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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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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30:32
行路難  第三十六章  質問  

    「沒有,沒有,無論是民居還是流民點,無論是城內還是城外,都沒有找到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薛黎又一次聽到賈珍珠帶來沒有找到下落的消息時便不安的在屋裡踱著步子走來走去,神經質的咬著手指。當初拜託珍珠去找人的時候還滿懷希望,可是兩天下來,就算是把整個城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蘇靖的消息,她不由得就有點坐不住了。

    「我覺得,」李賢坐在上座上沉思了片刻,看著薛黎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憂心,有些話不得不說,「我們想我們應該做某種心理準備,例如,他已經死了。要知道這個時候……」

    「不可能,」李賢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薛黎打斷,她怒氣沖沖的看著李賢,好像他就是殺人兇手一樣,「我不相信他死了,我感覺到他還活著,只是我們沒有找到他而已,他沒可能死。」薛黎無意識的揮著手強調,最後頹然的坐在墊子上揪著自己的衣裙,喃喃自語的說「真的沒有,他還活著」。

    賈珍珠臉上浮過一絲心疼的表情,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蘇靖失蹤的時候已經重傷,如果三天之內找不到人,那越到後面希望就越渺茫了,李賢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想來想去她還是擠出一抹溫柔的笑了,走到薛黎旁邊坐了下來,扶著她的肩膀說道「什麼死不死的,傻丫頭說什麼昏話。阿靖一定沒事,我們現在找不到他,多找幾天就是。」

    「嗯。」薛黎應了一聲。不過還是十分消沉。賈珍珠看狀,計上心頭,笑著抬起她的臉說「好了好了,不要再消沉下去了,你這樣子小心蘇靖回來都不認識你了。對了。你現在還坐在這兒,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

    「什麼事?哎呀,我怎麼把這個忘了,一堆工匠還在等著我呢。」薛黎總算有些活力,想起自己正在忙的事情,急急忙忙地起了身,像是逃避什麼的往屋外跑去「今天我要忙晚些才回來,你們不用等我出來吃飯了。」

    薛黎要去災民區那裡處理事情。官府以往的賑災。無非就是一口大鍋煮飯分吃,讓薛黎看的憋氣。朝廷每天要投入大量的銀錢,卻又讓這數萬地勞動力閒置在這裡,太不科學了。於是她就提出了以工代賑的方法,將賑災的銀錢做基礎工程建設,例如給流民建過冬的房子以及修農具,開墾農年什麼的,而後將這些機會讓給那些流民,讓他們有工錢拿,可以自己養活自己。這樣一方面調動了流民的積極性。使安置工作變得容易,一方面也讓國家的成本降低了不少。不過這一套套的理論聽地其它兩個人頭疼,便把這塊兒事交給她處理,一則多個人分擔事務。二則也讓她有事情占手來分散注意力,免得整天胡思亂想讓人擔心。實踐證明效果薛黎干的確不錯,流民與城裡居民發生的衝突事件少了不少,而且人心浮動的境況也有好轉。至於薛黎本人,常常是忙的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傷春悲秋的時間自然大大減少。

    「好。」賈珍珠應承著看她跑出門去,待腳步聲走的遠了才收了笑容轉過頭來,盯著李賢的眼神有些不善。

    李賢本來不想在意。但是她直勾勾的看得自己發毛,不由自主地重重一拍案幾,「你這樣看著本王是什麼意思。」

    賈珍珠沒什麼表情的理了理衣擺在他對面坐下,才淡淡地開口問道「我是想問殿下是否真正全力派人去搜查過?沒有敷衍,全心全意地搜查?」

    「你這是在質問我!」賈珍珠的態度讓他很是惱火。

    「不敢。」賈珍珠淡淡的說道,但是面上卻沒看出她有任何的「不敢」。一雙澄澈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賢「我只是認為我有必要替我的好姐妹問清某些她不便於開口問的話。你對她有企圖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會真心真意幫她找人。蘇靖對你來說是個極大的絆腳石,如果換個位置。我處在你的地步,我會想我會用盡所有手段保證得那個人永遠不要出現。」

    賈珍珠說的平靜,李賢聽的先是一怒,這個女人竟然敢懷疑自己說出口地話,真是太過於放肆了。而後便有種被人戳破心事的羞愧。在最初他的確有著這樣的想法,口上答應薛黎卻並不打算真的派人去找,隨便應付一下,找個機會說那男人死了罷了。甚至李賢還在心裡想著他在見到自己前失蹤,真是長眼色,省了自己除去他的麻煩。

    可是有一晚,當聽到她地驚叫趕去她房裡看到弱不勝衣地她白衣黑髮滿頭是汗渾身發抖的坐在榻上時,他地心便如同沉到了海裡。她只是僅僅因為做夢夢到他死了便驚慌如此,那萬一他真的死了時,她只怕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

    那個男人不能死!李賢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感覺。

    活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如果他死了,那在她心中他永遠是最好的存在,自己無論努力一百倍也趕不上。在安慰她的時候,李賢忽然明白了這個事實。

    「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他。」李賢認真地許諾道。他這次是認真地,他要找到那個男人,跟他堂堂正正的競爭一場,他會用現實告訴麗娘,我才是對你最好的人。

    李賢的漸漸從怒氣中平靜下來,理了理思緒後冷冷的剜了賈珍珠一眼「本王當然是全心全意地。我比你更想找到他回來!」

    「哦。」賈珍珠點了點頭,竟然相信了。

    「你不懷疑我?」見她這麼容易輕信自己,李賢非常吃驚。在前幾天的交手中,這個女人的充分說明了狡詐多疑這四個字怎麼寫,自己無論什麼話她都旁側推敲的半天才信八分,今天怎麼竟全然的信了。

    賈珍珠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便看到李賢一副太陽朝西邊出來的樣子,臉上終於有了絲笑容「我信的不是你,而是你對阿黎的心意。」她向來聰敏,看的出這個男人的眼底的火熱不是假的,也瞭解到他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那麼這樣的人勢必不屑,也不會對自己說謊。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李賢感慨地搖搖頭,想了半天才下了結論,「這樣大膽到了放肆的女人。」

    「是因為我敢質疑你的話?又或者是我在你面前的態度不夠謙卑?」賈珍珠笑的有些狡黠的問道。

    「都有。」李賢好奇這個女人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他雖然隨和,但是也談不上多麼好脾氣,畢竟有王子的身份,哪個見他不是畢恭畢敬的,哪個敢直戳戳的盯著他的眼看?偏偏這些事這個女人不但做了,還做的十分徹底。讓他在氣惱之餘又有些佩服。

    「如果是公事,在商言商,我為了自身利益據理力爭是本份,談不上大膽。如果是私事,我替我的好姐妹問話是本能,也談不上大膽。」賈珍珠笑的一派風淡雲清。

    「話雖如此,沒幾個人敢在我面以這種態度說話。」李賢搖了搖頭指出她的態度的確過於囂張。

    「這個,」賈珍珠笑著一拜「我敢以這種態度說話,那是因為王爺你的賢明。我知道只要我說的話是對的,即使不順耳,你也不會由此遷怒於我。」

    「你這樣說來,我如果還敢生氣,那就是昏聵了。」李賢笑著說道。被她這麼頂大高帽子一戴,真是要生氣也不能氣了。

    賈珍珠聞言,以笑作答算是承認了。她處處態度強硬還有一個理由就是,李賢見慣了唯唯諾諾巴結向上的人,如果自己也是那般態度,他必定對自己並無多一分的興趣,即使合作也不會正眼看自己一眼,那可是大大的不利。自己與他見面,一開始就態度囂張,他看在薛黎的面上也不會問罪了自己。不敬反而能讓這些順風順水的皇子們覺得新鮮,引起他的注意。一旦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察覺到自己話語後的智慧,這位聰敏的王子自然會對自己刮目相看,這對於自己的生意可比一開始就百般順從他來的利益大多了。

    有些理由是只能想,不能說的。賈珍珠想到這裡笑了笑,開口道:「阿黎的事,我們繼續幫她查。只不過這合作的事,不知殿下派去運糧的人,要幾時才能到?現在市面上的糧價,可以經被我們炒到一百二十文,再下去提價空間可不大了。」

    「無妨。第一批明天就能到,第二批會晚兩天。」李賢點點頭回答道。

    「這就好。」賈珍珠這才放下心來,莞爾一笑「那殿下可記得再三吩咐他們悄無聲息。」

    「那是自然。」李賢得意的一笑,望著窗外說道「後天,就是後天,頂多再等一天,我們就讓那些黑心的糧販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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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30:53
行路難 第三十七章  

    蜿蜒的山路上,漫長的運糧隊伍如同螞蟻般連綿了數百米。押解糧草的小軍官看著騎馬走在最前面的紫衣男子,眼中不由帶了一絲敬佩。

    這一路趕的,就算他們行伍出身的人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但沒想到這嬌生慣養的貴公子竟然連吭都沒吭一聲,完全打破了大家最初猜想的他走不到三天就要拖大家後腿的預測。人雖然不親近,路上也沒幾句話,可一直每天最晚下馬最早準備出發,騎在馬上的背一直挺立的如松柏般,如此的作風讓這群老兵也不由得在心理暗暗佩服。一路上再累也沒有人抱怨過,個個在心裡都說再怎麼孬種也不能讓這小白臉比下去了吧。

    「武大人,天色快黑了,是不是該找地方駐紮了?」小軍官走上前去問道。武敏之看了看天色,約莫今天走了也有三十里,應該夠了。自己騎馬都覺得辛苦,更別說底下走路的,想到這裡便揮了揮手,淡淡的說「好吧。傳令讓所有人停下,就近駐紮。」

    一聲令下,所有的人解脫般的散開來,安安靜靜的隊伍一下子喧鬧起來,有的人生火做飯,駐紮帳篷,收拾運糧草的車子,武敏之站在林邊看了看喧鬧的人群,把手上的馬韁交給身邊的侍從,自己一個人往僻靜的地方散步去了。

    順著河流漸漸前行,聽著那喧鬧的聲音遠了,武敏之才頭疼的揉揉腦袋,人聲噪雜的地方果然不適合思考。現在終於能靜下心來想想李賢地來信的內容了。城裡的情況果然比料想的複雜。不過賢處理的很完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想到這裡,武敏之總算有點類似於看到小孩子長大地欣慰感,但是轉念一想,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能力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這些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想想他兩封信中不一致的地方,武敏之的眉頭又不禁皺了起來,第一封信死命的催自己快點,而且一定要從正門入城,聲勢越大越好,而後一封信卻是說自己不用那麼趕,至於進城的方式越不引人注目越好。如果可以,最好在離城二十里之外就派人送信給他,他會派人晚上來接應。

    又不是做賊,為什麼要這麼偷偷摸摸?武敏之揉了揉眼睛,想不通啊。算了,想不通就想不通,反正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就放手讓他做,自己全力配合就是。

    武敏之想到這裡,總算不那麼煩了。不知不覺已經出來了很久。林中早已黑了,想到這裡他便邁步演原路折返。

    「該死,什麼東西。」莫名的在黑漆漆地林子裡被不明物體絆倒,是人都不會很愉快。武敏之罵了兩句。踩了幾腳才發現並不是自己所想的什麼動物,不由得彎下身子查看起來。

    甄子墨看著眼前的信鴿,像是看著什麼怪物似的,遲疑了半天才伸手解了鴿子腿上小小的竹管。

    不是那個人的信,那只信鴿早就被他送去給孩子們玩了。這只鴿子,撫摸著手上熟悉的火漆花紋,用這種方式給自己送信的就只有她,只是兩人形同陌路已久。她對自己一直不理不睬,又怎麼會送信呢?

    期盼了太久的事,等到真的發生時,甄子墨發現自己連拿信地手都在不自覺地顫抖著。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不管怎麼樣都好過現在,不是麼?微笑著打開那張紙條。掃視一遍之後。笑容僵在了臉上。

    該死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蘇靖怎麼可能失蹤!

    甄子墨迅速的在腦子裡分辨著賈珍珠送來的信息。蘇靖不僅僅是失蹤,據她推測活著地希望已經不大。薛黎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她在一直在逃避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就算目前能自欺欺人的騙過去,那一兩個月之後呢?所以賈珍珠寫信要甄子墨帶惠雲和幾個孩子過去,等到必要時候,這些人也許是唯一可以給她安慰她的人。

    甄子墨欽佩珍珠想事情如此周到,並且在這個時候如此信任他而感到高興。可是想想蘇靖的莫名失蹤,他不由得不懷疑是不是某人的詭計。

    如果這樣的話,甄子墨習慣性的敲著桌子思索道,只要還活著,自然有機會把蘇靖弄出來。當務之急先是趕去看看情況再說,那人詭計多端,不知道又會出什麼陰招數。薛黎雖然聰明,可畢竟純良,有些事情她是不會往那方面去想地。至於珍珠,甄子墨微微一笑,雖然她在做生意上足夠精明,可是關於薛黎的事件,她還有很多內情不知道,判斷出了誤差也是正常。自己以前做過一些對不住他們的事情,這次無疑是償還的最佳時機。無論怎麼樣他都要盡力讓那對小夫妻平安。

    看著那對善良的人擁有自己所不能擁有的東西,這也是種幸福。

    主意已定,甄子墨匆匆地回完信便出門往蘇家去報信去了。

    薛黎面對著眼前攤開地賬本,一頭托腮一手轉著毛筆,兩眼無神的望著窗外,腦子裡地思緒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有些事她也知道,只是下意識的不去想。想起那些可能,薛黎眉宇間的陰鬱更深了,煩躁的咬了幾下筆頭,往常這個時候都是找一些事來做讓自己分心,這是眼下這個法子好像失效了,眼前的賬本翻了一張又一張,可那些字在眼前飄來飄去,就是進不去腦子裡。

    當初在法場看到有人被砍頭,那刻真的被嚇得彷彿就要死去。可是一旦查到他並沒有在那些人之列時,自己高興的便如同重生了一般。日子一天天過去,無數次覺得他彷彿就在自己身邊,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到,一伸手就能夠到,一閉上眼就能想到他。

    可是,自己回頭的時候,他不在;自己伸手的時候,旁邊是空蕩蕩;自己閉上眼的時候,他的樣子總是模糊的。

    因為太習慣於他在身邊,所以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的樣子。等他不在的時候,自己努力的捧著腦袋想,也覺得印象是模糊的。

    薛黎煩躁的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一陣冷風吹過,才覺得覺得腦袋清楚了點,心也漸漸靜了下來。

    不管怎麼樣,等這裡的事情辦完,就一個人悄悄的走吧。如果沒有他在,哪裡都沒有留戀的意義。不管是在天涯海角,自己總會找到他的。

    想到這裡,薛黎的臉上漸漸浮現一抹黯然。所以這些日子要對李賢好一點,哪怕一點點溫柔。

    畢竟自己這一走,他將再也見不到他所愛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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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31:14
行路難 第三十八章  胳膊肘朝內拐
  
    這數十天,鄧州城十分不平靜,首當其中的,便是那蹭蹭往上躥的糧價,最誇張的時候達到了一早上店家改三次價錢的地步。老人們紛紛感慨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邪乎的糧價,可這又怎樣,該買的還不是要買。有人寄希望於官府,可是遍地的流言說是官倉早已沒有糧食,指望不得。徵糧的話四處縣鎮沒有哪裡沒遭過災,哪兒籌的出糧食?隨著官府久久的沒有出佈告安民心,這流言便越傳越真,於是每天一溜子在糧店門口看價錢的人也多了起來。

    薛黎聽到這消息是喜憂參半,一邊是為他們的計策能成功而感到高興,另一方面看著那些愁眉苦臉在糧店門前徘徊的人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也只能忍著了,期盼那押運糧草的隊伍快點到來。

    終於,某天夜裡,一直緊閉的東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在寂靜無聲中一直漫長的隊伍悄悄地開進了城內,隨之而來的還有大量的糧草。

    「敏之,真是辛苦你了。」李賢親自到門外去接應,見到好久不見的武敏之自然是欣喜非常。

    武敏之笑笑,利落的翻身下馬捶了他一拳「怎麼,在這裡還好吧。我收到了你的信,事情辦的不錯。」隨後眼睛一瞇,看到他身後站的女子,開口笑著打趣道「這位是誰,莫非是你新收的……」

    「不要亂說,麗娘也在呢。」李賢捂著肩笑著退了一步,介紹旁邊的女子給她認識「這個是賈珍珠。麗娘的好朋友,也是我這次合作地夥伴。你可別小看她是個女人,嗯,行事可非常厲害的。」

    「王爺謬讚了。民女賈珍珠,見過大人。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還是進去在說吧。」賈珍珠落落大方的站出來行禮,行事作風很是得體,武敏之笑了點頭稱許道,「極是,我們兄弟久未見面,一見著就只顧說話了,實在是失禮。」

    賈珍珠掩口笑道「兩位真性情,珍珠見了這般兄弟情深也是十分羨慕呢。王爺早在府內設宴款待。二位先去便是,這裡有我看顧,不會出問題的。」

    「有勞了。」李賢是見識過賈珍珠本事地,所以也不多話,笑了一聲便不由分說地拉著武敏之走了。武敏之拗不過他,便也說扔了馬鞭給左右,跟著李賢兩人並肩往刺史府走去。

    武敏之一路跟李賢談了最近的狀況,聽到他這些天的經歷,又是驚喜又是擔心又是讚歎的。對於他最近的行為,雖然不怎麼放心。但是也表示全力支持。

    說完了公事便是私事。兩人坐在案前對飲時,武敏之左顧右盼了幾下,之前聽他提起薛麗娘,便狀做無意的問道「你不是說麗娘也在。怎麼不見人呢?」

    「她忙了一天,我見你來的晚便沒吵醒她同出來迎接。而且,」說道這裡李賢有些吞吐,但是在武敏之帶著笑意的逼問下還是把話說完了,「麗娘跟你總是不對盤,我怕你們一見面就吵起來,所以我壓根就沒有告訴她你來了。所以,敏之你在接下來地幾天能不能幫幫我。不要在她面前出現。我怕又惹得她不快。」

    「她不知道我在這兒也好。」武敏之開口眉頭一皺,而後又舒展的笑開來「我這幾天避開她就是,你也不用夾在中間為難。」

    李賢臉上明顯如釋重負的表情,但是想想又覺得對不起武敏之,心裡有幾分歉疚,「你這麼辛苦回來。我還。」

    「都是自己兄弟,說這話幹什麼。」武敏之笑著拍拍他的肩。眼神裡閃過幾絲莫名的情緒,而後開口問起了其它事「你們之間怎麼樣,她不生氣了吧。」

    李賢一直低著頭,所以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聽著他這麼問很是頹然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回來之後變的多了,跟我總不大親近。而且,而且,」說到這裡,李賢有些挫敗「而且她還有了其它的男人。「原來這樣。那你罷手就是,天下的女子你要拿個不行,我早就說過,女人本來就是水性楊花地,前頭山盟海誓,轉眼就另頭懷抱。」武敏之笑著說道,臉上帶著一貫的諷刺,一副我早猜到的樣子。

    「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不許你污蔑她!」李賢被他地話激怒了,低低的吼了一聲才意識到自己說話的人,不由得有些煩躁的揉揉腦袋,對武敏之說道「對不起,敏之,我不是故意要吼你,只是我現在煩的很。我總覺得我像是抓不住他的似的。」

    武敏之在他發怒的時候便一怔,而後聽到他道歉時已回過神來,臉上是不在意地微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會往心裡去。倒是你,你現在想怎麼樣?」見李賢疑惑的看著自己,他笑著補充道「我想看我能不能幫上忙,畢竟,你們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李賢聽他這麼說,擺了擺手「不關你的事,我自己做的決定我自己承擔責任。至於我想怎麼樣?我想重新追回她。她要那個男人,我幫她找到就是。我要堂堂正正的跟那人比試一場,重新奪回她地心。」

    武敏之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勸道「一個心已經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你何必如此。」

    「你不明白。我想我是真地愛他。」李賢認真地說。

    「那好吧。」武敏之點了點頭,看著他一副不撞南牆誓不回頭的樣子,知道勸不回來,那也就只有順著他的意了。腦子飛快地理了一遍思緒,而後下了決定:「我幫你。你這幾天專心的處理正事就是,找人的事讓我來做,反正我也沒事,藉著這個機會還能避免在府裡跟她碰面。」

    「真的!」李賢顯然很是驚喜,武敏之一向計謀多多,有他幫忙是最好。

    「你安心便是。」武敏之在月色下笑的非常開心,只是一雙好看的鳳眼有些危險的瞇起來。盤算著雖然這樣做或許會對不起某些人,但是,誰叫他一向是幫親不幫理的人呢。胳膊肘往內拐可是他一向的風格。

    「什麼,有下落了!」薛黎聽到這個消息,手上的筆一抖,白宣紙上頃刻間出現一大坨黑墨跡。

    「嗯。王爺說有下落了,現在就在大廳,請您過去看看。」來報信的侍女喏喏的說道,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驚恐,頭幾乎低的都垂到了胸前。

    「哦,好。你先過去,我收拾一下就來。」薛黎又驚又喜,心裡早已亂成了一團麻,哪兒會注意來的人是什麼表情。迅速的抽了紙揉成一團扔掉,將筆掛在筆架上,洗手換衣,坐在梳妝台拿起梳子將頭髮梳了整齊才喜滋滋的出門去了。

    客廳並不近,但歡喜之下也不覺得路遠,出了房門過了走廊,薛黎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到了前宅,快到廳前才停下來平喘了一下呼吸,整整衣服正準備進去,卻聽到屋簷下賈珍珠與李賢的爭吵聲。

    「你怎麼能這個時候讓她知道這種事情!」這是賈珍珠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氣急敗壞。

    「為什麼不行!難道你還要瞞下去?你難道不知道拖的越久對她的傷害越大!」這是李賢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

    「我知道,可是,可是也不能現在啊!沒有任何準備,貿貿然的讓她知道這件事,她怎麼受的了。」賈珍珠聽起來很是無措。

    「準備,我們能做什麼準備?對於她來說不管什麼準備結果都是一樣,注定是一場傷痛。早晚是一痛,晚痛不如早痛,再說死者為大,也應該盡快安葬才是。」李賢有幾分果斷的說。

    「安葬!」薛黎聽到這個詞,腦子裡轟的一下大了。什麼安葬不安葬的,他們找到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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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34:46
行路難 第三十九章 破鏡難圓
  
    當她走進大廳時,所有人都住了口,廳裡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對於其他人或關心或緊張或歉疚的目光,薛黎什麼都看不到,她只是木然的前進前進再前進,直到走到那被白布蓋住的屍體前才停下來。

    「麗娘,不要。」李賢見她蹲下去,兩眼失神的要去掀開那塊布,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攔到,輕輕的在她耳邊低低的勸慰道「不要看了,樣子,實在是不好看。」

    「讓開!」薛黎的聲音清冷而強勢,連李賢都被震住了,只得收了手回去,看著薛黎面沉如水般冷靜的掀開了面上的白布。

    李賢說不好看,實在是含蓄了。在水裡泡了五六天的屍體,早就泡的脹腫起來看不清人形,幸虧這是冬天,要不然早就臭了。薛黎木然的蹲在旁邊,手抖的利害,卻又格外穩的抓著那塊布,一寸寸的掀開來,試圖從那團模糊的肉裡認出他是否是自己所愛的人。

    「麗娘,不要看了。」李賢忍受不住她自虐般的舉動,從背後環住她,手掌蓋住她的眼,嘴唇明明都快被咬破了,卻還強忍著,她這個木然的樣子比淚流滿面更讓人心痛。

    武敏之的動作,比他想像的快多了,兩天的時間便從下游找來了這句屍體。李賢初時見到也是驚訝萬分,有點不敢相信這個就是蘇靖。可是武敏之隨之而來的還找到了一大堆證據,鐵證如山下連李賢也不得不相信那堆血肉模糊的東西,就是蘇靖。

    「有什麼證據證明是?」薛黎地聲音有些嘶啞。雖然已經血肉模糊的不成人形,可是身形不變,連身上上的布衣,分明是自己縫上去去拙劣的針腳。

    李賢揮了揮手,有人端來一個大盤子。裡面零星的有些雜物。李賢在一旁低聲地解釋道「這些是在死者身上發現地,因為相貌已經看不清了,所以只能憑借隨身的物品來判斷身份,你看看就好,說不定,說不定是我弄錯了。」

    一個簡陋的錢袋,上面被人歪歪扭扭的繡了一個桃心的圖案,裡面裝著幾文磨損的銅錢。一支刻了一半的木簪。上面的花瓣還有三片才算完成……薛黎一樣樣地撿過來看,最後當手觸碰到那半面銅鏡時,豆大的淚水一顆顆無聲的落下。

    「你看你看,我剛學的。」剛跟隔壁的嫂子學了幾天針線,便興沖沖的做了個荷包去獻寶,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裁的是長方形,做出來的樣子卻像個豬肚子。

    「好看。」某人砍完柴回來,看著在屋簷下做東西的她,笑瞇瞇的說。

    對於某人地讚美,薛黎毫不客氣地收下。得意洋洋的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開口道「樣子有點奇怪,不過,」比劃了兩下,「我在繡個花上去吧。這個是我縫的第一件東西。給你好不好?不許不要,也不許嫌它難看扔了。」顯然薛黎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放心,我會一直帶在身上地。」他笑瞇瞇的接過那個因為不倫不類的花樣更加難看錢袋,如獲至寶的放在了胸口。

    「你在做什麼?」她坐在車內納著鞋底,好奇的看著他坐在車前一邊趕著牛車一邊刻著什麼東西。

    他沒有說話,笑著把手上的東西遞過來,接來一看,是一直刻了一半的木簪。

    「我上次做的你說好看。現在趁著有空多做幾隻。」他憨憨地笑著,話語中有些歉疚「只是比不上那些賣的,你如果不喜歡,我……」

    「誰說我不喜歡。」笑著閉了眼聞到木質散發的淺淺香味「這是桃木的吧,刻的真好,我就想要一支這樣的。」

    「嗯。這是我在……」

    絮絮叨叨地聲音若隱若現若現。那約定了當作重逢信物地半面銅鏡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可是持鏡地人卻再也無法站在面前笑著給自己一個擁抱了。

    「麗娘。麗娘……」

    焦急的呼喚在耳邊響起,薛黎煩躁的皺了眉,叫什麼叫,我又不是她,那個人早就死了,你喊再多她也不會回來,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一個來自一千年後的靈魂而已。

    「埋了他吧。」手鬆,白布軟軟的覆了上去,白茫茫的,便什麼也看不到了,連同那耳邊一聲聲不停叫喚,都將一同化為了虛無。

    禪房裡,錚錚的琴音,裊裊的薰香,充滿了寧靜與祥和。

    「五郎,你可聽清楚了?」武敏之按了琴弦停下來,問著懷中的孩子,卻意外地看到他心不在焉的表情。

    「五郎。」加重了語氣,小孩兒這才回過神來,一臉歉疚的說道「公子,對不起,我剛才分心了,你再彈一遍可好。」

    「算了,你心不在此,也就不勉強了。去玩吧。」武敏之搖了搖頭,把他抱了起來,心不在焉只能導致事半功倍,還不如放他多玩一會兒再說。

    張易之爬了起來,卻沒有走,站在他面前,小臉上滿是糾結,雙手擰啊擰的,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

    「怎麼了?有話就說,跟誰學的,吞吞吐吐可一點都不像男子漢。」張易之做在琴案前,一邊信手撥著琴弦,一邊兒好笑的望著前面的小孩兒。

    「公子,師傅,師傅他,到現在還沒醒,會不會出事?」張易之揪著手指,小心翼翼的看著武敏之的表情。

    「你又跑去偷看她了?」武敏之沒什麼表情的問道。

    「嗯。你說不能跑去看師傅,在這裡遇到她的話她會不要敏之的。可是我聽下人說師傅暈倒了好幾天都沒有醒過來,我實在擔心,所以,所以我就偷偷跑去看她了。不過你放心,我很小心的,沒有人發現我。」張易之小心翼翼的說。

    「你擔心是人之常情,去看看也沒什麼,只要不被人看到就好了。」武敏之淡淡的答道,並不十分生氣。

    「師傅什麼時候才能醒?她會不會一直睡一直睡,再也醒不來了。」一想到這個可能,小孩兒抖的打了一個寒顫,武敏之見他這緊張的樣子,笑著拍了拍他的頭,「你放心,她絕對會很快醒來的。有人比你更盼望她快點康復,有最好的大夫和藥材,她會很快好起來的。」

    「那陪在師傅身邊的那個大叔呢?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小孩兒好奇的問道。

    「人死了,就永遠不能回來。」武敏之漫不經心的撥著琴弦回答說道,「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出去玩吧。」

    「可是,可是那位叔叔他不是沒有死麼?」小孩兒不解的仰著頭問道。

    「砰!」武敏之的手一重,底下的琴猛的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琴弦應聲而斷,臉上沒有了剛才瀟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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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四十章  對不起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武敏之喝道,而後看著張易之一臉驚恐的表情,知道是自己剛才的樣子嚇到了孩子,武敏之不由得放緩了聲音,只是效果不大,小孩子仍然是一副呆弱木雞的樣子。

    他歎了口氣,將孩子抱在懷裡拍拍安慰道「我不是故意要嚇你,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亂說的。這種話,不要讓第二個人聽到,這才是對大家都好的做法。」

    「嗯。」張易之溫順的點了點頭,在大家庭傾軋下生長的小孩子,本能的知道怎麼樣的選擇是對自己最好的。

    武敏之看懂了他眼神裡的東西,最終還是一歎氣,有些事情太複雜,不是小孩子能明白的,也不是自己能夠解釋清楚的,所以此刻他只有抱著他,歎氣般的說道「他們都會好起來的。」

    「嗯,我知道公子師傅是好人。這樣做一定有不得不說的理由,是不是?」張易之聰慧的問道。武敏之聞言,終於有了一點動容,只是臉上的諷笑卻越發的清晰。埋頭在小孩兒柔軟的頸肩,他輕輕地歎息道「是啊,我是有著不得不說的目的。」

    「彭,」武敏之看著慌慌張張推門進來的李賢,一抹不快浮上眉梢。今天怎麼這麼麻煩,剛哄走一個小的,又來一個大的。「賢,你怎麼了?」李賢披頭散髮的進來,雖然說這兩天他是衣不解帶的守在薛黎旁邊,可也不至於弄成這個樣子吧。蓬頭亂髮,一點氣度都沒。

    「敏之,麗娘她……」李賢張了張口,比劃了兩下卻又驟然失聲,臉上是想哭而又哭不出來地痛苦。武敏之被他這樣子嚇到了。忙推開桌子快走幾步扶助他,關心的問道「怎麼了?」心裡想到的卻是,莫不是薛麗娘去了?

    「麗娘,麗娘她懷孕了。」李賢掙扎了才把這話說完,眼裡滿是惶然的抓著武敏之的手「敏之,她懷孕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雖然下了決心追回她。可是薛麗娘懷孕地事實,猶如給了他一個響亮地耳光,扇的這位貴公子一時找不到南北,只能掙扎向來信任的人這裡尋求幫助

    武敏之聽到這聲音,猛然間怔住,猶如被雷劈了般。先是一驚,而後卻是喜,這事情來得巧的,幾乎是上天賜予的機會。可是,想到路途中他們夫婦對自己的幫助。心裡有些猶豫,可是最終,看著李賢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掙扎幾分。最後還是屈從於那股誘惑。

    他看著自己微笑著扶起李賢,聽到自己以一貫玩世不恭的態度說道「這有什麼大不了地,不過就是懷孕。別慌裡慌張的跟沒見過世面似的,如果你願意,可以有一千種方法讓那個孩子從這個世界消失。甚至讓連薛麗娘本人都察覺不到。」

    「消失……」李賢的頭腦裡面已經一團亂了,沒有半點頭緒,只是茫然的重複著武敏之的話。

    「時間可以治療一切傷痛。那個男人已經死了,麗娘再痛苦再失落。只要你細心安慰,總有從悲痛中走出的一天。那個孩子不能留,它會牢牢地將麗娘綁在那段記憶裡,讓她永世不能掙脫。」武敏之像是誘惑般緩緩地出言道。

    「可是,麗娘很喜歡小孩子。如果她知道我做的,」李賢不禁打了個冷顫。「她會恨死我的。

    「不會。我想薛麗娘如果夠清醒的話。她也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地。未婚先孕,你想想她回京之後要遭受多大的惡名。她會成為整個長安城的笑柄,她會讓家門蒙羞。她那麼要強的一個女孩子,能受地了這個打擊?她一定比任何人都不想要這個孩子,你既然愛她,那就應該幫她解決這個問題。至於孩子,那個孩子又不是你的,留著也是徒生厭煩罷了。你們以後還有好長的路,只要想要的話無論多少個都可以。」武敏之微笑著勸道,理由完美的無懈可擊。

    李賢明顯的被他說動了,神色中有著動搖。

    「如果沒有那個孩子,你們之間就不存在任何障礙,你們之間就有可能。如果有了孩子,你們之間的可能就微乎其微。別人不說,你想想姑母會多麼厭惡她?你將要面臨多少責難與非議?不僅是她,連你也會變成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料!以說。那個孩子是個禍害,留不得。」看著他地動搖,武敏之又下了一劑猛藥,終於看到他眼底的迷茫漸漸變得堅定。

    「那我該怎麼辦……」李賢低低的問道。

    「打起精神來。」武敏之拍拍他的肩,「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梳洗一番,然後找到那個診斷的大夫,一劑藥劑,或者其它地東西,總之他們會有辦法讓你地願望達成,並且不驚動任何人。」

    李賢沉默了很久,才遊魂般的飄了出去。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但是武敏之已經知道他會按自己地話去做的。

    目送著李賢離去,等到確定所有人都聽不到看不到自己時,臉上完美的面具才崩裂。武敏之頹然的坐在地上掩住了自己的面。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他此生最恨的人,便是那個在端坐在鳳座上,被自己稱為姨母的人。他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冷酷如斯的對待自己最親的人。自己的母親,她的姐姐,自己的妹妹,她的侄女,她都能不動生色的微笑看著她們化為一具具屍體。當抱著妹妹的屍體時,他感覺自己如身置冰窖。

    「你放心,朕一定會嚴懲兇手,還敏月一個公道。」坐在寶座上的男人如是說。

    公道?他抱著妹妹的屍體只想笑。這世道上還有人什麼公道可言?皇帝比誰都清楚兇手是誰,可又能怎麼樣!妹妹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年輕新鮮的玩意兒罷了。沒了,會難過幾天,可是他決計沒有傻到會對自己的髮妻動手。她對他而言,不僅是妻子,還是朋友,還是幫手。可以陪他享樂的女人多的是,可是能陪他處理政事,能為他排優解難,能幫他坐穩江山的女人就只有這一個。帝王再寵美人,最愛的還是他的江山。她的作用比自己的妹妹要重要的多,所以比較之下,誰是可以捨棄的對象已經一目瞭然。

    「謝主隆恩。」但是他仍然還是要謝恩的,即使多憤怒多不滿,他仍然要規規矩矩在殿上叩首謝恩。但是眼淚是已經沒有的。

    他抱靜靜著妹妹的屍體,不許任何人接近。像小時候那樣,他幫她洗臉梳頭,描眉畫眼,幫她換上還沒來的及穿上的嫁衣,輕輕的將她抱入棺槨。嫁衣是早就準備好的。拿到第一筆俸祿的時候,他就去京城裡最好繡坊幫妹妹定制了嫁衣。父母早亡,他相依為命的就只有這個任性的妹妹,他跟多數的兄長一樣,無數次幻想怎樣為妹妹準備嫁妝,將她送到一個可*的好男人手裡。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嫁衣會變成喪服,而嫁妝會變成妹妹的陪葬品。看著葬禮上刺眼的大紅的箱籠,看著坐在上位上兩個人難看的臉色,他只是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

    那些嫁妝,這輩子她是用不到了。那就帶在身上,希望妹妹下輩子有一份美滿的婚姻,找到一個敦厚的男人,不要大富大貴,平平安安的過完一輩子就好。

    無視著言官們說他行為與禮不合的彈劾,禮個屁!他只知道,他的妹妹死了,他年輕的,連嫁衣都沒穿過的妹妹就要睡在那個泥洞裡不見天日了。這個時候,他想盡情地送她一次都不可以麼!

    他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幼稚的可笑,甚至是自取滅亡,招致那個女人忌恨的做法。可是他沒有辦法,如果不做這些事,他會瘋的。他們太強大了,他無力反抗,他所做的最大報復,只不過是盡力引起他們的不快而已。

    看著他們的兒女在陽光下歡笑,享受著生命,享受著愛情時,他恨的要命。

    如果我無法報復你,那就讓你的兒女來償還你所欠下的債吧。親愛的姨母,不知道當他們痛苦彷徨,遭受傷害的時候,身為母親的你是否會有一絲絲的感同身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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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四十一章 活下去的理由  

    武敏之輕輕的敲打著桌子,顯然已經陷入沉思。如果李賢真的按照自己的話去做,會怎麼樣呢?如果是以前的薛麗娘,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猜出大概,可是現在,他有點猜不透了。

    他一直不喜歡薛麗娘,除了她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之外,更多的是討厭她身上那些刺眼的光芒。她聰明,當所有人被自己偽善的面具欺騙時她總對自己保持應有的戒心。她善良且心細如髮。看起來不識人間疾苦的閨秀卻經常偷偷的資助貧困的棄兒。她很豪爽灑脫,見她在獵場上縱馬射箭,看到她在軍營裡與軍士比箭拼酒,連自己似乎都不由自主的會被她那種神采飛揚的活力所感染。每當與她對視時,自己總會不由自主地瞇起眼睛,彷彿怕被她的光芒灼傷了眼一樣。她的種種美好,似乎總是在反襯自己有多麼卑劣陰森。

    擁有顯赫的家世,出眾的才華,令人稱道的美貌,和睦的家庭,真誠的朋友,薛麗娘,她擁有的東西真是多到讓人不得不嫉妒。長安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懷著羨慕和嫉妒的眼光看著他,而武敏之,特為尤甚。每次看到她恣意的笑顏時,他總是從心裡泛出一陣厭惡。這座繁華的都市裡,處處都是陰謀與狡詐,在一個個誘惑面前,所有的人性都是貪婪與醜惡的,沒有人可以純白,她怎麼可以例外,她憑什麼例外。

    當看著她與李賢決裂時,他在暗處無聲的笑了。果然人都是經不起考驗的,他地敏感與懦弱。她的高傲與自尊,他們之間的愛,至不用旁人設計,只要輕微的一點兒推波助瀾都能讓這對最被人稱道的金童玉女走向決裂。看著她揚鞭而卻,而他只能在城門口空守時。他總算是出了口氣。

    沒有人可以得到幸福,就算天之驕子地你們也不可以。

    只是,歡笑的時候不自覺地捂上了胸口,總覺得那個地方空蕩蕩的。毀壞一件東西並不能給人帶來快樂,當這件事完成之後,他有的只是無盡的悵然。

    他其實比任何人都嚮往著美好的存在,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可以看到一段完美的愛情,沒有算計。沒有猜忌,沒有虛假。他希望出現一些人,可以讓他看到什麼是真正無暇的愛。

    一個人愛另外一個人,不是因為財富,不是因為權勢,不是因為相貌,不是因為名譽。他愛她,她愛他,只是因為他們是他本身而已。

    「我們來打一個賭。」陽光下他勾起唇角笑著對李弘和李賢說道。他知道他們一定會上鉤地,他們也同自己一樣。生活在這個看不到純粹愛情的地方,猜忌與試探是生活在這個金碧輝煌宮廷裡孩子的本能,他們比自己更想知道自己所擁有的人是不是真的愛自己。

    他們追求著愛,卻忘了試探與猜忌本來就是愛情中的大敵。

    等到最後一死一遁。遊戲中的五個人已經傷痕纍纍。

    聽到那個女子在邊遠小城身殞時,他在窗前灑下一杯淡酒祭奠。祭奠那早逝的美好,也祭奠自己曾經的夢想。

    如果故事停留在這裡該有多好,只是可惜她竟然沒有死成功。

    能安然的逝去是一種幸福,很顯然,我們都缺乏這種幸福。

    再一次試探,結果卻讓他徹底地迷惑。她身上的光芒變的溫暖而柔和,刺眼與張揚在她身上便尋不著。與那個農夫五指交握的她。笑地滿足的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是的,滿足。她突然之間像是學到了什麼叫滿足,在這之前他們都是一群永不知足的人,無論是權力,抑或著財富,或者情感。他們都是永遠的索取。永遠的不滿足,可是此刻她彷彿悟了似的。粗布濫服的她,笑容滿足而恬靜,美過錦緞珠寶打扮出來地嬌顏。

    那段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的相處時光是記憶中最溫暖美好的畫面。他甚至第一次希望這旅途沒有終點,所有的人都可以無害的相處下去。奈何天不從人願,他們的分別比預料中來地更早。

    這次地重逢,注定是另一輪博弈的開始。她與李賢地糾葛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複雜,但是正合吾意,越是複雜的考驗,越能看的出人性,不是麼?

    希望這次,你們三個人,能讓我沒有遺憾的看完這齣戲。

    想到這裡武敏之摸著嘴角微微的笑了起來,順手拿過一旁的披風,大步跨門出去。

    希望這次,你們能讓我了無遺憾的看完這齣戲。的帷幕層層疊疊的遮住窗戶,似乎不願被陽光打擾。李賢站在門口,看著那重重帳幔下的陰影,卻沒有踏進去的勇氣。

    「怎麼樣,人醒來沒有?」端著藥站在門口躊躇,詢問剛剛出來的賈珍珠,希望可以從她口中聽到她並未醒來的消息,這樣自己就可以暫時逃避的離去。

    「醒來了。」答案不是他想要的。賈珍珠托著盤子,上面的飯食沒有動過的痕跡「她現在很不好,簡直是非常糟糕。或者說,沒有比這更差的了。」賈珍珠煩躁的有些語無倫次,「她才剛剛醒來,身體虛弱的差到了極點,可是,她根本就沒有任何胃口吃東西。我說話也是不理不問。」賈珍珠無措的揮著空著的手,臉上是快要瀕臨崩潰的樣子,「我要怎麼辦,我們能做什麼……她根本就吃不下任何東西……我餵她的東西她都吃了……可是很快的都吐出來。看著她吐的滿地的樣子……我什麼辦法也沒有,什麼辦法也沒有,我只看看者她一點點虛脫下去。我什麼都做不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快要把我逼瘋了……」

    「沒有想到,她受的影響會這麼大。」李賢聽著他的描述,垂著頭說喃喃自語。他知道她肯定會傷心,畢竟她一直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但是他沒有想到情況會糟糕成這個樣子,現在她,本能抗拒一切可以讓她活下來的東西,無論是關心的話語,或者是飯食。

    「誰也不知道啊!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瞞她一輩子。」賈珍珠後悔萬分的說道,「看著她現在這個樣子……」

    「我認識的她,比所有人都堅強,所以我們要相信她,她一定會動過這個難關的。我再去找大夫,一定有人可以治好她的。」李賢安慰著賈珍珠,但是更像是說服自己。

    「但願如此。」賈珍珠歎息道,有些話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阿黎現在的樣子,根本不是大夫可以治療好的。她分明是沒有了求生的意志。自己跟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看著自己,可是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她像個破布娃娃一樣,魂魄早就沒有在這裡了。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她現在連呼吸都覺得多餘。如果可以,她甚至連眼珠都不願意動一下。

    「我想,現在給她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比給一百個最好的大夫都管用。」賈珍珠丟下這句話,疲憊不堪的離去。

    「活下去的理由?」李賢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藥碗,黑漆漆的表面反照出一個迷茫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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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四十二章 孩子
  

    李賢悄無聲息的走了進去,腳步聲壓的很低,總覺得似乎大點聲,就會驚擾了那脆弱的靈魂。昏暗的房間裡,什麼東西都是影影綽綽的,唯獨她的蒼白,在黑暗中隱隱的泛著光亮,柔弱的彷彿一朵小白花,隨時都有可能消逝在無邊的黑暗裡。

    他著放下東西,無言地坐在她,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手卻不由自主的拂上了她的發。

    「麗娘,該喝藥了。」輕輕的喚著,伸手扶著她坐起來,軟綿綿的身子卻沒半點力氣,只往下滑,於是只得坐在她背後摟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這一次,沒有掙扎沒有反抗,沒有嬌嗔沒有歡笑,什麼都沒有,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予自己,只是像個布偶般的毫無知覺的任自己擺佈,蒼白的臉,蒼白的唇,黯淡無神的眼呆呆的看著花團錦簇的幕布,眼裡一片空虛。

    才幾天的工夫,她就迅速的憔悴了下去,就像一朵失去滋潤的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李賢啞然失笑,呆呆的抱著她,低沉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響著,乍一聽,如哭聲般淒楚。

    「麗娘,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病了,我想去看你,被你哥攔住進不了你家大門,最後只有讓太平幫忙。當我假扮成太平的侍衛混進去看你時,你高興的從床上跳下來。」李賢抱著她,面帶微笑的一個人回憶道。

    「你嫌藥苦不肯喝,我也是這樣抱著你不許你動。跟大平灌了你一大碗藥。結果你鬧的大太聲,把你哥都引來了。你還記不記得他那個時候看到我地表情,多難看,整張臉都氣青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正在跟你哥耍賴,鞋子踢掉了打在我身上,我幫你撿回去,你不但沒謝我,還叫我倒霉蛋。我當時還以為你只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嘴上不說,心裡可惱你了。」

    「那天晚上我在溫泉邊碰到你,你把我當成壞人,一手抓著衣襟一手揮刀。我被你打了個措手不及。我們最後發現是彼此時,你高傲的挑眉說,原來你還不完全是個草包麼。那個時候我就想,好驕傲的女孩子啊,你不像你在別人面前表現的那樣,我們都是一樣在人前都帶著面具的人。」

    「乳母死的時候,我一個人躲在書房裡偷偷落淚的時候,你就那麼突然地出現在我面前,猝不及防的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我以為你又會抓緊時間諷刺我,可是你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著我說,沒關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以為你只是路過,可是後來才知道,你為了找到我幾乎翻遍了所有的窗戶。」「遊山地時候,你的木屐壞掉了。你誰也沒告訴,就一個人磨磨蹭蹭的走在隊伍的後面。我去找你,你明明很高興還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修不好你的木屐,被你笑話著說笨,只有負責背你到行宮去。那一路上,我雖然面上裝著不高興,可是心裡卻想著。如果那條路沒有盡頭,我可以一直背著你走下去該多好。」

    「要麼一起走,要麼一起留,唧唧歪歪的你還是不是男人!那次在塞外遇到馬賊我們被包圍時你就是這麼罵我的。面對著窮凶極惡的馬賊,你說什麼也不肯走,只是抿著嘴一個勁兒地開弓射箭。我們一起撐到有人來救援時,我看著你虛脫的落下馬。我就想我下次再也不會讓你跟我一起置身與險地了。」

    「那次觀獵的時候熊羆忽然發怒了。我為你擋了一掌受了傷。你守在床邊一整天,見我醒來你不但沒有感動。第一反應就是給了我一巴掌,然後又趴在我懷裡哭個不停,邊罵邊哭,弄的我哭笑不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不過那個時候雖然身上被你打的很疼,心裡卻覺得很甜。我說如果能換來你為我哭一場,那我就算死了也值得,結果你一聽哭的更凶了。」

    他抱著她自言自語般的絮絮叨叨講起了那過去地故事,這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力竟然那麼好,記得如此多繁瑣的小事,她的一顰一笑,一怒一喜,開心也罷悲傷也好,可愛的樣子,刁蠻的樣子,嬌嗔的樣子,溫柔地樣子,高傲的樣子,寧靜的樣子,一張張如花笑靨就在眼前閃過。

    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微。「麗娘,為什麼這次你就不能為我振作起來呢?」隨著最後一聲歎息,抱著她的男人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悄然落下。

    被懷抱地人,什麼反應都沒有,無悲無喜,無怒無嗔,彷彿聽著別人地故事,連一絲絲感動都沒有。

    過了不知道多久,黑暗且寂靜的地方,時間地流逝總是沒有痕跡的。李賢平復了心情,再抬起頭來時,除了眼角有些微紅外,面上已經回復了正常,仍然是一派翩翩貴公子的風度。

    「麗娘,你現在這個樣子可不行呢。你要趕快好起來,多吃點東西。就算不為你,也要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吧。」李賢抱著她輕輕的笑著說。

    「孩子?」猶如堅冰慢慢破裂般,過了很久,懷裡的人才有了反應,眼睛仍然是無神的,蒼白的已經脫水的嘴唇微微的動了動,艱難的發出模糊的兩個字。

    「是啊。孩子。麗娘的這裡,藏著一個可愛的小傢伙呢。只是它實在是太小了,連你這當娘的都沒有發現小傢伙的存在。」李賢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輕輕的放到小腹上,讓她察覺著那裡的波動。

    美麗的大眼漸漸睜大了,眼神一點點的聚集,慢慢的有了水汽,蒼白的表情上一點點的有了又驚喜又害怕又惶恐的神色。李賢看著她的神情,溫柔中泛著悲哀,握住了她的手給她以勇氣,「是真的,大夫兩個多月了。麗娘你也一定很希望她的出生吧。」

    「嗯。」女人虛弱的點點頭,眼裡漸漸的泛起了欣喜的光彩,李賢看著她的樣子,心裡酸澀的想著,看來這個消息帶來的力量足以支撐她頑強的活下去了。

    如果強行將你留在我身邊只能導致你的枯萎的話,那我寧可放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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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36:06
行路難 第四十三章 我要這個孩子  

    母親的力量是偉大的,可以讓一切不可能變為可能。

    自從李賢說了那些話之後,薛黎果然漸漸的變好了,漸漸能餵進去吃一些東西了。對於這種轉變,李賢說不出喜憂,只是盡量少的在薛黎面前出現,一則她是懷孕的人,不想因為自己引起她情緒上的波動。二是因為他還沒有大度到那個地步,可以整天看著她滿臉幸福的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看著她的每一個笑容,自己就像心被針扎一樣難受,因此他將所有照顧的事物都交給了賈珍珠負責,以這個女人與麗娘的關係,她辦事自己還是能放心的下的。

    「嗯,不許耍賴,沒有吃完不許睡。」房間裡,賈珍珠笑吟吟的端著碗坐在床邊餵著她吃飯。阿黎終於熬過這一劫了,雖然現在還是很虛弱,臉色仍然蒼白,眉間仍有憂色,但總比黯淡無神的躺在那裡等死的樣子好的多了。看著她這個樣子,賈珍珠這幾天一直緊巴巴的心情也總算放了下來。

    「我又不是飯桶,怎麼吃的完這麼多。」薛黎靠著枕頭半躺在床上認命說道,知道她不把自己塞飽是不會罷手的,所以這抱怨也就是象徵性的了。

    「你現在可是一人吃兩人補,不多吃點兒怎麼行。」賈珍珠興致勃勃地挑了碗舀了一碗雞湯,打趣地說道,「你也沒看看你前些日子都瘦到什麼地步了,連下巴都尖了,看著好不讓人可憐。」

    薛黎聽著這些話笑著撐著身子坐高一點。伸手接過碗來。自己這身材如果放到後世,只怕要讓那些姑娘羨慕死,只是在唐朝這個以豐腴為美的地方,果然是不夠健康的。薛黎抬頭看著她因為自己康復而顯露出來地歡樂,心中頗為感動,想起這段日子她為自己擔的心,不由得覺得鼻子酸酸的,眼淚就要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忙低了頭下去遮掩。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失態的樣子。

    「你有孩子了,很多方面的事情你不能不操心。我想你一個人可能照顧不過來自己,我又不能整天的守在你身邊,所以已經寫信喊了惠雲她們來,估計這幾天就到。下一步要怎麼做等大家到齊了商量了再決定,所以你這幾天什麼都不許想,就好好的在這裡給我養身體。如果我未來的乾兒子出了一星半點問題,我都唯你是問。」賈珍珠半玩笑地威脅道。

    賈珍珠這輩子是不能再懷孕的,所以薛黎一直擔心自己懷孕會不會給她造成什麼刺激,勾起她不愉快的回憶。沒想到她知道了之後反而是比自己還興奮,搶先約定等孩子生下來,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認她做乾媽,絮絮叨叨的在自己耳邊叮囑了不少注意事項。一有空就過來監督她吃東西,還美其名曰的說是餵她未來地乾兒子。

    不得不承認,有賈珍珠在,薛黎因為懷孕而產生的恐懼感小了很多。兩輩子加起來,她最大年級也不過21歲,談過戀愛次數也才這一次,至於生孩子的經驗,那更是零了。所以當得之自己懷孕時。絕望的她猶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除了激動就是欣喜。等到漸漸冷靜下來以後,想到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孤零零的世界裡,激動才開始漸漸變為恐慌。她自己都還算是個孩子呢,又如何懂得去迎接另一個生命的到來?她心裡上完全沒有做好準備,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在帶給她希望的同時,也讓她措手不及。如果正常的姑娘家。家裡一般都有母親或者與之相仿地成熟女性來教導她們這方面的知識,可是現在她舉目無親的,又能找誰去商量呢?

    這個時候多虧了賈珍珠的排解。如果不是她的話,薛黎怎麼也不可能如此快的走出那種莫名的焦慮,安心等待著孩子的出生。

    「你確定要這個孩子?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女人家養活一個孩子,是一件很艱難地事。」她記得賈珍珠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時。很是冷靜的幫自己分析情況。

    一個女人獨自養大一個孩子。在21世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在這個古代社會。自己和蘇靖沒有得到父母的承認。所以自己帶著這個孩子回娘家的話,理論上跟未婚先孕差不多,受到風言風雨以及各方面的壓力那是肯定,最糟糕地是也許這個孩子根本就不被家族所承認,只能當作私生子養大了。想像將來所遭受的責難,薛黎不禁不寒而慄。可即便是這樣,她仍然低著頭抱著自己,低沉而堅定的說道「我知道,可是,我要這個孩子。」

    我要這個孩子,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不管是艱難還是困苦,我都要這個孩子。他是我跟蘇靖愛的結晶,是我這場婚姻的證明,是我曾經幸福的見證,是我快要崩塌的生命中唯一地希望。

    在這個世界上,薛黎是異鄉地來客,有太多秘密和與別人的不同地地方需要隱藏,那種獨異鄉的孤獨感跟無助感,只有蘇靖能體會她,瞭解她,聽她傾訴與她分擔。是蘇靖的愛驅除了她的不安,讓她習慣這個世界,適應這個世界。蘇靖一死,支撐她世界的那根巨柱塌了,穩定她心靈的那塊巨石崩了,她已經彷徨無措到不知該怎麼辦,這個世界在瞬間變的陌生到極點,沒有什麼可留戀的,沒有什麼可珍惜的,她有時候覺得這兩年的經歷或許是個荒誕的夢,自己死掉了也許就能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吧。

    她這麼想著,也是這麼做的。她所以她放任自己去死。可是,當她知道時,那種奇妙的感覺。它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真實,是他生命的延續。摸著自己仍然平坦的獨自,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一個小生命孕育在這裡。一種被需要的感覺油然而生。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他們的孩子。這個孩子的存在讓產生了想努力活下去的勇氣。

    所以,不管有多少人反對,不管會有多少障礙阻止,她會堅持生下這個孩子,撫養他長大。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這個孩子。」她再一次堅定的說道,為了他們的孩子,她會努力的去學著堅強。

    「好,我一定會幫你的。」賈珍珠握住她的手,臉上的表情由嚴肅轉為微笑,「讓這孩子認我做乾媽吧!畢竟我別的東西都沒有,窮的就只剩下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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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36:27
行路難 第四十四章  我這樣的人還在乎什麼名聲  

    甄子墨等人的到來,比薛黎預想的要快的多了,他們只用了十餘天就走完了薛黎跟蘇靖走了一個月的路程,所以當薛黎見到站在門口的一堆人時,不由得有點傻眼。

    「嫂子。」惠雲一見面就撲了過來,剛叫了聲名字眼淚便連珠子般的落下。薛黎抱著她,陡然見到親人,這多日來的委屈也嘩啦一下子的爆發了,頓時兩個人抱著哭了個痛快。

    「你們,你們這是,唉……」甄子墨一手拉著一個孩子,看著前面哭聲一團的兩個女人,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對大哭的女人實在沒轍,看到這幅情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得傻愣著站在門口。

    「自從那事出來之後,她都沒有好好哭過一場,忍的我看著都難受。就讓她們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你且隨我來安頓了孩子們。」賈珍珠被他堵在門口,往裡面瞅了一眼淡淡說道,說完就抱起唐丫丫走在前面領路了。甄子忙見狀抿了抿嘴,忙不遲迭的抱著秦巖跟在了他身後。

    這裡放是賈珍珠的地盤,她自然輕車路熟,吩咐了婢子們照顧兩個孩子吃飯,待飯好之後便哄著他們去午睡。兩個孩子也是極其懂事的,加上一路上的確也累了,所以乖乖的聽她安排,讓賈珍珠省了不少心。

    「你怎麼還在這兒?」帶賈珍珠處理完事情,看到甄子墨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後,不悅的拂了拂發。不冷不熱地問道,只是臉上的表情絕對稱不上歡喜。

    「我,」甄子墨張了張口,看著她的表情很複雜,最終很是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難道你沒打算讓我留下?」

    「留下?」賈珍珠看上去有些不解,「你們甄家在這裡有別館,我留你做甚?我們又沒有什麼關係。」

    甄子墨聽到她這話,眼底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賈珍珠看見了卻扭過頭去。裝做什麼也不明白的樣子。

    「我初來乍到,還沒有地方落腳,你且容我呆上一兩天,找到地方我即刻就走。」面對著賈珍珠的無言拒絕,甄子墨心中歎了一口氣。五味陳雜的說不出感覺,但是自己若是在此時露出一丁半點的軟弱便是落了下乘,所以他地態度仍然是不卑不亢。

    「你出了什麼事!」賈珍珠篤的轉過頭來吃驚的看著他的臉,畢竟做過夫妻的人,他即便是隱藏地再好,也瞞不過她靈敏的直覺,就憑著甄子墨剛才那句話,賈珍珠敏銳的覺得他必然是出了什麼大事。他從小就是這樣,受了丁點大的疼都會嚷嚷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是一旦真正受了重傷,他可是打碎牙往肚裡吞都不會吭一聲的。面對她探究般的眼光,甄子墨不自然的扭著臉轉了過去,這下子變成了賈珍珠直視他地臉,而他躲閃的不肯正視了。

    「你,莫非是,我知道了,肯定是。」賈珍珠是何等聰明的人。低頭略微沉吟片刻便猜出了。賈家那個老頭子向來最重視元日是的祖宗祭祀,他是長子怎可輕離,這個時間他出現在這裡來本來就是件不合常理的事情。看他的樣子,不斷煩躁的揉著眉間,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跟家裡鬧翻了才出來。他跟他爹不合,三天兩頭鬧翻也是常事。不過這次鬧翻地理由,想想近來賈家那個老頭的動作,多半是跟自己有關了。

    「你又跟家裡鬧翻了?是不是因為那條商街的事?」賈珍珠略一思索開口問道。前些日子在缺糧的時候,她與李賢聯手,先是做出糧食不足,奇貨可居的姿態,引得富商紛紛哄抬物價。有些人被暴力所刺激。四處囤積糧食,不惜以兩到三倍的價格收購。甄父便是這些大商賈中的一個。那些商賈見賈珍珠一個女子易欺,便聯合起來向她施加壓力,要以平價時兩倍地價錢收購她的糧食。賈珍珠也不爭辯,答應賣給他們,只是堅持要現錢,如果拿不出來,拿商舖抵押也可,就這樣,她看似吃虧的盤下了十幾家店舖。等到武敏之運糧回來,倉廩充足,李賢出面以官府的名義價大量拋售平價糧,城內糧價猛的下跌,不少商人紛紛破產,就連甄家這樣的大商賈的實力也在鄧州里大受打壓,就賈珍珠與李賢兩個人坐收漁利。

    甄父被賈珍珠氣地不輕,回家只罵道那個小娼婦,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將整個城地商賈都坑了進去,竟然連自己這公公也不放過。他不忿自己被騙出去的數十家店舖,便要兒子去要回來。甄子墨哪裡肯聽他地話,冷笑著當初說他不知道怎麼對待珍珠,現在竟然也敢在她面前擺長輩的譜,不被賈珍珠忌恨到死才怪,那種沒皮沒臉的事他可是做不出來。就這麼一句話氣的甄父是火冒三丈,直接要打了他出門,再加上甄子墨那位夫人的摻和,事情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甄子墨被甄家從族譜上除名,趕出甄家這麼嚴重。

    其間這些複雜環節,甄子墨自是不會與賈珍珠訴苦。他知道她向來聰慧,能猜出七八分,也不可全然隱瞞,所以只得苦笑了一聲,「又不關你什麼事。不過幾年不見,你的手段倒是越發的厲害了。」

    若是別人這種口氣說這種話,那必是諷刺無疑,但是從甄子墨嘴裡說出來,賈珍珠知道她是真心實意的誇讚,所以聽了心裡很是受用,但是想起那個曾經的「公公」,旋即又收了笑容,諷刺的說道「但是你那個老爹可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對於,甄子墨只是苦笑,並不作答,子不言父非,雖然他嚷嚷著跟自己脫離了父子關係,可是有些東西畢竟是不變的。

    可是他越這樣,賈珍珠便越是生氣,想了想不由自主的抓著甄子墨的袖子就往外走「我找他說理去!」

    「別,別,」甄子墨不想讓她再把事情鬧僵,又止不住她,情急之下衝動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懷裡一拉。賈珍珠的手一下子像被火燙了般縮了回去,甄子墨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是逾越了,頓時兩個人都鬧了個大紅臉的站在那裡。

    「你不用在意的,我跟他簡直是水火不容,被踢出家門是早晚的事,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一身輕鬆,要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不用再被當個工具的利用來利用去。」最終還是甄子墨開了口,自嘲的說道。

    賈珍珠抿了抿嘴,低著頭扭過身子去問道「他把你趕出門來了,那,那你的那個呢?」

    「那個?哦,你是說白詩焱?」甄子墨想起自己那個有名無實的「妻子」,坦然一笑「我讓她休了我。」看著賈珍珠驚訝的眼神,他笑笑解釋道「我被趕出家門,身無長務,怎麼可能養的起她呢。還是不要耽誤人家的大好前程了,我們本來就是貌合神離,分手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她女人家被休了名聲總是不好,所以我讓她給了我一紙休書便是。」

    「你覺得你一個男人被兩個女人休了兩次,傳出去名聲就很好聽。」賈珍珠心直口快的說完話,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但是又不好意思低頭,兩人之間頓時便的尷尬起來。

    「像我這種人,還在乎什麼名聲。」過了很久,甄子墨才幽幽的歎息道,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這輩子一個人過就好,再不會禍害其它的女子了。」甄子墨說完,又沉默了一會,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怎樣幫師兄盡盡義務,照顧好他未出世的孩子。」

    賈珍珠低著頭,他話裡的意思,似乎與自己有關又似乎與自己無關,心想著我跟你又沒有關係,你做什麼我幹嘛要放心。只是這話放在了心裡始終沒有吐出舌尖,最後還是一跺腳,低著頭想後院走去「你且先來,我幫你找個地步住下再謀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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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17:36:53
行路難 第四十五章 朝南還是朝北  

    甄子墨來了,惠雲也來了,除此之外來的還有侯淵儒跟兩個孩子,簡而言之,當薛黎跟惠雲抱頭痛哭的發洩完之後,才發現這幫子人幾乎把整個蘇家都般過來了。

    「我想著這事一時半會兒的結不了,家裡留著幾個人又憑空的讓人操心,不如都帶在身邊,有事大家也好商量。至於其它的生意以及田產什麼,我都交給了蘇靖的幾個結義兄弟去做,他們人品都信得過,你務須擔憂」待薛黎與惠雲都平靜了之後,眾人到了小客廳商量事情時,甄子墨一落坐才解釋為什麼帶這麼多人來。

    薛黎點了點頭,甄子墨說的在理,只是看著坐在一旁的候淵儒,不禁有些擔心的問道「三哥怎麼也來了,你這一走家裡可怎麼辦。」他可是家裡的長子啊。

    薛黎話一落音,候淵儒還沒說什麼,惠雲的臉就立馬「唰」的紅了起來,顯得有些不自在,嘀嘀咕咕的說道「我就叫他不要來了,這是俺們家的事,他摻乎個什麼。」說完還狠狠的瞪了侯淵儒兩眼。

    候淵儒倒是臉皮厚,就像沒有看到惠雲的刀眼一樣,一臉溫和的說道「我看他們又是女人又是小孩兒的,大兄弟一個人怎麼照顧的過來,所以就來了。弟妹你不用擔心我家裡的事兒,我爹娘身體都好,還有兩個弟弟照看,我本來就在家裡就沒什麼大作用,走就走了也沒什麼,倒是你這裡缺人手。雖然阿靖不在來。可我們的兄弟情誼不會由此而少半分,所以你用的著我地地方不要客氣。」候淵儒盡量以輕快的語調說話,但其中的關心顯而易見。

    「我看你是怕自己跑了媳婦兒吧!」甄子墨不客氣的吐槽道,兩個人搭檔了不少時間,彼此的關係倒是融洽了很多,甄子墨雖然照樣毒舌,但是其中的打趣卻是自己人才能享有的。他看著候淵儒最後的幾句話弄得氣氛有些沉悶,便不動聲色的出言活躍了氣氛。

    「那當然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們家地惠雲這麼好,不看緊點怎麼行,等到被哪個壞小子拐走,我可是哭都沒地方哭了。」候淵儒很是配合擠著眼睛說,一席話逗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而惠雲臉上的紅雲也幾乎蔓延到脖子根兒上了。

    「本來說等我們回去之後就幫你倆舉行婚禮,可是現在,」薛黎的話說道一半停住了,最後落寞的說,「現在,只怕你們地婚禮要限期延伸了。」薛黎說完抬頭看著眾人眼底隱隱的擔憂,不由得疏朗的一笑「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我既然有了孩子,自當要好好的活著。連同靖哥的那一份一起,雙倍的力氣活下來。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人卻還是要活下去的。所謂的思念與悲痛,並不需要時時掛在嘴邊。

    「靖哥地後世也該辦一辦了,按理說應該運靈柩回老家,可是這山高水遠的一時半會兒也送不回去,我又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睡在這裡,所以我讓想還是火葬吧。這樣以後我走到哪兒就能把他帶到哪兒,跟我們以前一樣。」既然說到這個事,薛黎也就不避諱的把這一切都攤開說了。

    古人都重視入土為安,薛黎說起火葬,其它人臉上都閃過一絲的詫異,不過接下來想想便也釋然了。「這件事交給我去辦。」賈珍珠答應道

    「其它的葬禮什麼,我都不懂規矩。就要麻煩你們了。」

    「放心,交給我們好了。」眾人答應道。

    「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甄子墨頷首問道,「是往南,還是往北走?」

    「這個」薛黎聽著他的問題,也是一時頗為躊躇,有點拿不住主意。遂用詢問的眼光看著眾人。

    「當然是往南。」惠雲開口答道。「嫂子懷孕了,當然要往家去休養才是正理。」

    「我看往北好。」賈珍珠倒是蹙眉說道。不同意惠雲地意見。「懷孕是大事,自然要慎重對待。阿黎剛剛喪夫,回到娘家有眾多兄弟姐妹照顧,自然要比一個人去鄉下待產來好的多。阿黎是頭一次生孩子,很容易出漏子,北去洛陽長安都是大城市,無論是請接生的穩婆還是買滋補藥材,都比鄉下方便,這樣生產時也安全些。除了這些外,」賈珍珠頓了頓掃視了眾人一眼「現在我們是離洛陽進,離老家遠,阿黎現在急需的是休養,當然是路越近越好。」

    「這個倒是的。」賈珍珠說的有條有理,惠雲聽了她的理由自然也就信服了。畢竟自己也是個大姑娘家,生產這些事地確不熟。甄子墨雖然精通醫術,可是他是個男的,估計到時候也幫不上忙,還是去大城市有娘家幫襯著安全些。

    其它人聽了也是連連稱道,薛黎看了看本來想答應,但是看到一旁甄子墨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什麼話想說,遂開口問道「子墨,你是不是有其它的意見?」薛黎出言詢問道。

    「這個,」甄子墨沉吟片刻後才說話「阿黎,我想有些事還是要先告訴你好些。在來這裡之前,我曾經收到過一個朋友的消息,說是,說是薛家目前的形勢不太妙。」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薛黎皺了眉頭問道,看著甄子墨嚴肅的表情,似乎不是一件小事。

    「這個消息目前還沒多少人知道,據說薛老將軍在青海湖那裡跟吐蕃打敗仗了,聖上對此,很是生氣……」甄子墨看說地含糊,但其中地意味不言而喻。

    「這怎麼可能!」賈珍珠先是叫了起來,「薛將軍打了那麼多場仗都未曾一敗,被稱為是常勝將軍,這次對吐蕃人怎麼可能敗。」

    「非戰之罪。」甄子墨淡淡的說道,顯然是知道點什麼,不想對這個話題深入討論下去,所以抬眼問薛黎道,「你看接下來怎麼辦,是回去,還是不回去?」

    「哦,我想起來了,」惠雲一拍腦袋說道「之前你娘家來人還專門送信說,讓嫂子不要回家呢,看來那報信地人是沒有找到你們。」

    「不要回家?」薛黎沉吟了一下,才覺得事情有些嚴重了。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不會像賈珍珠他們那樣難以接受薛仁貴打敗仗的事。在她看來敗勝敗乃兵家常事,決定一場戰事的勝負因素太多,所以她倒是不是很在意的,只是聽到薛家專門就此來向她報信,那就說明事情嚴重了啊。

    「這個,」薛黎看了看左右,最後下了決心,「我們一路朝北走吧,我想回娘家去一趟。」

    「可是,也許會有危險。」甄子墨勸道。

    薛黎聞言,抬頭柔柔的一笑「家人,本來就應該榮辱與共。正是因為危險,我才要回去看一眼。」

    家人幸福安康,春風得意時我們可以不在身邊,但是當家人有危險困難時,我們又怎麼能不陪在他們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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