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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7:12
行路難  第八十六章 我會成為最好的

    夜色仍然漆黑一片,看著天上幾顆燦爛的星子,蘇靖匆匆的走在回城的路上,心境與來的時候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果你覺得配上不上她,那就努力做一個配的上他的男人就行了,有什麼好煩憂的。」說出了一切之後,老者只是淡淡地幾句話,卻讓蘇靖如醍醐灌頂般清醒起來。

    即使在世人眼裡自己配不上她那又如何?只要自己努力,總有一天成為可以站在她身邊不比任何人都遜色的男人。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只要抱著這份心,他相信自己在競爭中不會遜色於任何人。上搏一個功名還不是探囊取物的事。你若覺得你配不上你老婆,封侯拜將之後鳳冠霞披的迎娶她不就是了。老者笑吟吟的說。

    「阿黎她並不願意我去馬上博取功名,而我也不喜歡在戰場上殺人,我師傅當初講過,習武是為了健體強身,鋤強扶弱,是用來活人,而不是用來殺人的。」蘇靖怏怏的答道,如果這個問題這麼容易解決,自己也不用煩惱這麼久了。

    「武功是用來活人的。」老者喃喃自語的念著這句話,臉上浮現出很多表情,最後卻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年輕人總喜歡逞兇鬥狠,以為功夫高便能代表一切,有兩下子便個個想博個萬戶侯,你倒是與人想法不同。不過,你這想法可有點過於沒有血性了。」

    「血性不是用在這個地方的。」蘇靖淡淡的說。「不喜歡殺人不代表不能殺人。大奸大惡之徒我也能下地去手。我只是不喜歡在戰場上殺那些農人罷了,他們與我們中原的百姓有什麼不同,高句麗的人也好,胡人也好,南蠻也好。吐蕃人也好。他們的老百姓跟我們一樣的勞作吃飯,一樣祈求風調雨順閤家安康。如果有吃有喝老婆孩子都幸福那就是全部地快樂了。他們也跟我們一樣是活生生地生命,面對那些跟我一樣的人。我下不去手。為什麼每個皇帝都那麼喜歡打仗呢?」蘇靖說道這裡地時候不由得有些恍惚。」

    「哼,沒想到你也是那種迂腐之人。」老者哼了一聲,不以為然,「打仗是不好,是要殺很多人。可是它也能救很多人。戰爭,可以守衛一個國家,它是大惡,也是大善,你這種婦人的憐憫未免太鼠目寸光了。你還是不要去軍隊好了,像你個這種個性,功夫在高也是送死地。」

    「也許吧。」蘇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鄙視,早就不會去辯駁了,想到自己在戰場上看到的慘景慘然一笑。「我只是個小百姓。所以我只能從我的角度去看問題。我寧願自己是個可以讓人活的人,而不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老者搖了搖頭。不在多言。站在不同地位的人看問題永遠不能達成一致,所以他轉了問題問「這條路走不通換一條就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擅長做什麼?」

    「種地。」說道自己的愛好,蘇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我喜歡種地,看著種子一點點地從泥土裡發芽、長大、成熟、結果,然後變成填飽肚子的東西。」

    「切,沒出息。」老者哼了一聲,如果是一般的女子他也算是個良配了,可是按他說的那樣出身豪門的女子,他這種行當是永遠沒有辦法齊平的,所以當下就評論到「這簡直是一份沒有出息到極點的工作,當一個農夫你永遠不能出人頭地,到時候怎麼跟那些五陵少年爭。」

    「我知道。」蘇靖黯然道,他自卑也就自卑在這裡。可是即使這樣,他也不由得為自己地行當辯解,「雖然沒有前途,可是很有用。無論是皇帝還是乞丐,無論是打仗還是做工,人總要吃飽了肚子才能幹活。努力地耕種,每一天每一季的辛苦勞作,讓每一種莊稼地收成都多一點,讓每一畝的產量都增加一些,讓更少的人因為挨餓而死,這樣的工作,雖然不能飛黃騰達,但是很有意義。」

    老者哼了一聲,不否認他的說法,可是蘇靖所謂的很有用是沒有幾個貴族會看在眼裡的,所以他當下就說道「你若這樣,小心一輩子追不回老婆。哪個女人不喜歡……」

    「她不是那種人。」蘇靖打斷了老者的話,他比誰都清楚薛黎是什麼樣的人,想起薛黎曾經說過的話,他臉上浮現一抹笑容,「她不是貪慕虛榮、羨慕權勢的人。我也曾想過去為她博取功名,結果她很不屑,說是廣廈萬間不過只睡一間,珍饈萬錢不過三餐,辛辛苦苦的去搏那些功名,鬧的夫妻兩下分居,生離死別又有什麼意思。」

    「果然是小兒女心思。」老人的口氣,不知道是讚賞,還是鄙視。這小兒女們稚氣的話倒是勾起了他的一些回憶,「這娘們兒們在乎的東西跟我們大老爺們在乎的都不一樣。我以前也是窮苦人,跟你現在的情況挺像的,我老婆也是個大家小姐,我娶到她的時候就發誓這輩子我要出人頭地,讓她過的比任何人都好。她是很賢良的女子,知道我的心思之後,默默地打點好家裡的一切,支持我出去闖世界。」老者也被勾起了一絲回憶。

    「後來呢?」蘇靖見他話說了一半,好奇的問道。「後來?後來當然是成功了,我發達了,當的官比那些當初去求親的人都大,她也成了誥命夫人。可是她的開心一天比一天少,不管拿了什麼寶貝給她都沒見她高興過。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日子過好了,她的笑容卻比我們住在茅草屋裡的時候還要少」

    「啊?那是為什麼?」蘇靖不解。這應該是所有人都高興地團圓結局,那為何那位夫人不高興?

    「我最初不知道,後來才漸漸明白,她是想讓我多陪陪她。可是我有軍務在身,一年到頭根本在家呆不到幾天。我可以給她最好的首飾。尊貴的身份。可是我就是沒辦法陪她哪怕一個月的時間去拜拜佛,看看花。逗弄一下我們的小兒女。」老者地話裡充滿了滄桑「她不是不明事理地人,說過一次。知道我做不到也就不再說,可是我知道她心裡一直不痛快。然後我就想,等我五十歲的時候,我打完最後一仗就告老還鄉,跟她一起過幾天清靜地日子。讓她好好高興高興。」老人者講到這裡又停下了話頭。

    「那後來呢?」蘇靖不得已發問道。

    「沒有後來。」老者低低的歎息了一聲「她還沒有等到五十歲就病死了,大夫說是因為早些年勞累過度傷了身子,後來不管怎麼養都養不回來。不但我當初答應陪她回鄉下過一個月地承諾是永遠無法兌現了,我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呃?」

    「她走的時候,我正在遼東,等我回來,她墳塚上的青草都長的老高了。」老者地最後一句話像囈語般飄散在夜色裡。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裝上頭。忽見陌上楊柳色,悔叫夫婿覓封侯。」蘇靖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薛黎當初教他背的這首詩來。老者的夫人在每年春天賞柳的時候。心情跟詩裡的少婦是一樣的吧。縱然錦衣玉食,可是這刻她們肯定比任何時候都後悔勸夫君出去覓封侯。

    「蘇靖。你可給我記住,你要一直呆在我身邊。那些功名富貴,我都不稀罕。我可不像那詩中的怨婦一樣,在我最好的時節時卻沒有最愛地人陪在身邊,我要你在我需要地時候永遠都在我身邊。」蘇靖想起薛黎教他這首詩的樣子,一盞昏黃地油燈下,自己抱著她窩在椅子上看著她做的所謂「教材」,然後再自己第十遍還沒有記住的時候揪自己的耳朵在耳邊大吼道。

    雖然他從來都不明白讀書有什麼好的,但是看著這能讓她那麼快樂,他還是願意在累了一天之後打強了精神陪她看上一會兒。記下那些文字在他看來比蹲一天的馬步還累,但是一想到這能讓她快樂,他還是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學習。因為他知道只有懂了那些,才能知道她在自己不明白的時候在為什麼開心,為什麼傷心。

    他從來都不是那個最相配她的人,但是他絕對是最努力讓自己不斷靠近她的人。

    只要自己一直這麼努力,總有一天,自己與她之間的距離會消除到最小!

    「傻小子,還不明白!」老者的喝聲讓他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蘇靖看著他睿智的眼,忽然一下子如鵜鶘灌頂般的明白了。

    答案一直都在自己心中。有時候人總是陷在牛角尖裡出不來,但只要跳出這些,看看那些記憶中的人和事,一切自然都有分曉了。

    不相配又怎麼樣,有她站在原地等著,只要自己拚命跑拚命跑,就總有趕上她的一天。他不是天皇貴胄,沒有好家世沒有好才學沒有好皮相,可是他愛她的心並不因此而少半分,他比誰都努力靠近她的心。

    「男人追老婆,總要膽大心細臉皮厚。只要你老婆不在乎你的出身,你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莫說她的心在你身上,就算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也要厚著臉皮追下去。我知道你的自卑,你覺得自己不是他最好的選擇,可是那又怎麼樣。是男人就要有捨我其誰的架勢,如果你不是最好的,那努力讓自己變成最好的不就得了。你只有相信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帶給她幸福的人,你才可能真正的變成那麼個人。」老者的一番總結徹底的清醒了蘇靖的頭腦,他鄭重的站起身來向老者行了個禮「多謝老伯點播。」

    「謝什麼謝,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你若真的想些老夫就坐下來好好陪我喝幾壇。唉,情字傷人,真不知道我們家那閨女,現在有沒有從這壇沼澤裡走出來。有錢有勢有什麼好,都是一堆小王八羔子,連一心一意都不知道怎麼寫!」老者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串,然後扔給蘇靖一罈酒,簡明扼要的說了一個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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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7:31
行路難  第八十七章 假做真時真亦假

    還沒等天亮,到後半夜的時候就有兩個穿著官服的小吏前來找人,蘇靖確定他們就是老人所說的前來接應的人之後將已經喝醉的老人交付給他們,顧不得接受他們的感謝,便火急火燎的朝城內奔去。  

    這個時候城門還沒開,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想要進城,除了從城門進去之外還有很多種方法。等蘇靖輕車熟路的從一條與護城河相連的水道裡鑽進城內的時候,他不得不感慨闖城這種事做多了,還真是格外的順手。接下來更是順理成章的躲過了街上巡邏的衛士,坊間看門的守衛,回到住處時才發現甄子墨和賈珍珠已經熟睡了。這下正好,蘇靖本來也沒打算驚醒誰,躡手躡腳的換好一身乾淨的衣服,轉身又出了門。

    他要去見薛黎。

    等相通了一切之後,蘇靖發現自己是如此急切地渴望看到她,甚至等不到天亮。雖然理智上覺得還是第二天一早登門才是正常人會做的,可是現在,蘇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合眼,與其在這裡如困獸般團團轉,不如冒險趁夜色去看看她。做人偶爾總要瘋上這麼一回吧。

    笑著一路上避過巡邏的守衛,晚上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認起路來方便的多,不一會就到了自己早上跑開的地方。輕輕一縱身翻過院牆,學了幾聲狗叫安撫下被驚醒的狗兒,然後蘇靖就做夢般的站在了薛黎的院子裡。

    哪一間是薛黎地臥房呢?他可不想找錯了房間被人當成賊趕出來。瞇著眼睛掃視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的目標。阿黎一向怕黑,自己不在的時候她晚上睡覺一定會留著盞小燈。所以現在那間還有著燭光的臥室必然是薛黎的。

    蘇靖走了上前,拿出腰間佩戴地匕首從門縫裡一挑,便打開了門。走進去,繞過屏風,果然後面地床上躺的就是自己心心唸唸地人。像以前自己晚歸時她一個人先睡的那樣。怕冷地她幾乎整個人都鑽進了被子中。蜷成蝦米狀的將被子拱出好大的一個包,只留下鼻孔在外面呼吸。

    有她在的地方。無論是哪裡都有家的感覺。當蘇靖坐在她地床邊時,覺得整個心都安靜了下來。無比的愜意。好笑的看著她因為埋在被子堆裡更呼吸困難的扭動身子時,伸出手趁著她的頭將她扶回枕頭上,替她把被子拉到脖子以下,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怎麼睡姿還這麼不好。」

    也許是他的手太冰,也許是他的動作太大。總而言之,當蘇靖想抽回手的時候,薛黎地眼睛毫無預兆地突然睜開了,然後兩個人就眼對著眼的僵在了那裡。

    「阿,阿黎,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就忽然與薛黎對上了,蘇靖當下有種做壞事被抓包地感覺,舌頭一下打了結。結結巴巴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靖哥。你回來了啊。」薛黎打了個哈欠,就像他以前晚歸時被驚醒後的那樣。沒精打彩的打了個招呼,往裡側挪了挪,拍拍外側空下的可以讓一個人睡下的地方,然後半閉著眼睛繼續睡了。

    「阿,阿,阿黎」蘇靖結結巴巴的喊了一聲,什麼狀況都有想到過,就是沒有想到這種場景。阿黎一向睡著了就很迷糊,可是也不至於迷糊到這個地步吧。

    「快點,冷。」薛黎閉著眼嘟囔了一句,不耐煩的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一角。蘇靖的遲疑了片刻,然後很快的做了決定,脫去外衣吹滅了燈,然後躡手躡腳的掀開了被角爬進去。

    黑暗中,就像本能一樣,薛黎很快的八腳章魚似的纏上來,腦袋在他脖頸間蹭啊蹭啊找到一個舒服的位子才停了下來,口齒不清的嘟囔道「靖哥,寶寶今天又踢我了,惹得我好晚才睡。」

    蘇靖伸手攬住她,調整姿勢讓她睡的舒服些,然後才心疼的應道「這小子不聽話,等他生出來我揍他給你出氣。」

    「不許打我兒子。」薛黎連眼睛也沒睜開,就著夠的地方就咬了一口。

    好疼。蘇靖空著的手摸了摸脖子上被她咬出的牙印,真是有了兒子就不要爹了。不過當他抱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盡快被咬了一口,可嘴角仍然抑制不住的往上翹。

    「靖哥,今晚怎麼這麼晚才來。」蘇靖聽著薛黎抱怨,然後一愣,我來的晚了?

    「以往我一閉上眼你就來了,今天我睡了好久你才來。」薛黎嘟囔著,然後摸摸索索的摸到了他的手「而且身上還這麼冷,像是在水裡泡過的一樣。不過,」小腦袋在他脖頸間舒服的蹭了蹭才含糊不清的說「不過這樣感覺你跟真的一樣。」說著還在滿足的在他的手心很恨的掐了幾下。

    蘇靖這才明白為什麼薛黎自從見到自己之後一直很冷靜的原因了。原來,她以為這是夢。

    「阿黎,我是真的回來了。」蘇靖忍住想流淚的衝動動,哽咽著湊在薛黎的耳邊宣誓的說道。

    「哼,反正你每天都這麼說,然後我一睜眼還不是見了」薛黎笑著說道,眼睛卻始終沒有睜開過。蘇靖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被她抱住脖子按了下來「靖哥,我困,你陪我睡會兒。」

    「好。」蘇靖歎了口氣,給她掖嚴實了被子,然後抱著薛黎躺在床上,聽著她細微的呼吸聲入眠。蘇靖本來也已經一夜沒有合眼,所以很快的,兩人就一起進入了深眠。

    蘇靖第二天早上是被一聲尖叫聲吵醒的。揉了揉眼半撐起身子,看到惠雲正站在門口尖叫,手上的盆子早就打翻在地,水流的到處都是。

    「怎麼了,怎麼了?」薛黎被嚇的從他身邊爬起,兩眼迷茫的望著門外,顯然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麼狀況。

    「沒事兒,惠雲看到一隻老鼠,嚇的打翻了洗臉水而已。」蘇靖按著把薛黎塞進了被子,「你再多睡會兒。」

    「哦,好。」薛黎傻呆呆的點了點頭,覺得有什麼怪怪的,但還沒睡醒的腦袋跟糨糊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是順著本能縮回到溫暖的被窩閉眼繼續補眠,一分鐘之後,薛黎僵化的大腦忽然想起了是什麼不對勁:男人,有男人!而且還是是一個沒穿衣服躺在她床上跟她說話的男人!

    「啊!」想到這裡,薛黎猛的一聲尖叫著也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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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7:48
行路難  第八十八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二)

    「別怕別怕,阿黎,是我。」蘇靖一把見她叫個不停,只得伸手摀住了她的嘴,要不然她是不會靜下來停自己的說話的。

    「阿黎,是我。這不是在做夢,我是真的回來了。」蘇靖扶著她的肩,耐心的解釋道,「我沒有死,是子墨救了我。不過當時我傷的很重,所以在原地養傷養了很久,這幾天才有精神回來。」

    「你是靖哥?你回來了?」薛黎停下了尖叫,一連驚愕的望著蘇靖,蘇靖還以為她相信了自己說的話,連忙點頭。

    「哦,原來如此。」薛黎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在蘇靖以為她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她竟然一轉身拉了被子準備繼續睡覺,嘴巴裡還唸唸有詞道;「好真實的一個夢啊,我竟然夢到靖哥在大白天的出現,還跟我說話呢。惠雲的叫聲也好真實,不行不行,看來是太睏了,竟然這會兒還在做夢。再睡一覺起來說。」

    「阿黎,」蘇靖有些哭笑不得,看著縮在被子裡念叨著這是夢這是夢的人,做夢夢的多了,等到現實發生的時候便也以為這是夢了。

    薛黎的自我催眠很快就被外面的吵鬧聲打破了,她跟惠雲接二連三的尖叫很容易就引來了在外面的僕婦們。蔡婆婆更是一馬當先的衝到了門口「小姐怎麼了?」「沒,沒,沒事。」惠雲慌手慌腳的堵住了門口不讓人進去,「看到老鼠嚇到了而已,蔡婆別擔心。小姐還沒更衣梳洗呢。你先讓他們退下吧。」

    「那我先下去煮飯了,你快點去服侍小姐起身。」蔡婆婆叮囑道,雖然有些懷疑,但是她也沒有直闖人家閨房的習慣,所以點點頭便吩咐地下地僕役們都散了。惠雲見狀忙給蘇靖擺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指指拱成一團的薛黎。示意他們好好談談,然後自己拾起地上的臉盆。退出去關上了門,重新去打洗臉水。

    「阿黎。醒醒,我真的回來了。不信你摸摸我,還熱和著呢。趕快起來啊!」蘇靖推搡著仍舊縮在被子裡不起來地人,這麼大地響動,也虧得她還能當是做夢。

    「不起來。就是不起來。」薛黎拱拱更往裡面鑽,聲音在隔了一層被子聽的不真切,「我就知道是做夢,不管感覺多麼真實,只要一起來你就不見了。」

    「阿黎。」蘇靖地千言萬語在這個時候都化成了一聲歎息,看她在外面那麼輕鬆自如,背地裡竟然是這樣?想到她每天早上發現所有的懷念都只是一場夢時,那種幻滅地疼痛要怎麼度過?而後還要一臉微笑的出去面對所有的人,那要多大的努力才能做到。

    她其實一直都是敏感的人。很容易高興或難過。但總把這種感情藏掖著,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表露。人前地一幅笑臉總是若無其事的淡然。彷彿天下塌下來也不過如此,但一轉身她卻總在自己的懷裡低低的抽泣。她不願意讓別人為自己擔心,不願意看到憐憫同情的眼神,卻獨獨的肯在自己面前放下偽裝的面具。

    我真是個笨蛋。蘇靖想到自己前幾天的猶豫,不由得罵起自己來。一個人的個性怎麼可能那麼快改變,即使面上多麼地風淡雲清,想必心裡也是千瘡百孔地吧。

    「阿黎,不怕不怕,我是真的回來了。有你在我怎麼捨得死,就是到了鬼門關我也會爬回來地。」將她抱回了懷裡,輕輕地蹭著她的鬢髮,低低的喚她醒來,「我們還有好多好多事沒有來得及做,我怎麼捨得死。」

    薛黎顫巍巍的睜開了眼,兩人離的極近,近到蘇靖可以看到她睫毛上沾著的淚珠,如晨霧中露水般楚楚可憐。心疼的替她擦乾淚珠,知道有些事她還是要慢慢接受,所以也沒逼她,只是任她將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

    薛黎看了看,忽然伸出胳膊狠狠地咬了一下,疼的一哆嗦,這才發現不是做夢,當下又驚又喜的摟住了蘇靖的脖子,像個孩子般的哭了起來,「靖哥,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你沒死!」薛黎歡喜的叫了兩聲,哽咽著說,「我總覺得你沒死,可是我不敢跟別人說,我怕說了他們都當我是瘋子,我只有忍著,一個人忍了好久好久。」

    蘇靖撫著她的發,輕輕我安慰著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受苦了,我早該來的。我真是混帳!」

    「來了就好,不管早晚,總歸我會一直等你的。」薛黎含淚笑著說,跪直了身在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伸手撫上他的臉,幾個月不見,黑了很多,也瘦了許多,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肉肉又都消了下去,眉梢額上的傷疤看著駭人,可見他從死地裡掙扎回來是多麼不容易。想到這裡薛黎心中一片酸楚「可苦了你了。」

    蘇靖反握著她的手,兩人一時無言。薛黎看著他面上跟脖子上的傷疤,想到他據說心口還被射了一件,那現在怎麼樣了?手不禁一抖,就要扒開他的衣服,「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不礙事,師弟費了好大的功夫幫我治,都好的差不多了,你別看。」蘇靖這才想起自己身上可是傷痕纍纍,那些傷口結了疤之後反倒比受傷時更加猙獰,自己第一次看的時候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下子給她看她不哭才怪。想到這裡忙抓住了衣襟不讓她扯。

    「光當!」兩人正在拉扯著,忽然聽到門邊又是一聲巨響,惠雲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打翻了臉盆,看著他們兩人臉上飛過一抹紅霞,支支吾吾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才見面了心裡歡喜,可是,可是大嫂你有了身子,行事,行事還是悠著點好。」說著撿起地上的盆飛快的跑了,彷彿有誰在後面追她一樣。

    「呃?」薛黎愣了片刻,才想起現在自己兩人的姿勢,她正趴在蘇靖身上死命的扒他的衣服,而蘇靖又是一幅抓著衣襟誓死不從的表情,從外人的眼中看上去就是那她要啥啥而蘇靖不願意啥啥了,怪不得惠雲會臉紅,怪不得她會說那句你悠著點……

    想到這裡,薛黎臉上的黑線是一排接著一排,這都是啥人啊,難道我看上去就一臉啥火焚身的樣子麼,我就那麼迫不及待的麼!這小丫頭,怎麼滿腦子都裝著某種顏色不健康的廢料渣啊!

    蘇靖見著薛黎按著自己一個人在那裡發了半天呆,不由得弱弱的問道「阿黎,那個,那個我現在還要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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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8:07
第八十九章 一起面對

    蘇靖最終還是成功的保住了他的衣服,惠雲一早上已經打翻了兩次盆了,如果再倒第三次,就算她受得了,那我家裏的盆子也受不了啊。薛黎這麼想著,悻悻的瞅了蘇靖一眼,不情不怨的從他身上爬下,這帳就先記在這裏了,要看的話以後機會多的是,總歸是逃不掉的。

    惠雲終於第三次送來了洗臉水,在薛黎梳妝的整個過程中一直吃吃的笑個不停,眼睛不時的溜過蘇靖脖子上那顯眼的牙印,笑的薛黎那是渾身都不自在。薛黎在心裏腹誹著:笑,笑,笑什麼笑,滿腦子黃色廢料渣的丫頭,等你們成親了,我天天去你家門口擠兌你。

    兩人梳洗完畢手拉手的出了門,外面的僕役們看到忽然出現的男人自然是驚訝萬分,等到薛黎爽利的宣佈這就是她的丈夫時,眾人驚訝的眼珠子落了一地,尤其是蔡婆婆,那個失望勁兒就像丟了個孫子般的。薛黎看到這裏是一陣偷笑,她知道很多人誤會了她跟李賢的關係,還以為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李賢的私生子呢。當時兩人覺得心裏坦蕩,這種事清者自清,時間可以證明一切,所以也沒多計較,順其自然了。現在蘇靖的橫空出現說明了一切,自然有人失望有人高興了。

    中午時分,賈珍珠和甄子墨兩人總算趕來了。他們本是發覺蘇靖不在,四處遍尋不著無奈之下來找薛黎的,沒想到一敲門,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讓自己找地發瘋的人,當下是又驚又喜,又喜又氣,甄子墨更是忍耐不住一拳揍到了蘇靖肚子上。蘇靖心中歡喜,也不跟他惱。只是讓他打了幾拳。口中連連的陪著不是。

    難得好友歡聚一堂,蘇靖又死而復生。薛黎別提多高興了,當下就讓人準備飯食款待。正在一夥人吃的正開心的時候。忽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我去開門。”惠雲聽到敲門聲第一個反應就是去開門,薛黎今天心裏高興,便笑著止住了她,“我去我去,這八成是找我地。我站在門口打發了就得了,免得引進來破壞我們吃酒地興趣。”說著放下自己手裏的湯碗就出去了。

    “我看她是饞了,看著別人都在喝酒,就她抱著一碗雞湯猛灌,才忍不住跑掉地吧。”賈珍珠取笑著說,眾人想起薛黎剛才在席間的抱怨著近來被奶媽管地利害,連吃什麼喝什麼都要忌諱時的怨念神態,不由得都笑了起來。蘇靖笑罷,想起她剛才走路急匆匆。怕她出什麼閃失。於是放下筷子說了一句“你們先吃”,然後也跟著出了門。

    “真是老婆奴。連這麼一會兒半刻都離不了,真是丟我們男人的臉啊。”甄子墨丟了顆花生米在嘴裏,涼涼的取笑著蘇靖對薛黎看護的小心翼翼。但是話一說完就覺得不妙,背後盯著自己地視線巴涼巴涼的,一扭頭果然看著賈珍珠正黑著一張臉的盯著自己“疼老婆就很丟人?!”

    “不是,不是,別,珍珠,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在取笑蘇靖那個呆子。不是不是,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甄子墨後悔死了自己剛才幹嗎那麼嘴快,忙跟著解釋,但是越解釋越亂。

    “誰准你叫我名字了,我跟你很熟啊?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呆子!”賈珍珠冷冰冰的丟下一句可以凍死人的話,然後轉過頭去跟惠雲說話,再也不理他。惠雲在一旁看了只偷笑,甄大哥簡直笨死了,什麼話越是不該說他說的越是溜,憑他那張嘴,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追的上老婆。

    蘇靖出了門,一路追去,看到薛黎站在門邊的身影心中大喜,正想慢慢走過去時,忽聽得她大吼了一句“我才不回去呢!”,然後發洩似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阿黎,發生什麼事了?”蘇靖走過把她攬在懷裏,發現她竟然氣地渾身都在打顫,忙一邊拍著她安撫她地情緒,一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薛黎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趴在他懷裏悶悶的說“是我二嫂。我是搬到這裏來之後心裏不痛快,就誰也沒告訴地址。但最後一想怕珍珠她們來了找不到我,所以才告訴了我地貼身丫鬟。沒想到剛才就是她帶著我二嫂來了,說是爹爹回來了,要我回家去。”

    “薛將軍回來了?”蘇靖吃驚道,不過這個目前不是重點,他只是摟著薛黎問“你不想回去?”

    “不想,不想。”薛黎頭埋在他懷裏哼唧著“他們當我是什麼,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雖然說當初不是二嫂逼我出家門的,但是我被大嫂逼出門的時候她不是也沒留我!我才不要回去呢。”

    “可是你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看薛將軍一眼?你這樣賭氣不妥吧?你想想,他老人家那麼千里迢迢的回來,又背了罪名,正是最難過的時候,心愛的女兒卻不在身邊安慰他,你說他會是什麼心情呢?你跟哥哥嫂嫂生氣是跟哥哥嫂嫂生氣,牽連到老父,讓他一把年紀了還要為這種事傷人,會不會有點不孝?”蘇靖好言好語的勸慰道。

    薛黎知道蘇靖說的沒錯,可總不甘心這樣回去,所以就在那裏咬著自己的嘴唇發呆,蘇靖伸出手去制止了她這種自虐的行為“別煩了,不想去就不要勉強,如果你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你陪我?”薛黎驚訝的睜大了眼。

    “是,我陪你去。”蘇靖肯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你除了不滿之外,更多的是怕見到那個從未見面的爹吧?很多事都一時半會兒無法解釋,例如突然成親,例如懷孕,在我不在的日子裏你已經為此受了很多責難,那麼既然現在我回來了,肯定不能讓你再一個人去面對。”

    蘇靖笑著握住她的手,“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你一起牽手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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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8:24
行路難  第九十章 拜見岳父大人(一)
  
    「你惱你哥嫂沒有留你,只怕是你動作太快,來不及留吧。」蘇靖笑著取笑她,他是見識過薛黎的速度的,別人家女人鬧離家出走,拖拖拉拉的收拾細軟無非是等人來留,她倒好,常常是說走就走,速度快到等想留她的人回過神來她早就沒影兒了。而薛訥,蘇靖是在他手下做過事的,知到他是一個很嚴謹的人,說白了就是木頭加死板,反應遲鈍。他聽到妹妹未婚先孕的消息準被打擊到連言語功能都喪失了,你指望他這個時候來留人怎麼可能。

    薛黎聽到這裡,自己低下頭去玩手指,她在客廳裡飆了離家出走的話之後,回到房裡就說準備搬家。得了她的命令,蔡婆婆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以光速準備好了行李,很明顯早有企圖,就這樣薛黎被人裹挾著以自己都反應不過來的速度飆到了薛府的外面,這個時候薛家兩兄弟恐怕還在客廳議事,你讓人怎麼留她。

    蘇靖說完話也不催她,只是看著她笑,他知道薛黎肯定也覺得自己理虧才這樣。她心裡知道這事兒自己也有錯,卻拉不下面子不承認,索性把錯誤都推到了別人頭上。看著這樣彆扭的她,蘇靖只覺得可愛極了,知道不能把話挑破,所以索性站在那裡等她自己下決斷,反正她比誰都知道該如何決斷。

    「好啦好啦,煩死了,我回去不就得了,索性還省房錢呢。不就是見個人麼,有什麼好怕的。」薛黎被他盯的心虛。悶頭嘀咕了一聲,重重地推著蘇靖往房間裡走去。「回去就回去,惠雲啊,我們收拾東西回去。珍珠,我請你去國公府逛園子。死孔雀男。別吃了,還不快來幫忙收拾東西,再吃下去你就變成找不到老婆的肥孔雀了!」

    口上說著搬回去,但哪兒能那麼容易。送走來做客的兩個人之後還是蘇靖和薛黎孤身去薛府的,薛黎整理了大半天,最後帶過去的不過是當初從鄉下來帶來地那些土特產:一斤炒好的瓜子,一雙薛黎自己親手做的棉鞋,以及自己用棉線搓著織的一雙手套。

    「我是去看爹的。自然要帶自己做的東西。這瓜子是我們家院牆外長的,我知道他愛吃,所以一顆顆挑過炒好的。至於鞋跟手套,雖然說做工不好,可都是自己一針一線縫地,長這麼大還沒有給爹爹縫過一條線,這次總算了了心願。」薛黎抱著棉鞋對蘇靖說道。

    蘇靖知道她的不自信,笑笑拍了她的頭,「我相信他收到這些東西比收到金銀珠寶更高興。」

    進了家門,兩人的手就沒有鬆過。明明是蘇靖第一次見岳父,結果薛黎反倒比他緊張百倍,一進門就直腿肚子哆嗦,忙的蘇靖只顧著安慰她。完全忘記了緊張這回事。

    「我回來你還往外跑,真是越長大越出息了哦。」兩人才站在廳門口,就見到坐在廳上正位的白衣老者哼了一聲涼涼的說道。蘇靖驚訝這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耳熟,而薛黎聽了,卻是委屈的喊了一聲「爹,」然後眼淚就止也止不住的往往外蹦。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弄了這麼大事兒我說兩句也說不得。真是越大越嬌氣。」一見薛黎哭了,老者地口氣立馬軟了三分,招手喚著薛黎走上前去「來,乖女走上來點,給爹看看。唉,爹都知道了。我兒受委屈了。」

    薛黎抱著包裹走到他跟前。坐在台階上靠著老者的腿眼淚就沒有幹過,哭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薛仁貴心疼的拍著女兒地肩頭「傻孩子。都是你哥哥沒用,害你被人欺負。」

    「女兒沒有被人欺負,我只是想爹了。這麼久都沒有看到你,見了面我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薛黎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

    「呵呵,想爹了也不知道早點來看我,還要人三番五次的去請,我看你心裡根本就沒我這個爹。」老人哼哼著,很明顯的抱怨語氣。蘇靖站在一旁看到他就是自己那天晚上遇見了老人,心中十分驚訝。她們父女相逢,有說不完的話,蘇靖也就很識趣的站在旁邊悄無聲息。他沒有想到薛仁貴那麼一個人竟會用這種抱怨中帶著撒嬌的語氣說話,所以忍不住笑了出來。老頭子眼尖的很,蘇靖只不過露了一個笑容就被他發現了,忙收斂了臉上地笑意。沒想到薛仁貴只能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完全無視他的存在,繼續跟女兒叨家常,看著她一直抱在懷裡的包裹問道「你懷裡那是什麼寶貝,看的這般嚴實?」

    「這是我給你做的鞋,可不許笑我哦。」薛黎臉上高興了一點,寶貝地將包裹放在膝上打開,露出裡面地棉鞋跟手套。「這個鞋是我自己納的底子,我開始不會,問了人家好久才學到地。頭一個毀了,第二個不好看,這個可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了。你看看這個,頂結實的。還有啊,這個裡面我塞了棉花進去。棉花,棉花你知道麼?你肯定不知道,嗯,這個可是我找到的東西,放在鞋裡冬天可暖和了,這個棉花也是我自己種的哦。第一年收的不多,不過我一收的時候就想給你做雙鞋了……」

    薛仁貴含笑著坐在那裡看薛黎把鞋拿出來比劃,絮絮叨叨的講它的好處。不知不覺的,往日在自己膝頭盤桓的小女兒竟然長的這麼大了,大到可以嫁人的地步了,想到那個從自己這裡將寶貝女兒偷走的混小子,薛仁貴心裡不由得不爽起來,狠狠的剜了蘇靖兩眼。

    我站在這裡可是什麼也沒做啊。蘇靖無辜的想著,摸了摸自己唇角,我也沒有在背地裡笑話你老人家現在笑的很「蠢」啊。

    「爹,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薛黎拉了拉薛仁貴的手,可憐巴巴的望著他「還是你嫌棄我做的不好?不喜歡。」

    「喜歡喜歡,爹很中意這個。我兒長大了,知道給爹爹做鞋了,自從你娘走了後,還沒有人送過這個給我呢。」薛仁貴拿著鞋子比劃了兩下「嗯,我看大小也合適。」

    「那當然了。我走的時候偷了一雙你的靴子,做鞋的時候跟那個比過了,一模一樣的。只是這個做的不怎麼好看,不過不要緊,明年我給你做一雙更好的。」薛黎比劃著說。

    「好,好。」薛仁貴聽到女兒說離家出走的時候還帶著自己的靴子,頓時心情大好,自家的女兒果然貼心,處處都想著老爹,哪兒能是個混小子隨便就能拐走的。

    蘇靖看著他們父女倆其樂融融的樣子,終於鬆了一口氣,心裡想著原來薛老爹還是很好哄的麼,阿黎出馬一個頂倆!完然不知一旁樂呵的薛仁貴早就在心底給他貼上了「偷拐自家閨女需要好好教訓的混小子」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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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拜見岳父大人(二)

    薛仁貴跟薛黎講了多久,蘇靖就站了多久。開始還沒覺得怎麼著,到後面,蘇靖才隱隱的咂摸出一點味道來,感情薛老爹是故意跟女兒扯了那麼久的話,把他晾在這兒罰站啊!自打進門之後薛老爹就無視了自己的存在,開始還當他老人家大度不跟小輩們計較,後來覺得不怎麼可能,便想著興許他是太久沒有見女兒了,想跟女兒多說說話。這麼看來是沒錯的,可是當薛老爹跟薛黎講了大概一個時辰,連家裡養了幾口豬,幾隻雞都說到了的時候,蘇靖腦子再笨也回過神來了,這是自己下馬威呢。

    給新女婿下馬威,這是很有技巧的活路。像是一般的刀斧手列隊,整個大鼎在庭前烹肉的那種招數,薛老爹是看不上的。太沒技術含量了那啥啥,到時候閨女跟你哭鬧不說,嚇不倒人自己老了一把年紀還怪沒面子的。下馬威,就是要做到不動生色,在閨女沒有發現的前提下讓那小子知道你不爽他,給他苦頭吃讓他有口難辯,認清自己的本分,而且最主要的是被閨女發現了之後能立馬撇清責任說這不是我幹的。

    薛老爹在心裡樂滋滋的盤算著,一邊跟自家閨女聊天,聽著閨女說話那個心疼啊,他們家竟然沒有馬車,出門還要自己走路?沒有丫頭,還要我閨女自己下廚作品針線?還要我閨女自己下地,喂雞喂鴨?學會做飯這是好事,可讓我閨女天天做那怎麼行呢!看看,看看。這手都變糙了,要修養多久才養的回來啊。薛黎講的是那個興致勃勃,在她眼中田野山間一切都充滿了趣味,迫不及待地想跟父親分享。而薛仁貴聽的是愁腸百結,大有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覺。他在戰場上拚死拚活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女不在吃自己當年吃的苦麼,這下可好。看看乖女兒受地那是什麼罪。越是這麼想著,剜向蘇靖地眼就越發的淩厲了起來。

    笨小子。竟然這麼晚才醒悟過來,害我慣了那麼多杯水,看來真是缺心眼。薛仁貴看著蘇靖好不容易咂摸出自己地用意時,在心裡嘀咕了幾句,然後想著怎麼樣開發掉他。本來他心裡對蘇靖的印象是不錯地。這孩子實在,心腸也好,而且功夫也不錯,如果不是做自己女婿的話他或許還考慮跟他做個忘年交什麼的,但是一想到他可能會是自己的女婿,那馬上評價下跌了負一千分,又木又呆的傻小子趁早走開走開。

    “那個,爹,我差點忘了。這個這個。我給你介紹,這個是蘇靖。是我地那個,那個孩子的爹。”講到爽的薛黎總算想到了被晾在一旁的老公,忙跳起來拉了蘇靖給薛仁貴介紹,臉上無限嬌羞的樣子讓薛仁貴越發的覺得這個蘇靖面目可憎了起來。

    “你坐,坐,有了孩子的人別那麼蹦蹦跳跳的,”薛老爹很是溫和的招呼自家女兒坐下,然後轉向蘇靖時就變成了審犯人地嘴臉,“你是誰,姓啥名啥,家住何方,家裡有幾口人,田產多少,祖上幾代都是幹什麼地!”

    “爹,哪兒有你這麼問話的。”還沒等蘇靖開腔薛黎就說話了,然後沖著蘇靖一笑,安慰道“靖哥你別怕,我爹人挺好地,就是看上去有點凶,你多跟他接觸接觸就好了。”

    叫的真親熱,這女兒還沒嫁人就胳膊肘兒往外拐啊。薛老爹在心裡含淚的想著,想想自己養她十幾年她也沒這麼語氣軟和的跟自己說過幾次話。

    他這還叫挺好的,只是看上去有點凶?你沒見他當初能把你哥揍的下不了床,就只是因為薛訥沒有在考核中拿到全軍第一,當時全軍營的人都在說著薛大將軍可真夠狠的,連自己的兒子都能下的去手。結果鐵勒一戰他坑殺了十萬人,所有人都閉了嘴,才知道他對兒子那的確是手下留情了。他老人家在戰場上的作風那可是狠到讓人膽子都寒了的,在西域那塊兒他的名字絕對可以止小兒夜啼了,也就你敢說他只是看上去凶了點兒,其實人挺好的。

    蘇靖自然不會把那些腹誹的話說出去,只是努力讓自己在薛老爹要吃人似的目光下保持著鎮靜些,他老人家擺明瞭就對自己不爽,如果那天晚上他知道自己要追的就是他女兒的話,他准一早就把自己在荒郊野外滅口了。

    “薛將軍”蘇靖掙扎了半天才想出一個稱呼來,要不然喊什麼,喊岳父的套近乎只能戳中他老人家的傷疤然後絕對當場就被滅了,喊薛大人太卑躬屈膝回去一準被阿黎滅了,喊薛老爺怎麼都覺得像他們家長工的喊法,雖然說當年岳父大人是以長工的身份追到自己的丈母娘的,但蘇靖確定他老人家絕對不樂見自己再以同樣的招式追到他的女兒。

    “靖哥,你這麼見外幹嗎,叫什麼薛將軍,跟我一樣喊爹得了。”薛黎說的那個熱情洋溢,蘇靖跟薛仁貴兩個在她的逼迫下那笑的叫一個扭曲。

    “閨女啊,你上次不是跟你哥說那個孩子的爹沒了麼?”薛仁貴弱弱的問到,給自己對面的蘇靖一個刀眼,真是的,要真沒了多好,白得一個大孫子,還能再去撿一個合心意的女婿。

    “那個時候我們走散了,靖哥受了重傷,我找不到他,還以為他死了呢。”說道這裡薛黎幾乎要掉淚了,蘇靖站在她身後安慰的握了握她手,薛黎不好意思的擦乾了眼淚羞澀的笑道“總算老天保佑,讓我又見到了他。”

    謝那賊老天幹嗎,該謝我才對。薛老爹在心裡嘀咕著,早知道這小子要追自己女兒,真該一早滅了他省事,看看那握在自己女兒白嫩嫩手上的爪子,我咋越看越不順眼呢。薛仁貴鬱悶的想,心不在蔫的又開口問了“那那個皇子怎麼辦?”

    “爹你說什麼呢,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別老把我跟他扯一塊。”薛黎跺跺腳嬌嗔著“人家他都快要成親了,你這說的誰名聲都不好聽。”

    “哦,成親了啊。這個好,這個好。”薛仁貴撚撚鬍子,那小子他看的更不順眼,打發了好。只是這年輕人,自己走的時候還愛的死去活來,一回來轉口就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爹你別亂扯,說的好像他這老頭子多麼愛亂點鴛鴦譜一樣。

    現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不明白他們都是怎麼想的了。薛仁貴頭疼的看著兩個人偷偷扯在一起的手,嘖嘖,還真不知道含蓄一點。

    不過夠種,不愧為他的女兒啊,想當年他跟柳華那個時候,也是,嘖嘖,薛仁貴想著想著,全然沒有注意自己已經跑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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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九十二章 老丈人vs新女婿


    「這個,蘇靖啊,」吃完晚飯,薛仁貴掙扎了半天,終於叫出了蘇靖的名字。要他喊女婿那麼肉麻他是喊不出來的,他也不想喊臭小子招惹閨女的白眼,所以當下權衡半天只能一臉我犧牲大了的表情居尊降貴的叫出了蘇靖的名字。這下馬威也給了,接下來就是出招了,薛老爹很滿意的看看坐在下手的兒子,看那小子的臉黑的自己有的拼的,由此可見他也不滿意這妹夫。知道自己不是在孤軍奮戰,薛老爹頓時信心十足的出招了。

    「蘇靖啊,你想娶我們家閨女?」薛仁貴慢悠悠的開腔了。

    「是。」蘇靖很堅定的點了點頭「我愛她,所以,請你把她嫁給我。我發誓我會用接下來的生命呵護她,讓她幸福快樂。無論是貧窮還是富有,無論是……」

    薛仁貴有些鬱悶的看著一臉真誠的蘇靖滔滔不絕宣誓般的講著那些話,心裡納悶這臭小子明明是笨嘴笨舌的,怎麼這會兒這麼能說會道?看看周圍的侍女聽著蘇靖的宣言臉上都浮現了紅暈,而自己的女兒更是陶醉的連北都找不到時,不由得在腦海裡將蘇靖的臉上畫了個大叉,標明「扔出去」的字樣。

    蘇靖口乾舌燥的說完那些話,連自己都噁心的打了個寒顫。然後看看在座女人們滿眼粉紅色桃心的反應,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看來是達到阿黎要的那種效果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她要自己在眾人面前講這麼肉麻的話,但是只要想到今天晚上不用再睡書房而且不用再被她掐著耳朵背上一宿這種東西。蘇靖已經很開心了。

    小言果然是好東西啊!薛黎樂陶陶地聽完蘇靖背的那長串,經過她精心炮製的,搜刮了自己肚子裡所有小言中男主向女主求婚的情話的總結性精華版,也就是被她稱為終極必殺求婚情話地東西之後,非常滿意地看著在座所有男人都是一副噁心而所有女人都是一副動心的樣子。這就是她要地效果。

    薛黎早算準了薛仁貴會刁難蘇靖的。想從他老人家那裡下手那是癡人說夢。面對這種強大地對手,當然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才可能取得勝利。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尤其是對於唯美浪漫的小言是沒有抵抗力的!薛黎把自己地經歷包裝成一個符合她們口味的故事,貧窮小子跟富家千金的羅曼史。讓貼身的小丫頭們早早的在暗地裡散播出去。接著再給精心給蘇靖設計了一套台詞,逼著他聲情並茂的背熟,準備在跟薛仁貴見面時找出一切可以說出這段話的機會將其圓滿的當中表演出來。

    看看,看看,小娘感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二嫂雖然還在裝矜持,可誰都看地出她瞪薛訥地眼神有著幾分哀怨,責怪他當初竟然都沒有講過這種情話。至於一旁的婢女們,雖然沒有人敢大著膽子瞪薛仁貴,可是偷偷往上瞄地眼裡,分明是把他跟「破壞有情人團聚的老頑固」劃了等號。

    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哈哈,老爹,你就痛快的答應了我們吧。薛黎用帕子遮住自己忍不住上翹的嘴角。裝出一副陶醉在蘇靖情話裡的樣子。順帶遞給蘇靖一個表揚的眼神。

    客廳裡女人們情緒的轉換薛仁貴是完全沒有察覺到的,他只是感覺這小子說的話真是太那個讓人肉麻了。大老爺兒們怎麼能說這種話呢,還是當著這麼多人面。雖然說他對自己的女兒這麼真心,自己在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感動的,但是薛老爹堅決認為這不足以動搖自己的心志,這小子還是趁早打發走了的好。

    「漂亮話誰都會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只嘴上說的好聽!」薛訥冷哼了一聲,還想說什麼諷刺的話,但很快就在自己家老婆「溫柔的」凝視中閉了嘴。端起水掩飾的喝了一口,發現周圍的小丫頭竟然給自己倒的是涼水。

    「嗯,丁山說的對,這心意可不是掛在嘴上說說而已,你得拿出實際行動來。嗯,拿出實際行動來!」薛仁貴得意的捻了捻鬍子,很高興兒子給自己的話開了個頭。

    「我們家閨女雖然說不是多嬌慣的,但是那也是捧在手心裡沒受過苦的。你想娶她,她又喜歡你,那雖是捨不得攔她,但為了她好,我也不得不考量考量的能力。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最基本的,就是你得有能力讓她衣食無憂。你有家財多少,說來我聽聽?」薛仁貴得意洋洋的問。

    蘇靖一窒,但很回答道「我現在沒錢,不代表我以後沒錢。」

    「好,很好,有志氣。我就喜歡有志氣的孩子。」薛仁貴點點頭,然後話鋒一轉「那你什麼時候賺夠錢再來娶她吧。」

    無恥,太無恥了。他的話一出口,廳裡一片安靜,除了薛訥之外所有人都向薛老爹投去了鄙視的眼光,但他很好整以暇的捻捻鬍子,純粹把這當成表揚的目光了。

    蘇靖聞言,撲通一聲跪下,「我等的了,但是麗娘肚子裡的孩子卻等不了。所以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吧。」說著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沐浴在鄙視眼光中的薛老爹似乎很是體貼的點了點頭,「你想要個機會來證明?」

    「是。」蘇靖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好吧,看你這麼誠心,我就給你個機會。」薛老爹一下子變的很好說話,竟然很輕鬆的答應要給蘇靖機會。再眾人好奇的眼光中,他很是慈祥的說道「我也不為難你,知道按我閨女在家的吃穿住用你是負擔不起來的,所以給你以俄國容易的。只要在一天之內你能拿的出一套三進三出的院子,僕役五人,外加白璧五雙來當聘禮,我就答應把女兒嫁給你。」

    薛仁貴笑瞇瞇的把話說完,薛黎聽了幾乎要蹦起來了。過分,太過分了,他明明知道靖哥一無所有還問他要這麼多東西,靖哥怎麼可能拿的出來。

    還沒等薛黎開口,坐在一旁的烏麗雅倒是先出聲了「老爺,這是不是多了一點兒,你知道這孩子外地來的,都挺不容易的。」

    「嗯,有道理。」薛仁貴看思索片刻,看似大方的一揮手說到「好吧,念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再寬限你兩日。」

    別說兩日,就算再多二十日,他也籌不出那麼多錢啊!薛黎正要跳出來反對時,沒想到蘇靖卻一口答應了,認真的盯著薛仁貴「你老人家可說話算數?」

    「當然,在座的這麼多人為證,老夫說話一向一言九鼎!」薛仁貴得意洋洋的點了頭。

    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如果認為前幾天是兩個人的交鋒,那就錯鳥。那只是開胃小菜,O()O嬌娘哪是那麼容易抱回家的說,下面才是重頭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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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10:00
行路難  第九十三章 老丈人vs新女婿2

    蘇靖沒有用到三天的時間,實際上等第二天晚上,就帶著房契和賣身契來了。

    「這個,你是從哪裡弄來的?」薛仁貴看著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這小子那天晚上喝醉了酒,明明叨念著自己一貧如洗家徒四壁麼,怎麼忽得出手這麼大方?

    蘇靖跪坐在下方,沒有半點得色,面容上全是恭敬,「您放心,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搶的,來路都很正當。」

    當下薛黎也迷惑了起來,前天晚上說完話自己跟蘇靖就被老爹給隔離開了,雖然有充滿同情心的丫環們偷偷遞話,可她只知道蘇靖讓他不要擔心,卻不明白蘇靖從哪裡得來這麼多財物。

    薛仁貴神色變幻了好幾遍,最後卻是一哼,找茬說道「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你不說明來歷我是不會答應你的請求的。」

    蘇靖無奈,只得老實的答道「都是朋友送的。我在京城有幾個好友,他們得知我要成親之後,送來這些東西做為賀儀。」

    「什麼,」薛仁貴手一抖茶水都撥了出去「這怎麼可以作數!」

    「這怎麼不可以作數。」蘇靖鎮靜的反駁道「你只說我要我拿出這些東西來,卻沒有規定我用何種手段獲取,沒有說明非要我親自賺來不可,也沒有說明不可以接受別人的幫助。」

    被涮了被涮了,老子一輩子識人無數,沒想到到頭來竟然讓這麼個愣頭青給涮了!薛仁貴被蘇靖反駁的啞口無言。腦子裡不停的迴響著這句話。

    「這,這個,這個不能證明你地能力,不能算數。」薛仁貴咬牙切齒了半天,才想到這麼個理由。

    「誰說不能證明我的能力?能善於借用周圍的人事物。本來就是一種能力。你老人家的帶兵打仗。難道不用借助外力,不帶手下。自己單槍匹馬的上陣不成?善假於物,善假於器。善假於人,因地制宜,因時制宜,隨機應變,善用一切可以利用地人事物來達到目地。這難道不對?」蘇靖回答的老老實實,卻把薛仁貴氣地個半死。這話後面那長串話是他常教訓自己那榆木腦袋的兒子地,誰料到有一天會被人用來反駁自己。

    噢也!靖哥做的帥,好樣的!薛黎在心裡歡呼著,沒想到笨笨的蘇靖竟然有這麼聰明的一天,竟然能把薛仁貴說地啞口無言兼臉色發青。

    看著兩個人就要說僵,薛黎覺得是自己站出說話的時候。

    「好了,爹,你就別氣了。靖哥一向呆的很。難得這麼聰明一次,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薛黎重新斟了杯茶給薛仁貴。笑嘻嘻的勸道,「你就答應了嘛,難不成還真的要等我肚子裡的孩子出來求你才成?」

    「就是,我看蘇靖這孩子也蠻好的,憨歸憨,可腦子挺靈活的,小妹跟他一定不會吃苦。」烏麗雅也在旁邊幫腔說道。

    薛訥剛要說話,被自己老婆在底下一掐閉了嘴,只見樊梨花也笑吟吟的勸道說「公公,小娘說地話在理,像我們這種人家哪會在乎那點彩禮,你不過只是想看蘇靖地誠意罷了。眼下他顯示出了誠意,我看目的也都答到了,不如應承了吧。要是捨不得小妹受苦,我們多送點嫁妝就是,總好過她被京城哪個浪蕩子求去了。你想想萬一她嫁入候門,規矩又多,婆媳妯娌之間關係又難處,還得看人顏色受人話語,哪比得上嫁了蘇靖在你羽翼下護著自在?」

    樊梨花開口,就比烏麗雅說地話說服力強了很多,薛黎當下也拚命點頭,暗地裡給樊梨花遞了個大拇指。

    眼看著屋裡一邊倒的形勢,群眾們的呼聲很高,薛仁貴也坐在那裡不動了,似乎勝利就在眼前,薛黎不由得興奮的磨掌擦拳。沒想到卻陡生異變,薛仁貴猛的一拍桌子,連茶杯都震了幾震,高聲說道「這家還是我在做主呢!輪不到你們教我怎麼做!」

    慘了,好像把老爺子逼急了,怒了。屋子裡所有的人見到他發火,不由得都縮了脖子噤聲。

    薛仁貴喝了口茶,穩住脾氣,再次對蘇靖開口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常那種冷靜中帶著嚴厲的腔調,「老夫不承認你完成我的要求。」看這蘇靖不服氣的盯著自己,薛仁貴頓了頓緩緩地繼續說道「這一題目作廢,但做為補償,這次再給你出一道題目,只要你能做的出,我就答應你們的婚事。」

    蘇靖沒有即刻答應,只是毫不畏懼的盯了他半天,「你上次也這麼說,但是你耍賴了。」

    蘇靖這句話差點讓薛仁貴把口中的水噴出來。他是耍賴了沒錯,可天大地大,這家裡他最大,誰敢說他耍賴,也就這小子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拆穿他。

    「這次我一定說到做到,」薛仁貴黑著張老臉說道,「不過這次,你不能借住任何人的幫助獨立完成。」這次學聰明了,懂得出限制條件。

    「那你也不能出離譜到任何人都不能完成的題目,例如一天之內變出一棟宅子之類的。」蘇靖也同樣精明了,抬著下巴提出要求。

    「好。」兩個男人算是初步達成了共識。

    「還有,我要婚書。」蘇靖抿了抿嘴,繼續提出要求,「我要看到白紙黑字的婚書,等我完成你的要求拿到就能生效的那種。」

    薛仁貴氣的腦袋上青筋直跳「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大有蘇靖敢說聲「是」就滅了蘇靖的氣勢。

    「我只相信眼見為識,耳聽為虛。」蘇靖毫不退縮的與他對視了半天,然後看到最後還是薛仁貴叫了「管家,拿筆墨來」,刷刷的寫了婚書當著蘇靖的面交給管家保管這才作罷。

    廳裡兩個男人短時間內的交鋒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等到最後他們交換好條件平靜下來之後,其它人還在雲裡霧裡遊蕩。

    「好了,說吧,你的題目是什麼。」等到看到薛仁貴在婚書上蓋了私章,蘇靖這才心滿意足的坐下問題目。

    薛仁貴嘿嘿陰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串銅錢來,「這是一百文錢,我限你在一天之內把他變成一千文,不能偷不能搶不能接受饋贈不能接受施捨,撿到的錢也不能算數,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能借助任何外物幫助,自己在一天之內親手通過努力將一百文變為一千文。」

    「好。」蘇靖斟酌了片刻,然後答應了,「但是,我要一天的準備時間。」

    O()O第一關本來就是薛老爹的刁難,所以靖哥自然也不會按理出牌了。也許有人覺得薛老爹很過分吧,但是想想他做著一切還是為女兒好。可憐天下父母心,誰都不會沒有經過考察把女兒隨便交給一個男人的。

    接下來就是實打實的辛苦了,翻十倍的賺錢方式,不借助別人的幫助,呵呵,明天就看靖哥的算術學的怎麼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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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10:35
行路難 第九十三章 老丈人vs新女婿3
  

    第三天天還沒亮,蘇靖就在薛老爹的監視下被搜了個底朝天,然後確定他身上只有那一百文錢之後,才得以放行,害得薛黎事先換來的一千文舊錢根本沒有辦法偷渡過去。

    「呵呵,你別心焦,我可是派了人偷偷的跟著他,很快就有他的消息了。」當蘇靖出了門薛黎坐立不安的往外面望時,薛仁貴笑呵呵的撚鬚說道。

    「什麼,你讓派人跟蹤他!」薛黎吃驚的尖叫。

    「當然了,蘇靖知道,他也答應了。」看著女兒吃驚的神色,薛仁貴理所當然的說道「要不然我怎麼知道他有沒有說謊,有沒有作弊,有沒有騙我?如果那小子敢說假話,放心,我一定第一個撕了他小子。」

    薛黎這個時候簡直絕望了,老爹竟然這麼精明,還派人監視,那自己讓小丫頭到外面找他塞錢不就不成了?他人一向呆呆的,又不似賈珍珠那麼精明會做生意,你給他一百文他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變成一千文?薛黎晚上翻來覆去的想了一天,就算是自己,即使有可以賺到一千文的方法,也都因為一百文的本錢太少而作罷。

    過了不久,果然就有人來報,說蘇靖去了車馬行,布店。薛黎和薛仁貴都挺驚訝的,他到那裡去幹什麼?一百文錢在那裡是什麼都買不了的。不過薛仁貴什麼也沒說,只說了句再探,就跟著女兒在那裡等消息了。

    整整一天。因為事先約定在蘇靖沒有違反規則的前提下只能透露蘇靖的行蹤而不能講明他地行為,所以他們就只能接到諸如薛訥從延平門到延興門,從豐樂坊到安樂坊,從平康坊到曲池坊這種消息,感覺他就整個人在長安城亂轉似的。父女兩人怎麼也沒摸清他到底在做什麼營生。

    這種消息一直持續到晚上宵禁前的最後一刻。按著事先的約定,蘇靖如期到達薛家。

    「靖哥。怎麼樣?」薛黎心疼的替他擦去額上地汗珠,他一天跑了那麼多地方。連自己聽著都累了,還不用說蘇靖親自走了一遭。

    薛仁貴吭了一聲,打斷小兩口旁若無人地親熱,然後背著手踱到蘇靖面前板著臉問道「錢呢?」

    「在這裡。」蘇靖從懷裡掏出了沉甸甸的錢袋遞給了薛仁貴,「一共是一千文。請岳父大人查收。」

    薛仁貴哼了一聲,漠視了蘇靖那句「岳父大人」地稱呼,掂著錢袋走回到座位上,撲通一下將錢都倒在了自己面前的小幾子上,真地就一文錢一文錢的數了起來。

    一百文一堆,一百文一堆,剛好十堆,還余了三四個銅板。在蘇靖懷裡暖久了,剛拿到手裡還帶著體溫。薛仁貴緩緩地撥弄著那看上去新舊不一的錢幣。然後說,「坐下來。喝口水,然後告訴我們大家,這錢是怎麼賺回來的。」

    「是。」蘇靖喝了晚薛黎煲了一天的湯水,等緩過氣來,才將自己一天地作為一一講來。

    「早上一起來,我先去了車馬鋪租馬,老闆說要一貫錢租一個月,我算了算,那一天的租金就是三十三個銅板零三厘。我告訴他我願意花四十個銅板租他一天。他開始不同意,但是當我許諾在下午之前介紹三個人到他這裡租馬車的時候,他答應讓我試試,並且許諾,如果我可以介紹三個以上的客人光顧他那裡,他願意每個人給我十文錢。」

    「然後,我又付了五十二文錢的押金租了一輛板車,八文錢買了捆繩子,然後將板車架在馬上,趕著車去了城門口。」

    「我在城門口溜躂了一圈,遇到了三個菜農推著手推車給西市的酒館送菜,他們必須要在酒館開市之前送到東西,但因為今天城門開的遲了些所以趕不上,我跟他們講好價錢,以每筐菜十文的價錢幫他們把貨物運到,一共十筐菜,賺到了一百文。」

    「然後我又替那家飯館送了五十個食盒到平康坊,每個三文錢,一共一百五十文。」

    「送完食盒,又進了東市轉了一圈,然後有人吵架,東市的一家器樂店做了批古箏要送到待賢坊地一間書院,跟工人正因為運費地原因吵了起來,兩方不歡而散。等人走光了,我找到器樂店老闆商量,我的車雖然破點,但是我只要那個人一半地價錢就可以幫他送到。老闆同意了,就這樣賺了一百文。」

    「送到待賢坊之後,順著坊門出了延平門,遇到一夥剛來長安找不著北的波斯商人,帶他們繞了一圈到達明德門,得到五十錢的報酬。然後他們跟前來接應的朋友匯合,一幫人商量著要買馬,兩路人都找不到地方,就問我有沒有好的介紹,我帶他們去我早上租馬的那間店,一共七個人,三個人買四個人租,老闆高興之餘按照之前說的,買馬的算二十文,租馬的算十文,一共給了一百文給我。」

    「從車馬店出來,到附近逛了逛,遇到有一家人要去曲池坊,一共有十口人,租來的馬車不夠用正著急,我就跟他們商量,一個人二十文,拉了四個男人跟著馬車一起去曲江,共賺八十文。」

    「去了曲江,那裡有很多熟食鋪子,按早上的經驗逛了一圈,果然看到有一個老闆娘正發愁說店舖裡的酒不夠了,我帶著她的小夥計幫她去鄉下取酒,搬了五桶過來,一共得了五十文的路費前,然後又幫她把酒放好,得了十文錢的工錢。」

    「她店裡客人很多,忙不過來,我就在那裡幫她做了一個時辰的小工,得三十文。」

    「花了十文錢買了馬料,餵了馬休息了一會。繼續在曲江附近逛著。」

    「有一個大人陪家眷去曲江遊玩,本來打算住上兩天,將家裡的馬車遣了回去之後才想起他有緊急公務沒有完成,急著找車回城。我載他回來,因為比他要求地時間要早。所以一共得到車費和獎金八十文。」

    「回城之後我發現有很多人家去曲江遊玩。其中很多小戶人家是租不起馬車的,所以我送這些人去。一共送了三趟,合計一百七十文。」

    「下午曲江人很熱鬧。很多婦人孩子逛累了都走不動,我便卸了馬車將馬租給她們,一個婦人加一個小孩子繞著曲江池游半圈要十文錢,騎一圈要十五文錢,走了五趟。有三戶人家要求騎一圈,兩戶人家本來要騎半圈,最後算算覺得一圈劃得來,所以都改成了一圈,一共賺到了七十五文。」

    等下午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準備回家了,我看到有很多車馬行的人都趕車到了曲江池畔,所以也就不和他們爭,趕車回到了城內。然後從了四個人從大業坊到崇義坊。一人五文錢,一共得了二十文。」

    等到蘇靖報完帳之後。薛家上上下下地人是全部聽呆了。薛家自己有馬有車,從來沒有想到長安城還有很多買不起馬車地人家,更沒有想到這其中竟然還能蘊藏著如此大的商機。

    薛黎最先反應過來,咳了一聲,然後強忍住矜持問薛仁貴,「爹爹,這次總算他過了吧?」

    薛仁貴默不作聲,撥了撥面前地錢堆,忽然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今天吃飯沒有?」

    「還沒來得及吃。」蘇靖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傻呆呆地就如實回答道。

    「你竟然還沒吃飯?快,吉祥,你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飯菜,端來給姑爺。」薛黎心疼的吩咐道,直接自己毫不客氣的就改了稱呼。

    薛仁貴忽然嘿嘿一笑,然後從錢堆裡抽出五十文錢放在手心「這二十文算做你今天的飯錢,現在還剩下九百八十五文,也就是說,你沒有賺到我要求的數額。」

    「爹,你怎麼可以這樣!」薛黎當場氣憤地叫道,連薛訥都睜大眼,沒想到自家的爹爹可以臉皮厚到這個地步。

    「為什麼不行!他今天沒吃飯是不是不對?別看你們現在年輕仗著身體好就把這一頓飯不當回事,可這麼長年累月的打熬下來身體怎麼受的了?他可是要看護你一輩子的人,身體垮了到時候誰來照顧你?」薛仁貴說的毫不客氣。

    「可是,可是,」薛黎急的快哭出來了,「我以後一定要他每天都按時吃飯,一定要他一直健健康康的,爹,這次你就算了,不要再計較這個好了,行不行?」

    「不可以。」薛仁貴超級嚴厲的說「沒有做到就是沒有做到,你們地婚期延期延期,等看我哪天高興了再說。」

    就在薛黎還想央求地時候,蘇靖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安靜下來,薛黎這也才發現他地不同尋常的平靜。

    「岳父大人,你算錯了,不是九百五十五文,而是一千零一十五文。」蘇靖靜靜的開口,然後從懷中掏出另一個錢囊「車子退掉之後拿回五十二文錢的押金,付掉車租二十二文錢,還余三十文錢。」

    「你小子竟然還跟我藏了一手?」薛仁貴面無表情的問。

    蘇靖低下頭去「你老人家花樣百出,不得不防。」

    薛黎緊張的看著兩個人,又怕老爹像昨天那樣翻臉不認帳的發起飆來。薛仁貴靜靜的走下位子來到了蘇靖身邊,薛黎緊張的呼吸的快停止了,沒想到薛仁貴忽然一笑,一直繃的緊緊的冰山臉一下子融化了,捶捶蘇靖的肩說道「好小子,做的不錯。」

    「爹!」薛黎激動的淚眼盈眶,薛仁貴看著她的樣子,自己歎了聲氣,走過去摸摸她的頭慈愛的說「傻丫頭,心眼兒都長到傻小子那兒去了。」

    「爹!」薛黎抱著他的腰蹭在懷裡哭著撒嬌,「女兒永遠都是爹的女兒。」

    「就會說好聽話糊弄你爹。」薛仁貴心酸著拍拍女兒,「一轉眼都長這麼大,傻閨女也得嫁人了啊!管家,拿皇歷來,我們挑個好日子。傻小子再精明也是傻小子,連黃道吉日都沒有選還敢嚷嚷著什麼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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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10:57
行路難 第九十四章 冥冥之中 1  

    「呵呵,呵呵」襁褓中粉嫩的嬰兒可愛的揮舞著肉乎乎的小手,不甘寂寞的躺在床上亂蹬著,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停下了手中正繡了一半的肚兜,這針線活果然還是做不來,等一下交待給底下的女工們吧。扔下自己手中不管多努力還是一團糟糕的針線,本來想給自己第一個孩子親手做件肚兜,沒想到這煩人精是一刻也閒不下來。

    「你這小煩人精,怎麼,一醒來就離不開娘了?」笑嘻嘻的抱起小嬰兒,軟軟的,暖暖的。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第一次做娘,抱著這像小動物一樣的小東西總是提心掉膽的,怕大力將它抱疼了,又怕小力將她掉了下去。

    「你這磨人精,都抓疼娘了!」笑著蹭著孩子的臉說道,知道它聽不懂話,但還是忍不住衝她抱怨,看著她快活的伸著手使勁兒的拽自己的發,張著小嘴吐著泡泡一個勁兒的傻笑,於是疼痛裡也多了幾分甜蜜。

    「呵呵,呵呵」

    將孩子放在膝上,小心翼翼的從她手裡奪走屬於自己的頭髮,看著她小臉一皺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慌忙的將手邊的撥浪鼓遞了過去,她只要有東西抓在手裡,立馬又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眉毛,這眼睛,」修長的手指一一滑過,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都說寶寶長的像娘呢,可我怎麼也看不出你這小毛毛跟我長的有哪裡一樣。醜死了,娘才不像你這麼醜呢!辛苦了我那麼久。竟然生出你這麼一個醜八怪,剛看到你的時候都嚇到我了,皺巴巴地,跟只沒毛猴子似的。」

    「哇……」也許聽懂了女人的話,也許只是被手指戳的不舒服了。小嬰兒扔掉手中的撥浪鼓又開始中氣十足地哭了起來。女人慌了起來。忙摟著她拍著哄道「寶寶乖,寶寶不哭。我家寶寶最好看了,娘跟你開玩笑呢。寶寶以後一定是我大唐最漂亮地小公主。奶娘,奶娘怎麼還不來!」

    輕輕的掀開布幔,小床上總是扭過來扭過去地小身子這次格外的安靜。粉嘟嘟地小嘴噘著,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彷彿只是哭累了睡著了。下一秒鐘就會睜開眼睛,繼續用中氣十足的哭聲騷擾著整座宮殿的人。

    顫抖地將手伸了過去,探到那小巧玲瓏的鼻子下。

    沒有呼吸。

    「寶寶,快起來,娘來看你來了。」微笑著伸出手碰碰孩子那握的緊緊的小手,像是想將她從睡夢中喊醒。「真是壞孩子,脾氣真大,連娘都不搭理了。」

    「寶寶,醒來。快醒過來……」粗魯的搖著小床。你給我起來啊起來啊,寶寶。你怎麼可以不理娘了。

    「昭儀娘娘,昭儀娘娘,你冷靜點。」

    「快去叫太醫,快點!」

    「皇上呢,有沒有人去通知皇上!出了這麼大事怎麼沒有人去通知皇上。」

    四面八方湧出了好多人,七嘴八舌的叫著,七手八腳的按住了她,將她跟她的孩子分開。

    「孩子,我的孩子,你們把我地孩子還給我!」哭叫著,什麼風度什麼形象都不管不顧了,撲著上去推開人群想搶回屬於自己地孩子,但是她們人太多,她再怎麼掙扎也爬不過去。

    孩子,我的孩子,我地女兒,我的那剛出生,還沒來得及娶名字的女兒,你們誰把她帶走了?快把她還給我。

    室內點著可以讓人凝神靜氣的熏香,躺在床上,失神的盯著幔帳上的花紋發呆,隔著一層珠簾,外面的太醫的說話聲有一搭沒一搭的飄進來。

    「娘娘的病情怎麼樣?」

    「並無大礙,只是因為太過悲痛而產生的昏厥,只要開幾幅凝神靜氣的藥方吃吃,修養數日就能恢復過來。」

    「那小公主?」

    「請陛下節哀順變。經過整個太醫院的會診,臣等一致認為小公主是因病瘁死,並非他人所害。」

    「這怎麼可能,皇女她自從一出生就很健康的!」

    「回稟陛下,據臣查閱太醫院的卷宗,陛下的家族的確有過這種病史,前代也有多位小公主小皇子在睡夢中瘁死的記錄,有些是還剛出生的嬰兒,有些可能會活到剛剛成年,不過不管怎麼說,這的確是有可能發生的。」

    「騙人,騙人!我的孩子明明是別別人害死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太醫的話被衝進來的女人打斷了,平時總是溫柔可人的夫人此刻就像瘋了一樣,用腳踢,用牙咬,用手抓,用盡一切力氣毆打著這位在她看來說謊的太醫。

    「媚娘,你冷靜點。」年輕的帝王抱緊了陷入瘋狂的愛人,安慰著「你先冷靜下來。」

    「皇上,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是那個女人掐死我的孩子的。之前孩子還好好的在床上睡覺,怎麼可能一轉眼就死了。」

    「好了,我明白了。媚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此事的。」

    「是她殺死了我女兒,是她殺死的!」

    「是她殺死的,是她!」猛的一下張開眼坐了起來,這才意識到剛才的不過是一場夢境。喘了口氣,只覺得衣背已經被汗濕透。

    有多少年沒有做過這個夢了?在黑暗中摀住了自己的臉。夢裡她看到小小的棺材被埋在了地下,夢裡她看到對著自己手舞足蹈的嬰兒落地一變,竟然成了一個妙齡少女,站在佛前的花樹下對自己笑。

    對了。就是這個,瞇起了眼,她終於想到有什麼不一樣了,以往的夢裡,只有嬰兒。沒有少女。而這裡,她分明看到早夭地女兒變成了一妙齡少女。難道這是上天給的什麼暗示?

    想到這裡,立馬坐不住也。也不管是深夜,就披衣出去,對著門口守著的宮女吩咐道「傳我的懿旨,急召欽天監李淳風晉見。」

    「娘娘你的意思是,你看到小公主長大成人了?」李淳風一身仙風道骨地裝扮坐在下首。看著坐在上位地皇后娘娘一臉急切的樣子,貌似胸有成竹地問道,心裡卻在叫苦。

    大半夜的急召他入宮,就是要他為皇后解夢?反正他整晚就在觀星台上觀星,不睡也是常事,算不得辛苦,只是這解夢一說卻就要了他地老命了。皇后娘娘那早夭的女兒可是宮裡的禁忌,底下眾說紛紜,什麼傳言都有。可就是沒人敢挑了明面兒上的說。先前妄圖議論這件事的宮女太監死了地可不在少數。這會兒她忽然要自己解這種夢,皇后自己心裡是什麼意思呢?

    「是。我在夢裡看到皇兒長大了,然後對我笑,她還喊我母后。這是我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夢到過的,所以想求教你,看看這表示了什麼?」坐在上位的皇后沉思著說道。

    「這個,臣猜測娘娘再夢中看到的的那個人,或許是小公主殿下的轉世。她對你笑,就表示她現在過的很好,她知道娘娘一直操心她,特地來向娘娘報平安,讓你不要再為此事介懷。」李淳風努力把一切往最好的方向說,看著上位的女人眉頭漸漸鬆動,這才鬆了口氣。

    「你說地有些道理,」皇后想了想有些默認他地說法,「但我總覺得不做些事情不安心,你說我可以做些什麼為皇兒祈福?」

    「這個,」李淳風沉思片刻「娘娘既然是在佛像前看到小公主殿下的,那說明小公主與佛有緣,娘娘不如修建一尊佛像為她祈福。」

    「這個倒是可行。」武後聽了這些話,忽然被點了盞明燈似地覺得清晰了起來「阿輪小時候身體虛弱,我就是為他築了一尊佛像祈福的,很是靈驗。」想到這裡皇后高興了起來,待李淳風退下去之後立馬喚了上官婉兒進來,吩咐明天要去寺院一趟。

    「娘娘可想好是去哪所寺院?」上官婉兒問道,長安城裡的寺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總要知道皇后屬意哪家才能行事。

    「這個,」武後略一思索,想到夢中的寺院外面是高山,便轉了念頭「去城外山上的大林寺好了。這件事我不想太多的人知道,所以也不必安排鸞車儀仗,你只用挑選一些侍衛,我們微服悄悄地出去,悄悄地回來。」

    「是」上官婉兒狐疑的接下這個奇怪的任務,聰明的不再多言。

    「這是什麼?」薛黎看著面前兩個女人笑嘻嘻的掏出的東西,覺得有點頭大。順手拈開一張看,寫著「順產符」字,接著又是「平安符」,「求子符」,「姻緣符」一堆稀奇古怪的符。

    「這個是我們在城內的各家寺廟給你求的符,我每樣都拿了一張。」烏麗雅很是獻寶般的將那些東西一一攤在桌上。

    「還有這些,」樊梨花提起腳邊的籃子,將那些泥胎的娃娃擺到桌上,「這些都是我去寺院開過光的送子童子,到時候你睡覺的時候就擺在屋裡,保佑你到時候生個大胖兒子。」

    「做的很可愛的嘛。」薛黎拿起一個抱著鯉魚的陶瓷娃娃欣賞,做工到時挺不錯的。不過看看數量,她估計樊梨花也是把人家寺廟裡的每一款都拿了一個回來。

    不得不說,女人的行動力有時候還是很瘋狂的。

    看著她不怎麼在意的樣子,樊梨花可是急了,坐在她旁邊攤開地圖很是認真的說「上面這些畫點的,是我們已經求過的,你不必再去了。其它這三處,非得親自去才有效,所以你明天就跟蘇靖一起去拜拜。」

    「啊,求了這麼多,還要再求啊?」薛黎有些不情願。

    「當然,這是大事,馬虎不得。」烏麗雅從懷裡抽出另外一個張紙塞給薛黎,「我打聽過這幾家寺廟要注意的事項,你照著去做就是,千萬可不能馬虎。」

    「你們不覺得,跟和尚求生子是一件很離譜的事嗎?」薛黎努力跟兩個迷信的女人講道理,擺事實「他們自己都沒兒子,怎麼保佑人家生兒子。」

    「呸呸,童言無忌,菩薩莫怪,菩薩莫怪。」兩個人連忙呸了兩聲,雙手合十的對天道了歉才一本正經的教育薛黎「菩薩是無所不能的,什麼都管,生兒子這種小事當然不在話下了。你別得罪了送子娘娘,聽話,明天就跟蘇靖去求一趟,吃頓素齋再回來。那幾家寺廟都在山上,風景很不錯,你就當散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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