步衝到人少的地方,把婦人一放,抄起婦人一條光滑的**,擺好POSS,**嘿休起來。

    婦人的尖叫聲,兵士的呻吟聲,很是醉人,立​​時引來一堆兵士。這些兵士看著正在大展雄風的兵士,眼中閃爍著另類光芒,拔出彎刀,把那個正在雲裡霧裡的兵士砍殺在當地。

    按照匈奴的習俗,只有最勇猛的勇士才配擁有最好的東西,這往往使得匈奴自相殘殺。殺了對手,不僅可以擁有他的牛羊,還可以擁有他的婦人。

    這個兵士被殺,他的一切立時成了別人之物,他弄到手,還沒有享用一回的婦人轉眼間就變成了他人之婦。

    得手的兵士緊擁著一臉緋紅的婦人,抄起她的**,就要仿效前者,卻給一刀砍殺在當場。可憐呀,剛剛弄到手的婦人,卻是連親熱的機會都沒有,轉眼間又便宜了別人。

    這個婦人頗有幾分姿色,要是在美女如雲的漢朝,她不過是中上之姿罷了。偏偏她是匈奴女人,在匈奴眼裡,那是很不錯的姿色,垂涎她美色者不在少數。更別說,此情此景,就是某種四腳動物,也會變成美女,具有無窮的魅惑之力,附近的匈奴爭先恐後的擁了上來,想一親芳澤。

    一時間,這個婦人周圍的兵士圍了一大圈,個個滿臉的異樣光輝,好像餓狼一樣打量著婦人,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

    這麼多人一擁而上,誰也受不了,就是功能強大的匈奴婦人也承受不住,這個婦人驚懼不安,怯弱的道:“我只服侍最勇猛的勇士!”

    “我是最勇猛的勇士!”對於匈奴來說,在婦人面前逞能,具有無窮的誘惑力,更別說這個婦人姿色不錯,半裸著身子,臉上的醉人緋紅讓人血脈賁張,無不是操刀砍殺起來。

    要想成為最勇猛的勇士,只有在廝殺中得到證明,只有殺光覷覦者,他們這一殺,毫不留情,砍殺聲響成一片。

    原本有此想法的匈奴兵士不過十幾個,這一砍殺起來,動靜一大,就驚動了附近的匈奴兵士,湧上來打聽,方知原委。

    如此具有誘惑力的事情,哪個男人不想做?匈奴兵士無不是樂意,加入了砍殺。他們一加入,這動靜就更大了,吸引的人就更多了,越來越多的匈奴兵士加入砍殺,動靜越來越大。

    軍臣單于黑著一張臉,騎在駿馬上,在親衛和一眾大臣的簇擁下,打量著龍城。此時的龍城,絕望的情緒一仍如昔,軍臣單于暗嘆一聲,匈奴的末日不遠了。

    就在這時,砍殺的動靜傳來,軍臣單于扭頭一瞧,只見一群兵士揮著彎刀,你砍我殺,凶狠異常,比起在戰場上的砍殺一點也不遜色。

    “大匈奴還有如此勇士,難得!”軍臣單于暗中讚許一句,略為放心。此時此刻,能如此凶狠砍殺,實屬可貴了,前提是面對漢軍,而不是自相殘殺。

    然而,他的欣慰之念剛起,就如當頭一盆冷水,給澆滅了,只聽砍殺中的匈奴大喊大叫:“我殺了你!你的婦人,你的牛羊就是我的了!”

    作為匈奴的首領,這意味著什麼,當然不需要別人提醒,這意味著混亂,意味著不受控制。這些天下來,軍臣單于雖然不能重新激起士氣,至少還沒有混亂,沒有出現自相殘殺的事情,軍臣單于多少有些欣慰。

    若是自相殘殺一起,大混亂就會接踵而至,再後面就是不受控制,單于的威權也行不通了,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聽著匈奴兵士的砍殺聲,軍臣單于那感覺就像千萬個炸雷在耳畔轟鳴一般,腦中嗡嗡直響,壯碩的身軀搖搖晃晃,幾乎從馬背上摔下來。

    “快,阻止他們!小王子,你快去!”軍臣單于強忍心驚,大聲吼叫起來。對於此事,只有快刀斬亂麻,要把混亂扼殺在搖籃中。

    阿胡兒應一聲,騎著駿馬,帶著兵士就衝了過去。來到近前,阿胡兒大吼一聲:“大單于有令:大匈奴的勇士,不得自相殘殺!趕快住手!”

    “大單于,狗屁!”單于高高在上,讓人仰視,單于的威權匈奴不敢不遵,然而,讓阿胡兒想不到的是,這些砍殺中的兵士竟然不遵守軍臣單于的號令不說,還很是輕蔑,話聲中充滿不屑。

    這是對單于威權的挑戰,絕對不能容忍,一定要彈壓,要不然,此風一開,軍臣單于的號令就行不通了。阿胡兒也是一個明悟之人,知道情勢的緊急,厲喝一聲:“再不住手,就殺了你們!”

    手一揮,隨來的親衛散開,把這些砍殺中的兵士團團圍住,只需要阿胡兒一聲令下,就會把他們砍成肉泥。

    “殺呀!你殺呀!”這些相互殘殺的兵士卻是心有靈犀,不約而同的停手,伸長脖子,對著阿胡兒及一眾親衛,一臉的不屑與譏嘲之色。

    “單于!狗屁的單于!”

    立即有匈奴兵士以悲憤的口吻訴說​​起軍臣單于的不是:“偉大的冒頓單于帶領大匈奴走向強大,破東胡,走月氏,圍劉邦,戲呂后,那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

    “那時節,大匈奴威行天下,兵鋒所向,莫敢不從!冒頓單于打個屁,大漠就會起驚雷;冒頓單于吐口唾沫,大漠就會翻海浪!”

    “大匈奴的勇士,要什麼有什麼!漢朝的婦人,美酒佳釀,多不勝數!西域的葡萄,東胡的樂器,還不任由大匈奴的勇士享用?”

    “狗屁不通的單于,把匈奴的勇士帶向死亡!可惡可恨的漢人,把我們圍在龍城,沒有喝的,沒有吃的,只有冰如彎刀的寒風,陰霾的天空!”

    一眾兵士好像早就商量好似的,你一言,我一語,盡情的說起軍臣單于的不是,謾罵、譏嘲、輕蔑盡在言語中。

    這些話很有說服力,這些兵士越說越是激動,越說聲音越是高亢,說到後來,聲淚俱下,把軍臣單于控訴得一無是處。

    他們的悲憤之情很是感染人,那些隨阿胡兒前來的親衛,心里大是讚成,手中的彎刀放了下來。

    這些親衛,是軍臣單于的心腹,連他們都對軍臣單于不信任,不忠誠了,這比天塌了還要讓人心驚,阿胡兒看在眼裡,驚在心頭,厲聲喝斥道:“休得胡說!”

    “小王子,你把你母親獻給了狗屁單于,你才有今日!”

    “阿胡兒,你母親是你們部族最美的麗人,國色天香,細皮嫩肉的,獻給我們玩玩,我們保證不讓你受到傷害,誰叫我們是你便宜老子呢!”

    “哈哈!”兵士們近乎瘋狂的笑聲響起。

    深深的刺疼了阿胡兒的心,臉色鐵青,雙目噴火,猛的拔出彎刀,對著一個兵士就狠狠的劈了下去。

    “小王子,快住手!”就在此時,軍臣單于的喝止聲傳來。

    此情此景,軍臣單于雖然很想痛下殺手,把這些兵士殺光。可是,他絕對不敢殺,已經對他不信任了,若是再殺,無異於推波助瀾,會激化事端,大亂自此開始,軍臣單于不得不強忍怒氣,喝止阿胡兒。

    這是匈奴歷史上,單于的號令第一次不能遵行,軍臣單于終於低下了高昂的頭顱,這是無能的最好明證!

    屈辱、悲憤、不甘諸般感覺一齊襲來,衝擊著他的心靈,軍臣單于只覺一顆心給撕裂了一般,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來,一頭栽到馬下,狠狠的捶著胸口:“好疼!好疼!疼死本單于了!”鮮血像水一樣,從嘴角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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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末日降臨(四)

    軍臣單于的呻吟聲讓人痛徹肺腑,若是在往昔,必然有會不計其數的人衝上來獻殷勤,大聲問候。今日卻是正好相反,不僅沒有人衝上來不說,那些圍觀的匈奴兵士卻是一臉的不屑,冷漠視之,彷彿眼前不是高高在上的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大匈奴的大單于似的,而是一條死狗,讓人生厭,讓人不願看見。

    威行萬里疆域的大單于,竟然給匈奴無視了,那是軍臣單于最大的失敗,他的心更加疼了,屈辱之感更甚,猛的抽出彎刀,對著脖子抹去。

    此時此刻,軍臣單于真有生不如死的感受,求死之念極是堅決,下手極快。

    “大單于,不可!”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充滿驚惶,只見中行說從馬背上撲下來,死命抱住軍臣單于,急惶惶的:“大單于,你干係大匈奴的安危,千萬不能輕生,不能輕生呀!”

    聲音尖細刺耳,讓人聽在耳裡,不舒服在心頭,不少匈奴兵士裂嘴嘲笑起來:“可惡的漢人!沒卵的閹禍!”

    “中行說,你快放開!放開!”軍臣單于悲憤不已,鮮血不停從嘴裡湧出來。

    “大單于,奴才不放!絕不放!”中行說兩行淚水湧出來,抱得死死的。

    “狗奴才,你再不放,本單于就殺了你!”軍臣單于雙眼一瞪,賽似銅鈴,仍然威猛不凡。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單于,雖是心神慌亂之下,仍不失威猛之氣。

    “大單于,你若這麼一死,後人會如何嘲笑你?”中行說知道軍臣單于的死志極堅,只有說服他,才能讓他不再輕生。

    “嘲笑?”軍臣單于輕蔑一笑,嘴角還有不甘之色:“他們已經在嘲笑本單于了!你是聾了,還是瞎了?”

    “大單于,他們的嘲笑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後人的嘲笑!”中行說能言會道之人,這時節卻是另有說詞:“大單于讀過漢人的書,當知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之事。若勾踐不能忍受恥辱,而是揮劍自盡,怎能複國?怎能報國恥?”

    “中行說,就算本單于有臥薪嘗膽之心,可是,周陽是夫差嗎?他不會給本單于臥薪嘗膽的機會!”軍臣單于還是個明白人。

    “是的,周陽他是不會給大單于臥薪嘗膽的機會,可是,他卻給了大單于不做夫差的機會!”中行說的才智極為了得,仍是說詞不斷:“夫差被圍,自刎而死,徒讓後人笑話!若夫差不自刎而死,而是英勇的戰死,後人對他的評價會高上那麼一些!大單于當知,自刎是懦夫之行,只有懦夫才會做!大單于勇猛無敵,怎能做這種讓後人恥笑之事呢?即便要死,大單于也當率領大匈奴的勇士,血戰到底,身死敵手,而不是死於自己的彎刀之下!”

    這話很有道理,軍臣單于不由得猶豫起來了,眉頭緊皺在一起,沒有說話。

    “大單于,中行說所言極是有理!”伊稚斜聰明人一個,知道此時痛下說詞,必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手朝那些像打量死狗一樣看著軍臣單于的兵士一指:“大單于請看,他們瞧不起你,譏嘲你,你更應該振作起來,與周陽血戰到底!用你的英勇行動,重獲他們的尊重!即使還不能突圍,至少後人會說大單于英勇,是大匈奴的勇士,而不是自殺的懦夫!”

    軍臣單于仍是沒有說話,一雙死灰的眼睛從那些兵士的身上掠過。這些兵士,個個一臉的冷漠,打量軍臣單于就跟打量空氣一般,直接無視。軍臣單于當了這麼多年的單于,幾時見過這等目光,他極不甘心,一股不服氣的念頭陡起,坐起身來:“本單于接受你們的勸告,要與漢軍血戰到底!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個勇士!”

    “血戰到底!”中行說,伊稚斜還有一眾大臣,不少忠誠的親衛齊聲怒吼起來。

    他們的吼聲很是悲憤,具有感人肺腑的力量,匈奴兵士轟然相應,大吼一聲:“殺!”揮著彎刀,殺作一團,竟然是自相殘殺。

    此時此刻,不是幾句口號,不是幾個人的悲憤之情就能挽救大局的。

    匈奴兵士亂砍亂殺,以他們為中心,混亂就像巨石砸出的漣漪一般,迅速擴散,整個龍城都在砍殺。

    “你的草料是我的了!”

    “你的牛羊是我的了!”

    “你的婦人是我的了!”

    “你的娃是我的了!”

    砍殺中的匈奴亂叫亂嚷,各種貪婪的話語響成一片,此起彼伏,這就是匈奴自相殘殺的理由!

    XXXXXX

    “殺呀!殺呀!狠狠的殺呀!”李廣頂盔貫甲,背負硬弓,腰懸環首刀,站在城牆上,打量著混亂不已的匈奴,大是歡喜,不住拈著鬍鬚,樂呵呵的為自相殘殺中的匈奴鼓勁加油,叫得個山響。

    匈奴可恨,匈奴自相殘殺,那是讓漢軍將士歡喜無已的好事,無不是伸長了脖子,瞪圓了眼睛,打量著匈奴,不時為匈奴加油:“殺呀!狠狠的殺! ”

    “殺!殺!殺!”

    匈奴很貪婪,就是在平時,動不動就要決鬥,殺死對手,得到對手的一切。在眼下這種危急時刻,只有殺死對手,才能得到草料,得到牛羊駿馬,得到心儀的婦人,他們無不是響應漢軍的號召,奮力砍殺起來。

    漢軍看在眼裡,大是歡喜,手舞足蹈,叫嚷不停,興奮得臉上冒起了紅光。

    “大帥!”周陽在衛青、張通、程不識他們的簇擁下,大步而來,李廣忙快步迎上去,衝周陽見禮。

    “飛將軍,你樂什麼呢?嘴裂得跟荷花似的!”周陽有些不解的打量著李廣,還真是老頑童,守城守出如此大的樂趣了。

    “大帥,你瞧,匈奴殺得多狠呢!”李廣興致高昂:“末將打了一輩子的匈奴,就從來沒有見過匈奴如此大規模的自相殘殺!匈奴的自相殘殺很有名,末將就沒有好好見識過,服氣!服氣了!”

    “匈奴的殘殺,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周陽笑著打量龍城:“隨著時間的推移,匈奴的草料、吃的、喝的消耗一空,那時節,要想活命,恐怕只有吃人肉,到時,他們會殺得更狠。”

    “那是一定!”衛青猛點頭,大是讚成,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之色:“末將熟讀史書,得知當年的長平大戰,趙軍給秦軍團團圍住,斷水絕糧,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到最後,只有吃人肉,喝人血,自相殘殺者,不知道有多少。軍隊,到了最後關頭,只要能活下去,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情,即使吃人肉,喝人血,也在所不惜!”

    長平大戰在兩千多年以後的今天,仍是鼎鼎大名。在當時,才過去一兩百年,研究的人不少,於趙軍當年的慘況,這些將領人人心中熟知,對衛青這話大是讚成:“是呀!匈奴到了最後關頭,會比趙軍更狠!”

    “趙括雖是被人譏誚為只會紙上談兵,卻不失上將之才,只是少年得意,銳氣太盛,沒有經過艱難的磨練罷了!”周陽來到漢朝,一直統兵,一有空就熟讀戰史,對趙括有了全新的認識:“別的不說,就是在那麼艱難的境地,他還能號令趙軍,趙軍對他的命令遵行無誤,此人之才由此可見一斑了。”

    “大帥之言極是有理。”衛青對此話大是讚成:“越是困難的境地,越是考驗統帥的才幹。象趙軍所處的境地,很少有將軍能控制得住,趙括還能在最後關頭號令諸軍,其才非同小可呀,只可惜,白起更高一籌,不讓他有報仇的機會,射殺他於戰場之上。”

    “只不知,單于到了最後關頭,還能不能號令匈奴呢?”程不識眉頭一挑,有些期待。

    “程將軍,你說呢?單于在眼下都不能號令了,到了最後關頭,更不能號令了。”李廣右手一揮,很是不在乎。

    “飛將軍,你此言不對。”周陽搖頭,很不贊成李廣的說法:“眼下,匈奴雖然亂了,卻遠遠沒到最後關頭,還有很多變故。單于能不能在最後關頭號令匈奴,眼下斷言太早,到了最後頭才能知曉,我也很期待!這可是檢驗一個統帥的最好方式,古往今來,經得起這種檢驗的統帥並不多呀!只有趙括一人了!可惜了,可惜了!”

    “大帥,可惜什麼呀?”衛青有些不解的問。

    “我可惜的是,趙括給白起射殺在戰場上,讓趙括失去了報仇的機會。若是趙括逃走,以他之才,報仇雪恨,必然精采異常!”周陽大是興奮的道:“我們統兵之人,對這種盛事,極是期待呀!”

    “大帥的意思,末將明白了。”衛青大是點頭:“即使單于能像趙括那般,在最後關頭還能控制軍隊,大帥也不會讓他走脫的!”

    “匈奴給圍住了,插翅難逃,單于想逃也無處可逃!”李廣猛點頭,不住搓手:“大帥,這麼看著匈奴自相殘殺,雖然讓人舒暢,卻也讓人手癢,大帥,請準末將去廝殺一番。”

    “不行!”周陽斷然否決。

    “大帥,你放心,匈奴自相殘殺,我們再去一殺,一定會血流成河,末將保證殺得匈奴不辨東西南北。”李廣信心滿滿,大聲請命。

    “大帥,末將也去!”程不識、張通、公孫賀他們個個一臉的興奮之色,不住搓手,唯有衛青皺眉不語。

    周陽打量他們一眼:“你們有如此高昂的鬥志,我心甚慰!可是,你們要知道,眼下去廝殺,固然痛快,卻會增加不必要的傷亡。等到匈奴揮不動刀了,我們再去殺,一樣痛快,還沒多大傷亡,何不等等呢?”

    “大帥,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去了?”眾將萬分不甘,雖然知道周陽說的很有道理。兔子急了會咬人,更別說是匈奴了,若是給漢軍逼狠了,必然要反擊,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這次戰機,華夏等了千年才等到,難道,你們連這點時間就等不得了?”周陽沉聲相問,語氣極為嚴厲。

    “諾!”眾將轟然應命。

    “可惜了!”眾將雖然凜遵周陽的號令,仍是心有不甘,不住搖頭,大是惋惜。

    “你們覺得很可惜,是吧?”周陽打量著他們問道。

    李廣是快嘴,率先道:“大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周陽掃視眾將一眼,神秘一笑,指著李廣道:“飛將軍呀飛將軍,我看你這城守得沒意思。你看匈奴,過得多逍遙自在。”

    “呃!”李廣嘴裡發出一陣清晰的磨牙聲,打量著周陽,無言以答。

    “大帥,你這話何意?”程不識眨巴著明亮的眼睛,萬分不解:“大帥,你不會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吧?你瞧,匈奴自相殘殺,血流成河,屍積如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怎麼是消遙自在呢?”

    “是麼?”周陽淡淡的反問一句:“我說他們太自在,肯定太自在了!他們只管殺他們的,又不顧忌我們,你說自不自在?”

    “這麼說,倒也成理!”程不識無言反駁。

    “大帥,你的意思……”李廣試探著問道。

    周陽雙目瞪圓,打量著砍殺不停的匈奴,聲音陡的轉高:“我要讓恐懼、驚怖在匈奴中蔓延,我要讓匈奴時刻處於驚惶之中!”

    “哦!”李廣重重拍在額頭上,一副恍然之態:“大帥,末將明白!明白了!來人,擂鼓!”

    李廣快步過去,從一個鼓手手裡一把奪過鼓槌,狠狠砸了下去。

    “咚咚!”驚天的戰雷聲響起,山搖地動,威勢不凡。

    匈奴雖然自相殘殺,喊叫聲響成一片,仍是不能淹沒漢軍的戰鼓聲,他們聽在耳裡,猶如雷霆在耳畔轟鳴一般,大驚失色:“漢軍殺來了!漢軍殺來了!”

    “漢軍威武!”

    就在這時,沖天的戰號聲響起,震得天空上的浮雲片片碎裂。

    每當漢軍的戰號響起,漢軍就在義無反顧的進行沖殺。對於漢軍的衝殺,匈奴是心有餘悸,一聽戰號聲,便大驚失色,沒命似的尖叫起來:“漢軍在衝鋒了!漢軍殺來了!快逃啊!快逃啊!”

    驚惶的尖叫聲響成一片,匈奴慌亂起來,亂衝亂撞起來,相殘砍殺得更狠了,誰叫你擋在我逃生的路上呢?

    望著慌亂不已的匈奴,李廣歡喜不已,開心萬分,仰首向天,大笑起來,手中的鼓槌砸得更有力了。

    虛張聲勢,也能嚇得匈奴驚惶不已,眾將無不是大喜,衝周陽一豎大拇指,讚道:“大帥,高明!”

    “這是白天,到了晚上,再來上一通!”周陽用力一揮右手:“你們要記住,不要讓匈奴過得太舒服,要讓他們每時每刻都處在驚惶之中,要匈奴吃不好,睡不好,時時刻刻都得提心吊膽!”

    “哈哈!”這是眾將最樂意做的事情了,眾將無不是大笑起來。

    周陽這道命令給嚴格的執行了,漢軍時不時就要擂一通鼓,吼一陣戰號,處於慌亂之中的匈奴要不驚惶都不行,混亂之中死傷無數。

    特別是晚上,漢軍的鼓聲響起,匈奴聽在耳裡就像雷霆在耳畔轟鳴一般,嚇得七魂去了六魂。往往是亂了一晚上,死傷無數,到了天明,連漢軍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個。

    在周陽的部署下,漢軍虛張聲勢,消耗著匈奴,匈奴是吃不好,睡不好,一夕數驚,在提心吊膽中過日子,戰力急劇下降。

    “咚咚!”這天,漢軍的戰鼓聲又響了起來。

    戰鼓聲依然那般驚人,威勢不凡。可是,匈奴聽在耳裡,卻是無動於衷,漢軍虛張聲勢他們見得多了,見怪不怪了。

    “漢軍威武!”就在匈奴謾罵漢軍的當口,沖天的戰號聲響起。

    “又來虛的!”匈奴兵士不屑的搖搖頭:“誰信?”

    “漢軍威武!”戰號聲更近了,匈奴不由得驚疑起來,抬眼一望,只見不遠處一隊漢軍,正朝匈奴衝殺過來,漢軍手中的環首刀閃閃發光。

    “漢軍來了!漢軍來了!”看見漢軍的匈奴驚惶不已,尖叫起來,撒腿便逃。

    “膽小鬼!漢軍虛張聲勢,就把你嚇著了?”匈奴兵士極是不屑,言來很是鄙夷。然而,他們一句貶損的話沒有說完,只見一面李字大旗在風中招展,舒卷如畫,旗下一員猛將,身長八尺,手綽一把大黃弓,不是李廣是誰?

    “李廣在此,匈奴休走!”李廣喝聲如雷,滾滾遠去,傳入匈奴耳裡。

    李廣是匈奴最為懼怕之人,無不是大驚失色,轉身便逃。匈奴一邊逃,一邊尖叫:“飛將軍來了!飛將軍來了!”

    這些逃跑的匈奴當起了免費宣傳員,在他們的宣傳下,混亂就像瘟疫一般擴散開來,匈奴慌亂中驚奔亂躥,亂成了一鍋粥。

    “是飛將軍!”軍臣單于在遠處看見四下里衝殺的李廣,不由得大驚失色,不住吸涼氣。

    匈奴已經夠亂了,要是再給李廣一通衝殺,還不全亂了?軍臣單于哪能不心驚的。

    不僅軍臣單于心驚膽跳,就是一眾大臣,哪個不懼?

    “大單于,這是天賜良機!”中行說尖細的聲音響起,滿是驚喜:“幹掉飛將軍,就能重振士氣!”

    “對!”李廣是匈奴最可怕的敵人之一,若是能把李廣幹掉的話,對激勵軍心士氣有莫大的好處,軍臣單于明悟之人,念頭轉動之際便明白過來,手一揮,大吼道:“快!隨本單于去活捉李廣!”

    這是重振軍心的希望,一眾大臣和親衛忙策馬而出,隨著軍臣單于趕去邀戰。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匈奴亂成一團,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趕到。可是,此時的李廣,早就回到城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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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末日降臨(五)

    匈奴已經給漢軍團團圍住了,覆滅是遲早間事,何必急在一時,不能給匈奴任何機會,這就是周陽定的策略。騷擾匈奴是必要的,要讓匈奴吃不好,睡不好,精神不濟,卻要極力避免與匈奴正面作戰。

    尤其是進入龍城衝殺,沒有弩陣支援,漢軍的戰力大打折扣,若是給單于包圍了,後果會很嚴重,李廣雖然很想與單于廝殺,也是明白利害,這代價不必付出。是以,在單于帶人衝出來時,李廣率領漢軍馬上撤,等到單于趕到時,李廣早就回到城牆上了。

    “李廣好狡猾!”軍臣單于恨恨的罵起來:“他竟然不與我們交戰!”

    眼下交戰,匈奴未必討得了好,可是,卻比給餓得沒了力氣,揮不動刀交戰要好上千百倍,這是軍臣單于最盼望的事情。偏偏漢軍避而不戰,擺出一副要拖垮匈奴的架勢,這才是軍臣單于最害怕之事。

    “不是李廣狡猾,是周陽狡猾!”伊稚斜強忍著心驚,糾正一句。

    如此行動,必然是周陽謀劃的,這著夠狠呀,打在匈奴的要害上。

    “單于聽著:你們匈奴吹牛,說什麼自小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騎射嫻熟,單于,你可敢與我比試箭術?”就在軍臣單於他們心驚之際,只聽李廣如雷的吼聲響起。

    李廣箭術精絕,獨步千古,就是號稱騎術了得的匈奴,也不敢攖其鋒芒,與李廣比試箭術,那是在找死,不如自己抹脖子痛快,誰敢應戰?

    上自軍臣單于,下至親衛,個個一臉的驚懼之色,不敢應戰。

    “哈哈!”李廣萬分得意,揚揚手中的大黃弓,再次挑釁起來:“單于,李廣手中這大黃弓,射殺的匈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見到此弓,就不生氣嗎?你不是一向自吹膽大,難道你不敢一戰?”

    軍臣單于死命的握著硬弓,緊咬嘴唇,他的箭術極為了得,很想一戰。可一想到要面對李廣,不由得立時洩氣。

    “單于,你不是箭術了得嗎?我們來比比箭術,你射我兩箭,我還你一箭!”李廣的挑釁更加難以容忍了。

    “呼!”這絕對是對匈奴的蔑視,不把匈奴放在眼裡。匈奴最拿手的便是箭術,竟然給李廣如此挑釁,誰能忍受,軍臣單于氣沖頂門,嘴一張,就要應戰。

    “大單于,不可!”中行說尖細的聲音響起,提醒道:“大單于,李廣這是激將之法!”

    “呼!呼!呼!”軍臣單于猛吸幾口涼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李廣的箭術,不要說兩箭還一箭,就三箭四箭還一箭,軍臣單于也是必輸無疑。

    “撤!”軍臣單于知道,若是在這裡再呆下去,真不知道李廣還有什麼難聽的話說出來,與其在這裡受窩囊氣,不如眼不見為淨,躲得遠遠的。

    一拍馬背,軍臣單于怒氣沖衝的馳去。伊稚斜一眾大臣緊跟其後,個個垂頭喪氣,跟斗敗的公雞似的。

    箭術啊,那是匈奴的看家本領,向誰認過輸來的?偏偏挑釁他們的是箭術比他們更強的李廣,要不受窩囊氣都不行,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誰叫自己技不如人呢?

    “哈哈!”周陽他們打量著軍臣單于的背影,無不是大笑起來。在匈奴的看家本領上壓倒匈奴,那可是長志氣的事兒,讓人歡喜。

    自此以後,漢軍時不時就會去騷擾匈奴。在周陽的嚴令下,漢軍不與匈奴正面廝殺,只是騷擾,一見情況不對,馬上撤退。軍臣單于無數次想逮住滋擾的漢軍,卻是無功。

    在漢軍的騷擾下,匈奴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一夕數驚,一夜數驚之事,層出不窮,就沒有一刻安寧的。數日之後,匈奴個個變成了兔兒眼,雙眼紅通通的,這是沒有睡好的表徵,再這樣下去,匈奴會給漢軍折磨得崩潰。

    匈奴若是歇息不好,就算軍臣單于有辦法重新激勵起士氣,匈奴有心衝殺,那也無能為力,這讓軍臣單于焦慮異常。

    讓軍臣單于心驚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另一件事情讓他更加害怕,那就是匈奴沒有吃的了,開始宰殺戰馬了。

    “這馬是我的!”

    “你放狗屁!這明明是我的!”

    兩個匈奴兵士為了一匹駿馬爭吵起來。如今的匈奴,沒有吃的,把龍城翻了個底朝天,想找些草根充飢,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方才破開冰雪,見到凍土,挖來挖去,不知道挖斷多少彎刀,也沒有找到多少草根。

    萬般無奈之下,匈奴只有把黑手伸向駿馬了。除了駿馬,能吃的只有人了,吃人肉還沒有到那種地步,還是先吃馬肉吧。

    這兩個兵士,其中一個餓得受不了,看見同伴的戰馬,心生歹意,決定殺而食之,是以兩人吵了起來。

    “卟!”那個要吃馬肉的兵士,一刀結果了同伴,大笑起來:“不僅你的駿馬是老子的了,連你的婦人、金銀、財物都是老子的了!”

    “馬兒呀馬兒,怨不得老子!”這個兵士再一刀,就把駿馬的腦袋砍了下來,手中彎刀一揮,削下一塊生馬肉,飢不擇食之下,抱在手裡,狠狠的啃了起來。

    這些天,單于的號令不行,匈奴處於混亂之中,搶劫、殺人越貨、佔**女的事情層出不窮,成了罪惡的天堂。就是沒有殺戰馬的事情,此風一開,就不可收拾,不計其數的匈奴飢餓難耐之下,開始宰殺戰馬了。

    一時間,戰馬的悲鳴聲響成一片,一匹匹戰馬成了刀下亡魂。

    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對駿馬有著特殊的感情,視為性命,要不是實在是餓得急了,哪裡會宰殺戰馬。

    要是在正常情形下,宰殺戰馬跟刨他們的祖墳差不多。然而,眼下的匈奴卻是歡喜不已,大口吃馬肉,大聲叫好,往昔對戰馬的憐惜之情一點也沒有了。

    軍臣單于看在眼裡,急在心頭,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匈奴的戰馬就會給宰殺一空。沒了戰馬的匈奴,還是匈奴嗎?到時,漢軍衝殺起來,兩條腿的匈奴哪裡是對手。

    “不行!此風一定要剎住!”軍臣單于右手緊握成拳,太過用力,手背都發青了。

    “大單于,要怎麼剎住呀?”一眾大臣可憐兮兮的,雖是在對軍臣單于說話,眼睛卻是打量著抱著馬肉猛啃的匈奴兵士,恨不得他們去奪了過來,他們也餓呀。

    “中行說,你可有辦法?”軍臣單于無法可施,只得向中行說討主意了。光有好的想法還不行,還需要找到切實可行的辦法。

    “……”中行說無言的搖搖頭。

    他這一搖頭不打緊,軍臣單于看在眼裡,彷彿巨錘撞在胸口上似的,中行說多智,那是他的依仗,連中行說都沒轍了,徹底完了。

    在眼下這種情形下,不要說中行說,就是起歷史上所有的大智者於地下,也是無能為力。軍臣單于萬分不甘心,也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匈奴宰殺戰馬。每宰殺一匹戰馬,軍臣單于那感覺就像是給彎刀在胸口狠狠捅了一下似的,少一匹戰馬,匈奴就少一分希望。

    “殺吧!”軍臣單于收回目光,打量著一臉飢色的大臣,只得接受痛苦,下令宰殺戰馬。

    “大單于英明!”群臣早就飢腸轆轆,得到命令後,無不是欣喜若狂,歡天喜地去宰殺戰馬。

    “本單于要你們好看!”望著歡天喜地而去的群臣,軍臣單于惡狠狠的道。

    “大單于,只要人在,就會有戰馬!”中行說小心翼翼的寬慰道:“大單于,眼下要約束大軍,很難做到。可是,依奴才之見,等到了戰馬宰殺光了,兵士們飢腸轆轆的時候,就有機會了。大單于,你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待!”

    “中行說,你說屁話!”軍臣單于抓住中行說的胸口,狠命的搖晃起來:“戰馬都殺光了,就算大匈奴的兵士聽從我的調遣,又能怎麼樣?大匈奴的勇士,沒有了駿馬,還是大匈奴的通士嗎?”

    中行說給他搖得雙眼直冒星星,還不得不強自鎮定,反問一句:“大單于,除此以外,你能有別的法子?”

    “哎!”軍臣單于長嘆一聲,無奈的放下中行說:“中行說,興許你說得對!”

    XXXXXX

    “呵呵!”李廣拈著鬍鬚,打量著宰殺戰馬,吞食馬肉的匈奴,歡喜不已,鼻子眼睛擠作一團,呵呵直樂:“駿馬呀,那是匈奴的老祖宗!不,比老祖宗還要寶貴,匈奴就這般殺了,真是想不到呀!”

    “匈奴也是沒辦法嘛!”周陽笑著接過話頭。

    “是呀!”程不識撫著額頭,笑道:“末將與匈奴打了一輩子,就從來沒有見到匈奴宰殺戰馬,食馬肉的事兒,算是開眼了!”

    匈奴愛馬之人,對馬的珍愛不下於珍惜性命,匈奴不得不殺馬,吃馬肉,這是漢軍的成功,巨大的成功!眾將無不是歡喜難言,七嘴八舌的貶損起匈奴。

    “歡喜歸歡喜,我們也要做好應戰的準備!”周陽臉上的笑容一斂,一臉的肅穆:“匈奴離最後關頭不遠了!他們快發瘋了!”

    “大帥,你莫要擔心!”公孫賀笑得鼻子眼睛擠作一團,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就算匈奴發瘋了,要拼命了,沒有了戰馬,匈奴還是匈奴嗎?”

    “是呀!大帥,不必擔心!”眾將齊聲附和。

    “你們不要歡喜得過了頭,大帥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一直沒有說話的衛青,緩緩開口,為眾將剖析道:“任何一支處在這種境地的軍隊,都會瘋一次。有道是,一夫拼命,萬夫辟易!這可是上百萬匈奴,一旦發瘋,拼起命來,即使沒有戰馬,一樣可怕!”

    “衛將軍說得有理!”周陽對衛青的剖析大是讚同:“昔年,長平大戰,以秦國大勝告終,可是,秦軍也付出了近半的傷亡代價。秦軍為何有如此高昂的代價?就是因為趙軍瘋了!到了最後關頭,趙軍不顧死活,前赴後繼,試圖衝出去。雖是給秦軍成功的攔阻了,卻讓秦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在整個長平大戰之中,秦軍的傷亡主要就是在最後關頭造成的。匈奴即使沒有駿馬,一旦發瘋,仍是很可怕,不能掉以輕心,不然,後悔莫及!”

    眾將熟悉戰史,知道周陽所說屬實,無不是心頭一凜,轟然應命:“諾!”

    “若是沒有這道城牆,匈奴一旦發瘋了,我們肯定攔不住!可是,有了這城牆,就不同了!”周陽臉上泛起笑容,很是期待的道:“我倒是挺期待匈奴發瘋,我很想瞧瞧,兩條腿的匈奴發起瘋,會瘋到哪種地步?”

    “呵呵!”眾將的暢笑起響起:“我們也很期待!”

    “放心吧!匈奴的最後關頭,不遠了!”周陽右手一握拳,信心十足。

    XXXXXX

    任何一支處於重圍中的軍隊,都會經歷幾個階段,吃草根、宰殺戰馬,這些吃光了,就要殺人,吃人食,喝人血了。

    匈奴亦不例外,先是破冰找草根,沒甚收穫之後,就開始宰殺戰馬了。在龍城的戰馬不少,足有數十萬匹之多,也是不夠匈奴吃的,不到一個月,就吃得差不多,所剩無幾。

    這些剩下來的戰馬,主要是軍臣單于本部精銳的戰馬,他們對軍臣單于的忠誠度遠勝別的軍隊,隨著困難的大增,軍臣單于與他們同甘共苦,漸漸的重獲他們的信任,在軍臣單于的嚴令下,沒有宰殺戰馬。

    為了爭奪這些戰馬,發生過血拼。那些飢腸轆轆的兵士衝過來,試圖奪取戰馬,卻給本部精銳殺死。本部精銳戰力極強,遠非一般兵士所能比,在殺死一波又一波試圖奪馬的兵士之後,這些兵士終於是懼了,這才保住這些戰馬。

    這是最後的戰馬,不能宰殺,匈奴兵​​士就沒有了食物,萬般無奈之下,兵士開始割食屍體。在這冰天雪地裡,屍體早就給凍得**的,一刀砍下去,會發出“砰砰”的響聲,很難割下來,即使割下來,也沒法吃,太硬了。往往是崩掉幾顆牙齒,也無法咬上一口。

    要想生火烤嘛,根本就沒有柴禾,只能吃冷食。

    一個個兵士,抱著人肉,就跟抱著冰塊似的,無數次的狠咬,卻是弄得一嘴的血。

    “我餓!我餓!”

    一個孩童的聲音響起。一個抱著冷硬人肉的兵士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數歲大的孩童正抱著他**的腿,一個勁的叫餓。

    他的母親約莫三十餘歲,瘦得皮包骨,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兒,一雙眼睛四下里尋找,恨不得立時找到吃的。可是,冰天雪地裡,除了冷硬的屍體,哪裡有吃食?

    無奈之下,這個母親只能拉著孩童朝一具屍體走去。來到近前,母親俯下身,拔出彎刀,對著屍體一刀劈下去,只聽“砰”的一聲響,濺起一縷火花,屍體上不過是一道白印罷了,根本就沒有砍下肉。

    “砰砰!”這個母親再次舉刀,一連數刀下去,一陣震耳的撞擊聲後,終於砍下一塊人肉,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手忙腳亂的撿起來,遞到孩童嘴邊:“乖寶,快吃!”

    “有肉嘍!”這個孩童歡呼一聲,手忙腳亂的接過人肉,慌裡慌張的朝嘴里送去,狠狠一口咬下去,只聽一聲慘叫響起:“啊!疼!疼!”嘴裡流出血來了。

    這人肉又冷又硬,比起磚頭,毫不遜色,他咬得急了,要不把牙齒崩飛都不行。

    “乖寶!”母親驚呼一聲,忙把孩童擁在懷裡,查看起來,明白原委後,略為放心。微一凝思,這個母親舉起刀,咬著牙,朝自己大腿上割去。

    “啊!”一聲驚呼聲響起,母親手裡多了一塊血淋淋的鮮肉,緊咬著牙關,遞給孩童:“乖寶,你吃這個!”

    孩童哪裡知道這是母親的肉,還歡天喜地的接在手裡,歡呼陣陣,朝嘴里送去,不住咀嚼:“好吃!好吃!軟的,不硬!還熱的呢!”

    “軟的?熱的?”那個一直打量母子二人的兵士,彷彿聽見仙音天樂似的,眼中光芒一閃,狠狠把手中的冷硬人肉砸在地上,拔出彎刀,朝母子二人衝了過去,眼裡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

    “你要做什麼?”那個母親發現這個兵士眼色不善,不由得慌張起來。

    “滾開!”這個兵士怒喝一聲。

    “他還是個童子!”這個母親死命護住孩童。

    “童子,童子的肉才嫩呢!”這個兵士回想起啃咬冷肉的痛苦,一腳把母親踢飛,手中的彎刀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形,把這個孩童劈成兩半。

    飢餓難捺的兵士,手中彎刀再一揮,一條細嫩的胳臂就掉在地上,手一伸,抄在手裡,送到嘴邊,胡亂啃咬起來。一邊啃咬,一邊嘀嘀咕咕的道:“真軟!真熱!”同樣是人肉,比起冷硬的屍體要好上千倍百倍。

    “你這畜牲!”不論哪個種族,母愛總是那麼偉大,即使匈奴也不例外,這個母親聲嘶力竭的喝罵起來,揮著彎刀,就要前來報仇。

    她不罵還好,她一罵,這個兵士立時瞄上她了,略一打量,這個母親雖是給飢餓折磨得骨瘦如柴,卻有幾分成shu女人的風韻,不由得色心大起,撲將上去,把她撲在地上,抱起她的一條**,發出一陣陰笑聲:“婦人!好看的婦人!好幾天沒碰婦人了!”

    “啊!”這個母親發出一聲尖叫,伴隨著她的尖叫聲的,還有這個兵士的呻吟聲。

    這一幕,不少匈奴兵士看在眼裡,苦於屍體冷硬的他們,無異於黑暗中見到了光明,無不是抄起彎刀,砍殺起來。殺了活人,再吃他們的肉,溫溫熱熱,鬆鬆軟軟,比起羊肉還要美味,實在是太餓了。

    在砍殺聲外,還有不**人的尖叫聲,此時此刻,連單于的號令都不行了,這是罪惡的天堂,正適合匈奴發揮本性,殺戮、姦陰之事,層出不窮。

    匈奴距最後關頭,又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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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末日降臨(六)

    匈奴被稱為蠻夷,不全是侮蔑之詞,有其道理。匈奴奉行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就是貴壯賤老,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在這罪惡的天堂,匈奴充分把這一本性發揮出來,被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被強暴的婦人更是多不勝數。

    龍城,匈奴的聖地,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卻成了強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獄!

    軍臣單于的號令行不通了,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多少婦人給強暴,多少弱者死於非命不說,還成為強者腹中食,別提軍臣單于的心情有多鬱結了,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研墨,也是道不盡,說不完。

    與匈奴的淒慘正好相反,漢軍過著天堂般的生活,天天有烤羊肉吃,頓頓滾燙的馬奶子喝,這種生活遠非周陽所能想像。

    當初謀劃這次出征行動時,周陽預計大軍趕到龍城,驅使匈奴牧民衝擊匈奴的陣勢,然後趁機衝殺,這戰事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結束。哪裡想得到,戰事進展雖然順利,卻是一波三折,其曲折複雜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竟是拖了一個多月,還在進行。

    戰場上瞬息萬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那種一切按照計劃行事的戰爭,並不存在,只存在於小說家的筆下,還有人們的想像中。

    在戰場上出現變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統帥沒有應變之才,不能轉危為安。把握戰機,轉危為安,週**有這種品質,才使得這場龍城決戰雖是一波三折,匈奴數次差點成功突圍,最終功虧一簣。

    周陽的帥帳中,周陽、李廣、程不識、公孫賀、衛青、張通他們圍坐在一起,正在欣賞李廣烤羊肉。

    “沒給你們說,我李廣打了一輩子的匈奴,不僅會殺匈奴,還會烤匈奴的羊肉。你們瞧好了,我烤出來的羊肉,包證讓你們吃了還想。”李廣一邊翻著火堆上的羊肉,一邊大吹牛皮,得意非凡,鬍鬚不住翹動。

    “飛將軍,牛皮不是吹的,你得烤出來,讓我們嚐嚐!”周陽打量著李廣,不由得有些好笑。這個李廣,別看他年歲不小了,調起皮來,不比頑童差勁。

    “嗯,不怎麼樣!”程不識與李廣兩人的資格最老,調侃著打擊李廣:“我說飛將軍,你這羊肉烤得不好,你看,都焦了。”

    “休要胡說!”李廣大咧咧的,使勁拍著胸口:“我李廣別的不敢說,這烤羊肉有一套,哪會焦。誰?你們誰幹的?”

    羊肉上有一塊不小的炭火,把羊肉燒焦了。很明顯,給人動過手腳了,李廣哪會認輸,一雙明亮的虎目在眾將身上掃來掃去:“誰幹的?自己承認,要不然,你們沒肉吃!”

    周陽、衛青、程不識他們不住搖頭,這種事要是承認了,那就太沒趣了,不就找一樂麼。

    “大帥,你可知是誰幹的?”李廣一碰周陽,討好似的問道:“大帥,你給末將說,末將讓他餓肚子!”

    “又焦了!”周陽一指羊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上面又有炭火,肉都快給燒焦了。

    看來李廣烤肉很不得人心,這麼多人與他過不去,李廣不僅沒有氣憤,反倒是大笑起來:“你們喜歡吃焦肉,我就成全你們!”把炭火不住往肉上放。

    “飛將軍,你做什麼呢?”程不識忙推他一把:“匈奴養羊容易麼?你就這麼不心疼?”

    “哈哈!”眾人轟然大笑。

    在眾人的說笑中,羊肉烤好了,李廣用環首刀切成塊,遞給周陽他們,自鳴得意的道:“我烤這羊肉,一等一的好,就是未央宮中的皰廚也不過如此!”

    “好難吃!”周陽一咧嘴,把羊腿放了下來。

    “真難吃!”程不識他們咬了一口,放下羊肉,不住搖頭,一副糟蹋糧食的樣兒。

    “真難吃?”李廣有些難以置信,他可是盡心盡力的烤肉,忙咬一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竟然騙我!”

    “不騙你,還騙誰?”眾人轟然大笑,大口吃羊肉。

    不得不說,李廣還真沒吹牛,他烤的羊肉真的很好吃。周陽他們大口吃著羊肉,喝著滾燙的馬奶子,那感覺就像在冬天裡揣了個小太陽,渾身暖烘烘的,舒暢極了。

    此時,正是用餐時節,漢軍營地裡烤肉煨馬**,歡笑陣陣,漢軍歡喜不已。陣陣肉香,酒香飄了出去,數十里都能聞到。

    XXXXX

    “好香!好香!真他**的香!”

    “我們的羊肉啊!”

    “可惡的漢人!他們吃我們的羊肉,喝我們的馬奶子,可恨!”

    陣陣肉香,讓匈奴垂涎不已。自從給圍在龍城,匈奴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吃到噴香的羊肉,沒有喝到滾燙的馬奶子,聞著這肉香,這酒香,哪裡受得了,哈拉子像水一樣冒了出來。

    那些抱著人腿人胳膊猛啃的匈奴,再也沒了食慾,無不是站起身,伸長脖子,打量著城牆外面。

    赤紅的城牆,在陽光下發出妖異的紅光,說不出的詭異。就是這道可惡的城牆,讓匈奴只能聞到肉香酒香,卻是吃不到,匈奴用他們的言詞謾罵起來,把漢軍罵成萬惡不赦的惡魔。

    如此折磨人的事兒,只有萬惡的漢軍才做得出來!

    “咕咕!”軍臣單于抬起頭,打量著紅牆外的天空,肚子很不爭氣的鬧將起來。

    一個月沒吃到美味的羊肉了,真是讓人懷念呀。

    “咕咕!”一眾大臣肚裡發出怪異的響聲,個個伸長脖子,打量著紅牆外的天空,嘀咕不已:“漢人可惡,就會折磨人!每次烤肉,都會讓人直冒口水!”

    漢軍並非要折磨他們,而是漢軍也要吃東西,到了飯點就得烤羊肉、煨馬**。

    “不知道,羊肉是不是還是像以前那般鮮美?”

    “馬奶子是不是如往昔那般滾燙?”

    一眾大臣嘀咕不休,議論起來。

    軍臣單于雙眉緊皺,打量著直冒口水的兵士,再瞧瞧紅牆,不由得眉頭一挑,虎目中精光暴射,似是想到了什麼,在中行說肩頭猛拍一下:“中行說,你說得對,等待就有機會!”

    “啊!”他這一拍極是有力,中行說忍不住慘叫一聲:“大單于,你說什麼等待?”

    “哈哈!”就在中行說莫明其妙之際,只見軍臣單于猛的跳將起來,拔出彎刀,手腕一振,一個漂亮的刀光出現,仰首向天,大笑起來:“本單于有辦法了!本單于能重新發號施令了!”

    這一個多月來,軍臣單于無數次發號施令,可是,除了一眾大臣和他的親衛,以及本部精銳遵行以外,沒有人聽從,哪怕是一個。

    重新發號施令,這可是重中之中,就是不能成功。他突兀的道來,一眾大臣驚詫不已,無不是睜大了眼睛,打量著軍臣單于。

    就是明智如伊稚斜和中行說,也是不明所以,唯有一臉的驚奇。

    就在眾臣驚訝之際,只見軍臣單于飛也似的衝了出去,來到駿馬旁,飛身上馬,揮著彎刀,在匈奴中馳騁起來。一邊馳騁,一邊大吼:“大匈奴的勇士們:你們聞到羊肉的香味了嗎?你們想喝滾燙的馬奶子嗎?”

    在冰天雪地的龍城,滾燙的馬奶子那是必不可少的,會讓人感覺渾身暖和。匈奴在冰天雪地裡給凍了一個多月,無數回懷念馬奶子的滾燙。

    廢話,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匈奴暗中嘀咕,如今的軍臣單于在他們眼裡,沒有多少份量,沒有人回答。

    軍臣單于這獨角戲演得有些失敗,好在他的臉皮厚,一點也不在乎,仍是大吼不已:“本單于知道,你們在龍城被圍一個多月,沒有美味的羊肉,沒有滾燙的馬奶子,可是,這不要緊,馬上就會有!”

    “騙人也不找個好點的籍口!”匈奴聽在耳裡,不屑在心頭,給漢軍重重圍困,哪來的美味羊肉,滾燙的馬奶子?

    “在那裡!在城牆裡!”軍臣單于手中的彎刀朝紅牆一指,大聲吼起來那裡:“那裡有不計其數的牛羊,拆了牆,就有美味的羊肉!”

    漢軍用屍體築起這道城牆,不僅有人屍,還有馬屍、牛屍。馬屍、牛屍,對於吃了一個多月生肉,啃了這麼長時間人肉的匈奴來說,具有莫大的誘惑力,儘管他們知道,城牆上有漢軍嚴陣以待。

    飢餓是非常可怕的,其驅使力量不下於死亡。得到軍臣單于提醒的匈奴,無不是恍然大悟,鼓起勇氣,大吼起來:“拆了城牆,烤肉吃!”揮著彎刀,有馬的騎馬,沒有馬的徒步,對著城牆湧了過去。

    若是從空中望去,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就像海潮一樣,對著紅牆衝去,波瀾壯闊,氣勢不凡。

    飢餓的力量,真可怕!可以把懦夫變成勇士!

    望著重新煥發起精神的匈奴,軍臣單于嘴角掠過一抹冷笑,他的話,終於有人信了。

    伊稚斜,中行說,還有一眾大臣,看在耳裡,喜在心頭。這衝鋒的結果是注定的,會給漢軍打回來,不可能成功,卻是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XXXXX

    “怎麼樣?我李廣烤的羊肉不是吹的,多好吃!”李廣一張大嘴狠狠啃著羊肉,兀自說個不住,得意非凡。

    “光有你的羊肉,可不成!要是沒有我泡的茶,你能吃幾天羊肉?早把你給膩得沒胃口了!”程不識端著茶,慢慢的喝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亂轉,感慨無已的道:“我現在終於知道,匈奴單于為何一有空就召集一眾大臣飲酒取樂,大漠之中,實在是沒多少事兒呀!”

    “除了吃,就是睡,不飲酒還能做甚呢?”周陽深切的體會到匈奴的生活,對匈奴單于愛飲宴一事有了更透徹的認識。時間太多,一抓一大把,不用來飲宴打發無聊的時光,還能做什麼呢?

    “再這麼下去,我們快成匈奴了!”衛青也是感慨一句,頭向後仰,一副百般無聊樣兒。

    “匈奴怎麼不瘋呢?”李廣無聊的搔搔頭:“我們一直盼著匈奴瘋了,好狠狠的殺上一通,那才有樂趣呀!匈奴就是不瘋!”

    “誰說匈奴不瘋?”周陽猛的接過話頭,耳朵豎得老高,一臉的凝重之色。

    “大帥,你可莫要亂說……”李廣一句埋怨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耳朵豎起來了,一雙明亮的眼睛睜得老大。

    “拆了城牆,烤肉吃!”匈奴飢餓難耐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要不是周陽他們的耳音好,還真聽不見。

    “拆了城牆,烤肉吃,想得真美!”李廣率先譏嘲起來:“當我們是死人?”

    “走嘍!”程不識猛的跳將起來,手按在刀柄上,未語先笑:“打匈奴去!一個月了,匈奴不發瘋,我手都癢死了!”也不管眾人的反應,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匈奴給圍在龍城,自相殘殺,卻沒有衝出來,漢軍個個閒得發慌,周陽也不例外,早就想好好發洩一通了,三兩步衝了出去。

    李廣他們爭先恐後,一窩蜂般湧了出去,快步來到城牆上,放眼一瞧,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眼裡射著餓狼般的光芒,望著赤紅的城牆,狂湧而來。

    飢餓的力量非常可怕,匈奴眼眶深陷,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兒,好像風吹就倒一般,卻是沖得飛快,都快趕得上奔馬了。

    不僅沖得飛快,還不停的抹口水,好像他們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

    “這個……”周陽無數次想像過匈奴給飢餓折磨之後的情形,就是沒有想到竟是如此的恐怖。數十萬餓得皮包骨的匈奴,就像數十萬骷髏,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還有一張人皮,太有震憾力了,比起《生化危機》還要富有衝擊力!

    “哈哈!匈奴,也有今日!”李廣他們振奮的聲音響起,舒暢極了。

    “射!”城頭上的漢軍將領大喝一聲,漢軍彎弓搭箭,不計其數的箭矢下去,匈奴死傷一片,傷亡慘重。

    在如此沉重的打擊下,若是正常情形的話,匈奴一定會退卻,至少會稍微停頓一下。可是,這不是正常情形,匈奴連停頓一下的意思都沒有,毫不猶豫的踩著屍體朝前衝,飢餓的力量實在是太強烈了,可以讓人不顧生死。

    匈奴沖得夠快,可是,漢軍的箭矢無情,照單全收,來多少,射殺多少。不多一會兒功夫,城牆下就是厚厚一層屍體。

    “殺!殺!狠狠的殺!殺光匈奴!”望著積屍如山的匈奴,李廣好像嗜血惡魔聞到血腥味一般興奮,揮著胳膊,大聲叫嚷起來。

    閒了一個多月,沒有好好殺一通,這血腥味很能刺激人,漢軍將士紛紛響應李廣的號召,無不是奮力挽弓,拼命的射殺,匈奴是來一片死一片。

    饒是如此,仍是不能阻匈奴的衝鋒,不少匈奴衝到城牆下,拔出彎刀,對著城牆狠砍狠劈,妄圖破開城牆,把砌在裡面的牛屍、馬屍弄出來。

    這可是堅冰,哪有那麼容易破開的,匈奴狠命的劈下,不過是濺起一溜火星罷了,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

    “哈哈!”眾將瞧在眼裡,不由得大是歡喜。

    “病急亂投醫,匈奴這是餓急亂劈牆!”衛青興奮的點評起來,逗得眾將大笑不已。

    周陽饒有興致的欣賞了一陣匈奴的徒勞努力,眼珠不住轉動,越來越明亮。李廣看在眼裡,忙問道:“大帥,你在想什麼呢?不會又有什麼鬼點子吧?”

    “飛將軍,休要亂說話,大帥那是有高明主意!”程不識忙糾正一句。

    “程將軍,你沒瞧見大帥嘴角有一抹邪異的笑容,這主意肯定很邪惡,是鬼點子!”李廣搖著碩大的頭顱,指著周陽。

    衛青他們仔細一瞧,果如李廣所言,周陽笑得很邪惡,很少見到周陽如此笑過,不由得心中直打鼓,周陽邪笑,匈奴肯定要倒大霉。

    “拿烤羊肉來!”果然,就在眾將為匈奴惋惜之際,只聽周陽猛然間叫起來。

    “大帥,你要做什麼?”李廣他們忙問道。

    “大帥,你不會是心腸軟了,要餵匈奴吃肉吧?”公孫賀忙試探著問道。

    “心軟?”周陽咧嘴一笑:“我變個戲法,讓​​你們開開眼界。快,拿羊肉來,烤得越香越好!”

    “什麼戲法呀?”眾將腦子裡老大一個問號,卻是沒有問出來,催人送來一隻烤全羊。

    周陽一吸溜鼻子,讚道:“烤得不錯!”

    拔出環首刀,手腕一振,削下拳頭大一塊羊肉,高舉在手裡,打量著匈奴。

    羊肉香氣四溢,城牆下的匈奴早就聞到了,無不是猛嚥口水,一雙眼睛熾烈如九天之上的烈日,打量著烤全羊,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城頭上猛吃一頓。

    “咕咕!”一陣吞嚥口水的聲音,響如雷霆,震得周陽他們的耳朵嗡嗡直響。

    “你們說,這一塊羊肉扔下去,匈奴會怎麼做?”周陽說笑一句,右手猛的一用力,大吼一聲:“吃羊肉嘍!”羊肉劃個弧形,朝城牆下飛去。

    “吃羊肉嘍!”匈奴發出一陣歡呼聲,好像給無形之手推動似的,一窩蜂似的朝羊肉撲去。有一個身材高大的匈奴,運氣不錯,拼盡全力,終於把羊肉抓在手裡,喜慰難言,歡呼不已:“羊肉!羊肉!”

    一個多月沒有見到羊肉,這份誘惑,遠非筆墨所能形容,他笑得特別開心,張開大嘴,就要咬下去,然而,刀光一閃,他的人頭就飛了起來。飛在空中的人頭,只覺離羊肉越來越遠,十拿九穩的事情,竟然咬空了。

    更讓這個匈奴想不到的是,只見無數把彎刀高舉著,狠狠劈下,一篷篷鮮血飛濺,一具具屍體栽倒在地上,只眨眼功夫,地上就多出一地的屍體。

    這塊羊肉只轉眼功夫,就數度易手,卻是沒有一個人吃到嘴裡。凡羊肉所到之處,必是一地的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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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13:32
第七十五章 末日降臨(七)

    若是在平時,一塊羊肉根本提不起人的興致,可是,在眼下,一塊羊肉具有無窮的誘惑力,只見匈奴蜂擁而來,人數之多,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塊羊肉,竟然引如此之多的匈奴爭奪,要不是李廣他們親眼所見,打死也不會相,竟會有這等奇事。

    “那裡有美味的羊肉!”遠處的匈奴,雙眼噴火,瞄著爭搶不已的匈奴,好像瘋狗一樣衝了上來。

    明知道沖上來未必能搶到羊肉,可是,誰能抵抗這種誘惑呢?站在城牆上,放眼一瞧,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蜂擁而來,好像那不是羊肉,是磁石,匈奴是鐵塊似的。

    這些匈奴一沖上來,那不得了,原本就混亂不堪的匈奴,更形混亂了,砍殺的人更多,屍體堆得更厚,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在冰天雪地裡流淌,發出輕微的“嘩嘩”聲。

    “太邪惡了!太邪惡了!大帥,你真邪惡!”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齊聲指責周陽,美味的羊肉,到了周陽手裡,竟然變成了殺人利器,為了一塊羊肉,匈奴死傷無數。

    李廣他們雖是指責周陽,卻是興奮的仿效起來,揮著環首刀,削下一塊塊不大的羊肉,大聲吼著:“羊肉來嘍!”奮力拋了出去,羊肉劃出美妙的曲線,砸向匈奴叢中。

    “羊肉來嘍”這話,對於處於極度飢餓中的匈奴來說,那是天音仙樂,具有無窮的誘惑力,無不是睜大眼睛,打量著落下來的羊肉,呼啦一聲就衝了過去。

    衝鋒中的匈奴,掄刀的掄刀,用弓的用弓,殺作一團,真正能衝到跟前的又有幾人?就算他們衝上去,能奪到羊肉的能有幾人?就算奪到手,也不能吃到嘴裡,一片刀光就會衝這幸運的匈奴劈去,好漢難敵人多,匈奴再猛也是抵擋不住一片刀叢。

    結果是很明顯的,一塊羊肉往往數度易手,給爭搶成不成模樣,匈奴仍是沒有人能吃到嘴裡,羊肉所到之處,一地的殷紅之色,彷彿那不是羊肉,是殺人凶器似的。

    不計其數的匈奴加入爭搶,那場面之混亂,遠非筆墨所能形容,屍體、鮮血到處都是,匈奴臨死前的慘叫聲中,伴隨著匈奴的歡呼聲“羊肉在這裡”,一歡呼,一悲慘,此起彼伏,極不協調。

    城牆上的漢軍,睜大眼睛,一副觀看猴戲的神情,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爭搶的匈奴,連箭都不放了。此時的匈奴,為了羊肉,殺作一團,根本就沒有人衝擊城牆,根本用不著擔心匈奴衝上城頭,用不著放箭,只需要瞧好戲就成。

    周陽他們大是感興趣,不時拋出羊肉,陰*匈奴,讓匈奴殺得不可開交。當然,周陽他們控制得好,拋出的羊肉不會太多,能引得匈奴爭奪便是。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之下,匈奴死傷無數,比起大戰一場死的人一點不少。

    XXXXXX

    軍臣單于騎在駿馬上,打量著象浪潮一般席捲而去的匈奴,大是欣喜,事隔一個多月,他終於能讓匈奴相信他了。只要此事一成,他就可以進行後著,重新建立起威信,再度發號施令,把匈奴凝聚在一起,那麼,還有一些希望,雖然不是太多,總比眼下一點希望也沒有要強得多!

    不僅軍臣單于歡喜,就是伊稚斜、中行說,還有一眾大臣,無不是歡喜難言,個個精神抖擻,策馬來到軍臣單于身邊,大聲拍著軍臣單于的馬屁。

    “大單于英明!”

    “大單于一定能重新發號施令!”

    “大匈奴的勇士,一定會再度聽從大單于的號令!”

    聽著奉承的馬屁聲,軍臣單于不由得昂起了頭顱,挺起胸膛,更加欣喜。只需要匈奴有了動力,他就可以順勢而為,重新激勵起匈奴的士氣,到那時,和周陽決一死戰,突圍出去大有可為。

    “羊肉?哪有羊肉?”就在軍臣單于自鳴得意之際,只聽一眾大臣大是驚奇的聲音響起。原來是他們聽到匈奴歡呼聲“羊肉來嘍”,他們站得遠,沒有看見周陽用羊肉勾引匈奴的情景,要不驚奇都不行。

    “咦!他們怎麼不衝擊城牆了?”

    “他們怎麼又亂了?”

    “不能自相殘殺!快去拆牆,烤肉吃!”

    一眾大臣打量著混亂起來的匈奴,不由得大是驚訝,這些匈奴跟中了邪似的,原本對著城牆衝去,一副勢不可擋的樣兒,轉眼間,便掄起了彎刀,自相殘殺起來,還下手不留情,狠毒異常,這是犯的哪門子的邪?

    “不好!”就在一眾大臣議論紛紛之際,只聽中行說的尖叫聲響起,他的臉色剎那間就蒼白無血色了,雙手緊緊抓住馬鬃,身子搖搖晃晃,要不是抓得緊,肯定一頭從馬背上栽下來了。

    “中行說,什麼不好?”軍臣單于還有沒明白過來,大是不滿的數落起來:“大匈奴的勇士衝鋒起來了,這不是挺好的麼?你瞎了狗眼,沒看見?”

    “大單于,奴才明白了,這是周陽在用羊肉製造混亂,要大匈奴的勇士自相殘殺呀!”中行說尖細的聲音很高很高,很是刺耳。

    “羊肉能製造混亂?笑話!”有反應慢的大臣忍不住嘲笑起來。

    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軍臣單于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沒有一點血色,跟在土裡埋過似的。軍臣單于雙手緊緊抓住馬韁,壯碩的身軀搖搖晃晃,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可是明悟之人,中行說的話提醒了他。

    讓匈奴重新衝殺,他好進行後著,鼓勵匈奴去沖擊漢軍的城牆,說不定能衝出去。可是,他哪裡想得到,周陽竟然還有這一手,用羊肉就瓦解了他的謀劃。

    匈奴若是不衝擊城牆,他就沒有一點機會衝出去,他能不心驚嗎?

    不僅他心驚膽跳,就是伊稚斜也是驚得一張臉蒼白,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這可是軍臣單于的精心謀劃,給周陽輕描淡寫就破解了。

    匈奴擊衝城牆,不就為了食物麼?一旦漢軍能了他們希望,誰還去沖城牆?軍臣單于的謀劃要不胎死腹中都不行。

    “……”一眾大臣終於明白過來了,人人一臉的驚詫,還有惋惜之色,卻是誰也不說話。不是他們不想說,相反,他們有千言萬語要罵周陽,卻不知從何罵起。

    “完了!”這就是他們心中唯一能有的念頭。

    “快!上前!”軍臣單于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一拍馬背,率先沖出去。一邊馳騁,一邊揮著彎刀,大吼起來:“別搶了,快去拆城牆,城牆裡有吃不完的牛肉!不用浪費性命!”

    他的話絕對有道理,就是說話的時機不對,眼下這種情形,誰管城牆不城牆,烤得香噴噴的羊肉不搶,而是去破城牆,那是腦子給門夾了。

    “你說得輕巧,你咋不去?”

    “香噴噴的羊肉不吃,去拆堅硬的城牆,你腦子給馬踩了?”

    “虧你還是單于,這麼沒腦子!”

    軍臣單于一通肺腑之言,卻是引來一片謾罵、嘲笑之言。他聽在耳裡,猶如炸雷在耳畔轟鳴一般,一口鬱結之氣上來,一口鮮血就要噴出來,要不是他強行忍住的話。

    這太氣人,匈奴不僅不信他的話,還嘲笑他,不把他當單于看,這單于當得太失敗了,太失敗了!

    “嗡嗡!”軍臣單于跟給雷霆劈中一般,腦中嗡嗡直響,一片空白,束手無策。

    “大單于,唯今之計,只有調本部精銳來衝殺,用武力立威,重新約束大軍!”中行說強忍著心驚,大聲出主意。

    “中行說,不可,這會激起事端!”伊稚斜一向欣賞中行說的才幹,也是大聲反對。軍臣單于這些天一直忍讓,就是不想激起事端。一旦激起事端,就糟了。

    “左賢王,除此以外,你可有辦法重新約束大軍?”中行說反問一句:“情形已經如此之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有用雷霆手段,重建大單于的威權!唯有如此,大匈奴方能有救!要是再拖下去,不知道死傷多少!與其給拖垮,不如奮力一搏!成了,固然好;不成功,也努力過了!”

    這話很有道理,可是,後果也太嚴重了。若是調動本部精銳來彈壓的話,那就是軍臣單于和匈奴的最後攤牌,一旦失敗,一點挽救的機會都沒有,不得不慎重,伊稚斜陷入沉思。

    “大單于,你還猶豫什麼?”中行說衝到軍臣單于身邊,大聲吼叫起來:“與其給拖垮,不如戰死!他們若不願戰,就讓他們死在大單于的刀下!”

    “好!”中行說的吼聲起了作用,軍臣單于猛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大聲下令:“傳令:調動本部精銳,前來彈壓!若不聽從號令者,全部殺死!”

    “諾!”中行說的剖析很有說服力,是該到了奮力的一搏的時候了,眾臣轟然應命。

    軍臣單于率領群臣,來到本部精銳前,一拉馬韁,停了下來。軍臣單于打量匈奴大軍,不愧是本部精銳,千挑萬選出來的,就是在眼下這般危急的情況下,他們仍能保持完整的陣勢,儘管與平時有很大的差距。

    在眼下這種情形下,能保持陣勢,沒有混亂,已是天大的成就了,不能奢望太多。

    只要軍隊在手,心中就有底了,軍臣單于暗鬆一口氣,揮著彎刀,大聲吼叫起來:“大匈奴的勇士們:你們是大匈奴最後的保障,只要你們在,大匈奴就在!本單于無能,沒有帶領你們卻創造輝煌,沒有帶領你們去殺死漢人,奪取漢人的家園,反而把你們帶入了絕境,這是本單于的過罪!本單于,向你們賠罪了!”

    軍臣單于跳到地上,卟嗵一聲,跪在地上,衝本部精銳叩頭謝罪。

    “大單于!”本部精銳對軍臣單于很是忠誠,聽了他的話,已經很感動了。再見軍臣單于沖他們叩頭,無不是感動無已,悲憤的聲音響成一片。

    “大匈奴的勇士們:大匈奴到了最後關頭,大匈奴是亡國滅種,還是延續下去,創造大匈奴的輝煌,在此一舉!”軍臣單于站起身,接著訓話:“你們瞧,那些人,枉為大匈奴的勇士,他們不願為大匈奴的延續出力,他們是大匈奴的恥辱!本單于命令你們,用你們手中的彎刀,要他們重新聽從本單于的號令!”

    “烏特拉!”本部精銳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吼聲。本部精銳就是本部精銳,雖是在這種危急時刻,他們的吼聲依然有力,響徹雲霄。

    聽著本部精銳的吼聲,軍臣單于更加有信心了,飛身上馬,手中的彎刀猛的一揮,大吼一聲:“殺!”

    “聽從大單于的號令!”本部精銳再次大吼一聲,揮著彎刀,衝了出去。

    “隆隆!”如雷般的蹄聲響起,只見本部精銳所到之處,冰雪飛濺,一條條裂縫出現,雷霆萬鈞般的對著正在為了羊肉而自相殘殺的匈奴衝去。

    本部精銳的馳突,威猛異常,排山倒海般壓上來,那些正在爭奪羊肉的匈奴,哪裡是對手,只見刀光閃亮,一片片耀眼的光華掠過,地上多出一地的屍體,流淌的鮮血在地上湧動。

    “聽從大單于的號令!”本部精銳一邊揮著彎刀猛砍猛殺,一邊大聲吼著此次沖殺的目的,無非就是要重建軍臣單于的威權。

    “你們瘋了!”

    “誰願聽從那無能的單于號令,誰去!”

    “他把大匈奴帶入絕境,他不配做單于!”

    “他是大匈奴歷史上最愚蠢的單于!”

    在本部精銳的逼迫下,匈奴對軍臣單于的不滿爆發出來了,一聲接一聲的指責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好像打雷一般。

    以前,匈奴對軍臣單于的不滿,還悶在心裡,沒有爆發出來,軍臣單于多少還能忍受,雖然他明白。可是,這是公然挑釁,軍臣單于哪裡還能忍受,揮著彎刀,大吼起來:“殺!殺光他們!”

    本部精銳對軍臣單于的忠誠是不容置疑的,挑戰軍臣單于威權之事斷不能容忍,即使軍臣單于不咆哮,他們也不會手下留情,無不是憤怒的吼著:“殺!”拼命的砍殺起來。

    本部精銳千挑萬選出來的,即使在眼下這種情形,其戰力仍是相當可觀,他們這一放開手腳大殺,那是虎入羊群,匈奴哪裡抵擋得住,唯有四處逃命的份。

    可是,讓軍臣單于很鬱悶的是,本部精銳痛下殺手,匈奴卻沒有一個願意重新聽從他的號令,他這單于當得失敗之極。

    城牆上的周陽,李廣、程不認、衛青他們打量著四處衝殺的本部精銳,正在點評。

    “沒想到,到了這時節,單于還有如此精銳的大軍,這是本部精銳吧!”李廣拈著鬍鬚,大是訝異。

    “單于不是無能之輩,別的軍隊對他未必服氣,可是,本部精銳對他一定很忠誠!”周陽眼中光芒閃爍,打量著殺氣騰騰的本部精銳,點評起來:“可惜呀,本部精銳雖然戰力不錯,忠心耿耿,卻是人數不多呀!”

    “大帥,這還用說麼?”程不識接過話頭,大聲剖析道:“仗打到現在,匈奴的軍隊死傷慘重,一般的軍隊根本不聽單于的號令,本部精銳雖然仍是聽從單于的號令,卻是傷亡慘重。要不然的話,單于豈能忍到眼下時節才來迫使匈奴屈服,重新聽從他的號令?”

    這話太有道理了,若是軍臣單于手裡的本部精銳夠多的話,他早就下令對匈奴大打出手了,哪裡會容忍。他之所以一忍再忍,就是因為本部精銳損失慘重,他能動用的力量有限,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大帥,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本部精銳也不聽從單于的號令!”一直沒有說話的衛青,卻是語出驚人。

    本部精銳是千挑萬選的,個個身手了得,騎射嫻熟,還對軍臣單于絕對忠誠,要讓本部精銳不聽從單于的號令,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衛將軍,這事可有些難辦呢!”李廣雖然很願意看到這種美妙的結果,卻是不太相信周陽能做到,畢竟本部精銳是最忠心的匈奴軍隊。

    “是很難!”程不識點頭,深表贊同,卻是話鋒一轉:“若是能讓本部精銳不聽從單于的號令,那對單于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一旦成真,單于會氣得抹脖子!”

    本部精銳是單于最後的倚仗,若這都不聽從他的號令,他再也沒了倚仗,要他沒有自殺的衝動都不行。

    “衛青,你還真把我當成無所不能了!”周陽搖搖頭,有些無奈的道:“這可是單于本部精銳,他們寧願身死,也不願背叛單于,要他們不聽從單於的號令,不是難,是很難!很難!”

    “大帥,再難也得試試!”公孫賀馬上接過話頭:“不試,怎知不能成功?大帥,這可是你說的!”

    “公孫將軍,你還真會拿話來刁難我!”周陽雙眉緊擰在一起,沉思起來。

    “快逃啊!不要讓他們追上!”給本部精銳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匈奴,倉惶之中竟然朝城下衝來。個個一臉的驚惶,跟沒頭蒼蠅似的。

    “射!射!”李廣右手一揮,大聲下令。漢軍得令,彎弓放箭,箭如雨下,匈奴中箭落而死者,不在少數。

    “大帥,本部精銳衝到強弩的射程了,快下令,幹掉他們!”程不識不愧是名將,一眼便瞧中其中的好處:“只要我們幹掉本部精銳,單于就無能為力了!”

    “是呀!”公孫賀大聲附和,大吼一聲:“強弩準備!”

    射殺匈奴,漢軍一萬個樂意,弩手早就裝填好弩矢,只等號令了。

    “慢!”就在這時,只聽周陽突然叫停。

    “大帥,慢什麼慢,快下令吧!”李廣快嘴,馬上就催促起來了。

    “你們不是說,要讓本部精銳不聽單于的號令麼?”周陽眼中光芒閃爍:“我倒是想到一法,興許可以一試!”

    “真的?”眾將一片驚訝聲響起,幹掉本部精銳和讓本部精銳不聽從單于的號令,這對單于的打擊完全不同,明顯後者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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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末日降臨(八)

    “大帥,用什麼辦法?”李廣充分發揮了快嘴的優勢,脫口問道。

    幹掉單于本部精銳,固然能讓軍臣單于傷心失望,非常痛苦。可是,比起讓本部精銳失控,不聽從他的號令比起來,卻又有所不如。本部精銳是軍臣單于的心血,是他的希望所在,若連這都不聽從號令了,那麼,他就是徹底失敗了,必然是痛苦異常,傷心失望,甚至會絕望。匈奴可恨,軍臣單于更可恨,不僅要幹掉匈奴,還要讓軍臣單于受夠折磨,那才叫好!

    “用羊肉就成!”周陽眉頭一軒,似笑非笑的回答。

    “羊肉?”李廣、程不識他們一愣。他們還以為周陽有什麼了不得的高明法子,卻是如此一個不堪的主意,一臉的驚疑之色。

    “妙!妙!”就在李廣他們不信之際,只聽衛青大聲叫好:“匈奴餓得東倒西歪了,本部精銳固然了得,也是抵擋不住肉香的誘惑吧!”

    “大妙!”李廣他們明白過來,大拇指豎得老高,齊聲讚歎起來。

    人只要長了一個胃,就得吃。匈奴餓了這麼多天,不要說有羊肉,就是聞聞肉香也是不得了的事,這些匈奴不顧死活衝上來,不就為了一口吃的麼?要是漢軍用羊肉陰*匈奴,單于本部精銳再了得,也難以抵擋。

    眾人越想越覺得妙不可言,一邊讚揚,一邊拔出環首刀切割羊肉,割成一小塊一小塊,再穿在弩矢上。一通忙活,數十塊羊肉給穿在弩矢上了。

    這是陰*本部精銳,當然不能給得太多,只要能引發混亂就成。數十塊羊肉,根本不夠本部精銳塞牙縫的,可是,要陰*本部精銳發狂,還沒問題。

    原本像怪獸利牙的弩矢上突然多出一些羊肉,讓人有些發笑,感覺很奇怪,卻也讓人歡喜。李廣揮著胳膊,大聲吼道:“快!射出去!讓匈奴好好搶一通吧!”

    “諾!”這種事,將士們很感興趣,大是振奮,轟然相應,弩手發機。

    “咻咻!”強勁的破空聲中,只見不計其數的弩矢突然出現在天空,打破空氣的屏障,發出尖銳的嘯聲,對著本部精銳罩了過去。

    “是弩矢!快閃!”對強弩,匈奴最是忌憚,本部精銳哪敢攖其鋒芒,忙著躲避。可是,哪裡躲得開,只見弩矢覆蓋之後,地上多出了一地的屍體,還有湧動的鮮血,本部精銳死傷無數。

    “啊!”本部精銳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淒厲如夜鬼啼哭,讓人毛骨悚然。

    “羊肉!有羊肉!”就在匈奴的慘叫聲中,有匈奴發現羊肉。此時的羊肉,早已沒有穿在弩矢上了,不是掉在地上,就是給匈奴的屍身壓住。而且,羊肉上沾滿了鮮血,很是腥臭。

    儘管如此,羊肉上的香味卻是掩蓋不住的。匈奴別的可能不熟悉,羊肉的香味一嗅便知,就是埋在土裡也能聞出來。

    這一聞出來,可就不得了。匈奴手忙腳亂的搶在手裡,就朝嘴邊送去,恨不得立時吞下去。然而,就在此時,卻有人大叫大吼起來:“不准吃!不准吃!”

    這一叫,還真是管用,那些搶著羊肉的本部精銳不由得停了下,努力克制自己。一雙眼睛死盯著羊肉,緊咬著嘴唇,生怕一個沒有咬牢實,忍不住一口把羊肉吞了下去。

    周陽他們站在城頭上,看得真切,周陽不由得大是點頭,讚道:“本部精銳,不愧是匈奴最精銳的軍隊,到瞭如此地步,竟然還忍得住!”

    “哎呀!”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他們看在眼裡,恨在心頭,狠狠一握拳,氣憤不已的罵起來:“可惡的匈​​奴,他們竟然不上當!可惜了!可惜了!”

    眾將都是這心思,周陽卻是不以為意,搖頭道:“眼下惋惜,還太早,得等等看!”

    “大帥,這還能等麼?這可是單于的精銳呀!本部精銳,名不虛傳呀!”李廣他們既是憤恨,又是佩服。盡匈奴可恨,是漢朝的死敵,可是,作為統兵之人,李廣他們深知,當一支軍隊落到眼下這地步,還能保持如此克制之力,無論如何讚譽,都不為過了!

    “人,只要長了一張嘴,就要吃!就要喝!我就不信,他們還真能抵擋得住!”周陽很有信心的道:“在眼下這時節,若匈奴還能抵擋得住陰*,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了!”

    “也是這個理!”李廣他們大是讚成,不住點頭道:“不要說匈奴,就是我們,遇到這種情形,也是想吃!一開始不吃,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吃下去了!”

    另一邊,軍臣單于看在眼裡,喜在心頭,不由得心氣陡長,眉飛色舞,粗黑的眉毛根根向上翻,笑呵呵的道:“本單于花了這麼多的心血,值了!只要本部精銳還聽從本單于的號令,大匈奴仍是有希望!”

    “是呀!”伊稚斜欣慰無已,臉上泛著紅光,得意的點評起來:“一支軍隊,落在眼下這地步,還能保持如此軍紀,還如此克制,那是非常了不起!就是周陽,也未必能做到!”

    “不要說周陽,就是漢人歷史上那些名將名帥,諸如孫吳、商鞅、白起、韓彭之流,他們也是做不到!大單于,英明!”中行說尖細的聲音中充滿著歡喜,大拍軍臣單于的馬屁。

    中行說雖是拍軍臣單于馬屁,所言並非無理。任何軍隊,處此之情,都值得讚譽了。

    軍臣單于聽在耳裡,喜在心頭,這是他這段時間聽到的最好話語,這是他這段時間見到的最讓他欣慰之事,心情大好,彷彿打了一個大勝仗似的。

    然而,就在他歡喜無已之際,只聽一片惋惜聲響起:“哎!他們,他們……”這些話出自一眾大臣之口,個個一臉的惋惜,還有頹廢。

    軍臣單于定睛一瞧,臉上的喜悅剎那不見,代之而起的是失望、無奈,一雙原本明亮的眼睛一下子變成了死灰之色,暗淡無神采。

    眼下這情形,對匈奴最具誘惑力的,並不是生死之事,而是食物。本部精銳先是​​遲疑著,沒有吃羊肉,卻是一雙眼睛死盯著羊肉,猛嚥口水,一時間,“咕咕”之聲響成一片,好像炸雷似的。

    “不能吃啊!快扔了!”本部精銳中,不乏很有見地的將領,大聲吆喝,提醒匈奴兵士。

    “為何呀不能吃?”匈奴兵士對這說法很是不滿。

    “這是漢人的詭計!周陽要讓我們爭搶羊肉,自相殘殺!”那些頭腦清醒的將領,他們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死盯著兵士手裡的羊肉,不住吞口水,卻仍​​是那般頭腦清醒。

    “這可是我們大匈奴的羊肉呀!”

    “就是呀!漢人又不養羊,只種莊稼!”

    “大匈奴的羊肉,為何大匈奴的勇士不能吃?吃!”

    那些抓著羊肉的兵士,恨不得立時吞了下去,找起了籍口。他們說的是事實,匈奴的羊肉,為何匈奴不能吃?這還有沒有天理?

    籍口一找好,兵士就心安理得了,把羊肉塞進嘴裡,狠嚼起來,一邊吃,一邊大聲讚好:“好吃!太好吃了!這麼多天,終於又吃到羊肉了! ”

    “你們省著點!”那些沒有搶到羊肉的兵士,腸子都差點悔青了,為何要聽那狗屁不通的命令,不去搶羊肉呢?若是搶到手,吃到嘴裡的就不是別人了,而是自己。

    羊肉早就成了他人腹中物,悔又有何用呢?

    “哎!”一片嘆息聲響起,好像炸雷轟鳴一般。匈奴兵士抬起頭,眼巴巴的打量著城頭,巴不得漢軍再給他們射些羊肉下來。此時此刻,在兵士眼裡,強弩已經不是要命的殺人利器,而是可愛的寶貝,只有這寶貝才能給他們送來可口的羊肉!

    “竟然沒亂?”周陽看在眼裡,驚奇之外,還多了些讚許。

    “本部精銳啊,了得!”李廣他們沒有斥罵,沒有氣憤,唯有讚賞。就算是敵人,處此之情,也是不得不佩服。

    “再來!”周陽手一揮,兵士開始切割羊肉,穿在弩矢中。周陽一聲令下,矢如雨下,對著本部精銳罩去。

    這次,仍和上次一樣,不少本部精銳死在弩矢之下。不同的是,本部精銳不僅沒有畏懼之色,反而主動朝著弩矢迎了上去。明知道迎上去是送死,可是,若不捷足先登,就又要後悔了。羊肉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不下於死亡。

    “我抓住了!”

    “我抓住了!”

    搶著羊肉的匈奴歡喜難言,比起見到偉大的崑崙神還要激動,忍不住大叫大嚷起來。

    “卟!”就在他們尖叫之際,彎刀著肉的悶響聲傳來,他們的人頭就飛在空中。上次,沒有搶到羊肉,這次豈能手下留情?

    這一殺不得了,本部精銳混戰起來,你砍我殺,凶狠異常,被殺死的匈奴不知道有多少。

    “本部精銳不愧是本部精銳呀!”李廣呵呵直樂:“這自相殘殺可比尋常軍隊凶狠得多呀!這才屁大一會功夫,就死傷這麼多!”

    本部精銳是匈奴最為精銳的軍隊,砍殺犀利無匹,這一混亂起來,哪裡收得住,死傷的匈奴兵士多不勝數,比起尋常軍隊厲害得太多了。

    “呵呵!”程不識裂著一張大嘴,笑得鼻子眼睛擠作一團了,頭一昂,胸一挺,雙手叉腰,就差架二郎腿了,一副輕鬆愜意之狀:“好好瞧瞧!徘優也不過如此嘛!”

    只要本部精銳一混亂,不受控制,軍臣單于最後的倚仗就沒有了,這是大好事,周陽他們個個歡喜,輕鬆萬分,以看猴戲的心態來觀瞧本部精銳的砍殺。

    與周陽他們的輕鬆快活正好相反,軍臣單于卻是痛苦異常,一顆心好似給人撕裂一般,痛不可擋!

    “快!快!叫他們停下來!”軍臣單于駭得臉色發白,沒有一點血色。這可是他的最後倚仗,若是死傷過重,那就再也沒有一點希望了。

    就是軍臣單于不下令,一眾大臣,還有本部精銳的將領也知道該怎麼做,在本部精銳中馳騁起來,大聲吼叫:“停下來!停下來!不要打了!不要殺了!”

    他們吼得山響,急切之情現於言表,可是,匈奴兵士誰會聽?不僅沒有聽從他們的命令,反而大聲反駁起來:“你們不要我們吃羊肉,你們卻偷偷吃!”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一眾大臣忙著撇清。

    可是,眼下的兵士正處於說不清的時候,就算他們渾身是嘴,也無法說得兵士相信。只聽兵士們非常氣憤的道:“你們要是沒有偷吃羊肉,怎麼會不瘦?你們瞧瞧我們,我們跟瘦狗似的,加起來也沒幾斤重!你們個個肥頭大耳,腦滿腸肥的!”

    這些大臣,將領,屬於高層,再差勁,也不會如兵士那般挨餓,雖然不能像以前那般吃好喝好,至少還不至餓成瘦狗。這可是明證,此言一起,兵士們齊聲謾罵起來,說大臣他們不是,不把兵士當人看,還說他們剋扣兵士的羊肉……越說罪狀越多,兵士越來越氣憤,揮著彎刀,對著一眾大臣,還有將領衝了上去,準備討回公道。

    如此一來,那些大臣、將領嚇得不輕,忙拉轉馬頭,逃之夭夭。

    沒有了大臣,沒有了將領的約束,本部精銳就徹底混亂了,殺作一團,死傷無勝,積屍如山,血流成河。

    聽著一聲聲慘叫,看著一個個兵士倒在血泊中,軍臣單于的心都碎了,一拍馬背,衝了上去,大吼起來:“住手!住手!本單于要你們住手!”

    不得不說,本部精銳對軍臣單于還是挺忠心的,聞言之下,那些兵士不由得停了下來。

    自己說話,還是挺有用的,軍臣單于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然而,他一口氣未松完,只聽兵士質問起來:“大單于,你有羊肉麼?有羊肉,我們就住手!沒羊肉,我們就殺!”

    此時此刻,軍臣單于只有冰天雪地,哪裡有羊肉?一聽這話,不由得氣為之結,厲喝道:“先住手!這事,本單于會想法子!”

    “想法子!想法子!”匈奴兵士氣憤不已,不屑的譏嘲起來:“你想了一個月,有何法子?我們越來越餓,越來越瘦!咦,你不許吃!”

    軍臣單于這一插手,給了那些搶到羊肉的兵士機會,無不是趁機大快朵頤,三兩口就吃了下去。

    如此一來,那些沒有爭搶到羊肉的兵士,哪裡還管單于不單于,揮刀砍殺起來。

    “快!射!”周陽深知,此時再扔些羊肉下去,會有意想不到的奇效,抓住機會,推波助瀾。

    果然,漢軍的羊肉一扔下,原本因為軍臣單于而略止的本部精銳再度混亂起來。

    “住手!快住手!”軍臣單于騎著駿馬,在本部精銳中大吼大叫起來,他喊破了喉嚨,聲音沙啞了,兵士們不僅沒有住手,砍殺得更加厲害了。

    在周陽的指揮下,漢軍時不時就會扔些羊肉下去,引得匈奴騷亂不已。每當羊肉扔下,匈奴就會死傷無數,血流成河,死傷的匈奴,比起給強弩射殺的還要多。

    望著堆成了山的屍體,周陽、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既是驚訝,又是歡喜。誰能想得到,羊肉也能殺敵呢?

    軍臣單于望著地上的屍體,頭昏眼花,眼前發黑,這可是他的本部精銳,是他的心血結晶,是他的最後倚仗。誰能想得到,周陽竟然用羊肉就把本部精銳給瓦解了。

    “周陽,你好狠!你是魔鬼!”軍臣單于突然仰首向天,發出淒厲如夜鬼的笑聲,一頭從馬背上栽下來,大口大口的吐血。

    “大匈奴沒救了!沒救了!”連本部精銳都不受控制了,匈奴還能有救嗎?軍臣單于絕望了,眼前一黑,再度暈了過去。

    自此以後,漢軍又多了一種樂趣,那就是用羊肉殺敵。每當匈奴不再騷動,停下來的時候,漢軍就會扔些羊肉下去,匈奴立時大亂,自相殘殺,死傷無數。

    久而久之,漢軍和匈奴竟然破天荒的達成了默契。沒有羊肉了,匈奴就會眼巴巴的望著城頭上,盼望漢軍扔些羊肉下來。漢軍有求必應,絕不讓匈奴失望,扔羊肉,只是扔得不多,根本滿足不了匈奴的需求,只能靠鐵和血來解決。

    只此一計,匈奴死傷十餘萬。

    羊肉,匈奴的食物,自小就吃慣了,誰能想得到,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不費漢軍一兵一卒,就讓匈奴死傷十餘萬,這是一個奇蹟!

    時間如指間沙,很快就過去了。一轉眼間,又是二十天過去了。此時的匈奴,餓得沒了力氣,揮不動刀了,殺不動了,就是漢軍扔下羊肉,也不能引起他們的混亂了。不是匈奴不想爭奪,而是他們沒有力氣去爭奪了。

    城頭上,周陽在李廣他們的陪同下,四下里巡視。望著東倒西歪的匈奴,周陽大是欣慰:“匈奴這回是真的跑不掉了!”

    李廣撫著額頭,歡喜難言:“末將原本以為,要幹掉近兩百萬匈奴,不太可能,沒成想,真給我們做到了!”

    “是呀!”程不識不住點頭,道:“雖說我們一開始就在想著全殲近兩百萬匈奴,可是,我們心裡也清楚,這不過是努力的目標罷了,不太可能實現,那實在是太多了!”

    “有大帥,沒有做不到的事!”公孫賀他們齊聲讚揚。

    “這是我們共同努力的結果!”周陽右手猛的按在刀柄上,眼中厲芒暴射:“匈奴的末日到!諸將,隨我去帥帳商議軍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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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末日降臨(九)

    “諾!”

    匈奴已經餓得沒了力氣,匈奴的末日已經到了,漢朝的最終勝利即將到手!

    這不僅僅是漢朝的勝利,更是華夏的勝利!在上千年的戰爭中,無數的熱血志士,無數的英雄男兒馳騁在疆場上,他們的夙願便是擊破匈奴,還華夏安寧!只可惜,這一夙願卻沒有成功,讓無數人為之飲恨!

    眼下,這勝利就要成為現實,別提李廣他們有多激動了。他們眼裡飽含淚水,臉上泛著紅光,雙拳緊握,身子微微發抖!

    千年等一回,等來的良機,他們沒有錯失,他們抓住了機會,即將完成先輩的宏願,誰能不激動呢?

    要說最激動的,並不是與匈奴打了一輩子的李廣和程不識,而是周陽。作為現代人,儘管周陽的歷史不夠好,還是知道,經過漢朝的沉重打擊,匈奴這個民族都不存在了,匈奴二字只存在於史書中。

    他謀劃的這場戰役,對匈奴的打擊,其沉重性遠遠超過了歷史上的打擊!此戰過後,匈奴再無作戰的力量,再也不能為禍邊關。至於匈奴會不會像歷史上那般,只存在於史書中,周陽一點也不懷疑。

    在兩千年曆史上長河中,北方的少數民族非常猖獗,匈奴、鮮卑、突厥、契丹、女真,這些盛極一時的游牧民族,有的更是入侵中原,他們皆不復存在,因為他們沒有先進的文明,給擁有先進文明的華夏同化了。

    這場大戰結束後,漢朝要著手進行的事情,便是同化匈奴,要做到這點,沒有任何難處。

    這一切的一切,出自周陽之手,由周陽謀劃,由周陽實施,由周陽來實現,人生如此,夫復何憾?就是身殞戰場之上,那也值了!一千個,一萬個,值了!

    周陽身軀微微發抖,眼中的淚水滾來滾去,要不是他強忍著,肯定早就滾下來了。

    時間,在眾人的激動中流逝。過了許久,周陽吸口涼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轉過身,道:“走!”大步而去。

    這是周陽來到漢朝,走得最為堅定的步伐,最有信心的步子!

    李廣他們強抑激動的心情,緊隨周陽,來​​到帥帳中。帥帳一仍既往,白天是眾將商議軍機的地方,晚上就是睡覺的地方。

    “隨便坐!”周陽招呼眾將入座。李廣他們也不客氣,各自找位子坐下來。

    周陽並沒有入座,而是雙目圓睜,掃視著眾將。眾將精神抖擻,振奮異常,雙拳緊握,就等著周陽下令了。

    “你們都看見了,匈奴已經餓得沒了力氣,揮不動刀,殺不動了,正是給匈奴最後一擊的時候!”周陽在眾將的期待中,緩緩開口,語氣堅定之極。

    匈奴的情形,眾將已經看在眼裡,不需要周陽說的。可是,周陽身為統帥,是這次大戰的謀劃者,他的話就是結論,就是匈奴的末日,眾將聽在耳裡,喜在心頭,發出一陣歡快的暢笑聲:“呵呵!”

    “這是千年等待的結果!這是千古難逢的良機,我們一定不能錯過,一定要給好好收拾匈奴!”周陽眉頭一挑,眉毛根根向上翻,喜慰不禁,話聲中,還充滿殺氣。

    “大帥,你下令吧!”李廣他們齊聲請命。

    周陽並沒有如眾將期盼的那樣,馬上下令,而是問道:“匈奴眼前已是不堪一擊了,若是我們不打,只需圍住,匈奴遲早會餓死!為何我還要下令進攻,給匈奴最後一擊呢?”

    “大帥,這還用問麼?當然是要我們痛快一回!”李廣雙拳緊握,太過用力,一陣清脆的骨節聲響起:“盼望這一天,我李廣可是盼了一輩子!”

    “盼了一輩子的,還有我程不識呢!”程不識點著碩大的頭顱,欣慰無已。

    他二人與匈奴打了一輩子,無時無刻不在盼著破擊匈奴,讓匈奴不再滋擾邊關,如今,夙願即將變成現實,他們歡喜得跟跳到房樑上打鳴的公雞沒有兩樣。

    “是呀!”李廣的話,立時得到眾將的讚同。

    此戰雖說漢朝穩操勝券,可是,也有遺憾。那就是漢軍沒有真正的大殺過,最慘烈的莫過於堵截匈奴了。若是在最後關頭,放開了手腳,對匈奴進行一場大屠殺,那才叫痛快,那才叫好!

    “痛快?”周陽略感意外,道:“殺匈奴固然痛快,卻不是讓我決心給匈奴最後一擊的原委。匈奴雖然餓得沒了力氣,無力應戰,可是,戰場上的意外之事太多,我們也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再沒有,戰死傷三兩千人還是要的。”

    戰場上流矢橫飛,誰也不敢保證能沒事,就是眼下這般情景,匈奴雖然不能抵擋漢軍的進攻,放放冷箭還不是問題,還能射殺射傷不少漢軍,上萬不一定,三兩千還是有的。

    “是呀!”李廣擰著眉頭,問道:“大帥,那你為何要讓我們打這最後一仗呢?若不想付出代價,我們圍下去便是。雖說代價不算太大,可是,死一個也是死呀,末將心裡難受。”

    他這話說到眾人的心裡去了。他們都是在戰場上生死與共的熱血漢子,每當有人倒下,心裡總不是滋味。雖然殺匈奴很痛快,可是,為了將士們的性命,還是可以克制。

    “原委在於,自古以來,恩威並濟,軟硬兼施,方是治亂之道!”

    周陽頭一昂,聲調陡轉高亢:“匈奴雖然可恨,我們也不可能把匈奴殺光,是以,此戰之後,大漢就得用恩,來收攏匈奴之心。當然,在用恩之前,必須要先立威,要讓匈奴害怕,要讓匈奴一提大漢,就得變臉色,要讓匈奴永不敢背叛,就得殺!只有流夠了血,殺夠了人,匈奴才會破膽!匈奴才會永遠臣服於大漢!”

    周陽這話太有遠見了。恩威並用,軟硬兼施,這是秦漢、隋唐對游牧民族取得大勝,最後連匈奴、突厥都給同化了的根本原因。

    當然,要用恩,前提就是要立威,要讓他們害怕,不敢再叛。這也是漢武帝在“漠北決戰”之後,力排眾議,堅持對匈奴進行戰略追擊的原委。正是在漢朝的戰略追擊下,匈奴給消耗一空,再也無力與漢朝為敵,最後才在漢宣帝時期投降漢朝。

    “高見!高見!”眾將站起身,擊掌稱讚。

    “匈奴之所以敢於犯邊,就是不知大漢之威,以為大漢好欺,這才數十年兵連禍結!”衛青大聲剖析,道:“此戰,大漢趁此立威!雖然圍住匈奴,匈奴不免一死,給我們殺死,還是一死。可是,對匈奴的震懾力截然不同。”

    “沒錯!”李廣接過話頭,聲若洪鐘,接著往下說:“只有我們殺死匈奴,而不是餓死匈奴,對匈奴的震懾力才會最大!”

    “嗯!”程不識他們猛點頭,大是讚同這話。

    “是以,我決定,龍城的匈奴,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殺光!”周陽雙眉一軒,眼中厲芒暴射,右手緊緊按在刀柄上,聲音很是尖細,很是刺耳,都趕得上太監的聲音了:“此戰之後,匈奴會罵漢人是魔鬼!你們人人都是魔鬼,這就對了!”

    “殺!”眾將齊聲大喝,宛如雷霆轟地,一個字,殺氣騰騰。

    “留下五萬軍隊防守城牆,防止匈奴逃走!”周陽指劃起來,開始具體部署:“其餘二十萬大軍,列成四個軍陣,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同時殺入!”

    只有這樣殺起來,才會殺得最快,眾將不會有異議。

    “告訴弟兄們,不必手軟!”周陽聲若雷震,眾將耳鼓嗡嗡直響:“除了單于,中行說,龍城不能留一個活物!凡是活的,一律殺卻!”

    單于是必須要活捉的,這才叫完美!中行說是竇太后遺命要活剮的人,當然要活捉。

    “諾!”眾將轟然應諾。

    命令一傳下,將士們歡呼陣陣,他們千盼萬盼的事,終於來了。

    “大漢萬歲!”

    “漢軍威武!”

    驚天的怒吼聲在龍城響起,直上九重天,震得浮雲為之碎裂。

    一隊隊漢軍從帳幕中開出來,人人頂盔貫甲,精神抖擻。熾烈的戰意,讓人心悸。

    “登上城牆,準備開戰!”周陽的命令一傳下,漢軍將士們開始登上城牆,肅然無聲,唯有北風的呼嘯。

    此時此刻,若是從空中望去,只見不計其數的漢軍站在城頭上,波瀾壯闊,威勢不凡,戰意沖天。一場大屠殺,即將展開。

    XXXXXX

    龍城西北角,冒頓單于墓前。

    北風凜冽,呼嘯而過,嗚嗚作響,如怨婦啼泣,摧人肝腸。

    軍臣單于,以及一眾大臣,跪在冒頓墳前,他們不是在祭拜冒頓單于,而是在哭泣;他們不僅在哭泣,還哭得很傷心;不僅傷心,還悲憤欲絕!

    “嗚嗚!”

    軍臣單于他們的哭泣聲猶如狼嗥,悲憤淒厲,讓人毛骨悚然。

    此時的軍臣單于,不再是壯碩的身材,活脫一隻瘦狗,跟竹竿差不多。容顏憔悴,不成人樣,眼眶深陷,要是沒有那層人皮,一定會把他當作骷髏。

    這麼多匈奴中,誰最痛苦?不用說,肯定是軍臣單于!

    因為他是單于,是匈奴的首領,不僅要忍受飢餓,還要為匈奴的前途操心,精神上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作為單于,沒有帶領匈奴走向強大,而是走向滅亡,這對誰都是天大的打擊,更別說還是野心勃勃的軍臣單于了,他萬分不甘心,無時無刻不在焦慮。

    最開始,他雖然焦慮異常,知道匈奴的處境極為不妙。可是,那時節,混亂的只是尋常軍隊,他還有本部精銳在手,還是有那麼一些希望,雖然希望不是很大。

    可是,自從給周陽用羊肉瓦解了本部精銳之後,他再也沒有任何倚仗了。本部精銳是匈奴的頂樑柱,頂樑柱折斷,匈奴這座大廈能不傾覆?

    自此以後,軍臣單于承受的痛苦更大了,時時刻刻在想著如何轉危為安,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唯有在焦慮中度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軍臣單于形銷骨毀,整個人瘦下來,跟竹竿沒差別。

    徹底絕望的人就會呼天搶地,向上天求助。當然,軍臣單于沒有向上蒼呼喊,要上蒼憐憫他,因為在龍城,匈奴就有一個上天,這就是冒頓單于了。

    苦思無策的軍臣單于,最後只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般,來到冒頓單于的墳前,哭訴起來:“偉大的冒頓單于啊,你為何不護佑大匈奴?大匈奴沒有明媚的陽光,唯有陰霾的天空;大匈奴沒有牛羊,只有冷如彎刀的寒風;大匈奴沒有勇……”

    哭著哭著,軍臣單于的怨氣上來,就要指責說匈奴沒有勇士,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匈奴並非沒有勇士,而是他這個單于一手造成的,他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沒有算到,漢朝會在國喪期出兵,還是大舉出兵,直奔龍城而來。

    以前,說漢軍殺奔龍城而來,那時的他以為是笑話,無稽之談。如今細細思量,卻是有著眾多的蛛絲馬跡,儘管周陽周密策劃,這些跡象並不多。可是,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哪會沒有消息洩露出來。

    怨只能怨他太過自高自大,自以為有六十萬大軍在手,還是在漢朝國喪期間出兵,一定能打得漢朝無還手之力。

    事到臨頭,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處處有條理可循,為何當時就不信呢?為何當時就那般盲目自信呢?

    只要當時他頭腦稍微清醒一點,重視一點,結果都大為不同。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後悔除了讓軍臣單于倍加痛苦以外,再也沒有任何用處。

    “嗚嗚!”軍臣單于真夠慘的,連埋怨的人都沒有一個,唯有兩行清淚直流。

    不是沒有,是有,那就是周陽,周陽太狡猾了,他處處把軍臣單于算得死死的。可是,那是敵人,你怨周陽有什麼用?你越怨,周陽越是歡喜,讓敵人埋怨,那是周陽的成功!

    伊稚斜、中行說,一眾大臣,只有陪著軍臣單于流淚的份,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偉大的冒頓單于,孫兒對不起你,沒有讓大匈奴的輝煌延續下去,孫兒不配做單于!”軍臣單于越怨越是沒有生趣,猛的一使勁,頭顱對著冒頓的墓碑撞了過去。

    “大單于,不可!”伊稚斜跪在他後邊,大驚失色,撲將上去,死命抱著軍臣單于。

    儘管伊稚斜出手及時,軍臣單于的額頭仍是撞在墓碑上,裂開一道口子,鮮血像水一樣湧了出來,地上濕了一大灘。

    看著軍臣單于在流血的額頭,一眾大臣好像吸血鬼見到鮮血似的,一雙無神的眼睛猛然間有了光澤,這可是他們這些天來,見到的最好東西了,若是能喝進肚裡,那該多好!

    此時的軍臣單于只覺了無生趣,萬念俱灰,生不如死,死了一了百了,死才是他最大的解脫,掙扎不已:“放開我!放開我!”

    “大單于,你不能啊!”眾臣忙勸慰。好說歹說,也是沒有用,誰叫軍臣單于尋死之念如此之強烈。

    就在群臣無奈之際,讓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律律!”一陣戰馬悲嘶聲傳來,引得所有人回頭,只見一群本部精銳的兵士,揮著彎刀,正在宰殺山腳下的戰馬。

    “大單于,你的馬!”一眾大臣尖叫起來。

    這是軍臣單于的坐騎,是軍中倖存下的少數坐騎之一,匈奴兵士竟然膽大到了宰殺軍臣單于的戰馬了,這真是無法無天!這也說明,軍臣單于在匈奴中的威望已經低到可憐的程度了,若不是眼下時機不對,他早就給人推翻了。

    在眼下這種困境下,誰要是奪權,誰就是腦子給門夾了,誰願受這個罪?

    “殺吧!殺吧!”軍臣單于看在眼裡,發出無力的呻吟。

    堂堂單于的坐騎給人宰殺了,還是本部精銳,這對軍臣單于來說,無異於響亮的耳光,他一腔苦水只能吞回肚裡。

    “大漢萬歲!”

    “漢軍威武!”

    群臣看著猛吃狠吞生馬肉的兵士,雙眼放光,恨不得去分上一塊。就在他們艷慕之際,沖天的吼聲響起。

    軍臣單于他們抬頭望去,等他們看明白了,不由得直抽涼氣。

    冒頓墓地是龍城最高點,站在這裡,於龍城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見不計其數的漢軍,頂盔貫甲,開上城頭。

    “周陽動手了?”一眾大臣直吸涼氣,亡魂大冒。

    匈奴處於絕境,周陽肯定不會放過匈奴的,動手是遲早的事。可是,當這一刻到來時,匈奴仍是驚懼,一顆心直往下沉,眼前發黑,彷彿世界末日到來似的。

    他們的猜測給證實了,只聽城頭上傳來驚天動地的戰鼓聲:“咚咚!”

    漢軍的戰鼓聲,匈奴無數次聽過,就是沒有如眼前這般驚心動魄,讓人害怕。

    這是對匈奴最後一擊,這不僅是他們的末日,更是匈奴的末日,此戰之後,匈奴不可能再延續了,雖然散處大漠中的匈奴仍有不少,可是,他們一定會破膽,不敢與漢朝為敵。

    再者,漢朝那麼多的​​能人,就不會再追擊一次麼?

    就在軍臣單于他們魂膽俱喪之際,只見城頭上的漢軍躍了下來,個個生猛,賽似下山猛虎,一旦給他們衝殺起來,匈奴能有幾人存活?

    最先躍下城頭的是陌刀手。陌刀手躍下後,開始列陣,掩護後面的漢軍。緊接著是弓箭手,騎兵,先後進入龍城。

    再後面,便是弩手。一架架強弩,從城頭上轉移到城下,雄踞當地,好似遠古凶獸一般,散發出可怕的氣息。

    漢軍成陣非常迅速,很快就列出了四個龐大的軍陣。

    “我們已經成這樣了,還用得著軍陣嗎?亂刀砍來,我們也抵擋不住!”軍臣單于嘴角掠過一抹無奈,無力的呻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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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7:14:40
第七十六章 血!血!血! (上)

    “噝!噝!”

    望著列陣的漢軍,匈奴驚懼無已,一臉的絕望之色,身子發顫,“格格”的牙關相擊聲響成一片。

    匈奴也怕過漢軍,對漢軍極是忌憚,就從來沒有如對懼怕漢軍,就是當年的長城大戰也沒有!

    被漢軍包圍,匈奴的結局是注定的,那就是死。要讓匈奴死,不外兩種途徑,一是任由匈奴飢餓而死,二是給漢軍殺死。這兩種死法,都是死,結果都一樣。可是,匈奴仍是希望餓死,要是不得不死的話。因為,給漢軍殺死,沒有完整的屍體,只有碎肉,那太可怕了,雖然死後沒有知覺,萬事皆空,匈奴仍是希望能有一具完整的屍體,相較來說,還是餓死能讓他們更好的接受。

    可是,事到臨頭,就由不得他們了,要匈奴如何死,這要漢軍說了算。匈奴雖是萬分不情願,仍是不得不面對這一殘酷的現實。

    “咚咚!”

    就在匈奴驚懼之際,只聽驚天的戰鼓聲響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漢軍的戰鼓聲和匈奴的號角聲一樣,是進攻的命令,每當戰鼓響起之際,就是漢軍衝鋒之時,那是死亡的代名詞。對漢軍的戰鼓聲,匈奴無數次聽過,就從來沒有如眼下這般讓他們心驚肉跳的。

    匈奴沒有絲毫還手之力,而漢軍卻是精力充沛,神完氣足,一旦漢軍衝殺起來,匈奴不過是大漠中的衰草,任由漢軍收割罷了。

    “隆隆!”

    戰鼓之後,就是驚天動地的響聲,這是漢軍龐大的軍陣出動鬧騰出的動靜,聲響驚天,氣勢如虹,不可阻擋。

    匈奴的眼睛瞪大了,只見漢軍排著整齊的隊形,陌刀手在前,強弩在後,騎兵護住兩翼,一往無前,波瀾壯闊,宛如驚濤駭浪般,對著匈奴壓了上來。

    “完了!完了!”匈奴絕望的尖叫聲起來。

    他們的想法很快就給證明:無比正確!

    “咻咻!”強勁的破空聲響成一片,不計其數的弩矢出現在天空,對著匈奴罩來。凡是給弩矢覆蓋之處,必是一片空缺。

    強弩,是漢軍最為犀利的武器,強大的弩陣讓匈奴無法破解,在匈奴的弩陣面前,匈奴曾經死傷無數。趙武靈王、蒙恬發起的河套之戰,還有數年前的長城大戰,匈奴在強弩面前吃足了苦頭,用無數的性命得出的教訓,至今仍在匈奴中流傳。

    然而,眼下的匈奴並沒如他們的先輩那般四處亂逃亂躥。在以前,一旦遭到華夏的強努打擊,匈奴必然驚亂不休,四處奔命。如今,他們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弩矢飛來,奪走同伴的性命,聽著同伴臨死前的慘叫聲,一臉的驚惶與絕望,就是不逃。

    不是匈奴不想逃,而是餓得沒了力氣,連邁步都沒力氣了。

    “殺光匈奴!”

    偏偏漢軍不僅要殺人,還要折磨匈奴的心靈,一邊奮力屠殺,一邊大聲吼叫,吼聲如雷,直上雲霄,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漢軍的吼聲極有氣勢,宛如驚虹出世,氣勢不凡,匈奴聽在耳裡,彷彿千個萬個炸雷轟在他們的心坎上似的,沒來由的顫栗、尖叫,驚惶已達極點。

    漢軍是說到做到,說到殺光匈奴,就是要殺光匈奴,出手毫不留情。先是強弩發威,無情的收割著匈奴的性命,緊接著便是手弩加入戰鬥。騎兵、弓箭手,還有掩護陌刀的輕步兵,他們雙手空著,自然不會錯失這一發洩的良機,無不是握著手弩,拼命的放箭。

    強弩的弩矢已經夠密集的了,再加上手弩的弩矢,這密集程度絕對夠恐怖:弩矢射穿的不僅僅是匈奴的身體,還有飛舞的雪花!

    不計其數的雪花給弩矢射中,碎裂開來,在空中飛舞,煞是好看,宛如鱗甲一般美麗,只不過,其色彩是鮮豔的紅色!

    隨著漢軍的推進,匈奴看得更清了,只見最前面的陌刀手身著盔甲,握著陌刀,大步而來,威不可擋。陌刀手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看不見臉上的表情,可是,匈奴也是想得到,必然是一臉的興奮之色,因為可以放開手腳大殺匈奴!要不然,陌刀手的眼神不會那般犀利,閃著駭人的紅光,就如遠古凶獸一般。

    匈奴看在眼裡,驚在心頭,那不是人,那是魔鬼,那是死神!

    “舉刀!”

    光是這氣勢,就足以駭破匈奴的膽,可是,讓他們絕望的還在後頭,只聽舉刀的命令聲響起,宛如雷霆轟在耳際,讓匈奴眼前發黑。

    陌刀手高高舉起手中的陌刀,一片刀光閃耀,雖是沒有日頭,仍是寒光陣陣,讓人心頭髮寒。

    “劈!”

    隨著漢軍的命令聲,高高舉起的陌刀宛如泰山般砸狠狠劈下,勢不可擋!適才還在喘氣,一臉驚惶之色的匈奴,立時變成了碎肉。

    不僅身子給劈成碎塊,就是內臟也是破碎,混著鮮血,在雪地上湧動,說不出的詭異。

    經過弩陣覆蓋的匈奴,已經所存者不多,再經過陌刀一劈,根本就沒有一個活物,匈奴死傷殆盡。

    “殺光匈奴!”

    鮮血似乎讓漢軍興奮起來,他們的吼聲更具殺氣,似乎嗜血的惡魔嗅到血腥氣一般刺激,怒吼著,踩著匈奴的屍身,衝將上去。

    弩矢的破空聲,陌刀手寒光,漢軍的怒吼,滿地的碎肉,破碎的內臟,還有湧動的鮮血,勾勒出了一幅殘酷的戰爭畫卷,悲慘而血腥!

    這是死神的意志!

    不可違抗,哪怕一點點!

    “他們太狠了!”

    “他們不是人!”

    “他們是惡魔!”

    “最兇殘、最嗜血的惡魔!”

    匈奴看在眼裡,驚在心頭,膽為之裂,魂為之滅,發出無力的指責聲。

    匈奴,一個強橫的野蠻民族,崇尚武力,自小在馬背上長大,自小就經歷生死的磨練,其意志、心態、心理承受力皆非尋常。饒是如此堅毅的匈奴,此時此刻也是不得不懼,因為漢軍實在是太兇殘了!

    沒錯,就是兇殘!只有這兩個字能表達漢軍的可怕!

    漢軍所過之處,不會有一個活著的匈奴,他們堅決執行了周陽不留一個活物的命令!

    “與其讓他們殺死,還不如自裁!”

    有匈奴給嚇破膽了,鼓起餘勇,揮著彎刀,抹了脖子。自裁還有一具完整的屍體,給漢軍殺死了,那就什麼也留不下。反正都是死,還不如選一個能接受的結局,留具完屍。

    一人行,眾人效,不少匈奴揮刀自裁。當然,不是所有的匈奴都有自殺的勇氣,有些匈奴揮著彎刀,準備自殺,卻是在最後一刻拋掉彎刀,自殺也太折磨人了!

    不能自殺,只能他殺,毫無懸念的給漢軍殺死。給漢軍屠殺,那結果相當悲慘,不要說完屍,連完整的內臟都不可能有,能不悲慘?

    那些自殺的匈奴,結果一點也不好,他們仍是沒有完屍。原因很簡單,漢軍的陌刀劈下,是不管死與活。活的,劈成死的;死的,就讓匈奴再死一次!

    馬蹄、人足碾過,碎肉、破碎的內臟就會變成肉泥,隨著鮮血在冰原上湧動。

    漢軍的銳氣,並沒有因為匈奴沒有還手之力而有絲毫的衰減,仍是那般勇猛無敵,以無堅不摧的氣勢大殺特殺起來。

    死亡,沒有活物,這就是漢軍所過之處的最好寫照!

    “嘩嘩!”

    屠殺還沒有進行到一盞茶功夫,冰原上就出現一條條小溪,在流淌,在歡歌!似乎小溪也感受到了漢軍的歡欣,大受鼓舞而放歌。

    再過一陣,無數的小溪匯成一泓泓血湖,在冰原上流淌,還漂浮著厚厚一層肉泥!

    又過一陣,整個龍城為湧動的血水淹沒。自從冰城築成以來,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如此奇觀了,如今,這幕奇觀再次出現!

    血湖不是平靜的,而是很不平靜,一波接一波的浪濤湧起,一浪接一浪,洶湧澎湃,沒有間隙,沒有盡頭!

    那是漢軍衝殺激起的浪濤。漢軍的衝殺,就像泰山砸進湖水里,要不激起無窮無盡的浪濤都不行!

    “天啊!”李廣一身是血,騎在烈陽駒上,一邊揮著環首刀砍殺,一邊大聲指揮漢軍衝殺,還時不時感嘆一句:“我早就料到,今日之屠戮必是驚天動地,淒慘異常,就是沒有想到竟是如此的淒慘!”

    “這哪裡是屠殺,純粹就是農夫收割稻草!一收一大片!”與此​​同時,在另一邊指揮漢軍衝殺的程不識,一臉的震驚之色,不住抽涼氣。

    漢軍實在是太凶狠了,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就是李廣、程不識兩員老將,在戰場上打了一輩子的滾,見過了無數的鮮血,仍是心驚肉跳。

    二人雖然震驚,卻又無比興奮,感慨一完,就大聲歡呼:“殺得好!殺得好!再使把勁,殺光匈奴!不留一個活物!”

    看著勇猛推進的漢軍,騎在追風駒上的周陽,臉上泛著異樣光輝,眼中閃著厲芒,他的眼睛已經變了色彩,成了鮮豔的紅色,與嗜血的餓狼之眼有過之而無不及!

    鮮血,太能刺激人了!讓人熱血奔湧,周陽恨不得揮著環首刀,象普通兵士一樣去沖殺!可是,身為統帥,得掌控全局,不能像普通兵士一般衝殺。雖說匈奴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就是周陽不掌控全局,漢軍也會取得勝利,可是,戰場上的意外之事太多,若是周陽不能時時刻刻掌控全局,就會增加不必要的傷亡。

    “哎!”統帥應該在指揮崗位上,而不是在衝殺的路上,若非必要。周陽萬分想去沖殺,還是保持了理智,猛吸幾口滿是血腥的冷氣,小小的滿足一下嗜血的心理,大聲下令:“張通聽令:直取冒頓老賊的墳墓! ”

    冒頓墳墓地勢最高,在那裡可以俯瞰全場,正是周陽指揮的最佳去處。拿下此地,這是早就定好了的事情。

    “諾!”張通大聲領命,抓起一把冰屑,緊握在手裡,給滾燙的手掌降降溫,嘀咕起來:“手都發燙了,卻不能衝殺!哎!”

    張通也想衝殺,可是,他也明白,讓周陽在最佳指揮位置上,這對漢軍非常重要,可以少死很多人,只能收攝心神,指揮陌刀手,朝冒頓的墳墓衝去。

    XXXXXX

    “噝!噝!”

    猛烈的吸涼氣聲響成一片,出自軍臣單于、伊稚斜、中行說,還有一眾大臣之口。

    他們站在龍城西北角,這裡是龍城的最高點,站得高,看得遠,於漢軍的衝殺,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漢軍的衝殺,勢不可擋,宛如狂風掃落葉,漢軍所過之處,不可能有活物。

    不要說活物,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

    不管是剛死的,還是以前死的屍體,漢軍都是一陌刀下去。活的變成死的,死的再死上一次!那些僵硬的死屍,對於匈奴來說,很是堅硬,無法切開。可是,在陌刀手眼裡,那不過是布帛罷了,輕而易舉就給漢軍劈開了。

    漢軍的衝殺,勇猛無敵,不要說匈奴餓得沒了力氣,就是在全盛之期,也是抵擋不住。雖然軍臣單于他們站得遠,沒有與漢軍面對面,仍是感受得到漢軍的威猛,每當陌刀舉起,寒光閃爍之際,軍臣單于他們的心就狠狠一抽搐。

    當陌刀狠狠劈下之時,可怕的威懾力撲面而來,軍臣單于他們就慘叫一聲,彷彿陌刀不是劈在別人身上,而是劈在他們的心坎上似的!

    不是軍臣單于他們膽子小,相反,他們無數次出生入死,血裡來,死屍裡去,膽子相當的大。可是,此時此刻,面對死神似的漢軍,他們不由得氣為之奪,魄為之裂,魂為之滅,明知道慘叫很丟臉,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要叫上一句,誰也沒辦法。

    感受著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軍臣單于他們這些聞慣了血腥氣的人,也是腸胃不住翻滾,實在是太濃烈了。

    “周陽太狠了!”

    “漢軍罵我們大匈奴為蠻夷,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一點也不講仁義,盡做這些屠殺的事兒!漢人吶,假仁假義!”

    一眾大臣把匈奴待宰羔羊的慘樣看在眼裡,大聲指責起來。

    屠戮善良的漢朝百姓,那是匈奴的專利,什麼時間輪到漢軍來屠殺匈奴了?匈奴的心理極不平衡!

    “這時節了,還講屁的仁義!周陽又不是宋襄公,假仁假義!”讓人意外的是,中行說竟然為周陽說起了好話。

    更讓人意外的是,上自軍臣單于,下至一眾大臣,竟然默認了中行說的辯護之詞。

    戰場上,你死我活,有屁的仁義!如此良機,漢軍要是不大殺一場,對得起自己麼?不要說漢軍,就是換作軍臣單于,他也不會錯失如此良機的。

    “漢人太狠了!太狠了!”

    “大匈奴的勇士殺了人,好歹也有個人形,他們殺了人,連渣都不剩!”

    匈奴大臣在經過短暫的靜默之後,又議論起來了。

    “不是周陽心狠,而是勢當如此!”軍臣單于搖著頭顱,兩行清淚從深陷的眼眶中湧了出來,他說的話,與他的心情正好相反。

    “呃!”哪有單于為敵人說話的道理?一眾大臣不由得驚詫不已,無神的眼睛死盯著軍臣單于,個個眼裡一片死灰之色。

    不要說一眾大臣難解,就是多智如伊稚斜和中行說,也是不明所以,唯有打量著軍臣單于的份。

    “周陽這是野心不小啊!”軍臣單于的感慨之言說得跟嗥哭似的,聲音尖細刺耳,趕得上中行說的尖細聲音了:“周陽志在大漠呀!他如此痛下殺手,是在立威!要震懾大匈奴各部,要讓大匈奴的子民們從骨子眼裡害怕!”

    殺戮,雖然殘酷,有時卻是必須的。自從漢朝創建以來,一直是匈奴強,漢朝弱,匈奴壓著漢朝打了數十年,向漢朝要東要西,要美酒美食、金銀布帛,還有美麗的婦人,這讓漢朝臉面掃地,雖然這是情勢所迫,不得不為。

    可是,久而久之,匈奴就養成了漢人低人一等的想法,瞧不起漢人,在匈奴眼中,漢人跟豬狗差不多,任由匈奴宰殺。

    要想讓匈奴改變看法,不是說教,不是儒生嘴裡說的聖王之法,教化之道,而是殺戮!得用鮮血,讓匈奴從骨子眼裡驚懼!

    只有殺夠了人,流夠了血,匈奴才會害怕。到那時,漢朝要匈奴做什麼便做什麼,要匈奴臣服,匈奴唯有低下高傲頭顱的份。

    軍臣單于短短一句話,道出了周陽的用意,還有對匈奴來說,極其可怕的後果。漢朝要的,不僅僅是取得一場大勝,而是要通過這場大勝讓匈奴永遠臣服於漢朝,永遠不敢再叛!

    這對軍臣單于還有一眾大臣來說,遠比死亡更讓他們可怕!他們可以狠狠心,咬咬牙,與漢軍拼了。可是,就算他們死了,他們的子孫後代,也是抬不起頭,只能成為漢朝附庸的份,誰不為子孫著想呢?即使是匈奴,也不例外。

    “哎!”一片嘆息聲響起,上自軍臣單于,下至一眾大臣,無奈的低下了頭顱,垂頭喪氣。一聲嘆息,難以道盡他們的屈辱、不甘、悔恨,早知如此,當初何必那般窮凶極惡去殺漢人呢?

    常言道,有仇不報非君子!漢朝之所以忍受屈辱,沒有向匈奴報復,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如今,報復的機會來了,漢軍豈能手軟?

    “大單于,大單于,大事不好!”就在軍臣單于他們驚心動魄之際,只見一個親衛急惶惶的吼叫起來:“周陽率軍朝偉大的冒頓單于墓地殺來了!大單于,周陽肯定是沖你來的!”

    “什麼?周陽殺來了?”軍臣單于,還有一眾大臣,他們的眼珠差點砸在地上,一臉的惶懼,搖搖晃晃,隨時會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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