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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懶獅子]大造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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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36:57
110 緣分方程

    “真是大膽的傢伙啊……”

    當看到林守跳上吊鉤時,陸菱兒便猜到他要做什麼,忍不住為造師傳人的膽大妄為而咂舌。

    的確,在目前的狀況下,也只有依靠這種近乎垂直空降的方式,才有可能接近得了那輛懸在崖壁上的小轎車。然而那畢竟只是近乎空想的理論,以現實來看成功的機會近乎於零。

    稍稍有點工程常識的人都知道,吊運重物絕對是個複雜的系統工程。首先要有負責操控吊車的人,再來要有負責捆綁鋼纜的人,然後還要有負責指揮協調的人,以及負責觀測校準的人……越是困難的吊運工程,便需要越多的人員提供援助,單靠吊車操作員是什麼也做不了的。

    此時地坑里土方不斷滑落,視界惡劣且濁氣熏天,更不要說任何有效的現場支援。在如此惡劣得無以復加的情況下,想以搖搖晃晃的吊臂去吊起那懸在坑底的小轎車——以難易度而論,坐在直升機上從半空用直鉤去釣亞馬遜河裡的食人魚,恐怕還要稍微簡單一點。

    就算是妖怪的陸菱兒也具備這般的常識,然而造師傳人卻硬是拿性命去賭那幾乎接近於零的成功機率。僅僅為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這樣的行為對陸菱兒來說是無法想像的。

    她偏頭看看那輛自行動作的工程吊車,又看看那搖搖晃晃朝著坑底降落的造師傳人。那彷彿隨時可能被深淵吞噬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樣單薄,卻又是那樣的驕傲,甚至,桀驁。

    ——桀驁不馴的面對著連妖怪亦退避三舍的天災地劫,凜然前行!

    看著看著,陸菱兒突然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只覺得那桀驁不馴的背影裡,凝宿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執念。那桀驁不馴的執念,亙古以來便是妖怪們無法理解,也不可能擁有的東西。

    陸菱兒屏住呼吸,心裡湧出難以言喻的敬畏,對那亙古未變的執念,也對那難以捉摸的古怪少年。眺望著地坑里的光景,她不自覺的踮起腳尖,和周圍緊張關注的眾人一起,祈禱起那勇敢少年能平安歸來。

    在無數目光的護送下,搖搖晃晃的吊鉤終於把造師傳人送到坑底的凸角處。陸菱兒瞇起眼睛,只見造師傳人輕輕跳上轎車車頂,然後似乎蹲著做些了什麼。片刻過後,抬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岸上工程吊車的引擎隨即發出低吼,帶著絞盤緩緩收緊鋼纜。

    轎車離地時的震顫衝擊,令凸起的岩角垮塌下去,大量土方的崩落引起岸上眾人的尖叫。不過幸好造師傳人已用不知何物的黑索固定好了轎車和吊鉤,只見鋼纜在空中來回搖晃了四五下,終究還是漸漸穩定了下來。

    伴隨著岩壁滑落的土石方,轎車隨著鋼纜緩緩上升。二十米的高度也不過六七層樓的距離,然而在屏氣凝神的眾人卻是格外漫長的煎熬。當轎車露出坑面的那一刻,盛大的歡呼聲響徹救援現場。無數安全帽被拋向天空,當作禮炮的代用品,砸出劈哩啪啦的聲響。

    無人操控的工程吊車,亦在歡暢的鳴動下把那輛從死淵裡拖出來的轎車仔細移放到安全的後方。轎車裡昏迷的女孩,連同她受傷的父親,被迅速移送到救護車裡運往醫院,而癱在車頂的造師傳人則是被興奮的人們拽了下來,還沒回過神便陷入猛烈的風暴裡面。

    先前那名豪邁的消防隊大叔,伸手猛烈拍打他的後背,大笑讚歎著剛剛匪夷所思的救援行動。拿著聽診器的醫生,蹲在身旁緊張檢查著他的心跳脈膊,旁邊的女護士則用濕巾沾水仔細擦拭著他身上臉上的塵污。剛剛還喝斥過他們的幾名警察,則是努力維持著現場的秩序,不過看著那邊的眼神亦是格外暢快……

    已經沒有人去管那輛無人自動的工程吊車,也沒有人在意那古怪少年的身份為何,僅僅為兩個生命得以拯救的事實,人們便興高采烈得忘乎所以。這光景落到遠處野貓精的眼裡,彷彿被獨自疏遠的感覺令她很是不快。

    “……哼,像笨蛋一樣。”

    望著像英雄被眾人擁簇著的造師傳人,陸菱兒的聲音裡透出連自己也沒察覺的醋意。

    人群的歡鬧持續了數分鐘,隨即才慢慢散去做著現場的善後處理。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機會的林守,搖搖晃晃的朝著陸菱兒走來。由於先前在陰穢濁氣裡待了好半天,後面也沒得到喘息時間,此刻他看起來仍然是噁心欲吐的模樣,虛浮的腳步就像要隨時倒下去似的。

    “嗚喵,我們的大英雄回來啦?”

    陸菱兒以嘲諷的語氣招呼著,結果惹來林守的嫌惡視線。隨即卻是繞過挑釁的野貓精,靠在吊車旁閉目吐納調息。看著造師傳人的辛苦模樣,陸菱兒才醒悟到剛剛潛進地坑的風險遠非旁觀者能想像,不禁感到一陣愧疚。道歉的話在嘴裡轉了幾轉,出口時卻變了截然不同的內容。

    “剛剛,你是怎麼弄的啊?”

    模糊不清的問題引來林守的納悶目光,陸菱兒只得把話題繼續下去。

    “就是讓這大東西聽從你的命令,把你放到下面去的玄法。以前流浪時我也見過很多偏門邪法,可從來不知道竟有這樣的法術……還有,剛剛你用來捆轎車的黑索是什麼?我看到它像蛇一樣的動起來,難道是活的嗎?”

    林守抿著嘴唇看著陸菱兒。那模樣讓陸菱兒想起來,打聽別派的底細本是修真界的大忌,頓時慌張起來。就在陸菱兒急忙擺著手,想說明自己沒哪個意思時,沉默的造師傳人開口了。

    “那個叫造化法,是我造師門的獨門功法。造化法有馭物遣物的神通,剛剛那隻算是基礎運用。另外……”說著林守又揮揮左手,一道漆黑索標從袖口彈了出來。“這就是用來捆轎車的黑索。原本是正道會配給幹員的拘束法器,叫'捆仙索'。不過已經被我徹底改造過了,用來捆什麼都行。”

    這樣說著的林守,就像演示般的讓黑索在空中舞出花樣來。陸菱兒看得驚嘆不己,正待拍手時突然注意對面那人嘴角的奇怪弧線,警惕心隨即急速升高。

    “等等喵,這些事可以隨便對別人說嗎?”

    “隨便對別人說?當然不行。功法修為和法寶神通可是修真者的保命底牌,除非是可以託付性命的親密關係,否則就算是同門師兄弟也不能透露。”

    “那……那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啊?”陸菱兒戰戰兢兢的問著。

    “哈,這還用說嗎?”林守揮手收起捆仙索,模仿著奸詐的口吻說道。“當然是,為了讓你欠我更多的人情債啊!”

    “人,人情債!?”陸菱兒驚恐的瞪大眼睛。

    “沒錯。你開口詢問的,我就回答你的問題。既然我已經把性命攸關的底牌都透露給你,那這個人情債可是非常大的哦!嗯,姑且算算的話,就當成幫那潑猴說情的兩倍大如何?”

    “不要!我……我根本就不想知道這種事!”陸菱兒激烈的搖著頭。

    “不想知道那你問啥?我可是做了好大一番心理準備才說出來的好不好?唉,也罷,反正我已經說出來了,而且你也聽到了,這個人情就算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林守唉聲嘆氣著,而那邊的陸菱兒則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

    “那,那我把這件事忘掉行不行?我……我發誓絕對不會對別人說的!這件事就算作沒發生過好不好?”

    “原來妖怪還可以選擇性的刪除記憶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呢。”林守故意露出誇張的驚訝神情。“不過就算記憶可以刪除,發生過的事情總不能抹消吧?要向陌生妖怪說出自己的保命底牌,這可是需要下很大決心啊,如果真有那樣便利的法門,請教我也把這件事忘掉吧?”

    “我……我……”陸菱兒啞口無言半晌,突然狠狠一跺腳,用力瞪視著造師傳人。“反正你就是想讓我欠你大筆人情就是了!”

    “沒這回事。人情這東西又看不見又摸不著,就算你賴著不還,我也沒有辦法是不?雖說因果報應什麼的確實存在,但若是我們倆的緣分因此糾葛下去,對我來說也是很傷腦筋的事情啊,唉唉……”

    造師傳人拉聳著肩膀,宛如前途黯淡般的深深嘆息著。此時陸菱兒已著急得說不出話來,俏臉通紅的瞪著故作沉痛的某人,囓牙咧嘴的模樣彷彿想衝上去咬他幾口。

    就在林守下意識擺出戒備架勢時,突然野貓精“咦”了一聲,兩簇圓圓的貓耳從頭頂彈了出來。只見生著細絨的貓耳微微抖動著,彷彿聽到什麼異響似的,扭頭朝附近的地坑望去。

    “怎,怎麼了?”

    看著陸菱兒的緊張神情不像是裝出來的,林守不禁慌忙問著。不過沒等陸菱兒回答,他亦聽到從地坑里傳出的陣陣鬼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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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37:17
111 邪鬼變化

    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嚎聲從塌陷地坑里傳出,尚留在坑邊的人們聞聲露出紛紛恐慌神情。林守疾步朝地坑跑去,並喝令眾人快快離開坑邊。

    稍遲幾秒,數頭邪鬼幾乎不分先後的從地坑里躍出,轟然落在眾人面前。那糾結著肌肉與骨骸,宛如從噩夢裡蹦出來的猙獰鬼軀,在人群裡掀起恐慌與混亂。看著近在眼前的眾多生人,邪鬼們歡叫著揮爪撲去,血紅鬼瞳裡滿是將獵物撕碎剁頤的狂氣。

    “滾回去!”

    迎接它們的是突然暴閃出的一抹紅芒。血煉祭劍脫鞘飛出,扯著尾端的黑索,如鞭子般在凌空劃過。隨著哀嚎和血光迸出,邪鬼們彷彿斷了線的風箏般被抽落回地坑。

    “混蛋!當鬼的就該乖乖待在地底啃泥巴才是,沒事跑出來瞎逛悠個啥?嘖,可惡……”林守朝地坑里吐出辛辣的嘲諷,然而臉上的表情卻是格外沉重。

    邪鬼的出現證實了他不祥的猜測,此番塌陷事故,毫無疑問是由地脈裡鬱積的陰氣噴出地面所導致。近段時間以來岐陽市儘管鬼物作亂不斷,但從未出現類似的地坑塌陷。此番陰氣噴湧引發地坑塌陷,也意味著地脈裡的陰氣鬱積已接近一觸即發的臨界點,若是再不盡快找至對策,眼前的光景恐怕會在岐陽各地輪番上演。

    “謔,小哥兒蠻厲害的嘛,難怪那猴兒不是你的對手。”

    就在林守皺眉苦思時,身後傳來陸菱兒的聲音。野貓精用忌諱的目光看著造師傳人手裡血煞彌散的異形短劍,皺眉問道。“這把劍是什麼來頭啊?感覺簡直就像邪劍的模樣……”

    “你真想知道嗎?”

    “嗯?啊不,不要!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說了我也不聽!”

    被林守慎重詢問的陸菱兒,霎時間回想起先前被強制施恩的淒慘遭遇,立即猛烈的搖頭拒絕,甚至還用雙手掩住兩簇貓耳,顯出格外忌憚的模樣。雖然先前那番施恩求報的話,林守開玩笑的成分更多,但陸菱兒看起來已完全當真了。

    目睹野貓精的純真表現,稍稍化解了心裡的煩躁鬱憤。就在林守搖頭苦笑時,那邊陸菱兒突然“咦”了一聲,用愕然的目光朝著地坑望去。林守下意識的偏頭望去,卻見竟又一頭鬼影從地坑里蹦了出來!

    蹦出來的那頭邪鬼,胸前橫掛著一道深可見骨的斬痕,污血正從斬痕處噴湧出來,顯然便是剛剛遭祭劍斬退的邪鬼中的一頭。以祭劍的兇烈劍威,尋常鬼物遭此一斬必定命喪黃泉,然而眼前的邪鬼似乎並非尋常。

    邪鬼睜著血紅的鬼瞳,盯著手持祭劍的造師傳人,張口發出狂暴的咆哮。隨著邪鬼的咆哮,胸前斬痕處翻騰出陣陣黑氣。在黑氣纏繞下,邪鬼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再生著。

    “這是……”

    察覺到這幕光景似曾相識的同時,林守心裡亦急速提高警惕,不待邪鬼再生完畢,便搶先朝著邪鬼揮劍斬去。

    林守以滑步瞬間拉近和邪鬼的距離,血煞彌散的祭劍在虛空中扯出道新月的弧線襲向邪鬼頭部,邪鬼反射般的伸出右臂格檔。林守見狀催動祭劍血罡,打算倚仗劍威將邪鬼右臂連同首級一併切斷。豈知祭劍僅砍進邪鬼右臂半寸,便聽得一聲鏗然悶響,劍勢被猛烈彈了回來。

    “咦?”

    林守退後兩步穩住勢態。在他的驚愕注目下,邪鬼右臂肌膚下慢慢翻出森白骨骼,骨骼聚合凝結,化成近兩米長的猙獰骨刃。那骨刃上纏繞著森森黑氣,再度喚起林守腦海裡的不快記憶。

    “化鬼術?喂喂,真的假的?”

    邪鬼此刻的模樣和呂肆施展化鬼邪法時頗為相似,然而化鬼呂肆多少還保留著原來的神智,而眼前邪鬼的鬼瞳裡卻只有將獵物撕碎的狂氣。因此林守也無法判斷真相究竟為何。

    “看起來很紮手的樣子呢,要我幫忙嗎?”陸菱兒蹦到旁邊吊車吊臂上,問林守要不要幫忙——當然,並非免費服務。“就算抵消剛剛我聽說那些事的人情,如何喵?”

    “抵消?喂喂,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我可是妖怪哦!妖怪出手幫人類,本來就是特例中的特例。”

    “就算這樣也不能全部抵消啊,只算一半的話……”

    在林守和陸菱兒討價還價的當口,那邊邪鬼已揮起骨刃攻了過來。

    邪鬼以野蠻鬼力揮動著兩米長的厚重骨刃,一擊竟將停在後面的工程吊車給攔腰斬成兩截!那超乎尋常的暴力,連蹲在吊臂頂端的野貓精亦看得口愣目呆,驚呼著,搶在鋼鐵巨獸解體前先跳退了下去。

    “你妹啊!別隨便破壞賠不起的東西啊!”

    目睹價值數百萬的昂貴造物就這樣化成了廢鐵,林守心裡湧出莫大悲憤。邪鬼的魁梧鬼軀固然賦予其狂暴鬼力,然而也令其下盤出現莫大空隙。林守壓低身子從邪鬼的視線死角掠過,同時祭劍亦在邪鬼小腳處切出深深斬痕。

    邪鬼發出吃痛的吼聲跪下來,背後則是空門大露。已轉到邪鬼身後的林守,揮起祭劍在邪鬼背後劃出自下而上的撩斬。邪鬼狂吼著揮爪抓來,林守矮身避過鬼爪,同時以右腳為軸回身體,再揮出一記凌厲的水平橫斬,把邪鬼的腦袋砍飛了起來。

    削飛的鬼首劃出道弧線落到地上,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後,那半跪著的鬼軀亦在轟然悶響裡撲倒在地。

    林守持著祭劍在原地劇烈喘息著,心裡則是驚駭未定。不論是那異乎尋常的再生力,還是那狂暴無匹的鬼力,眼前邪鬼的格別都要遠遠高出前日公園裡遭遇的眾多低級邪鬼。幸好這樣的大邪鬼只冒出來一頭,要是有復數以上的同時出現,恐怕施展引煞憑身也不一定能擺平。

    “呃……幹掉了嗎?”

    身後傳來野貓精試探的詢問。林守的回應則是聳聳肩膀,示意她自己過去看。陸菱兒伸腿踢了大邪鬼的屍骸兩腳,確定對方真的倒斃後,方才呼出口氣,轉而看著林守,目光裡流露出質疑的味道。

    “小哥兒,你剛剛說你是……造師門的弟子,沒錯吧?”

    “是啊,怎麼?”林守不明所以的問著。

    “你說造師門修煉的是馭物遣物的造化法……可是我看你剛剛舞劍時的感覺,怎麼好像崑崙派的劍路啊?”陸菱兒質疑著。

    “啥?崑崙派的劍路?”林守聞言吃了一驚,皺眉確認著。“你沒看錯吧?蜀山派也就罷了,我跟崑崙派的根本連個照面都沒有打過,怎麼會學到他們的劍法?”

    “不,我絕對沒看錯。那種輕飄飄的劍路,跟那時打傷我的傢伙所使的招數簡直一模一樣,肯定是一脈相承的沒錯!”陸菱兒堅持著。

    “是這樣嗎……”林守疑惑著,目光移到手裡的祭劍上,突然回想起當初與牧四叔交手時的情景。那時候他以引煞憑身施展出諸派的絕學劍招,當時的震駭還清晰留在印象裡。林守從牧四叔的話裡推測,那些絕學劍招應該是銘刻在祭劍劍魄裡的記憶,並藉著引煞憑身施展出來。

    儘管林守這時已使不出那樣的絕學劍招,然而當時的憑身劍舞印像似乎殘留在了身體裡。剛剛對付大邪鬼的時候,他只是憑著直覺揮劍,確實感到身體動作反應要靈敏了些,只是沒想到竟然施展出了崑崙派的劍法。

    ——如此說來,引煞憑身配合祭劍施展,莫非還有劍法速成的好處?

    得出結論的林守,半喜半憂的打量著手裡的祭劍。喜的自然是找到提昇實力的迅捷法門,憂的卻是今後如果碰上御劍諸派的弟子,恐怕很容易就露出馬腳來。要是被懷疑偷師學藝,那可就是麻煩無窮了。

    “唔,果然還是不要隨便使用的好……”

    林守暗暗決定著。隨手舞了個劍花,剛把祭劍插回鞘裡,突然聽得旁邊陸菱兒的驚呼。林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被斬去首級的鬼軀冒出烏黑濁氣,竟然顫顫巍巍的動了起來!

    “喂喂!腦袋沒了也能再生!?”

    林守駭然拔出祭劍,正待徹底解決無頭邪鬼,不料耳傍突然聽到破風的銳響。隨即一抹銀弧從遠方天空奔烈而來,橫切過巍巍站立的無頭鬼軀。被切成數塊的鬼軀粉碎倒地,那抹銀光則是扯著呼嘯飛了回去。

    當看到那騎著白狼趕來的身影時,林守如釋重擔的呼出口氣。

    “哎哎,總算是趕來了……”

    那抹銀光自然是韓千秀的刀輪。這名投奔白虎宮的武門俠女,帶著一隊白虎弟子匆匆趕來。韓千秀先指揮師弟們封鎖地坑周邊,並清理現場,隨即才過來和林守見禮。

    “林公子,這次又蒙您相助,真不知道該如何謝您。”

    “還好啦,冒出來的鬼物只有幾頭,不然我也攔不下來。”林守擺擺手,隨即問出心裡的疑問。“不過你們來得很遲啊,是出了什麼事嗎?”

    自從鬼物作亂以來,白虎宮便派遣眾弟子到岐陽各處巡邏駐防,一旦發現鬼物出沒便會立即予以消滅。此番韓千秀等卻是足足二十分鐘後才匆忙趕到現場,林守實在很不願意去猜測其中緣由。

    “關於這件事……”韓千秀微咬嘴唇,顯出猶豫神情。或是想到林守為白虎宮貴賓,韓千秀猶豫再三後,終究還是湊到他的耳邊,輕聲把實情說了出來。“林公子,其實這裡……已經是今日第三次地陷了。”

    “你說啥!?”林守失聲叫了出來。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各方面目前都很混亂。”韓千秀退後一步,避開造師傳人的目光,顰眉看著遠處地坑。片刻後,用懇切的聲音詢問著。“林公子,請問您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這樣的情況若再繼續發展下去,岐陽地方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徬惶不安和舉手無措在韓千秀的臉上聚成揮之不出的陰靄,林守聞言則是沉默了片刻。就在他再度開口前,懷裡突然傳出天機鏡的振動鈴聲,林守拿出天機鏡接通了電話。短暫的通話過後,造師傳人突然咂了下舌,轉頭朝著朝千秀詢問著。

    “韓姑娘,你知道東梁路的地鐵工地在什麼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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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37:40
112 隧道心路

    地鐵是伴隨著現代都市發展而誕生的便利交通工具,而岐陽市引進地鐵則是二年前的事情。具有開拓意義的地鐵一號線,原本旨在建立聯繫北市和南市的地下交通,令人流往來更加便利。然而遺憾的是,就在一號線既將完工的前數週,作為重要樞紐站點的東梁路站突然暴發大規模的鬼物作祟,一度造成數十名建築工人的傷亡。

    作為鎮守岐陽地方的隱世門閥,白虎宮迅速消滅了地鐵隧道裡的作祟鬼物,並派遣人員對整條施工隧道進行檢察,結果並沒發現任何疑點。於是,白虎宮把這件不祥的禍事當成偶發意外給掩蓋了起來,然而誰知這起事件卻僅僅是其後噩夢的開始。自那來以來便有莫名鬼物接連不斷在岐陽各地出沒,並成為至今依舊危害著岐陽地方的重大威脅。

    警司羅成動用專案組所有人脈將此項隱秘挖掘出來,並以通話告知林守。林守聽聞當即更改預定,決定先前往鬼物最初出沒的地點調察。同時也拜託陸菱兒把此消息轉告給朔夜,並請她盡快前來地點與自己匯合。畢竟事態已嚴重到如此程度,再沒有悠然等待的餘裕。

    林守對岐陽地方自是不熟,幸好有韓千秀自願擔任嚮導,帶著他來到了位於東梁路的地鐵施工隧道處。東梁路位於繁華市區地帶,出於安全考慮,地鐵工鐵早在數月前便被封鎖。林守等人沿著樓梯來到地下,只見工地裡隨處可見殘留的工程材料和施工機具,不過卻沒有半個人影。

    即使經過數月的時間,地下隧道裡依舊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臭氣。林守眺望著前方那不知通向何處的深黯隧道,不自覺的感到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倘若前面真是鬼物巢穴,像這樣貿然深入可是個蠢主意,或許和朔夜等匯合後再前進調察是更妥當的辦法。

    “這前面是通向北市的隧道,但並沒挖掘完成……那次事件後,白虎宮曾多次派人沿途調察過,可並沒發現任何可疑痕跡,結果只能像這樣暫時封閉。 ”

    在林守猶豫的時候,韓千秀開口介紹著。盯著前方的深黯隧道,手持刀輪的武門女子深吸口氣,率先邁出腳步。

    “林公子,我在前面開路,請您跟在我後面前進。”

    “唔,先等等。”

    林守目光瞟過旁邊配電盤,叫停了韓千秀。走到配電盤前,林守伸手按著配電盤,默然念誦馭物咒訣。韓千秀疑惑的看著他的動作,片刻後只聽某處傳出“哢嚓”的脆響,隧道裡的照明燈隨即依次亮了起來。

    韓千秀愕然看著大放光明的隧道,顯得難以置信。

    “這是……林公子做的?”

    “嗯,幸好沒有切斷電源線,不然就沒辦法了。”

    林守抹去額前的冷汗,謙虛的表示著,不過心裡多少也有些得意。

    如果以相互纏繞的電路為載體,理論上是可以將整處地鐵工地的電氣系統看成整體,進而施加馭物訣加以馭使的。只是這需要格外深厚的修為和細緻入微的控制。如果不是到岐陽市以來的系列遭遇讓他對造化法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否則也做不到這種事情。

    “造化法,真是玄奧無方啊……”韓千秀格外欽佩似的感嘆著。

    “這樣就不用探路了,我們就戒備著前進吧。”

    林守朝韓千秀建議著,後者默然點點頭,似乎也是鬆了口氣的模樣。

    ……………………

    不論何時何地,光明總是有助於消去人心的恐懼。儘管有一部分照明燈在當初鬼物作亂時被打壞,但隧道照明系統的大部分仍舊保持完好。依靠著電力提供充足的光源,林守等人沿著地鐵隧道順利前進。

    林守專注調察著沿途的諸物,韓千秀則負起警戒護衛的職責。她手持刀輪緊張戒備著,做好隨時應付鬼物襲擊的準備。然而隨著隧道探索的深入,卻發現裡面狀況竟和預料的偏差礎頗多。

    “奇怪,越到裡面鬼氣越淡……怎麼回事?”

    旁邊傳來林守的嘀咕,只見造師傳人皺眉眺望著隧道的前後,臉上顯出格外困惑的神情。經過半小時左右的跋涉,此時兩人已來到隧道里相當深入的地方,然而彌散在空氣裡的鬼氣卻是越發淡薄,幾乎到了難以察覺的程度。

    “唔唔,難道錯過了嗎……可是都沒反應啊……”

    林守從懷裡取出一巴掌大小的墨匣,就像要判斷故障似的拿在手裡猛烈搖晃著。韓千秀看著造師傳人的暴躁動作,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這樣的結果多少也算預料中,畢竟白虎宮已把此處隧道仔細搜索過數遍。如果真有什麼蛛絲馬跡留下,應該也早就發現了才對。

    “嘖,那故弄玄虛的傢伙,說得清楚點要死啊……”

    在前進和後退間考慮片刻,林守似乎還是決定繼續前進,拿著墨匣罵咧咧的向前走去。韓千秀持著刀輪跟了上去,但看著造師傳人毅然前行的背影,心裡卻湧出莫名的感觸。

    韓千秀因家門蒙難投奔白虎宮時只有十二歲,此後在白虎宮渡過了八年的時光。眼前的造師少年看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倘若她的弟弟還活著的話,眼下也是差不多的年齡了。

    儘管兩人的邂逅引出一場壯絕誤會,但韓千秀絕不討厭那耿直無畏的粗眉少年。總覺得如果弟弟順利長大的話,不知會不會也是這般雄糾糾氣昂昂的模樣?可惜已再沒機會得到答案。

    想來或許有些失禮,不過當初四師傅命令她去擔任造師傳人的護衛時,韓千秀多少是抱著類似監護人的心境。縱然此生已無望再見家人,但光是看著造師少年忙碌的背影,那些快被遺忘的溫暖記憶就會慢慢從心裡浮出來。

    出身武門的韓千秀對咒法諸儀一竅不通,聳立在鎮淵之間的那座巨大玄儀對她來說簡直是超乎想像的非凡造物。聽說造出玄儀的人是林守的父親,韓千秀倒不知道林老爹究竟厲害到何種程度,但對於掌門把修復玄儀的重擔都壓到少年身上的做法,卻是相當的不贊同。

    基於自身寄人籬下的立場,韓千秀也提不出任何反駁。只是每每看著造師少年揪著頭髮,埋頭演算的苦惱模樣,便感到說出不出的痛惜。因此當那日林守沮喪的離開白虎宮時,韓千秀反倒是鬆了口氣,同時也感到幾分遺憾,想著或許將來再沒機到見到那可愛的少年了。

    後來四師傅再沒提過林守,韓千秀也以為他早已返回師門,因此先前在事故現場時見到林守時,她可是悄然的大吃了一驚。

    數日別離後,少年給她的感覺有些不同,身上似乎多了些以前沒有的東西。韓千秀聽過挫折會讓男孩成長的說法,不過難道就這區區幾日的時間,稚嫩少年便已長成足以讓人託付信賴的男子漢了嗎?

    對於迄今從未在周圍男性身上投注過半點關注的韓千秀來說,這簡直就像某種不可思議的魔法。

    來自側面的燈光,照亮了少年的勤懇背影。韓千秀望著被虛擴的背影,突然很想知道他會如何拯救這座岌岌可危的城市?這場就連隱世門閥白虎宮也束手無策的災難,真的會在他手上得以化解嗎?

    “有了!”

    突然響起的歡呼打斷了韓千秀的思維,她快步跑過去,看見少年造師正蹲在隧道某處壁面前,注目著手裡的墨匣,顯出格外興奮的神色。

    “哈哈,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裡有紫電金氣的痕跡!”

    手里墨匣向外散發著異質的咒力,這是附近存在著紫電金氣的證據。由於墨匣具備感應紫電金氣的神通,而紫電金氣又和陰氣噴湧相聯繫,透過兩者間的因果聯繫,理論上可令得常識裡無法被窺知的地脈紊亂得以感知。

    林守本來也沒有多大把握,然而結果卻是出乎意外。從墨匣那里傳出的咒力波動,足以證明這處地鐵隧道裡確實隱藏著某些被隱藏起來的秘密。

    “……是這裡嗎?”

    在韓千秀的注目下,林守拿著墨匣在周圍走了個來回,最後選定了墨匣感應最強烈的方位,伸手敲了敲壁面,傳來格外厚實的迴響。要知道,隧道壁面可是用厚達半米的鋼筋混凝土澆注而成,就堅固程度而言,恐怕用雷管爆破都很難炸開。

    不過造師傳人身上有比雷管更勁暴的工具。

    “韓姑娘,你退後點。”

    林守從腰間抽出金剛無想,對韓千秀做了個提醒注意的手勢,隨即猛吸口手,用力揮出手裡的寸長短棍。被造師先祖賦予無方變化之神通的短棍,在揮出瞬間膨脹成攻城錘的大小,以風雷之勢轟向隧道。

    咚!

    驚天動地的沉悶巨響裡,韓千秀只來得掩住耳朵,那邊隧道的混凝土壁上已出現處直徑數米的巨大缺口。只見缺口處的岩塊崩落,鋼筋亦扭曲斷折,簡直就像遭遇重磅穿甲砲彈的直擊的淒慘模樣。

    驚駭著那不起眼短棍的恐怖破壞力的同時,韓千秀也把目光投向被破壞的混凝土壁後面。令她愕然的是,那缺口後面並非是堅實的岩壁地基,而是一處深邃幽暗的坑道。只見坑道洞口處橫拉著數道朱繩,朱繩上又貼著若干咒符,朱繩和咒符共同築成一道封禁結界,而結界裡面則是鬼氣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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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葬鬼斬舞

    “這,這到底是……”

    韓千秀愕然看著那被鋼筋混凝土掩藏的坑道,而旁邊的造師傳人則是當場咒罵出來。

    “混帳!果然有人搗鬼!”

    “有人搗鬼?”

    “沒錯,你過來看看。”

    林守幾步跳過破損的混凝土壁,來到坑道洞口仔細檢察,同時對韓千秀解釋著。“你看,封在洞口的朱繩和咒符都是避邪之物,兩者構起的結界將坑道裡面彌散的鬼氣給蓋住,也難怪白虎宮怎麼察也察不出問題來… …”

    說著,林守若有所思的向隧道後方向望去,頓時又咒罵一聲。“而且那傢伙為掩護這處坑道,還故意在前面那段隧道漏出鬼氣,誤導我們的調察方向……如果不是有紫電金氣作為指引,根本就發現不了這地方!”

    林守蹲下檢察著洞口的朱繩咒縛。從上面殘留著的咒力來判斷,朱繩咒縛應該是近期內設下的。也就是說,在岐陽地方最近一系列鬼物作祟事件的背後,確實有幕後黑手存在!

    “可惡!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幹的?竟然給我搞出這種名堂!”

    長久壓抑的怒氣找到渲洩的方向,林守忍不住暴出粗口來,惹來旁邊韓千秀的愕然注目。然而林守卻顧不上她的反應,只是暴躁的朝四周張望,那囓牙咧嘴的神情就像要幕後黑手揪出來大卸八塊的模樣。

    受到先入為主的觀念誤導,他原本認為是化昝玄儀的故障導致地脈紊亂,而地脈紊亂又招致鬼物作祟。林守把鬼物作祟視為老爹留下的禍事,因此在應付事態時始終懷著類似贖罪般的愧疚感。

    然而從眼前境況來推斷,分明是有人暗中擾亂地脈!

    化昝玄儀與地脈相繫,地脈紊亂自然引起化昝玄儀的故障!也就是說,他先前的推斷根本是倒果為因,白白蒙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想起那些擔驚受怕的苦難日子,林守突然感到怒不可遏!

    腰後的祭劍似乎察覺到主人的勃然怒氣,鏗然聲響裡主動請纓出鞘。林守隨手把祭劍拔出,盯著前面的朱繩禁縛,嘿然冷笑裡揮劍斬去。祭劍血罡橫越虛空,在韓千秀的驚呼裡,朱繩咒縛應聲而斷。

    朱繩咒縛一被打破,被封禁在坑道裡的污濁鬼氣頓時傾洩出來。

    宛如瀝青般濃烈且致命的污濁鬼氣朝著兩人湧來,韓千秀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如此濃烈的鬼氣,即使對修真者也是如同致命毒氣般的存在,自忖必死無疑的韓千秀,卻久久沒迎來死神的臨召。她疑惑的睜開眼睛,隨即看到一幕匪夷所思的光景。

    濃烈鬼氣無疑是致命的,然而卻被某種更致命的東西給壓倒了回去。

    造師傳人手裡完全解禁的血煉祭劍,呼應著主人的怒氣,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狂暴殺機。那殷紅如血,霸道凜烈的血煞從劍身流洩出來,宛如灼灼熔岩般將周圍鬼氣燒蝕殆盡。

    韓千秀處在殷紅血煞的籠罩下,那濁濁黑氣就在幾尺之外翻湧著,彷彿逃離般的急速遠離那殷紅血煞劃出的界域。

    在韓千秀口愣目呆的注目下,造師傳人緩緩舉起祭劍,劍煞真息隨即在劍身上急速凝聚。劍刃前端延生出兩尺長的血煞劍罡,隨著一記揮斬,劍罡化成一道血弧朝著前方坑洞奔烈而去。

    血弧奔烈在坑道裡扯出摧人心魄的低沉悶響,韓千秀沒來由的感到熱風拂面。那血弧挾著一往無前的威勢消沒在坑道深處,充斥著坑道的濁濁黑氣如同皓陽下的薄霧般消散無蹤,眼前的視界豁然開朗。

    在前方莫約單軌隧道寬窄的坑洞深處,隱隱可以看到無數蠢動的黑影。那些黑影迅速朝著洞口移動,很快便在兩人面前顯露出身影。

    “什……”

    數以百計的邪鬼擁簇在坑道裡,瘋狂叫囂著,手足並用朝自己爬來——只在最深遠的噩夢裡出現過的恐怖景象,此刻格外鮮活的呈現在眼前。若是換成普通女孩,恐怕只有尖叫暈厥的選擇。就算是早已見過地獄光景的韓千秀,也必須用上全部心力才能抑制住那源於本能的戰栗。

    直接摒棄了迎戰的選項,韓千秀在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喚出了坐騎白狼。

    老實說,先前發現朱繩禁縛時兩人就該折返,待把情況回報白虎宮後再調集大批武力進駐清剿。而不是僅靠兩人硬撞鬼物老巢——不過現在懊悔也沒用了,韓千秀下定決心,哪怕犧牲自己性命也要護得造師傳人的安全。

    “哦哦,出來了,出來了。”

    這時耳邊傳來某人的聲音,就像要給她的捨命覺悟潑上冷水般的,那聲音竟帶著近乎愉悅的味道。韓千秀愕然望過去,只見造師傳人的嘴角高揚,看著前面坑道撲擁而來的大量邪鬼,露出飢餓之人目睹大堆麵包發起衝鋒的神情。

    “林公子,您……”該不會是打算迎戰吧?

    “嗯?什麼?”

    移過來的黑瞳裡,閃動著令人難以直視的殘虐血光。韓千秀不由得避開了,而造師傳人則是揚起祭劍,輕快的迎了上去,

    數秒鐘後,以血煞劍罡為弦的殘虐葬送曲,在坑道裡奏響了序幕。

    ……………………

    殘虐殺戮的斬舞在不為人知的地底上演。與此同時,受到造師傳人囑託的陸凌兒則正前往與烈怒隊匯合。說到烈怒隊,乃是縱橫岐陽地方的妖怪暴走團剽騎團的一分支小隊,人數雖然只有十二人,卻是和黑風隊齊名的精英小隊。

    和令小妖們聞風喪膽的恐怖黑風隊不同,烈怒隊則是小妖們格外仰慕並親近的存在。其原因無它,烈怒隊的成員均是青春美貌的女性妖怪,兼且實力出眾,因此被朔夜選出來組成自己的直屬衛隊,名義上擁有和黑風隊同等的權限。

    更多時候,比起五大三粗的黑風隊來,朔夜倒更願意和同為姐妹的烈怒隊共同行動。

    話說最近岐陽地方的莫名災禍不斷,朔夜身為白虎宮少宮主兼剽騎團頭目,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連日來親自率領烈怒隊和黑風隊分頭上街巡邏,期望著能找出動亂背後的禍因,否則至少也幫忙穩定局面。

    對於岐陽市的三百萬市民來說,小妖閃的暴走狂飆已是他們習慣的日常風景,因此烈怒隊於街頭巷尾的活躍多少能起到些安撫民心的作用,然而也即使這樣也差不多到了極限。

    數月以來連續不斷的莫名騷亂,已在岐陽市民的心裡籠罩上深深陰靄。儘管白虎宮已盡可能的控制輿論,然而間中走洩出的不祥傳聞,還是漸漸在市民中間擴散出來。自從前日市政府發佈公告,要市民們盡量減少外出以來,街道上的人流量便明顯少了許多,就算有也多是神情驚恐,來去匆匆的模樣。

    莫約只剩下正常時三分之二的車流量,令得市內公路顯得格外通暢。朔夜率領著烈怒隊在公路上沿途巡邏,舉目眺望著公路兩邊死氣沉沉的街道,心情簡直鬱憤到極點。

    “混蛋,這樣簡直就像要變成鬼城一樣……”

    找不到發洩口的怒氣在胸膛裡翻騰,朔夜緊咬著嘴唇,忍不住一拳捶在火魅子的把柄上。這情景落到行駛在左側的某位銀髮女子眼裡,就像要安撫她怒氣似的開口問著。

    “小姐,白虎宮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白虎宮?對那些連貓都不如的蠢蛋,還有什麼好指望的?”朔夜用惱怒的聲音回答著。“貓還知道逮耗子,堂堂白虎宮被區區邪鬼給弄得束手無策,簡直丟盡了禦三家的臉!……嗯?說起來,菱兒呢?好像從早上就沒看到過她。”

    因話題聯想到野貓精,朔夜開口朝銀髮女子詢問著。

    被詢問的銀髮女子,名字叫池千秋,真身乃是修煉得道的白蛇精,其道行要高出其餘諸女不少。池千秋的外表是有著成熟韻味的美人兒,而性格亦偏向冷靜,時常對朔夜的冒進提出勸誡,亦可以說是烈怒隊裡僅次於朔夜的二號人物。

    “菱兒她說有點私事要辦,我準了她半天假……要叫回來嗎?”

    “不用了,反正眼下缺的又不是人手。”

    朔夜搖搖頭,眺望著遠處的大橋,心裡湧出陣陣挫敗感。

    如果此番事件可以純粹依靠人力來解決的話,那憑著隱世諸派里首屈一指的武力,白虎宮早就把幕後黑手給挫骨揚灰了。然而數月間動用大量人力進行搜索的成果,也只是任由事態惡化到如此地步罷了。

    白虎宮擅長武力抗爭,而於外道詭法一途卻是格外陌生。明知這樣下去不可,卻依舊執著於禦三家的臉面,不肯低頭向別派求助。對家裡那些頑固透頂的老頭子,朔夜實在氣惱得不知該說什麼。

    “罷了,既然如此,乾脆就由我來……”

    朔夜開始構想著由自己出面求援的可能,但這也並非易事。

    事實上,她的剽騎團里便有不少修練外道詭法的小妖。像此刻就在身旁的池千秋,本身便是勘通三教九流的博學者,於風水術上的造詣甚至超過大多數風水師。早在一月前池千秋便已勘察過岐陽諸地,然而也只是隱約得出岐陽風水地氣有不自然的混亂跡象的結論。至於究竟為何混亂,又要如何解決,則是完全無法可想。

    朔夜身為白虎宮少宮主,在隱世也算是人脈頗廣,然而當她把腦海裡的名字都過濾一遍後,卻沒找出一個能令她有所期待的對象。朔夜咬著嘴唇,不死心的再次搜索著記憶,就在這時候,某個少年的臉孔突然在腦海裡鮮明復蘇過來。

    “對了,如果是守弟的話……”

    那不可思議的少年,令冰冷機械的火魅子開口說話,令肖猴兒的烏哨棒變成厲害法寶,連交過手的四叔對他亦是讚嘆不己,聽說還被派去修理地下鎮淵之間的化昝玄儀。如果是他的話,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應付這場危機?

    “只是……”

    朔夜又猶豫起來。自打上次在殿前廣場的匆匆一瞥後,她便沒有再見過林守,其中固然有因緣湊巧的要素,然而最根本原因還是她不願意回去白虎宮,聽著老頭子們的嘮叨說教。上次回宮算是情勢所迫,最後也沒和林守告別便匆匆離宮,眼下又像這樣跑過去找他幫忙,不會被誤認為是厚顏無恥的女人吧?

    “大姐頭,那邊有動靜!”

    就在朔夜猶豫糾結時,旁邊響起一手下的驚呼聲。朔夜抬頭望去,只見前方公路上駛來一輛消防車。那消防車無視沿塗的紅燈信號,扯著警笛一路飛馳過路口,顯然是城市某處再度發生了需要緊急處理的險情。

    “我們跟上去!”

    朔夜搖搖頭拋開猶豫,揮手下令烈怒隊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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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正邪交鋒

    不出所料,令消防車暴走狂奔的是又一起地面莫名塌陷的惡性事故。這樣的話,加上前面的三次在內,岐陽市一日內已連續發生了四起地面塌陷。就算是再怎麼粗神經的傢伙,也應該感覺到城市全體彌散著的恐慌氣氛了。

    這次塌陷地位於公路旁的某處加油站,加油站的地上和地下部分皆被吞進地底深淵,連帶著附近一幢公寓民居也塌了半邊。幸好白天公寓裡沒有住人,加油站裡的人員也在感覺到地動的最初幾秒裡逃了出來。除了一人因逃得倉促而扭傷腳踝外,並沒帶來更多的傷亡,然而心理層面的衝擊卻是顯而易見的。當烈怒隊追著消防車抵達現場時,可以從整理現場的工作員身上感到那股明顯的恐慌和動搖。

    所有人都盡可能快速的處理著手上的事物,眼睛則是有意無意的朝垮塌地坑的邊緣瞄去。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朔夜在那裡看到個熟悉的身影,稍稍吃了驚後,直接駕車駛了過去。

    “四叔!”

    在地坑邊緣皺眉眺望的清瘦男子,正是白虎宮執教師傅的牧四叔。牧四叔乃是白虎宮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通常待在白虎宮維持大局,此刻連他都來到事故前線,可見事態的嚴重程度已遠遠超出朔夜的預料。

    聽到身後的招呼聲,牧四叔抬頭望來。只見朔夜駕著火魅子,一個甩尾停在坑邊,沒等引擎熄火便焦急詢問著。

    “情況怎樣了!?”

    “是夜丫頭啊……”牧四叔露出苦澀的笑意,聳聳肩膀,指著腳邊的深淵說明著。“就像你看到的,這已經是今天第四起莫名塌陷了,不過原因目前還沒找到……當家的眼下正和長老們商量對策,看看必要時要不要先把老弱婦孺先遷出岐陽地方。”

    “遷出?是說丟棄地盤逃跑!?這是開什麼玩笑!!”

    片刻的驚愕後,朔夜頓時怒氣勃發。對於身上流著勇猛鬥血的白虎神末裔來說,不戰而逃是莫大恥辱,而丟棄祖輩地盤則更是無法容忍的罪過。

    “當然還沒有最後決定,只是這次事態……非同尋常啊……”同樣流著虎神鬥血的牧四叔,倒是沒責怪侄女的失禮,用收斂著怒氣的聲音對朔夜低聲說明起來。

    “這次鬼物作亂非同尋常。早在兩個月前,當家的便請了當世的陰陽名家來勘察過岐陽地方,不過也沒找出作亂禍因,只是隱約推測可能有人在背後搗鬼…… ”

    “果然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當時只是推測而已。後來孩兒們照著他教的方法把岐陽地方翻了好幾遍,倒是翻出了幾窩鬼崽子,但結果也只是治標不治本,還是沒止住鬼物作亂。我原本懷疑會不會是化昝玄儀的故障導致,因此拜託小三兒修理,但眼下看來倒是和玄儀無關了……呵,這點倒是對不起千煬兄呢。”

    “所以說,為什麼我們非逃不可!?”

    “你還不懂嗎?夜丫頭……有人在背後設計白虎宮啊!”

    牧四叔壓低了聲音,臉上浮現出罕有流露的肅容。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不露聲色就將岐陽地方擾亂到如此地步,而白虎宮迄今連他的影子都抓不到!僅是這份鬼神莫測的駭人神通,在隱世里便數不滿三根指頭!如此厲害的人物,傾注這般心力來設計白虎宮——像這樣的浩劫,夜丫頭,你以為單靠蠻勇就能撐過去嗎!?”

    牧四叔的聲音雖不苛烈,然而落到朔夜耳中卻猶如驚雷轟鳴,一時間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本以為老頭子們冥頑不靈,沒想到真正看輕事態的人竟是自己,她再怎麼也沒料到,事態竟是如此嚴重!

    那幕後黑手有著鬼神莫測的神通,於暗中佈置也絕非一日兩日,數月以來的鬼物作亂事件,搞不好是對方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對方在暗處謀劃著他們無從知曉的事物,或許連白虎宮撤離也在對方的算計以內——宛如黑暗中被毒蛇窺視般的惡寒自背後湧出,朔夜聽到自己的沉重呼吸,同時也總算理解到長老們做出決斷時的艱難心境。

    “等等……”憤怒的激情為恐懼的寒氣冷卻,深呼吸著的朔夜,突然注意到四叔剛剛的說法有異,急切的詢問著。“四叔,你剛剛說'數不滿三根指頭'……難道還有別人有這份能耐嗎?”

    “……有啊。”沉吟幾秒後,牧四叔給予肯定的答復,只是臉上神情稍稍複雜。“準確來說,那人和當家的也認識,要請應該也請得動。只是白虎宮和他家……嗯,過去有些恩怨,雙方不太對付。如果情勢不到萬不得已,當家的恐怕寧死也不願意向他低頭。”

    “四叔,你說的莫非是……”

    “嗯,你也知道當家的頑固吧?所以與其期望這個,倒不如期望他家的有為後生還更實際一點。”牧四叔的目光飄向遠處,像喃喃自語似的說著。“說起來,這時候那小子究竟在幹些什麼啊……”

    “小姐!”

    從後面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朔夜被牽起的思緒,和牧四叔回頭望去,只見池千秋正快步朝這裡跑來。似乎接到某個重要消息,沒等朔夜開口詢問便報告著。

    “剛剛菱兒傳來消息,說那位林公子已經發現了鬼物作祟的重要線索,要我們盡快趕去東梁路與她匯合。”

    “菱兒?她是怎麼和守弟扯上關係的?”

    因為尚不知林守早已離開白虎宮的事實,朔夜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連旁邊的牧四叔聞言亦呆愣片刻,隨即雙手用力捶出振奮的聲響。

    “幹得好!果然不愧是造師門的傳人!”牧四叔掉頭喝斥著朔夜。“夜丫頭,你還愣在這里幹什麼?既然小三兒已找到了線索,你就趕快帶著她們去幫忙啊!等這裡事情處理完畢,我也會盡快趕去和你們匯合的。”

    “嗯!知道了,我們走!”

    朔夜也再不遲疑,轉身騎上火魅子,猛踩油門,在隆隆轟鳴聲裡領著烈怒隊一路絕塵而去。牧四叔在原地註目著遠去的靚麗背影,不知想什麼事,突然搖頭失笑出來。

    “如果小三兒能解決這件事的話……嗯,倒會是段不錯的姻緣呢……難得兩人也這樣投緣,不知道當家的會是什麼態度……”

    牧四叔的喃喃低語並沒持續太久,監視著地坑的弟子突然發出驚慌的叫聲。只聽地坑里突然傳出不祥的低鳴,伴隨著土石方的崩落,濃烈濁氣從地底深淵裡噴湧而出,低頭望去,可以看到無數的懵懵鬼影正沿著不斷崩塌的坑壁,迅速朝著地表爬來。

    “喂喂,這數量也未免……”

    從坑底深淵爬出的邪鬼數量,比起此前來至少跳躍了兩個級數。目睹那彷彿食人蟻般的驚駭陣容,既使白虎宮的執教師傅也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守在坑邊的眾弟子更是駭得臉色蒼白。

    “原來如此,這就開始了嗎……”

    牧四叔吐出近乎呻呤的嘆息。正是考慮到眼前的危險性,白虎宮才在每處塌陷地坑前都派了一流高手駐防。然而相對於眼前邪鬼爆發般的瘋狂勢態來,這樣的防禦措施似乎太過薄弱。可惜眼下也只能祈禱,這般的瘋狂情景不會在其它地方上演了。

    “……小三兒,你可得抓緊點啊!”

    隨手解開披著的武袍,活動了下左臂的金屬義肢。在義肢機簧傳出聲響裡,白虎宮的武神,縱身跳下了那掀開地獄鍋蓋的大坑。

    ……………………

    岐陽各地的塌陷地坑里同時湧出大量鬼物,面對鬼物大軍的瘋狂猛攻,白虎宮臨時築起的防線岌岌可危。而與此同時,在遠離騷亂地表的地下坑洞裡,同樣也上演著一場由血腥斬線奏出的送葬進行曲。

    只是相比起地上修真者一方岌岌可危的狀況來,這裡卻是截然反了過。

    “引煞聚命,封劍成契……荒戾化魄,為吾使召!”

    受到主人怒氣摧迫,血煞祭劍亦得到完全的解禁。濃濃的血煞劍罡彌散出來,彷彿實質般的飄浮在空中,把坑道裡的鬼氣完全湮沒了下去。似乎無法容忍神聖的鬼域遭到如此褻瀆,數以百計的邪鬼朝著血煞劍罡的主人發動瘋狂的猛攻。

    邪鬼們眼裡充斥著將侵入者撕碎剁頤的**,那窮凶極惡的模樣足以嚇癱最大膽的匹夫。可惜的是,儘管邪鬼們在數量上佔著絕對上風,然而論到暴虐程度,它們想要抗拒的對象卻是遠遠凌駕其上。

    如果把邪鬼們比喻成飢餓狼群,那手持解禁祭劍,身為戾魄憑依的造師傳人,至少也去到成年暴龍的水平。兩者間的實力差就像字面意義上的雲泥天壤,戰況也因此呈現出一面倒的勢態——

    以常識而言,這實在是非常詭異的情況。

    照道理來說,造師門是術士一脈,因而自然疏於身體鍛練。不光是速度力量等**機能,就連在臨機反應和危險直覺等,原本都應該遠遜於韓千秀這般的修練武者才對。

    當然,這僅僅是“以常識而言”的假設。事實上,造師一脈從來都不是可以用常識來衡量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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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38:32
115 祭壇魂幡

    此時,祭劍在林守手裡發出嗡嗡低頻顫鳴,造化真力與血煞劍罡融生成的劍煞真息,正沿著他的周身經脈奔騰鼓盪。儘管無法確定這樣算不算踏進“人劍合一”的劍道至高境界,然而宛如血脈相連的一體感,則是確確實實的從祭劍那里傳湧過來。

    藉由劍煞真息的鼓盪,通靈祭劍取代了造師傳人不甚發達的小腦,直接將大腦意志轉化成高度敏銳的神經指令傳達到身體各處。

    這樣的情況,若是用合乎現代概念的比喻來描述,那就相當於在古舊戰機上裝上最新銳的追尾導彈,只要射出去就能自動搜索並摧墜目標的程度。

    換句話說,只要林守腦袋裡掠過將目標解決的念頭,身體便會在祭劍牽引下自行動作,用百戰磨練出的洗練戰技將目標確實斬殺,同時迴避任何襲來的攻擊傷害——簡直就是形同犯規的作弊法門。如果被那些起早貪黑,寒暑不懈,日日勤懇修練御劍之法的諸派弟子知道,恐怕會羨慕嫉妒恨到發狂的地步吧?

    這招被原創者取名為“宿魂演武”的作弊法門,簡直是等於否決掉諸派弟子於劍道上付出的心血努力。若是得聞真相的話,搞不好會有大批人馬過來找他拼命也說不定。此前牧四叔便是察覺到這份潛在的致命危險,因此才再三告誡林守不得隨意使用,儘管事人並沒把忠告放在心上。

    事實上,就算別派弟子再怎麼嫉妒發狂,“宿魂演武”也絕不是他們能掌握的技巧。因為要想順利施展出“宿魂演武”必須滿足三個條件,其中缺一不可。

    第一個條件,是要修得卜修子傳授的引煞訣。雖然要尋到四海雲遊的劍翁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但若是付出努力兼且機緣湊巧的話,倒也是可以達成。

    第二個條件,是要精通造師門的馭物訣。在隱世修真界裡,造師門只算是地方小門派差不多就是那種被提到名字後隔幾秒鐘才會想起來的程度。像這樣寒磣的小門派自然少有門徒,不過若是抱著十二萬分的誠意拜進造師門下,再付出二十四萬分的努力修練。只要資質不算太駑鈍,花上個十多二十年的時間達成第二個條件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當然,上面僅是理想化的分析,實際就現實層面而言,光是上面兩個條件便足以淘汰掉九成以上的候補者。而至於第三個條件,則更是將“宿魂演武”的使用者限定在區區一人的身上。

    第三個條件是,必須有一柄與己身心意相通的兇狂戾劍。

    好比穆蘭的青鴉劍那般,與劍手心意相通的靈劍在隱世倒不算罕見。而如邪劍解臾兇劍血殘這般的兇狂戾劍,也是確實存在著的。但如果把“心意相通”與“兇狂戾劍”這兩項截然不同的特質並提時,兩者的交集卻是毫無疑問的空白。

    想想看就知道,既是兇狂戾劍,必然會試圖左右乃至支配劍手的神誌。持劍者光是要抵抗那戾氣影響便要耗盡精神,又何談得上心意相通?林守是得益於重煉劍魄時的無方化法,以及紅玉貫注劍身的守護心意,才得以完全馴服從卜修子那裡得來的暴戾祭劍而這樣奇蹟恐怕不僅是空前的,恐怕也是絕後的。

    從最初的“引煞馭劍”到後來的“引煞憑身”,再此刻的“宿魂演舞”。即使是將上面全部條件達成的林守亦是摸著石頭過河,走過了一段格外艱辛的歷練之路。然而他所付出努力的血汗,皆在此時得到了回報,並且以最激烈的形式呈現——

    “滾開!”

    林守揮劍斬過一頭咆哮撲來的邪鬼,血煞斬線切過邪鬼的右臂,沒進它的胸膛。邪鬼發出淒厲的慘叫,祭劍則是欣快的吸取著目標物的精血。眨眼間便化成枯骸的邪鬼,跟著被猛踢了出去。

    林守藉著踢腳的力道抽回祭劍,趁勢揮出一記橫斬,將身後死角撲來的一頭邪鬼給斬成兩截。斬殺邪鬼的祭劍餘勢未停扯著尾柄的黑索在周圍劃出直徑數米的血弧禁界。踏足禁界的邪鬼瞬間淪為祭劍亡魂,而飽吸精血的祭劍則是在高昂顫鳴聲裡躍回主人手裡。

    順著祭劍的軌跡,林守旋身再揮出一記豎斬。纏繞著祭劍的血罡隨著斬線奔烈出去,前方撲來的數頭邪鬼剎那間被洶湧奔烈的劍罡給吞沒。連哀嚎亦沒來得及發出的邪鬼,霎時間崩散成黑氣消散,而林守則是毫不停頓的邁步向前揮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罡斬線。

    彷彿化身暴虐鬼神的造師少年,持繼撥弄著死亡的餘弦,邪鬼們的哀嚎聲在坑道裡此起彼伏,呈現出瀕臨崩潰-態

    當然,若是戰場放在開闊地表的話,佔著絕對數量優勢的邪鬼應該不至於如此狼狽。然而狹窄的坑道卻極大限制了邪鬼們的行動,令它們只能排成縱深陣形對目標展開突擊,同一時間最多只有五六頭邪鬼能與造師傳人交鋒。面對著施展出宿魂演舞的造師傳人,這樣的數量構成不半點威脅。

    暴虐的斬舞在坑道裡掀起血雨腥風,造師傳人在邪鬼們的前撲後繼裡穩步前進。或許是信賴著身後的護衛,林守沒有浪費半點時間來回頭對付偶爾的漏網之魚。

    韓千秀揮舞著刀輪,確實護衛著造師傳人的背後,然而抬頭看著那濃烈血煞將邪鬼們逐一吞沒的驚駭光景,腦海裡卻莫名浮現出重型坦克碾壓大堆易拉罐的場面。那非理智的驚駭聯想,令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施展“宿魂演舞”的造師傳人,就這樣化身為了暴虐鬼神,突破邪鬼的阻礙朝坑道深處持續推進著。莫約前進了百多米後,原本如潮水般湧出的邪鬼慢慢消斂。在林守揮劍斬掉最後一頭轉欲逃的邪鬼后,隨著一聲哀嚎落幕,坑道裡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韓千秀一揮刀輪,甩掉沾在上面的滿滿血漬。先前數到第二十頭時,她便放棄計算自己斬殺的邪鬼數量。回頭看看身後坑道裡橫列著的無數鬼骸,韓千秀沒有試圖去估計數量,只是確信自己今後數月間必然會被今日的噩夢糾纏。

    從祭劍彌散出的血煞劍罡吸噬著鬼物的精血,坑道裡竟不可思議的沒有半點血腥味。隨著湧出鬼物的斬盡殺絕,原本嗡嗡顫鳴著的祭劍亦收斂了聲息。韓千秀聽到前面林守吐出一聲輕呼,然後像是喃喃自語般的嘀咕著。

    “奇怪……這種感覺好像……”

    “好像?”

    韓千秀疑惑的走上去,打量著為血罡纏繞的造師傳人。只見林守苦惱似的咬著嘴唇,而那眼神卻是依舊清澈,正如同她所熟悉的那般。確定這點的韓千秀,心裡沒來由的鬆懈下來。

    “嗯,前不久造師門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林守帶著嫌惡的神情回憶著。“如果真像我猜的那樣,事情恐怕會比想像得更麻煩……嘖,我們到前面去看看!”

    林守皺眉望著前面的空曠坑道,一跺腳邁出腳步。韓千秀追著他身後,兩人加快腳步跑過最後的一段路,來到了坑道的盡頭。

    坑道盡頭矗立著一扇厚實鐵門。鐵門有兩米多高,門板上則以漆黑血紋描繪著一座陰氣森森的詭異法陣,法陣中飄浮著一團冥冥陰火,但火勢已大幅衰弱下去。從殘留在法陣上的陰森鬼氣來看,似乎正是先前召出大量鬼物湧出的元凶禍因,不過此刻整座法陣似乎已耗光了貯蓄的咒力,因此呈現出一時衰弱的狀態。

    “羅陰冥鬼陣!?果然又是那些鬼崽子!”

    鐵門上的眼熟法陣,喚起了造師傳人的嫌惡記憶。林守當場揮起祭劍將鐵門劈成四五塊,而召鬼法陣也隨即土崩瓦解。

    劈碎鐵門後,林守咬牙切齒的朝里面闖去,而韓千秀亦緊緊跟在他的背後。

    “……林公子,你認識召鬼的人?”

    “當然!我和這群鬼崽子間還有好大筆帳沒算!”

    從造師傳人的喉嚨裡噴出熾烈的怒氣,並且像要把對方大卸八塊似的揮舞著祭劍,那迸射而出的兇暴氣焰令韓千秀不由得退後了兩三步。

    林守揮著祭劍一馬當先的闖過鐵門,儘管他格外期望能逮住報仇血恨的機會,然而不幸的是—或者應該說,幸運的是,在此搗鬼的幕後黑手似乎沒料到藏在混凝土堅壁後的密道會被人發現,因此也沒再布下更多的護衛佈置。突破那扇斬碎的鐵門後,兩人彷彿闖空門似的進到後面的機要之間。

    鐵門後面是一處半封閉的密室,意外的有著足以容納半個足球場的寬敞空間。空間四壁是用混凝土澆注的牢固牆壁,牆壁上亦佈置著相應的照明設施,看起來簡直像是在地下建起的防禦保壘。密室裡面沒有鬼物的蹤跡,也沒有幕後黑手的影子,除了一座位於密室中央的陰森祭壇外,便只剩下分佈在祭壇四方的八支魂幡。

    踏進密室的瞬間,韓千秀猛然的打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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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38:52
116 極惡鬼影

    密室裡的氣溫低得駭人。

    兩層厚布的衣衫沒起到絲毫阻礙,不可見的寒氣如同從周身毛孔裡灌進來。因先前激烈戰鬥而灼熱的體溫,沿著陡峭斜線迅速下降。全身暴出雞皮疙瘩的同時,還感到有股難以言喻的陰冷侵進心魂,顯然絕非普通的狀況。

    韓千秀驚惶的望向身邊唯一可以依賴的那人,卻見造師傳人環視著四周的混凝土構築,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惡神情,就像在自家廚房角落挖出了蟑螂大聯歡的聚會現場。

    林守緩步走到祭壇附近,沒有馬上動手,而是謹慎的檢查著聳立在祭壇四周的怪異魂幡,同時連串的惡毒咒罵也從他嘴裡流洩出來。

    “一群廢物……蠢材……”

    “沒有半點智商的……腦前葉殘廢的大猩猩……”

    “遲鈍到這等地步……連冬眠裡的青蛙屎都不如……”

    韓千秀本以為他是咒罵那幕後黑手,豈知越聽越不對勁。從心裡浮現出的荒唐預感,以及身為白虎宮弟子的職責立場,令韓千秀無法坐視不理。經過艱難的心理準備,她鼓起勇氣,戰戰兢兢朝造師傳人詢問著。

    “林公子,請問……你罵的難道,難道是……”

    “我罵是那群小腦殘廢連犀牛都不如的笨蛋!”

    林守依舊埋頭檢查著密室佈置,但那暴躁的語氣顯然肯定了韓千秀的預感。沒等她來得及發言,造師傳人已揮手遙指著四周,用簡短的言語封住了白虎宮女弟子的所有抗辯。

    “笨蛋!看看周圍吧,你以為這地方是一天兩天就建得好的!?”

    韓千秀的目光跟著移到周圍構造完善的密室上,醒悟過來的瞬間,四肢陡然僵直。光是估算建造這座龐大密室的工期,就足以讓她感到頭昏目眩。想到白虎宮竟然讓幕後黑手在眼皮底下經營出這等規模來,面對造師傳人的苛烈指責,韓千秀一時間竟提不出半句抗辯。

    “那……那該如何是好?”

    血色從那俏麗臉蛋上迅速流失,堅毅英勇的武家女子此刻也難掩六神無主的徬惶,望向旁邊比她小上好幾歲的粗眉少年。

    “怎麼辦?當然是反擊啊反擊!”

    林守猛的一搥手,從口裡吐出豪邁明快的台詞。仔細分析的話,或許還摻雜著動機不純的私怨。

    “那些鬼崽子!竟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搗弄這等鬼祟把戲!甚至還連累小爺莫受不白之冤,夾起尾巴裝了好幾天的孫子……這等罪過,就算死一萬遍也不足抵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的干的,但絕對要把他逮出來!剝皮抽筋!橫豎宰個十萬遍!”

    林守用激烈的肢體語言演繹著自己的憤怒,而受到那凌烈怒氣的催動,祭劍亦再次迸放出血煞劍罡。在蘊含著濃烈惡意的陣陣冷笑裡,纏繞著造師傳人的血煞如同火焰般的猛烈翻騰,幾乎連密室裡沉澱的極寒陰氣亦給帶得燥動起來。

    韓千秀呆然望著瀕臨暴走邊緣的少年煞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感到安心還是不安。在她糾結著自身心境的同時,那邊的林守已把兇暴的目光投射到前面的祭壇魂幡上來。

    “讓小爺看看你的本事吧,王八蛋……”

    密室裡沉澱著近乎實質的極寒陰氣,顯然便是草谷提到的地脈陰氣鬱積的地點。林守皺眉打量著前方那座由黃土堆成的妖異祭壇,祭壇上騰燃著冷冽的幽火,顯然便是密室裡陰氣匯聚的源頭。只是,眼前祭壇匯聚的陰氣規模顯然不足以籠罩整座岐陽市,因此林守推測岐陽各地恐怕還有若干座類似的祭壇存在。

    除開匯聚陰氣的妖異祭壇外,林守在意的還有豎立在祭壇外側的八支魂幡。剛剛他仔細探察了下,那八支魂幡上竟然蘊含著強烈的真陽咒力,與周圍陰森環境格格不入,顯得格外詭異。八支魂幡共同構成一道禁制結界,然而照他的判斷來看,那結界與其說是用來阻止外面的人進去,不如說是更像是用來阻止裡面的東西出來。

    八支魂幡構成真陽結界壓制著陰氣匯聚的祭壇,這樣的詭異構造就連林守也難以理解。雖然難以理解,但阻礙敵方陰謀的一項基本原則,便是絕不能讓對方得償所願。基於這樣的判斷,林守決定挺而走險。

    “嗯,等下也許會有大動靜,你做好準備。”

    在警告韓千秀的同時,林守揮動祭劍斬斷了最近處的一支魂幡。八支魂幡共同構成禁制結界,一幡既已折斷,結界頓時瓦解。從折斷的魂幡裡流洩出真陽咒力,迅速融進周圍的極寒陰氣裡,只是祭壇那邊倒是沒有動靜。

    林守見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揮劍把剩下的七支魂幡接連斬斷。隨著魂幡的折斷,大量真陽咒力流洩出來,均衡了充斥密室的極寒陰氣,連帶著室內溫度似乎都有了小幅的回升。

    “怎麼樣?這下如何?”

    林守手持祭劍,緊盯著那邊的祭壇。若是依舊沒有動靜的話,下一步他就打算直接摧毀祭壇了。不知是感受到造師傳人的露骨敵意,還是受到周圍環境劇變的刺激,前方由土塊搭成的祭壇突然莫名顫抖起來。

    “哦哦!來了嗎?”

    只聽得陣陣低吼從祭壇里傳出,那吼聲漸斬由低到高,祭壇的顫抖亦由弱轉強。林守皺眉眺望著祭壇上迸出裂縫,而韓千秀則是臉色微變,搶在祭壇崩塌前將他給強行扯到後方。

    “林公子!危險!”

    就在韓千秀扯退林守的同時,那邊龜裂的祭壇陡然暴散開來。

    大量碎石挾著氣勁朝周圍迸射,激起煙塵短暫的模糊了兩人的視界。片刻後塵埃落定,崩塌祭壇的碎石塊裡出現一形似鬼物的黑影。

    說那黑影形似鬼物,是因為它的身上並沒有如邪鬼物那般的獰猙外貌,身高體格也跟普通成年人差不多。除了烏黝黝的皮膚和額前突起的獨角外,黑影外表看去幾乎就是個全身**的精壯男子。然而,某種詭異難喻的氛圍卻從它身上散發出來,令林守格外嫌惡的皺起眉頭。

    縱然林守本身對危險的警覺近乎遲鈍,然而說到百戰磨練的敏銳知覺,誰又及得上從萬千怨血裡淬煉出的祭劍戾魄?幾乎在目睹那黑影現身的同時,強烈的警訊便從手裡祭劍處激盪出來,身體更是在大腦下達指令前先繃緊了神經。

    然而,那邊的黑影卻是茫然失神的站在原地,彷彿剛出生的幼獸,用搞不清楚狀況的眼神打量周圍的陌生世界。林守猶豫著要不要趁機把它剷除,從祭劍流洩出的殺氣意外刺激到黑影,黑影驟然掉頭望向那邊的兩人。

    即使是剛出生的幼獸,遺傳因子裡亦銘刻著獵殺的本能,更何況還是這頭從極寒陰氣誕生出的特異鬼物?黑影原本迷惘的眼神,在看到遠處兩名生人的瞬間甦醒過來,瞳孔深處迸放出赤紅凶光。面對著慎重戒備的兩人,黑影張開生著尖利獠牙的大口,冷不防發出一聲高亢嘶吼。

    彷彿指甲刮蹭玻璃般的銳利聲波襲來,林守和韓千秀同時皺眉。源自生理上的本能嫌惡感,令得兩人的戒備勢態不可避免的出現破綻,而黑影則抓住時機朝他們撲來。

    那速度簡直就像一道閃電。

    當林守察覺到的時候,黑影那帶著倒鉤的利爪已幾乎揮到鼻尖。憑著宿魂演武賦予的超絕反應,林守急速蹬地後退,以半厘之差險險避開危機,然而背後衣衫卻瞬間被冷汗浸透。

    林守驚駭著剛剛瞬間的凶險,然而蹬地後退的同時,揮劍右手已自動揮向黑影落空的手臂——這便是宿魂演武的最大好處,哪怕主體意識暫時沒有跟上,身體反應也不會有半點遲滯。

    纏繞著血罡的祭劍斬在黑影的手臂上,但卻只留下半公分的切痕。黑影體內的某種強韌力道阻礙了祭劍的鋒刃,林守正猜測那是什麼時,黑影已扭轉身體,一腳把他給踢飛了出去。

    黑影瞬間爆發出的腳力,足以與時速六十公里的小貨車媲美。林守正面挨下那兇暴力量的打擊,隨即朝後面筆直的飛了出去,撞到十多米外的混凝土牆壁。撞擊的瞬間,林守幾乎感到五臟六腑的移位。若不是先前挨腳瞬間主動跳退以減弱衝擊,這一腳便足以讓他倒地不起。

    “咳,咳咳!”

    林守激烈的咳嗽著。雖然早已估到那是非同尋常的對手,但再怎麼樣也沒想到會厲害到如此程度。不論是速度和力量,還是臨戰反應,黑影都遠遠超過此前遭遇的任何鬼物,可以說根本是截然不同次元的生物。

    密室裡聚集著如此濃厚的陰氣,莫非就是為供養這東西嗎?

    那邊傳來悲鳴打斷了林守的疑慮,只見把他踢飛的黑影隨即將目標移到韓千秀身上。韓千秀的獨門刀輪是遠攻強襲的非凡利器,然而用於近戰卻是力有不逮,面對著黑影更是佔不到半分便宜。

    雙方只交手兩三個回合,黑影便以無視刀輪的蠻橫撞擊崩開了韓千秀的防禦體勢。門戶大開的韓千秀,試圖後退拉開距離,豈料黑影竟以鬼魅般的動作欺到她身前,揮爪劃下!

    殘虐的鬼爪帶出鮮血和悲鳴,韓千秀的衣袖連同肌膚皆被鬼爪撕裂。黑影又朝著短暫浮空的韓千秀猛踢了一腳,把這具半身染血的嬌軀給踢飛了出去,跌落到密室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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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智者常勝

    接連打敗兩名修真者的事實,令得黑影一時間躊躇滿志。....爪甩掉沾在指尖的血肉,它志得意滿的打量著自己黝黑的軀體,剛剛只算是牛刀小試,它感到這具軀體裡面還蘊含著更強悍的未知力量。

    黑影試著把那股力量調運出來,開始進行得不是很順利,然而隨著那力量的流轉,手臂剛剛被斬傷的地方開始迅速復元。那力量帶給黑影難以言喻的昂揚感,也令它的情緒格外高亢。

    “嘎嘎!嘎嘎!嘎嘎嘎!”

    黑影忍不住仰頭髮出歡暢的嚎叫,不過它的叫聲只持繼了一秒。

    “閉嘴!”

    從側後方陡然飛來的一腳踢中它的腦袋。那一腳蘊含著灼烈的劍煞真息,黑影根本沒有格擋閃避的空隙,在衝擊波擴散的痕跡裡,如同砲彈般撞進前方的混凝土牆壁,撼得整間密室都微微顫抖。

    “雖然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鬼崽子…···不過給我等著!小爺馬上就送你歸西!”

    一腳踢飛黑影的林守,渾身沸騰著怒濤般的殺意,手中祭劍亦以高亢嘯鳴回應。此時纏繞著他身體的劍煞真息,不論質與量遙遙超過先前,幾乎與牧四叔巔峰對決時相當。

    如果把“宿魂演武”視為輔助戰鬥的自動程序,那“引煞憑身”就相當於強效興奮劑般的存在。

    儘管可以在短時間里大幅提高戰鬥力,但使用過後便會留下一段時間動彈不得的後遺症,因此可以說是壓箱底的保命絕招。不到萬不得已,林守本不打算使出這招,然而黑影重創韓千秀的那幕卻令他拋開所有顧慮。

    以最短時間內殲滅黑影為目標,造師傳人此時火力全開,朝著被踢飛的黑影大踏步的邁進。另一方面,遭遇撞擊的混凝土牆壁上出現龜裂,然而黑影卻似乎沒受到多大打擊,搖晃了下昏沉的腦袋·怒吼著朝對手撲了過去。

    黑影故技重施的揮爪朝林守抓去,那速度似乎比先前還快一籌,可惜迎接它的卻是凌厲程度超過剛剛十倍的血罡斬線。

    突破那莫名勁道的阻礙,祭劍這次直接斬斷了黑影的鬼爪。被斬斷的鬼爪帶著污血落地·黑影發出驚愕痛苦的聲音,而沒等它回過神來,對手已借助右腿旋身發力,一記迴旋踢猛砍在它的腦袋上。

    旋踢的剛猛力道幾乎把黑影打得凌空轉體,見著那凌厲的血線再次迸放,黑影急忙猛踢地面向後退去。祭劍那比尋常寶劍短上一半的劍鋒限制了殺傷範圍,黑影在付出右腿劃傷的代價後退到數米以外。

    退到遠處的黑影·驚懼的望著眼前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對手。以它尚未開竅的腦袋自然是想不通為何對手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然而無論是那纏繞著血煞劍罡的短劍,還是渾身散發著暴虐狂氣的少年,都令它感到陣陣恐懼。

    出於本能,黑影拼命試圖喚起體內沉睡的那股力量,而那股力量亦確實回應了它的呼喚。

    “嘎!嘎嘎!”

    右手斷口處突然騰起虛無的火焰。那火焰沒有半點溫度,焰色近乎深紫,焰相則格外粘稠,簡直就像有形物質般附在黑影的右手。在黑焰的纏繞下·斷腕處的傷口急速癒合,隨著“噗”的聲響,被斬掉的鬼爪竟然就這樣給再生了出來。

    那非同尋常的再生力令那邊的林守看得口愣目呆·然而就像強調噩夢剛剛開始般的,黑影再生出的鬼爪上突然騰起黑焰來。詭秘的黑焰纏繞著鬼爪,似乎出於測試力量的緣由,黑影伸抓朝旁邊牆壁上抓去。只見由鋼筋滑凝土澆注成的堅固牆壁,就像字面意義上的“彷彿豆腐般的”被抓碎,現出個足以塞進半個人的大窟窿來。

    混凝土的邊緣顯出粉渣化的跡象,可推測出那詭異黑焰對物質似乎有湮蝕效果。如果直接抓在人身上的話,恐怕只有大羅金仙能活下來。

    “你妹啊……”

    林守再度發出抽冷氣的聲音。此時他已可以確定那八幡結界是用來做什麼的了,從出現時開始,黑影的實力就像三級跳似的大幅提升·其詭異程度已無法用常識來衡量。林守再不敢用給它任何機會,於是揮動祭劍搶先猛攻了上去。

    對著迸放著濃烈血罡的祭劍,黑影顯然頗為忌憚,試著用纏繞黑焰的鬼爪加以應付。交鋒兩三下後,見祭劍血罡斬不破黑焰護障,頓時膽大起來·放開手腳和造師傳人硬撼起來。

    彌散著極寒陰氣的密室裡,祭劍血罡和黑焰鬼爪以難以置信的高速不斷交擊,激發出連環巨響,四溢的罡氣將周圍諸物給摧成齏粉!重傷的韓千秀因為身處邊壁而得以倖免,然而在她逐漸朦朧的視界裡,亦只看得到交鋒兩者的模糊虛影。

    以引煞憑身全力發揮的林守,其身法速度已超過尋常視覺的界限,然而黑影竟是難以置信的跟上了他的速度,揮動著黑焰鬼爪,凜然無畏的與祭劍血罡交鋒。

    “嘎!嘎嘎!嘎嘎!”

    磨礪神經的驚險肉搏,似乎刺激到黑影的鬥爭本能。只聽黑影發出高亢的叫喊,同時左手亦同樣騰出黑焰來。

    纏繞著黑焰的鬼爪變成了兩隻,而祭劍依舊只有一把。林守連唾罵的餘地都沒有,霎時間便陷進黑影的狂攻猛打裡,由頗有餘裕的攻守轉為一面倒的守勢。

    眼見著剛剛的強敵眨眼間又被自己給壓制,黑影不由得興奮至極,更加猛烈的催動著那股力量,試圖提升到更高的境界。在它那暴風驟般的猛攻裡,對手苦苦撐守著,似乎隱約嘀咕了一句,黑影倒是沒有在意,反正即使在意也理解不了。

    造師傳人的防禦岌岌可危,黑影叫囂著,正試圖一舉撕碎眼前對手,豈知身體卻在陡然間變得僵硬。它的四腳手足,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緊緊束縛著,剎那間動彈不得。

    無法理解這種狀況的黑影,不禁發出驚慌失措的叫聲,然而那叫聲卻只持續了一秒便嘎然而止。隨即黑影低著頭用說不出驚駭的目光看著插在自己左胸的祭劍。

    “呼……蠢材,誰會傻到跟野猩猩拼力氣?”

    造師傳人雖是氣喘吁籲,但臉上神情卻是格外舒坦。

    “人類可是有智慧的,下輩子投胎時記得找個不那麼蠢的腦袋瓜吧!”

    林守一抖手腕收起束縛著黑影的捆仙索,然後掉頭朝遠處韓千秀走去。

    留在原地的黑影則圓瞪著兩眼,緩緩向後斜倒,隨著“砰”的聲悶響,重重跌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屍骸沉寂下去,而插黑影心臟處的祭劍則是發出嗡嗡低鳴,彷彿為獲得難得的上等祭品而欣喜著。

    “韓姑娘!韓姑娘?”

    把黑影交給祭劍處置林守快步奔到韓千秀的身側。不擅近戰的韓千秀剛剛遭到黑影近距離重創,此時正倒臥在密室牆角,傷勢則是格外嚴重。

    黑影的鬼爪自下而上揮過,劃出一道從小腹到延伸到胸口的殘虐爪痕。外面的武袍已成碎布,連貼身穿著的鎖子甲亦被爪痕撕裂,在那彷彿新雪般的嫩白柔肌上,有著三道呈現出撕裂狀的恐怖爪痕。若不是有那鎖子甲在裡面擋了下,恐怕連五臟六腑都會被撕破。

    殷紅鮮血從撕裂的爪痕裡流湧出來幾乎染紅了半身的衣衫。或許是因失血過多的緣故,韓千秀此時已陷入深度昏迷。事出危急,林守也顧不得男女之防咬牙扯開那早已破碎的武袍,緊急著手包紮救治。

    昔日守護地盤的累戰歷練,令林守多少積累些止血療傷的經驗。以那件殘破武袍和隨身帶著少許金創藥為材料,奮戰片刻,總算是完成傷口的包紮作業。隨即稍稍喘了口氣,臉色卻是分外潮紅。

    處理傷口時自然無法避免肌膚之親,該看的和不該看的,該摸的和不該摸的,兩者的界限在那種情況下也變得模糊起來。處子肌膚的滑膩觸感彷彿殘留在指尖,想起那渾如凝脂的白玉碗林守腦海時不禁一陣暈眩。明知所視非禮,然而視線卻像是被心魔硬拽著般的移過

    外面的武袍和里面的鎖子甲都被褪下,彷彿新剝玉筍般的半裸嬌軀顯得誘惑十足。當目光移到那失血過多的蒼白臉蛋上時,林守猛然清醒過來,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把那糾纏不息的心魔給拍飛了出去。

    “混蛋還有什麼傷藥嗎……”

    韓千秀的傷勢比青河祕境時的穆蘭更加嚴重,僅靠金創藥止血可謂杯水車薪,也沒有帶回白虎宮救治的餘裕。林守在身上努力摸索著,片刻後掏出個巴掌大小的玉瓶來。

    “有了!”

    這玉瓶是他當初迫降鳳鳴山時,從太淵隱逸的高人處得到的寶貝,裡面裝著數枚十聖金丹。聽那賊鶴的說明,十聖金丹乃是用天地間十種罕有的靈草煉化成的上品仙丹,有著療傷養氣,愈命還魂的非凡神

    林守拔開玉瓶塞子,試著倒出一枚十聖金丹。落到手裡的丹丸莫約龍眼大小,竟是渾身雪白,形同美玉。如果不是丹丸本身散發出的撲鼻異香,林守搞不好會懷疑太淵隱逸或許給錯了東西。

    把十聖金丹餵到昏迷的長辮姑娘嘴裡,林守小心的觀察著動靜。最初的幾秒沉寂過後,韓千秀突然猛烈咳嗽著,吐出幾口淤血來。隨著咽喉淤血的咳出,韓千秀的呼吸迅速安定下來,甚至連白如卡紙的臉蛋亦恢復了幾分血色,看上去至少性命已無大礙。

    林守邊感慨著不愧是萬金難求的還命仙丹,邊脫下外衣罩住大姑娘的半裸嬌軀,突然間沒來由得覺得一陣氣短,差點就脫力跪倒。

    “喂喂,這麼快?”

    儘管引煞憑身可以在短時間里大幅提升戰鬥力,但施展過後便會立即陷入動彈不得的窘境。先前對付黑影時消耗了莫大力氣,也嚴重縮短了引煞憑身的時限,此時他已經處於相當危險的境界。

    “快回來,混蛋。”

    察覺到面臨的嚴峻狀況,林守急忙揮手招回祭劍。

    那邊的黑影早已氣息全無,密室裡也再沒有半個鬼影,然而體內流轉的劍煞真息亦急速消減,恐怕再過片刻就會面臨無法動彈的狀況。僅剩的時間不管是用來破壞密室,還是用來外出求援,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費盡千辛萬苦打敗強敵,結果竟是兩敗俱傷的下場嗎?簡直就像無腦導演準備的狗血劇本,林守絕對不願意照著命運的安排演下去。目光落到韓千秀的天狼護腕上,腦海裡隨即冒出個大膽的主意。

    “好吧!就賭一把!”

    林守收劍回鞘,同時從腰間轍出金剛無想,決意將兩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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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 11:44:11
118 騷亂重重

    得益於造師傳人的奮戰,地下密室的激鬥可以說已落下帷然而在垂直距離約十多米的城市地上,前所未有的騷亂卻正在岐陽各地擴散著。

    從各處地坑里湧出的邪鬼軍勢,其數量和質量都遠遠超過白虎宮的預測。擁有凶暴怪力的剛鬼,混在大量悍不畏死的卒鬼裡發動猛攻,白虎宮構築的防線幾乎在片刻間便遭突破,僅有牧四叔負責的地坑勉強守住底線不破。

    接到彷彿雪花般來自各處的求援消息,白虎宮才察覺到己方嚴重低估事態的事實,隨即慌忙派出大量高手前往鎮壓。畢竟是傳承悠久的隱世門閥,白虎宮擁有著與禦三家之尊稱相符的雄厚實力,既使一度失了先機,也很快憑著強悍武力扭轉局勢,不到半日便將地坑湧出的邪鬼軍勢給鎮壓下來。

    各處地坑的邪鬼軍勢雖然得到遏制,然而先前輕視事態的惡果此時亦顯露出來。最初突破防線,流竄到市內的大量邪鬼,開始趁機在岐陽各地大肆作亂。

    制服狂暴的野象固然不容易,但對付一萬隻逃散的老鼠卻更是困難百倍,再加上白虎宮的眾多高手皆被牽制在地坑處,結果只得派出弟子輩前往截殺四處作亂的邪鬼。當然效果也就很難談得上理想。

    肆虐的鬼影在城市各地持繼製造出血案和混亂,甚至連武警部隊都緊急出動,刺耳的警笛和直升機的盤旋轟鳴,在本已緊張萬分的空氣裡更增進了硝煙的味道。驚恐無措的市民們紛紛躲進距離最近的避難所,就連身處白虎街那間小小麵館裡亦擠進了平常數倍的人潮。

    “喂喂,到處都亂成一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連武警都出動了,難道是恐怖分子襲擊嗎!?”

    “話說,我過來前看到幾個怪模怪樣的黑影在屋頂亂竄······”

    “黑影?等等,難道就是最近一陣子鬧得很兇的妖怪作祟!?”

    “可惡!先是地坑塌陷,後面又是恐怖分子又是妖怪這座城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還要不要給人活路!?”

    “嗯咳!請大家別吵,盡量保持安靜!沒問題的,這裡很安全!很快事態就會穩定下來,要不然……呃在那以前大家來碗麵填填肚子如何?”

    身為麵館少東的徐騰,一邊努力安頓著店裡面躁動不安的眾人,一邊試圖在逆境裡挽救本日的營業額。可惜他的努力只得到寥寥無幾的回應,眾人多少是安靜了點,但依舊沒有半個人開口點餐。

    “唉唉,這回可真是不得了啊……”

    望著前面空自翻騰的煮麵水,徐騰發出喃喃自語似的嘆息隨即把目光投向窗外。看著在遠處盤旋低飛的武警直升機,不禁皺緊眉頭。

    騷亂暴發前的早些時候,穆蘭趕回徐家麵館,把調察到的震撼真相報告了徐老。當聽聞岐陽地脈裡積鬱著過量陰氣,並且隨時可能噴發的驚駭消息後,澆湯的勺子直接從徐老手裡橫飛了出去。

    無視遠處被燙到食客發出的驚叫,徐老抓著穆蘭急急確認消息來源。當得知這消息乃是造師傳人從土地神那裡得到的神諭時,徐老的神情頓時崩壞。若用徐騰當時的話來描述是“就像是月末統計時突然發現營業薄上的巨額赤字”似的模樣。

    作出這番描述的徐騰,被徐老狠狠踹了一腳。隨即徐老令徐騰看守麵館,自己則是急急的跑了出去也不顧驚世駭欲的御劍飛起,化成一道劍光朝著白虎宮方向飛去。

    罕有目睹養父如此焦急的表現,徐騰也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本想向穆蘭細問究竟,或者也可以幫忙解決些問題。豈知念頭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宛如連環爆炸般的騷亂便在岐陽各地接連爆發。

    見到此情,穆蘭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執劍趕往,而徐騰則因受限於養父看守聯絡處的交待,不得不留在麵館裡虛渡光陰。

    畢竟岐陽市是御三家之一,白虎宮的地盤徐騰本以為騷亂大概用不了多久便能平定下來。豈知隨後事態展開竟出乎他的預料,騷亂不但沒有逐漸消停,反而像漲潮般的在市內彌散開來。當看到警用直升機在街道上空出現的時候,徐騰總算明白了養父先前為何會緊張至斯。

    此後隨著大量驚恐市民的湧入,徐家麵館便成為街道的臨時避難所,徐騰就算想做些什麼也太遲了。從那時候算起這場騷亂已足足持繼兩個時辰,然而卻半點沒有停歇的跡象。

    對廣受尊奉的白虎宮而言,這已算得上是記直扇臉面的沉重巴掌。挨巴掌的不只是白虎宮,作為正¯駐岐陽地方的聯絡處,身處陰謀現場數月竟然都不曾察覺,說出去簡直就像是笑話。

    若是把此番消息報回正道會,恐怕欽天府裡會立即掀起軒然大波,然而更令人畏懼的事實是,如果不是林守偶然掀開的丁點真相,他們恐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如何挨的這巴掌。至於要說到揪出幕後黑手什麼的,則是更接近於痴心妄想。

    “喂喂,聽起來像是笑話,可是半點也笑不出來啊······”

    擠滿人潮的麵館顯得格外悶熱,徐騰卻沒來由的感到顫冷。若論到御劍修為,他有著就算對上穆蘭也不落下風的確實自信,然而光是想像幕後黑手那超乎人智的心計佈置和鬼神莫測的通天手腕,心里便湧出難以匹敵的莫大無力感。

    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指望的,大概就只剩下那位粗眉少年了吧?

    抬頭望著窗外騷亂的天穹,對於不得不把莫大重擔皆寄託在那區區少年身上一事,徐騰感到莫大的良心不安。儘管如此,還是喃喃自語著,對此刻不知身在何處的造師傳人寄予殷切希望的話語

    “唉唉,林兄弟,這次可真拜託你了哦······”

    姑且不論徐騰的殷切厚望能否傳達到林守那裡,就在他眺望窗外喃喃嘀咕的當口,流竄出來的鬼物也依舊在城市各地持續著肆虐和破壞的暴行。岐陽北市的東梁路,位於早先某處塌陷的地坑附近。由於地理相近的緣故,當大量鬼物突破白虎宮的防線流竄出來時,隨即便淪為鬼物肆虐的重災區。

    一輛高檔商務車在公路上亡命行駛著,四周街道不時閃過的懵懵鬼影令司機驚恐萬分,幾乎把油門踩到極致。只想著盡快逃離鬼物的威脅,卻忽略了超速帶來的危險,結果在街角拐彎時車輛突然失控,打著旋儿一頭撞進街邊店舖裡面。

    店舖裡此時已空無一人,猛烈的高速撞擊令得商務車車頭嚴重扭曲,緊急彈出的安全氣囊雖然保住了司機的性命,但那衝擊力卻令他昏迷過去。坐在車後廂的是個身著昂貴服飾的老婦人,得益於安全帶的緩衝作用,她算是勉強沒喪失活動力。然而當老婦人解開安全帶,努力撐開扭曲的車門時,正好看到幾頭在附近流竄,被撞擊動靜給吸引過來的卒鬼。

    老婦人的尖叫和卒鬼們的謔笑在同時響起。老婦人試圖重新拉攏車門,然而卻因車門變形而遭遇失敗。看著眼冒凶光衝來的卒鬼,她先是呆愣幾秒後,隨即便慘叫著跳出車門,撒開兩腿沒命的逃去。

    凡夫俗子既使青壯年也跑不過卒鬼,更何況是年老體衰的老婦人?看老婦人一路跌跌撞撞的朝巷道裡逃去,卒鬼們幾乎把這場追捕看成了遊戲,帶著貓抓老鼠般的惡意追上去。

    當逃命的路線被巷道前頭的牆壁隔斷時,老婦人戰戰兢兢的回過頭來,那充滿恐懼的眼瞳裡映出數頭卒鬼緩緩靠近的光景。

    四頭卒鬼緩緩朝老婦人靠近。對鬼物們來說,比起單純的口感來,獵物那徹骨恐懼的神情才是上佳的調味料。只見腥臭的唾液順著獠牙滴落地面,卒鬼們活動著利爪,露出毫不掩飾的殘暴食慾。

    絕望的老婦人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這聲音強烈刺激著卒鬼們,令它們頓足朝老婦人猛撲過去。

    “住手喵!”

    突然響起清麗的喝聲,同時一身影從牆頭躍下。

    沖在最前面的那頭卒鬼,在非自願的情況下擔任了緩衝墊和踏板的雙重角色。當它悶哼著撲倒在地時,落下的那人已借力躍向剩下的三頭卒鬼。時機絕好的迅猛突襲,再加上確實存在的實力差距,使得卒鬼們沒能逃過團滅的命運,在數秒內接連步上最初同類的後塵。

    “喵哼!膽敢在大姐頭地盤搗亂的,便是這種下場!”

    如疾風般打倒卒鬼的是一位生著貓耳的俏麗少女。大概是出於方便戰鬥的考慮,少女把雙臂變化成貓爪的模樣。那帶著肉球的貓爪前端探出銳利的鉤爪,便是先前接連擊倒卒鬼的強力武器。

    或許是野貓時代的陋習,少女下意識的舔著自己爪子,卻忽略上面沾著鬼物穢血,結果當即被那腥臭污血給毒到,頓時帶著嫌惡表情在旁邊“呸呸呸”的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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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 11:44:29
119 千秋幻舞

    那貓耳少女自然就是和林守暫別的陸菱兒。那處被懷疑有問題的地鐵工地就在東梁路,陸菱兒原本與烈怒隊約好在這裡匯合的,倒是沒想到竟被先捲進這場鬼物騷亂裡面。

    只是相比起大群驚惶逃亡的市民,陸菱兒要淡定得多。要擺平流竄街道的大群鬼物自然是做不到,但再怎麼說她都是修煉成精的妖怪,要逃走卻是毫無問題。身為妖怪的她,原本就不想與人類扯上過多關係,因此躲到安全的屋頂眺望鬼物在下面街道肆虐,也算是最合理的對策。

    就在她準備付諸行動時,腦袋裡突然閃過早些時候的光景——那粗眉少年從地坑里救出倖存者,隨即被眾人擁簇在中心,一臉傻笑的幸福模樣。

    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拯救與自己毫無緣分的陌生人,這樣的行為對陸菱兒來說是難以理解的。然而不得不承認的是,眺望著那在人群擁簇下傻笑的粗眉少年,稍稍湧出些羨慕的心情。

    所謂的“羨幕心情”,其實也不過只有一丁點而已。差不多就是懶洋洋的曬太陽時,看到別的貓兒叼著條肥美鮮魚路過般的感覺,完全不足以動搖自己躲著看好戲的念頭。只不過,當跟著轉到街角,看到自己時常光顧的烤魚店也給鬼物給攪得亂七八糟時,突然沒來由的火大起來。

    岐陽市既是白虎宮的地盤,也是妖怪棲息的家園。看著大群醜惡鬼物湧進來把家裡弄得烏煙瘴氣,就算是再好脾氣的妖怪也會發火吧?因此她的清理行動是理所當然,和那人沒有半點關係。

    陸菱兒出手擺平了在烤魚店裡搗亂的鬼物,然後又趁勢打倒了好幾批卒鬼。當然,救下身後的老婦人也只是順便,陸菱兒完全不想和她扯上緣分。吐掉不小心舔進嘴裡的腥臭污血後,陸菱兒就待舉步離開,豈知身後竟然傳來微弱的聲音。

    “那個,姑娘……”

    “幹嘛?”

    陸菱兒本想假裝沒聽到的,但邁出兩步後,還是用冷淡的語氣回答著。

    “謝,謝謝你啊……”

    “謝謝我?”

    老婦人微弱的聲音裡帶著誠摯的謝意,陸菱兒則是像被針猛扎了下般的回過頭來,睜大眼睛望著那邊的老婦人,滿臉的不可思議。

    “別……別搞錯了!我才沒有想救你喵!只是看那些鬼東西分外討厭,所以才出手把它們幹掉!只是這樣而已,你不用謝謝我!一點也不用!”

    陸菱兒用激烈的動作連連搖頭,語氣則是強調到必要以上的程度。在老婦人的愕然注目下,陸菱兒帶著無謂的氣勢轉過身去,不過在邁出腳步前,還是用嘀咕似的聲音說出來。

    “如果還動得了,就快去避難吧……繞過那堵牆就是地下通道,裡面有好多警察蹲點守著,應該比地上要安全不少……”

    也不管老婦人有沒有聽到,陸菱兒說完便急匆匆的跑出了巷道。她的腳步顯得慌亂,但細看竟隱約有幾分雀躍的味道。不論出手救人,還是得到感謝,對野貓精來說都是稀罕新鮮的經歷,但若是諮詢當事人的意見,恐怕只會得到激烈否認的回答吧?

    穿出巷道的陸菱兒,在鬼影流竄的街道上奔走著。此時街道上已看不到行人,到處是遭到鬼物大肆破壞的混亂現場。陸菱兒嫌惡的皺起眉頭,頭上貓耳突然抖動了下,似乎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的陣陣轟鳴聲。那低沉強勁的引擎轟鳴正是火魅子的獨有頻率,看來烈怒隊總算是趕到了。

    “大姐頭,我這就過來!”

    菱陵兒面露喜色,正待過去和朔夜等人匯合,突然右側陡來破風的聲響。

    那襲擊來得格外突然。憑著獸類敏銳的反射神經,陸菱兒在千鉤一發之際縱身跳起,翻著跟斗一連退出好幾米遠,而她剛剛所站的地方則傳來巨大的撞擊聲。

    陸菱兒駭然的抬頭望過去,只見造出巨響的是一台被當成投石器砲彈般給拋過來的冰櫃。帶著巨大慣性力的冰櫃將房屋牆壁給砸了個大窟窿,深陷在窟窿裡面,呈現出扭曲變形的淒慘模樣,並且有大量冷凍食品散落出來。

    陸菱兒抽著涼氣把目光移到拋物線的起始點,在與她相隔十多米的超市出口,一頭體格接近三米,身上覆蓋著猙獰骨甲的大剛鬼,正向她投來充滿殘暴貪欲的視線。

    陸菱兒幾乎想也沒想的就轉身逃走。若是下等卒鬼還好說點,然而剛鬼的等級和下等卒鬼卻截然不同。剛鬼不僅有著殘暴怪力,身上骨甲甚至連子彈都射不穿。剛剛陸菱兒就親眼見到一頭剛鬼將一支特警分隊給徹底摧毀的光景,可不打算和這樣恐怖的對手為敵。

    見著陸菱兒想逃,那邊的剛鬼嚎叫一聲,揮手把另一台冰櫃給拋了過來。被剛鬼怪力賦予莫大動能的冰櫃,準確落在陸菱兒逃竄的道路前面。落地的瞬間,冰櫃裡裝著的大量飲料爆散出來,陸菱兒驚惶迴避著塑料和玻璃的碎片,卻聽到後面傳來的急促腳步聲。

    “太卑鄙了喵!”

    指責無智鬼物是否卑鄙似乎沒有意義,陸菱兒靠著直覺反應勉強避過了剛鬼的直拳,卻被冷不防踢來的一腳給掃到。覆蓋在剛鬼腿部的堅硬骨甲,彷彿攻城錘般的撞過來,那巨大力道把陸菱兒給踢得飛起,橫飛出七八米後落到地上,又滾了好幾圈。

    “咳……嗯咳!咳咳!”

    五臟六腑遭受的猛烈振盪令陸菱兒艱難咳嗽著,手腳一時間也為之麻痺。望著大踏步走來的剛鬼,陸菱兒強烈悔恨著剛剛的天真念頭。若是當初使出妖氣拼命一搏,未必沒有戰勝的機會,可眼下身體全然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淪喪鬼腹嗎!?

    陸菱兒用力握緊拳頭,突然感到地面格外冰涼,這時候走近的剛鬼已伸爪朝她抓來。看那泰然自若的架勢,剛鬼似乎完全沒把獵物可能的反抗看在眼裡,然而伸出的鬼爪卻意外的落了空。

    原地留下的是一道細長的冰痕,剛鬼移動著納悶的視線朝冰痕延伸的方向望去,然後在十多米外看到一不同先前的曼妙身影。那是一名銀髮灰衣的美麗女子,比起陸菱兒殘留著少女稚氣的外貌來,她的身上則散發出成熟女性獨有的韻味。

    被那雙奇異黃瞳注視著的時候,剛鬼沒來由的感到心虛。

    “千池姐!你來啦!”

    陸菱兒如同幼貓似的被那銀髮女子挾在腰側,抬頭用欣喜無比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來者正是朔夜的副手,負責統率烈怒隊眾多女孩的池千秋。

    “你先休息下。”

    池千秋淡淡的“嗯”了聲,鬆手把陸菱兒放下,隨即舉步緩緩朝著剛鬼走去,似乎打算替陸菱兒接下眼前的強悍對手。

    池千秋在距離剛鬼四五步的位置站定,剛鬼則是發出恐嚇般的咆哮。從池千秋的身上感到奇妙的威脅,剛鬼於是搶先發動朝她發動了進攻。

    帶著狂暴怪力的鬼爪撕裂空氣,但卻沒能抓住目標的影子。只見池千秋以行動流水的動作向後退去,剛鬼則是連連咆哮著揮爪追擊,可惜卻是全然抓不住池千秋的動作。

    若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去,會發現池千秋的腳下正凝結著一小團氤氳的冰氣,並且在她移動過的地面都留下一溜狹長的薄冰。池千秋的真身為白蛇精,格外擅長冰凜玄咒,而被喚為“千幻朧移”的這招,正是她自創出的獨門身法。

    面對剛鬼兇暴咆哮的猛攻,池千秋彷彿滑冰似的輕盈退避。在陸菱兒看來,池千秋簡直就像在故意戲耍著剛鬼一般,不過她也清楚千秋姐的性格是不會花功夫去做無謂的事情。

    果然,原本狂攻猛打的剛鬼動作緩緩遲緩下來,原來池千秋在滑退的同時便沿途布下冰凜咒力。剛鬼遭到咒力侵襲,骨甲上已凝成厚厚的冰霜。見著時機已至,池千秋揮手施展出了早已蓄勢待發的玄咒。

    “……冰霜雪舞。”

    剛鬼陡然捲起超低溫的凍氣旋風,挾雜著霜雪的旋風將剛鬼包裹。幾秒鐘後旋風散去,足足一層樓高的魁梧鬼物已化成巨大的冰雕屹立原地,冰雕的臉上還凝固著徹骨恐懼的神情。

    “菱兒,你沒事吧?”

    擺平剛鬼后,池千秋朝陸菱兒走去,用淡淡的聲音詢問著。

    “嗯,沒事。多虧千秋姐趕來,差點就在陰溝裡面翻船。”

    陸菱兒此時已緩過氣來,可愛的吐吐舌頭,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舉目眺望著四周。“千秋姐,大姐頭呢?莫不成是你一個人來的吧?”

    “小姐正在別處盡興,叫我來找你……走吧,我們去見她。”

    池千秋苦笑似的搖搖頭,轉身邁出腳步,陸菱兒自然的追上去,卻不放心似的回頭看著那化成冰雕的剛鬼,試探著問道。

    “千秋姐,那東西就那放著……不會融化嗎?”

    “嗯,說得也是。”

    池千秋回頭瞥了一眼,接受陸菱兒的建議,伸指彈了個響指。彷彿受到那聲音的刺激,冰雕上出現一道裂痕。幾秒鐘的時間裡,裂痕迅速擴散到冰雕全身,最後在鏘然脆響裡碎成一堆大小不等的塊狀物體。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是……是的。”

    面對池千秋似乎認真的詢問,陸菱兒看著滾到腳邊的半個冰疙瘩,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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