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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丁墨]征服者的慾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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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5 19:04:25
80.元帥至尊

  遇上許暮朝之前,顧澈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愛情,叫做一見鍾情。事實上,他對哪一種愛情,都知之甚少。

  只是在初遇那天,當有些傻氣的女人,完全不似外界傳聞的精明滑頭,暈頭轉向的撲在他懷裡。她悲喜交加的喚自己阿厲,本應清亮燦爛的雙眸,染上令人動容的溫柔。

  很軟很軟的感覺。

  軟到她自顧自趴在他大腿上,腰肢纖細、皮膚細滑,玲瓏飽滿觸手可及。

  大概是因為顧厲的情面在吧,他對自己說,所以沒有推開她。

  然而他不會無聊到去角色扮演。如果他要從她嘴裡獲得什麼情報,方法很簡單——她不是一個死忠的人。謝敏泓自有一百種方法,對她威逼利誘,獲得想要的情報。

  不否認,只是因為,不願親口說出顧厲的死訊。

  更不願,見到這個女人得到顧厲死訊時的模樣。

  應該很傷心吧?他想像得到。

  只是他沒想到,她明明對自己的身份有所察覺,卻依然不惜一切來救援。當他坐在車中,看到她妖異染血的臉龐映在車窗上,她全身都在流血,儼然要為了他拚命。

  這讓從小戰無不勝的顧澈,徒生一種奇異的感覺。

  她居然要保護他?

  弱小的,保護強大的?

  他不喜歡欠人人情。所以所有圍攻她的機械人,他撕得粉碎。而當她落入他懷中,柔軟的、無力的、震驚的、痛苦的。她那麼多的情緒,根本不像個合格的軍官。

  而且她對他,毫無畏懼。

  他抱著她,腦子裡卻頭一回跑偏十萬八千里——他想起自己釋放**時的那些幻想,清麗的許暮朝有著妙曼腰肢和可愛的笑容。如今終於將她抱在懷中,儘管她近乎憤怒的看著他,他卻覺得愉快。

  而當她身上的薄被滑落,所有玲瓏白皙他一覽無遺——他的呼吸沒來由一滯。

  聰明的、清秀的、堅強的、狡猾的、溫柔的、忠義的、性/感的。

  他以前不知道,一個女人身上,可以同時有這麼多形容詞。他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女人其實很多。但無論如何,她是他遇到的第一個。

  而他並沒有很多耐性,去認識很多個。

  而她顯然是動了氣。以她的性格,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或許會吹牛拍馬無所不能吧?可她卻淡淡的、嚴謹的將他定格在上司的位置。並且對於他讓她多休息三天的好意,無動於衷。有些氣節,不似傳聞中的厚臉皮。

  可她居然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動的打傷了虐殺獸族的人類軍官,並且故意鬧到他面前。只是她不知道,當他把稽查獸族是否具有人權的冊子,丟到她面前時,心中終於升起的一絲得意和篤定。

  果然,她看了之後,立馬變臉。

  只是……不是他預期的感激方式。

  不是少女仰慕的眼神、溫柔的感激。而是眼珠一轉,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為了獸族平等一事沒少廢心思的顧澈,忍了忍,居然沒忍住,然後用極度冰冷的語氣提醒她,她的命屬於自己。

  然後她尷尬了;他滿意了。

  之後,同在軍營的許多個日日夜夜。她離他很近。他把她留在身邊,端茶倒水、整理文件。看著她偶爾在溫順聽話的外表下,展露憋屈抓狂的神色,他覺得愉悅。

  而對他來說,本就游刃有餘的戰爭指揮工作,意外的變得生動有趣。

  而生科院專家們,也在這時,告訴他,終於對於她的半獸基因,有了一些眉目。他看完他們送來的報告,還有那個姓薛的、百年前間接為顧氏賣命的科學怪才的實驗記錄,他決定如無必要,就當從沒看過這些報告。亦不用向她提起。

  他知道她有大才。打雜的活兒幹久了,她雖無怨言,但每每談及前線軍事,總是雙眼放光。康都之戰,明擺著是場惡戰。於公,她是最佳人選;於私,這關鍵一仗,能令她立威,令獸族榮光。

  她果然不負他所托,完成的比想像中還好。只是代價過於慘重。當她回營第二天,他聽刻意安排的女醫官,語氣心疼的稟報她的傷勢,他忽然就生氣了。

  當天夜裡,神差鬼使的,他躲過所有人耳目,潛入她的房間。看著病床上沒有血色的嬌嫩容顏,想著差一點就再也看不到她的笑顏。元帥大人忽然明白,他生氣的對象,是自己。

  然後,四周無人。元帥大人毫不猶豫的俯身、低頭,在她冰冷的臉頰,輕輕一吻。

  略有些失控的情緒,這才煙消雲散。

  於是她昏迷三天,他來了三次,吻了……不少次。

  元帥大人不覺得夜半偷香有何不妥。想吻,就吻了。只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為什麼白天,卻從不敢吻她。

  可她還是誤會了他。

  那天,當他回到書房時,房間一片昏暗。然而沙發上不知何時沉睡的少女,卻像一道燦爛的光,照亮他的視野。

  向來一寸光陰一寸金的元帥,破天荒沒有開燈,沒有工作,屏退了所有人。他將元帥軍裝披在她肩頭,他坐在同樣的陰暗裡,靜靜望著她,竟然不覺得厭倦。

  然後她哭醒了,冷笑著對他說:「元帥如果要許暮朝做餌,直說就是。」

  如果是其他人,敢質疑他的用心,敢當面辱罵,早被他殺掉扔掉。可對象是她,他竟然想要解釋。像個傻子一樣跟她解釋——他不會欺瞞屬下赴死。

  只是還有一句話,他沒說。

  我怎麼會讓你許暮朝去死?

  然而這一次的衝突,也不無收穫。顧氏新添了一名成員,她取名的,顧小白。只是當她抱著小白自稱老媽時,原本對小白毫無好感的他,忽然覺得,低智能毫無戰鬥力的動物存在,倒也有一點價值。

  於是他再次無師自通——每天勒令她來照顧小白,成為堂而皇之的理由;每天跟她和小白一起散步,令侍官都感歎這幾天元帥心情實在太好。而元帥陪一個女人散步,大概足以震驚全營——只是,誰敢質疑?

  以為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

  以為某一天,他會在一個恰當的時機,或許散步的時候,或許她低頭整理文案的時候,輕輕握住她的手。

  而天下第一的元帥,頭一回有些忐忑。

  儘管她每天見到他時,會露出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微笑;儘管聽到侍官稟報每天他的飲食安排時,她會逾越本分的插嘴幾句;儘管一切都顯得那麼水到渠成。

  然而他二十五年來第一次,不太確定。

  之後,喪屍王就來了。

  與喪屍王訂立盟約,這個不世梟雄與顧澈都明白,暫時的盟約對大家都有利。將來麼,還不確定。只是當喪屍王說,她身上有他的血時,顧澈忽然嗅到,極端危險的氣息。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所以他認為應該靜觀其變。

  然後……

  看著許暮朝脖子上鮮紅的吻痕。顧澈忽然覺得,有些事情,不是通過精確計算可以算準的。而一向自詡無敵的元帥大人,有朦朦朧朧的預感,自己是不是……是不是一直用了錯誤的方式?

  是不是……動作太慢了?

  是不是總是太容易得到一切,而這其中,其實不一定……包括她的心?

  如果吻她,如果抱她,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會不會像提起喪屍王那樣,對別人提起自己:「千萬別誤會,顧澈只是我的上司。」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究竟會怎樣?

  當這個念頭冒出腦海,顧澈微微一驚。原來……

  他的心意,已經很明瞭,很明瞭。

  於是,終於在她肯回來的那一天。在她端著食物慢慢步入的那一刻。從來淡定自若的元帥,竟然被一種叫做「緊張」的情緒所干擾。

  而當他略有些僵硬的握住她的手的時候,他的世界有過幾秒的空白。他想他大概是真的緊張。因為在今夜之前,他從未想過,如果這個女人,拒絕自己,會怎麼樣?

  而此刻,當他強勢的握住她的手,腦海中無法阻擋的想到這個問題——如果許暮朝拒絕顧澈,顧澈應該怎麼辦?

  答案竟然是——沒有任何辦法。

  他可以調動超過五十萬聯軍;他可以消滅大陸任何種族;如果她願意,他可以將她想要的任何東西,送到她面前。

  可如果……她不要呢?

  她沒有拒絕。

  她沒有拒絕!

  當她溫柔的坐在他身旁,低垂著頭,沒有掙脫。元帥心中,是長長歎息後的輕鬆喜悅。

  是不是所有女孩兩情相悅時,都會有這樣不同平日的嬌羞表情?他不知道。但是他見過她對阿厲的刻骨溫柔,見過她一襲長裙震懾帝都的艷姿。而她今日靜靜依偎在他懷裡的姿態,原來他已在腦海中,見過許多次。

  所以,元帥也會一時不查,被心上人一刀,刺進了胸口。

  昏迷的那段時間,是元帥從未有過的經歷。渾渾噩噩的頭腦,逐漸清醒。身體卻不受支配,雙眼……睜不開。

  所以看不到她悲傷的容顏,看不到她委屈的容顏。

  只能聽到,她溫柔的話語。

  她輕輕在耳邊問:「阿澈,你什麼時候醒?」

  她說,阿澈,我今天又殺了人。

  她說,阿澈,我要去前線了,我給你留了封信,就在你枕頭底下。

  她說,阿澈,我已經滿手鮮血,一身塵土。大陸真的沉睡了嗎,你怎麼還不醒?

  他口不能言,他想讓她別走。他早告訴過自己,不再讓她涉險。他努力又努力,終於感覺到手指的動彈。然而耳邊傳來關維凌的聲音:「元帥手指動了!動了!」

  卻在沒有她的聲音。

  原來明明響徹耳邊的溫柔話語,已是數天前。她早已離開。

  甦醒那天,他的心裡很平靜。他知道她落入明泓手中;他知道幾十萬大軍橫臥大陸天各一方不得相見。

  可是沒有關係,真的沒有關係。

  沒人可以阻擋,生死都不可以阻隔。

  他要去擦乾她的淚水;他要每夜擁她入懷中;不再讓她受傷受苦;不讓她孤獨無依。

  曾經他木訥遲鈍,曾經他忐忑緊張,曾經他以為,自己徒有人類之王的虛名。

  可只要她心中也有他,那麼他依然是戰無不勝的元帥,操縱全局直達目標。

  明泓也好,喪屍也好。哪怕更多的人和種族,想要爭奪她也好。

  他顧澈的女人,一定會是他的。

  因為阿厲說過,要他們永遠相愛,永不分離;

  因為母親說過,他們一定會相遇,一定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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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談情說愛

  天光大亮。

  許暮朝渾身酸痛的醒來,伸了伸懶腰。私密處的異樣感立刻提醒她昨天通夜發生的一切,令人臉紅心跳,卻又幸福滿溢。

  潔白的大床上,他已經離開去參加早上的會議。枕頭上似乎還殘留他清冷的氣息……呃,還有他身體的氣息。

  許暮朝一個人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呆笑。

  過了好一會兒,才神清氣爽的起床,只見昨天被某人迫不及待剝下的衣服,整整齊齊疊在床腳。

  這會不會……是元帥大人第一次給人疊衣服呢?

  心情大好的洗漱完畢,對著滿滿一衣櫥的衣服,許暮朝在這個年代,頭一回為了穿什麼而糾結。

  他似乎……是喜歡她穿裙子的。尤其是昨晚那種情況。

  於是她的目光移到一套有些帥氣的淑女小褲裝上……那就穿褲子吧。

  想到某人對著褲裝滿滿一排扣子,也許會再次不耐煩的蹙眉,她徒生莫名的勝利感。

  然後,很不純潔的想到一個詞語——

  閨房之樂。

  剛打開房門,走道裡立刻有人上來,恭敬詢問她在哪裡用早餐。她看了看秋色滿園的草坪,點了點頭。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陽光正好。許暮朝喝著紅棗銀耳羹,瞇著眼看著遼闊的顧府一片寂靜。他現在,在哪裡開會呢?

  偌大顧府,看起來就像沒有人一樣,空空蕩蕩安安靜靜。只有仔細打量,才能看到各處隱蔽的崗哨,以及一些建築裡人影綽綽。顧澈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不知道他孤僻的性格,是否與這超級豪門的清冷氣氛有關。

  這地方雖然無聊,但因為他在這裡長大,所以在許暮朝眼中,一草一木都無法抑制的變得親切起來。

  正想著,前方卻響起沉穩的腳步聲。她不經意的抬頭,卻看見深藍色筆挺元帥軍服,自拐角閃現,英俊清雋的面容沉靜如水,目不斜視堅定闊步走向昨晚的小樓。

  當然,剛一走進樓下園子,他就看到了她,腳步一頓,大步走了過來。

  「只睡了這麼一會兒?」他低頭打量著她,冷硬眸色柔和下來。

  「嗯。」她站起來,「你開完會了?」

  他沒回答,只是摘了軍帽拿在手裡,露出黑色柔軟的短髮,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許暮朝被他定定目光看得有些發毛:「怎麼了?」

  他的表情就像肯定某作戰計劃,略略點頭:「很好看。」

  豈止是好看。

  略顯可愛的褐色小扁帽下,長髮溫柔如瀑,襯得瑩白的臉小巧精緻;白色背心、米色直筒長褲,顯得身材玲瓏纖細。與帽子同色的收腰小外套,平添幾分帥氣。

  乾淨鮮亮,顧澈想不出別的形容,只覺得她就像把精緻尖端的手槍,令人想要收藏。

  他的誇獎令許暮朝臉色薄紅。於是顧澈的目光更加離不開。

  但元帥大人定力超人,不露聲色狀似無意的問:「上樓坐會兒嗎?」

  她沒太在意,抬頭望著他笑:「花園空氣好,在這裡坐坐唄。」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筆直走向她,伸手一攬,將她緊緊摟入懷中,一動不動。

  再次聞到他熟悉的氣息,許暮朝只覺得意搖神馳,滿心沉醉。他的肩膀就像一座江山,堅實安全。她覺得在他懷裡,幾乎能找到全世界。

  不過……

  「阿澈,會不會有很多人在看?」

  「嗯。」他輕輕嗅著她剛剛洗過的長髮的香氣。

  「會有點不好意思啊……」

  「所以我說上樓,但是你拒絕了。」他這才鬆開,低頭望著懷裡的她,「我十一點還有個會議。」

  「哦。那你去吧……」

  剩下的話被堵在嘴裡。堅定的溫熱的唇,來回反覆攻城略地;強勢氣息無聲的掠奪,壓抑的釋放著初嘗愛情甜蜜的欣喜難言。

  我十一點還有個會議,所以讓我抓緊時間。

  許暮朝直到氣喘吁吁才被放開。雙眼迷醉的抬頭,只見他眸色安靜溫柔。白皙修長的手指,似乎情不自禁沿著她白淨的臉蛋滑過,在肩膀停住。

  「等我回來。」暗啞的聲音。

  「好。」

  元帥大人平生第一次,把自己密集安排的日程,弄得有些慌亂,匆匆來了又走。許暮朝望著他挺拔身姿消失在視野,默默站了很久。

  被他弄得……剛分開,就很想念了。

  元帥大人的心心牽掛,被侍官看在眼裡。於是第二天,當侍官將日程安排送到元帥面前時,元帥目光淡淡掃過,頓了頓問道:「下午有半天空檔?」

  推了與某軍政大員會晤的侍官面不改色的點頭。

  元帥沒做聲。只是這天上午的公務,處理得特別快。而能趕上與許暮朝一起吃午飯,元帥大人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飯。

  飯後,侍官退去。許暮朝雙眼炯炯有神盯著懸浮電視看帝都新聞。顧澈坐在她身旁,長臂搭在她背後沙發,美人在懷,什麼也不做,身心舒暢。

  「下午想做什麼?」

  「下午……準備出去……」她反應過來,轉頭看著他,「你下午。」

  「嗯。沒有工作。」

  啊……可是……

  「下午馮三公子約了我騎馬……」誰知道你突然空閒,他們也是老朋友了啊!

  顧澈臉色一沉:「就是上次設計讓機械人抓你的馮三?」

  「他是因為全家被抓了當人質。而且,後來他也通知了警備隊去馬場救我。只是我已經飛走了。」許暮朝看著他的臉色,「他人不壞,真的。所以這次也是想向我賠罪。」

  顧澈站了起來,拿起軍裝外套。

  「你幹嘛?」

  「陪你一起去。」

  「啊?」想想甚少參加交際,從來低調的顧元帥,與自己參加聚會,感覺……好奇怪。

  「你想去嗎?」她問。

  他不做聲。

  所以是不情願的吧?她盯著他沉靜面容,笑了:「我不去了。」

  他不動聲色看著她。

  「我陪你,哪裡都不去。」她說,「其實答應跟馮三去玩,是因為整天呆在府裡沒什麼事做,你又在忙。」

  我陪你,哪裡都不去。

  柔和悅耳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語。顧澈細細品味著這句話帶給自己的愉悅感,看著面前明麗少女清亮溫和的眼神。

  他想,難怪從來狠厲強悍的父親,看母親的眼神總是充滿憐惜;難怪有人說,愛江山更愛美人。她不經意的溫柔貼心,竟比其他任何人的肝腦塗地,還要令他覺得珍貴。

  「侍官。」他對門外道,「安排一下,下午出門。」

  天空碧藍如洗,江水如玉帶環繞天際嶺。周圍遍佈山脈,鬱鬱蔥蔥,寧靜清美。

  軍用快艇靜靜漂浮在水面上,許暮朝手持釣竿,舒服靠坐。身旁的元帥簡單的白襯衣墨藍軍褲,依然英俊得令人窒息。

  中午他說要外出,把許暮朝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帶她去逛街。卻沒想一輛車拉著幾個人,直接來了天際嶺後山山腳。

  「大人,下午的安排是——夕陽垂釣。」侍官大人總是很靠譜的,找到這個既舒服又安全的休閒方式。

  「我這裡有獨家秘製的釣餌。比侍官買來的市面貨強得多。」同樣一身休閒裝的謝敏泓,一臉閒適走過來,「你們要不要試試?」

  許暮朝接過,聽到顧澈在旁解釋:「他是高手。」

  「我也喜歡釣魚。」許暮朝笑道,「小時候經常跟我爸到河裡釣魚。那時候流行爆炸魚鉤,能釣很遠的大魚。」

  謝敏泓手指夾著香煙,問:「最大釣過多大?」

  「五斤多。」

  「真不錯。」謝敏泓看一眼她手上魚竿,「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給你找來這種古董魚竿。」

  「太先進,還有什麼趣味?」她晃了晃手中的竿子,又指著腳邊捅裡幾尾小魚,「就是戰果不怎樣。」

  「加油。「他含著煙,已走向快艇背面,」晚上讓侍官給我們做全魚宴。」

  許暮朝低頭看看顧澈釣上的三尾大魚,皺眉:「你真是第一次釣魚?」

  「嗯。」他的聲音低沉如水。

  許暮朝鬱悶!有的人天生真是做什麼都比別人做得好。

  不過她好歹也是高手!很快,就有魚重重咬釣!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個大塊頭!她一下子站起來,猛然扯竿!

  水花四濺、白浪翻滾!一條半人高的銀色大魚脫水而出,直直重重撞向許暮朝!

  然而獸族第一高手怎麼會連這個都搞不定!她神色不變,一手擋在右邊避免顧澈干擾,另一隻手輕輕一抬,精準的抓住大魚肥肥的身體!大魚在她手中活蹦亂跳彈天蹦地!她就勢一摔,大魚砸在甲板上!

  她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一切很順利很完美好,這麼一條大魚,許暮朝一定是今天的冠軍!可是……

  她忘了還有水。

  大魚翻出水面帶來的巨大水浪,灑得她滿頭滿臉,瞬間全身濕了大半。她頭髮臉上掛著水珠,尷尬的立在原地。顧澈微微一笑,從一旁扯來一條白色毛巾,遞給她。

  她接過毛巾,有些不好意思的擦著濕漉漉的頭髮:「我竟然被一隻魚襲擊得手。」

  夕陽令她全身籠罩在溫柔朦朧的光亮中,帽子被她摘掉,黑色長髮濕黑柔軟。小小的臉,玉一般清瑩無暇。黑色長睫下,含著笑意的大眼睛,有幾分少女的羞赧。略帶腥味的江水,卻浸濕了白色緊身背心,將少女纖柔飽滿的曲線,性/感勾勒。

  顧澈忽然伸手,拿走她手中的毛巾:「我幫你擦。」

  「噯?」她被他按在椅子上坐著,接受天下第一人的親手服侍。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清風掠過她的長髮、她的面頰。清冷氣息拂面而過,毛巾擦過她的鬢角,她閉上眼。

  顧澈原本站著替她擦拭。此時望著她新月般的彎眉,略帶笑意的嘴角。卻再也忍不住,將毛巾一扔,頎長身軀慢慢俯下,深深吻上她水光艷紅的唇。

  快艇另一側,謝敏泓坐著,一手持釣竿,一手撣了撣煙灰;侍官站在一旁,腳踏在船舷上。

  「戰爭快結束了吧?」侍官問道。

  謝敏泓點點頭:「不出一個月了。」

  「太好了。「侍官望著煙波浩渺的水面,」這次,能和平很久吧?」

  「大概非常久。」

  「敏泓,戰爭結束你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元帥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壓低聲音,「那邊怎麼沒聲了?」

  侍官見怪不怪瞥他一眼:「你要是去打擾,別怪我沒提醒你不知死活。」

  謝敏泓低笑一聲,又歎了口氣:「真好。」

  侍官默了一瞬,說:「是真的好。我還以為,元帥會孤獨一生。」

  刻意壓低的聲音,被風吹散,斷斷續續傳到偌大的快艇背面。

  這一面,江水微波,陽光溫和,時空彷彿已經靜止。

  大魚在地上鮮活的掙扎著,半濕的毛巾扔在甲板上,幾根釣竿的浮標沉了又沉卻無人搭理。籐制靠椅上,陽光照得老舊的籐條閃閃發亮。

  少女黑髮如綢緞展開,緊閉的長睫微微顫抖。挺拔的男子坐在她身旁,單臂撐在椅背上,修長身軀籠罩著她柔軟的身子,另一隻手,與她的緊緊交握。從來冰涼冷漠的唇舌,此刻卻柔情似水,在她幸福滿溢的臉頰,不知厭倦的繾綣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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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5 19:05:04
82.重回前線

  前線,某獸族人類混編軍大營。

  三個半獸人、一個人類,圍坐一團。不同的種族,同樣凝重的神色,盯著自己手中物件,唸唸有詞。

  他們背後,許多雙眼睛,緊張的注視著,屏住呼吸不發一言。

  「一對大鬼雙Q!」人類士兵將手上紙牌往地上一摔,仰天長笑「哈哈哈!」

  三名半獸人看清他丟在地上的牌,頓時面如死灰。其中一名最高大強壯、胸口還纏著繃帶的半獸,無法置信的糾結抱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們背後,不管人類士兵,還是獸族士兵,都哈哈大笑。那大獲全勝的人類士兵,得意洋洋看著他們:「爺祖上是賭聖,就你們這點水平,還敢跟爺叫板?五千塊拿來!」

  半獸們悻悻丟出錢,纏繃帶那個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我可是隊長大人親手調教的、第五大隊四大雙Q聖手之一啊!」

  粗壯半獸憋屈的模樣,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正在這時,兩名人類軍官從人群中走出來。眾兵看到他們軍裝上的藍色條紋圖標,都噤聲讓路。

  「你們竟然在軍營賭博?」兩名軍官看著一地牌局,臉色冰寒。贏了錢的人類士兵和另外兩名半獸一下子跳起來立正站好,只有纏繃帶那個紋絲不動。

  「噢噢……軍法處的糾察……」有人在竊竊私語。

  「走,跟我們去軍法處!」人類軍官走上前。

  纏繃帶的半獸,將披在身上的軍裝向前扯了扯,肩章便清晰的露了出來。他站起來,兩個人類軍官對視一眼,恭敬朝他行禮:「原來是大武團長。」

  「許司令以前帶我們的時候說過,只要打勝仗,吃喝嫖賭隨便!這件事軍法處總處長也默許。怎麼?你們兩名……少尉,有意見?」大武懶洋洋看著他們,「我問你們,我軍現在是不是功勞最大的部隊?能不能吃喝嫖賭?」

  兩名軍法處軍官臉色青白,神色尷尬。

  那贏錢的人類士兵湊到大武耳邊,關切的說:「哥們兒,看他們新面孔,或許是帝都來的。你這麼欺負他們,會不會惹禍?」

  大武同樣做出一副竊竊私語的樣子,聲音卻不算很低:「哥們兒,你不知道,現在元帥大人已經是我們獸族的……」

  大武的話還沒說完就停住。因為他看到,在場獸人們不再注意他的威風,個個交頭接耳,逐個偏頭,看向營地入口。

  於是他也瞇眼看過去——

  他呆了,一把丟下手中的牌,往營門口衝去:「大、大人!」

  黑色裝甲越野車在門口靜靜停住。一襲俏麗的湖藍色軍裝翩然下車。

  遙遙一瞥,便令眾獸眾人眼前一亮。群情頓時有些聳動。而那高級女軍官腳步微微一頓,便朝大武迎面走來。

  大武喜得都快跳起來,撲到她面前:「大人!你全好了!」

  許暮朝露出微笑,有力點頭:「嗯,好了!來看看兄弟們!」

  周圍大多是原第五大隊的獸人,此時早把許暮朝團團圍住,個個喜不自勝。人類士兵們也盯著著名的女戰神,卻原來是這麼年輕的姑娘,令他們都有些不好意思,就盯著她清瑩甜美的臉頰,多看一眼是一眼。

  有人高聲問:「大人,我們一直在打勝仗!」

  許暮朝高聲道:「好!沒給我丟臉!」

  於是大夥兒個個眉開眼笑。

  大約動靜太大,營地其他部隊的獸人們也聞訊趕來。以許暮朝為中心,人與獸越聚越多。

  不過許暮朝的車駕在這裡停下,可不光是為了敘舊。

  她胳膊搭在大武粗壯手臂上,哥兒兩好似的親暱,聲音卻低沉嚴厲:「你把人家軍法處的軍官怎麼了?」還沒等大武回答,她目光掃過地上零散掉落的紙牌和紙幣,明白過來。

  「以後不許賭了。」她在他耳邊惡狠狠地道。

  「為什麼?」大武很吃驚,咋咋忽忽聲音不小,卻還一臉神秘像,「帝都那位……不都是咱們姑爺了嗎?」

  周圍人一臉好奇的呆滯,許暮朝環顧一周,終於忍不住,揪住大武的耳朵,怒道:「舉賢不避親懂不懂?以前天大的罪我幫你們頂著。現在這樣,我的人,更不能犯軍紀,讓他為難!」

  周圍人聽得一片霧水,大武眨巴眨巴眼睛,卻是明白過來,委委屈屈的說:「好吧好吧!女人果然是……哎!」他高聲朝周圍道,「都給我聽著,以後禁賭!」

  「啊?」一片驚訝。

  大武又走過去,朝兩名軍法處軍官道:「兩位大人,對不起,今後不會再犯了。」

  兩人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許暮朝,正要向她行禮,臉上卻忽然閃過呆滯的神色。瞬間,又一臉慷慨激昂。

  「咳咳。」兩聲刻意的清咳,眾人閃開一條道,循聲望去,只見黑衣侍官,長身玉立,面帶微笑。

  而他身後不遠處,黑色越野車已經開了進來。車前,挺拔清瘦的男子雙手插在褲兜,沉默而立。他筆直朝這邊望過來,似乎在等人。英俊絕倫的面容,彷彿一道亮光,震懾所有人的視線;而筆挺的軍裝上,金鷹元帥勳章,簡直要刺瞎這些底層士兵軍官的雙眼。

  眾人眾獸齊齊朝他的方向立正行禮!整個營地鴉雀無聲。

  然後——

  「元帥……」

  「怎麼可能那麼年輕……」

  「你他媽不認識肩章嗎?」

  「噢噢……我居然親眼見到元帥了……」

  雖然行著禮,獸人們不算小的粗啞嗓門刻意壓低,卻依然此起彼伏;夾雜著同樣激動的人類士兵的小聲議論,頓時整個營地都顯得鬧哄哄的。許暮朝暗自吐了吐舌頭,對獸人們道:「我走了,你們保重!」

  沒人搭理她,因為見到元帥過於激動的眾人,都沒聽到他的話。只有大武還鎮定點,搖了搖頭:「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傢伙!」

  在眾人景仰敬畏的目光中,許暮朝小跑著朝顧澈跑去。

  而當美少女軍官跑到元帥面前,那個聽聞從來都冷酷無情的元帥,卻伸出手,自然而然輕輕攬住了她的腰。兩人相擁的身影,竟如同畫一樣靜謐美好。

  眾獸便開始有點繃不住了,獸血開始無聲的湧動了。

  「看到沒看到沒……許司令多給我們獸族爭臉,跨種族征服了元帥大人啊……」

  「不愧是戰神啊!」

  抱著美人的元帥,忽然抬起右手,行雲流水般掠過鬢角,向士兵們回禮;清寒目光漫然環視一周,無聲卻震懾,令人心神一凜。眾人這才發現,那張天神般俊美的臉,原來比想像中還要威嚴。

  於是在元帥的「親切」注視下,獸血徹底沸騰了!

  當許暮朝隨顧澈坐進車的時候,忽然聽到海浪般的聲音,越來越大,一陣又一陣,逐漸響徹整個營地,頗有幾分群情激奮的氣氛。

  又不知他們歇斯底里的吼叫,感染了周圍哪個營地的部隊,連遠處也傳來陣陣回聲。於漫山遍地,都是同一個呼聲。

  那是屬於不同種族的聲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聾,呼喊著同一個字: 「王!王!王!」

  那是——我們的王!帶領我們即將完勝侵略者的王!

  人類之王、獸族之王!

  即將加冕的——大陸之王!

  當許暮朝隨顧澈回到前線總指揮部半個月後,大陸的戰局,已徹底明朗化。

  這天夜裡,她坐在指揮室的沙發上,翻看電子資料,忍不住抬頭看向窗前矗立的元帥:「這麼看來,明泓已經走投無路?」

  顧澈看向她,點頭:「合圍之勢已成。不出三天,我們就能與喪屍軍匯合。明泓已經沒有退路。」

  人類、獸族、喪屍三方聯軍,總兵力超過機械人一倍半!而顧澈和沈墨初第一次聯手,效果可想而知。明泓雖也展露出色指揮才能,智商也足夠高。但連許暮朝都覺得,與顧沈二人任何一個相比,他就算再聰明再精於計算,經驗卻還太少。所以如何是敵手?

  因此自上次人類獸族聯軍西進大反擊後,整個戰爭局勢已經扭轉;經過一個多月,顧沈兩人的分兵戰略已初見成效,機械人被打得首不顧尾,面臨一場慘敗。

  「其實明泓也算放我一馬。」許暮朝輕歎。

  顧澈聞言,坐到她身旁,攬她入懷:「要我放他一命?」

  許暮朝搖頭:「他的基本原則是滅絕一切種族。我不能因為他放過我,無視大局。只是他怎麼說呢,我其實覺得,他不太像個機械人。他太自負,自負到成為弱點。而且,他似乎對人類的一切充滿興趣。我覺得,儘管他天生無情,他卻有意無意的,讓自己顯得感性。」

  顧澈沉默片刻道:「與他協議交換的相關人,已經處理。我不會放過他。」

  許暮朝盯著他黑色冷寂的眼,不禁心軟,微笑道:「喂!雖然我的身體我自己做主。他佔了我一些便宜,卻沒有跟我……他放過了我。」

  顧澈看著她清澈的笑顏,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一低頭,便重重吻了上來。

  待她毫無防備的軟在他懷裡的時候,他低聲在她耳邊,似乎自言自語:「你做主?」

  「唔……」許暮朝抓著他的軍裝,瞇著眼看著他,「咱們不是說好……在軍營裡只是上下級關係?怎麼能在指揮室吻我?」

  顧澈一頓,原來她故意的。

  許暮朝綻開笑容——其實,只是看你這大半個月,為作戰忙得昏天暗地,才幫你開開玩笑調劑啊!

  他放開她,走回書桌前,翻開資料,淡淡道:「早晚都是我的。」潛台詞是——他怎麼會讓總次數減少?

  許暮朝光聽字面意思就臉紅了,看他一本正經開始工作,抬頭看了看時間,便走出去端宵夜。

  門口,侍官已指揮人托著夜宵等著,看到許暮朝,把她拉到一邊,親切的低語:「暮朝,東依島和清錫雪山,你喜歡哪裡?」

  「嗯?」兩個傳說中的風景名勝度假勝地,幹什麼?

  「戰爭結束後,我打算給元帥建議休假十天,他應該會同意。你喜歡哪個地方?」

  「嗯……」有點難選,都沒去過。

  「東依島風光秀麗,可以游泳、潛水、垂釣等;雪山攀登,也別有情趣。侍官處需要提前準備。如果去雪山,登山裝備是必須的。」

  「島。」清冷的聲音傳來。

  侍官微微一愣,元帥大人從不過問這種小事。度假他當然問女人的意思。可剛剛,元帥卻中斷工作發表意見……

  他稍微一想,明白過來,差點失笑。他對有些沒明白的許暮朝點點頭:「那就東依島。我會讓人準備的。」

  許暮朝將侍官神色看在眼中,疑惑的走回指揮室:「為什麼選東依島?你喜歡嗎?」

  顧澈頭也不抬:「嗯。」

  顧小白一直養在侍官處。幾天後,許暮朝去逗小白,看到桌上幾本名牌服裝字號的泳衣集,默然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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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明泓之後

  十月十二日,長達一年的大陸混戰,終於在這一天,畫上句號。只是結束的方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後來,許暮朝曾想,或許用一個驚歎號,更加恰當。

  正午時分。

  十萬大軍如同密不透風的牆,將這片起伏的丘陵重重包圍。黑色裝甲車形成第一層包圍,各種車載重型導彈蓄勢待發,只需要一個命令,足以將整個丘陵夷為平地。

  白色、黑色、鐵灰色機械人的屍體,如同垃圾般,從進山的路,一直堆積到山腳,直至被綠樹遮蔽的目力可及最遠處。一雙雙赤紅的硅晶眼睛,統統失去光澤,令整片山嶺,暗紅一片。

  許暮朝斜眼看了看沉默的顧澈。雖然他臉上絲毫看不出喜悅,但是依然無法影響許暮朝和一干將士緊張、期待、喜悅的心情。臨時搭建的指揮部裡,開始洋溢即將迎來大勝的凱旋氣氛。

  「友軍完成合圍時,勒令他們投降。」顧澈淡淡道。

  「是。」作戰參謀們答道。

  友軍啊……

  正前方的高強度防彈牆壁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看到整個山嶺。而通過望遠鏡,許暮朝已經可以看到山嶺另一側,黑色喪屍軍團密集調動。換句話說,在三個種族合圍下,明泓機械軍已被困於山嶺中達一天一夜,插翅難飛。

  「元帥,喪屍司令到了。」警衛報告。

  眾人皆循聲望去,高強度合金門徐徐打開,高大英挺的黑色身姿,風塵僕僕闊步走了進來。警衛立刻引導他坐下。

  「各位,我軍防線已佈置三五萬步兵、兩千裝甲導彈戰車。」沈墨初一臉沉靜環顧四周,話語擲地有聲。目光掠過許暮朝時,微微一頓,最後停在顧澈身上,「顧元帥,指揮權可以移交了。」

  按照兩人昨日通訊協定,這場決戰在人類境內發生、且人類動用兵力遠超喪屍,所以由人類統一指揮。

  顧澈點點頭。

  負責本場戰役作戰指揮的崔司令走到通訊設備前,按下通訊鍵。

  「機械人,我是人類第二軍團崔司令員。你們已經被包圍。限你們放下武器,十分鐘內投降。否則我軍將立刻實施毀滅性轟炸。重複一遍……」

  人類冰冷無情的最後通牒,響徹整個山嶺。然而回答的,是長達十分鐘的寂靜。

  最後一分鐘,顧澈點了點頭,崔司令再次按下通訊鍵。

  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回應了。

  那聲音清亮如水,比許暮朝聽過任何電台男播音員的聲音還要悅耳。因為如此完美,所以極易辨認出這熟悉的聲音的主人。

  「我有話,對許暮朝說。」他的聲音,同樣通過機械人的系統,響徹山嶺內外。

  山嶺四周,數十萬將士齊齊變色。指揮所內,眾人全部震驚噤聲。

  沈墨初得以在進入指揮所後,明目張膽看向那個有些吃驚的女人。而顧澈亦看著身旁的她。

  「可能有陰謀。」

  「不想回答,可以不答。」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聲音的主人亦同時靜默下來。

  許暮朝沒有看顧澈,也沒有看沈墨初,她低頭幾秒鐘,站起來,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走向通訊系統。

  「明泓,是我。」她靜靜道,「投降吧,成為俘虜,效忠人類,你們可以不死。」她頓了頓,「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山嶺中靜了一瞬,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來,令許暮朝腦海浮現明泓俊朗容顏和溫煦的笑容。

  「你知道我的基本原則。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勸降這種無聊的事上。」

  話音剛落,顧澈看了眼崔司令,崔司令點點頭,壓低聲音對通訊兵道:「傳令下去,一分鐘後,啟動第一輪打擊。」

  卻聽那聲音自顧自道:「許暮朝,我只想對你說——放你走,我不後悔。」

  許暮朝一怔,誰都知道,如果那天他引爆炸彈,她、沈墨初,甚至顧澈,現在也許已經不能站在這裡。也是他的這個舉動,導致了他的戰敗。

  現在他卻說,他不後悔?

  她想起在他手上那些日子,手握重兵的機械人將軍,心心唸唸卻是跟她談一場戀愛;每天算得上對她溫柔呵護嬌寵;在她瞞著他逃跑被抓回來後,卻放棄了侵犯她,只因為她一句控訴——他不愛她。

  他,為什麼是這樣的一個機械人?他到底想要什麼?想要證明什麼?他為什麼死到臨頭,還天真的想要,證明愛情?

  許暮朝慢慢道:「我卻後悔,後悔不能親手殺你。你是個懦夫,不願意面對戰敗事實。為什麼不從山中走出來,與我當面談?」

  「現在你相信,機械人的愛情了嗎?」他根本不管她的話,悠悠的聲音傳來,這卻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從此再無聲響。

  許暮朝在通訊系統前靜默片刻,慢慢轉身,腦子裡卻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應該是上輩子的時候,在一本書上讀到的一句話:愛一個人,是無所求。

  然而明泓說,我不後悔,你相信機械人的愛情了嗎?

  或許他並不愛自己,他只是為了證明,機械人也有愛情。

  明泓,你究竟是誰製造?為什麼一個機械人,卻彷彿宿命般去追求機械人不存在的情感?

  而在她轉身的一瞬,她卻看到在場所有人,統統望著自己,神色各異。顧澈、沈墨初、崔司令,參謀們……

  坐在正中的顧澈和沈墨初,俱是一臉沉靜。可從他們明顯過於沉靜的面容,許暮朝幾乎看到無形的怒氣在蔓延。

  她默默走過去,在顧澈身旁坐下。

  顧澈的確生氣了,很生氣。他當然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被人覬覦,還是當著自己的三軍公開示愛。明泓讓所有人知道,許暮朝比江山還重。可明明掌握江山的是他,不是明泓。

  而且因為明泓的表白,令他想起她曾經被他佔有了許多時日,而自己卻沉睡在床無動於衷。這是他從小到大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她會不會因為明泓的告白感動?他知道她對自己用情專一,可是最好,她對其他失敗者那一點點憐憫、同情都不要有。無論是對明泓,還是沈墨初。

  可當他看著她走回自己身旁,目光柔軟略帶歉意,顧澈心中的氣,卻又消了大半。

  不過僅存的一丁點怒意,也足以讓機械人們死無全屍了。

  他定定看她一眼,立刻將目光投向前方戰場。

  崔司令的聲音開始倒數:「十秒後實施轟炸:10、9、8、7……」

  許暮朝望著前方依舊沉靜的山嶺,心中莫名的歎了口氣。

  這場戰爭,再無懸念了。

  與此同時,深山之中。

  明泓一身整齊潔淨的青色軍裝,坐在清澈的溪水旁。身後,無數機械人沉默站立,靜靜等候首領的指示。

  機械人控制的山嶺,並未瀰漫戰敗的氣息。失敗只是失敗,他們沒有情緒,不會感到沮喪。此時,幾個明系列的機械人站在明泓身旁,恭敬問道:「將軍,敵人即將襲擊,請示下。」

  明泓卻彷彿沒聽到,望著青灰的天,怔怔出神。

  他在想自己這輩子做過的唯一的夢。夢裡除了許暮朝,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低低的道:「請務必向吾王證明……」

  究竟,誰是機械人的王呢?為什麼製造自己,卻給了自己這麼多疑問?不懂愛情,不懂生命的意義。

  可惜,永遠找不到答案了。

  「我會自裁。」他靜靜道,「你們,追隨我吧。」

  「是!」

  山嶺上下,一片蕭瑟。明將軍的命令,開始一層層向外傳播。機械人們一個個揮起重拳,擊向自己腦中芯片,硅晶雙眼失去光澤,逐個無聲倒地。這就是個孤獨的世界,沒有人見證機械人正在群體死亡。

  而明泓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人形的胸膛裡,模擬人類的脈搏厚實搏動——那是高能量礦石晶體——他的能量來源。殺死他,必須殺死這顆礦石。

  他心情平靜的閉上雙眼,抬起拳頭。比任何子彈威力都要大的重拳,狠狠擊向血肉之下的機械胸膛,力量之大,令身後的溪水彷彿也受到重擊,水花翻天濺射!

  在崔司令倒數計時的時候,許暮朝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很詭異的感覺,她聽到了遠遠的一聲巨響,可卻聽不出方位,隱隱約約傳來,彷彿敲在她自己的心口。而當她抬頭看向顧澈沈墨初時,卻發現同樣耳力超人的他們一臉凝重,似乎並未聽到那聲巨響。

  「不對勁,阿澈!」強烈的感覺湧上心頭,令她沒有任何徵兆的抓住顧澈的胳膊,「很不對勁!」

  顧澈猛然挑眉看著她,一旁沈墨初霍然站起!

  「怎麼了?!」兩人同時問道。顧澈一把反抓住她的手,沈墨初上前一步,卻生生剎住。

  「那是什麼光?」許暮朝指著正前方,臉色震驚。

  眾人齊齊色變。

  他們看到,以山嶺為圓心,淡藍的光芒,彷彿無邊無際的薄膜,逐步向四周鋪開。因為隔得很遠,那藍光的蔓延速度看起來不快。但他們知道,因為距離的原因,其實速度非常快——快到令人無法躲避的程度。

  當藍光逐漸逼近人類、喪屍、獸族的第一道防線,隨著藍光籠罩的區域逐漸變淡,其中的景物逐步呈現。當指揮所內眾人看清原來山嶺的方位,大驚失色。

  沒、沒有了!

  什麼也沒有了!

  那座山、鬱鬱蔥蔥的樹木、山下的小河、還有成千上萬的機械人,消失不見!正中的圓心,一個極亮的藍點,任何人看不清那裡有什麼。

  「防禦!全線防禦!」顧澈忽然厲聲喝道,幾乎響徹整個山嶺四周,數萬將士聽到這個聲音,齊齊一震。

  然而來不及了。

  許暮朝無法置信的睜大眼,看著那藍光如潮汐登陸,襲向指揮所正前方的上萬士兵。

  那藍光是那樣安靜、溫和,卻又如此恐怖。當數不盡的士兵們抬頭,當裝甲車對著山嶺方向射出殺傷力驚人的導彈。一切的一切,藍光過處,許暮朝看到士兵從頭到腳慢慢消失,看到裝甲車彷彿被無形的怪獸一口口吞噬,看到導彈劃著火線升空,卻在接觸那藍光邊際的第一秒消失於無形……而陣陣濃煙升起,前方陣地瞬間籠罩在濃霧之中。

  顯而易見的事實呈現眼前——上萬部隊在他們面前,被瞬間汽化了!

  任何重力彈都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殺傷效果;核彈亦不可能如此安靜而無痕。

  許暮朝想到了一個詞——泯滅。

  顧澈驟然抬手,一把將許暮朝拉入懷中,將她頭摁在自己胸口,緊緊護住;而沈墨初同時一步上前,護在許暮朝身前,掏出手槍,瞄準藍光方向。

  顧澈和沈墨初對視一眼,什麼也沒說。

  而在顧澈懷中,許暮朝駭然抬頭,看到那藍光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朝指揮所氣勢洶洶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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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卷:碳基聯盟

84.平行空間

  週身都是微暖的感覺,熱烘烘的。許暮朝想,自己這是在哪兒啊?

  不對!

  她猛的睜開眼,看到的是湖藍軍服將自己包裹。她發現自己被顧澈抱在懷中。而他雙目緊閉。

  她心中一抖,呼吸在那一瞬間停滯了。

  這一瞬間,大陸第一戰力,居然聽不清他是否在呼吸,感覺不到他是否有心跳。

  顫巍巍的伸手摁住他脈搏——

  呼,她鬆了口氣,他昏迷了。

  不過她可一點不喜歡昏迷這個字眼。

  她抬起身子,反手將顧澈抱入懷中,舉目四顧。觸目所及的一切,恐怖而詭異。

  那鋪天蓋地的藍光,已經消失。天空依然晴朗,白雲流轉。可地上的景色,卻如同魔神曾經降臨。正如昏迷前所見,藍光過處,寸草不留。所以自山嶺向外,觸目可及至少二十公里內,什麼也沒有……只有光禿禿的地面。

  除了一個方向——

  指揮所的屋頂被掀翻了,許暮朝可以清晰看到指揮所後面的景象。她發現指揮所就像一把直尺。這條直尺所在水平線之後,上萬人類獸族士兵及戰車,毫髮無傷。而其他方向,不管是人類、獸人還是喪屍,統統……消失了。

  整個地面,除了許暮朝一人甦醒,其他人全部撲倒地面,雙目緊閉,生死不明。

  許暮朝低頭,看到沈墨初伏倒在自己面前,濃眉緊鎖,胸膛微微起伏呼吸。

  她放下心來,看來全部昏迷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讓顧澈靠在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指揮所外接了一桶水,走回屋內。

  當她再次踏入時,微微一怔。

  高大身影慢慢從地上爬起,濃黑眉眼抬起看著她,露出安心的神色。

  「發生了什麼?」沈墨初走上前,不由分說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搖頭,輕輕一掙,抽回了手,「不知道發生什麼,先救人!」

  沈墨初微微一頓,點頭,接過她手中的水。

  然而她心中卻微微疑惑——為什麼是自己和沈墨初先醒了過來?而自己身上那微暖的熱感,為什麼徐徐未退?這藍光跟明泓有關吧?他去了哪裡?他的機械部隊,也消失了嗎?

  她輕輕將涼水潑在顧澈臉上。緊閉的長睫微顫,他慢慢睜眼。幾乎是在睜眼的同一瞬間,他一把抓住面前許暮朝,語氣竟有難得的急切:「你……」

  「我沒事。」她拿帕子擦乾他臉上的水漬,「阿澈,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顧澈沉默片刻,執著她的手道:「先救人。」

  指揮所內人陸續醒來。緊接著,指揮所後方的一萬兵馬,也在這天下午陸續醒來。然而其餘人馬,尤其是山嶺對面的喪屍軍隊,無影無蹤。許暮朝明白,他們消失的景象,明明就是被汽化了。她偷偷望了望沈墨初,只見他濃眉緊鎖,神色很難看。

  這感覺真是讓人不舒服。明明是勝利在望的大決戰,敵人殘兵和首領忽然消失,而己方精英,無端損失殆盡。可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尤其是那藍光。許暮朝暗暗想,如果是一種未知武器,那該有多恐怖。可如果明泓掌握這種武器,為什麼不提前拿出來?總不會是為了在最後關頭與敵人同歸於盡吧?不太像他的性格。而相同的距離,指揮所之後的人馬,為什麼沒事?

  「撤退。」顧澈淡淡下令。

  眾人點頭,沈墨初亦無異議。在這詭異地方多留一刻都有危險。

  可正當眾人站起準備走出指揮室時,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徹天空。

  「哇!這是什麼狀況?」很驚訝的語氣,很稚嫩的聲音。

  「大決鬥啊!可惜沒趕上,太壯觀啦!」另一個同樣稚嫩的童音。

  眾人齊齊抬頭,震驚的看見,指揮所被掀翻的屋頂上空,兩隻奇異的飛行獸,撲閃著翅膀,靜靜懸浮,驚訝的看著眾人。

  許暮朝呼吸一滯——他們……

  普通貓大小、通體淡黃毛髮、人形臉頰、淡紅翅膀、淡藍雙眼……

  時隔百年,這樣的形態,卻依然如火烙印在她腦海中。雖然眼前兩隻飛行小獸毛髮等與光影獸不同,但她敢肯定,一定是同一種生物!

  顧澈和沈墨初亦是神色一震。顧澈不動聲色將許暮朝拉到身後。

  「你們是什麼人?」崔司令厲聲問道。

  那兩隻小獸徐徐降低,落在指揮室地面,左看右看,同時背起手。

  「我是坎特。」

  「我是蕾拉。」

  然後齊聲道:「我們是你們人類口中的……外星人!」

  眾人默然無語。

  沈墨初心神一震——外星人?但他見過的比鄰星人,從未有如此形態。他慢慢看向顧澈,顧澈正也看著他。沈墨初朝顧澈微不可見的搖搖頭。

  大概看到眾人毫無反應,坎特和蕾拉對視一眼,又吃驚又失望。兩獸交頭接耳一番,體型略大那只叫坎特的又慢慢飛起來,探頭望了望:「奇怪……這裡應該有我族人……而且還是大角色啊!」

  顧澈握著許暮朝的手一緊,許暮朝反握他一下,示意自己不會輕舉妄動。

  顧澈鬆開她的手,從參謀們身後走出來:「你們的族人」

  兩隻小獸卻在顧澈走出那一瞬間,齊齊傻眼。淡藍眼眸瞬間瞪大,蒼白小嘴張得大大的,一臉的不可思議。

  顧澈見他們神色有異,握緊腰間配槍。其他參謀亦掏槍蓄勢待發;許暮朝上前一步,站到顧澈身後,如有不對,立刻發動。

  就在在千鈞一髮局勢緊繃的時刻——

  坎特與蕾拉齊齊拜倒在顧澈腳下!

  坎特用小爪猛錘顧澈面前的地面,歇斯底里:「天神啊!天神一樣美麗!造物主的奇跡!我的詞彙已經枯竭,無法描述你的美麗!」

  蕾拉滿眼淚水悲喜交加:「我所見過最美的人!最完美的藝術品!我有沒有榮幸,為您臨摹一幅素描?」

  眾人盡皆傻眼。他們知道元帥容貌絕世,可這兩隻是外星人啊!怎麼反應比人類還要激烈?許暮朝也很無語——本來因為數萬兵馬汽化的悲痛壓抑心情,也被兩隻小外星人攪得很詭異了。

  這是什麼狀況?這兩隻光影小獸,看起來怎麼腦子秀逗了一樣?而且……顧澈最不喜歡別人說他「美」。這一回,卻是神秘的外星人?

  果然,顧澈微微蹙眉,剎那身影如清風掠過,繞到兩名外星人身後對準後腦就是一個輕飄飄的手刀……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在場只有幾個人能看清他的動作。其中並不包括兩個小外星人。

  等他站回原地,坎特與蕾拉臉上的愛慕之情還停滯著,只是眼睛已經緩緩閉上,翅膀慢慢耷拉,身子軟綿綿倒下。

  「綁了。」顧澈淡淡道,「這裡戒嚴,我們回帝都。」

  回帝都的飛機上,因為數萬人馬消失殆盡,空氣中無形瀰漫緊張悲痛氣氛。直到快到帝都,許暮朝心情平復些,才問顧澈:「你就這麼肯定,能打暈他們?」

  顧澈原本一直望著窗外流雲。手下兵馬無端被汽化,他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此時聽到許暮朝發問,忽然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就似在尋找慰藉。許暮朝臉上一熱,抬頭時,餘光瞥見一側座椅上的沈墨初,雙目緊閉似在沉思。

  這是顧澈專機。沈墨初身份尊貴,喪屍飛機亦不可在人類境地通航,所以三人共乘。大局當前,也顧不得尷尬。倒是侍官一路彬彬有禮扯著沈墨初東說西說,消除了不少尷尬。

  「對於光影獸,生科院有了結論。」顧澈盯著她雙眸,慢慢道,「不是碳基生物,應該不屬於地球物種。」

  許暮朝已經從坎特和蕾拉猜到,點點頭。

  「他們在檔案館找到一份關於光影獸的記錄資料,經查證,屬於百年前我顧氏資助的薛教授。」顧澈道,「但對於光影獸的研究,他一直沒有上報。」

  原來如此……

  「那知道他們也是血肉之軀會被打倒,也是源於對我身體的研究?」許暮朝問道。

  顧澈默了片刻,蹙眉、低頭,再次重重吻上來。直吻得她氣喘吁吁的推開:「好了,我不怪你。」

  他微蹙長眉明顯放鬆。

  「說一聲對不起會死啊?」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想著剛到帝都的時光,被他當成動物一樣研究,真是……造化弄人。

  他搖頭:「你的存在當時是未知威脅,換成你在我的位置,也會這麼做。」

  那倒是……

  「如果坎特和蕾拉不出現。」顧澈道,「我不打算告訴你這些。」

  「為什麼?」

  顧澈握著她的手,語氣輕描淡寫:「不重要。」

  你是人是獸,是地球物種還是外星物種。你就是你,許暮朝。你屬於我,獨一無二,無可取代。

  「哦……」他如此隱晦,許暮朝是聽不出的,微微有些沮喪,自己的事……不重要啊。

  不過沮喪只是一掃而過,她自然不會因此介懷,反而想到另一件事,問道:「那對這種外星人,還有什麼研究成果?」

  顧澈搖搖頭:「很少。」

  許暮朝想起今天兩隻外星人看到顧澈時,近乎朝聖的舉動,斟酌道:「他們好像……對你很崇拜?」然後慢慢道,「我們那麼多人馬枉死,肯定跟他們有關!」

  顧澈點頭:「即使是外星人,我也不會輕饒。」

  「比鄰星人是碳基生物。」一旁沈墨初忽然出聲,「他們應該來自更遠的星系。但為什麼我們毫無察覺他們的到來?」

  許暮朝點頭。他說的是。如果是外星人登陸,為什麼沒看到戰艦飛船?難道也跟比鄰星人一樣,人數非常少很隱蔽?

  「我覺得,他們看起來神經兮兮。」許暮朝忍不住道。

  兩個男人同時點頭。看來所有人其實都有同感。

  神經兮兮的、憑空出現的外星人。

  三小時後,眾人回到顧元帥府。剛剛坐定,警衛便來報告,兩名外星人醒了,要見他們。

  五分鐘後,被五花大綁的兩隻小獸,被丟到會客室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許暮朝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顧澈、沈墨初、崔司令等人危襟正坐。

  坎特與蕾拉一臉悲憤看著顧澈,坎特看起來是兩獸中做主那個,跳起來大聲道:「為什麼襲擊我們?你這麼美的人,為什麼這麼凶?」

  蕾拉則捂著臉,透過小爪偷偷看著顧澈,聲音很小卻足以讓在座的人聽清:「不是說地球人最怕外星人了嗎?美人啊,你為什麼連外星人都敢綁架?」

  顧澈的臉色成功的被他們左一句美人又一句美人說得陰沉起來。

  「交代來歷。」顧澈淡淡道,「否則殺了你們。」

  坎特淡藍眼珠一轉:「我知道你手上有我們的同族,先放了它,否則我們什麼也不說。」

  顧澈對身旁侍官道:「兩個外星人,一個活口就夠了。」

  蕾拉立刻一把推開坎特,堅定道:「說,我們什麼都說!我們為和平而來啊!」

  眾人都沒出聲,顧澈依然一臉冰冷。

  坎特幾乎要哭出來:「真的……我們是崇尚藝術的偉大種族,我們厭惡戰爭。如果不是我們國境發生暴動,我們根本不會出現在你們的世界。」

  「你們國境?」沈墨初神色一正,「在哪裡?」

  坎特和蕾拉猶豫了一下,沈墨初盯著他們,兩獸又低頭耳語一番。

  「這個人類好英俊。」

  「唔……就是感覺好危險。」

  於是……

  兩人再次撲倒沈墨初腳下。

  坎特親吻著他的軍靴:「偉大的人啊,要用什麼詞彙謳歌你的容顏,比池那火山還要雄偉不凡!」

  蕾拉滿眼閃光:「英俊的人啊,可不可以,讓我為你臨摹一張素描?」

  沈墨初抬頭對顧澈:「殺一個吧。」喪屍王的語氣,肅殺冰寒。

  還沒等顧澈點頭,兩隻小獸抱在一起,瑟瑟發抖。蕾拉仰天抽泣:「天神啊!我們明明是為藝術而生,我們是銀河系最多情的種族!為什麼要派我們來地球人的空間?為什麼這裡的美人一個比一個凶?」

  眾人默然。兩隻小獸……明明……很喜歡歇斯底里的表演啊……

  而許暮朝抓到了關鍵詞「地球人的空間」。

  果然,坎特歎了口氣,盯著顧澈,一臉認真的說道:「美人大王,我們來自銀河系第77492號星系,母星名喚『塔奈』。我們於五十年前抵達地球。我族為硫基生物,生活在地球另一個平行空間。」

  蕾拉也換上嚴肅模樣,正義昂然:「十天前,我族王位繼承人第三王子被暗殺;初步懷疑暗殺者第二王子,已經逃亡到你們的空間。今天,我們被巨大能量波吸引而來。這種能量波,只有我族遺失已久的、唯一一塊伽馬射線超高能礦石晶體才能發出。」

  許暮朝心中一震,一個奇異的念頭沖上心頭。

  超高能礦石晶體?

  ……明泓那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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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機械身死

  眾人越聽越玄乎,外星人?平行空間?硫基生物?超高能礦石晶體?

  然而許顧沈三人的神色卻最為凝重。許暮朝因為明泓的緣由,反而覺得他們的話很可信;顧澈麾下生科院與宇航局早已做過一些相關研究,當然聽得十分仔細;沈墨初不必說,警惕打量著兩個外星人。

  「硫基?」顧澈淡淡道,「說謊一樣要死。」

  坎特立刻搖頭:「沒說謊沒說謊。我們空間的空氣是二氧化硫啦。我們能夠抵達你們的空間,是利用空間裂縫。我們能呼吸你們的空氣,是因為佩戴了微型呼吸機啦!」

  「呼吸機?」沈墨初問道。

  蕾拉立刻接嘴:「是的,英俊大王!這項技術已經在我國很成熟!不過空間跳躍是被禁止的,所以未批量生產啦!」

  顧澈冷冷盯著他們:「超過五萬人被汽化。你們本事不小。」

  坎特和蕾拉抱在一起又打了個冷戰,齊聲道:「不是我們!我們只是平民,沒有那樣的能量!」

  坎特顫巍巍道:「正是因為感覺到兩股巨大能量的衝撞,我們才找過來的。」他的臉色忽然很難看,「如果三王子得到這兩種能量之一,我族就完蛋了!戰爭就會爆發!他會攻打人類?」

  「兩股力量?」顧澈挑眉。

  「嗯。」蕾拉盯著他,「一股力量來自山中;還有一股力量,就在我們剛剛現身的地方。否則你們也被汽化了!」

  許暮朝慢慢站起,她不知何時已經變幻為半獸形態,走到坎特和蕾拉面前。

  兩獸看到她的樣子,驚呆了。

  他們淡藍眸子閃過無比激動的光芒,幾乎是跌跌撞撞撲倒許暮朝腳下,淚水滾滾而下,聲音淒厲可憐。

  「戰神殿下!戰神殿下!」他們抱著許暮朝大腿,「原來戰神殿下沒死!難怪我們感受到你的力量!太好了!我們找了你一百年。原來那股力量是你啊!可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許暮朝微微一震,原來如此,難怪指揮部之後的人馬沒事。難道是因為自己昏迷時,爆發出能量阻擋了那藍光嗎?可是那能量從哪裡來?

  不過……她忍了忍,但他們抱大腿的姿勢實在是太癢了。她一腳將兩獸輕踹開。

  兩獸可憐兮兮看著許暮朝,想上前又怕她踢。然而還沒等許暮朝開口,兩獸忽然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跳到顧澈和沈墨初面前。

  「我族第一戰神在此!你們還不快快投降!給我們當素描模特,就饒你們一死!」兩獸得意極了。然後——

  同時被人擰著後頸提起來。它們轉頭,看到許暮朝似笑非笑的臉。

  「來,戰神姐姐失憶了,告訴姐姐,你們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

  與此同時,大陸腹地隱蔽的荒山之中。

  明泓再次醒來時,只覺得心口微微地疼。他睜開眼,看到自己在一間破舊的房間,屋頂甚至是木製的,看起來有許多念頭。而他躺在一張冰涼的籐床上。地面是禿禿的水泥地,磨損得很厲害。屋頂一個古董級的燈泡長長垂下來。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

  他覺得奇怪。他最後的記憶,是自己一拳擊向胸口晶體,然後耀眼的藍光不知從何處生出……然後他失去了意識。

  怎麼回事?

  「你終於醒了。」一個消瘦的人影從門口走進來,高高的個子,寡淡的五官,朝明泓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輕輕喚道,「大哥。」

  明泓坐起來,靜靜看著他:「……肖克?」曾經跟在圖雷身旁的人類參謀?戰敗後失蹤很久的戰犯?他叫自己大哥?

  肖克在他身旁坐下:「大哥,好久不見。沒想到機械人居然是你製造的。」

  「誰是你大哥?」明泓不悅皺眉,站了起來,神色冷漠往門口走去。

  「大哥!」肖克慢慢道,「你不是崇尚機械至上論,一心想向父王證明可以征服世界嗎?為什麼為了一個女人,自甘墮落?」

  明泓身子一僵,站定,轉身,看著肖克:「父王?」

  「都不記得了嗎?」肖克冷笑盯著他胸膛,「也難怪,你不是大哥,只是裝了大哥的心臟的機械人而已。想不到堂堂塔奈星第一王子,為了追求機械夢想,居然連命都不要,把那麼珍貴的晶體,給一個低賤的機械人!」

  說完,他笑了笑,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團藍色的耀眼光芒:「不過現在已經歸我了,你的心臟。」

  怒氣籠罩明泓的臉龐,然而當肖克掏出晶體那一刻,明泓已察覺到身體的變化。

  沒有力量,沒有任何力量。

  「你想怎樣?「明泓冷冷的問。

  肖克將晶體放回懷中,搖搖頭:「我已經拿到晶體,你對我一文不值。現在你不過靠普通電能維持,一個普通的機械人而已。喪失了偉大的能量,這滋味不好受吧。」他露出有些飄忽的笑,目光亦有些恍惚。

  「大哥……我看著你的光輝,看了那麼多年。現在讓你醒來,不過是把我忍受的屈辱,加倍還給你,讓你死得徹底瞑目。你真的不記得任何事了嗎?」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偉大的塔奈星第一王子,曾經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因為要證明機械至上,你違背空間禁忌技術,利用高能晶體,空間跳躍到人類的世界,從此了無音訊?

  你明明是父王與機械文明星球平民女子的雜種,從小體弱多病,卻得到鎮國之寶,唯一一塊伽馬射線晶體植入你胸中替代心臟,令你獲得偉大的戰鬥力和能量。而我,擁有高貴基因的第二王子,卻什麼也不是?我們的空間,資源那麼匱乏,我毫無私心的向父王提出征服人類的理想,卻被醉心於音樂的父王當做戰犯囚禁?

  我在人類空間流亡多年。才終於等到我的時機。空間越來越少的資源,令越來越多的原本熱愛藝術的臣民,開始質疑和平政策。他們還是懷戀我,甚至從人類空間迎回了我。我殺了那個只會唱歌的三弟。不,還不夠,沒有你的晶體,今後我怎麼說服父王,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征服人類空間?

  「今天,晶體釋放的巨大能量,讓我找到了你。」肖克慢慢逼近明泓,「如果不殺你,難道還讓大哥死在那些低賤的地球物種手上嗎?只可惜戰神的力量已經被許暮朝同化,即使殺了她,也拿不回來了。」

  他的步步逼近並未讓明泓色變。

  明泓只是淡淡看著他,露出一個薄薄的微笑。

  「原來,我來自那樣一個感情豐沛的種族。」明泓低笑道,「原來我早已擁有一切,只是身為機械人,忘記了一切。」

  他靜靜看著肖克:「即使我死,你也殺不了許暮朝。」

  在肖克的手伸向他的頭顱前,他淡淡道:「你的戰爭,注定失敗。」

  肖克一拳擊穿他的頭顱,然後擦乾手臂上偽裝人類的血肉和金屬絲線,自言自語搖搖頭:「成年人,會打不過幼兒嗎?」

  他又忍不住按了按懷中的晶體,還有些無法相信終於獲得如此珍貴的能量。他想,既然大哥可以運用它,自己一定也可以。

  他信心滿滿的走到室外。這裡正是一處時空裂縫的所在。利用塔奈人的力量和晶體,空間可以被打開。他閉上眼,想像自己帶領塔奈大軍征服地球,成為兩個世界統治者的盛況;他想到父王看到自己找到遺失已久的珍貴晶體時,大概會露出欣慰的笑容。而且,自己已經是唯一的王位繼承人。

  很好,很完美。懦弱的人都被殺掉。雖然只有小部分年輕國民支持他的戰爭策略,大半國民依然追求藝術,視戰爭為文明落後的行為。但他會用數不清的資源和俘獲的藝術品,換取他們的支持。

  淡淡的藍光在他週身浮現。他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幾個在時空裂縫等待許久的心腹連忙迎上來。他摘掉藏於咽喉中的呼吸機。

  他抬起頭,看著瀰漫二氧化硫的淡紅色天空,深紅的雲彩如鮮血般美麗。而廣袤的天空下,皴裂的土地上,零散分佈的火山,如一隻隻巨獸,噴薄出含硫氣體,那氣味如此清香,令他心曠神怡。

  簡單整潔的民居,散佈在這可以稱為荒蕪的土地上。一隻隻紅翅藍眸的臣民唱著歌吟著詩經過,見到尊貴的人形王子,都紛紛停下向他鞠躬行禮。

  十萬獸形臣民,五百人形王族,守著荒蕪的空間,這就是塔奈星人空間飛行五十光年後,得到的一切?

  不。他在心中發誓,會讓臣民擁有更加富饒的生活。

  帝都,顧元帥府會客室。

  眾人用著侍官送上的點心。坎特與蕾拉一左一右,狗腿的趴在許暮朝腳邊。

  「戰神殿下,跟我們回去吧。據我們推斷,晶體很可能已經落入三王子手中。只有你能阻止三王子。」

  許暮朝微微一震。如果晶體落入三王子手中,那是不是意味著……明泓已經?

  想不到企圖征服大陸的機械人,最終竟然死在外星人手中。想到在明泓身邊一直的虛與委蛇,而他始終沒有傷害自己。她歎了口氣,搖頭:「我說了,你們百年前私自駕駛飛船、第一個抵達地球的戰神,已經被我殺了。」

  坎特搖頭:「那只是軀體。可憐的戰神啊,沒有呼吸機活下來都是奇跡,難怪會被你殺……不過戰神的力量在你體內,你就是新的戰神。」

  許暮朝說:」我不會跟你們回去。我會在這裡。」

  蕾拉咬牙:「國內已經有很多人支持三王子。如果大王子的晶體被他獲得,萬一國王支持他征服人類,就糟了。」

  沈墨初笑了笑:「如果暮朝已經代表了你們唯一的最高戰鬥力,那麼你們如果侵犯,就是自尋死路。」

  坎特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不是的,英俊大王。我族雖然個體戰鬥力弱小,但是我們卻擁有征服地球的力量。如果能量武器被使用……」

  「能量武器?「許暮朝凝神問道,」跟今天看到的一樣?」

  「是的。「蕾拉答道,」我們已經能夠開發宇宙高能晶體製造能量武器的力量。只是我們天性厭惡戰爭。如果大家被三王子教唆攻打人類,利用能量武器的泯滅殺傷力……」

  兩隻小獸臉上第一次出現嚴肅神色:「消滅百萬血肉之軀,或許只需要一個上午。」

  「這麼說來,關鍵的是看你們國王的態度?」崔司令插嘴。

  兩隻小獸看一眼一臉鬍鬚的司令大叔,撇了撇嘴,才「嗯」了一聲。

  「讓他來見我。」顧澈淡淡道。

  兩隻小獸已經知道他的身份,猶豫了一下,道:「美人大王,你和戰神殿下一起跟我們回去吧,向國王當面解釋。」

  「沒有選擇。「顧澈淡淡道,」否則殺了你們。」

  兩隻小獸慾哭無淚:「好吧好吧……太狠了……國王會覺得我們辦事不利的,還要他老人家一把年紀空間跳躍,我的天啦……」

  許暮朝心念一動,問道:「為什麼國王派你們來執行尋找晶體的任務?」影響全族存亡的任務,為什麼派這麼兩個……瘋瘋癲癲的傢伙來?

  然而,坎特與蕾拉都微微一愣,隨即露出雲淡風清的笑容。

  「戰神殿下好有眼力。」坎特有些靦腆的笑道,「我是詞作家,一些作品略有些影響力,聞名銀河系的塔奈之歌就是由我作詞。至於蕾拉,是年輕一輩中,最有影響力的畫家。這樣重要的任務,當然必須派遣最有藝術細胞的族人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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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塔奈之心

  很久以前,戰神還是戰神,明泓還不存在。偉大的「塔奈之心」——超新星伽馬射線能量礦石還躺在塔奈星球的國家珍寶館中,層層能量防線守護,高高在上,任何企圖與觸碰,都是死罪。

  是一個白毛紅翅藍眸的女獸人,驚動了塔奈之心的百年沉睡。她像一陣美麗的狂風,輕而易舉衝破王族的能量防線。最終,全身是血的站在塔奈之心面前。而國王的衛兵,在她身後倒了一地又圍了一圈,卻無人敢阻止戰神殿下將塔奈之心塞入懷中,動作粗魯得完全不像對待國寶,而像對一塊隨時可以丟棄的石頭。

  情感至上熱愛藝術的文明民族,也需要戰神,以抵抗偶爾發生的外來侵略。年輕的戰神殿下風清揚無疑是塔奈的守護神。十年前隔壁機械文明星球的亡命之徒,糾結五萬大軍流竄至塔奈星時,便是風清揚殿下率領衛隊,強勢擊退,一戰成名,受國王冊封為貴族。

  然而風清揚殿下亦是個悲劇。在這樣美好的民族,她除了能量全族第一,卻琴棋書畫樣樣不能,用評論家尖刻的話語來說,她是「毫無藝術硫基的傢伙」。所以在和平年代,本就出身平民的風清揚,只是貴族們的笑柄。

  作為宇宙最高最強能量結晶,塔奈之心不僅超越了還處在能源戰階段的碳基生物的理解模式,甚至超越了塔奈星人能量戰的階段。通過力場輻射,塔奈之心已經能產生類似腦電波的能量波動。

  於是,塔奈之心早將自己改名為可愛的「塔塔」。而此刻,它眼睜睜看著風清揚殿下單槍匹馬繼續殺到王宮中,將自己丟到一個鐵灰色頭髮的英俊青年面前。塔塔認得他,第一王子沐光,一個總是奄奄一息的美男子,人稱「沐王子」。

  「沐王子,我……我把塔奈之心帶來了,你不會死的!」風清揚開始脫沐王子的衣服。

  「停下!」沐王子聲音無力的阻止著,「清揚,不要胡鬧!我不會……愛你,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愛你。」

  年輕的戰神委屈的固執著:「為什麼?就是因為我不會唱歌不會作畫不會吟詩嗎?可我會打仗啊!你要證明機械至上征服其他星球種族,我會是你最有力的助手!」

  沐王子搖搖頭一字一句道:「不。因為我……是半機械人。機械人,不會愛人。」

  機械至上是我的追求我的信念。我血肉之下的機械骨骼注定了我的宿命。我是硫基王族違背倫理道德與機械文明女子誕下的怪胎。我不會愛你。

  塔塔聽到沐王子的話,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它可不想成為這個半機械人的一部分。它見證過無數機械文明,它不喜歡那些喝汽油吃電能的枯燥玩意兒。

  然而風清揚這樣固執而粗俗的女人,怎麼會有沐王子那樣細膩的哀思和遙遠的理想。她只知道自己受封為異姓王的那天,貴族們興高采烈的唱歌吟詩,而她像個傻子一樣被晾在一旁。那一天,只有一個俊美無比而臉色慘淡的男子,溫柔的跟自己講話,詢問自己與那個低等機械文明的戰況,他的聲音比戰鼓還要低沉悅耳,他的氣味比高濃度二氧化硫還要甜美,他的目光中,沒有一點輕視。

  而年輕的戰神殿下,一見王子誤終身。

  所以,她對沐王子的拒絕已習以為常。滿不在乎的扒開他胸口的衣服,撕開他那層薄薄的血肉,露出精密而錯綜複雜的機械胸膛。

  「塔奈之心,戰神的能量……」她將塔奈之心塞入他的胸膛,她的雙手被淡藍能量場縈繞,「這兩樣加在一起,還不能拯救你嗎?」

  自從被瘋狂的戰神塞入沐王子體內後,塔塔在短暫的憋屈後,也很快適應了。畢竟身體恢復健康、戰力徒然飆升至塔奈第一甚至超越戰神的沐王子,喜歡到處走動。這樣塔塔可以感受萬事萬物的能量場,而不是被鎖在冰冷的珍寶館。

  只是當沐王子終日癡迷於研究機械,不理父王希望將其培養為下一任國王的期待;更不理會潑辣戰神殿下的少女之心。塔塔會覺得,風清揚其實也挺可憐的。她簡直就是為戰鬥而生的人,她的能量場幾乎能與塔奈之心抗衡,卻得不到沐王子的心。她也挺傻的,就算沐王子願意,也不可能與一個連唱歌都不會的平民結婚,可她還是每天充滿期待的穿著裙子,跟個傻子似的來找沐王子,卻總是失望而歸。

  終於,有一天,被國王逼著學習作曲而耽誤了機械人研究的沐王子,發怒了。他搶了飛船利用塔塔的能量,輕而易舉逃離了這個夢幻中的民族。

  他來到了地球,躲入地下,潛心機械人研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塔塔躺在他胸膛裡,望著地下昏紅的天,百無聊賴的想,大約塔奈星人不會因為王子的失蹤而生氣;國王也不會中斷自己的音樂事業。只有那個女人,所向無敵的戰神,會難過吧。

  塔塔覺得自己也有點難過。它明白,當它發出微弱的能量場感知周圍的一切時,也會受到周圍能量場的影響。也就是說,沐王子的腦電波,也會影響到它。

  所以,塔塔才會想念,數十光年外的風清揚。因為每當沐王子於一堆機械人中抬頭,就像在凝望天外的天,也在想念那個粗俗而美麗的女人吧?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沐王子終於明白,那種思念,叫□情。

  塔塔不知道,要一個機械人學會愛情,需要多少時間。但是當沐王子利用它的能量,向太空發出塔奈族的訊號。它知道十幾年後,這些信號會抵達塔奈。國王會知道,沐王子找到一個適合資源已經枯竭的塔奈人居住的星球,這裡的平行空間簡直為塔奈人量身定做,充滿二氧化硫、無人居住;而風清揚也會知道,沐王子愛她。

  塔塔居然有些期待,那個女人抵達地球的那天。會不會跟地球人打一架,會不會撲倒沐王子懷裡,大哭一場。

  然而塔塔料錯了,沐王子也料錯了。

  天性莽撞的風清揚,在收到訊號後第一時間,不等國王發出搬遷令;不等大軍整編,私自駕駛飛船,開始了孤獨的宇航。是啊,全族搬遷需要五十年的準備,她怎麼等得及?

  所以當硫基生物、塔奈戰神風清揚,乘坐小型飛船降臨地球,地球人只看到一道流星劃過天空;沐王子正不耐煩的將一堆不合心意的機械人銷毀。

  而當風清揚充滿希望的踏入地球的空氣時,並不知道,地球表面無形的空氣,足以令一個硫基生物瞬間窒息而死,哪怕她是戰無不勝的戰神?

  她不是科學家,她只是戰士。她不懂平行空間之外的那個空間的危險;也不懂國王為何要五十年後才出發前往地球——因為他勒令科學家們做好萬全準備,確保精確跳躍到那個硫基空間。

  而醉心於機械研究的沐王子,不需要呼吸的半機械人王子,亦忘了在訊號中,對風清揚做一個簡單的、關於足以令她死亡的碳基空間的提示。

  她在可怕的地球空氣中掙扎,她難過得要死。可她告訴自己不能死。她還要去見沐王子,如果沒有自己,他如何帶領自己的機械大軍,征服宇宙,成就最偉大的機械文明?那是他的夢想。他的夢想,就是自己的啊!

  偉大戰神的所有能量,促成她瀕死前的痛苦適應進化。而當弱小的光影獸在科學家的囚籠中重新睜開眼,意識已經喪失,基因已經突變,愛情已經遺忘,能量也被周圍的碳基禁錮。它只是食肉嗜血的行屍走肉,兇猛無比,盲目無比。

  而沐王子還不知道這些。他只會在廢寢忘食的間隙,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個衝進自己寢宮扒光自己衣服撕開自己胸膛的女獸人;而塔塔也曾感受到屬於風清揚的能量,在地球一閃而逝。它想,風清揚一定是生氣了,所以才不來見王子;或許她已經跳躍到硫基空間,因而她的能量被掩藏。

  又過了很久,沐王子已經收到國王的訊號,他們已經抵達地球的平行空間,這裡的二氧化硫清新無比。這會是塔奈人終極的樂土。

  不,不是。沐王子對自己說。

  你們只知道厭惡碳基空間,卻不知道這裡比硫基空間,美麗許多倍、豐富許多倍。所以我不會回去,回到你們身邊。直到我製造出完美的機械人,而他,足以征服地球。

  終於,在某一天,一具完美的人形機械人,躺在地底五百公里,躺在沐王子面前。

  他的黑髮用最柔軟的纖維編織,他的紅眸用最剔透的硅晶製造,他的骨骼來自王子飛船的高強度合金,他的外貌酷似偉大的王子,俊朗儒雅,風姿綽約。

  而與此同時,沐王子跪在畢生的心血前,露出恍惚的笑容。

  因為常年高強度的研究,因為養尊處優的王子缺少人的照顧,他的長髮已經枯萎,他的面容已經凹陷,他的體內,也長出了重重黑銹。儘管擁有宇宙最珍貴的晶體,他卻知道,自己已經要走向滅亡。

  所以,當他在許多天前,思考這具完美機械人的能量來源時,答案是那樣清晰而唯一。

  當沐王子用僅存的力量,將塔奈之心裝入機械人的心臟,他在機械人的耳邊低語。

  「務必向吾王證明,只有機械文明,才能拯救塔奈。」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百年殘破的軀體,已經在空氣中迅速風化。他被地底的清風吹散,粉末隨風輕揚,落入大海。

  他想說,務必告訴風清揚,你是沐光的愛。

  而塔塔悲傷的看著沐王子的消逝。它躺在新的胸膛中,又新鮮又悲傷。

  然後,一個叫明泓的機械人,睜眼看著地底的世界。

  他有沐王子的外貌,有沐王子的能量,可是,他卻沒有靈魂,沒有心。

  他開始繼續沐王子的工作,甚至做得更好。他造出數萬大軍,蓄勢待發不可一世。

  然後終於到了那一天,那個女人,來到了地底世界。

  她有人形的相貌,那是一張陌生的人類少女的臉。可在她踏入地底的第一秒,已經改名為「小明」的塔塔立刻明白,之前感受到的零散的風清揚的能量,原來真的存在——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小明感受著那熟悉的能量,忽然覺得十分悲傷。因為許暮朝的存在,意味著風清揚的死亡。

  而當小明抓住了許暮朝,咬住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親暱低語:「連耳朵都值得收藏」時,小明在那一瞬間,歡欣的爆發了常人不可見的微弱而廣泛的能量場。

  他們會相愛嗎?小明想。儘管他已經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

  那麼,明泓和許暮朝,會相愛嗎?

  風清揚,偉大的戰神殿下,你的軀體已經孱弱消亡,你的意志已經被碳基摧毀,你的基因已經進化得面目全非。可是只要能量不死,戰神不死。

  而在臨終前終於懂得愛情的半機械人王子,卻又重新回到原點。重生的明泓,如同當年的王子一樣,崇尚機械至上,藐視一切,沒有一丁點人類的七情六慾。

  那麼,親愛的戰神殿下,同化了戰神能量的許暮朝,你會愛我嗎?

  會愛這個,遺忘了一切、自以為是、對愛情愚笨無比的、可憐的機械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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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明泓之心

  當明泓小心翼翼將許暮朝放入實驗箱中,又慢條斯理的一件件除去她的衣服時,明泓之心——小明以為,錯過了百年,這兩人,終於要結合了。

  然而明泓憑一隻手就能讓許暮朝全身發抖,卻不會像**一樣,有進入她的衝動。

  他只是把玩她的私密,就像把玩一把手槍、一件珍寶。僅此而已。

  而當他放走了許暮朝,認真的去研究睡眠中的性/高/峰時,從來光芒四射的高能晶體礦石——小明,被強行切斷對身體的能量供應,不管身體和心,都陷入黑暗。

  而正因如此,一些被小明的能量場記錄的零散片段,因為短路而驟然閃現,進入明泓的大腦。可惜,那些畫面那些聲音,太有限,根本不足以喚醒明泓。

  只是沐王子漫長而孤獨的一生,戰神殿下侷促的笑容,塔奈星的日日夜夜,都記錄入塔奈之星璀璨晶瑩外表下的能量流動。而當明泓甦醒時,這些能量,不足以讓他擁有沐王子的記憶,卻讓他不再像個純粹的機械人。

  小明不知道,這個改變,對於機械人,是有幸,還是不幸。

  明泓依然冷漠,依然無情,依然崇尚機械至上。只是大軍從地底橫空出世前夕,他開始覺得自己有了「心」,沐王子寫入的滅絕一切種族的基本原則,不再被明泓當成原則,而是當成理想去追求。

  而他唯一接觸過的女性許暮朝,他曾經信誓旦旦要改造的許暮朝,他其實早忘了對她的改造方案。他只是想,再遇到這個女人時,一定要抓她回來。

  為什麼?因為她是他的,她承諾過效忠。

  她承諾過,與他一起追求機械文明。

  他不知道,曾經很久很久前,也有一個女人,對自己說過相同的話。那些在他的「心臟」深處流動的能量波,他不知道。

  然而抓到這個女人,卻原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她要暗算圖雷,卻被他的機械人所俘。明明已經押送到海岸線附近,他站在地下,站在曾經她和他一起看海的地方,心中徒生衝出地底,親手將這個女人抱回來的衝動。

  然而卻傳來消息,機械人衛隊全體陣亡,她一出事,人類、喪屍、獸族全部跳出來。是不是要擁有她,就必須與所有種族對立?

  沒關係,他本就是為了對立而被製造的。

  如果人類的輸贏要有綵頭,那麼她就是他的戰果。

  然而他不惜放棄一座大城池,不惜調動數萬人馬圍攻康都,卻竟然也被她逃脫。雖然有人類援兵相救,但是明泓知道,這一次,她靠的是自己,不是別人。

  她的逃脫,令他長久的狩獵和等待變得更加有趣和值得期待。

  他忘了自己改造她的初衷,也忘了她數次從自己身邊逃脫。想要,就是想要。因為不滿足,所以更想要得到。

  只是夜深人靜之時,無需睡眠的明泓望著頭頂浩瀚的星空,莫名生出奇異的親近感。而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會頻頻想起許暮朝,想起她看似心無城府的笑,想起她潔白柔嫩的身體,想起她在自己掌中釋放**時,痛苦複雜的表情。

  他也會啞然失笑。他似乎已經放過她許多次,如果他不是機械人,那算不算人類說的「不愛江山愛美人」?

  可惜,他是機械人,他怎麼會去愛人?

  終於,顧澈昏迷,沈墨初沉淪。明泓欣賞的兩個男人,可以與他爭奪她的兩個男人,統統無能無力。而精於計算的機械人,用十個城池換來了她。其實這是雙輸的利益交換。她對人類的價值,遠大於十個城池;她對於他,如果不改造,根本一文不值。

  那些人類交出她,是因為愚蠢;可他接受她,是什麼呢?

  失去自我的喪屍王,依然會對她戀戀不忘。可是機械人明泓,為什麼這麼想要得到她?

  他想了想,是因為愛情。

  不是因為他愛她,而是因為他要學習愛情。

  他是代表最高智能的機械人,他是最優秀的終極種族,怎麼能連愛情也不懂?

  她要他放走其他人,他照做;她害怕被改造,他承諾。

  他要的,只是一個愛人。雖然他覺得自己並不愛她。

  而她,滑頭而厚顏的許暮朝,舌燦蓮花的許暮朝,所向無敵的許暮朝,怎麼會不識時務,不陪他玩這場愛情遊戲?

  每天的早安吻,她的笑靨準時如鮮花芬芳綻放;她為他打理衣著,柔軟的手撫過他的襯衣;每天她躺在他懷裡,居然能酣然入睡,神色安詳。

  他懂的。她那樣的性格,既然已經落在他手中,就既來之則安之了。她一向是這樣,能屈能伸。

  只是他通宵不眠的望著她,心情平靜,既不會喜悅,也不會疲倦。可是當某天夜裡,她一個翻身,低喃了一句:「……澈……」他卻一下子反應過來。

  不是撤退的撤,是顧澈的澈。

  她燦爛笑顏下緊握得發白的手指關節,是為了顧澈;她溫柔目光透過他,看的是顧澈;她夢中喊的人,是顧澈。

  認識到這一點,明泓並不覺得自己會憂傷。

  只是,也會在會議當中中斷,跑回臥室,將她抱在懷裡繼續。他說不清楚那是為了什麼,只是軟香在懷,他覺得滿意;

  也會不顧她的抗拒,抱著她踏入泳池。她的身體一如記憶中完美。奇怪,他明明造過比例更佳身材更好的機械人,他卻只在她身上用「完美」這個形容詞。

  可她還是逃了。不知她與沈墨初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她被喪屍放跑,又被沈墨初抓了回來。

  他早猜到她要逃的,也知道如果沒有人幫助,她逃不掉。坐在回程的飛機上,想到對她的懲罰,他沒來由又覺得高興。

  只是,當他看到她躺在那裡,他為她精心挑選的衣裙被撕的粉碎;喪屍王趴在她身上,大口大口吸食她的鮮血;而她那漂亮的雙眼迷濛一片,彷彿隨時即將死去……

  受不了,明泓覺得受不了。

  他不惜威脅哈金斯,不惜與沈墨初為敵。他小心翼翼將她抱回臥室。他可以縱容她的逃跑,可他怎能忍受,有人吸食她的鮮血致死?

  她明明屬於他!似乎從見到她第一面,這個認知,就已打入他的腦海!

  所以第二天對她的侵犯,意欲交/合,或許不是因為明泓獎懲分明,而是因為他要她。

  只是當他再次看到那嬌羞幼嫩的私密;看到她被打開雙腿後,滿臉的痛楚悲憤;他以為自己會做的種種事,被她一句「你不愛我」,打得煙消雲散。

  他就這樣放過了她。當時他不知道,從此他再無機會。只是到他死,也沒有後悔放過她。

  終於,她逃了。愛她的人幫助她逃跑;她愛的人,丟下一切只為與她重逢。當明徽請求他引爆炸彈時,他卻在靜默的一瞬,想了很多。

  他想起她每一個清晨溫柔而甜美的笑意,每一個親暱溫順的觸碰;

  想起自己屢屢有改造她的機會,卻被她其實不太有說服力的說辭,說服;

  也想起了,每次見到許暮朝時,心臟部位那顆礦石,隱隱的波動;

  許暮朝,你怎麼能說我不愛你?

  我覺得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愛你。

  **的愛情,是荷爾蒙的趨勢,是基因的吸引;而機械人的愛情,是複雜電路板上超出原本嚴密程序的,一段隱藏在芯片深處的錯誤編碼,足以致命的錯誤編碼。

  所以,他對明徽說:「如果得不到勝利,至少向世人證明,機械人的愛情。」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生來就為了這個悖論而有隱隱的困擾,而如今,他終於得到答案。

  失去勝利失去領地,甚至連基本原則都失去的機械人,終於擁有了愛情。儘管這段愛情裡,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

  不,一個機械人。

  而當機械將軍當著世人向心愛的女人表白後,即使沒能完成基本原則,卻可以安心的自殺;

  當肖克揭露了一切過往,那個沐王子的命運,並不令機械人將軍同情、抑或感同身受;只是當肖克談及塔奈星,卻令明泓覺得親切。他會想,難怪我會想要愛情,因為我有塔奈之心。只是他卻忘了,塔奈之心,早已被掏出,在肖克的手中。

  將大陸攪得一團混亂的機械人將軍,終於變成一具毫無生氣的金屬軀殼;

  塔奈星第二王子肖克,意氣風發的踏入平行空間,走上征服地球種族的道路。

  而小明,曾經見證宇宙滄桑的塔奈之心,曾經為許暮朝而無聲波動的明泓之心,靜靜躺在肖克的懷中。巨大的能量不再擁有載體,宇宙終極能源晶體的光芒就此黯淡。

  只有無形的能量微波,輕輕於兩個空間同時浮動。那是曾經的塔塔,曾經的小明,而今失去姓名失去主人的晶體,發出類似腦電波的能量,它在想,原來我見證了一段從未開始,亦永不會結束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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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雱沙集結

  坎特回硫基空間之前,許暮朝料到顧澈會對他威脅一番。但沒料到威脅的方式,這麼詭異,這麼有效。

  小外星獸人戰戰兢兢坐在會客室下首的位置,接過謝敏泓丟過來的播放器。大約文化有差異,他把圓形小盒子翻來覆去也不知道怎麼用,倒是對著流線型銀白金屬盒感歎一句:「造型真美。」

  謝敏泓失笑,從他的獸爪把盒子奪回來,摁下開關,重新丟到他掌中。

  光影閃動,微型三維圖像在坎特掌中生動浮現。激昂的音樂響起,那是當代著名鋼琴家,沉醉的演奏《命運交響曲》。

  坎特聽得雙眼都直了,傻傻捧著手中的播放器,不知不覺搖頭晃腦不能自已,淺紅的翅膀一直保持僵硬張開的姿勢,彷彿軀體已經無法承受靈魂的抽搐。

  許暮朝不禁失笑。如果沒有二王子好戰,沐王子追求機械至上,這真的是個和平而美好的民族。

  坎特正聽得如癡如醉,謝敏泓悄無聲息的俯身,一把奪過播放器,迅速按下開關,音樂戛然而止……

  坎特猛的睜眼,那樣子簡直要哭出來:「給我、給我!」

  謝敏泓笑笑:「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坐在主位的顧澈淡淡道:「告訴你們國王,如果和平,我把最好的音樂家送到他面前,每天為他演奏;如果開戰,我先殺光藝術家、燒光曲譜。」

  坎特呆了呆,似乎不太敢相信居然有人說出這樣的話。

  謝敏泓將播放器重新丟回他懷中,他一把緊緊抱住,彷彿生怕被人奪走。

  「陛下,請放心!」他居然主動的、面容嚴肅跪在顧澈面前,「雖然您是暴君,但從剛剛的美妙樂曲就能知道,你們是偉大的民族。為了這些宇宙共同的財富,我想國王一定不會開戰。請等待我的好消息。」

  在謝敏泓的押送下,坎特搭專機飛前往上次跳躍的時空裂縫。蕾拉則被留在顧元帥府充當人質。

  雖然坎特帶著和平的希望返回硫基空間,但各人都知道,要做好戰爭準備。人類作戰部緊急商議後,徵得顧澈同意,邀請沈墨初、蕾拉在內一行人,參觀武器研究院,以在瞭解最尖端武器水平基礎上,制定最恰當的作戰策略。

  許暮朝康復的時間還不是很長,所以連她也只聽過武器研究院的大名,未能一睹真容。所以當一行人踏入位於帝都以東三百公里深山中、重兵把守的秘密軍工廠時,連她也震驚了。

  各式最新流行的武器在這裡大批量生產,自然不必說;曾經讓許暮朝羨艷的只有人類擁有的新型武器,也都呈現眼前;還有利用俘虜的機械人,進行反向改造,製造為人類服役的機械人。雖然人數不多,可卻在機械人戰爭上,起到攪亂戰局的重要作用。

  最後,眾人來到地下武器庫。當一座座沉重的大炮亮相時,首先震驚的是蕾拉。

  「你們居然也有能量武器?」蕾拉不可思議的撫摸那一門門看起來並不特殊的大炮,「我不得不表示敬意,處於能源戰階段的民族,居然已經開始探索能量武器。」

  沈墨初也明顯神色一動,走上前,仔細觀察能量炮。他看向一旁的武器研究員。研究員不吭聲,顧澈點點頭,研究員有些不太情願的開始講解。

  能量炮,利用從地表岩層中獲取的能量晶體,通過高速碰撞,激發能量輻射。輻射範圍內,所有目標會被汽化。只是這種晶體太少,且碰撞所需動力很大,所以炮彈笨重,且殺傷範圍不超過五十米。

  許暮朝和顧澈站在眾人身後,她拍了拍顧澈手臂:「你們居然還藏了這樣的好東西!呼!幸好我歸順得早!」

  顧澈定定看她一眼:「我不嫌早。」

  許暮朝心中微甜,又問:「不過這武器根本無法大規模生產,你為什麼還花這麼大精力去研究?」

  顧澈抬手攬住她的腰,語氣平淡:「我一直認為,自己承擔的責任,不只是人類。」

  許暮朝心中一震。望著他清澈堅定的雙眼,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的責任,不只是人類。儘管大陸戰局不斷,各種族為了自己利益多年混戰。可年輕的元帥,卻早早預料來自大陸以外、太空意外的威脅。儘管耗資巨大、儘管成效微薄,他卻依然堅持,所以才會有突破現有軍事科技水平的能量炮出現。雖然能量炮太少太笨重殺傷力有限,卻依然是他,走出了整個大陸,最劃時代的第一步。

  因為他的胸懷他的責任,從來都不只是人類。

  「你這樣……」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我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顧澈明顯有些高興,她真心的讚許令他嘴角彎起。不過……配不上?他不喜歡這樣的字眼。他深深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研究員。」顧澈清喝,「把設計圖紙資料給沈司令一份。」

  研究員瞪大眼,卻還是點點頭,不情不願的去拿電子資料。這也難怪,人類多少年多少人的心血結晶,卻對喪屍全盤托出。

  沈墨初點點頭:「多謝。稍後我會讓人將我軍盔甲製作工藝送過來。」

  顧澈也點頭:「好。」

  許暮朝咬咬牙。世人都知道,喪屍軍厲害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製作的戰鬥盔甲防禦能力很強。尤其頂級盔甲,可以防禦超強火力打擊而絲毫沒有損害。

  想不到有朝一日,大陸兩大王者,會如此團結一致共享頂級武器裝備。

  望著兩人同樣淡定的面容,許暮朝想起獸族完全拿不出手的裝備水平,心裡不是滋味——

  雖然已經與小顧定情,他的自然是自己的。可那感覺就像是老公雖有錢,總不是自己賺的——還是拿在自己手裡感覺可靠些。她上前一步,聲音清亮:「這兩樣,我都要。」

  站在能量炮前的沈墨初驟然失笑,轉身望著她,含笑點頭;而顧澈只是從側面望著她眉梢眼角的笑意,目光柔和靜靜不語。

  蕾拉卻在這時蹦到顧澈面前,藍眼睛中有歎息之意。

  「偉大的人類之王!」她歎道,「請寬恕我的言辭。但這樣的武器,依然無法與我軍匹敵。」

  顧澈靜靜不語,其他人也都看著蕾拉。許暮朝想起昨天在山嶺的恐怖藍光,的確,能量炮的殺傷力與之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我軍裝備的能量武器不多。」蕾拉道,「二十門能量迫擊炮。但是一顆炮彈,足以摧毀一個帝都。而您的能量炮,只能消滅一個連隊。勝負毫無懸念!」

  許暮朝心中一沉,其他人面色也沉重起來。

  然而唯有大陸的兩位王者,面色沉靜坦然,絲毫沒有改變。

  沈墨初慢慢道:「誰說勝負毫無懸念?「他看向顧澈。

  顧澈竟然對他點點頭,就像兩人心有靈犀一般。他低頭對蕾拉道:「貴軍一枚炮彈可以消滅一個城市;我軍一枚炮彈消滅一個連隊——已經足夠。」

  蕾拉回到顧府後,通宵去欣賞、臨摹顧府四處懸掛的世界名畫。沈墨初也在顧府歇下。

  大戰結束了。新的戰爭,卻又蓄勢待發。雖然具體事務有參謀們操勞,但大軍剛剛從戰爭中鬆懈下來,卻又要面對新的戰爭,無論對那支部隊來說,都會身心疲憊。因此妥善的部署安排,十分緊急。等顧澈處理完手頭公務,已是夜裡十二點。他關上作戰系統,就看到許暮朝抱著雙腿,蜷在寬闊而潔白的飄窗上看著夜色。連厚重的藍色窗簾幾乎把她整個包裹住,都沒有察覺。

  顧澈悄無聲息的走過去,慢慢的,連著窗簾整個將她抱起來。

  因為很放鬆,許暮朝直到身子騰空而起才察覺,輕輕一笑,抬頭望著他。

  呃……她一向知道顧澈話不多,與他在一起也做好枯燥的準備……不過,怎麼會枯燥呢?只是他就這樣雙眼黑漆漆的定定望著自己,半陣不說話,也會讓人窘迫啊!

  而顧澈做事一向專注。處理完公務,剩下的時間,有點想做他想做的事。上次他回帝都,不過守了她三個晚上,兩人便一同返回前線。他通宵達旦的工作,她也閒不下來。

  只是顧澈身為男人,足夠強壯精力充沛的男人,工作之餘,望著許暮朝坐在不遠處,身姿纖柔面容靜好,難免有點鬱鬱。在前線時,本來在侍官授意下,前線基地就沒給許暮朝安排單獨房間。可元帥通宵達旦的工作,反而怕影響許暮朝每天難得的幾個小時睡眠,所以又命令單獨給找了間。

  於是,變成元帥工作之餘,許暮朝已回房睡覺。他想起她細白柔軟的肌膚,和趴在自己胸口安詳的睡顏,更加鬱鬱。

  所以,今夜,儘管大戰在即,元帥已經完成所有可以做的準備工作。他望著懷中女孩,終於決定應該給自己一點福利。

  「不必擔心。「他說,」相信我。」

  「嗯?」

  「如果打,我一定能贏。「他悶悶的道。想說些關懷的話,開口卻依然是戰爭。

  「嗯!「她卻笑著點頭。在燈光夜色映襯中,笑容很溫柔。只是因為他的近在咫尺,她的目光因羞澀而閃爍。顧澈默了一瞬,抱著她的身子往牆上一按,便重重吻了上來。

  「唔……這樣老覺得要掉下去……「她被他沉默而粗重的吻弄得心跳加速。只是整個人蜷成一團被他就這樣抱著壓在牆上,只要他稍一鬆手,她就有墜落的危險。

  「在我手裡……怎麼會?「他含著她的唇舌悶聲道。清黑的眸掃她一眼,大約是覺得這個姿勢她會不舒服,長臂探入窗簾中,將她抱緊。

  「去我的臥室。「他低聲宣佈。

  許暮朝臉一熱:「那你放我下來。」

  顧澈望著她酡紅的顏,沉默著將她打橫抱起,逕直走出書房。

  「哎……你不是吧?「許暮朝話音剛落,兩人已踏出書房。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侍官剛一探頭,旋即低眉順眼退出許暮朝的視線。

  許暮朝仰頭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居然染上一絲緋紅。他的大手堅實有力托住她的腰背和雙腿,這樣親密。

  她默默的想,原來元帥大人,也會表現得如此……飢不擇食。

  不過……她喜歡。

  夜色染上窗欞,如同墨色渲染開去。

  顧澈將許暮朝扔在床上,還沒等她起身,他已壓了上去。他橫跨在她腰間,雙手捧著她的臉。柔白燈光下,他的雙眼璀璨如星,深不可言。

  儘管已經與他有過極美好刺激的回憶。然而他每一次凝望,每一次深吻,依然令縱橫大陸的許暮朝,面頰薄紅。

  也許是因為二十多年來習慣自我約束,也許是因為堅定的意志。每一次親熱明明是他挑起,儘管他已呼吸加重眸色深沉,但剛開始時,總會帶著幾分沉默克制。

  但每次當他看到許暮朝身體,壓抑得有點過頭的慾望,立刻將那一丁點克制強勢突破。他不會撕爛她的衣服,但是他基於細緻觀察,他一邊吻她,一邊脫她衣服的速度比她自己脫還快;他也不會急於釋放慾望而讓她因為疼痛而不適,但是他將節奏控制得如此精準,每次都令她的愉悅在最短時間最大化。

  他僅有的經驗就是跟她,可是他對待這事跟對待戰爭一樣認真,他喜歡全盤控制,做到最好。

  而此刻,他小心翼翼將全身瑩白剔透的女孩抱在懷中,他用唇封堵她的喘息,大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將她的一隻長腿架到脖子上,另一隻腿墜在他懷裡,使得她的禁地,毫無保留的張開。

  他原本準備等她足夠濕潤再進入,沒料到這一次,滿臉緋紅的許暮朝竟然主動迎上來,主動的,讓他一沒到底,緊緊包裹。

  他呼吸一滯,正要發力,卻感覺到她主動來回反覆。

  他不得不承認,儘管他的主導更加有力持久,但她難得的主動,原來也有別樣的滋味。

  而她在他唇舌間吐氣如蘭:「阿澈,下次,讓我在上面好不好……」

  雖然她縱橫大陸作風彪悍,但完全是艱難生活激發了內心的固執不屈。事實上,她骨子裡還是個會害羞的姑娘;床第間,跟愛人一起雖然放得開也盡興,但總有幾分羞澀。

  她覺得無論自己的身體被他看過愛/撫過多少次,每一次,她依然會緊張。

  但是……

  壓倒元帥大人啊!

  那樣美的人,在自己身下輾轉承歡,威嚴被挑破,冰山被融化。那種感覺……真的很刺激。她也是半獸,也有獸……欲。何況那個姿勢,兩人也沒嘗試過。

  她雙眼亮晶晶巴巴望著顧澈。

  而顧澈看著她期盼的眼神,深深望著她,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僅此一次。」他悶悶道,他重重捏住她的肩膀,讓這一次由他主導的過程,來得更加猛烈。

  一小時後。

  顧澈平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漆黑雙眸情/欲未退,略帶笑意望著爬到自己身上的許暮朝。

  而當她纖細的胳膊抓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對準方位,慢慢坐下來。他無師自通的伸手托住她渾圓白軟的翹臀。

  唔……元帥大人忽然覺得,這個姿勢其實也不錯。

  而當她開始很努力的上下上下,又敏捷又有力。她紅通通的臉蛋就在他上方,她胸口兩團飽滿隨之上下跳躍,她的翹臀則一下下撞擊著他的大腿根部。

  顧澈瞬間被眼前一幕深深刺激。幾乎是條件反射,他抓緊她的臀,有力的腹肌開始迎合她律動的方向,以更加大力,深深進入她。

  「你……不是說好我主導嗎?」強烈的刺激令她口乾舌燥。

  「是你主導。」他沉沉道,「你在上面。」

  「可是……」

  他用更加猛烈的撞擊,封堵住她接下來的話語。

  天光微亮。

  她枕著他的胳膊,趴在他胸膛。他面帶薄笑,一隻手把玩她的黑髮,另一隻手,在她抗議無效的情況下,於她胸口和私密,來回溫柔遊走。而她的手,則被他拖著握住他的慾望。

  無比頹靡,無比親密。

  「喂,我們和塔奈人的武器差距那麼大,為什麼你有自信?」她問。

  「武器即使差了一個時代,也只是次要因素。「談到軍事,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嚴肅起來,甚至握住她胸口豐滿的手,也變得暗暗用力,令她悶哼一聲,這才意識到,鬆了手,低頭在她唇上一啄,才道,「決定戰爭勝負最重要的,永遠是指揮官。」

  「昨天看你和沈墨初,似乎都想好了對策。」她悶悶的問。雖然她也已是當時名將,但與從小接受系統訓練的天才元帥,還有軍旅出身縱橫百年的喪屍王,她知道差距還很遠。

  「嗯。」他靜靜道,「能量武器是遠距離作戰武器,只要我們兵貴神速,近身戰鬥,他們優勢不在。」

  許暮朝恍然大悟!能量武器殺傷力那麼大,如果近身搏擊,對方根本無法使用,會誤傷己方的人。她不得不對顧澈和沈墨初佩服得五體投地,這麼大的危機,他們卻這麼鎮定的找到最精準的解決辦法。如果換做自己,嗯,估計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萬人大撤退,先避過對方鋒芒再說。

  不過「兵貴神速」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大陸兵力雖然雄厚,可誰知對方於何處現身?誰能保證兵力能夠迅速集結?

  彷彿猜到她心中所想,他低頭吻吻她,道:「放心,有我。」

  「嗯。」她點頭。

  雖然不捨,兩人卻不能貪戀床第。許暮朝在他欣賞的眼光中,紅著臉穿好軍裝,又為他穿好襯衣和褲子。

  她細心的為他整理衣領袖口,他索性長臂一伸,將她抱入懷中。

  「軍裝會亂。」她掙了一下。

  「永遠是我的。」他沒頭沒腦來了一句,眸色深沉。

  許暮朝沒往別處想,只是他難得的情話,令她心裡甜滋滋的。她卻不知道,此刻,顧澈回想甦醒時,看到她被明泓抱在懷裡的圖像時,滿心殺氣多日不散。因而此刻踏實的將她抱在懷裡,才會有感而發,也頗有些勝利者的愉悅。

  踏平大陸的戰爭,他從不畏懼。

  爭奪她的戰爭,還好,他險勝。

  然而正在這時,通訊鈴驟然響起。兩人同時色變。

  在這個時候打擾兩人,只可能是最緊急最緊急的軍情。

  坎特還沒回來,難道敵軍已經侵入?

  房門剛打開,關維凌和侍官便衝了進來。

  「元帥,剛剛收到消息!」關維凌神色凝重而古怪,「雱沙城……被洪水淹沒。」

  「洪水?」許暮朝詫異,雱沙地處內陸平原,方圓數百公里沒有河流,哪來的洪水?

  關維凌點頭:「洪水……就像是憑空冒出的。」

  許暮朝心中一震,不會吧……

  顧澈神色絲毫沒有慌亂,略一沉思,堅定下令:「雱沙周圍多少兵力?」

  關維凌想了想,答道:「守城兵力三千,但洪災過後,基本不做戰鬥力考慮。周圍有多支部隊,但都有一天以上路程。」

  顧澈搖頭:「太慢。」他厲聲道:「你去安排,一個小時內,必須有兩萬兵力抵達雱沙。洪水退去後,立刻做好戰鬥準備。」

  關維凌神色一動,他一向耿直,但這命令實在太匪夷所思,連他也忍不住開口:「元帥……一個小時,太難了。」

  然而元帥神色堅毅無比:「與塔奈人首戰勝負,在此一舉。丟掉所有重武器,不帶口糧,你有權調動境內所有運輸飛機和戰鬥機。同時通知喪屍王至少派一萬人馬到雱沙。」

  他定定看著關維凌:「這是死命令,執行吧。」

  關維凌咬牙領命而去。與此同時,整個元帥府彷彿被雱沙的異況激活,所有人員投入戰鬥準備。沈墨初很快回話,一萬喪屍會在一個小時內不惜一切代價集結雱沙。

  通宵不睡的蕾拉頂著黑黑眼圈,背著重重的畫板,被帶到顧澈面前。當她得知水淹雱沙的消息時,一臉震驚。

  「坎特這個蠢材!一定是他動作太慢了!」她歎了口氣,在顧澈面前鞠躬,「人類之王,我向您表示歉意。我想,我國侵略軍隊,已經打開了空間裂縫,所以那個空間的洪水,淹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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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硫基空間

  清晨的大陸,寧靜不在。經過大戰尚未得到休整的部隊,開始密集調動。每個基層士兵都被通知了元帥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急行軍,向雱沙集結。

  空中,附近所有軍用民用飛機全被徵用,但還不夠;地面,單兵戰鬥力更強的喪屍和獸族,幾乎是不要命的疾行狂奔。

  當他們逼近雱沙時,遠遠看到整個城市彷彿已被水侵泡,城郊的水已有尺許深。等到更近一點,他們驚訝的看到,天空到地面,彷彿破了一條筆直的暗紅的傷口,渾濁的水浪就像巨龍,憑空從天空奔騰而下,蔓延整個雱沙。

  那是來自另一個空間的洪水,自空氣中跳躍而來。

  與此同時,在帝都,作戰部堅決反對顧元帥親臨現場指揮。雱沙周圍五十公里,人群開始緊急疏散。關維凌主動要求前往雱沙督戰。

  數百架偵察機亦緊急升空,逼近雱沙,將雱沙天空、地面所有動態,毫無遺漏反映給指揮官關維凌,和後方的顧元帥。

  與此同時,坎特終於回到元帥府。只是連接應他回來的謝敏泓,都是一臉凝重。

  「人類之王!」坎特欲哭無淚的撲倒在顧澈腳下,「國王被囚禁了!二王子已經帶領大軍,打開時空裂縫,隨時都會打過來。」

  顧澈淡淡掃一眼風塵僕僕渾身是傷的小獸,沉聲點頭:「知道了。」

  坎特哭哭啼啼向大家報告了他回去的經歷。

  他剛回到硫基空間,就立刻察覺不妥。街上多了很有人在遊行,他走近一看,發現條幅居然是「二王子必勝」、「多維空間拓展」等等。

  他氣急敗壞的往王宮衝去,卻早被宮外埋伏的侍衛抓了起來。他用從顧元帥書房順手帶走的一本《名曲賞析》賄賂了侍衛,才偷偷潛入宮中。

  然而國王已經被秘密囚禁,二王子宣稱國王已死,由於王位繼承人只剩他一個,且他說自己尋回了塔奈之心,恩威並濟獲得眾大臣支持,開始組織軍隊。

  坎特無奈之下,只能忍痛割愛,用謝敏泓給他的、存有一百首名曲的播放器,強勢賄賂了看守國王的軍官,終於見到了國王。

  說到這裡,坎特從懷中掏出拇指大小一片晶體薄膜:「這是吾王命我傳遞的訊息。」

  三維光影投射在半空,那是位身材高胖的中年男子,穿著花紋繁複的華麗長袍,紅色長髮,依稀能看出俊朗的臉部輪廓,眉眼慈祥柔和,神色略有些緊張。

  「尊敬的人類之王,我代表我的不肖子向人類道歉。我族自五十年前抵達地球平行硫基空間,一直與人類相安無數……」

  國王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開始說塔奈人在塔奈星資源枯竭情況下如何生存不易,以及抵達硫基空間的過程,甚至還重點表示了自己對於音樂的熱愛。

  聽了約莫五分鐘,顧澈的眉危險蹙起,看一眼坎特。坎特渾身一顫,從地上爬起來,委委屈屈道:「我知道國王很囉嗦……抱歉抱歉……」他手指摩挲晶體薄膜,國王的影像立刻加快播放,終於到了正題。

  「肖克並沒有帶走塔奈之心,他的能力,根本無法讓塔奈之心發揮能量。所以塔奈之心還在宮中。肖克將塔奈之心放在強磁場中,企圖消滅它的力量。人類之王,請讓戰神來救我,救出塔奈之心。只要我手持塔奈之心,揭穿囚禁我的事實,告訴我的子民,人類是多麼熱愛藝術的民族,他們一定會放下武器。可是如果真的爆發戰爭,於人類將是沒頂之災!」

  影像消失了,眾人沉默不語。

  而坎特則恭敬的在許暮朝面前拜倒:「戰神殿下,現在只有你,能救國王了和塔奈之心!」

  許暮朝不為所動:「憑什麼相信你?」

  坎特急了:「戰神啊!塔奈人雖然不愛戰爭,但我們從來都是最忠誠的種族!我絕不會拿國王的安危開玩笑。我和蕾拉能量有限,您體內有戰神的能量,我們只能帶您空間跳躍。事到如今,戰神殿下如果不出手,人類必將走向滅亡,毫無退路!」

  「有別的路——贏得勝利。「顧澈淡淡道。

  「怎麼可能?「坎特嘟囔。

  正在這時,警衛通報:「雱沙洪水停止,天空出現大量飛行獸,向我軍攻擊!雙方已經交火」

  顧澈眉目沉毅:「告訴關維凌——必須把他們打回去!」

  坎特:「嗚嗚嗚嗚……」

  千里之外,雱沙。

  關維凌站在戰鬥機艙內,如同一座堅毅的雕像。

  看著天空那道紅光中,鋪天蓋地的飛行獸驟然出現。他早已沉穩下令地面、空中部隊同時以重火力打擊。

  近!必須足夠近!

  按照元帥的指示,人類、喪屍、獸族三萬兵力幾乎將雱沙圍了個水洩不通。每一寸領空上,幾乎都有戰鬥機在盤旋。

  而這樣的策略,顯然取得成效。數千能量炮、火箭炮、重力炮同時開動,形成密不透風的火力網。

  橫空出世的塔奈飛行獸戰士顯然被打蒙了。頃刻間雱沙的水面,以有無數屍體漂浮,而且數目急劇增加。

  關維凌身後站著數名軍官,全都凝神靜氣看著外面的局勢,比起之前一個小時的瘋狂急行軍,總算放下心來。

  而關維凌看著漫天與許暮朝半獸形態近似的飛行獸,腦海中不可抑制的閃過早晨看到的景象。

  灑滿陽光的房間,她娉婷站在元帥身旁,面色薄紅。元帥面色沉肅,一隻手自然而然攬著她的腰。看起來那麼溫柔,那麼幸福。

  元帥,暮朝,我一定會將第一戰打得漂亮,決不讓敵人有任何可趁之機!

  下午兩點,捷報傳到元帥府。即使嚴厲沉肅的顧元帥,也露出微笑:「好!」

  所有闖入人類空間的塔奈飛行獸,大部分被擊斃,少部分受傷被俘。

  在接近五個小時的封堵打擊後,敵人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枚能量彈,就折損了超過五千。所有通過縫隙的飛行獸,沒有漏掉一隻。

  最後,終於再沒有飛行獸從縫隙出現,大概已經被打怕了,不再冒頭。畢竟他們無論如何也料不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剛完成空間跳躍,人類已經撒好了網。

  人類對外星人的第一次正式抗擊,以完勝結束。

  到了這時,坎特和蕾拉都噤聲不語。只是望著顧澈和沈墨初,滿眼崇敬。

  謝敏泓笑道:「肖克?聽過這名字。連元帥手下一個司令都打不過,還敢跟這麼多種族為敵?有能量武器又如何?」

  眾將失笑。沈墨初卻忽然問坎特蕾拉:「下次他們攻擊,是否還是從這個裂縫?」

  坎特和蕾拉對視一眼,點點頭。坎特說:「平時,小的時空裂縫,僅能容一個塔奈人通過。還必須借助晶體的能量。晶體很稀缺,所有空間跳躍是禁止的。這次打開這麼大的裂縫,三王子一定使用了不少晶體。下一次,肯定還從那裡襲擊。」

  沈墨初看向顧澈:「該下令撤軍了。」

  顧澈點頭,對謝敏泓道:「通知關維凌,留下無人偵察機,其他人立刻撤退。」

  許暮朝問:「下一次他們再攻擊怎麼辦?」

  顧澈搖頭:「今天的方法只能用一次。這次他們人馬陷入混戰無法使用能量彈,下一次,肖克一定在跳躍前,現行用能量彈開路。我們的人,只能撤退,否則就是送死。」

  「那怎麼辦?」眾將紛紛問。

  「再想別的對策。」沈墨初說,「但以攻為守,近距離作戰,是不能更改的原則。」

  「對。「顧澈看向沈墨初,」沈司令,我們好好參詳。」

  「行。」

  「還有個辦法。「許暮朝忽然道。

  還沒等她開口,顧澈和沈墨初同時開口:「不行。」

  然而許暮朝還是說了:「在下次進攻前,我去把國王救出來,戰爭就不會發生了。」

  坎特和蕾拉齊齊跳起來,撲向許暮朝,然而還沒等撲到她面前,已不知被誰一腳踢開。

  但摔倒在地,依然無法阻止他們的激動:「戰神大人!戰神大人!您終於肯出手了嗎?」

  許暮朝看他倆一眼。雖然開始有點懷疑他們是否有陰謀,但就現在局勢看,他們的話還是可信的。尤其他們對於沐王子的描述,令她對明泓的來歷終於清楚。或許也是體內戰神的血的影響,直覺告訴她,他們的話是真的。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顧澈堅定道。

  沈墨初忽然道:「我去吧。」

  眾人齊齊看向沈墨初,他看著許暮朝,慢慢道:「我體內,有她的血。如果戰神的基因,我也有。」

  坎特和蕾拉一擊掌:「戰神殿下和喪屍王殿下可以一起去哦!如果你們都有戰神之血,我們的能量,足夠帶你們兩人空間跳躍!」

  當晚。

  顧澈將許暮朝抱在懷中,相對無言。只是他將她吻了一遍又一遍。

  「阿澈,你明白的,這是傷亡最小的方法。「她柔聲道,」而且直覺告訴我,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向來果敢決絕的元帥,竟然無言以對,緊緊抱著她,眸色暗沉。

  天亮時,她在他懷裡,溫柔的吻著他的臉頰:「你放心,我不會有事。」

  顧澈沉默片刻,道:「讓沈墨初和你一起去。」

  「呵……吃醋了?」

  「我身為男人,卻要讓自己的女人去拯救「他靜靜道,」上次救你回來,我以為今後不會讓你涉險。你應該像我母親一樣,站在丈夫身後,什麼也不必去想。」

  「不。「她摟著他的脖子,」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他靜了靜,默默道:「現在是你站在我前面。」

  「嗯,那你要一直從背後看著我。」

  然而向來沉默的元帥,也變得話多起來,柔聲囑咐:「稍有不對,立刻回來。你信我,就算救不出國王沒有塔奈之心,我一樣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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