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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18:03
行路難  第六章 托孤  

    兩人在溪邊洗漱完畢,順原路返回,卻不意外的見到昨晚所救的兩個人。

    「多謝夫人昨晚相助!」薛黎看這眼前淺笑著向自己道歉的男人,雖然五官平凡,但氣質不俗,說話談吐間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身邊的小男孩看起來跟小石頭差不多大小,長的倒是粉團般俊秀,讓人一看就生親近之心。只不過不知道怎麼他們這種人也會遇到被人追殺的境地。

    薛黎本好奇想問,但轉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看起來如何溫和無害,能在夜晚遇到追殺的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少招惹為妙。遂禮貌的一點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公子嚴重了。此去別過,你們一路上小心保重才是。」

    那人見薛黎這麼說,微微一怔,沒想到她會委婉的拒絕自己,不過他也並非凡人,面對薛黎的這種拒絕也很快轉過彎來,點頭笑道「夫人說的極是。我們本來要出發,只是想著還有你東西沒有還給你,所以特地過來歸還兼道謝的。」說著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掌心握住的赫然是薛黎昨晚射出的那隻金箭。

    「惡!」薛黎一看到那支箭就想到昨晚的死屍,想到死屍就想吐,於是很不給面子的就給轉過去了,蘇靖忙扶住她連連拍著她的後背邊為她順氣,邊解釋道「她怕血!」

    薛黎的反應太大,那人顯然是被她的這個舉動嚇到了,有點不知所措的握住箭,伸出去的手一時不知道是收回來好還是繼續伸出去好,只能訥訥的辯解道「我洗過了,很乾淨。」

    「不是乾不乾淨的問題,」薛黎終於平復過來,看到那個男人一臉茫然的樣子就有點氣地跳腳。剛才裝出溫柔恬靜的樣子完全破功了「你白癡啊你,那種插在死人身上的東西你還要拔下來,你,你,還拿那種東西來送人,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晦氣啊!」

    相較於薛黎的激動,蘇靖冷靜多了。面不改色的幫薛黎拍著背,解釋道「她不喜歡死人身上的東西。」

    「哦,原來如此。」那男人很誠懇地點點頭,顯然兩個男人之間的溝通很是順暢,完全忽視了在一旁跳腳地薛黎「我只是看它似乎很貴重。以為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才特地送過來的。」

    「嗯,看上去是很貴重。不過我娘子不肯要,你還是自己處理掉它吧!」蘇靖點點頭,按著薛黎說道。薛黎聽了這句話。也連忙點頭,「就是就是,死人身上扒出來的東西。我才不要,你愛怎收拾就怎麼收拾,別還給我。」

    「那再下明白了。」那人點了點頭,收起箭拱手道「那再下先留著它,不管你什麼時候想索回,我必當奉還。」

    薛黎聽著這話怪怪的,心想到我一個已婚婦人去你那裡要那支箭,豈不是不清不白地。遂搖頭道,「不必了。」

    那人笑笑,也沒在說話。薛黎見狀覺得沒什麼了,便要拉著蘇靖走開,卻又被那人喊住。「請留步,夫人昨晚的箭都射光了。這一路上又沒有補充箭支的地方,小人這裡剛好有一筒,請笑納。」說完不等薛黎拒絕,就吩咐身邊的小孩兒去取來了。

    小孩兒跑去沒多久,很快氣喘吁吁的抱著箭筒過來,薛黎接過來一看,做工很精緻,抽出一根掂了掂,在手上把玩一番,倒於自己平常使地有幾分相似,只是箭尾的翎羽是紅色的。想到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多些東西防身也是好地,於是笑納了。只是看到那小孩兒來回一趟跑的甚急,額上都出了細細的汗珠,似乎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就不肯收他們的謝禮,於是心理便有點過意不去,隨口問道「你們把箭給了我,那你們怎麼辦。」

    「沒關係,」男子擺了擺手,笑的淡然「反正我也不精於騎射,拿在身邊只是裝裝樣子而已,倒不如送給你物盡其用。」

    不精於騎射?薛黎心裡咯登一下,想到他昨晚那些侍從都死掉了,只剩下他跟一個小孩兒,他的武功貌似的確不怎麼樣,那堆人只是退走了而已,並不能保證不回再來,下次若他們兩個人孤身遇敵,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你們要到哪裡去?」薛黎在內心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張口問了。

    「長安。」年青人摸了摸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孩兒,笑著回答道。

    原來是同路啊。薛黎心裡尋思著,那到底要不要開口邀請他們同行呢?

    「夫人難道也是去長安?那可真巧了。不知可否能幫再下一個忙?」

    「什麼忙?」薛黎警惕地問道

    他拉著一直往自己身後躲的小孩兒「能不能幫在下把這個小孩兒送到長安?我會付給你們很高的報酬的。」

    「他是誰?你不是也要去長安,為什麼不自己送去」薛黎有些警惕的看著他,怕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那男子淡然一笑,拉起孩子地手在手心摩挲著「這孩子是一位故人之子,我曾答應人家好好撫養他,現在看來我自身難保,恐怕要食言了,只盼望夫人高義,將能這孩子安全送往京城,在下願以千金相酬。至於我為什麼不自己把他送去,」說道這裡,那人泛起一個蒼白的笑容「我想我是到不了長安了。」

    「到不了……」薛黎手一抖,明白他地意思,昨晚的那種刺殺自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自己單純的返鄉之旅,的確不想多生枝節,這種看上去就寫滿麻煩的人,她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只是眼前這類似於托孤的行為卻讓她拒絕不了人。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薛黎扭過去頭去悶聲問道,心裡想著難道我就像是那麼好托付的人。

    那人聽聞此言,不由得被薛黎鬱悶的樣子逗樂了「如果你們是壞人的話,那我現在就不可能站在這裡向你托付此事了。」

    「好。我答應你。」應話的竟然是蘇靖,他接著問道「如果有一天我們到了京城,需不需要我們幫你向誰傳個口信或書信的?」

    「那就此謝過。」男子淡然笑之,對於蘇靖的提議搖了搖頭「我的親人早已故去,在這人世間早已是孑然一身,哪裡還要傳什麼書信。」說著把小孩兒向面前能一推,深深的行禮謝道「五郎以後就拜託你們了。」

    薛黎伸手去拉孩子,卻沒想到一直站在旁邊的小孩兒揪著那人的衣衫始終不鬆開,被推的緊了,竟然哇的一聲哭起來,「公子,不要丟下我。五郎要跟你在一起。」

    男人無奈的彎下腰,拍拍他的腦袋道「我讓人送你回去,不是不要你。」

    「你把我丟給別人就是不要我!五郎不是膽小鬼,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逃走的!要死一起死,不就是一條命,有什麼好稀罕的!你說過你沒有家人,我也沒有家人,那我們就是一家人,你現在怎麼能把家人丟給別人!」小孩兒抱著他的腿死命的嚎叫,語氣中有著一種決然。

    「誰教你這種混帳話的!我總歸要死的,還能拉你去陪葬不成!你這孩子,怎麼總讓人放不下。」男子的眉毛都擰成一團了,卻還是好脾氣的不忍責備那小孩兒,只是歉意地對蘇靖夫婦道歉道「對不起,都是我把他寵壞了,不知分寸讓你們見笑了,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勸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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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18:27
行路難  第七章 偽裝
  
    薛黎看這那小孩兒一臉凶狠的看著自己,不由得有點頭皮發麻,又不是我要偷抱走你,幹嘛活脫脫當我是害你們分開的仇人一樣死盯著我。小朋友,是你家大人拜託我幫忙得好不好?

    薛黎這話當然沒有說出口,看這對面倔強的小孩兒與淺笑得男人,明明沒有人露出哀傷的表情,卻讓她從骨子裡感到一真悲慼。薛黎被他們弄的莫名的心煩起來。罷了罷了,反正這混水,沾都沾了,淌深點又有何妨。再不濟,自己的這堆身份在這個世界還是很管用的,擺哪兒都沒幾個人敢動自己吧。

    「好了好了,婆婆媽媽的煩不煩人!反正都同路,一起走又何妨,好歹有個照應,我就不信這朗朗乾坤還沒有了王法。」薛黎煩躁的說到。

    那男子聽到了她的話,面上沒有喜色,反而增加了幾縷憂愁,「不勞煩你們了,若是與我同行,只怕會牽連你們!」

    「牽連!我倒是想看看你惹上怎麼樣的麻煩可憐牽連到我!是男人的話就現在收拾了東西跟我們一起出發,君子一諾千金,你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別唧唧歪歪的找人替你負責任!我最討厭小孩兒了,你敢交給我,我轉身就把他塞到井裡淹死了省事!」薛黎說的氣勢洶洶,大有那男人一轉身就把他家小孩兒人道毀滅的架勢,果然那個小孩兒看她的眼神更加敵意了。薛黎挑釁著看了那小孩一眼,雄赳赳氣昂昂的從他面前走過,逕自回自己的車旁邊去收拾行李去了。

    說是出發,其實吃早飯之類的事情也磨磨蹭蹭了好久,那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最後顯然是贊同了薛黎的說法,收拾了包袱跟蘇靖一起過來。至於他們本來的車輛,因為蘇靖說太顯然太招搖,所以很乾脆地被這幾個人一把火燒掉了。在燒的過程中薛黎很驚訝的發現昨晚這裡明明躺了數具屍體。怎麼現在都不見了,好奇的一問,卻差點吐了出來。

    「你說那些啊,」男人臉上仍然帶著那份微笑,很優雅的說「燒了。喏,就像現在我們燒這輛車一樣,全部燒成灰。撒在這片草地上了。怎麼,是不是看不出來。」

    「嘔……」薛黎一聽又想吐了,趕緊像被燙了似的丟了火把跳離那片草地去,手抖抖得指著那個人,簡直無語了。「你,你怎麼能一臉輕鬆的說這種話。」

    「那麼多屍體放在這裡,難道你以為官府不會來過問?當然要盤查了,所以一定要收拾得乾乾淨淨地。」

    「你做那些事的時候,難道一點都不怕……」薛黎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是還是有點不能接受,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你還真是個奇怪的人,一下子膽子奇大無比。一下子又膽小地畏畏縮縮起來。」男子搖搖頭「怕,這有什麼好怕的,如果不是他們死,那今天被燒的就是我的屍體,被撒的就是我地骨灰,這麼想想,再膽小的人也不會怕了吧。」

    薛黎無言的看著腳下枯黃地草地,仔細看來。草堆間果然有星星點點的黑沫。想到有了這些的滋養,這片草地明年一定會更加的茂盛吧,只是,薛黎看著草地有些發呆「那他們的親人呢,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他們的消息。一定會很擔心吧。」

    「他們是死士,沒有家人沒有親屬。沒人會在意他們這個世界是不是少了這麼一群人。呵呵,這點倒跟我很像,我想要是我有一天也這麼死掉,應該也沒有人會牽掛我。」那人淡然地說道,轉過頭去看這薛黎變幻莫測的臉色,自嘲地笑笑,用一種彷彿能看透她的內心的眼神看著她說「怎麼樣,後悔救了我吧?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並不請求你們能帶上我,事實上救我也許是你們做過最錯的一件事……」

     「如果不想笑的話,為什麼要勉強自己笑呢?明明在乎地要命,卻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來,難看死了。明明不是壞人還要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壞人,明明想要別人親近卻還要裝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地樣子,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什麼!」薛黎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驚愕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做的事我從來不會後悔,明明一個勁兒的說要我們自己走就好,可是眼底裡還是留出希望有人可以幫你的樣子。明明比誰都想活下來,卻要擺出一副自己自己根本就不在乎生死的樣子,真是難看極了。是人都想活下來,這有什麼可羞恥的!我們素不相識,結伴也不過這一程,我不管你平日在別人面前有什麼偽裝,我只是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內做回你自己,。你的偽裝你自己做著不累,我倒嫌看著累。」薛黎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挑釁的看著男人,「我不管你是誰,有什麼背景,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又要去往何方,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只希望我的同伴,在此時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一副由別人塑造出來的影子。」

    男人沉默了很久,最後輕輕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竟然不知道,我是想活下的。」而後抬起頭來看薛黎,看似極為真誠的說「你說的,我不是很明白,不過我會盡力去做。話說回來,你還真是個奇怪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般古怪的人。」

    「哼,是你自己少見多怪好不好,自己奇怪還敢說別人。」薛黎哼了一聲,看著已經燒的差不多的馬車殘骸,催促道「差不多該上路了吧?」

    「再等等,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既然要抹去行蹤,當然要把一切做乾淨了才行,等著這輛車完全燒為灰燼,找個地方埋起來我們才能走。」男子袖手站在旁邊解釋道。

    「那好,我去拿鏟子。」薛黎應聲道,就打算去取工具。

    「你們竟然還在路上帶那種東西?」男人想到蘇靖家的馬車,早上看到他們拿出鍋碗瓢盆、糧油米面已經很奇怪了,沒想到竟然還帶有這種東西。

    「那當然了,我們是莊戶人家,自然得把吃飯的傢伙隨身帶了……」薛黎吐吐舌笑道,跑去喊蘇靖拿傢伙挖坑,臉上一掃剛才的嚴肅之色。

    這個,男人無語的站在原地,難道所有的農夫,都喜歡旅行時帶著一把鋤頭?真是奇怪的習慣,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跟農夫結伴而行,或許這是人家的風俗,就跟士子出門佩劍差不多的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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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18:47
行路難  第八章 鬥氣
  
    四人結伴,幾天之後混的也倒熟了。那人自稱姓賀名武,字常住。這個名字,薛黎一聽就知道應該是假造的,也沒說什麼,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又何必多問,只是淡淡一笑,說起別的閒話來了。

    「你說你姓賀,我倒是想起一個挺跟你近似的姓來了。」薛黎靠在車廂上笑著說,這個時候她們正走在山道上,秋日的太陽正好,一行人也不急著趕路,走的格外懶散起來。薛黎跟著小孩兒坐在車上,賀武牽著馬走在一旁,蘇靖拉著牛走在另一旁。因為他們家的牛車步速緩慢,反而連累人家騎馬的也要跟著步行,所以薛黎乾脆跟他們講著閒話打發時間。

    「哦,什麼姓?」賀武沒有回頭,牽著馬朗聲笑著問道著,他雖然相貌平凡,但是行為舉止卻透著一顧瀟灑之意,看的出是得過良好教育的人。

    「賀蘭氏。呵呵,就比你多了一個字呢,我覺得這個姓氏倒怪怪的。」薛黎笑著補充道,「不過京城那麼大,叫這個名字的人應該挺多的,你應該都聽習慣了吧。」

    「賀蘭?」他低低的重複了一句,像是在回想什麼,隨即搖搖頭,「這個姓倒不多見。賀蘭一個姓出自古氏北方鮮卑族姓氏,鮮卑族人住在賀蘭山的,以山名為氏。據《涇陽圖經》載,賀蘭山,在縣西九十三里,山上多有白草,遙望青白如駁,北人呼駁馬為賀蘭,鮮卑族等類多依山谷名為氏族之姓,稱為賀蘭氏。今賀蘭姓者,皆因此山名。據《魏書.官氏志》載,南北朝時,北魏孝文帝規定鮮卑胡人的三字姓四字姓全部要漢化。改為單字姓,比如賀蘭氏要改姓賀,故今賀蘭氏為稀姓。」賀武解釋說道,完了玩笑似的補充了一句,「說不定我本來也姓賀蘭吧,只是祖上被人強迫改了名字而已。」

    「沒想到這個名字還有這麼多講頭,」薛黎很是佩服。「我倒是聽說過幾個姓賀蘭的人,還以為這名字遍地都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麼稀罕。」

    「你聽說過姓賀蘭的人?」那人像是頗有興趣。

    「賀蘭敏之,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他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名人了吧,枉你還是京城人士呢。」薛黎取笑道。

    「他?他也算的是姓賀蘭?夫人錯了。那種數典忘祖的東西,怎麼還配提祖宗的名諱!他早就不姓賀蘭了,滿京城地人見了他,誰不呼他一聲「武大人」,誰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武敏之。」賀武說起這些話來的時候。語調平緩,只是其中的諷意,只怕在幾十里地外都能聽到了。

    「你跟他有仇?」薛黎聽他的發言。只能做此猜測,若非無事,又何必如此這般的大動肝火?

    「不是。」賀武搖搖頭,「只是覺得一個男人,如此輕率的拋棄掉祖宗給地姓氏,實在是讓人不齒。你去長安城看看就知道了,有多少人當面巴結他,就有多少人在背後暗諷他。」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是否有些不得已的地方。畢竟那高牆之內,」薛黎說道這裡斷住了話題,再下去的,就不是她一個小婦人應該說的了。

    賀武冷笑一聲「你也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自願的?」

    薛黎一時語塞。她倒沒有想到這個人這麼聰明,竟拿她自己地話來堵他。一時有些氣悶。其實她本來不是爭強好勝的人,但一向說話都只有人附和的份兒,哪兒被人那麼置疑過,加之穿過來年級又小了不少,所以有些時候也放任自己發發小脾氣什麼的,這會被人反駁,心裡格外的不爽。

    雖然不高興,但是要挽回面子地法子多的是,也不急於在這裡,薛黎微微一低頭,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抬頭一笑念道「高進之沛國人。父瓚,有拳勇,嘗送友人之喪,喪反,友妻為土宦所掠,瓚救之,殺七人,而友妻亦刎頸死,遂亡命江湖。」

    賀武聽了一愣,下意識的反問道「你竟然知道這個?」

    「這個是什麼?」薛黎故作不懂地反問道,她背的恰恰是賀蘭敏之編攥的三十國春秋裡的一篇,傳主是南朝劉宋時的高進之,以前在參考資料上讀過,當時覺得情節較為曲折,出現人物也多,留心記了幾句,沒想到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這個是他編攥的史書,三十國春秋,主要講述的是東晉時列國的事,我倒是沒有想到你竟然讀過。」賀武點了點頭,「一般向你這樣地女子多喜歡詞曲,倒很少看到有人喜歡讀史的。」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薛黎淺笑著背出這句話,看著他越發吃驚的神色微微有些得意的說道「所以,我想一個剛及弱冠的年輕人肯去弘文館編史,必定是有些抱負才學地,這樣的人,總不會換到哪裡去,即便是改了姓氏,也是有不得已地苦衷。」

    「我沒想到有人還記得他做過的這些事。只不過,有才學是一回事,人品又是一回事,而現在又是一回事,人總是會便的,你不要太天真了。」賀武歎息道。

    薛黎見他如此頑固,本來還想再辨,但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時,不由得要了搖頭,自己真是有點忘形了。這一路上,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搞的氣氛如此僵,也太沒意思了,所以想罷笑笑擺手過「既然你我都不是他,又都說不過對方,又何必在這裡多糾纏,為了一個我們壓根兒不認識的人吵破了天呢。」

    「你不認識他?」賀武的扭頭看她,眼神有點奇怪,「你們這一路去長安為的省親,那想必你也是在京城長大的女兒家了,怎麼能不認識武敏之呢?」

    薛黎被他這話逗樂了,捂著嘴笑道「你這話,說的他活像個淫賊似的,沒事幹就往女兒家的閨房鑽。」

    「雖不中,亦不遠矣!」那人順口答道,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

    薛黎笑夠了才正色的說道「其實我是一年前生了場大病,差點熬不過,好不容易挺過來,腦子裡的事忘的七七八八,連家裡人都有些記得有些記不得了,怎麼可能還記得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說完又似真似假的說了一聲「這一次如果不是怕老父惦記,真不想回去,你說到一個明明應該感覺到很熟悉實際上格外陌生的地方去,多不自在。」

    「竟有這種病?」賀武大吃一驚,回頭看薛黎有些關心的問「我認識幾個不錯的大夫,要不要幫你瞧一瞧?」

    「不用了。我家相公的師弟醫術就很不錯,可是也診斷不出究竟,忘掉就忘掉吧,與其保守殘缺,不如放眼將來,忘了舊的記憶,我可以創造新的啊!」薛黎笑著回應他,心裡卻在吐舌道,那些本來就沒有的記憶,要她去哪裡找來。

    「忘記?沒想到你一個女子能這麼豁達。」賀武微微瞇了瞇眼,彷彿是想到什麼,最終歎了一口氣「如果有時我也能像你這般豁達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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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19:06
行路難  第九章 被拜師了
  

    你有什麼東西糾結於懷不能灑脫?薛黎的眼疑惑的眨了眨,看著他的側面卻聰明的沒有多問。自己這些話都有些逾越了,何必再多生枝節,於是側過頭去裝作看風景般的打岔道「你好像很喜歡歎氣,小心未老先衰!」

    賀武也是個聰明的人,這片刻的情緒也是有感而發而洩露出來的,這個時候回過神也覺得不妥,便很快的隨著薛黎的打岔轉開了話題。故作輕鬆的笑道「想想本公子雖不比潘安宋玉,但那在京城那也是風靡萬千少女的翩翩君子,怎麼可能會有未老先衰這種事。」

    薛黎聞言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這人有趣的緊,於是也輕鬆的說道「就憑你這樣子,還沒有我們家靖哥好看。」

    「情人眼裡出西施,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是最好看的。」賀武也不惱,反倒頗有興致的逗著坐在他旁邊的小孩兒問道「五郎,你說,我們誰長的比較好看。」

    小屁孩用很不屑的眼光看了一眼薛黎,用萬分崇拜的口吻說「沒見識的女人,那當然是我們家公子長的好看了。」

    賀武聽著他的回話,得意地哈哈的大笑起來,薛黎看著小孩兒那臭屁的樣子,只見覺分外可愛,不由的想伸手去揉他的腦袋。五郎一時不妨,被她抓到了懷裡狠狠地揉了幾下,驚的叫了幾下,逗的其他人一陣大笑。

    「這個孩子,還真有點像我們家兒子。只是我們家的小石頭要可愛多了,才不會這樣對我沒大沒小的。」薛黎一邊惡作劇的捏著小孩兒粉嘟嘟的臉一邊說道。

    「兒子,你這麼大的年紀竟然有兒子了?」賀武有點吃驚,說著看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蘇靖一眼。

    「你想到哪裡去了。」薛黎看他看蘇靖的眼神,知道他誤會是蘇靖之前地孩子,以為自己是續絃呢,所以解釋道「是我們收養的孩子。跟你們家五郎差不多大小,平日裡也喜歡冷冷的擺著一張臉充小大人,看似不好接近,其實內在是一個很體貼懂事的小孩呢。」薛黎回想起小石頭平日在家裡的樣子,越發的覺得跟這個五郎像了,所以趁機又捏了捏他的臉蛋,笑瞇瞇地補充道「只不過我們家的小石頭身體不好。臉色總是青白的,養了大半年也沒多大起色。」

    「五郎倒是身子不錯,讓我少操了不少心。嗯,平日裡也很懂事聽話,讀書習武也很勤勉。很讓我欣慰,只是脾氣有些倔,認準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賀武說起孩子來,眼神了柔和了不少,雖然說是報怨。可是口氣明明是讚賞的。被薛黎摁住揩油地小孩兒聽到被自己被誇獎,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倔了好,男孩子家。就要有些主見才行。這樣將來長大了才可以成為家裡的頂樑柱,撫養父母,關照兄弟姐妹。」為人父母者一但談起小孩兒,自然要親近多了。薛黎拍拍被自己按在車板上的五郎扶他起來,順口問道「對了,一直聽你喊他五郎的,那他姓什麼?跟你一樣姓賀?」

    「不是。」賀武搖搖頭,「他又不是我的兒子。怎麼可能跟我一樣姓賀。他地父母是我的朋友,因故去世,我便將他帶在身邊撫養,他姓張。」

    「張?弓長張?」薛黎想起自己的弓箭,笑過去繼續捏著躲來躲去地小孩兒臉。逗他玩著說「你跟我還真有緣,你姓弓長。我剛好就是使弓箭的,還用弓箭救了你,怎麼樣,為了紀念我們的緣分,你要不要拜我為師?」

    「阿黎,你不要亂鬧。」蘇靖聽著搖了搖頭終於開口岔道,她自己都是半調子水平,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要教人家,真是玩兒過分了。

    薛黎本來也是說笑而已,被蘇靖一提點,灰溜溜的摸摸鼻子坐回原位,她倒小瞧了古代人對拜師這檔子的重視性。天地君親師,師傅可是僅次於父母的存在,一年到頭還能在案幾上享受早晚三炷香的供奉,豈是她這麼說說就可以的,自己剛才地話未免有佔人家便宜的意思。

    「好啊!五郎的詩賦都學的不錯,就是武藝不精,我還愁他以後一個人出門要怎麼辦呢呢。夫人箭法高明,能教他真是他的福氣。」不知道賀武對薛黎地提議倒是不以為忤,反而很是熱情。

    「別別,」薛黎見狀慌了手腳,忙解釋說「我是開玩笑的,你們別在意,我自己都是半瓶子誰,哪兒有資格去教別人。」

    「夫人那晚地神來之箭,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若是不是十多年浸淫與箭道的人,根本不可能射出那樣的箭,你這種技藝還叫不精,那天下又有幾個人敢稱自己擅於弓箭呢?」賀武很客氣的給薛黎帶著高帽。薛黎聽了只能在心裡苦笑,他的眼夠毒,看的出這幅皮囊是浸淫箭道數十年的,只是這裡面的餡兒早就換了人,哪兒管用呢。薛黎有些頭疼的揉揉腦袋,難道我還能解釋說我這箭法時靈時不靈的?說出來有誰會信啊。想到這裡轉頭求救的望著蘇靖,他卻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擺明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

    蘇靖不是不幫,只是總覺得她在家裡自由散漫慣了,有些事往往明知故犯,這次就讓她吃個虧長個記性也好,免得在後面露出更大的馬腳,想到這裡便索性當做沒有看到她求救的眼神,自己擺出什麼都沒聽到的傻呆呆表情繼續趕路。

    「夫人這樣豈是嫌棄五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身份低微不配拜你為師?」賀武見他不肯答應,便換了個問法,語氣中隱隱帶了些失望,「既然如此那就罷了,夫人不願,我們也不好強人所難。唉、這孩子……」

    那小孩兒本來也不是很情願拜薛黎,可是不情願是一回事,被人拒絕又是一回事,聽到薛黎的這些話,小臉滿是受傷之情,一向明亮的大眼睛也有些黯然。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薛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倆,拚命的想找個理由來拒絕,「這個,我是女人,讓孩子拜一個女人為師總是不好,傳出去會惹人家笑話的。」這是薛黎唯一想出來最有力的理由。

    「女人又怎麼了,如何拜不得師。當出王羲之還不是師從衛夫人門下,又有誰哪這個取笑於他。」賀武大大的一揮手,說的很是豁達。「夫人既然不是這個意思,那就是答應了。五郎,還不拜師。」

    「別,別」薛黎的話還沒說完,衣袖就被人扯住了,一直很執拗的小孩兒這次格外聽從賀武的話,直挺挺的在車板上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師傅。」

    「你,唉,算了,只要你們自己不怕我誤認子弟,我就認了吧。快起來。」薛黎頹敗的看著露出奸笑的小孩兒,只覺得頭更厲害了,有強買強賣的,沒見過有人強行拜師的,我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婦,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我是個好乘涼的粗腿呢。

    「是。」小孩兒看了賀武一臉的欣喜,臉上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盤腿坐在薛黎旁邊,看她頹然的捧著自己的腦袋,便很是好心的伸出手去幫她揉,輕輕的在她耳邊以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師傅,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箭法爛的。」

    「你,」古靈精怪的小孩兒,看著他假裝尊敬的樣子,薛黎真想把他揪出來打一頓屁股。不過不能體罰小孩兒,於是也只能揉揉臉解氣了,想到這裡便一邊伸手把他的臉捏成豬頭的形狀,一邊問道「報上姓名來,我都是你師傅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姓張,名易之,小名五郎,公子一直都喊我五郎的,師傅以後也這樣喊我吧。」小孩兒臉都被薛黎擠的變形了,卻還要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好啊,五郎,五郎,原來五郎叫張易之啊!」薛黎起勁的蹂躪著他的臉,重複著他的話,把張易之的名字叨在嘴上念了幾遍,才反應出自己在叫什麼,猛的一傻,捏著小孩兒的手一個大力,叫起來「原來你是張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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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19:28
行路難  第十章 男人之間的談話  

    張易之……為什麼我會遇到這個妖孽呢?薛黎縮在角落裡哀怨的想道,連飯都吃的沒精打采的。讓兩大一小的三個男人好奇不已,但每每探視都被她打發了回來,所以只能乖乖的在外面走路

    張易之,唉,雖然薛黎對唐代的歷史以及歷史人物不是很熟,可是對與這個人名卻是如雷灌耳,據說是唐朝有名的美男子,武則天首屈一指的男寵,與他弟弟張昌宗在武則天面前很是受寵,所以專權跋扈,朝廷百官沒有不怕他們的人,甚至武則天的子侄等人都爭先恐後的為他持鞭拉馬轡,喊他為五郎。

    薛黎從有限的電視劇裡還依稀記得他彷彿跟著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都有一腿。神啊,你都給我送的是什麼徒弟,想想自己上次見到的少女版太平,以及這個正太版的張易之,薛黎有一頭撞死的衝動,我難得穿越一次,你就不能讓我遇到平凡點兒的人嗎?老天,你是不是耍我耍上癮了!

    「師傅,要不要吃雞腿?」薛黎正在鬱悶時,小正太很是狗腿的拿著一隻油汪汪的雞腿屁顛屁顛的跑來。這個時候正是午飯時間,幾個人找了個靠近小溪的地方駐紮做飯,若是往常薛黎早就去幫忙了,只是今天她實在是被打擊的太大了,所以這會兒還縮在角落裡當土豆,三個男人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蘇靖去打了只山雞來剛剛烤好,小屁孩便很巴結的拿了過來給薛黎。

    「哦,好。」薛黎呆呆的伸了碗過去接,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五郎的臉,那個眼神,看的五郎發毛,吞了吞口水就想走人。

    「等等。」薛黎眼疾手快的一把把他拉到身邊,手又開始在他身上捏開了。邊捏便自言自語道「我就不明白,這麼個水嫩嫩的小正太,怎麼長成一個妖孽男地呢……為什麼為什麼……這小臉怎麼看也是一臉純良啊……俗話說從小看大三歲至老……是不是我眼神不行,看人不准……也不對啊,這樣臭梆梆的脾氣,也就只有臉可愛些,怎麼曲意逢迎。揣摩上意啊……到時候怎麼禍國殃民啊……」

    「師……師傅……師傅啊……公子救我……」五郎被薛黎按在懷裡揉扁搓園,一張水汪汪的大眼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嗚嗚……這個師傅太可怕了,會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自言自語,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會突入其來的蹂躪自己。尤其最喜歡捏自己的臉。

    薛黎一個人蹲在最角落裡,別人也不知道她在念什麼。兩個男人一個在河邊叉魚,一個正在烤肉,看著薛黎跟五郎之間的「和睦」地打鬧,不禁會心一笑。看來這兩個人還真是投緣啊。

    「蘇兄,你夫人真的很喜歡小孩兒,沒有想到他對小孩兒很有一套呢。這孩子性子冷淡。不喜歡跟人多想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教他,時間一長真擔心會把他悶出毛病來。看到他能與尊夫人這麼親近,真是令人高興。」賀武一邊翻著烤肉,一邊跟蘇靖搭著話。這一路上他跟薛黎多有攀談,這個男人一直沉默不語,有時候甚至安靜到讓人忽視他的存在的地步。按說這樣的人是不會引起別人地戒心的,可不知怎麼樣。賀武都覺得他身上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東西。

    蘇靖點了點頭,手正拿著一根頭部削的尖尖的柳條蹲在河邊,專注地看著河面,忽而手動,手上的柳條一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向水面,再撈起來的時候上面已經串著了一條還在兀自扭動地魚。

    「好厲害!」賀武本來是背對蘇靖烤肉。沒有留神過蘇靖的動作,只是覺得他抓魚的速度格外快。剛才說話見他沒有答便扭過頭來看究竟,正好看到他抓魚的瞬間,一時大受震撼,這種功夫,會是一個普通的農夫?

    蘇靖串了魚上來,正好看到有人望著自己,便撫了撫衣袖上的水跡,坐在火邊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賀武應聲道,轉過了頭去裝作什麼也沒看到的繼續去烤自己的魚,蘇靖不疑有它,坐過來將柳條上地魚清理乾淨了也放在火上烤,一時間這邊便只能聽到肉烤在火上滋滋的聲音。

    蘇靖邊翻著魚邊望向薛黎那邊,這個時候那裡一大一小的兩個人都滾在地上了,看起來好不熱鬧,蘇靖想起剛才賀武說過的話,眼裡也帶了笑意「她一向很喜歡小孩兒,不過也不是很擅於跟小孩子打交道。只是小孩子一向比大人更能感覺到別人對自己的好惡,所以她真心對那些孩子好,那些孩子都願意親近她。」說到這裡,蘇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說阿黎是個好人,你別陷害她。」

    「利用……」賀武的手不引人注意地抖了一下,臉上卻兀自笑道「蘇兄這話嚴重了,我們萍水相逢,我與你等素不相識,又談何利用。」

    「萍水相逢是真,素不相識就假了,」蘇靖的頭連抬頭沒抬,只是翻著手上的魚篤自的說了下去,「你以前是見過阿黎的吧,有些事她記不清楚了,不代表別人不記得。她的姓氏、她的年紀、她一手高明的箭術,幾乎讓她的身份呼之欲出,你不是沒有見識的人,怎麼可能猜不出?你想裝作不認識她,只是這點卻做的過了。過猶不及!」

    賀武一笑,卻不搭話,只是烤著自己手上的雞。

    「你騙她,我不計較。你讓她收那個孩子為徒,我也不反對。那晚看到你拚死也要保了那小孩兒周全,我就想你應該不是什麼壞人,你想法設法讓那小孩兒拜她為師,也是想要薛家的姓氏蔽佑那個孩子吧,這種事我不反對。只要她現在開心就挺好的,被瞞住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只是不許你傷害她!」

    聽了他的話,賀武的嘴邊浮現一絲淡笑「憑什麼?」

    「就憑這個!」蘇靖並無多話,只是仰了頭望望四周,隨手拈起身邊的一片樹葉擲出,一隻鳥兒應聲落在賀武的腳邊。

    「魚熟了。」蘇靖低了頭看看手中的魚串,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起了身,超薛黎那邊喊道「阿黎,來吃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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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19:50
行路難  第十一章 故事
  

    薛黎發現自己的接受力真是不錯,三四天之後她終於可以平靜的無視這個小屁孩就是將來要在歷史上濃墨重彩的那個妖孽男,而只是把他當作一個單純的一個小孩子看待。

    歷史也是人記載的,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又知道歷史

    上那些被毀譽的人又是怎麼樣的秉性?誰敢說自己看到的就是絕對的真實?不管他以後如何,現在也只是一個彆扭的小孩子而已,就把他當作孩子對待吧。至於他的將來,那不是她所能干預的地方,她沒有興趣去干預歷史,更何況歷史也不是她這個小女子想干預就干預的了的,皇權的中樞離她太遠了,而那一個個歷史上的彪悍人物也不是好相與的。

    薛黎每天坐在車上逗著那小孩兒玩,在家裡老牛心情好的時候,或許還能趕些路,其他的時候多半是四個人拽著那頭牛步行了。

    「喂,你這樣行不行啊!」薛黎牽著馬韁,看著小孩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大馬上,不由得想伸手去扶,臉上的表情比他自己還緊張。這個時候兩個男的去找吃的了,他跟張易之兩個人在原地等他們回來。小孩兒眼饞大馬很久了,等大人一走就求薛黎讓自己騎試試,薛黎被他哀求不過,就偷偷允許了。

    「放心,你別過來,要不然馬兒會不自在的。」小屁孩一臉鎮定的握著馬韁,目視前方,頗有些風度的說道「騎射是君子六藝中重要的項目,我以前就學過,只是在家裡都騎的是小馬,還沒有碰過這麼大的大馬呢。」

    「君子六藝?就你個小屁孩,還敢稱君子」兩個人相處熟悉了,薛黎吐起槽來越發的不客氣「你能讀過多少書。我看你搞不好連君子六藝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誰說我不知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我從前年開始學書的第一天公子就教我了,你當我跟沒文化的某人一樣!」所謂進墨者黑,短短地幾天之後,張易之就從薛黎這裡學到了不少新鮮的詞,例如「沒文化」。

    兩個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蘇靖先回來了。看著兩個人一個爬在馬上,一個站在馬屁股上,不由得一怕,忙飛奔而來把張易之抱了下來,「你們在做什麼。萬一他受驚蹶了蹄子把你從身上掀下來怎麼辦!那個是要命的!」

    蘇靖一向不說話,但是難得的黑著一張臉說話時,連鬼精鬼精的張易之也被鎮住了,跟薛黎兩個人耷拉著腦袋站在一旁,看上去好不可憐。

    蘇靖說完之後。看著他們忽然覺得自己也許太嚴厲了,所以為了緩和一下氣氛,便拍拍張易之的腦袋說道「我其實也沒有怪你。這樣吧,叔叔給你講一個故事作為補償。」

    「哦,好啊!」小孩子都是喜歡故事地,張易之一聽立馬精神了起來,這個叔叔平日裡沉默不語,沒有想到也會講故事。

    「好啊好啊,」薛黎也有些激動,沒有想到蘇靖竟然還會講故事。於是在一旁洗耳恭聽了。

    蘇靖被她們的眼神弄的怪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講了起來:「從前,有一個小孩兒,他喜歡騎馬。有一天他騎上了一匹大馬。」

    「嗯。接下來呢?」薛黎興致勃勃地問道。

    蘇靖看了看他們,然後。一臉平靜的說「然後,他掉下來摔死了。」

    「呃?接下來呢?完了?」薛黎聽到這個故事,臉色有點抽搐,難道靖哥是麥蔸媽媽穿過來地?

    「完了。」蘇靖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躲避著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失望的眼神,轉過頭去岔開話題「我們等一下吃什麼。」

    張易之開始撇嘴,有點想哭的衝動,這個叔叔是在暗示他以後可能會被摔死麼?哇……這個叔叔跟師傅一樣奇怪,果然這就是那啥啥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好了,不許哭賠你一個故事就好。」薛黎一拍張易之,張口出言安慰道,說著還瞪了蘇靖一眼,你是哄小孩兒還是在恐嚇小孩兒。

    蘇靖默默地摸著鼻子去準備飯食,心裡感歎道,不是你說要寓教於樂,黑著臉對小孩兒身心發展不利,我用的著這麼費盡心思地想故事麼。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故事被人鄙視,我自己都好想哭。

    要講什麼好?薛黎拉著張易之坐下來,拂了拂頭髮,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故事有一堆,卻不知道從何而起。講外國地?那些王子公主灰姑娘的,會不會被人當謀反不知道,但不合國情那是肯定的,還是講自己國家的神話吧。薛黎打定了主意,便想到了一個念頭。

    「很久以前,炎帝有一個小女兒叫女娃,女娃愛好大海,經常獨自乘舟去東海上玩……」在秋日的暖陽下,薛黎娓娓動聽的講出了那個衛精填海的故事,那活潑的女孩,凶暴地大海,以及堅強的鳥兒,隨著她的講述似乎在人們的眼前活動了起來。

    「那精衛最後填平了大海嗎?」等她講完故事很久,張易之才從故事裡清醒過來,抬頭迷茫的望著她問。

    「沒有。」薛黎摸摸他地頭回答道,沒有笑話他這個問題。想當初自己第一次聽了這個故事,也是有著這樣的疑問。

    「那她地努力不是就完全沒有了意義。」小孩子的眼裡滿是難過,童年的黑白世界裡,好人有好報,壞人有惡果,所有的努力都會成功,可是這個故事裡,東海那麼壞,可至今仍然碧波蕩漾,精衛那麼努力,卻仍然填不平大海。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很多事過程比結果更重要,只要我們都被精衛鳥銜運西山木石以填東海的頑強執著精神感動著,這就足夠了。東海再大,她也敢以自己一人之力抵抗,那不管結局怎麼樣,她的這種誓不罷休,讓我很佩服。要知道很多壞人,都是很厲害的,就像東海一樣,我們根本不可能以一個人的力量消滅它。但這就不代表我們什麼都不去做,如果每個人無所為,那它將永遠的強大,永遠的吞噬越來越多人的性命。所以這個時候很多人會像精衛一樣,冒死去填東海,或許他們不可能消滅的了壞人,但是只要去做了,壞人有總有被消滅的一天。」薛黎、不知怎麼的忽然想到了一長串的話,說出來之後自己有些怔然,最終還是摸摸小孩兒的頭笑著說「算了,你不明白的,這些道理要等你長大些才明白。」

    「我明白。」水汪汪黑白分明的大眼盯著她,小孩兒臉上出現了那種名為認真的東西「我明白的……有的時候儘管打敗不了壞人,我們也要去做。」

    「嗯。」薛黎先是愕然,而後卻是笑了,小孩子明白什麼,不過胡亂說說而已,自己答應了,也就過去了。

    「師傅,我會好好學箭法,等我長大了我也去做精衛,等大海被填平了,我很所有人都能一起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小孩兒蹭在她懷裡說。

    「好,五郎很勇敢呢。」薛黎抱著他笑著拍拍他的背,懶洋洋的枕在他的背上應了聲。

    很多年以後,當單薄的少年跪在她的面前,平靜的說道「師傅,我想去填東海」時,薛黎不由的想起當年的這一幕。

    如果,當初沒有講那個精衛填海的故事就好了;如果,當初不是沒有誇過他,男孩子倔一些好啊就好了;如果當初沒有一直的教他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有擔當,受恩必報就好了。

    如果,一切都只是如果。

    薛黎看著少年的黑衣融入到夜色中,知道自己所想的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故事的結局早已寫好,在那個沒有遇到自己的時空裡,他也有著同樣慘烈的結局。

    所謂從小看大,三歲至老,原來是真的。

    第一次在黑暗中相逢,也注定在黑暗中告別。無力的看著他一步步走向宮廷,看著那個曾經在自己膝頭嬉戲的單純孩子漸漸消失,看著那個他漸漸綻放出罌粟般的光華,看著他周旋與那些勢力之間時,她只是想哭。

    我想要的,從來都是那個在秋日陽光中,眨巴著眼睛,用肉呼呼的小手摟著自己的脖子,用格外諂媚的語氣笑嘻嘻的說「師傅,以後你教我箭法好不好的?」的小機靈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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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十二章 分別  

    「一程山水一程歌,一笛疏雨寒吹徹……」隨著林間歌聲的漸漸走近,蘇靖等四人的身影也漸漸的出現在了路口。

    走路的時候唱歌,是薛黎的老習慣了。以前五音不全的時候,只敢一個人偷偷的走在小路上唱,惹得別人以為她們家附近那條小巷子每到晚上十點種的時候鬧鬼。穿越過來意外的發現這幅身子竟然有著一副天生的好嗓子,那簡直跟中了六合彩一樣興奮。這一路上無聊的時候,薛黎沒有少唱過,只是這幾天把學來的那些民謠唱完,不由自主的就唱起了前世的流行歌曲。

    「好聽難得挑剔的賀武聽了也終於誇讚了她一句。老實說,就算一個人唱歌唱的再天籟,讓你不分晝夜的連聽十幾天你也會覺得腦袋發疼的,所以除了她家那個看似沉默的男人以外,賀武真的很懷疑有誰能忍受這個女人一個月以上。他這幾天連睡覺的時候都覺得耳朵裡嗡嗡作響的,暗地裡發誓,等回了家一定立馬把家裡的那幫歌女遣送出府。今天,終於聽到這女人不在唱那些山啦菜啊的民謠了,賀武如蒙大赦,趕快在她唱歌的間隙狗腿的拍上幾句,趁機轉變話題。

    「你也覺得很好聽啊?我還有幾首類似的,要不唱給你聽聽」薛黎聽的出他的言不由衷,不由得心裡偷笑,起了捉弄他的心思,面上擺出一幅深受感動地樣子。大有繼續再引吭高歌的架勢。

    「別,別,別,」賀武一連說了三個別字,急中生智的從包裹裡抽出一支簫來,「在下剛好也會一點樂理,聽了你的歌這麼久,有點過意不去。不如我吹首曲子給你聽吧。」

    「看你這麼有誠意,我就勉強答應你好了。」薛黎故作大方的說,看著那手中那價值不菲的蕭,應該是常常把玩的緣故,看上去被保養的很好。賀武地這幅模樣,這個架勢,薛黎便知道他是行家裡手,也就不搗亂了,乖乖坐在車上停他的演奏。

    賀武將簫拿在手裡時。臉色就變的莊重起來,略為思索片刻,修長的手便將它舉到了唇邊,試了試音。接著便有悠揚的曲子從他的巧手間流瀉而出。

    薛黎一直以為簫聲嗚嗚咽咽,悲悲慼戚的,沒想到賀武的這首曲子卻別具一格,並不像後世她聽的那麼低沉,表達出來地更多的是一種空靈飄渺。開始的起音比較單調。但如同如春冰乍破般錚錚琮琮。而後音調上揚,那樂聲彷彿打著旋般的隨著春風直飄上雲霄。簫聲清澈,如秋日那明淨地空氣般。帶著一絲涼意,卻又不會讓人感覺到刺骨。而後音調的變化漸漸的多了起來,彷彿從空中看著卻又如二八少女多情的秋波,若即若離,讓你恐遠之不親,近之不敬。接著簡單而不單調的變化,如少女裊裊娜娜地細步,伴隨著女兒家細膩地心事,綿綿密密,欲語還羞,讓人聽得微微翹起了唇角,眉間卻染上一抹輕愁……

    「好美地音樂,聽的讓我覺得自己似乎也會隨著它飄到九霄之上。」一曲完畢,眾人似乎都沉醉於餘韻之中,薛黎不由得脫口而出,這種誇讚自然令賀武很是自得,不過他也很謙虛地說道「彫蟲小技,不足掛齒」。

    「好可惜……」薛黎感慨道,「這麼美的曲子,若是有人來應和就更好了。」

    「這可難辦了,」賀武把玩著簫笑道「這荒郊野外地,也就我們四個人,除非現在從天上掉下一個戲班子,要不然你的願望可就難了。」

    「那有什麼難的,」倒是一旁的小機靈鬼五郎開口講話了,「師傅,等你去了京城到公子家來玩就好了,公子那裡有可多的人了,你愛聽幾個人唱小曲就聽幾個人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回長安也不過是省親,哪兒能長住。」薛黎笑著捏著五郎的臉說道,「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看你們。」

    「好啊。」賀武拉了拉馬韁,眼裡閃過一絲異樣。幾個人正要說話時,忽然蘇靖的神色嚴肅起來,秉住呼吸在聽什麼東西似的。

    「靖哥,怎麼回是?」薛黎見著他的神色有些異樣,不由得問道。蘇靖望了望遠方,神色有些嚴肅道「有一大隊人騎馬朝我們這邊過來了,大概有二十多騎,聽馬蹄聲頗井然有序的。」

    「這荒郊野外的,路上哪會出現這麼多的人?」薛黎疑惑的問道,這個時候的馬匹很是珍貴的,哪些人可以騎馬哪些人不能都有嚴格的規定,所以他們一路走來,騎馬的人也不過三三兩兩,現在現在這荒郊野外的出現這麼多騎士,就像後世你在小山溝裡忽然看到一溜的豪華轎車一樣,不由得讓人疑惑起來,心裡毛毛的。

    賀武聽了,臉上倒沒有什麼變化,低吟片刻道,「忽然出現這麼多人,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先在這裡等等,我騎馬去探探風聲再來。」

    「你一個人恐怕不太安全,要不我去看吧。」蘇靖提出了建議,卻被賀武委婉的拒絕了「我一個人騎馬快一些,又沒有什麼大事,如果勢頭不妙我折返回來就是。」

    「那好吧。小心些。」薛黎叮囑道,揮揮手看著他揚鞭而去。

    對於蘇靖的功夫,賀武從來沒有懷疑過,果然行了片刻,繞過轉彎處的山腰,就看到一群衣著整齊的騎士正往這邊奔來。一看那打扮,賀武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站在路中間擋住了他們地去路。

    果然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賀武在心裡歎了聲氣,對被自己攔住的騎兵說道「喊你們的公子出來。」

    「你是何人,膽敢如此放肆……」領頭的小兵還沒有把話說完就被人拉了下去,在其它人的簇擁下一匹白馬走了過來,上面坐的正式薛黎見過一面地李賢。

    「敏之,你怎麼又裝扮成這個樣子了,讓我好找!」李賢見了賀武。抱怨的說道「自從數十日之前斷了你的消息,我們就急的不得了,命各地的官府細細追查,沒想到你竟然跑到這裡來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賀武摸摸鼻子笑道「我十幾天前遇到了土匪,隨從都被殺了,多虧遇到一對小夫妻相救,才得以保存性命。後來為了不引人注目,就索性跟他們一起走了,大概是因為這樣你們才查不到我的下落吧。」

    賀武想想自己這次出行帶在身邊的人。除了五郎之外,恐怕沒有一個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了。那些僕役大多都是姨媽不放心自己,派來監視自己的眼線,所以那些人死地時候他並沒有多麼難過。反而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在別人的眼皮下面過日子了。

    「什麼!竟然有匪盜,這裡的官府是怎麼治理民政的,竟然縱容土匪搶劫殺人!」李賢一聽到這話就怒了,「我非好好懲治他們一番不可。」

    「不用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地方官一時管不過來也是正常地事。」賀武笑笑說道。心裡卻明白那些殺手是誰派來的,要不然也不會見了薛麗娘的金箭就紛紛撤退。

    李賢也不多追究,他此次出來除了找人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辦,這事就權且放一放好了。想到這裡他便開口問道「救了你的那一對夫妻在哪裡?要不要我去感謝一下,」

    賀武拍拍他地肩膀笑道「不用了。看你這架勢,應該也有正經事要辦吧,別為這種小事擔心了。」

    李賢抓著馬韁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今年地旱澇災害頻繁,母后為此甚是憂心,特地派我來四處走走,探訪一下民情,沒想到竟然能找到你,這也是一大收穫。那接下來你要去哪裡?是跟我一起走還是回長安?如果回長安地話,只怕你要撲一個空了,你走了不久之後父皇母后就移駕洛陽,連奶奶也一起去了。」

    「噢。既然如此,我就跟你一道吧。」賀武略一思索就下了結論,「你等我片刻,我去跟這幾天一直同行的人告個別。」

    「哎,等等,你不是說你要出來訪友麼?可曾找到人了?」李賢不解的問。

    「找到了。」聽聞此言,賀武地唇邊掛起一抹笑容,「而且結果遠遠超出於我的意料。」

    「哦,說來聽聽?我還很少見到你有這種表情。」李賢把玩著馬鞭笑道,他這個表哥一向面冷心更冷,倒是很少見到他這麼溫暖的表情。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賀武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講出這句話,逗的哥倆一陣好笑,完了賀武正經起表情來「這人你也認識,總歸有見面的一天,倒不急在一時。我只是想問問,太平最近怎麼樣了?」

    「她?」李賢皺著眉頭思索一番,「你不問我還沒發現,最近幾個月忙的腳不沾地,竟然有好久都沒見到這丫頭了,現在應該也在洛陽呆著吧。嗯,對了,她不是最愛黏著你麼,怎麼連你都不知道她的近況。」

    賀武的笑容有些淡,更有些落寞,到最後卻仍歸為一個笑容「賢,我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一直恨錯了一個人,你會不會後悔?」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怎麼,難道那丫頭又鬧彆扭了?」李賢不解的問道,卻換來賀武的一個淺笑「算了,等到那天不就知道了。「你說什麼……」李賢不明白他在那裡自言自語些什麼,只是這朗朗秋風之下,賀武身上有著一種讓他看不明白的東西。

    馬蹄聲去了又來。薛黎等到快沒有耐心地時候,才看到賀武的背影姍姍來遲。

    「怎麼樣?不是壞人吧?怎麼去了那麼久?」等他走到跟前,還沒下馬就聽著薛黎連珠炮般的問了一大串問題。也難怪,這裡一個小孩一個木頭,她不張口問還有誰張口。

    「沒什麼事。只是我們可能要分道揚鑣了,我剛出去碰到了我家裡派來找我們的人,我要走了。」賀武淡淡的解釋道。

    「這麼快?」薛黎倒有點驚愕了,這幾天相處下來也有點感情了。還以為大家可以一起結伴較長的一段時間,沒想到聚散卻如此匆匆,有些瘁不及防。

    「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客。」相對於薛黎的失落,蘇靖地反應要平淡的多了,「如果賀兄以後有空,歡迎來我們家坐坐。」

    「好。」賀武很爽利的答應了,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悶頭坐在車邊沒有說話的五郎。

    「五郎。你是跟我走還是想留下?」賀武下了馬問道,這些天來看到五郎跟薛黎之間的相處,才明白自己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小孩兒,真是委屈孩子了。或許將他托付給這兩個人會比較好一些。

    小孩兒坐在角落裡,兩隻眼睛裡滿是委屈,最後還是向賀武伸出去了手,選擇不言而喻。

    賀武歎了聲氣,揉揉他的腦袋。「真拿你沒辦法」說著彎腰抱起了小孩兒。轉身向薛黎他們一彎腰。「多日來感謝你們的幫助了。」

    薛黎擺了擺手,走過去捏了捏小孩子圓嘟嘟地臉,忍著眼淚逗著他說道「小兔崽子。又不是以後見不到面了,擺出這樣一幅死人臉孔做什麼。我教給你的東西要記牢哦,下次見面我可是要考你的。你師傅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收徒弟,你可不能落了我的面子。我家裡還有好幾個哥哥姐姐,到時候你來了我介紹他們陪你玩。」

    「嗯。」小孩兒低了頭下去,小嘴抿地死緊,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聽著薛黎的叮囑,只是連連的點頭。

    「那我們走了。」賀武跨上馬鞍,把小孩兒摟在懷裡,向他們一行禮,便揚鞭而去。

    薛黎看著漸漸消逝的人影,心裡有些黯然地靠在蘇靖地肩頭,忽然升起了世事無常地感慨。這天地間來來往往皆是過客,聚散苦匆匆,她與蘇靖,誰能保證不是過客呢?天長地久,聽起來好艱難的詞彙啊。

    蘇靖知道她難過,伸手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他們只是路人罷了。」

    「我知道。」薛黎悶悶地說,小聲的嘟囔著「但是我們誰又能保證,我們不是其它人生命中的路人甲呢?」

    蘇靖聽了啞然失笑,果然是小孩子鑽到牛角尖去了,拍拍她的肩說道「這不一樣。我們是家人,不離不棄,福禍與共的家人。如果哪天迫不得已要分開,也是為了以後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你別鑽牛角尖了。」

    「嗯。」薛黎應了一聲,靠著他的肩上沒有說話,懶懶的看他握著自己的手。

    「接下來的路就由我們兩個去走了。」

    「嗯,我們兩個人一起。」

==========
 關於結文的解釋。

    嗯,如釋重負的打上一個完字之後,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個是蟲子寫的第一本小說,寫了近四十萬字的時候,才發現,,我原來是個不會寫小說的人,很多東西都不知道怎麼表達,所以看看自己前面寫的真想翻過去重新修改。

    我想說,蟲子的結文不是一時興起的,之前已經考慮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停在這裡好了。這之前寫的都是他們在鄉間的生活,長安一行只是拉開了帷幕,將來會占重要角色的人物出了一下場,之後應該就是長安的風雲了。蟲子本來打算一口氣寫完的,可是越查資料越深入就覺得以前自己的看法太膚淺了一些,長安城的複雜以及那裡面人物的關係不是一時半會能弄的清的,以為了對的起一起看文的讀者,蟲子覺得還是先停下來好。而且因為這個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搞定的事,幾個月不更很不厚道,所以先打上了完字,大家請見諒。

    感覺每天更新就像是急匆匆地趕路,一時誤入了歧途,現在回首,自己不滿意的地方太多了,至於漏洞那更是海了去了,所以想靜下心來好好修改修改。關於書的接下來走向問題,是到宮廷還是繼續種田,讀者很糾結,蟲子也很糾結。當初取名字叫小富即安,其實是看了很多的宮斗文,看到那些女主辛辛苦苦的為了一個皇帝而奮鬥,覺得很不值,就算真的如武則天般坐到了權力的頂峰,真的能幸福麼?所以一時衝動才會寫了這篇文,時代也自然選擇了看起來女權最高漲的唐代,而且女主才會有那麼顯赫的身份。蟲子只是一個小女人而已,總覺得大廈萬間,每天睡的也不過一間,珍饈萬錢,一天也不過吃三頓,所以只要衣食無憂就好了,何必爭那些人人看起來眼紅的大富貴。富麗堂皇是給人看的,自己又得不到實惠,還不如幾間房幾頭牛,老婆孩子滿炕爬給人來的實惠。所以有人當初說女主為什麼有那麼顯赫的身份卻在山溝裡種地,腦子壞掉了吧,蟲子默然,這個也許是大家的選擇標準不同。在女主看來,那些身份還不如給她幾畝地來的實在。到現在蟲子的觀點不變,所以,宮廷是有的,但是占的戲份很少,在長安城會多呆一段時間,但是我在長安街上賣菜,總不會跟宮斗有關係吧,(偷笑)我們的口號是,走到哪裡,就把菜種到哪裡!呵呵,所以如果會有下一本的話,還是會走平凡路線的,嗯,甚至比這本更平凡,因為這本蟲子抱著嘗試的態度,加了不少的東西在裡面,會讓人覺得文很亂,下次一定注意改進。

    呵呵,那就這樣了。如果有人願意看的話,蟲子會寫下一本的……所以暫且不要把這本書下架吧,如果我寫了會在這裡發公告通知大家的。

    嗯,最後,推薦一下府天的新作《春宮繚亂》,很好看,上面直通車就可以看到。呵呵,天天的歷史文一向功力深厚,我是怎麼也趕不上的。而且好巧的是這本書背景時間剛好比蟲子寫的文晚了二十多年,風俗習慣都很像,而且有些人物也是重複的,有興趣的去讀讀吧。呵呵,看看她寫的那些已經成為中流砥柱長輩級的人物,在蟲子這裡只有十多歲,就覺得很可樂啊。

    嗯,附上簡介:

    爭寵宮鬥?如今的千金都在忙著收羅美男,哪願意在一棵樹上吊死。

    相夫教子?如今的娥眉都在忙著指點天下,誰有那樣的閒工夫。

    則天女皇雖黯然退位,卻激發了大唐無數紅顏的雄心壯志。

    韋後上官婉兒干政,七公主開府,女巫猶可弄權!

    凌波的錦瑟華年,便綻放在這個燦爛而又陰險,激情而又無恥的年代。

    恰春宮繚亂,紅顏爭鋒,問興衰之中,誰主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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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0:36
行路難  第十三章  求宿
  

    立秋剛過,天就黑的比夏天的時候黑的早了些,胡老漢百無聊賴的袖著手蹲在自家門前看天,卻不期然的聽到一陣車轱轆骨碌的響聲,好奇的,便看著山道上漸漸駛來一輛車。這種天氣還有人出門?心裡好奇著,但老漢的面容仍沒有多大的反應。太道朝天各走一邊,管他人的閒事做什麼。這日子不太平,今年又是旱又是水的,收成不怎麼好,連肚皮都哄不飽,哪有心情去管閒事,也就是看個熱鬧罷了。

    那牛車走走停停,最後走到自己家小院兒門口停住了。胡老漢瞇著眼沒有看清,只是捂了捂被凍的冰涼的耳朵,看看天色,這日子短了,晚上還是早些睡的好,想想就邁腿朝屋子裡進去。

    「老丈、老丈,等等……」趕車的漢子見得他要進門,忙跳下車兩步並著三步的跑了過來,隔著柵欄喊話。胡老漢站在院子裡瞇著眼看看來人,他年紀大了,眼神不是太好,也看的出來的漢子長的身形魁梧,隔著衣服也能看到裡面的腱子肉。若不是臉上笑的憨厚,只怕他也要把這人當作歹人了。

    「你做甚呢?」老漢籠著手問道,年紀大了,人總是容易犯困,這會兒說著話的就想去睡了,語氣也是有氣無力的。

    「老丈,你看這,」漢子跑到跟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搓搓手說道「你看這天快要黑了,您這兒是附近最近的一戶人家,我帶著媳婦兒趕路。問能不能在您老兒這借住一宿?」

    「要借住?」老丈望了望門外的那輛車,車子蓋地嚴實看不出裡面有什麼,回屋張望了張望,搖搖頭道「這個我可做不得主,得喊我兒子問問。」說著往屋裡吼了幾聲「三兒、三兒。你出來啊,有人要借住啦!」

    沒想到老人家一幅昏昏欲睡的樣子,喊的聲音還挺中氣十足的,喊了幾聲,就聽得屋裡有了響動,先是門板裡露出個還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見了生人也不怕,爬在門板上吃吃地笑做一團。接著被一個女人的手撥了進去,接著露出一張有幾分精明的女人臉。女人抹了抹手走出來,先是對這老漢半是抱怨的說道「爹,大晚上你還在這外面晃悠什麼,也不怕撞到什麼。」

    老漢被女人叨叨唸唸了一番,耷拉著腦袋辯了幾句就進屋了,等到外面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女人才隔著柵欄上下打量了幾眼來請求投宿的的漢子,充滿戒備的問道「你們哪兒來地,要做甚呢?」

    漢子好脾氣的笑笑把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說完又補充道「你們看這天越來越冷了,我一個粗人倒沒什麼,只是我家媳婦兒體弱些,麻煩大嫂子行行好收留一下我們。」

    那女人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數遍。最後卻是一翻眼,很乾脆的說「不行。」

    「這個,為什麼?」憨厚的男子撓撓頭,很是迷惑的問道「大嫂子我們只是借間屋子就好,其它的東西我們都有帶,不麻煩你們的。」女人吊起眼梢掃了他幾眼,老實說這來求宿的男子並不討人厭,只是想想家裡漢子不在。哪兒敢隨意地讓人進門,便不冷不淡的說道「不是我不給你方便,只是我一個婦道人家不便作主,對不住了。」

    話說到這裡,漢子大概也明白不方便是什麼意思了,點了點頭。倒是沒有糾纏。只見他笑著道完謝,緩步走向牛車。見的一隻白皙的小手掀了簾子,接著就是一個裹著斗篷地女人探出了頭,離的遠些看不出面貌,只是風裡隱隱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

    「……人家不方便……」

    「那就算了吧……也別強人所難……」

    「只是委屈你了……」

    「靖哥你說什麼話呢……都是一家人的……」風裡飄來低低的笑聲,夾雜著幾聲咳嗽。

    漢子聽著咳嗽緊張了起來,換了個位置擋住風,關切道「怎麼樣,是不是還是不舒服?」

    「也沒什麼……有點發熱就是……喝幾口熱水就好了」女人的聲音柔柔弱弱的,倒是樂觀。

    漢子遲疑了一下,扶著她進去,蓋緊了簾子,接著一陣細細簌簌聲,而後便見得那個漢子提著東西走到門邊,行了個禮才對在門邊看熱鬧的婦人說道「大嫂麻煩能不能借你地灶幫我熬一服藥,這個是一點心意。」說著遞過兩隻山雞外加一小串銅錢。

    婦人接過他手上的藥包,也不進去,只是在門邊眺望了一陣,才問道說「裡面的是你媳婦?」

    「嗯。」漢子點點頭,說起自己媳婦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意「大嫂你家裡不方便我們也就不進去了。只是我媳婦她有點受風寒,我們這一路上緊趕慢趕的,也沒什麼地方投宿,所以想給她煎服藥都不能。大嫂你行個方便,幫我煎服藥燒壺水就行。」說著將手上的東西遞了出去。

    女人接過東西,卻沒有走,看了看那輛車,突然開口道「大個子,那裡面坐的是你媳婦?」

    「嗯。」漢子點點頭

    「病了?」女人繼續問著。

    「嗯。」

    「嗯,」女人猶豫了片刻,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地拉開了門前地柵欄,「讓你媳婦進來吧,看你們在外面也怪不容易的,進來喝口熱水也好。」

    自己家漢子不在家,她本不敢讓生人進門。不過聽到剛才風裡傳來地小夫妻之間的私語,不由得想起自家的漢子,這上山打獵去了三四日還沒有回來,平日裡在眼前晃著嫌他煩,這不在了又想的緊。看人家甜甜蜜蜜的樣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輕時候跟自家漢子出去的時日,出門萬事難,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懂得相互體諒的人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漢子見得剛才怎麼說她都不鬆口,這下子突然轉了性子,弄不清緣由,卻也欣喜異常。只見他小跑著車邊,接著又是兩個人頭並著頭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再後來便是漢子抱著媳婦小心翼翼的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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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0:57
行路難  第十四章 借住  

    好漂亮的小媳婦,待漢子抱了妻子進屋,幫她解了身上的斗篷時,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如此這般秀麗的女子,真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看那身段看那氣度,雖然鄉下人不懂得,但也發覺自己逢年過節趕集時去城裡看到的那些個大官家的夫人小姐,都比她遜色幾分呢。於是當下便有小孩子大聲地說道「姐姐真好看。」小媳婦聽了先是微微一怔,兩隻杏眼好看的睜大了些,旋即又笑的瞇成了彎月裝,對著誇讚的小女孩點頭道「謝謝,小妹妹你也很好看呢。」

    小孩子聽了誇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子躥到了大人的背後,只留著兩隻眼睛不時的探出來。婦人見狀好笑的一拍孩子的腦袋把她使喚出去了,這才回頭招呼小兩口說「好看什麼,成天弄的跟個泥猴子似的。小娘子你別客氣,趕緊坐下,我來生火。我家男人姓胡,排行老三,你就叫我胡三娘把。你們怎麼稱呼?怎麼這都快過年了還跑出來。」

    小媳婦邊伸著手烤火便羞澀的笑笑「你叫我薛黎就好了,我家相公姓蘇,叫蘇靖。他是陪我去看我爹的,我娘家有點遠,要走很久,本來準備的挺妥當的,但是沒有想到今天冬天竟然來的這麼早,山上又格外的冷,所以才前天晚上不小心受涼。我這一病,真是麻煩了他不少。」薛黎說到這些時,神情頗為懊惱。

    胡三娘轉過頭去看她,果然臉色紅的有點不太正常,估計有點發熱。心中的母性一時氾濫,不由得開口說道「出門誰都不容易,我看這樣吧,反正我家地方夠大,不如你們多住幾天。把病養好了再走吧。這出門在外,誰沒有個三災八難地,你也就別在意了」

    「這怎麼好意思……」

    這兩個人正是蘇靖和薛黎,自從跟賀武分手之後,兩人一路前行倒也愜意,只是五六天前兩人不慎迷了路,拐到山裡了幾日才出來。本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不巧有晚下了雨氣溫驟降。兩人晚上沒在意,薛黎可能趕路的日子辛苦,拖累的身體差了許多,第二天起來就有些不舒服。薛黎這兩年還沒生過病,所以一時不曾留心,沒想到小小的感冒來勢洶洶的發展成發燒,還暈倒了一次,可嚇壞蘇靖。幸虧隨身帶著甄子墨配地藥,忙活了兩天總算好了些,只是這一來要接連露宿郊外是不行了。所以蘇靖才會這般緊張的找著借宿的地方。

    鄉下人總是熱情,端來了熱水,抱來了柴火,隨著笑語聲。辟哩叭啦的火焰跳了起來,這初冬的夜裡也變的格外暖和起來。蘇靖也不是閒的慣的人,幫薛黎收拾好一切便起身四處幫忙,這家地男人不在,有些體力活堆積了不少,蘇靖劈完了屋後的柴打滿缸裡的水,這幫忙修起了壞掉的樓梯。

    「你們家的大個子可真能幹,劈柴比我阿大還快呢。」陪著薛黎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看完蘇靖劈柴。回來向薛黎報告道,薛黎笑著應道,摸摸她的頭髮,順手掏出了剛才喝藥時蘇靖拿來的糖,果然很得小孩子的歡

    「這個糖可真甜,比我娘過年時候買地都甜。」小丫頭樂的兩個眼都瞇成了縫。

    「是麼。這個可是我自己做的。你要喜歡的話還有些,都拿去慢慢吃吧。」薛黎一邊幫她擦流到衣服上地口水。一邊笑著說道。

    「那個不行,」小孩子意外了搖了搖頭說道「我娘說過不能隨便拿人家的東西。」

    「又不是什麼貴重的,幾塊糖而已。」

    「誰說不貴了,我看著去年我娘是一斗米換一塊糖的,可貴了,買回來只有爺爺一個人能吃,我還是過年的時候分到了三塊。」小孩兒咬著手指說道,薛黎倒是一愣,沒想到唐朝的糖竟然這麼稀罕,仔細一思索便明白緣由,在古代制糖技術並不是很發達,一直到唐朝玄奘法師西遊回來,帶來印度先進的熬糖技術後才有所改變。等到中國吸收了外來的技術,進一步發展領先於世界時已經是宋朝地事了,所以冰糖葫蘆這種東西才在那個時候被發明出來。現在是高宗時期,玄奘法師回大唐也不過數十年時間,以古代的技術傳播速度,這種地方當然還在用遠古的落後技術,自然是產量低質量差價格貴了。

    「不過一斗米也不算很貴了吧?」薛黎拖著下巴問道「不是說長安的米才十文錢一斗麼?」

    「我不知道。」小孩子搖搖頭,正好胡三娘過來聽到薛黎的問話,笑著答道「你說的那可是老皇歷了。前些年風調雨順,最低地時候是賣過數十文一斗地價錢,可是這幾年又是水又是汗又是澇的,年前地米已經升到了六十文一鬥。」

    「這麼貴?」薛黎不由得瞠目結舌,竟然漲了八倍,政府都做什麼去了?為什麼沒有任何措施。「官府呢,怎麼不管管這事?」薛黎下意識的開口問道。

    「管?官府怎麼管?」胡三娘不解的問道,薛黎語塞,自然不能跟她解釋什麼政府有平抑物價,維持社會政治經濟的只能,只有含含糊糊的說道「我只是想著大夥兒買不起糧,官府總要做些什麼吧,要不然人都餓死了怎麼交稅。」

    「這個啊,倒是有。皇帝免了我們這裡今年的賦稅,可是前年遭了蝗災,今年沒有蟲害,但龍王爺又發了怒,正在收莊稼的時候下了半個月的暴雨,收成減了七八,這下別說是稅了,連人都養活不活,免了稅又能抵什麼事。我們這裡還好些,我有個兄弟,他們那兒都旱了三年了,早過不下去,整個莊子的逃難去了。」

    這麼慘,想到自己今年遇到過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懂農事,只怕那個莊子是這種下場了。聽到她說有那麼多人逃難,薛黎只覺得一陣愕然,最後也只能歎息一句「那只怕很多人年關難過啊。」

    「可不是麼,要不然我家三郎也不會這個時候還進山去。」胡三娘一時也有些黯然,但是很快揮揮手又恢復過來了,「你看我,怎麼總說這些讓人不快的事。這些也不是我們小老百姓能管的,只求這開春好好的下幾場雨就行了。說說你們的事,你們要到哪裡去。」

    「長安」薛黎答道。

    「哎呀我的娘啊,原來你家在長安住,怪不得我說你長的跟我們這些村裡的人就是不一樣。我聽說那長安城可漂亮了,那城牆都是青磚砌的,皇帝住的地方都是拿金子鋪的,城裡有好多人,什麼藍眼睛紅眼睛的人都滿地爬的是。」說起長安,這個大嬸跟後世自己見到的那些個農村婦女說起北京時一個樣子的,充滿了光怪陸離的想像,聽的薛黎忍俊不禁。

    「我離家太久,都有些記不清了。」薛黎笑著搖搖頭道,「有空大嫂你去長安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麼遠,我怎麼可能去的了。」胡三娘擦了擦手蹲在一旁烤著火笑著搖頭說道「我連縣城都沒去過幾次,哪兒敢到那麼遠的地方。不過大妹子你膽子可真大,敢一個人嫁到這麼遠的地方,就不怕你家裡的爹娘擔

    「爹,娘,」薛黎低低的沉吟了一聲,自己的那對爹娘早已過世,這個世界的爹娘,記憶中也只有爹一個人的印象。離長安越近,想起來的回憶就越多,彷彿自己正在一步步走進那個叫薛麗娘的女子的世界,去承擔她的使命。

    薛黎搖了搖頭,想甩掉那些令人不快的念頭,低低的看著火光發呆著說道「我只有爹,沒有娘。其實當時嫁的時候,也沒有想那麼多。」

    「傻丫頭,怎麼能不想多,嫁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可不能你喜歡他,他喜歡你就行的。像你,你爹養你這麼個閨女也不容易,你嫁的這麼遠,老人家想你一面多不容易啊。那老父親,你別看健健康康的,說沒了就沒了,閨女離的遠,不定就瞧不到最後一面了。對了,你爹有多少歲了?」

    「五十多,快六十了吧。」薛黎悶聲答道,心裡卻明白,隨著長安的逼近,自己這樁婚事中的問題也越發的明顯起來了。

    「就是,六十多歲的人,還能活幾天,想當年我爹爹就是,」胡三娘說著說著彷彿想起傷心事,淚珠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偷偷的擦去眼角的淚,笑著對薛黎說「我看你們家男人也是一個實心腸的好人,你這次回去就多陪陪你爹他肯定沒二話的。」

    「嗯。」薛黎應了一聲,胡三娘看看自己說了一堆的廢話,也不好意思撓撓頭,「你看我這記性,本來是過來問你吃不吃飯的,你等著,我去給你端粥來。都已經病著了,千萬可不能餓著。」說完就拍拍手的走掉了。

    蘇靖回來的時候,看著薛黎坐在火前發呆,連自己來都都沒察覺到。蘇靖摸摸她的頭,「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薛黎被他一驚,無意識的避開了他的手,「沒,沒什麼,就是有些擔心我們出來這麼久,家裡不知道怎麼樣了。」

    「你就別操心了,我們安排的穩穩妥妥的,一定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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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21:17
行路難  第十五章 家裡的日子  

    「哎,我說妹子,你怎麼能把我關在外面呢。」候淵儒扛著鋤頭站在蘇家的門外笑嘻嘻的對這裡頭喊著話。蘇靖他們一走,他嚴格的執行好兄弟的交代,幾乎天天都過來「關照」一番。

    「誰,誰,誰是你妹子,你趕快走,我哥嫂不在家,你堆在我家門口讓人看到了可要說閒話。」慧雲抵在門板背後結結巴巴的說道,自從上次他替自己挨了一巴掌之後,似乎就有什麼不一樣了。嫂子走之前問她想不想嫁給他,那種羞死人的話自己怎麼好開口,於是吞吞吐吐的。可哥嫂好像就認定了什麼似的,笑的鬼鬼祟祟的,接著候三上門的次數也多了,瞅著自己的眼光也越來越大膽,喜歡隔三岔五的湊到自己跟前,給多少冷臉嚇不走。

    「我來看你,誰敢說閒話。」候淵儒靠在門板上悠哉游哉的說道,這時候旁邊正好有農人經過,慧雲便聽得外面的人打招呼道,

    「候三,來看你小媳婦啊。」

    「嗯,四叔好,我是來看我家雲兒。」

    「好小子,加把勁兒追,早點請我喝喜酒。」

    「那是那是,你老慢慢走。」候淵儒的笑聲,怎麼聽怎麼的得意。

    「你,你給我進來。」慧雲在門內氣的夠嗆,紅著臉拉開門吼候淵儒進來,哪兒是沒有人想歪,是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想歪。再讓他在門口呆著,到明兒個全村的人都當自己是她媳婦了。

    「好勒。」侯淵儒一提門邊地菜籃子,扛著鋤頭得意的進了門。心裡暗想著還是弟妹的法子管用。雖然那個追妻三十六計自己不太明白是什麼東西,但是像她說的,想要老婆臉厚心細就沒錯了。薛黎分析說以惠雲軟綿綿的性子,你等她來那頭髮等白了也等不到,只有自己主動出擊。勇於爭取,在細心呵護地同時也要臉皮夠厚的製造輿論優勢,多管齊下才能成功。

    真不知那老實的兄弟怎麼娶了這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媳婦,侯淵儒想想平時薛黎在時候的折騰,不由得搖搖頭笑道。啥罐罐配啥蓋蓋,這就叫緣分,自己再娶那麼個老婆自己絕對受不了,怎麼看都覺得還是惠雲再好。

    「你到我家就是為了傻笑的啊!」惠雲插著腰怒目而視。只是那模樣怎麼做也做不出凶狠的樣子。

    「當然不是。」侯淵儒忙收了臉上的笑,一臉正色地說,「我是過來幫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對了,蘇靖不在家,你肯定沒有燒火的柴了吧,我去幫你劈柴。」

    惠雲也不說話,抱著手隨他到後院,看著他看到後院滿滿的半院子柴傻了眼,心裡不由得直樂,強作無視的說道「大哥他們出門之前怕我一個人劈柴不方便。所以早就把柴劈好了。」

    兄弟,有你這樣撬我後台的不?你咋怎麼實心眼,你把活都做完了,我怎麼來獻慇勤啊。

    「那。挑水,挑水,我去幫你挑水。」侯淵儒激靈一動,有了,我去挑水。蘇靖你再能幹,也不能一次挑完一年份的水吧。

    「雲兒,我跟你說啊,以後這挑水的活。你交給我好了。這天冷了,井邊上滑的很,一個女孩子家的打水多危險,乾脆以後我每天早上來幫你來挑。」侯淵儒得意洋洋地說,越覺得自己聰明了,你看看我。想的多周到啊。

    「呃。這是什麼……」侯淵儒看著眼前這一套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由得傻了眼。雖然這裡面的奧妙他看不懂。可是那水缸裡清亮亮地水他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這個是嫂子讓賈家小哥做的,我也忘了叫什麼名字,不過用來汲水是又省力又方便的。」說著惠雲演示了一下,就看到清澈的流水從竹管裡流了出來。

    蘇靖,薛黎,你們夫妻倆好樣的,什麼都想到了,你讓我表現個屁啊。還說要幫我,有你們這麼幫人的麼!

    「那個,」惠雲看著侯淵儒垂頭喪氣的蹲在水缸邊地樣子,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忍了,於是溫言問道「三哥,要不要我幫你做碗麵吃?」

    「不要。」侯淵儒悶聲悶氣的抱著頭蹲在那裡說「我什麼忙都沒幫到,不吃。」

    「這個,」惠雲理理鬢邊,家裡的確也沒活了,要不然,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蹲在他旁邊說道「三哥,我倒是想起有件事要你幫忙。」

    「我還能幫上什麼忙,反正他們兩口子出門是什麼都安排好了,我能做什麼。」侯淵儒回答的有氣無力。惠雲看著他那個樣子,不由得偷笑幾聲,一本正經的說道「能幫,當然能幫了。我想起來過幾天我要去城裡送紗,新收的棉花也紡了一些線,要城裡地老闆看看成色估估價錢再決定來年要不要大面積地種植。我不會趕車,帶著這麼多東西又不能走路,我就想問問你能不能趕車去送我去城裡呢?」

    「能,能。」侯淵儒一聽得是這事,小雞啄米似的點起頭來,「好啊好啊,你什麼時候去,我就什麼時候給你趕車去。」

    看著侯淵儒激動地樣,惠雲不知道怎麼也覺得心情好起來了,於是笑著站起來,踢了他一腳,「怎麼還不起來。要不要吃飯。」

    「要,要。」侯淵儒這下子精神百倍了,起來衝著惠雲傻笑道「我剛好帶了些菜來,我去洗洗,你先去和面。」說著便不分東西的往外走。

    「哎,小心小心,前面有牆。」彭的一聲,來不及躲閃,惠雲捂著嘴看著一邊衝自己傻笑一不留神撞到牆上的人,正尷尬的笑著揉揉傷口,連連對自己說著「不礙事不礙事。」

    「傻瓜。」惠雲輕輕的啐了一口,紅著臉過去取面,自己再看著他出去的話,這個傻瓜還不知道要摔多少跤呢。

    惠雲煮好了面,只有兩個人也就沒鋪陳多大的地方,在廚房裡支了張小桌子,點了盞燈,廚房裡有火比外面暖和的多,兩個人便除了外衣,面對面的坐著,說說笑笑的吃起飯來。侯淵儒正心裡美滋滋,想拉近兩個人感情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肯定是甄公子來了。今天他帶著小石頭去複診,順便把丫丫也捎了去,這會兒應該是送孩子回來了。你趕快去燒一鍋水,玩了一天這大人小孩兒也都餓了,等一下多下幾碗麵。」惠雲驚喜的說,匆匆的穿了件厚外衣就要出去開門。

    「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要等人家剛有點氣氛的時候回來,這幫壞人好事的小鬼頭。」侯淵儒嘴裡一邊嘀咕著,一邊也手腳快速的套了外衣出去「惠雲,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開門,萬一孩子睡著了我也好幫你抱回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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