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home2588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千棵樹]許未重生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4-9-16 20:16:02 |只看該作者
 40、竹馬青陽記(十)
  直至已經看不到遠去的馬車了,許正一才收回目光,垂下頭。
  手中緊緊攥著一封信。
  “老爺?”身後宋真擔心的輕聲喚著。
  許正一沒有應答。
  宋真看著眼前挺直的但卻似乎有些飄忽的身影,心頭一慌,幾步上前,顧忌禮節,不敢做出太親暱的動作,只能繞到許正一身前,聲音有些強裝的愉悅,“老爺,我們回去吧。”
  從方敬然來到許府開始,宋真就很害怕。
  她害怕有些已經被自己塵封的事情會被揭開,她害怕眼前的男人會為了家族而有所動搖,不顧一切的返回京城!
  許正一似乎慢慢的動了一下,然後,隨即抬起頭,依然是笑嘻嘻的臉,“真真,你先回去。我去一下大玉山。”
  宋真一愣,看著許正一笑嘻嘻的臉,似乎很想在那張臉上看出點什麼,但許正一卻已經轉身,習慣性的撓頭,自言自語著,“哎呀,二哥還是那麼生氣呢。”
  宋真有些擔心的輕輕拉住許正一的衣角,柔聲問道,“老爺,這麼晚了,明天再去不好嗎?”
  許正一轉頭,安撫一笑,“沒事!你先回去吧,要是來得及,我晚上就回去。”
  宋真看著許正一似乎一如往日的嬉笑面孔,只好輕輕點頭。
  許正一這才轉身,慢慢的朝大玉山方向走去。
  宋真站在門口,直至看不見許正一的身影了,才失落的低下頭。
  剛剛,老爺第一次在她跟前掩飾了自己的情緒。
  許正一起初是慢慢的走,緊接著,越走越快,直至走到偏僻的地方了,許正一才慢慢的抬起自己緊攥著信的手。
  眼神復雜的盯著手上的信,許正一猶豫了。
  方敬然離開時,隨意的丟給他這封信,語氣很是平淡的開口,“雖然爹和大哥都認為現在不該給你這封信,但,剛剛你既然說了要和大哥博取方家的另一個機會,而接下來為了避嫌,我和爹也不方便和你,還有大哥聯系,所以,現在是最後一個可以給你這封信的機會了。浩然,你考慮清楚了,你雖然任性妄為,給方家添了那麼多麻煩,但這麼些年來,方家都沒有真正的捨棄過你,以後的日子當然也不會捨棄你,所以,如果你現在繼續選擇逃避的話,也是可以,而如果,你真的打算承擔方家的責任了,那麼,你現在就該好好看看這封信……當年,你曾追問過爹,是誰殺了紅衣,奪走了八壁經書……答案都在這封信了。”
  ……答案嗎?
  許正一盯著手上的信呆了好久,才慢慢的苦澀一笑。
  這麼些年來,他……一直都不想面對的……答案,就在他的手裡,但,此時,他卻是不敢拿起,不敢打開……紅衣……他的妹妹,一母同胞的妹妹。
  **********大玉山,玉華寺裡。
  許未睜開眼睛的時候,腦子還有些迷茫,待一雙微涼的手摸上他的額頭時,他才慢慢轉頭,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面容漂亮,眼睛漆黑有些冷冽,但此時,卻是專注的盯著自己。
  小男孩靜靜的看著自己,神情有些漠然,但他知道,小男孩在擔心自己,因為那雙漆黑冷冽的眼睛這會兒越來越黝黑冰冷了,這是小男孩在急躁了,還有那雙正慢慢握著他的手,已經開始加大了力氣。
  為什麼他會知道眼前漠然的小男孩的心情?
  因為眼前的小男孩是小默,是他在噩夢裡看著的一步步強大的起來的小默……“小默,讓你擔心了。”他露出笑容。有些勉強。
  所以,小男孩皺了眉,反而更緊的握住他的手。
  然後,平淡的開口,“不管你做了什麼噩夢,那都是沐雲曦給你的暗示,不是真的。”
  他聽了,只是收起勉強的笑容,靜靜的看著小男孩。
  不是真的?
  “所以,把你臉上的神情給我收回去!”小男孩語氣有些冷。
  臉上的神情?
  他臉上這會兒是什麼神情?
  他垂下眼簾,在安靜了許久,在小男孩似乎有些失望有些煩躁的想要轉身離去時,他聲音很輕的開口了。
  “我只是……心疼而已……”
  不是同情。
  他自己臉上剛剛的神情,他看不清,但他知道,絕對不會是同情。
  在那樣的環境裡,沒有死去,反而強大起來的小男孩,怎麼需要自己的同情?
  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捂住自己的臉,他不知道,這會兒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有恐懼,有茫然,有困惑,還有……更多的是心疼……但絕對不會是同情。
  他問自己,如果換成是自己,能活下去嗎?
  那樣的環境裡……他上輩子幾乎稱得上開心平順,有爹娘的疼愛,有師傅的呵護,哪怕娘親死了,爹和大哥也只是更加疼愛自己,長大後,他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游歷天下,行醫四海,哪怕最後他身首異處,但這一生細細品味起來,也是樂多過愁。
  而這輩子,多了小默。
  小默行為怪異待人冷漠無情,但對自己卻特別的好。
  將來如何,他不知道,但如今,前世今生,他是多麼幸運的人。
  而小默……在那樣的環境裡……捂著臉的手被微涼的手挪開,模糊的視線對上漆黑的眼眸。
  “哭了?”平靜的語調不知為何多了些輕松的味道。
  “沒有。”他有些狼狽的胡亂擦著自己的臉。
  “……嗯。”沉默良久才嗯了一聲,頓了頓,又睜眼說瞎話的補充著,“未未沒哭。”
  他瞪眼,隨即有些洩氣的爬起,坐好,盯著小男孩,認真道,“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他不會再讓自己碰上這種事情,雖然不清楚身上的夢魘是不是解除了,但他能醒來就代表著沒事了吧。
  這次,是自己大意了。
  明知那個沐雲曦危險,卻放松了警惕,不聽小默的話,會被折騰了這兩天,也是他自己活該!
  “不要緊,你死了,有我陪你。”小男孩輕描淡寫的說著。
  他卻是聽得一呆。
  小男孩說罷,便轉身,徑直離去。
  他困惑的看著小男孩的背影,他怎麼覺著這句“你死了,有我陪你”怪怪的啊???
  他想了一會,便歎氣放棄,心頭模糊想著,大概是小男孩的一時好聽話罷了。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原來糾纏一生的種子,此時早就被種下。
  ***********許浩然牽著慧可的手有些遲疑的看著蹲在巷子裡頭的男人。
  轉頭低聲問道,“可兒,你確定真是我爹?”
  慧可很是肯定的重重點頭,他聽到了那裡的心聲,的的確確就是許伯伯,不過……慧可心頭疑惑,為什麼許伯伯心裡在想‘真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真兒是……許伯母嗎?
  許浩然這時已經松開慧可的手,對慧可低聲道,“可兒,我去看看,你在這裡待著,別過來。”說罷,便朝巷子裡頭走了進去。
  待走進了,借著天上皎潔的月色,許浩然看清蹲在地上抱著頭的男人時,不由睜大眼睛,不由失聲叫道,“爹!你怎麼在這?你怎麼了?”
  又急急蹲下,想要攙扶起許正一,“爹,你是不是生病了?快起來!我扶你回去!”
  “浩子……爹沒事,你別擔心。”許正一掙開許浩然的手,起身,露出往日嬉笑的面容。又對不遠處的慧可揮揮手,“呦!慧可來啦?”
  許浩然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他爹,吶吶問道,“爹,您這是……”
  許正一神秘一笑,低聲道,“你二伯今日來了,給我帶了一封京城最近動向的信,可能呀,等過了年,咱青陽縣就要來一位大老爺了!嘿嘿……浩子,爹可是只跟你說哦,你別跟其他人說,知道嗎?”許正一說到最後,嚴肅道。
  許浩然一聽,便肅然點頭,“嗯,爹,我知道了。”但又不解,“爹,那您干嗎在這裡看信?”
  許正一摸摸鼻子,嘻嘻一笑,“這不是咱家裡最近人太多了嗎?”
  許浩然恍然。
  許正一又神秘兮兮的靠近,“浩子,你可別洩露口風啊,可千萬別跟人說,你在這裡看見了爹,知道嗎?”
  許浩然點頭道,“爹,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許正一才嘿嘿一笑,拍拍身上的灰土,瀟灑揮手,“好!咱們回家!”
  “嗯,可兒,咱們回去吧。”
  走在月色開始彌漫的青石板街上,許正一怔怔的看著前方手牽手,低語笑聲的兩人,許正一的眼裡閃過一絲苦痛,袖子裡的信不知何時已經被撕成碎末,一點一點的灑在青石板的街上,夜風吹來,將那碎紙末帶向天空,又在空中盤旋著,慢慢的散去……*********而此時的青陽縣的郊外。
  方敬然坐在馬車裡,恭敬拱手,“丞相大人既然來了青陽縣,為何不與我那愚昧的弟弟見面?如果大人出面的話,憑借大人當年對我那愚昧弟弟的恩情,相信,我那弟弟肯定會效忠於二皇子……”
  “那樣,不是我想要的。”輕淡的聲音慢慢的說著。
  方敬然皺眉。
  突兀的歎氣,帶著一絲擔憂,“你和方大人不該把那信給浩然,浩然此刻一定心頭痛苦不已!”
  方敬然卻是冷笑,“那女人心腸歹毒,害了紅衣,又害得浩然和爹斷絕父子關系!如今,浩然既然已經決定要回到家族,將來,勢必會帶家眷而歸,到時候,那女人就得登我方府的門!爹或許會容忍那女人,但我方敬然只要一天活著,那女人就別想入我方家!”
  沉默了一會,輕輕的歎息聲響起,“敬然哥,你就沒想過,浩然其實心裡早就知道了?”
  方敬然一愣,隨即斬釘截鐵道,“不可能!如果浩然真的知道,怎麼可能和那女人生活那麼久了?紅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苦笑一聲,沒有應答,但卻是喃喃自語著,“有時,難得糊塗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方敬然靜默著。
  半晌,方敬然才低聲道,“那麼,浩然接下了那封信……也就是說他已經決定了?”
  深深的歎息著,慢慢起身,“敬然哥,你先回去吧。”
  方敬然有些愕然,“丞相大人,您這是要去往何處?”
  “我到處走走。”
  到處走走?
  方敬然跟著跳下馬車,看著已經很快消逝在黑夜裡的身影,方敬然無奈搖頭,自言自語著,“真是……要去看浩然的話,直說便是……”
  **********許浩然不解,“爹,你不回家嗎?”
  許正一呵呵一笑,“啊!爹,有事要去辦,你們先回去吧,跟你們娘親說一下,今晚爹就不回去了!”
  許浩然點頭,心頭想著,大概是跟那未來的青陽縣的大老爺有關的事情吧?
  “爹,那你小心點。”
  “嗯,知道啦!真囉嗦!快去!快去!”
  一旁的慧可微微抬眼,又很快垂下眼簾,雖然知道許伯父在撒謊,但慧可憑著直覺,很好的保持了沉默。
  待許浩然和慧可離去,許正一才把視線轉向左邊的巷子。
  巷子的盡頭是另一條長街,此時,長街那裡擺著一個小攤,有人正坐在那小攤上,自飲自斟。
  許正一慢慢的走了過去。
  待來到小攤前,許正一坐下,將那自飲自斟的男人的杯子一把奪了過來,仰頭一干而盡,才嘿嘿一笑,“好酒!不錯!是京城那家柳色飄的五十年女兒紅吧?明瑞!”
  自飲自斟的男人,身著白色袍服,面容俊秀,此時淺笑著看著許正一,搖頭說道,“你這舌頭呀,還真是,什麼酒都逃不過!”
  “嘿嘿。那是!老子可是當年京城裡的第一酒王!”
  “哼!第一酒王!趕明兒我回了京城我就告訴老胡去!”
  “哎!可別!那老頭子要是知道我在青陽肯定來找我拼酒!”
  “哈哈,怕了吧?”
  “哼!老子才不是怕呢!老子這不是怕他年老體衰的要是喝出個毛病來,胡婆婆會砍死我嗎?”
  “呵呵,來!喝!”
  “好!干!”
  “說到胡婆婆,最近她和她家媳婦在京城裡可是鬧了好大一出!”
  “哎?真的!快說說!那日我回了京城也好去糗老胡頭!”
  “那天,我剛下朝……”
  ……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4-9-16 20:16:28 |只看該作者
41、過年(1)
  睡夢中,許未剛想翻身,就被扣住腰,很大力,有些疼,許未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一張漂亮的沉睡著的臉幾乎是和自己緊貼著。
  呆了呆,許未才回過神,他最近都和眼前這個擁有漂亮面孔的小男孩一起睡的……眨了眨眼,許未眼睛彎彎,小默以後長大了肯定會迷死很多人!
  沐雲曦也很漂亮,慧可也很漂亮,奇怪了,是不是墨鬼妖物都這麼漂亮呢?
  可上輩子自己去南疆的時候,見過的幾個墨鬼妖物都很丑很可怕的……他們果然都是特殊的吧。
  忍不住抬起手,戳戳小默的面孔,見那長長的眼睫毛動了動,許未心頭一動,下意識裡吹了吹口氣。
  然後,默三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雙漆黑眼眸似乎有些包容的無奈。
  “未未……”淡淡的沒有起伏的語調說著,“我還想睡……”
  待吹完,許未就發窘了,怎麼自己做出了這麼個幼稚的動作呀呀呀!!如今聽默三這麼說,許未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有些干巴巴的說著,“對,對不起……小默,你繼續睡吧。”
  說著,許未就爬起來了,默三也沒有阻止,只是說著,“未未,我想吃粥。”
  許未轉頭,咧嘴一笑,笑容干淨而恬淡,“好!”
  默三凝視著,直至許未轉身,下床穿鞋了,才慢慢閉上眼睛。
  那個笑容……他不知為何突然很想一口吞下。
  不過,笑容能吃嗎?默三認真思索著。
  *******這是許未解開夢魘蠱的第二天了。
  許未走向廚房的時候,就見慧遠背著雙手,慢慢的踱步而來。
  許未忙恭敬作禮,“師傅!”
  慧遠慈愛一笑,摸摸許未的頭,“身體沒事了?”
  許未點頭,“嗯!沒事了。”又露出靦腆的有些羞愧的笑容,“讓師傅擔心了。”
  慧遠呵呵一笑,“你是我徒弟,我不擔心你擔心誰呀?”頓了頓,又問道,“未未,你這是要去哪?”
  “我去廚房。”
  慧遠慢慢點頭,定是要給默三做飯吧。默三除了許未做的飯菜,誰的飯菜都不吃,寧可去吃餿掉的飯菜或者餓肚子……想著那同生共死,慧遠看著許未,心頭肯定默三定沒有告訴未未,否則,未未不會笑容這般輕松自在。
  而他也不知該不該告訴未未……情理上來說,未未必須知道。
  但……私心上來說,他並不希望未未知道,假如未未知道的話,他與默三之間的羈絆會更深。
  這種羈絆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看著眼前的笑容明亮的未未,慧遠心頭輕歎了口氣,即便他不說,未未和默三之間的羈絆就不會更深了嗎?
  “未未,等小默來了,你就告訴他,吃完早飯就到後山找我。我有事跟他說。”
  許未點頭,“知道了,師傅。”
  默三扒拉著粥,聽著許未說話,聽到慧遠要未未轉告的話,默三微微一頓,但又隨即繼續扒拉著粥。
  “未未,過年你要回家嗎?”看著外頭不知何時飄起來的白雪,默三突兀開口問道。
  “嗯,小默,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哦。”許未笑瞇瞇的說著。
  默三沒有異議的點頭。
  ***********下雪了?
  站在巷子裡,仰頭看著天空飄落的白雪,許正一有些恍惚,腦海裡慢慢閃過某個總是喜歡穿著粉色衣在大雪裡翩翩起舞的女孩……“三哥,下雪了!我們來堆雪人玩吧!”
  “三哥……我們去找明瑞哥哥和大哥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三哥,三哥……你將來要是娶了嫂子會不會不疼紅衣?”
  “三哥,三哥……你看,這是我繡的,好不好看?”
  ……慢慢閉上眼睛,想揮去眼前的一遍一遍閃過的記憶景象,但卻讓自己更加身臨其境的感受那種可以看得到但卻再也回不去的……悔恨和痛苦。
  “浩然……別哭。”輕輕的有些異樣的聲音響起。
  “我沒哭!”
  許正一胡亂的擦著臉上的淚,下意識的回了這麼一句,然後有些驚愕的轉頭,“明瑞,你不是走了嗎?”
  身後的白袍男子將手上的披風給許正一輕輕的披上,微微一笑,“下雪了,就給你帶來了。”
  許正一一愣,隨即嘿嘿傻笑。
  白袍男子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的許正一,慢慢搖了搖頭,轉身。
  正欲離開,許正一卻是開口了。
  “明瑞,昨晚……謝謝了。”
  眼前這人明明已經離開青陽縣了,還會在昨晚突然出現,在自己最為難受痛苦的時候,端著酒杯,就像過去,在自己不開心的時候,坐在院子的牆上,晃著酒杯笑看著自己……是特地來陪自己的吧?
  定是跟著二哥一起來,也或者,當年的事情,他也知道,說不定比誰都清楚,畢竟,他是張明瑞。
  但卻選擇了沉默。
  白袍男子腳步一頓,半晌,才呵呵低笑了起來,“浩然也會說謝謝?”
  “明瑞……哪怕將來我們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都是我方浩然最好的朋友!”
  白袍男子一怔,隨即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半晌,勾起微笑,緩緩轉身,慢慢低聲說著,“但你方浩然永遠都不是我張明瑞的好朋友。”盯著許正一突然煞白的臉,輕淡的說著,“過去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是。”
  “張明瑞!!”許正一瞪眼。這人是故意說這些話來氣他的吧?!
  “呵呵……”
  方浩然永遠都不是張明瑞的朋友。
  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是他張明瑞的朋友了。
  張明瑞悠然的笑著,不理會身後的氣急敗壞的喊叫聲,只是大步的離開,很快,那挺拔的悠然的白袍身影就消失在許正一的眼中。
  *********後山,慧遠凝視著眼前的懸崖。
  直至身後落下一個身影,踏碎了地上的落葉,慧遠才轉過身,“你來了。”
  “師傅。”默三漠然的打著招呼。
  “跟我來。”慧遠說罷,就一躍而下。
  默三沒有猶豫的跟了下去。
  很快,二人的身影就落至懸崖底部,一個幽靜的谷底。幾乎沒有任何的綠色,只有光禿禿的石頭。
  慧遠落地後,沒有怎麼停留,就朝一塊高聳的好像一把劍的石頭走去,足尖輕點,就飛上了石頭的頂部,默三緊隨其後,也跟著飛上,石頭的頂部很尖,只能容兩個人。
  飛上了頂部,才看清這個谷底,竟是石頭布成的星羅棋盤?
  “這是我師傅當年傳授於我“龍紋”的地方。”慧遠緩緩開口,聲音很是嚴肅,“小默,你從今日開始,便在這裡研究著棋盤,我師傅曾經說過,這星羅棋盤,劍者見之,是劍,醫者見之,是金針,帝皇見之,是龍紋。”
  默三心頭一震,盯著星羅棋盤,隱約可見棋盤中央盤著一條龍,不由深深吸了口氣,這就是上輩子自己費盡心思都不能找到的星羅棋盤??
  想他上輩子為了找這星羅棋盤,不管如何百般折磨慧遠和他師兄,也就是自己的師傅,他們都不肯說出,沒想到,這輩子,他還未開始尋找,這慧遠竟然帶自己來了?
  “為什麼?”默三低聲問著。
  “因為我承認你了。”慧遠微微笑著,看向默三茫然不解的臉,輕聲一歎,心裡暗道,你做事憑的是直覺,所以,大概連你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對未未這麼好吧,但就是這份直覺,讓我可以放心了,讓我可以將這星羅棋盤交給你。
  承認?
  “為什麼?”默三皺眉,還是疑惑。
  上輩子口口聲聲罵著自己是妖孽災星的人,這輩子連正眼都不瞧自己,警惕戒備著自己的人,竟然就那麼承認了自己?
  “等將來,有一天,你離開大玉山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慧遠轉身,心頭暗歎,如今,許正一已經明確了選擇了默三作為自己的輔佐皇子,那麼,增強默三的力量也是必須的,這星羅棋盤早晚都得交給默三,哪怕是為了保住許家……默三沒有再追問,只是淡漠開口,“謝謝師傅。”
  慧遠輕輕點頭,便飛掠離開。
  待慧遠離開,默三就轉身,專注的盯著星羅棋盤。
  ********許正一在看見自家大門的時候,也同時看見了站在大門口的宋真。
  腳步不由一頓,深吸了口氣,許正一才慢慢的朝家門走去。
  走近家門時,許正一露出嬉笑的神情,“真兒,你在等我嗎?對不起啦,昨晚實在是太忙了!”
  宋真凝視著許正一,卻是微微一笑,蒙著面紗的臉,笑容有些勉強,許正一看得不是分明,但那雙眼睛裡的擔心憂慮,許正一卻是看到了。
  心頭一痛,許正一面上卻是笑著,“好了,真兒,我們進去吧。這裡風太大了。”
  宋真慢慢點頭。
  她沒有追問,也沒有斥責,只是柔順的跟在許正一的身後,慢慢的走進許家的大門。
  只是,在踏進許家大門時,宋真低低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許正一腳步一頓,身子一僵,隨即轉頭,露出大大的笑容,如同平日裡的耍賴般,“真兒,說什麼對不起?好了,都過去了,我們快些進去吧。”許正一說罷,便牽起宋真的手,大步踏進了許家。
  在許正一牽起宋真的手那一刻,宋真的眼眶終於泛酸紅了。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4-9-16 20:17:25 |只看該作者
 42、過年(2)
  大楚朝過年的時候,穿新衣啥的,這是必須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一起吃頓團圓飯也是必須的,當然,還有什麼拜灶公,地主爺,拜城隍爺的,也是必須的。
  正月三十吃團圓飯,初一到初三出門走親戚,初四拜城隍,當然,還有最讓小孩子們期待的,初五到初八,連續三天的游園會。
  傳說,當年大楚朝的太祖帝打南疆的時候,被南疆巫師驅使的墨鬼妖物圍攻,差點回不來了,是天神保佑,降下了火球燒死了墨鬼和妖物,太祖帝才能打下南疆,活捉了南疆的巫師。
  因為天神喜歡熱鬧,太祖帝就下令,每年正月初五到初八舉行游園會,以此來紀念天神的救命之恩。
  各地風俗不同,游園會的內容也不盡相同。
  青陽縣的游園會,大概是最為普通的,不外乎就是在梅林裡飲酒作詩賞梅花,當然,或許文人雅士會比較喜歡,還有就是請戲班子來唱戲,這是老人和女人比較喜歡的,至於什麼比武斗六藝啥的,這是年輕的讀書人最為喜歡的。
  所謂六藝,武技,琴藝,畫藝,書藝,棋藝,射技。
  大楚朝沒有設武科,只有文科進士,但,如今的讀書人如果沒有身懷六藝可是會被嘲笑的。當年太祖麾下十二將士能臣,都是能文能武之輩,對後世之人也影響頗為深遠,因此,雖然只有文科,但卻從不缺乏年輕的將士!
  因此,在游園會那三日,護城河畔是最為熱鬧的,那地方正是比武斗藝的場地。
  而小孩子,最喜歡的,當然是面具舞。
  初八最後一天的晚上,青陽縣的大街小巷都會有不少小孩帶著自家做的,或者街上老楊頭那裡一個面具二個銅板買的,走街串巷的敲著大門,嘻嘻笑鬧著的,跟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大人們討要紅糖或者銅板。
  而這日,不管是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大人們,遇到了這些個頑皮的小孩,只能無奈笑笑,乖乖的給個紅糖或者銅板。
  千萬不可說罵人的話,或者瞪眼吹胡子,因為這天晚上,帶著面具的小孩子可是這青陽縣的老大!
  因為據說,如果有哪個脾氣暴躁的大人被小孩子惹火了發脾氣的話,那新的一年裡肯定諸事不順!
  當然,這或許不是真的,不過,這倒是青陽縣已經流傳了很久很久的習俗。
  只是,不管真假如何,當看著可愛的小孩子掀開自己的面具,笑瞇瞇的攤開雙手,脆脆的喊著,“恭喜發財,紅糖拿來!”,很多人大概會笑呵呵的,乖乖的拿出身上早就准備的紅糖了吧。
  ……而這日,正月三十。
  許未拉著默三,一路碎碎念著,“就算要練功也用不著那麼著急吧。真是的!明明說好了,跟我回家過年的!……”
  默三安靜聽著,偏頭看向碎碎念著,因為一路急走臉色有些紅的許未,眼睛亮亮的,在黃昏的晚霞中,有些濕潤,忍不住抬手摸摸許未的眼睛,換來許未莫名其妙的瞪視。
  “小默,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默三沉默收回手,點頭,他有聽,只是……未未好囉嗦,但這句話不能說,未未會生氣的。
  “那你初八再回山練武!”許未嚴肅交代著。
  默三一頓,微微皺眉,他本想今晚就回來的……那星羅棋盤他上輩子沒法見到,這輩子,難得慧遠交給了自己,這幾日,他自覺已經對那星羅棋盤摸出些門道了,想繼續琢磨琢磨,偏偏未未把自己拉了出來。
  看著身邊嚴肅的瞪著自己的未未,那雙很干淨的清澈的眼睛,明明無法恐嚇人,還故作威嚴的瞪人,就想……渾身炸毛的兔子……於是皺著的眉頭微微松開,眼裡還閃過一絲笑意。
  “小默,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哦。你不准給我偷偷跑回來,聽到了沒有?!”許未卻是沒有發現默三眼裡的笑意,只看著默三的眉頭松開了,於是,就再次叮囑著。
  就算怎麼廢寢忘食,也麻煩有個度吧!
  自打師傅把小默帶到那什麼星羅棋盤後,小默就迷上那用石頭砌成的棋盤,差點連睡覺都在那裡睡了,要不是自己故作生氣的把小默拉了回去,小默都不打算睡覺了。但第一個晚上睡到半夜發現身邊的位置是空的……只好,千辛萬苦的爬到後山把人給拉回去,因為夜裡到處昏黑,還差點摔到懸崖下,但這一身被擦破的傷也算是震懾住了小默,也不用自己跑去拉入,天色一暗,就乖乖的回了寺裡。
  不過,那什麼星羅棋盤的,師傅上輩子怎麼都沒跟自己說……默三看著許未一臉堅決,想著半夜因為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就跑去星羅棋盤,未未尋來,卻一身是劃破摔倒的傷,當時,心裡就很疼了。
  罷了,反正只有八天而已。
  便點點頭,如果自己偷跑回來,未未肯定會像上次那樣不管不顧的尋來……只要一想著,那麼黑的山路,未未踩空了,差點就跌入懸崖下,心頭就猛地一緊。
  牽著未未的手也用上了力,未未吃痛驚呼一聲,“小默!”
  “不許再像上次那般!”默三漆黑冷厲的說著。
  許未一愣,眨了眨眼,好一會,才發應過來,不許再像上次?唔,是上次自己半夜爬山找他嗎?
  如果小默不是半夜跑去那什麼爛棋盤,自己用得著那麼辛苦爬山嗎?
  於是,許未反而嚴肅的開口,“你要是乖乖睡覺,我就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了!”
  默三無語。
  盯著許未沉默半晌,才有些微弱不可聞的歎氣,“知道了。”
  許未滿意的點頭,抬起沒有被扣住的手,摸摸默三的頭,笑瞇瞇道,“這才是乖孩子嘛,”頓了頓,又用哄騙的口吻說道,“小孩子晚上不睡覺的話,可是長不高的哦。”
  默三嘴角微微一抽。
  好像……上輩子,他幾乎沒有睡覺的時候,也長得很高大吧。至少,比未未的爹高大多了!
  而且……漠然目測了未未和自己的高度,默三淡漠開口,“未未,我比你高一個頭。”
  摸著默三柔軟的發絲有些捨不得拿開手的未未,頓時僵住了。
  **********來到許府的時候,已經入夜了。
  街上有些冷清,大概都回去吃團圓飯了吧。
  來到許府的時候,慧可和宋辰月正在幫著宋真准備團圓飯。
  而金大偉,許浩然和許正一正在書房。
  默三淡漠有禮的對宋真行禮和打招呼,行禮的動作和話語出乎眾人意料的優雅。
  打招呼完畢,默三就轉身朝書房走去。
  許未留下幫忙准備。
  “哇,真看不出來,原來墨鬼皇子也是這麼知禮的。”宋辰月嘖嘖感歎著。
  許未皺眉,對墨鬼皇子這四個字,還有宋辰月語氣裡隱含的嘲諷都很是覺得不舒服,但瞥了眼宋真,許未低頭,沉默不語。
  倒是宋真嚴肅開口了,“五妹,別這麼說話!小默是三皇子!你該注意你的說話語氣。”
  宋辰月撇撇嘴,雖然有些不屑,但也沒有再開口說些堵心的話。
  而慧可輕輕的走到許未身邊,低語著,“未未,伯母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許未一愣,轉頭看向將魚盛上盤子的宋真,細細打量,似乎眉眼間有些憂愁。
  怎麼了?
  而此時,書房裡。
  許正一看著許浩然,嚴肅說道,“浩然,雖然慧遠大師可以多少指點你的武藝,但是,這樣還是不夠的,如果你打算從武的話,那還是找個老師比較好。”
  許浩然恭敬拱手,“是!浩然明白。”
  “老師,那個曲姜有……弟子倒有些印象。”金大偉若有所思的開口說著。
  “哦?大瓜說來聽聽。”許正一端起茶杯,饒有興趣的開口問道。
  金大偉對“大瓜”這兩個字已經無力了,只能抽抽嘴角,恭敬應答,“是!”頓了頓,腦子裡一邊整理著,一邊說道,“此人是曲尚書的遠房表弟,沒有進士功名,入仕當官的第一年是大福縣的主簿,但不過三年就調任未棉語縣的縣令,之後,每隔兩年就換一個地方,但不是主簿就是縣令。此人雖然不過是主簿縣令之職,但學生偶然有一次在京城的香坊樓見過此人,此人當時身著天仙坊的上品錦服,腰配翡翠正玉,扔下一千兩的銀票指明要見當時香坊樓的第一美人。”
  “嘖!看來這人家財豐厚啊。”許正一摸著下巴眼睛瞇著,又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金大偉,“我說大瓜啊,不錯嘛!你小子小小年紀就已經知道胭脂風月的美好了啊?”
  金大偉頓時臉紅耳赤,急急拱手,“老師莫要打趣弟子,我當時是被人硬拉著去的!”
  許正一嘿嘿一笑,悠哉擺手,“沒事,沒事,這種事情也是平常嘛。”但轉頭看向有些好奇的許浩然,一頓,嚴肅道,“浩然,你跟大瓜不一樣,你可記住了!男人的第一次必須是給自己喜歡的人!知道嗎?”
  匡當!
  金大偉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許正一,什麼叫做男人的第一次必須是給自己喜歡的人啊老師!!!
  老師,你這是什麼歪理!
  許浩然卻有些茫然,“爹,你在說什麼?”
  許正一卻是笑瞇瞇的拍拍許浩然的肩膀,“沒事,你早晚會懂的。”
  已經站在門外聽了好一會的默三眼裡閃過一絲趣味,這個許正一倒也有趣,不愧是未未的爹,便推門而入。
  許正一看著默三,卻緩緩起身,拱手為禮,“三皇子。”
  默三盯著許正一,見許正一神情平靜,眼神平和,沒有一絲不甘,態度恭敬,但卻沒有金大偉明顯的諂媚,不卑不亢,頗具松柏淡然之風。
  微微彎了彎嘴角,這,便是許正一嗎?
  因為決定投誠了,於是,便行以大禮,給予自己應有的恭敬,之前,卻是故意忽視,而默三相信,如果自己不是許正一決定投誠的人,或者,不是因為未未跟自己的關系,許正一大概是寧死也絕不會像自己投以大禮。
  而一旦決定了,選擇了,便沒有拖泥帶水,也沒有絲毫諂媚,反而恭敬平和。
  這是最規矩的態度,也是最合適的態度,更是……自己欣賞的態度!
  一旁的許浩然看著許正一朝默三拱手為禮,有些茫然,但在金大偉悄悄捅了捅後,便回過神,急忙也行以大禮。
  “起來。”默三說著,看著許正一很是自然從容的站直身體,微微勾了勾嘴角,說道,“我和未未一如往常,許伯父和許大哥也最好這般。”
  許正一也不推辭,拱手淡淡說道,“是!”
  許浩然有些糾結的看著默三。到這會兒他才知道,原來默三竟是三皇子?!
  那麼,他們家這是被綁上了三皇子的賊船了嗎?
  ********飯桌上,許未看了看一反往常有些拘謹的大哥,又看了看規規矩矩的吃飯的金大偉和宋辰月,還有……安靜吃飯的老爹……怎麼……怪怪的啊?
  “未未……”突兀的,默三開口了。
  “啊?”許未轉頭。
  “這福字雞不是你做的?”默三夾起飯碗裡的雞肉問道。
  “嗯……是五姨做的……”許未低聲說著,眼神暗示著,就算不是我做的,也可以吃!還不快吃!
  默三卻是默默盯著許未好一會,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碗裡的雞肉夾了出來,“我不吃。”
  許未撫額,狠狠的瞪了默三一眼,默三卻是已經低頭,自顧自的吃飯了。
  宋辰月呵呵冷笑了一聲,正欲開口,宋真淡淡開口了,“辰月,這福字雞味道淡了些。”
  宋辰月一滯,而一旁的金大偉似乎恍然大悟般,“難怪呀……我就覺得,這味道跟平時不一樣啊。”
  宋辰月轉頭,怒瞪,“不喜歡就別吃!”
  金大偉卻是懶懶的夾起福字雞,大口咬了下去,咀嚼吞咽後,才慢吞吞的開口,“大年夜吃飯不可以浪費,你不知道嗎?”
  宋辰月氣得有些發抖,但看著一旁宋真警告的眼神,只能憤憤的瞪了對面默三一眼,但默三此時正大口咬著羊肉。
  宋辰月看著那羊肉,那是未未回來後急急忙忙做出來的燒羊排……說默三喜歡這個……可惡!那麼可愛的未未干嘛對這個墨鬼皇子怎麼好?!
  哼!一個空有皇子之名,比之乞丐更加不如的墨鬼!
  而許正一卻是好像沒有察覺般,沉默安靜的喝酒,夾菜。
  慧可偷偷看了許正一,正好瞧見,宋真夾起一塊魚肉放在許正一碗裡,而許正一盯著那塊魚肉好久,最後,卻是自己夾起一塊豬肉自己慢慢咀嚼起來。
  宋真怔然的看著許正一。
  慧可聽見:
  【不一樣了……已經不一樣了……】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4-9-16 20:17:46 |只看該作者
 43、過年(3)
  吃完年夜飯,許未自覺的留下幫忙收拾著,慧可也忙卷起袖子幫忙收拾著,把碗筷之類的東西幫忙收拾到廚房後,就被張媽
 怎麼也能讓夫人少爺來呢?
  於是,許未就笑笑的拉著靦腆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慧可離開。
  他們家就是這樣,雖然這樣好像上不了台面,畢竟會像他們家這樣,夫人少爺總是自己下廚的也不多,可其實,動手做飯是娘親和他最喜歡的事情,唔……可能是因為做飯給自己重要的人吃,然後就能看到重要的人因為自己做的飯菜露出滿足快樂的笑容,每每看到那樣的笑容,自己就會很開心!
  “未未……”准備回大堂和大家喝茶聊天時,慧可拉住許未,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咬牙決定說出。
  “未未……跟我出來一下好嗎?”
  許未看著慧可好像下定了決心的樣子,心裡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好。”
  於是,慧可和許未悄悄推門離開,來到後巷。
  因為是團圓夜,此時的後巷很是安靜,夜風吹拂而過,有些冷,畢竟今天早上還下了一場雪。
  慧可搓著手,不知是因為天氣的冷,還是因為此時心頭的緊張不安,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把自己從許伯父和許伯母那裡聽來的心聲告訴未未,這個決定對不對?
  他不想說,聽心聲,聽別人心裡隱晦的心事,這種事情他自己都厭惡至極。
  但偏偏擁有了。
  沐雲曦,那個妖物前輩說,這是老天對他們這些人的補償。
  但慧可只覺得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
  以前被迫聽著,不能拒絕的時候,他就已經很痛苦了,人們心裡的那些齷齪,人們心裡的那些貪婪自私,麻木不仁,還有善變的心思,包括他的爹娘……好不容易在三皇子的指導下,稍微控制了自己的能力,但今天,卻是因為許伯父心裡強烈的憤怒和苦痛而不得不聽到……他不想知道的事情……還有許伯母心裡的……害怕恐懼和……死意……他不想知道,但他知道了,他不想說,但不得不說。
  如果許伯母真的死了,大哥哥一定會很難過很痛苦。
  可是,自己能聽到心聲的事情不能告訴大哥哥,哪怕大哥哥不會介意,他也不要告訴大哥哥!
  所以……只能告訴未未了。
  “慧可?”許未看著眼前神情不斷變化的慧可,心頭奇怪,“怎麼了?”
  “未未……”慧可咬著唇還一會兒,才慢慢鼓起勇氣,抬頭,“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嗯,你說。”許未笑瞇瞇說著。
  *********夜深人靜。
  許正一披著今日張明瑞給他的貂毛披風站在屋簷下,看著濃重夜色下紛紛而落的白雪。
  他,睡不著。
  站在自己房間的屋簷下,盯著那遠處站在屋簷下仰頭看著天空的老爹,許未臉上的神色有些蒼白。
  “未未?”默三看著臉色蒼白,但神情又很是堅定的未未,皺眉,這樣的未未,他看著心裡難受,於是伸手攬住,低頭問著,“要不,我們回大玉山?”
  他知道未未不開心,未未心裡難受,都是因為此刻站在不遠處的許正一,還有,許正一背後屋子裡的宋真。
  慧可和許未說話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大概是因為自己是墨鬼的關系,慧可聽不到自己的心聲,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
  因此,他聽到了頗為讓人吃驚的事情。
  許正一有個妹妹,叫紅衣,十年前,被宋真……親手殺死了。
  而宋真……殺了許正一的妹妹後,奪走了好像是八壁經書的東西。
  許正一一直都不知道,現在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知道了,然後,宋真也似乎發現自己做的事情被許正一發覺了。
  現在,宋真心頭好像萬念俱灰,萌生了死意。
  對許正一和宋真,默三都沒有什麼感覺,聽到了,也只是有些驚訝於八壁經書可不是一本書,怎麼可能被奪來奪去的?
  而現在讓他真正有了感覺的,是未未此時的蒼白臉色和有些痛苦的眼神。
  “小默……你睡吧,我去找我爹說些事。”未未回過神,勉強露出笑容。
  默三皺眉,不贊同的強勢攬緊,人都這樣了,還想去找許正一?
  此時去,不過是問什麼,得到什麼樣的答案,都只會讓未未更加難過罷了,於是,淡漠開口,“不准去!”
  但許未卻是低垂下頭,半晌,輕笑一聲,“小默,讓我去。我沒事的。”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抬頭,雖然還是很蒼白的臉,但笑容卻是輕松了很多。
  默三沉默了一會,看著許未甚為堅定的神情,只好慢慢松開手。
  許未深吸一口氣,踏著雪,大步走向還在仰頭看雪的許正一。
  “爹?”
  許正一回過神,低頭,有些驚訝,“未未,你怎麼還沒睡?”
  許未凝視著他爹,慧可的話,讓他明白了很多,上輩子都搞不清楚的問題……比如說為什麼上輩子娘親會自殺?比如說,為什麼爹會在娘親墳前只祭拜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那塊墳地……為什麼……爹最後會郁郁而終,明明爹就是那種開朗樂觀的人啊……“爹……我剛剛起來……就看到爹了……爹,你站在這裡干嘛?”到口的話怎麼也問不出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問?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是故作好奇一笑,咧嘴問著,拉拉許正一的袖子,故作天真。
  許正一皺眉看著許未的蒼白臉色,蹲下,將身上的貂毛大披風披到許未身上,歎氣道,“我說,未未,你是要當大夫的話,是不是該學會關心自己的身體呢?你看你都凍成什麼樣了……”
  許未訕訕一笑,摸摸身上的貂毛大披風,心頭有些奇怪,什麼時候家裡有這麼好的東西了?
  “好了,未未,快點回去吧。”許正一揮手趕人,“爹就是起來看雪,沒啥的,快些回去吧。”
  許未張了張嘴,看著笑瞇瞇的許正一,猶豫了再猶豫,最終,只能拖著那件貂毛大披風,一步一步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看著許未走回自己的房間,許正一又站了一會,才轉身進了房間。
  房間裡,宋真坐在床上,眼圈發紅。
  許正一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道,“睡吧。我再看會書。”
  宋真的身子抖了一下,最終低低的說了一句,“是……”
  ********許未的房間裡,許未趴在默三懷裡,任由默三攬緊自己,喃喃道,“小默,你說……要是爹和娘不在一起了怎麼辦?”
  默三沉默著。
  許未無法想象,自己記憶裡永遠那麼相愛的爹娘,有一天會不再相愛,有一天會分開……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翌日,初一。走親戚的日子,但許正一在青陽縣的親戚也就青陽書院的院長,他的老師莊景一人而已。
  於是,許正一拉著金大偉和許浩然,三人一起去給莊景拜年了。
  而默三一大早起來就不見了。
  許未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房間空空的,想起昨晚,默三點了自己的穴道,逼自己睡覺。
  呆站了一會,又想起自己昨晚的事情。許未心頭發悶,但又無處可說。於是,轉身,正欲出門。
  就見慧可匆匆而來。
  “未未,你跟我來。”慧可拉著許未就出了門。
  許未愣了楞,“怎麼了?”
  “嗯,這裡。”慧可拉著許未來到許正一的房間後面,靠近後園的地方,蹲下,噓了一聲,示意許未安靜。
  許未怔了怔,也跟著蹲下,隨即將耳朵貼上了上去,就聽到:
  “三姐,你怎麼了?!姐夫欺負你了嗎?!——”
  “五妹,知道嗎?這輩子,我最恨的就是,為什麼我姓宋?為什麼我是宋家人?……”
  “三姐……”
  突然聽到這裡,就沒了聲音,接著,就聽到一陣一陣的低泣聲。
  許未沉默著起身,慧可看著許未起身,也急忙起身,跟了過去。
  “未未?”慧可擔心的輕喚著。
  許未回過神,看向慧可,強顏一笑,“沒事。”頓了頓,又認真叮囑道,“慧可,千萬不要告訴第二個人,知道嗎?你的能力……”
  慧可一愣,隨即忙不迭的點頭。
  如果不是確定了未未不是那種人,他也絕對不會說的。
  看著慧可點頭了,許未才放心的離開。
  *************而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在眾人跟前,許正一還是一如往日,和宋真有時也會說說笑笑幾句,但許未明顯看到,他爹許正一總是回避著他娘親的眼神。
  而這幾日,許未拼命回想著上輩子他娘親自殺的日子,他心裡很不安,雖說這幾天,他總是絞破腦汁的逗著他娘親笑,但娘親總是笑完後,轉頭又呆呆的看著他爹,眼圈發紅,還強忍著說是被風吹了……而他也看到他爹獨自一人沉默思索的時候越來越多了……許未心頭不安著,也恐懼著。
  但他卻什麼都不能說。
  他不能說出他已經知道了他有個姑姑叫紅衣……他也不能說出讓他爹原諒他娘親的話,如果他現在真的只是十歲,他可以拉著他爹哭著嚷著說著原諒他娘親的話,但他不是。
  他兩世為人,他雖然未曾經歷過情愛,但他知道,他沒有任何權利要求他爹原諒他娘親。
  如果他爹能原諒他娘親,那就不是他爹了……如果能夠輕易原諒,那他爹上輩子不會那麼痛苦。
  因為是自己愛著的人,所以,當知道自己愛的人卻殺了自己最親的親人,而且還奪走了重要的東西……十年間的相親相愛就像一場笑話般。
  ……再次深深歎氣,默三轉頭,忍不住開口了,“未未,他們說,歎氣很容易老。”
  許未轉頭,無奈一笑,自嘲開口,“我覺得我已經夠老了……”
  默三無語。
  看了看手中的面具,默三換了個話題,“未未,這游園會很無聊。”
  “嗯……”許未漫不經心的說著。
  一轉眼間,已經是游園會了,今日正是初七。
  今天晚上吃完飯,許正一就和金大偉,許浩然,慧可去了護城河邊,代表青陽書院,主持比武斗藝。
  而他和默三就來這裡看游園會。
  “以後如果慧可再跟你說他聽到的心聲的話,我一定會揍扁他。”默三認真說著。
  許未一愣。
  “如果他不跟你說,你這幾日就不會那麼難受了。”默三盯著許未說道。
  許未搖頭,“小默,如果慧可不跟我說的話,我才揍扁他呢。”
  他要感謝慧可,如果不是慧可,上輩子一直困擾著自己的謎團就不會解開。
  默三微微皺眉,心頭還是不太贊同,暗想著,得找個機會警告慧可才是!
  兩人邊走邊說著,默三牽著許未的手,突然,許未頓住腳步,盯著眼前不遠處的擺著各式面具的小攤,臉色突然蒼白起來,身子竟然發抖。
  “未未?”默三忙攬住,怎麼了?
  “小默,快!快用你的輕功回家去!我娘親,我娘親——”許未顫抖著,幾乎話語不成調。
  默三一愣,本想追問,但看到許未的臉色過於蒼白,便轉身,足尖一點,朝許府飛去!
  而在默三飛去後,許未深吸一口氣,猛的飛奔了起來。
  他忘了……他竟然忘了!
  上輩子,娘親就是在他參加游園會結束,快樂回家的時候死的!
  就是游園會這天,家裡,除了娘親,大家都不在,而娘親,就用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幾乎是沒有喘氣的直奔回家,沖到許正一的房間。
  當許未看到,坐在地上一臉淚痕,卻一臉木然的娘親時,許未差點軟倒。
  太好了!
  終於可以救回娘親了……而旁邊站著的默三手裡拽著白綾,沉默的盯著地上跪坐著的呆呆的宋真半晌,默三皺眉開口,“伯母這樣做,的確夠狠。”
  聲音淡漠,語氣平靜。
  但卻讓宋真身子一抖。
  “伯母這麼做,伯父一輩子就都會記得伯母,未未和浩然大哥也會一輩子記得。然後,他們就會痛苦一生。”默三繼續沉默的說著。
  是的,沒錯,他們會一輩子痛苦……上輩子,大哥為什麼會那麼早的去參軍?
  為什麼爹明明不喜歡,還是逼著自己出來做官?
  為什麼自己寧願待在大玉山也不肯回家?為什麼在學有所成後,游歷天下也不願再踏足青陽縣?
  因為那天晚上,本來最開心的孩童的游園會……卻是成了他一輩子的噩夢。
  慢慢起身,跪倒在宋真跟前,許未眼眶發紅,顫抖著聲音開口,“娘……您別這麼做,您這樣,我和大哥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一個自殺的娘親。
  一個永遠的陰影。
  宋真身子一震,木然的眼睛裡開始出現了波動,慢慢的回復了意識,盯著眼前強忍著哭泣而緊緊咬著嘴唇的許未,宋真的眼睛裡慢慢的積滿了淚水……“未未……”宋真顫抖著聲音哽咽開口,“我對不起你爹啊……”
  “既然對不起伯父了,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伯父?”默三平板的聲音再次響起,話語平淡,卻如同刀劍般的銳利,“伯母這麼做,伯父不是更會痛苦?”
  宋真身子顫抖著,張了張嘴,卻無法說出話來。
  “伯母如果真的想要表示歉意的話,那就回京城宋家吧。”默三淡淡說著。
  宋真瞪大眼睛,幾乎是尖叫著出聲,“我不回去!我絕對不會回去!誰也不能讓我離開浩然!誰也不可以!”
  許未怔怔的看著有些癲狂的宋真,而默三在說完後,也只是沉默的盯著宋真。
  良久,許未低下頭,苦澀開口,“娘親……您回去吧。”
  “未未?!”宋真有些難以置信,“連你也要趕娘親走嗎?”
  許未慢慢搖頭,抬起頭,強笑著,笑容很是苦澀,“娘親,我不懂你和爹到底怎麼了?但是……娘親是做了對不起爹的事情對吧?那……娘親不是該好好補償和道歉嗎?可用這種方式來道歉,只是讓爹更痛苦而已。”
  “未未……”宋真笑了,笑容很是絕望,“因為那是你爹呀!我不能讓你爹恨我,我不能讓你爹離開我……這是……最好的方法,未未,你還小,你不懂……”
  許未卻是拼命搖頭。
  他怎會不懂,這種方式讓他們一家人痛苦了一輩子!
  歉意?這就是娘親的歉意?
  或者,這是娘親對爹的愛?
  但這種愛,太過於狠絕,用死亡來表示愛?
  這是最為致命的打擊,讓爹一生永遠都無法恨不了,忘不了……“娘親,你……怎麼捨得,讓爹那麼痛苦,讓我和大哥那麼痛苦?”許未低聲壓抑著聲音裡的苦澀艱難說道,“娘親……兒子求您了!”
  宋真怔怔的看著在他跟前跪著的許未,喃喃道,“未未別這樣呀,未未……你是娘的兒子,你別說求啊……”
  而此時……房間外頭,許正一和許浩然沉默站著已經許久許久了。趕了出來,嗔怪著說做飯被夫人和少爺包了,洗碗這種事情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4-9-16 20:18:08 |只看該作者
 44、三月三(1)
  如果按照默三以往的脾氣,跟自己無關的事,他不會說一句話,但宋真企圖自殺的這天晚上,他說了很多,不自覺的,誰叫他只要一想到未未臉色慘白的揪著他的衣服,斷斷續續的用那種幾乎絕望的神情,求他趕回來時,他就心頭窩火呢。
  想都沒想的,那些話就這樣說了出口。
  雖然宋真的行為在他看來,其實……很正常。
  一個女人,為了在她心愛的男人心裡留下一個深刻的烙印,用那樣的手段,的確是好手段,用那樣的方法也的確是個最好的方法,特別是……對一個也愛著自己的,特別是像許正一這種會說出“男人的第一次要留給自己喜歡的人”的天真的男人,這,的確是個好方法。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未未,他或許還會欣賞宋真,對自己夠狠,對許正一也夠狠。
  但在看著未未回到自己房間後,便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沉默死寂的模樣,他又惱火了起來,對宋真,對許正一。
  而看著未未那般模樣,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有些手足無措。
  於是,看到沐雲曦在窗外對他招手,他差點便想一個拳頭招呼過去!
  皺眉走出房間,冷冷的盯著沐雲曦。
  沐雲曦卻無聲的詭異的笑了。
  他盯著沐雲曦那詭異的笑容,窩火的心裡只想殺人。
  直至沐雲曦領著他趴到許正一的屋頂上……“你知道……十二歲之前,我是個被方家嫌棄的傻子。呆呆傻傻的傻子,不是被方家需要的人,本來就不該活著,是因為娘親的乞求,我才能繼續活著,住在別院裡,每日來看我的,照料我的,只有我的娘親,我的妹妹……紅衣。十一歲的時候,娘親死了,之後,照顧我的,只有……我那才八歲的妹妹……”
  是許正一的聲音?
  “我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什麼,你知道嗎?”許正一的聲音很是平緩,但卻似乎壓抑著什麼。
  “是我妹妹,紅衣,小小的,臉色很不好,沒有一點血色,那是,下著大雪,紅衣穿著單薄的衣服,一個妾生的女兒,哪怕是方家的唯一的小姐,一樣不得重視,大冬天的,連件像樣的皮襖都沒有,但她……卻把身上僅有的大棉衣,給了我,蓋在我的身上,還坐在我的身邊,給我修補衣服……才八歲,那麼小,手指都凍得裂開了,還那麼使勁的給我修補衣服……”好像懷念著的,又好像壓抑著什麼。許正一的聲音很輕,很輕。
  “那時……其實我已經醒了很久,但我不想醒來,一點都不想醒來,我……甚至都想撞牆自殺回去……但,是因為紅衣,你知道……她每天都跟我說什麼嗎?”似乎難以壓抑了,一點點的哽咽。
  “她說……哥哥,別怕,紅衣陪著你,你要好好的,紅衣會陪著你的……”最後一句話,終於帶上了顫抖。
  “我為什麼要那麼拼命得到方家的承認,因為我想讓紅衣將來能嫁個好人家,生子育女,但我實在沒用,我是得到了方家的承認,卻也招惹了那麼多禍端,是我……害了紅衣!”聲音懊惱著,也顫抖著,帶著悔恨。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宋真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帶著哽咽,“是我!是我鬼迷心竅,是我為了奪取八壁經書,是我——”
  “到現在,你還不想說嗎?”許正一低吼著打斷了宋真的聲音,“哪怕當年張明瑞得到兩宮太後的賞識!哪怕當年我大哥拼命相救!但是,宋真!我是誰?!我是唯一進入禁地還能活著回來的人!我是最有可能知道八壁經書下落的人!我是寫出十二天策令的方浩然!皇室追查了上千年的目標,就在我的身上,十二家族怎麼可能放過我?!哪怕是我爹,在家族高於一切的方家,我爹也只能和我斷絕父子關系!而大哥尚未繼承,他再大的能耐也調不動方家的所有力量,他怎麼可能保護得了我?!”
  “……浩,浩然……你……”宋真似乎被震驚了,聲音竟然顫抖著。
  許正一似乎低低的嘲諷的笑了,“只有八壁經書……對不對?”
  “浩然……”
  “只有八壁經書……才能讓十二家族放棄對我的追捕……再加上大哥和明瑞,還有方家,大概……方家和明瑞還不得不被迫答應什麼,比如說,大哥娶了他最不喜歡的鐵家的嫡女,明瑞娶如玉貴妃的妹妹,成了如玉貴妃的一黨……有“三代必出丞相”的方家,放棄了對丞相之位的追逐……”許正一輕輕的說著,語氣平靜至極。
  “浩然,別說了!別說了!”宋真突然哭喊著,“求你了,浩然!”
  而許正一好像沒有聽到似的,依然喃喃自語著,“但,這樣,還不夠,只有八壁經書,只有八壁經書才能讓他們對方浩然徹底放心!所以,……只有,紅衣,對不對?是的,只有紅衣,因為從禁地歸來的方浩然將一個盒子交給了紅衣保管。而這個,只有方浩然最為相信的兩個人知道,一個,是張明瑞,而一個,是宋真!”
  房間突然安靜了下來。
  半晌,許正一的聲音輕笑了起來,“但張明瑞絕對不可能殺了紅衣,奪走盒子,因為……沒有誰……比張明瑞更清楚,那盒子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可是,我還是懷疑了……明瑞,特別是……當你在眾人跟前自毀容顏也要悔婚的時候……我的心裡連一丁點的懷疑都沒有……”許正一喃喃說著,聲音很是飄忽,“女人都愛美,特別是一個曾經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女人,而這個女人,為了你,寧願毀掉自己的容顏,寧願捨棄宋家嫡女的位置,寧願放下當時垂手可得的榮華富貴,跟著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被逐出家族的傻小子,而這個傻小子還有伴隨終生不得解脫的隨時都有的陰謀,追殺……”
  “說實話,這個傻小子當時就在想,這麼好的女人,我怎麼可以懷疑她,我怎麼可以辜負她……我一定要好好愛她,用我的一生來對她好,只疼她一個人,不能騙她,答應她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她講的每一句話都要真心,要相信她,別人欺負她,就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她,她開心了,我就要陪著她開心,她不開心了,你就要哄她開心,永遠都要覺得她是最漂亮的,夢裡也要見到她,……”許正一夢囈般的低聲說著。
  低低的哭泣的聲音,是宋真,在此時靜寂的夜裡,分外清晰。
  “我不能不這麼做……要我看著你死,我做不到,家主說了,只要拿到那個盒子,她就答應我,幫我勸服其他家主……讓你活著離開京城,今後,十二家族只當方浩然死了。”宋真的聲音哽咽著響起。
  “只要能夠讓你活下來,只要你能活著,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宋真低聲哭泣著,聲音斷斷續續,“我沒想殺紅衣的……可我沒想到,紅衣當時竟然就在那裡!她看到了,她很生氣,她還要告訴你,我不能,我不能讓她去,我不能讓你知道我在做的事情,如果事情暴露,如果你知道了,依你的脾氣,你肯定不會答應!所以……我……”
  許正一笑了,突然大笑了。
  “你知道……我給紅衣的盒子裡……裝著什麼嗎?”好不容易停歇了,許正一喘著氣,低低的笑著,“是……一對戒指,是我在禁地裡找到的,一塊上好的碧玉,我讓明瑞幫我找了個玉雕師,按照我要的樣子雕刻了一對,當時……我是想,如果皇室肯解除你和景風王爺的婚約,我就用它來做聘禮,其中一只給你,一只留給我,如果不能,我就把這對戒指留給紅衣,將來給她做嫁妝,戒指,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宋真似乎癡呆了,傻傻的自言自語著。
  “十指相扣,牽手一生,這就是戒指的意思……”許正一低低聲說著,又笑了笑,喃喃道,“我這輩子……只想和你十指相扣……,誰能想到……戒指那時就丟了,可能這就是天意吧。”
  “浩然!”宋真驚慌的叫道。
  “回宋家吧,你已經知道戒指的秘密了不是?”許正一的聲音很是疲憊。
  “浩然,你在說什麼?!”宋真驚怒了。
  “宋辰月……是為了什麼留在青陽?”許正一很冷靜的說著。
  宋真一震,隨即吶吶道,“你聽到了?”
  “我沒有聽到,但我知道,宋辰月不會無端端的來到青陽,而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去翻我那些舊書。”
  “我——”宋真一時語塞,隨即又急急解釋道,“浩然,聽我說,五妹說了,家主已經沒有耐心研究那盒子,如果沒有好的線索的話,家主一定不會放過我們,我不怕死,可是你和未未,還有浩子,你們不能——”
  “所以,你回去吧!”許正一冷靜說著,語氣很是淡然。
  “浩然……”宋真茫然。
  “如果,真的是想保護我和未未,浩子的話,回宋家,才更加方便不是?另外……我已經對三皇子表示效忠了,有三皇子的庇護,還有大哥他們,不會有什麼事的。”
  安靜了很久,宋真喃喃的聲音響起,“你只是想趕我走而已……”
  許正一沉默著,沒有辯駁,好久,才低聲道,“好好活著,別讓未未和浩子失望難過……”
  “浩然!”宋真突然出聲問道,聲音顫抖不已“……我們……還有可能嗎?”
  許正一靜默很久,才低聲道,“這十年光陰,是我方浩然此時無法忘記的快樂安寧,真真,你是個好女人,這幾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恨你?我無法恨,或者我該恨的人是我自己……忘記當年的一切,那永遠都不可能,我只能沉默,我自欺欺人,那天早上我回來,你在邁過門檻的時候,跟我說的那句對不起……那時,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必須結束了。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然後,大瓜提醒了我宋辰月在青陽縣的突兀存在,還有……你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翻了我的舊書……我以為,你會對我坦白關於宋辰月的一切,但你保持了沉默。真真,或許連你自己都沒發現吧,其實,你嘴裡說著恨宋家,但,跟宋家利益有關的,你還是很在乎的。”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宋真激烈的反駁著。
  許正一卻是無奈笑了,“是或不是,真真,你自己知道。真真,好好活下去,為了未未和浩子,我不想再看到未未和浩子為了我們的事情那麼難過了。”
  沉默著,很久,宋真才輕輕問道,“浩然……我答應你,我回宋家,我此生都不會再與你見面,但你要答應我,讓我做你這輩子唯一的妻子,除了我,許家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主人!”
  “好。我答應你。”
  ************“三皇子,八壁經書哦。”沐雲曦眨眼興奮的低低說著。
  “那是假的!”默三冷冷說著。
  “啊?”沐雲曦迷糊了,“假的?”
  禁地?八壁經書?
  默三冷笑連連,原來如此……誰能想到,這許正一竟然就是當年的方浩然……唯一走進禁地深處,接觸過八壁經書的,還寫下了能夠桎梏十二家族的十二策令……不過,那方浩然在上輩子好像早就死了?原來是假消息?但,為什麼後來直至自己參與奪嫡,連滅十二家族的時候,他卻安安靜靜的?
  哼!
  不過,這都無所謂!
  那些個十二家族的蠢貨,竟真的以為禁地裡有八壁經書嗎?
  嘖,這許正一既然進了禁地,那麼也一定知道,禁地裡的到底是什麼吧?
  但他很聰明,保持了沉默。而且還故意弄出了一些假消息,只是,他這份心是好的,卻可惜呀……那些個利欲熏心的家伙不領情,而他也委實過於天真!以為如此就能平息即將到來的禍端?
  看來,未未的善良天真真是有家傳的啊。
  “回去。”默三淡漠說著,轉身就朝未未的房間走去。
  “哎?三皇子?八壁經書呢?”
  “那不關你的事。”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4-9-16 20:18:30 |只看該作者

45、三月三(2)
  正月初九。小雪紛飛。
  許浩然挺直著背脊,站在青陽縣門口。身後,慧可安靜的站著。
  紛飛小雪飄飄而落,有些落在許浩然的肩膀上,很快,就化為雪水,慢慢的滲入許浩然的衣服中。
  慧可看著,有些擔憂的上前,想抬手拂去掉落在許浩然肩膀上,頭上的雪花,但他太矮了只是到許浩然腰腹的身高,努力踮起腳尖也夠不著。
  慧可咬咬唇,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沒有帶把傘出來!
  想開口讓許浩然到青陽縣城門邊的屋簷下避雪,但看著許浩然沉靜至極的臉色,又不敢開口。
  慧可知道,此時大哥哥的心裡肯定非常非常的難受。
  左看右看,慧可終於在一邊被雪覆蓋住的草叢裡眼睛一亮的發現了一把破傘,忙小步跑過去,拿起,又小步跑回來,有些氣喘吁吁的站在許浩然的背後,踮起腳尖,努力的將傘撐高,有些吃力,慧可的額頭上有些汗,本來被凍得有些青白的臉色此時有些發紅了,但慧可依然努力的撐著。
  偏頭,擔憂的看著依然沉靜著的,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存在的大哥哥,慧可不由想起,在來城門口之前,在一大早的時候,許伯父喚起大哥哥和未未,很平靜的說的話。
  “浩子,未未,去城門那邊,送送你們的娘親。”
  那麼平靜的說話,但慧可知道,許伯父心裡一點也不平靜,許伯父的心裡……就跟現在的大哥哥一樣,很難過,非常非常的難過……或者還要比大哥哥更加難過。
  那是……他現在無法理解的濃濃的悲傷。
  而大哥哥在聽到許伯父這麼說之後,就呆怔住了。
  而未未,卻好像明白了什麼,或者知道了什麼,愣了楞,然後,就默默的點頭,接著就轉身離開了。
  城門口送行,而不是許府。
  默三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未未,心頭想著,宋真是打算靜靜消失嗎?都不跟自己的兒子說一聲?
  看著站在城門口的未未,默三淡漠上前,抬手拂去飄落在未未肩膀上的雪花,走到未未跟前,緊了緊未未身上有些偏大的披風。
  自始自終,默三都沒有說一句話。
  但許未卻低低聲開口了。
  “小默,謝謝……”
  默三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簾,沉默不語。
  這句謝謝,不單單是謝謝現在小默對自己的關心,還有昨晚……小默告訴自己,爹和娘說的話,娘親做的決定……突然馬蹄聲響起,很慢,很慢。
  然後,一輛素樸的馬車緩緩從城門口走出。
  許浩然和許未同時轉頭看去。
  駕著馬車的人是個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看見他們似乎很是驚訝,但隨即轉頭對馬車裡的人說了什麼。
  然後馬車簾子被掀開,宋辰月跳出了馬車,一臉驚愕和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
  “未未……浩子……”宋辰月有些不安的張了張嘴,但又閉上,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而許浩然卻是幾步上前,恭敬拱手,跪地,“兒子浩然拜別娘親!”
  話語簡潔,聲音不高,但卻甚為鄭重。
  馬車裡的人似乎顫抖了一下。
  而緊接著,許未慢慢上前,也砰然跪地,拱手,磕頭,“兒子未未送別娘親。”
  一樣的話語簡潔,但許未的聲音卻是輕了很多。
  忽然之間,天地安靜了般。
  然後,一聲強自壓抑哭泣的聲音顫抖著響起,“未未,浩子……”
  接著,從馬車上緩緩下來一人。
  蒙著面紗的臉看不清神情,但那雙眼睛卻是紅紅的,盛滿了不捨和眷戀。
  “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你爹,知道嗎?”凝視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她努力的想要微笑,卻不成功,反而顫抖的聲音洩露出她哭泣的表情。
  慢慢的跪伏在地,將許未和許浩然緊緊的摟住,她深吸一口氣,慢慢的顫抖著聲音說著,“以後,娘親不會再跟你們見面了,未未,浩子,答應娘,好好活著……”
  “娘親……為什麼?”許浩然咬緊唇,不想問的,但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
  她淒涼一笑,因為那是偷來的幸福,總歸不是自己的,但是——慢慢的松開手,手緩緩的拂過許浩然的臉,又看看許未,疼愛的摸摸許未的頭,她心裡有些滿足,至少,至少,她有了兩個兒子,她和他的兒子,還有十年來他對她的溫柔美好……“因為娘親做了對不起你爹的事,娘親,在十年前殺了你們的小姑姑……”她慢慢的說著,慘淡一笑,“娘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可以就這樣……和你爹一起這樣過完下半輩子……可是,果然,做了壞事是要遭報應的……”
  許浩然怔怔的盯著他的娘親,難以置信,怎麼可能?從來都是溫柔慈愛的娘親竟然……殺了人?!
  她看著許浩然的驚愕,只是慘然一笑。
  她不想再欺瞞任何她所在意的人了,只是……這樣的坦白,只怕,她還會失去她的兒子……“娘親……”
  顫抖發冷的時候,她有些怔愣的看著突然抱住她的小兒子。
  “未未?”
  “娘親……永遠都是我最喜歡的娘親,永遠都是!”許未輕輕說著,眼眶有些發酸發澀,抱著娘親,才發現娘親的身體一直在顫抖,一直在發冷。
  她慢慢回過神,不由閉上眼睛,緊緊的抱住她最疼愛的小兒子,聲音有些哽咽,“未未……”
  “雖然娘親不能和我們在一起了,但是,娘親,我和哥哥,還有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娘親的,娘親是我和哥哥唯一的娘親,娘親也是爹心裡唯一的妻子。”未未輕聲的說著,聲音也開始有些顫抖。
  “娘知道……”她終於有些忍不住的哭泣出聲,“未未,對不起,娘親不該用那麼蠢的方法……未未……娘親對不起你們……”
  許未慢慢松開的手,抬起頭,眼睛一彎,努力的露出笑容,“娘親,一家人,永遠別說對不起。”
  她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小兒子,一家人……不說對不起……積蓄在眼眶裡的打轉的淚水,終於慢慢的滑落下來。
  是的,即便再也不能相見,他們……還是一家人……當馬車開始緩緩起行。
  許浩然突然大聲喊道,“娘!浩子會照顧好爹和未未的!”
  而此時,安靜的,只剩下馬蹄聲的城門外,突然響起悠悠的笛聲。
  笛聲悠揚,卻有些莫名的悲傷。
  馬車裡,她突然睜大了眼睛,急急的探出頭,隱約可見城門上,有個身著蒼青色袍衣的男子吹著笛子。
  她呆呆的凝望著。
  小雪紛紛,擋住了她的視線,但她知道,那是他。
  眼前有些恍惚,她想起第一次聽他吹這首曲子,是在三月的花開時節。
  她去郊外踏青,參加她最為厭倦的那些所謂貴婦人的聚會。
  偷溜離開的時候,聽見笛聲悠揚,還有古琴和鳴。
  那時,她好奇悄悄循聲而去,就見,桃花開的明媚的桃林裡,有兩人在桃花樹下,一人撫琴,一人吹笛。
  撫琴的少年俊秀風雅,吹笛的少年雖然面容不若撫琴的少年出挑,但那雙明亮的干淨的眼睛卻是將她深深的吸引。
  就是那次,她就再也忘不了……只是……或許那時她就該知道,她與他之間即便有緣,卻是……慢慢的閉上眼睛,聽著這最後的一次的笛聲。
  她的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帶著幾分懷念的,幾分眷戀的,還有……濃的無法化開的絕望……********笛聲響起的時候,許浩然和許未都沒有回頭去看。
  那樣的笛聲,除了他們的爹許正一,還有誰能吹奏得出?
  看著馬車消失在視野中了,默三上前,牽起許未的手,低語,“回去了。”
  許未默默點頭,轉頭看向許浩然,“哥,我們回去吧。”
  許浩然卻是慢慢搖頭,“未未,你和小默先回去吧。”
  許未看著許浩然,有些擔心,但瞥見還在努力撐著傘的慧可,又慢慢點頭,“好。”心頭想著,有慧可在,應該沒事的。
  許未被默三牽著手,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娘親還活著,但卻跟爹分開了。
  紅衣?小姑姑?
  原來……當年真相竟是如此……許未有些恍惚,當年好多秘密原來都被爹掩蓋了嗎?
  那麼……為什麼娘親當年非得殺小姑姑不可呢?小默說是為了讓爹活下來,那麼當年想要讓爹死去的人還在吧?為什麼非得逼死爹不可?小默說是為了八壁經書,可是,八壁經書又是什麼?小默卻不肯再說了。
  許未覺得,這裡頭還有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
  “未未?”默三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呆愣出神的許未。
  許未回過神,茫然眨眼,“小默?”
  “別難過。”默三盯著許未,說道。
  許未先是一愣,隨即慢慢點頭,露出笑容,“嗯,我沒事的,別擔心。”
  默三盯著許未好一會,才抬手摸摸許未的嘴角,慢慢道,“不想笑就別笑。”
  許未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不由低垂下頭。
  要是……人都可以讓自己不想笑的時候不笑就好了。他不得不笑,因為他不是最難過的一個人,最難過的一個人……是他爹……現在這個家裡,必須有人先笑,必須有人振作起來。
  他知道,他爹很堅強,他爹常說他自己是打不死的蟑螂,可是,哪有不死的蟑螂啊?上輩子,他爹就是郁郁而終。
  最愛笑的爹,最開朗的爹,最堅強的爹,卻是……郁結而死。
  他兩世為人,最大的心願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而如今,家人都平安了,卻不能開心在一起。
  娘親走了。還許下諾言,這輩子都不再見面。
  這個家已經缺了一半了。
  他必須努力維持住剩下的一半!
  “未未……”默三突然大力的抱住許未,俯首低語著,“想哭就哭,在我懷裡,沒事的。”
  露出那種快要哭了的表情,卻還強顏笑著的樣子……抬手輕輕的摸著許未的頭,默三低聲說著,“未未,在我身邊,不用這樣逞強。”
  ********許正一靠坐在城牆上,仰頭看著灰白色的天空,不停落下的小雪紛紛。
  “這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許正一喃喃問著“大概,很快就會放晴了吧。”有個聲音輕聲應著,柔和淡然。
  許正一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身著暗紅色袍服的男人,盯著那暗紅色袍服上頭繡著的麒麟,搔頭,有些無奈,“你不是一下朝就朝我這裡來了吧?丞相大人……”
  話說丞相大人你很空閒是不是?三天兩頭的就外跑!
  雖然年僅三十,但是丞相大人依然俊秀風雅,只是眉眼間多了些成熟的韻味,看著許正一,丞相大人只是笑了笑,撩起下擺,靠坐在許正一的身邊,慢悠悠開口說道,“昨日一下朝就收到消息,宋家失蹤近十年的嫡女就要回返京城了。我便趕了過來。正好看見……吹笛雪裡送的感人畫面。”
  ……丞相大人您真的很閒……“你看見了?也可以回去了吧。”許正一有些沒好氣的說著。
  丞相大人微微一笑,不語,依然靠坐著。
  許正一也意外的沉默下來。
  “……我知道我說這話很欠抽,但是,我有時真的忍不住想,要是你們當年都放棄我,不救我就好了……紅衣不會死,真……宋真不會為我賠上那麼多年的青春,我他媽的累人累己!你和大哥也用不著犧牲那麼多——”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許正一摸著自己的大概紅了的臉頰瞪眼,我知道我欠抽,你也用不著說打就打吧。
  剛剛打完一巴掌的丞相大人卻是靜靜的凝視著許正一。
  很專注,很認真的凝視。
  然後,許正一依然理直氣壯的瞪眼,“好了!你打了!滿意了吧!”
  “還好。”丞相大人忽然笑了笑,慢悠悠的說著。
  許正一翻翻白眼,覺得剛剛突然說一堆煽情話的自己很傻,更覺得丞相大人真的實在是太閒了!
  “浩然,可知道,為什麼我從不叫你許正一?”丞相大人突兀起身,看著天空,輕聲說著。
  “因為你只承認一個方浩然。”許正一也站起身,摸摸紅腫的臉,用得著那麼大力嗎??嘀咕著說道。
  “是的。方浩然只有一個,所以,很珍貴的。”丞相大人慢慢轉身,盯著許正一微笑說道。
  許正一一愣,隨即嘿嘿一笑,“那是!”
  說罷,許正一便轉身,正欲下城樓,又轉身對依然站在原地的丞相大人咧嘴一笑,“方浩然所承認的張明瑞只有一個,也是很珍貴的!”
  丞相大人站在原地,凝視著那似乎頗為灑脫的背影許久許久,才慢慢轉身離開。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4-9-16 20:18:54 |只看該作者
46、三月三(3)
  許浩然站在原地很久,神情平靜的凝望著已經消失的馬車方向。
  而慧可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依然努力的撐著傘。
  許浩然想了很多,腦海裡不停的跳躍著自小到大的一點一滴,他練武的時候衣服破了,娘親蹲在他的跟前,拿著針線,一針一線的縫著……他不聽娘親的話,仗著有了武藝到外頭跟人打架,惹得人家上門告狀,娘親按著他的頭,要他給人家賠禮,他不肯,娘親柳眉一豎,拿起板子,就打了下來……生病了,他討厭吃藥,特別是未未配的藥,特別苦,娘親就放了好多的蜜,騙他說不是藥,是黑米湯,他信以為真,就咕嚕的灌了下去,結果,吐得到處都是……很多很多回憶,如今都只能是回憶了嗎?
  許浩然慢慢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他才十三歲,雖然還是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但他知道,他們家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呆呆的盯著地上的積雪,許浩然心頭茫然。
  直至身後砰的一聲,他偏頭,就見慧可摔倒在他的身邊,不由嚇了一跳,忙伸手攙扶起來,“可兒,你沒事吧?”
  慧可訕訕爬起,剛剛,他撐著傘的手太酸了……再加上頭暈暈的,居然啪嗒一下摔倒了!
  “大哥哥,我沒事了。”慧可小小聲的搖頭說著。
  許浩然拉著慧可站起,皺眉,手上的這只小手怎麼這麼冷?!
  而在瞥見一邊滾落在地的破傘後,許浩然心頭一怔,此時才發現,慧可不止手冷,臉色慘白,身子還在微微發抖……許浩然眼神有些復雜的盯著慧可,這小笨蛋!
  雖然他心裡從早上開始就一直裝著娘親的事情,但這小笨蛋給自己撐傘,他也模模糊糊的知道,只是……從現在看來,可兒不單是小笨蛋,還是小傻蛋!他難道就不懂的自己先回去嗎?
  這麼傻傻的站在這裡給自己撐傘擋雪……“大哥哥?”慧可有些怯怯的看著許浩然。
  未未說過,最好不要聽大哥哥的心聲,所以,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不去聽,但他力量不夠,有時控制不住就聽到了。
  像現在,他聽到了,大哥哥好像很生氣?為什麼?
  “可兒……你是個笨蛋。”許浩然盯著慧可半晌,最後有些無奈和心疼的摸摸慧可被凍得青白的臉,“我們回去吧。”
  “嗯。”慧可點頭,忍不住將凍得冰冷的臉往許浩然的手掌裡蹭了蹭,大哥哥的手真暖和。
  許浩然看著慧可不自覺的蹭蹭,嘴角不由一笑。
  心情,莫名的明朗了很多。
  好吧,如果,過去回不去了。那麼,還有未來不是?
  就像未未說的,娘親永遠都是他的娘親,爹也是他永遠的爹。
  許浩然將慧可的手緊緊的握住,快步朝許府方向走去。
  在許浩然走後,城門邊閃出一人,盯著許浩然的方向,神情似乎一松,喃喃道,“臭小子,真是的……才多大,就知道勾搭了啊……嗯……看來沒事了……”
  “老師……”幽幽的聲音飄了出來。
  喃喃自語的人頓時嚇了一跳,轉頭,瞪眼,“大瓜你一聲不出的嚇死人啊!”
  金大偉看著眼前瞪眼凶巴巴的男人,他的老師許正一,心頭不由後悔,他在許府七上八下的擔心什麼呀!急急的跑到城門口又是在擔心啥呀!
  人家有個連上朝的官服都來不及換就急急趕來的丞相大人安慰,他這個當學生的在這裡挨冷受凍了半天連句謝謝都沒撈到,還被人嫌棄!
  金大偉郁卒的無力開口,“對不起,老師……”
  到頭來,他還得說句對不起。
  “你看到了?”許正一轉身朝青陽書院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啊?”金大偉一時反應不過來,直至看到許正一頓下腳步,突然朝右邊看去,金大偉循著許正一的視線看去,就見官道上,張明瑞一身紫紅色的袍服騎在馬上,正對著他們這個方向微笑點頭。
  微笑點頭罷,張明瑞便疾馳而去。
  “老師?您和張大人……”
  “啊,曾經的朋友吧,不過,現在開始就是敵人了。”許正一很是輕描淡寫的說著。
  “……”
  老師,敵人什麼的,那是張明瑞呀!十二家族的張家實際掌控人呀!京城地下第一人啊!您怎麼能用這麼輕松的口吻說這話啊!!
  金大偉心頭淚流滿面。
  “大瓜!”突然,許正一頓下腳步,轉頭,很是認真的看著金大偉。
  金大偉下意識裡立正站好,“學生在。”
  “一年後,你要給我上榜,五年後,你必須給我混到京城裡去!”許正一嚴肅說著。
  金大偉的臉頓時跨了下來,上榜什麼的,他有自信,可是,五年後混到京城裡去,那是京官啊!!!那是十二家族的混戰的地盤啊!!他這個庶子先別說跟其他家族的斗法,就單單說,家族裡,他無根無基的,憑什麼讓家族支持他啊!
  許正一看著金大偉的苦瓜臉,笑瞇瞇的開口,“怎麼?辦不到?”
  “不!學生……做得到!”金大偉急忙正色,嚴肅道,心頭咬牙,還有五年,拼了!
  許正一滿意點頭。轉身,繼續朝青陽書院慢慢的踱步走去。
  “老師……今天學院還沒開門呢。”看著許正一一步一步朝青陽書院走去,金大偉忙跟上,一邊低聲說著。
  許正一只是不語。
  “額……老師,要不,我們先回府?”金大偉瞅著許正一神情平靜至極,心頭有些忐忑,老師這個樣子不太對啊。
  聽到回府二字,許正一頓下腳步,沉默半晌,才有些沙啞的很是艱難的開口,“大瓜,以後,我就住在書院了,以後你也不必來回跑了。”
  “為……”為什麼三個字及時的被金大偉給吞了回去,想想今日在城門見的那一幕,還有那笛聲……金大偉心頭忽然了然。
  是怕……睹物心傷嗎?
  金大偉恭敬拱手,低聲道,“是,學生知道了。”
  *********許未的房間裡,默三沉默看著許未低頭收拾著東西。
  “不回來了?”默三問著。
  “嗯,大概吧。爹和大哥也不會回來的。”
  “哦……”
  “爹的東西我已經讓忠伯收拾好了,忠伯和張媽會跟著爹到書院去照顧爹,大哥的師傅還沒來,所以,大哥跟我們去玉華寺住好了,反正,慧可在哪裡,大哥就在哪裡……”
  “……未未,這裡,你捨得?”默三上前抓住許未的手臂,低頭認真問道,見許未一臉怔然,便補充了一句,“我說過,在我面前,不要逞強。”
  許未一愣,隨即一笑,笑容不再勉強,透著安撫,“小默,你別擔心。我沒事的。”頓了頓,又輕聲道,“當然捨不得,但這裡到處都有娘親的影子,爹不可能再住在這裡,爹不住這裡,我和大哥也沒有回來的必要了。”
  默三這才慢慢松開手。
  走出許府的時候,剛好許浩然牽著慧可走來。
  許未露出笑容,大大的,很是燦爛,“哥,我已經把你的東西收拾好了,我和小默先回玉華寺了。”
  收拾東西?許浩然先是一怔,但在瞥見,忠伯和張媽抱著一疊書出來的時候,那是……爹的書?許浩然心頭恍然,隨即慢慢點頭,“好,我和慧可弄好了就上山。”
  *********走在雪花紛飛的山路上。
  許未抱著一壇酒壺,默三手上提著兩大包裹東西,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包。
  安靜的慢慢的走著,突然前頭竄出一頭搖著尾巴的大白狼。
  大白狼本來是朝著許未撲去的,但默三一個閃身,擋在了許未跟前,大白狼及時的剎住前沖的爪子,討好的俯頭低低嗚叫。
  默三冷哼一聲,將手上的大包裹綁在大白狼身上。
  許未有些哭笑不得,“小默,要是小白待會弄掉了怎麼辦?”
  默三盯著小白,微微勾起嘴角,問道,“你會嗎?”
  小白忙不迭的搖頭。
  默三滿意了,拍拍小白的頭,“送到我房裡。”
  於是,小白急急的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許未有些呆怔的看著小白跑遠,轉頭瞪眼,“小默,你是不是又欺負小白了?它怎麼那麼怕你?”
  “我沒欺負它。”默三說著,這是實話。
  許未瞪眼,他才不信。
  默三看著許未瞪眼不信的樣子,低頭瞅著許未緊抱著的那壇酒壺,“是酒嗎?”
  不由吞吞口水,他重新再活的這輩子還沒喝過酒呢。
  “嗯,我娘釀的桂花酒。”許未點頭。
  見默三吞口水的樣子,不由抬頭微笑,“等到了山上,我釀百草酒,明年冬天挖出來喝的時候一定很好喝。這壇你就不能喝了。我要留著。”
  默三點點頭,百草酒?連酒都要和藥草沾上點關系?
  看著天上紛紛而落的雪花,許未突兀轉頭,看向默三,“小默,等開春了,我們和大哥,慧可一起去踏春吧。”
  “踏春?”那是什麼?
  “嗯,就是一起到郊外騎馬,放風箏呀,吃東西,對了,還有,采藥草!”
  “……”又是藥草!
  “小默,一起去吧!”
  “……好……”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4-9-16 20:19:16 |只看該作者
 47、三月三(4)
  京城,也稱北都。
  京城四門相接處就是帝宮,南城門至北城門這一路,都是朝廷一品大員的住處。
  而西城門,則是十二家族之一,玉石門第一石,張家的家族屬地。
  東城門,則是十二家族之一,玉石門第二石,方家的家族屬地。
  十二家族中,屬地是在京城的就只有張家與方家。
  而距離京城一百多裡的流芳縣,則是十二家族中唯一女子當家的——宋家屬地。
  此時,三月的京城,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笑語歡聲。
  護城河緩緩流淌而過,雖然依稀還有些冰霜漂浮,但耐不住護城河畔,楊柳吐出的綠芽,還有那和風中的淡淡的花香。
  此時,一頂轎子緩緩從護城河畔走過。
  轎子裝飾十分華美,特別的是,在轎子的窗上,還雕刻有百花圖樣,垂下的白色紗帽在和風中微微起伏,若隱若現的透出轎子中那依稀可見的曼妙女子。
  轎子兩側,藍色裙帶,粉色上衣,面容俏麗的十三、四歲的少女,緊抿著唇,一臉肅然的亦步亦趨的跟隨著轎子,頭上梳著侍女的發式。
  而抬著轎子的男子,全是三十上下,身著勁裝,面容冷然。
  轎子走過,路上百姓都紛紛避開,有的恭敬,有的興奮,但都不敢上前,都悄悄避開,亦不敢私語。
  有外地來客,悄悄詢問,“那是誰家的小姐?”
  “噓!不可多言!那是宋家的嫡女!未來的百花女!”
  轎子很快就來到一處酒樓前,酒樓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念花樓。
  念花樓下,一三十上下的面容俊偉身材魁梧的男子有些欣喜的看著來到念花樓前的轎子,眼裡掩飾不住激動。
  念花樓前的圍觀百姓們有的忍不住竊竊私語著:
  “喂,那是景風王爺吧。”
  “就是景風王爺!”
  “這轎子裡的哪怕真是宋家的百花女,也用不著景風王爺親臨吧?”
  “嘿嘿……你沒看見這樓前的牌匾嗎?”
  “唔?看見了。念花樓嘛!嘖,你以為老子不識字啊!”
  “哈哈……別惱別惱,這念花樓嘛,可是景風王爺所建哦。還有,你看這念花二字,嘿嘿……懂了嗎?”
  “額……不懂!”
  “……哈哈,我懂了,聽說這景風王爺如今依然尚未成家,皇上多次賜婚,他都拒絕了,莫非……就是等這麼一朵花???”
  “聰明!”
  ……落轎,轎子兩側的侍女上前拉開轎子的白色紗幔的簾子。
  一身著淡黃色上衣,白色紗裙的蒙著面紗的梳著百花發髻的女子慢慢走出。
  待眾人看見那走出的曼妙女子,特別是看見那百花發髻時,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氣,真是百花女?!
  宋家的百花女,每十年才有一個。出生之時,身上必有百花標記,或在額前,或在背上。
  宋家的百花女,絕世佳人,貴不可言,可為帝妃,可為帝後。
  但宋家的百花女,嫡女宋真,據說,十年前因百花標記突然黯淡了之故,身體虛弱,因此閉關休養不見任何人。直至如今百花標記復蘇了才出關。
  蒙著面紗的百花女在侍女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到念花樓前,微微鞠躬作禮,才跟隨景風王爺走進念花樓。
  上了二樓,百花女緩緩解下了面紗,露出一張白玉無瑕的臉,這張臉,實在美麗,有人美則美矣,卻多了層妖媚,而有些人的美,卻是帶著淡淡的清雅。
  眼前的百花女就是如此。
  景風王爺凝望著眼前等待了多年的女子,慢慢露出苦澀的笑容,“我以為……你還會帶著那條疤痕……”
  “家主說了,既然我已經決斷了過去的一切,那條疤痕就不該留著。”百花女輕柔的聲音慢慢說著。
  景風王爺嘲諷一笑,“即便它在你臉上消失了,但它(他)卻是已經刻印在你心裡,我倒寧願你帶著它,至少,這樣,我覺得你在我眼前是真實的。”
  百花女沉默著,半晌,輕輕一笑,“王爺,既然如此,您又何苦提親呢?別人不清楚,但您應該知道,宋真早已嫁人了。”
  景風王爺凝視著宋真,笑容艱澀,“我知道……”
  “……娶一個已經嫁為人妻,還生育了孩子的女人……”百花女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王爺,您真甘心?”
  景風王爺盯著宋真,慢慢點頭,溫柔開口,“我等了那麼多年,都放不下手。真真,當年皇兄要立你為後,我不能也沒法去爭,如今,皇兄已經說了,他會把你賜婚給我,所以,哪怕你心裡還有一個方浩然,我也不會再放手。真真,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宋真沒有回答,只是轉頭避開景風過於熾熱的視線,怔怔的看著外頭的楊柳吐芽,有些恍惚的想起,曾經,在那條路上,有一個人和女扮男裝的自己慢慢的一邊說笑一邊走過……***********和這麼一座小巧但難掩華麗的念花樓比起來,念花樓這後頭的巷子裡的面湯店就顯得特別丑陋和窄小了。
  但也有人喜歡。
  比如說穿著素樸的白色袍服的三十上下的笑吟吟的男人。
  方嵩皺眉盯著眼前的男人,朝廷一品大員,位列三公的丞相大人竟然把自己約在這個地方吃面?!
  好吧,這裡,他也來過,還是許正一那混小子帶自己來的!唔……味道也特別不錯。
  啊,對了!
  丞相大人沒有徹底的和許正一決裂之前,和許正一的感情也特別好!
  宋真沒有出現之前,許正一那混小子可是天天爬牆偷溜出去的找丞相大人玩!當時,爹斷定了,眼前慢吞吞的吸著面條的小子必成大器!讓許正一多跟著混也不錯,就沒有怎麼管!
  誰知道……哼!位列三公的丞相大人!張家的幕後當家!
  沒錯!是成大器了!可自家的那傻弟弟,那個混賬小子許正一卻還窩在青陽縣,如今,大概還在強顏歡笑吧!
  方嵩心頭磨牙,怎麼那小子看人就那麼差勁呢!
  看錯了一個張明瑞,看錯了一個宋真!
  這一生都幾乎賠進去了!
  “浩然……精神還不錯。”終於吸完了面條的丞相大人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著嘴。
  方嵩一愣,隨即瞇眼,這狐狸似的丞相大人又跑了一次青陽縣?葫蘆裡賣什麼藥??
  “喏。”丞相大人在袖子裡摸了好久,才摸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指指桌上的東西,悠然微笑,“浩然怕嵩哥你們擔心,特意要我轉交給你們看的。”
  盯著桌上的東西,方嵩忍住額頭暴青筋的沖動,但手卻緊握成拳,勉強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桌上的……半枚玉佩……可是他們方家的直系血緣才有的身份標識的玉佩啊!!許正一那混賬小子手上的玉佩還是非常特別的,是爹專門找人訂做的,正面是方家的家族圖案,反面可是許正一的親娘最喜歡的蘭花圖案!許正一特別珍惜,當年被逼離開時,爹將玉佩掰成兩塊,一塊爹留著,一塊讓許正一帶走。
  其中之意,他當然知道,爹是希望許正一將來有機會可以回到方家。
  而這麼重要的東西,許正一那混小子竟然就交給了眼前的張明瑞?!
  緩緩抬頭,看著慢悠悠喝茶的張明瑞,方嵩冷靜了下來。
  許正一那小子雖然很混,但腦子不混,做事極為分寸,該斷則斷!
  十年前,張明瑞對他做的事情,許正一早該明白了。
  但為何……卻還是這麼相信張明瑞?
  而……張明瑞,上朝結束的時候,突然從京城消失,雖然第二天晚上就回了京城。當時,京城議論紛紛,底下的打探動作不斷,帝宮也曾經暗地裡派人打探過,但無奈張明瑞這個人功夫做得十足,誰也打探不出什麼。
  但現在……方嵩大膽猜疑,莫非,這個心機深沉讓人難以猜測的家伙,當時是回青陽縣?
  此時,面館裡進來兩人,大聲嚷嚷著:
  “看來,這景風王爺還是對百花女念念不忘啊!”
  “哈哈……我們來打賭,看景風王爺這次能不能娶的百花女!”
  方嵩一愣。隨即皺眉。百花女?宋真?
  “看來,嵩哥你和我都得准備一份大禮了。”低低的富含笑意的聲音響起。
  方嵩抬眼看去,對面的俊雅的男人笑得甚是愉悅。
  方嵩微微沉默了一下,還是低聲開口,“不管如何,浩然……還是信你的。”
  笑容慢慢收起,俊雅的男人只是嗯了一聲,輕聲開口,“他是個笨蛋。”
  說罷,俊雅的男人起身,朝外走去。
  而方嵩看著男人起身離去,苦笑一聲,心頭哀歎,為什麼自家的笨弟弟當初會招惹到張明瑞,宋真這樣的人呢!忍不住撫額,如果當初……沒有招惹到這兩個人,以他和敬然的能力,定能保得那笨蛋混賬弟弟一世安寧,而不是現在這般……張明瑞走出面館,便拐入一條僻靜的小巷。
  很快,一個穿著短粗布衫的男人似乎喝醉酒般走過,看似不經意的撞了張明瑞一下,張明瑞低垂著頭避開。
  “哈哈……喜事,大喜事……”那喝醉酒的男人醉醺醺的嬉笑著離開了。
  而張明瑞低垂著的頭微微抬起,眼睛微微一瞇,又勾起嘴角微微嘲諷的笑。
  喜事?景風王爺終於如願以償了嗎?
  **********湛藍的天空下,野草地上星星點點的野花,紫色紅色相間其中,花花綠綠的煞是好看,再加上,那黃色的白色的蝴蝶搖搖晃晃的在野花間飛來飛去,這,儼然就是一副春天的好畫了。
  而空氣中,淡淡的花香難以遮掩。
  三月,青陽縣的春天來得很早。
  大玉山的山腰,一三十來歲的身著青色袍服,頭束方巾的男子悠然的行走著。
  男子雖然面容不是很俊秀,但那雙帶著點點笑意的眼睛卻是很明亮。
  男子身後還有一個少年跟著,少年雖然神情畢恭畢敬的,但眉眼卻難掩一種無奈和哀怨之色。
  “我說大瓜呀。這春天哪就不該賴在書院裡,偶爾嘛,也該出來走一走,不是?”男子笑瞇瞇的轉頭說著,眼裡卻是帶著戲謔之意。
  “咳咳……老師說得有理。”少年急忙應著,只是眼裡的哀怨之色更加明顯。
  您是從大冬天就開始不停的從青陽書院走到玉華寺了好嗎……這玉華寺和青陽書院之間可是隔著一座山啊啊啊!
  三不五時的就往玉華寺跑!
  三皇子對未未那麼好,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呀!
  浩子如今暫時跟著玉華寺的和尚習武,每日認真刻苦,身邊還有一個慧可照顧著,也沒您什麼事了呀!
  好吧,您愛跑就跑,但是……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扯上弟子呀!您給弟子的那些書,弟子都還沒研透啊!
  偏偏,每天回去後還要提問……提問不出來,就罰抄……每次罰抄都五十次的,寫完天都亮了!!天亮了,您又要跑玉華寺了!
  如此循環不斷,金大偉幾乎想仰天悲鳴,哪怕他有武技內功,也熬不住啊。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4-9-16 20:19:39 |只看該作者
  48、龍紋
  此時,玉華寺的後山懸崖下。
  許未騎在小白身上,朝懸崖下疾奔而去。
  小白的速度非常的快,懸崖下的風此時猶若利刀,刮得許未生疼,許未趕緊把自己的臉埋在小白的脖頸的軟毛裡,避開那利刀似的風。
  待小白停下,許未松了口氣,爬下,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來處,那懸崖此時好像就是一個黑點,許未不由感慨,還好有小白啊,不然,來抓那只又沒吃早飯的家伙可就沒戲了。
  於是,許未轉頭笑瞇瞇的看向在他腳邊撒嬌似的轉來轉去的小白,拍拍小白的頭,“嗯,小白真乖!”說罷,從身上背著的竹筐裡掏出一個小布包,小白一見,眼睛唰的一亮,嗷嗷叫著的就撲了上去,一口就叼走了許未手上的小布包,就撒腿跑了!
  許未很是無語的看著一溜煙跑走的小白,心頭疑惑,這小白跑什麼呀!這是他要給它的吃的東西,小默也不會跟他搶的。
  ……雖然平日裡小默很喜歡跟小白搶飯吃……************玉華寺裡,青袍男子啪的一聲,很是利落的將白棋放下,勾起嘴角的得意笑容,嘿嘿一笑,看向對坐面容溫和的和尚。
  “怎麼樣?慧遠大師,正一的這步棋不錯吧?”
  青袍男子的身後,站著一少年,少年若有所思的盯著棋盤,微微點頭,老師的這步棋果然甚妙啊。
  青袍男子,就是最近每日裡幾乎天天來玉華寺報到看兒子的許正一。
  而少年,就是已經爬山爬得快要吐了的金大偉。
  正和許正一對弈的和尚,慧遠,微微一笑,盯著棋盤,也是若有所思的開口,“許施主,這盤局甚是巧妙,看似已經無法挽回,其實已經暗藏生機,尤其是——”慧遠輕輕的點了點棋局中的一顆死棋,“這死棋已經死透了,反而成為施主扳回全局的活棋,真是妙啊!”
  許正一嘿嘿一笑,“大師過譽了,正一也不過是順其自然,誤打誤撞罷了。”雖然說著謙辭,但眉眼卻是一派得意之色。
  慧遠當然沒有錯過許正一眉眼間的得意之色,心頭微笑,這許正一還真是個妙人,滿腹才華,卻全無自傲之色,雖然此刻得意洋洋,但仔細一看,眼眸清澈,毫無半點狂妄,那眉眼的得意,更多的是一個孩童做了什麼好事期盼誇獎一般。
  棋局如人生,一盤棋局裡,不但可以看到下棋者的智慧,還能看到下棋者的人品,甚至可以預示下棋者的人生!
  這棋局裡,正如許正一所說,他是順其自然,但能夠把一個偶然的死棋,硬生生的藏為活棋,這可絕對不是誤打誤撞。
  “大師,正一不懂,這顆棋子明明凶險萬分,大師卻為何不將它棄之呢?”許正一點著一顆讓慧遠全盤皆輸的一顆棋子,笑呵呵問道。
  慧遠瞥了眼那顆棋子,微微抬眼看去,見許正一笑容滿面,眼睛卻透著一股銳利。
  “那是……因為既然下注,就不該後悔了。”慧遠微笑說道。
  許正一盯著慧遠一笑,“也是。”
  這是顆非常危險的棋子,它不單單沒有任何贏的機會,還是一顆連累全盤的棋子,但是……慧遠微微閉上眼睛,想著此時大概在星羅棋盤那裡努力的默三,心頭暗想,下注了,不管最後這次下注是福澤蒼生還是禍害天下,他慧遠都不打算後悔。
  更何況……看著眼前收攏著棋子的不時與金大偉說著什麼的許正一,慧遠心頭笑了笑,如今有了眼前這人,至少,多了幾分勝算不是?
  *********後山懸崖下,星羅棋盤。
  許未看著小白跑遠了,才後知後覺的發愁起,他待會該怎麼爬上去啊。
  邊發愁邊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高聳拔尖的石錐,看著站在石錐頂上凝神沉默的五官精致,眼神冷凝,神情淡漠的小男孩——默三,許未忍不住搖頭歎氣。
  這默三最近越發癡迷了。
  除了晚上會按時回來睡覺吃飯,其他時間,默三幾乎都在這裡研究著那什麼星羅棋盤。
  忍不住轉頭看向那地上的一堆石頭,這星羅棋盤到底是什麼東西呀?雖然自己曾經好奇的想要爬上那石錐看看,但這星羅棋盤是師傅傳給默三的,自己貿然上去怕是不妥,就強自按捺下心頭的好奇,只是看著默三那癡迷的樣子,還有最近越來越沉默的樣子,許未心頭卻是有些擔心了。
  不論什麼東西,太過於癡迷都不是好事吧。
  想著前日到來的時候,看著那不遠處的在石頭間不斷跳躍,揮舞著一把大刀的默三,那時,許未心頭不由擔心,他不懂武技,可看那不遠處的身影,舉手投足間,狠厲,果決,雖然才不過十一歲的孩童,但那渾身的煞氣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
  而那時還看到默三那眉眼間的漠然,眼眸裡的空洞……小默……不會走火入魔吧?
  放下背上的竹筐,許未深吸一口氣,就跟往日裡一般,大聲喊道,“小默,吃飯啦!”
  石錐上的默三淡漠的低頭,看了許未一眼。
  這一眼,讓許未心頭有些膽顫,仿佛被冰封住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氣,幾乎是瞬間,許未腦海裡便閃過噩夢中的那啃食著人肉的小孩那冰冷的空洞的眼神……許未的臉色不由微變,腳步不由往後一退,這一退,就踩上了一塊石頭,腳步一滑,眼看就要摔倒了,電光火石之間,許未眼前一晃,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扶住,耳畔是沒有什麼起伏的低語,但偏偏許未就能聽出語氣裡的詫異和不悅。
  “未未?”
  許未站穩,偏頭看向眨眼間便來到自己身邊的默三,默三依然扶著自己,手依然擱在自己腰上,神情依然漠然,而眼睛,剛剛那冷凝的沒有人氣的空洞的眼神,此時,卻有些溫暖的看著自己,帶著一絲不解。
  一如平日裡看著自己的模樣……“未未??”聲音似乎略微有些提高。
  許未回過神,微微搖頭,“沒事。”
  剛剛,那個站在石錐頂上的那麼陌生的小默難不成是自己的錯覺?
  默三扶著許未的手微微松開了一些,心頭有些疑惑,未未剛剛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好像很驚恐,怎麼了?
  “小默,吃飯了。”許未此時心頭還是有些慌亂,但卻很好的掩飾著,看著默三,笑瞇瞇的指指竹筐,“我給你做了雞肉飯!”
  默三眼睛一亮,雞肉飯?隨即便彎腰拿起竹筐裡的食盒,轉身,很是自然的牽起許未的手,朝一邊的石頭走去,“走,吃飯。”
  許未坐在默三身邊,手裡拿著一塊蔥餅,但卻沒有吃,靜靜的看著身邊的默三。
  默三雖然吃相很優雅,但卻用極快的速度消滅著碗裡的飯,敏銳的察覺許未的凝視,默三轉頭,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許未。
  “小默,這個也給你吃。”見默三轉頭看著自己,許未忙將手裡的蔥餅遞過去。
  默三咽下嘴裡的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問道,“什麼事?”未未心裡有事?
  許未一愣,隨即搖頭,“沒事呀。”
  默三不語,沒事的話,未未不會用這樣擔心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在擔心我?”默三問道,凝視著許未的眼睛裡很是專注。
  許未看著默三,輕輕點頭,轉頭看向星羅棋盤,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問道,“小默,我發現,每次你在那裡的時候,就……很不一樣。”
  默三一愣,很不一樣?
  許未似乎有些苦惱不知該怎麼表述,說的話便有些斷斷續續,“感覺都不是平日裡的小默了……很凶恨……好像沒什麼感覺一樣……”
  從過年後,小默便日日都在星羅棋盤裡練功,他不知道小默練得到底是什麼,可他感覺到了小默的變化,雖然這種變化不明顯,但他還是察覺到了小默一天一天的漠然,雖然小默本來就是那個樣子,可是,小默以前的漠然只是表面而已,但現在,他總感覺,小默的淡漠好像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而且……空洞,就像夢裡見到的那樣。
  默三放下碗筷,若有所思,不是平日裡的自己?
  星羅棋盤是憑借天地靈氣而成的陣法,包羅萬象,心之所求,陣之所顯,他追求力量,想要突破自身的局限,星羅棋盤展示在他跟前的便是上輩子他曾經苦苦追尋過的八壁經書!
  八壁經書他得到過,甚至強行背下,但八壁經書實在過於玄妙,上輩子他到死也無法參透,但現在,借助星羅棋盤的演示,他終於有所領悟,刀法和修為也日漸有所提升,感覺自己失去的力量正在回到自己身上,他心頭極為興奮。
  但此時,未未說“不是平日裡的自己”?
  雖然這三個月來,他沉迷於星羅棋盤中不斷苦練提升自己的修為,但他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
  不過,未未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未未說他覺得自己和平日裡不同,那肯定是有些改變才對……上輩子,他被那個人所引誘沉迷於八壁經書,最後神識被封印,變成一只只知殺戮的墨鬼!若不是他最後拼得神魂俱滅,恐怕現在還是被那個人所操控!
  雖然會被封印神識是那個人操縱一切的結果,但,其中,八壁經書也是不能忽視的一個重要原因。
  所以,現在未未說,自己和平日裡不同了,那,莫非自己又過度沉迷了?還是說,又被八壁經書帶來的力量所迷惑?
  盯著不遠處的星羅棋盤思索了好久,默三轉頭問著“怎麼個不同法?”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4-9-16 20:20:02 |只看該作者
49、龍紋(2)
  許正一和金大偉從玉華寺離開的時候,天邊已經染上了淡淡的彩霞。
  金大偉看了看天,這個時候,如果還回青陽書院的話,只怕到了青陽書院,天都黑了。
  “老師,我們今晚不如就宿在玉華寺吧,晚上還走山路的話,就太危險了。”金大偉恭敬的朝許正一拱手道。
  許正一抬頭看了看天,想了想,便點點頭,嗯,這樣也好,晚上也好和未未和浩子多說些話,正欲轉身回轉寺廟,就見山門處遠遠的走來一人。
  看那人身形好像是老師莊景?
  許正一頓下腳步,金大偉循著許正一的視線望去,不由心頭訝異,是莊景院長?院長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待人慢慢走近,就見那人一身閒適從容,溫和儒雅,正是莊景。
  許正一恭敬拱手,“學生見過老師。”
  金大偉緊隨其後,恭敬拱手,“金大偉見過院長。”
  莊景似乎有些訝異兩人竟會在這裡般,先是一愣,回過神後才嘴角淡淡一笑,“你們也來了?”邊說,邊抬腳而上,踏進玉華寺的大門時,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笑笑問道,“正一,既然來了,就不妨和我一起來嘗嘗這玉華寺的素菜吧,聽說可是極好的。”
  許正一咧嘴一笑,蹭蹭蹭的靠近,搓著手,露出一臉饞相,“那學生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一旁的金大偉嘴角一抽,默默扭頭,他當初是怎麼覺得這個老師才華橫溢,博學廣聞的啊!!
  莊景好笑搖頭,似乎很是無奈,“你呀!”
  **********後方懸崖下,星羅棋盤處。
  許未一只腳小心的踏進星羅棋盤裡,一只手被默三緊緊的牽著。
  耳邊,默三低語著,“未未,如果覺得有什麼不對的話,就馬上出聲。”
  許未嗯了一聲,繼續專心的循著默三的步伐走著。
  默三不時回頭看著許未,在快要踏入星羅棋盤的入口時,還是忍不住轉頭低聲問道,“未未,真的不要緊嗎?”
  許未抬頭,嘴角彎起,露出安撫的笑容,“沒事!小默,放心,師傅如果問起,你就說是我纏著你要進棋盤的就好了。”
  默三搖頭,“師傅責罰不怕,未未,這個……或許會有點危險……”
  “有你在!不怕!”許未笑瞇瞇的看著默三,眼神裡滿是信賴。
  默三不由一愣,未未這麼信他?半晌,轉頭,默三抬起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胸口,這種激動的滂湃的又夾雜著快樂興奮的心情是什麼?
  當未未說出自己最近的不同時,默三心驚了。
  雖然未未說的只是一種感覺,自己的日常舉止還是和往日一般,但只有被迷惑過的默三知道,這,就是被迷惑的征兆了!
  可是,默三不明白,這輩子,他選擇了慧遠,選擇了青陽縣,遇見了未未,他避開了上輩子的種種,他沒有像上輩子那般,一開始就踏入那人設的局中,並沒有經歷過那個人所精心安排的“煉制”,為什麼自己還會被八壁經書所迷惑?
  心頭不解時,未未突然提出,要跟著自己進星羅棋盤看看。
  他當時就想拒絕,星羅棋盤天生地變,聚集了天地一切星宿變化,能演變天地之間的自然變化,他進棋盤時都得小心翼翼,就怕觸及某個棋子,激發什麼危險,能在棋盤中看見八壁經書,還是自己的運氣變化,如今帶著未未進棋盤,他其實心頭也是沒有把握。
  但未未卻堅定的很,瞪著那雙干淨清亮的眼睛說,“小默,你不帶我進去,我就自己進去!”
  他只好應下,未未的脾氣很倔,若真讓他一個人毫無章法的闖棋盤,倒不如自己帶他進去。
  於是,兩人便手牽手,走進了星羅棋盤。
  *********禪房裡的慧遠看到跟在莊景身後訕笑走進來的許正一時,不由有些一愣,這人不是走了嗎?
  “哈哈……大師,天色有些晚了,所以,我是來蹭飯的,哈哈……”許正一呵呵干笑著開口。
  慧遠呆了呆,隨即忍不住失笑搖頭,這許正一真是!但看著許正一坦坦蕩蕩的眼神,心頭也是贊歎,不錯,是個赤子!
  ********許未跟著默三腳步一邁,就走進了棋盤中,隨即就覺眼前一晃,不由瞇了瞇眼,再度睜開眼睛時,眼前竟是一個巨大的宮殿!
  四根巨大的黃金圓柱支撐著,圓柱上還刻著一些字,宮殿空空蕩蕩,除了擺放著的八面屏風,就什麼也沒有,而再仔細看那屏風,屏風似乎也是黃金打造而成,同樣刻著一些字。
  “未未,你看見什麼了?”默三緊盯著許未,低聲問著,這星羅棋盤會按照人的渴望而變幻成各種幻象,雖然自己緊緊牽著許未的手,但是,也無法保證未未所見的就會跟自己一樣。
  “嗯……一個宮殿!黃金宮殿!”
  黃金宮殿?!
  “是不是有四根黃金圓柱和屏風?”默三追問著。
  “嗯!對!屏風和圓柱上還有字呢!”
  許未說著,轉頭看向默三,困惑迷茫,“小默,這棋盤就是這樣嗎?”
  默三心頭思量著,莫非是自己牽著未未的手關系?
  “未未,你進來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默三問道。
  許未一愣,隨即老實說道,“我在想小默你練了什麼武功,怎麼會變得那麼奇怪?”
  默三微微牽起嘴角的笑,原來如此。
  *********抬頭看看天色,許正一皺眉,怎麼未未和浩子還沒回來?!
  “可是擔心未未和浩子?”莊景放下手中的茶,笑問道。
  許正一歎氣,“讓老師見笑了。”
  莊景微微搖頭,“天下父母心,我怎會笑你?”頓了頓,又輕聲開口,“我看未未和浩子雖然年齡尚小,但也是懂事的孩子,你也無需過分擔心。”
  許正一沒有說話,只是心頭腹誹,怎麼能不擔心?未未身邊是那三皇子,浩子身邊可是個妖物郡主,雖然……目前可以確定那三皇子和妖物郡主是真心對自家的兒子,但……他這個做爹的,不放心也是正常的,特別是這個時候……在宋真離開之後……此時,慧遠已經去做晚課了,金大偉被許正一趕去看書了。
  禪房中,就剩下許正一和莊景。
  在短暫的沉默安靜後,莊景緩緩開口,“正一,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
  許正一抬頭,見莊景一臉嚴肅,便端正坐姿,恭敬道,“老師請說。”
  “下個月,京城會有件大喜事……”
  “哦……”
  “皇上賜婚,景風王爺迎娶宋家嫡女,百花女,宋真。”
  ********星羅棋盤裡,許未好奇的拉著默三湊近那屏風,努力的瞪大眼睛,想要辨別那些字,可看了半天,許未還是忍不住那到底是什麼字。
  “小默,上面的字你都能看懂?”許未轉頭問道。
  默三點頭,“看得懂。”
  許未瞪眼,“怎麼可能你看得懂我就看不懂!?”
  “因為我是墨鬼。”默三很是平淡的說著。
  許未一呆,哈?
  默三牽著許未走向屏風的中央,示意許未低頭,“看見了嗎?”
  許未盯著中央的地板,不由瞪大眼睛,神情駭然。
  剛剛他光顧著看黃金閃閃的屏風和圓柱了,都沒有看到,中央地板好像覆蓋著一層水,水下竟然都是各種扭曲的屍體,面容都絕望恐懼,許未不由踉蹌倒退幾步,默三眼疾手快的拉住。
  “未未?”
  “我,我沒事。”許未勉強擠出笑容,小心翼翼的站到一處沒有屍體的地方。
  默三瞥了許未小心翼翼的動作,沒有說話,待許未站定了,才開口說道,“未未,這地下就是墨鬼和妖物的屍體。”
  許未怔然的看著默三。
  默三神情依然淡漠,語調平靜,“這裡就是八壁經書所在的地方,八壁經書,大概是用墨鬼的什麼東西寫成的吧,所以我看得懂。”
  許未怔然的看著默三淡漠的神情,小默竟然就在這個地下布滿墨鬼妖物的地方練武?
  他不怕嗎?他……沒有怨憤嗎?
  忍不住低頭再次看了眼地下那怨恨扭曲的面孔,許未不由打了個寒顫。
  “怕就別看。”默三拉過許未,抬起許未的臉,漠然開口,“這裡……不適合你。”
  “那就適合你嗎?!”許未忍不住有些怒氣的回道,抬手揮開默三的手,不想生氣,可是,這心頭控制不住的怒氣是怎麼回事?!
  默三被揮開手,心頭也閃過惱怒,眼眸寒洌起來,下意識的便猛地捏住許未的脖子——********玉華寺,慧遠的禪房中……許正一盯著手中的茶碗,眼裡閃過迷茫,隨即便消失。
  “正一,有些人的緣分或許就是如此吧。”莊景輕輕歎息著。
  許正一回過神,咧嘴一笑,笑容雖然有些苦澀,但還是很明朗的,還能打趣著,“老師,看來你跟某個人也有過緣分?”
  本來只是轉移話題的打趣,但莊景卻是淡淡一笑,開口了,“怎麼?就許你們有?我就不能有?我可不是慧遠那個和尚。”
  許正一訝異的睜大眼睛,“啊?老師,你真的……”
  莊景輕輕一笑,笑容不同於往日的溫潤,帶著一絲苦澀和懷念,“和你一樣,被喜歡了,被背叛了。”
  “老師……我……”許正一忐忑了,沒想到會引出老師的一段傷心事。
  “正一……你會恨嗎?”
  許正一苦笑,低低聲開口,“老師,我不想恨。”他真的不想去恨宋真,那是他十年來疼惜著的女人。
  莊景卻是輕輕一笑,“不想恨?那還好,你愛得不深,或者,你沒愛過……”
  說這話的時候,莊景的聲音輕柔無比,但聽在許正一耳朵裡,卻猶如晴天霹靂。
  因為愛得不深,所以恨不了?不想恨?
  “正一,如果有一人,他和宋真做了一樣的事情,但卻讓你無法原諒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是你最在意的人了。”
  許正一有些愣愣的看著溫和笑著的莊景,什麼意思呀?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8:2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