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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懶獅子]大造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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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47:53
30 搜刮搜刮

    祭劍從林守手裡飛出,化成殷紅的血光斬向申伍。無可迴避下,申伍只得再次運起化鬼邪法,以鬼軀骨刃硬擋祭劍。

    廢棄的採石場裡,血光與鬼氣再度激烈糾纏。然而和前次不同的是,血光的尾端繫著一根纖細的黑索,黑索的另一頭掌握在後面林守的手裡。

    如果說祭劍是一匹野性難馴的烈馬,那緊緊纏繞在劍柄上的捆仙索,便相當於綁在烈馬頭上的籠頭。通過與劍柄相繫的黑索,林守自在的控制著祭劍的進退攻殺。

    即沒有承擔傷害的重重顧慮,也不用耗費心神的比劃招式,只要掌握到控制劍煞的竅門,引煞訣的好處就全顯露了出來!在林守的操馭下,祭劍進退如風,勢若雷霆!

    反觀申伍那邊,則是陷入了危機四伏的境界。

    “該死!該死!怎麼會……”

    原本直來直去的劍路變得詭秘難測,申伍奮力迎戰,卻是越來越難以為繼。眼看著那血光筆直斬來,他剛剛舉手格擋,誰知血光在途中竟陡然折轉,隨即化斬為刺,趁著他錯愕的瞬間,在肩膀上劃出深可見骨的創口。

    “唔嗯!”

    申伍哀嚎一聲,不顧傷口迸出的污血,咬牙猛催鬼力,揮動骨刃斬去。那纏繞著鬼氣的骨刃,從下往上的重重砍在那道血光上!

    只聽得一聲沉悶鈍響,祭劍被打得翻滾著,高高的飛了出去。

    砍飛祭劍的申伍面露喜色,然而還來不及喘口氣,頭頂突然傳來宛若龍吟的顫鳴聲音。他駭然的抬起頭,看見那祭劍被尾端黑索拽著,在空中大力迴旋,劃出個觸目驚心的新月血朧。

    新月血朧倒映在虛空,那熾烈的血煞幾乎蓋過了月光!

    祭劍呼嘯著在血朧中盤旋回斬,蓄足了威勢,劍身向前虛擴出兩寸長的劍罡,隨著黑索的拉扯,挾著斬破天地的威勢奔烈而下!

    目睹那血朧斬下的瞬間,申伍的寒毛直豎,心膽俱寒!

    再不敢和祭劍相搏,他想也不想撤劍後跳,並將骨刃護在身前。

    瞬息過後,血朧斬落地面,狂烈的劍罡將堅硬的岩盤摧成齏粉,留下一道深達兩尺的斬痕!申伍以毫釐之差避過死劫,卻也被劍罡的餘波掃中。劍罡穿透骨刃的防護,申伍全身劇震,張口噴出口鮮血來。

    祭劍受到血氣牽引,發出嗡嗡顫鳴,一時間劍煞大盛,竟主動向鬼道士搶攻而來!此消彼長下,申伍的氣勢卻是大幅衰弱,雖然勉力揮動著骨刃,但卻被祭劍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好!好!做得好!”

    看著血煞迸放的祭劍,那邊的林守也是豪情勃發,長嘯一聲,運起十成真力貫注過去。得到助力的祭劍,竟然也陡然發出一聲龍吟,霎時間分化成重重血幕,把申伍從頭到腳籠了進去。

    血幕憑空灑下,只聽得“劈裡啪啦”的暴擊聲挾著鬼道士的哀嚎,從血幕中不斷傳出。這場戰鬥的結果如何,到此時已是沒有疑問的解答。

    片刻過後,林守揮手一劃,滿天的血幕頓時斂退,追著黑索的前端,如長鯨吸水般的悉數收入林守手裡,再度凝成血煞祭劍的模樣。

    再看看那邊的鬼道士,整個人竟像是剛從血海裡撈出來,鬼軀上的斬痕遍布,污濁的黑氣四溢流淌,就連右手的骨刃上亦佈滿凸凹不平的缺齒——看看這般的慘烈光景,若是林守再晚些撒劍,就算想留活口怕也不行了。

    “你……你……”

    從申伍的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身軀搖晃了兩下,彷彿站立不住的向前栽倒。他本想把骨刃當成拐杖撐一撐,企料當重量壓上去的時候,傷痕累累的骨刃竟陡然斷折,整個人“噗通”一聲撲倒在地上。

    “呼……”

    林守吐出口濁氣,緩緩收斂心神,低頭看看手裡仍在嗡嗡鳴動的祭劍,只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高揚感從心裡湧出。不禁嘿笑一聲,甩出個漂亮的劍花,將祭劍插回了劍鞘裡面。

    “幹得好,寶貝。”

    滿意的拍拍鞘裡的祭劍,林守才把目光移到地上的申伍身上。

    此時的申伍已沒有繼續戰鬥的力量,掙扎著想爬起來逃竄,卻被林守隨手甩出的捆仙索給捆了個結實,如狗吃屎般的摔回到地。

    “好啦,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林守在申伍面前蹲下,溫柔的注視著地上的鬼道士。多虧這位鬼道士不惜流血犧牲的以身試劍,他才得以將引煞訣完善到實戰運用的地步。在默默致上感激的同時,亦伸手在鬼道士身上摸索起來。

    “你……你想幹什麼?”申伍發出驚慌的叫聲。

    “放鬆點,放鬆點,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林守嘿笑著,無視鬼道士的掙扎,伸手在他的身上左掏右掏,很快摸出一筒黑漆漆的詭秘線香來。線香散發著淡淡的惡臭,林守只稍稍嗅了下,便判斷出其是何物。

    “這是'鬼魅玄香'?以七種邪物煉製的邪道迷香,點燃後可生出污濁瘴氣,通常用以招引邪魅……哼,你就是用這東西來招引獸魅的吧?如此邪惡的咒具,怎麼能留給爾等禍害生靈?就由小爺保管了。”

    這樣說著的林守,大義凜然的把“鬼魅玄香”收進了懷裡,然後又繼續著搜身作業,很快又翻出幾支刻著髏骼頭的暗器骨釘來。

    “'噬骨釘',以陰墓枯骨煉製的歹毒暗器,被射中者會遭受百鬼噬身的痛苦,因精血耗盡而亡……混蛋!剛剛你就打算用這東西來射我吧?還好沒有被得逞……嗯,如此陰毒的咒具,怎麼能留給爾等禍害生靈!”

    林守毫不客氣的把那幾支“噬骨釘”也收進懷裡。見著護身法寶被搜刮去,申伍吼叫著試圖掙扎,結果被林守用力踹了一腳,整個身子翻了過去。臉重重撞到地上的同時,聽到後面傳來某人的驚呼聲。

    “哇哢哢,這是'血厲丹'吧?採集元陰貞血,混合菩提胎,煉製出的生血愈命的大神丹……嘖嘖,真不愧是邪魔外道啊,隨身帶的都是些陰險歹毒的違禁咒具。為了世道安寧,還是由小爺保管了吧!”

    林守眉開眼笑的把裝著“血厲丹”的藥瓶放進懷裡,然後又繼續在鬼道士身上搜刮起來。申伍怒吼著,哀嚎著,顫栗著,但卻絲毫也無力抵抗某人的暴虐。片刻過後,鬼道士幾乎被扒得只剩下內褲,而林守卻還意猶未盡。

    “喂喂,你身上沒別的東西了嗎?”

    “你個……卑鄙無恥的……強盜崽子,有種就快快下手!大爺我……大爺我就算化成厲鬼,也要回來找你算帳!”此時的申伍早已沒了掙扎的力氣,瞪著被污血染紅的鬼瞳,吐出滿溢憎惡的言語。

    “蠢材,你現在已經化成厲鬼了好不好?結果還不是被小爺打成這副模樣,就算要威脅也要用點腦袋啊!”林守敲了下鬼道士的腦袋,無視申伍快要噴出火來的眼睛,徑自把話題引申下去。

    “念在這堆寶貝……啊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小爺就網開一面放你條生路,只要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怎麼樣?”

    這句話令得申伍的眼神猛閃了下。他原本也是貪生怕死的人,只是自忖必死無疑,所以想趁著臨死前罵個痛快,此時聽得林守竟說出饒他性命的話來,一時間竟也罵不下去了。

    “你……”申伍喘了幾口氣,稍稍恢復了點精神,出言試探著。“如果你要問那墨匣究竟是什麼東西,就別費力了。”

    “那個無所謂。”林守甩甩手,傲然宣告著。“我造師門自有辯識法寶的神通,管你是什麼咒具法寶,只要用本門的秘法一探,底細便是清清楚楚……要不是那墨匣被正道會收了去,小爺剛剛也懶得問你。”

    想起林守剛剛搜刮法寶時的狂熱模樣,申伍打了個寒顫,對這番話倒是深信不疑。深吸幾口氣,先穩定了下情緒,申伍才警惕的問著。

    “那……那你想問什麼?”

    “告訴我,你們組織的名字。”

    “組織?什,什麼組織?”申伍臉色大變,當下猛搖起頭來。“我可不知道什麼組織,根本就沒有什麼組織,你……你問錯人了!”

    “'化鬼'呂肆,'號鬼'申伍,這種鬼裡鬼氣的名號可不多見。再說那化鬼邪法,似乎也是隱沒百年的鬼道秘法,怎麼好死不死的偏偏就被你們兩人給學到?要說你們背後沒有邪道勢力在……嘿嘿,難道小爺看起來很好騙嗎?”

    林守敲打著申伍的腦袋,語氣轉為陰冷。

     “聽好混蛋,小爺的慈悲只有一次。你要麼就老實回答小爺的問題,然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離開。要麼就被小爺打包交給我家老頭處理。先告訴你,對付你們這類邪魔外道,老頭子可有的是辦法,到時候想不想說可由不得你。”

    這樣說著的林守,反手把祭劍拔了出來,插在申伍眼前。“當然,你要把秘密帶到閻王殿也行,要不小爺這就給你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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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48:35
31 凋魂閻使

    “唔……”祭劍的劍身殷紅如血,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兇烈殺意。申伍被殺意刺得渾身顫抖,就像難以忍受般的慘叫起來。“拿開!拿開這東西!我說,我會說出來的!”

    “那就老實交待。”林守把著祭劍,逼迫著鬼道士。“你們的組織叫什麼名字?”

    “閻……閻陰殿!我們的組織叫'閻陰殿'!”申伍慘叫著喊出來。

    “啥?閻陰殿?就是陰曹地府裡的那個?”林守聞言不禁皺起眉頭,這名字與鬼神犯沖,本是修真者的大忌。然而看著申伍恐慌的模樣,也不像是胡亂編出來的。

    “好吧,你們閻陰殿有多少人?修煉的都是化鬼邪法嗎?誰教你們的?”

    “我,我只知道閻陰殿的名字,化鬼厲法也是他們傳我的……”申伍下意識的回答著,突然間反應過來,厲聲尖叫出來。“你說過只問一個問題的!你說過我回答後就放過我的!你……你是想殺我吧?”

    “唔……到此為止了嗎……”

    看著申伍的模樣,林守暗叫了聲遺憾。估計再逼下去也問不出更多的事情,於是提起祭劍收入鞘中,聳聳肩膀的宣佈著。

    “混帳,算你走運。小爺一諾千金,快滾吧。”

    “……呃?”申伍自忖必死無疑,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我說,給你三分鐘的時間,立即從小爺面前消失掉!”

    見著鬼道士的呆愣模樣,林守於是加強語氣重複了一遍。申伍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從地上蹦起來,拖著傷痕累累的鬼軀,一瘸一拐的向後退去,邊還警戒著林守的動靜。

    就這樣退出十多米遠後,林守依舊在原地打著哈欠。申伍看著他確實沒有再出手的意思,這才放下懸著的心,轉身準備撒開腿逃竄,豈料剛剛邁出一步,整個人便僵在原地。

    只見前方五六步遠的虛空處,浮現出一點蒼白的陰火。

    那陰火在夜幕中冷冷的搖曳,沒有半點溫度。

    在目睹陰火的瞬間,申伍的臉色變得如同那火光般的慘白。

    ……………………

    林守在原地打著哈欠目送鬼道士的逃亡,也沒有想去阻止。

    本來這次被老爺子派出來巡邏只是例行公事,沒想到竟遇上一大群獸魅,還順便揪出背後操控獸魅的鬼道士。一整晚的激戰下來,隨身的咒具和真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再打也沒力氣了。

    不過比起這些代價來,完善了引煞訣卻是最重要的收穫。

    在剛剛與申伍的戰斗里,引煞訣已初步展露其威力,這同時也意味著,他終於擁有了可以與邪魔外道正道交手的力量!回想起過去種種不戰即逃的屈辱經歷,林守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向老爺子炫耀了!

    “……咦?”

    林守正想得心潮澎湃,卻意外發現那邊已逃走的鬼道士竟又退了回來。

    只見鬼道士的臉色蒼白,渾身痙攣,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某處,腳下卻是一步步的後退著。那模樣,簡直像是遇到某種異常恐怖的事物一般。

    林守順著鬼道士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夜幕裡晃動一團蒼白的陰火。

    陰火搖曳著緩緩靠近,在月光下漸漸顯出全貌。原來那是一根造形詭異的赤骨法杖,法杖長約五尺,頂端是一個鏤空的骷髏頭。而那團令鬼道士畏懼如斯的蒼白陰火,便在骷髏頭的嘴裡緩緩燃燒著。

    “赤煞杖……是,是凋魂……”

    申伍盯著那根赤骨法杖,用顫抖的聲音吐出近似慘叫的聲音。宛如呼應他的態度般,赤骨法杖那邊突然響起一聲咳嗽,隨即一個枯瘦的身影從暗處中緩緩走出。

    那人影是位鬚髮俱白的老者,駝背彎腰,還不到那赤骨法杖的大半高。他似乎把赤骨法杖當成拐杖,杵著骨杖一步步走過來。隨著老者的腳步,左右的黑暗就像幕布似的緩緩退去,但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寒在周圍彌散開來。

    “唔……”

    林守下意識的握緊祭劍,如臨大敵的盯著老者。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但關節卻像是僵住般的不得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老者走過身前,慢慢朝著申伍踱去。

    那邊的申伍臉色慘白,不斷退後著。然而面對著老者的森森威壓,步子卻是越退越慢,最後終於忍不住“噗咚”一聲跪到地上。

    “號鬼申伍,拜見閻使!小的見著閻使駕臨,一時惶恐而失了方寸,請閻使大人大量,高抬貴手……”只見申伍伏在地上連連磕頭,顯然對老者極是畏懼。

    “號鬼申伍……”老者瞅著地上的申伍,聲音彷彿中氣不足似的,緩緩的質問著。“你即為閻陰殿的鬼道眾,應當記得當初在鬼尊前發的誓言,說來聽聽看。”

    “是……”不敢違逆老者的命令,申伍伏地低述著。“以此凡軀,恭獻鬼尊,魂化厲鬼,軀作憑生……如違誓言,如違誓言……”說到此處,申伍已是渾身顫抖,竟說不下去了。

    “如違誓言,怎樣?”老者目光掃過去,冷然問道。

    “如違誓言……如違誓言,即墜淵獄,萬……萬鬼噬身。”申伍顫抖著說完,抬頭看了一眼老者,卻是如搗蒜般的磕起頭來。“請閻使高抬貴手!饒小的一命!請閻使高抬貴手!饒小的一命!”

    申伍拼命磕頭求饒,額前已是血肉模糊,然而老者卻是冷眼看著他,隨手搖了搖那根赤骨法杖。骨杖的頂端燃燒著蒼白的陰火,隨著搖動灑出一點來,在空中悠悠飄向地上的鬼道士。

    申伍抬頭看見陰火飄來,嚇得鬼嚎一聲,當場蹦起來,不顧一切的轉身逃竄。性命攸關下,申伍把潛在的力量都激發出來,化成鬼影拼命逃向遠處。然而那陰火看似慢悠悠的飄著,卻是沒費甚麼功夫便追上去,輕輕落在鬼道士的背後。

    “呃啊啊啊啊!!!”

    宛如指甲蓋大小的陰火,落到申伍背上的瞬間陡然膨脹,化成熊熊燃燒的蒼白火球將鬼道士吞沒。申伍的慘叫聲在被陰火吞沒的同時截斷,林守只看到火球中的人形被陰火焚燒著,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便只剩下一具骷髏架子來。

    待到陰火熄滅時,連那骷髏架子也不復存在,原地只剩下一點飄蕩的怨魂鬼火,又慢悠悠的朝著那根赤骨法杖飄去。

    “呵,成為老夫赤煞杖的囚魂,倒是勝過萬鬼噬身的下場。”

    隨著怨魂鬼火被吸進骨杖,骨杖頂端的陰火似乎稍稍旺盛了幾分。老者陰笑了幾聲,從法杖處收回目光,朝四周掃視一圈,最後落到不遠處的粗眉少年身上。

    “老,老怪物!看什麼看?”

    林守嚇一跳的握緊祭劍,大聲質問道。“此處青河鎮是造師門的地盤!哪裡來的老怪物,還不報上名來?”

    “呵,豎子無禮。”老者搖了搖骨杖,瞇眼看著林守。“既然那廝已說了出來,那老夫也不必再隱瞞了……老夫名叫朱浩,乃是'閻陰殿'的巡遊閻使,以前也有'凋魂叟'的綽號,小娃兒可有聽過?”

    “閻使……凋魂叟……”

    這名號聽起來,老者在隱世裡怕是頗有名氣的魔頭,可惜林守每天除了修煉就是修煉,根本沒機會摻和到隱世紛爭裡面,對這些名號自然也是陌生得緊。

    由剛剛的情況來看,眼前自稱“凋魂叟”朱浩的老頭,無疑是申伍之流無法比擬的強敵,而那根叫“赤煞杖”的陰火骨杖,亦是他生平未見的邪道厲寶。看著那團在骨杖頂端飄晃著的蒼白陰火,林守只覺得背後有說不出的陰寒,握劍的右手亦滿是冷汗。

    “混帳!我管你什麼叟不叟的,你到青河鎮來幹什麼?如果想找那個墨匣的話,你可是找錯地方了!那東西已經被正道會給回收了!”林守拋出這樣的話題,同時緊張的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墨匣麼,那東西和老夫倒是沒多大關係……”意外的是,朱浩竟然對林守提到的墨匣不感興趣,反而舉目眺望著青河鎮的方向。“倒是小娃兒,你是造師門的弟子?老夫早就聽說過青河鎮是塊難得的風水寶地,誰知今日一見,竟是比老夫想得還要好。”

    “……你想幹什麼?”林守心裡一緊,下意識的握緊祭劍。

    “呵,這塊風水寶地由個無名小派佔著,未免太暴斂天物了。”

    朱浩依舊看著青河鎮的方向,彷彿完全沒把林守放在眼裡。“說來正巧,老夫剛好也在尋找一處修身靜養的洞府,不如索性就把這裡交老夫打理。用不了幾年,這裡就會變成我'閻陰殿'的福地……”

    “老賊!聽你放屁!”

    林守暴喝一聲,出其不意的揮出祭劍。只見祭劍纏繞著血色劍煞,化成一道血光朝朱浩斬去。祭劍脫手的同時,林守反手拔出數枚破魔鏢,準備待朱浩閃開後將其一舉射殺。

    畢竟雙方的修為相差懸殊,就算用上突然襲擊的手段,林守也沒把握能擺平朱浩。若是破魔鏢的射擊無法奏效,他也準備了應付的手段。最不濟的情況下,也好用遁隱符逃走……

    林守緊張盤算著可能的戰術,然而誰知局勢從最初便偏離了預料。

    祭劍化成血光朝朱浩斬去,見著血光襲來,朱浩卻是隨意般的伸手截去,血光隨即嘎然而止。林守手持破魔鏢愣在原地,愕然看著祭劍被朱浩用兩根指頭挾住,明明已刺到面門前,卻再也前進不得半步。

    “好一柄兇劍……”

    朱浩打量著手裡嗡嗡作響的祭劍,讚歎了一聲。

    “可惜還未成氣候!”

    這樣說著的朱浩猛然一振手,只聽得一聲悶響,祭劍宛如遭到重擊般的劇顫了一下,隨後頹然掉落在岩場上,再沒有了聲息。

    “敢向老夫出手,小娃兒的膽量倒是不小,老夫且陪你玩玩。”

    看也沒看地上的祭劍,朱浩搖動著赤骨法杖,又放出一縷陰火來。那陰火搖晃著,慢慢的朝林守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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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48:51
32 正邪一身

    看著陰火飄來,想起先前申伍的淒慘下場,林守心下頓時一顫。顧不上心疼地上的祭劍,急忙抽身後退,並揮手甩出三道離火符。

    離火符脫手後膨脹為斗大的火球,朝著那點陰火直奔而去。

    那陰火只有指甲蓋大小,按理說應該須彌間就被火球摧來才對。結果誰知道,熊熊燃燒的火球碰上飄晃不定的陰火,竟像是氣球般接連破碎。那指甲蓋大小的陰火,卻是停也不停的朝著林守繼續飄來。

    “我操……”

    林守咒罵一聲,轉身就逃,同時揮手出兩枚破魔鏢。

    破魔鏢化成兩道青白流光朝朱浩射去。目睹此景的朱浩,卻是泰然自若的搖動著骨杖,兩點陰火自然從骨杖中飄出來,徑自迎向破魔鏢的流光。

    破魔鏢與陰火擦肩而過,鏢身的靈光卻是剎那間被陰火燒盡,如同失了動力般的斜斜墜落到地上。

    另一方面,那陰火卻是如附骨之蛆,林守被攆得四下亂逃。回頭時瞥見破魔鏢被朱浩輕易化解,怒喝一聲,一揚手再次射出兩枚鏢來。

    兩枚棱鏢呼嘯著朝朱浩射去,然而和前次兩道青光不同,此次卻是一青一灰的兩道流光。朱浩見狀也沒放在心上,揮手摧動陰火再次迎上去。

    只見左側的青光觸到陰火,一如先前般隕落墜地。然而右側的灰光觸到陰火,非但沒有就此隕落,反而灰芒大盛。彷彿是從陰火裡面汲取了咒力,灰芒膨脹成猙獰骷髏頭的化相,朝著朱浩噬咬而去!

    “唔?”

    意外的變故讓朱浩一時驚愕,但畢竟是修為高深的邪道長老,隨手一抄,便把那噬咬而來的魔相骷髏給擒在手裡。

    用力捏碎了骷髏頭的化相,朱浩低頭看去,卻禁不住一愣。只見手裡的竟是一枚寸長骨釘,那骨釘以森森白骨煉磨而成,白骨末端更雕刻著骷髏頭的魔相,令朱浩覺得異常眼熟。

    “噬骨釘?怎麼會……”

    叫出骨釘的名字,朱浩訝然的朝那邊的粗眉少年望去。此時林守已被陰火給迫到岩場的邊緣,瞥見著自己的法子有用,毫不猶豫的又是一揚手,翻出兩枚噬骨釘直射過來。

    那噬骨釘本是閻陰殿煉製的鬼道暗器,蘊相為析魂,與朱浩修煉的焚魂陰火同出一脈。朱浩先前用陰火迎擊,同蘊相生,結果自然是助長噬骨釘的威勢。此時見著兩枚噬骨釘接連襲來,朱浩再也不能無動於衷,揮起骨杖把兩枚噬骨釘給接連打落下來。

    與此同時,趁著朱浩分心應付噬骨釘,一時間顧不上這邊的機會,林守卻是猛力踢起地上一具獸魅屍骸迎向陰火,同時揮手拋出一道披甲符。

    在虛空中飄晃的陰火迎上獸魅屍骸,剎時間猛烈燃燒起來。那焚魂的烈焰向四周彌散,被披甲符化成的八卦陣符攔下,林守則是向後蹦躍,終於擺脫了那索命陰火的糾纏。

    “哈,哈,哈……”

    林守退到遠處,雙手杵著膝蓋,在原地辛苦喘息著。

    剛剛連續使用了大量咒具,已嚴重透支了他所剩無幾的真力,此刻身上的破魔鏢已經射光,甚至連剛剛搶來的噬骨釘都搭了上去。不過看著那邊朱浩的錯愕模樣,林守卻感到格外的快意。

    “怎麼樣啊?老賊,你那陰火……奈何不了小爺呢!”

    那邊的朱浩打量著手裡的噬骨釘,沉默不語,然而身上的陰森氣息卻是愈加濃厚。片刻過後,他抬頭瞥向林守,緩緩的問出來。

    “小娃兒,老實交待,究竟是何人教你煉製這噬骨釘的?”

    “煉製?哈,我造師門乃天下名門正派,怎麼會去煉製……這種邪道咒具?”林守喘著氣回應道。“這些噬骨釘,自然是剛剛從你那鬼徒鬼孫的身上搶過來的。”

    “搶過來……就能用?”朱浩驚愕的問著。

    “哈,你不知道我造師門有馭物遣物的神通嗎?”

    聽聞林守如此斷言,朱浩再次沉默下去,心裡卻湧出前所未有的驚駭。

    要知道,那噬骨釘是閻陰殿採集陰墓枯骨為材料,輔以鬼道秘法煉製出的獨門咒具。釘上宿著怨魂陰煞的毒怨,也是鬼道眾賴以護身的秘寶。若是不知曉正確的方法,別說是使用,僅僅拿著噬骨釘就會受到毒怨的侵襲。要說搶過來就能用,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說,要想發揮出噬骨釘的威力,亦非得借助化鬼邪法,摧動鬼力貫注其中不可。若是隨便用正道功法的浩然真力貫注其中,必然會摧得噬骨釘上的陰魂反噬,輕則毒怨附身,重則魂命受創。

    反過來說,若是修煉化鬼邪法的鬼道眾去用辟邪除瘴的破魔鏢,同樣也會落得淒慘下場,這便是正邪不容的道理,也是修真界最基本的常識。

    先前看著林守使用破魔鏢,朱浩理所當然的認為林守修煉的是正道功法,然而跟著射來的噬骨釘卻完全推翻了他的想法。

    那噬骨釘的威勢比起鬼道眾來只高不低,破魔鏢亦同樣不容小覷。

    一正一邪的兩派咒具,水火不容,陰陽二境的相反存在,竟在同一人手裡用得出神入化!以常理而言根本不可能的做到,朱浩也算是見多識廣的邪道長老,卻也從未聽聞過這類事情。

    再看看眼前的粗眉少年,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這般年紀就有如此修為,若是再待以時日,那還了得!?想到這裡,朱浩的神情愈加陰沉,險惡的目光朝林守瞥去。

    “沒想到老夫修煉兩甲子的'焚魂陰火',竟然還拿不下個小娃兒……嘿嘿,當真是後生可畏啊……”朱浩把玩著手裡的噬骨釘,隨手朝林守拋了出去。“既然小娃兒會使噬骨釘,那就試試再把這個接下來吧!”

    被朱浩拋出的噬骨釘,在途中驟然騰起蒼白陰火。陰火纏繞著釘身,宛如索命的幽魂鬼爪,朝著林守徑自抓去。

    朱浩的邪法修為高深,此刻把焚魂陰火加到噬骨釘上,那鬼爪的威勢遠遠勝過先前的丁點陰火。林守眼看著鬼爪朝自己抓來,體內真力卻已消耗殆盡,勉強翻出兩枚噬骨釘,咬牙射了過去。

    噬骨釘化成灰芒迎向鬼爪,結果竟是一觸即碎。那鬼爪毫不停滯的朝他抓來,林守眼看著避無可避,一橫心竟想用左手格擋那鬼爪。

    豈料就在此時,一道青白的燁光突然閃現。

    燁光自遠處迸射而來,挾著烈烈劍威,如同匹練般橫掃過林守身前。

    燁光所過之處,霎時間地顫山搖。碎石亂飛下,堅硬的岩場彷彿被犁過似的翻了來開,散翻的亂岩上冒出徐徐青煙。而那隻襲向林守的幽魂鬼爪,自然亦被劍罡給斬滅,不留痕跡。

    ……………………

    目睹如此威勢,朱浩和林守同時駭然,不約而同望向那燁光射來的方向。

    只見月光下的岩場上,站立著一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戰將。戰將身披銀鎖玄甲,手持斬鐵重劍,威風赫赫,而剛剛那道剛猛無濤的劍罡,便是由他揮動那斬鐵重劍所發。

    “……來者何人?”

    突然冒出來的劍將實力驚人,朱浩一時間也不敢隨便行動,開口詢問著對方的身份。然而劍將卻是沉默不答,反而拖著斬鐵劍緩緩走來,站到林守身前擺出防備的架勢。

    “哦……”劍將的舉動明確無誤的表明其立場,朱浩皺眉打量著兩人,嘿然冷笑出來。“想不到這小小的青河鎮,竟然還藏著這樣的高手,老夫差點就看走眼了……”

    “哈!豈止是走眼,老賊,你的狗眼怕是早就瞎掉了吧?”

    死裡逃生的林守,果斷的施展著毒舌,心裡卻也極是納悶。護在身前的劍將自然應該是自己一方的,然而如此厲害的人物,他以前卻從未在青河鎮見過。林守試著窺探劍將頭盔下的模樣,誰知竟然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好好!小崽子,以為有人撐腰就沒事了?老夫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朱浩惱怒的一叩赤煞杖,霎時間杖端的陰火再度熊熊燃燒。只見被拘在杖裡的怨魂紛紛從陰火中脫竅而出,在虛空中聚化成六隻骷髏頭模樣的陰煞妖靈,懸浮在朱浩的身邊。

    只見朱浩抬起手,六隻骷髏頭突然一齊叩合起牙床,上下頜相碰間,發出“咯嗒咯嗒”的雜亂鈍響,竟如同攝魂催命般的朝著這邊摧壓而來。前面的劍將還沒什麼反應,林守卻是聽得心魂搖顫,一時間竟連氣都喘不過來。

    凋魂叟朱浩乃是隱世裡成名一甲子的老魔頭,此時施展出真正實力來,僅憑林守粗淺的修為又如何能抵擋?幸好有劍將在前面護衛,舉起斬鐵重劍往地上一斬,一道兇烈劍罡便朝著朱浩直斬而去。

    看著劍罡斬來,朱浩揮杖催動妖靈迎上去。只見六隻妖靈齊聲嘶叫,催動陰煞化成漆黑災障,竟將襲來的劍罡給硬擋了下來。陰煞與劍罡相衝,爆出滿天塵埃。片刻後塵埃散落,岩場中竟又多出一身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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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造化真法

    “哼,我還道是何人敢在我造師門前惹事……”

    隨著重重的哼聲,手持煙桿的林老爺子,從旁邊緩緩走過來。老爺子的目光落到林守身上,當看到自家孫子的狼狽模樣時,臉上怒氣閃現,回頭瞅向那邊的朱浩。

    “凋魂老怪!論輩份你好歹也算是邪道長老了,卻對後生小輩下如此狠手,算是什麼東西!?”

    “那是這小崽子家教不好,嘴巴太賤,我代為管教罷了。”老爺子的氣勢威嚴,朱浩不敢輕易造次,揮杖喚回妖靈,皺眉打量著老爺子。“你又是誰?既然認得我的名諱,那應該不是無名之輩。”

    “老夫?哼,老夫不過是閒居青河鎮的一老翁罷了。”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聲音帶著騰騰的怒氣。“倒是你說那家教不好的小崽子,正是老夫的不肖孫子……劣孫受你管教,老夫倒該親自致謝才是。”

    老爺子隨手甩出一物,只見白光閃過後,一位手持長戟的戰將橫空出世。戟將渾身散發著兇暴的氣焰,和那邊的劍將遙相呼應,老爺子施法舉重若輕,朱浩卻是看得臉色大變。

    “這是……何方玄術?”

    “膽敢在青河鎮撒野,且讓你見識下我造師門馭物遣物的神通!”

    老爺子用力揮了下銅煙桿,劍將和戟將同時動起來。劍將揮出匹練般的劍煌,而戟將則是化成一道烈光朝朱浩奔烈而去。朱浩鐵青著臉,揮動骨杖將六隻妖靈派去迎擊。

    那妖靈是朱浩搜聚至邪至烈的陰煞怨魂,耗費莫大心血煉製成的護身命鬼,威力遠勝於尋常法寶。尋常修真者連一隻也對付不了,此時六隻妖靈齊出,單是彌散出的陰煞邪氣便足以摧魂奪命,然而卻彷彿對那劍將戟將不起作用。

    無視摧逼而來的陰煞邪氣,劍將大力揮動斬鐵重劍,與戟將的重戟配合攻殺進退,其攻勢之苛烈,守勢之穩固,就算朱浩摧動六隻妖靈悉數壓上,亦只是戰個旗鼓相當。

    鏗鏘劍擊身伴隨著妖靈的鬼嚎聲響起,迸射的燁光與妖琰將岩場震得處處碎裂。朱浩揮動骨杖,命令妖靈鞏固勢態,面對劍將戟將的配合攻殺,六隻妖靈漸漸顯出不敵的跡象。

    朱浩的額前冒出冷汗,不經意朝對面瞥去,只見那邊的青河翁竟是抽著煙桿,在旁冷然觀戰,顯出游刃有餘的模樣。

    目睹此景的朱浩不禁心魂劇震,受此影響,那邊與劍將戟將糾纏的妖靈亦顯出破綻,被二將抓住機會斬滅兩頭。被斬滅的妖靈發出淒厲的鬼嚎,迸散成無數怨魂消逝。

    朱浩與妖靈的魂命相連,受此牽連亦是全身劇震,悶哼一聲,腳下踉蹌著連退數步,勝負似乎就此分了出來。

    “好,好,真是厲害……”朱浩撫著胸口,咳出幾口血來。揮杖召回剩餘的陰靈,用狠厲的目光瞪著老爺子。“沒想到青河造師門,當真是藏龍臥虎之地……這次倉促前來,倒是唐突了。”

    “凋魂老怪,對老夫孫子下此毒手,莫非你還想走嗎?”

    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劍將和戟將齊齊出手,如疾風迅雷般斬過朱浩。朱浩的身影瞬間被斬斷,卻奇怪的沒有半點血光濺出,反而在虛空中飄晃著,慢慢化成燃燒的陰火。

    “青河老兒,毀掉命鬼的事我記下了,今天咱們就此別過……”朱浩的聲音從飄晃的陰火里傳出來,而人似乎已閃到遠處。“改日我會備齊家甚,再來討教,好好等著吧……”

    ……………………

    “五方遁移嗎……哼,邪魔外道倒也有些手段。”

    看著慢慢消散的陰火,老爺子冷哼一聲,本想命令二將追去,但手舉到半空還是放了下來,目光轉向那邊孫子的方向。將林守上下打量了番,見著身上只是幾處皮外傷,這才放下心來。

    “臭小子!叫你在鎮上巡邏,你跑到鎮外採石場來幹啥?而且竟然還和那凋魂老怪動起手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老爺子揮起煙桿,毫不留情的敲在孫兒的頭上。

    “那凋魂老怪可是隱世有名的邪道魔頭,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上的正道子弟不知多少!又豈是你區區道行能抗衡的?今天要不是信鳶趕回來報信,你小子就算有九條命都得送掉!”

    “呃,我是……我那是……”林守捂著被敲痛的腦袋,本想分辯幾句,然而目光瞥過那邊的劍將戟將,一時間卻又語塞起來。

    回想起來,這恐怕是他初次見到老爺子與別人鬥法。想想那氣焰囂張的凋魂老怪,竟被老爺子舉重若輕的就給打跑了,兩相比較下,老爺子的道行究竟到了何種程度?這似乎是林守以前從沒想過的問題……

    “今天留下禍害,此事必然不能善了。”老爺子皺眉眺望遠處。“你的道行尚淺,下次若再遇到那凋魂老怪,就馬上躲得遠遠,爺爺自會對付他……聽清楚了嗎?臭小子!”

    老爺子仔細囑咐著,前面的孫子卻是露出魂不守舍的模樣。老爺子見狀頓時惱怒起來,揮起煙桿敲過去,只得“哎喲”一聲哀叫,林守捂著腦門清醒了過來。

    “老頭子!老頭子!那兩個是什麼?”

    顧不上冒煙的腦門,林守指著那邊的劍將和戟將,迫不及待的問出來。“他們是法寶吧?是從法寶喚出來的沒錯吧?可惡!明明有這樣厲害的寶貝,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啊?要不然我也不會打得這樣辛苦了!”

    林守眼中放出狂熱的光芒,走過去圍著兩將轉著圈兒打量,伸手摸摸斬鐵重劍,又敲敲那銀鎖玄甲,嘴裡發出嘖嘖的讚嘆聲,幾乎要流出口水來。那模樣看得老爺子直搖頭嘆息。

    “你個教不聽的臭小子……”

    老爺子無奈的一揮手,那邊的劍將和戟將頓時化成兩道白光回到老爺子手中。林守一愣,回頭望去時,老爺子已把兩將變成的器物給拋了過來。

    “拿去看吧,這就是你想要的厲害法寶。”

    林守下意識的伸手接住,定眼看去,卻見落到手裡的寶貝,竟然是兩枚再普通不過的象棋子。棋子上刻著“兵”的字樣,或許是被長年使用的緣故,周圍棱角都被磨圓了。

    “這,這是……”林守認出手裡的棋子正是老爺子平常愛用的那副,但卻怎麼也沒辦法把兩枚破棋子和剛剛威風八面的天兵神將聯繫起來。

    “臭小子,看傻眼了吧?”老爺子似乎很滿意林守的呆愣神情,抽了口葉子煙,然後慢悠悠的揭露了真相。“剛剛那兩個天兵,就是老夫用遣物訣從這棋子裡面喚出來的物怪。”

    “……啥?遣物訣?”林守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哼哼,臭小子不是老是纏著老夫教你能派上用場的厲害法訣嗎?那你倒是說說看,還有比造化法更能派上用場的功法嗎?”

    老爺子抽著葉子煙,瞇眼看著孫子,林守則陷入難以言喻的震撼中。片刻過後,總算是回過神來,低頭看著手裡的棋子,又看看抽煙的老爺子,用半信半疑的聲音問著:“老頭子,你……你不會是在誑我吧?”

    “混帳!我造師門的造化法,乃是馭物遣物的無上妙法!天底下沒有比我造師門更擅長使喚法寶的門派!”

    這樣說著的老爺子,隨意的伸手一招,遠處橫臥在地的祭劍頓時飛了起來,飛鳥投林般的落進老爺子手裡。老爺子彈掉劍上的塵垢,揮手把祭劍拋向林守。林守慌忙伸手去接,豈料祭劍在空中轉了個圈兒,竟避過他的手,自動插進腰後的劍鞘裡面。

    這手精妙的馭物訣把林守震憾得口愣目呆,對老爺子說的話也不由相信起來。誰知老爺子此時竟然話鋒一轉,又掉了個頭。

    “天底下沒有比我造師門更會用法寶的門派,可也沒有比我造師門更不需要用法寶的門派。只要造化修為足夠,管他什麼物件,取過來用就是法寶——像這般的無方妙用,普天之下,可是我造師門的獨有神通。”

    “是……是這樣的嗎……”

    老爺子的這番話直聽得林守心潮澎湃,再加上此前目睹過老爺子施法的光景,霎時間彷彿對自家的造化法有了全新的認知。

    “造化法,原來是這樣厲害的功法嗎……”林守難以置信般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片刻後猶豫著問出來。“那老頭子,如果……如果啊,我努力修煉的話,要多久才能打贏剛剛那個老魔頭?”

    “以你小子的資質嘛,若是摒棄雜念的努力修煉,大概不用十年就能達到'造化生玄'的境界。”老爺子給出相當寬鬆的答案。“到時候就算和凋魂老怪對上,也不見得會落下風了。”

    “十年?要這麼久?”林守的臉頓時苦了下來。“老頭子,難道就沒有什麼速成的竅門嗎?”

    “速成竅門?什麼速成竅門!臭小子不學好,整天盡想著偷姦耍滑的事情!給我老老實實的修煉!”老爺子的煙桿再度落在林守的腦袋上,重重哼了一聲。“至於竅門什麼的,等你能從格物殿裡拿出東西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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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小姨來訪

    在凋魂叟朱浩敗逃以後,原本四處作亂的獸魅也隨著消失。雖然朱浩臨走時曾留下會再來討教的言辭,然而隨後好些天都沒有動靜,一時間青河鎮似乎又恢復了往昔的太平。

    鎮民們討論著前日子出現的奇怪野獸,不過久居青河鎮的他們,對類似的騷動早已習慣,一如既往的過著勞碌耕作的悠然日子。對於林守來說,前次那般驚心動魄的戰鬥亦已是過往煙雲,最近以來,他的興趣都放在清理戰利品上面。

    這天老爺子有事外出,林守一大早就爬起來,在老宅院裡的黃桷樹下,清點起自己的家甚來。

    “噬骨釘,八支……破魔鏢,七支……”

    林守把懷裡的咒鏢拿出來,依次在青石桌上擺開。

    咒鏢和咒符相似,亦是修真者最常用的咒具裝備,只是根據煉製方法的不同,亦有正道邪道的區別。像具有靈驗破邪力的破魔鏢,便是正道弟子愛用的咒鏢,而噬骨釘這類陰邪咒鏢,則是只有邪魔外道才會使用。

    林守的破魔鏢原有九支,前次對付凋魂老怪時損耗了兩支,這令得他心痛了好一陣。不過作為彌補,他亦從鬼道士身上搜刮出八支噬骨釘來。

    噬骨釘的煉製頗為不易,威力亦是陰邪歹毒,只是若使用方法不當,便會引起上面的陰邪咒力反噬,因此向來被正道弟子所忌諱。不過對於林守而言,造師門自古便有造物馭物的悠久傳統,他從懂事起便跟著老爺子學習製作咒具法器,降伏區區噬骨釘自然是不在話下。

    “物盡其用”是造師門先祖的懇切教誨,浪費物具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反正煉製噬骨釘的也不是自己,林守於是毫不客氣的把噬骨釘給笑納了。

    清點好噬骨釘和破魔鏢後,林守泰然自若的將它們放到一邊。像這般正邪通吃的光景,若是落到尋常修真者眼裡,恐怕會令對方大跌眼鏡。不過對造師門來說,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唔,接下還有……鬼魅玄香一筒,血厲丹一瓶……”

    林守又從懷裡接連取出兩件咒具來。鬼魅玄香是召引妖魅的邪香,通常在施展妖術邪法時用,平常倒是派不上用場。然而那血厲丹卻是生血愈命的上品丹藥,就是煉製方法陰毒了點,不過用來救人的話,自然也不會有任何負擔。

    “剩下的……唔,已經沒了嗎?”

    摸摸空空如也的懷囊,林守露出意猶未盡的神情來。

    那鬼道士申伍想來怕也只是閻陰殿裡的小嘍囉,能從他身上搜刮出這些東西已算得上運氣不錯。想到逃走的凋魂老怪來,林守不禁暗嘆當時沒能把他留下,不然不知道還能搜刮出多少寶貝來。

    “呼呼,這些是俺的,都是俺的……”

    望著桌上的小堆寶貝,林守想了想,又把腰後的祭劍和右手的捆仙索取下,和破魔鏢等放到一起。然後悠然長吁出口氣,半個身子趴倒在桌上,伸開雙手,把桌上的家甚全摟了過來,一時間眉開眼笑,似乎滿足到了極點。

    對於始終為自家不給力的造化法而苦惱,每每戰鬥都得挾著尾巴的林守來說,前次與鬼道士的那場戰鬥,可以說是鹹魚翻身,一吐鬱氣的轉折點!而堆在桌上的這大堆家甚,則是對勝利的最好褒揚!也難怪他此刻趴在桌上,顯出這般心滿意足的模樣來。

    可惜這樣的愜意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林守半瞇著眼睛,想把寶貝再打量一遍的時候,咚咚的急促扣門聲從外面傳來。

    “唔?誰,誰啊?”

    林守從滿足彌散的狀態裡清醒過來,一邊手忙腳亂的把桌上裝備收進懷裡,一邊高聲詢問著外面的來者。只是他的詢問並沒得到回答,反而是敲門聲更猛烈的響起,林守不得不加快腳步,一溜煙的跑過去。

    “來了來了!大清早的,是誰啊?”

    不會是閻陰殿上門來踢場子吧?林守嘀咕著,也暗暗做好戒備的準備。他先拔開門叉,警惕著慢慢的推開大門。豈料剛把大門推開條縫隙,一團小山般大小的黑影便猛擠了進來!

    那黑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獸皮包裹,以猛烈的氣勢撞開兩扇木門,彷彿要撐破門框般的硬擠進來,最後落進林守的懷裡。

    “呃……”

    林守下意識的伸出手,抱住那小山般大小的沉重包裹,腳下反射般的蹲成馬步,卻也只撐了兩秒便猛烈顫抖起來。林守向後連退了五六步,被院裡一塊凸起碎磚給絆到,倒撲在地上,整個人頓時被那巨大包裹給埋了起來。

    感覺就像是被雪崩吞沒,林守身子緊迫在青石板上,被壓得兩眼發黑,呼吸艱難。不得不拼命扭動著身軀,終於搶在窒息前,從那恐怖的包裹下面逃出個頭來。

    “小守,好久不見囉。”

    就在他貪婪呼吸著寶貴空氣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一翠麗的童聲。那聲音極是親熱,帶著誠摯由衷的欣喜,令得林守愕然一愣。不由得偏頭望去,卻見一嬌小的身影正跨過門垮,走到他面前來。

    那身影是一女童,莫約十二三歲的年紀,身著翠綠唐裝,梳著俏皮的雙馬尾,生得是粉雕玉砌,玲瓏可愛,倒像是從畫裡蹦出來的中國娃娃。那女童站在林守面前,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你,你是……”

    林守愕然看著前面的女童,雖然隱約覺得有些眼熟,然而因太久未見,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對方是誰。那女童看著林守的呆然模樣,不禁露出擔憂的神情,目光落到壓著林守的巨大包裹上,頓時恍然大悟。

    “嗯,三年不見,小守的身體還是這樣差呢……嘿咻!”

    女童宛惜般的嘆了口氣,伸手抓著包裹。也不見她如何使勁,嘿然一聲,便把那一噸多重的巨大包裹給提了起來,悠然的扛在肩上。

    宛如小山般的巨大包裹,被玲瓏可愛的女童給扛在肩上,兩者的強烈反差構成具有震撼性的衝擊畫面,一個被層層封印在記憶深處的名字,霎時間以猛烈的氣勢浮出水面。

    隨著身上壓力驟去,血液奔湧下,林守只得覺兩眼發黑,頭痛欲裂。抬眼看著女童,在意識喪失前,用艱難的聲音叫出對方的名字。

    “十,十四姨……”

    ……………………

    話說“姨”這個稱呼,通常用在母親的姐妹身上。

    林守的母親鐵鈴笙,出身於隱世裡另一修真門派的鐵門,乃是鐵門掌門鐵仲軒的千金。那鐵門和造師門類似,亦是以血緣羈絆組成的家族門派,只是和向來香火不旺的造師門相比,鐵門卻是人丁興旺的大家族。

    鐵門掌門鐵仲軒,膝下更可謂是兒孫滿堂。那被林守稱呼為“十四姨”的女童,正是鐵仲軒排名十四的小女兒,亦是鐵娘子鐵鈴笙的小妹,名叫畫瓔。畫瓔的年紀比林守還小四歲,然而若是按輩份算起,卻是林守不折不扣的十四姨。

    最初和畫瓔相遇,還是林守被二舅鐵承恩帶回娘家探親的時候。那時林守只有十歲不到,而畫瓔也才六七歲。當得知眼前的幼小女童竟然是自己長輩的時候,林守一時間感到相當錯愕,並對稱呼畫瓔“十四姨”非常抵觸。

    作為掌門千金,畫瓔自幼便受到鐵門的精英教育,鐵門的小輩弟子對其敬畏有加,倒從未有人敢像林守這般對待畫瓔。或許是這樣的緣故,畫瓔對林守格外感興趣。挺起小小的身板,認真扮演著十四姨的角色。

    那次探親,林守在鐵門呆了十天的時間。

    十天裡面,畫瓔非常熱心的拖著林守,逛遍了鐵門地盤的山山水水。

    只不過,鐵門雖是隱世聞名的修真門派,但其地盤卻並非青河鎮這般山青水秀的風水寶地,而是妖獸橫行的窮山惡水。在畫瓔的帶領下,林守幾乎和那裡每種妖獸,或者奇形怪狀的,或者醜陋不堪的,或者獰猙可怖的,都親切的一一打過照面。

    可以想像,對僅有十歲的純良少年而言,那是多麼具有震撼性的非凡體驗。林守有好幾次是被直接嚇昏了過去,次日悠然醒來後,又連哭帶嚎的被畫瓔拖出去繼續體驗……

    像這樣的事情重複了足足十天,後來回到青河鎮時,林守也繼續做了大半年的惡夢,幾乎留下難以抹去的心靈創傷。那次以後,林守又陸續回娘家探親了兩三回,儘管畫瓔每每很熱心的照顧著林守,但結果卻只是令得林守對這小小的十四姨更加畏懼。

    最後一次見到畫瓔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林守十四歲,畫瓔十歲。闊別兩年後再次相見,記憶中的野丫頭已長成幾乎認不出來的可愛模樣,然而那壓倒性的野蠻氣魄,卻似乎半點也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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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50:07
35 娘家手信

    “呃……”

    伴隨著噩夢般的痛苦呻呤,林守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公子,你醒了嗎?”

    迎上來的,是紅玉的溫柔目光。此刻他正枕著紅玉的膝頭橫躺在條凳上,從腦後傳來舒適的觸感,令得先前被泰山壓頂的痛苦記憶一時間竟變得縹緲起來。

    “紅玉,我,我這是……”

    “畫瓔姑娘前來拜訪,說公子見到她後高興得昏了過去……公子,是這麼回事嗎?”從紅玉口裡說出令林守幾乎暈厥的話來。來不及分辯,他迅速掉頭朝周圍望去,隨即在遠處的黃桷樹下,赫然看到那巨大包裹的模樣。

    此時黃桷樹下的雕花石桌上,已擺好了兩杯香茗。不知何時回來的老爺子,正和侄女輩的畫瓔在那裡親切交談著。

    “……爹爹最近夜觀星相,看南方角衝凶星犯境,或招致禍端,因此派我過來打探情況。”畫瓔對著老爺子恭敬行禮,並說明著自己來意。“爹爹特別交待,畫瓔到青河鎮後,便聽憑林世伯差遣。”

    “哼,那仲軒老兒整日舞刀弄劍,又什麼時候學會觀星相了?最近是有些鬼子鬼孫在青河地界晃悠,不過區區跳梁小丑,惹不出大麻惱。”老爺子不以為然的哼了聲,隨即用慈祥的目光注視畫瓔。“倒是畫瓔丫頭你難得過來一次,就在這裡玩得久點,讓那小子帶你好好逛逛。”

    “可以嗎?”畫瓔的眼睛亮了起來,遠處的林守卻是聽得兩眼一黑。

    “呵,這青河地方雖比不上你們奉安來得有趣,但好東西亦是不少。看上什麼自己挑就是,莫要仲軒老兒說我造師門小氣。”老爺子端起茶杯喝了口,非常慷慨的許諾著。

    “謝謝林世伯……啊,小守你醒了嗎?”朝老爺子道過謝後,畫瓔下意識的朝林守那邊望來,看見林守在紅玉的照顧下悠悠醒來,頓時蹦跳著跑了過來。

    “小守,你的身子骨還是那樣孱弱呢,這兩年沒有好好鍛煉嗎?”

    走過來的畫瓔,用充滿關愛的口吻,說出嚴重刺激少年自尊心的話來。

    “孱,孱弱……”

    林守身子抖了抖,堅強的沒有倒下去。

    林守當然不認為自己身體孱弱。倒不如說,陡然接住那巨大包裹而沒被當場壓昏過去,其實已經算得上是相當強壯的證明。不過問題在於,鐵門卻是遠遠凌架於常識之上的存在。

    雖然像畫瓔這般的嬌小女童,能輕鬆舉起重達一噸的巨大包裹的情況,應該說是比較特別的個例。然而就算以普遍性的事實來看,鐵門子弟也無一例外的擁有著天賦神力。

    三歲習武,五歲伏虎,八歲降妖伏魔,這類聽起來似乎只在蓋世英雄傳裡出現的事情,其實只能算是鐵門子弟的平均標準。就強者質量而言,其它門派或許有更加天賦卓絕的優秀人材,然而純粹以強者數量而言,這方面卻是無人可以勝過鐵門。

    基於這樣的緣故,鐵門的規模雖然只算得上是中等門派,但卻堪稱隱世最強的戰鬥集團。

    鐵門和造師門為累世至交,兩家一武一術,彼此多有聯姻。林守的母親鐵鈴笙是鐵門仲軒掌門的千金,林守身上流著鐵門的直系姻血,因此自然也就被視為那最強戰鬥集團中的一員。

    自仲軒老爺子以下的眾多娘家舅姨們,對這名自幼喪母失父的鐵門後裔,給予了莫大的關愛和殷切的期盼。然而可惜的是,大概是來自父系的血脈取得遺傳優勢的緣故,林守並沒繼承到鐵門的神力天賦,因此這份來自娘家人的期盼便顯得過於沉重了……

    “誰孱弱啊!我又沒學武,不要用鐵門的標準來衡量!”

    被無端帖上“孱弱”的屈辱標籤,林守不由得悲憤的抗議著。只是他的話落到畫瓔耳中,似乎被曲解成另一種意思。

    “是哦,小守的身體弱,也不能練真罡武法……”

    畫瓔用憐惜的目光看著林守。

    真罡武法是鐵門弟子修煉的功法,只是林守沒能繼承到鐵門的強悍血脈,因此也無法修煉。還以為自己提到林守的傷心事,畫瓔自責的搖搖頭,隨即走到黃桷樹下,把那巨大的獸皮包裹給提了過來。

    “不用擔心,我這次過來帶了好多手信,都是給小守的。”

    “……給我的手信?”

    畫瓔把包裹放下,包裹的沉重份量砸得地面轟然一顫。林守愕然看著眼前小山般的巨大包裹,畫瓔卻是縱身跳到小山的頂端,解開了包裹繩結的一角。隨著獸皮的滑落,從包裹裡面湧出大量物件,如潮水般鋪滿院子。

    “呃……”林守低頭看著淹到膝蓋的手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是熊王金膽……這是真陽虎鞭……還有八絡血參,金萼紅花……全都是益氣補血,強身健體的好東西!只要小守把它們吃下去,身體一定會強壯起來的!”

    畫瓔舉著一個個盒子對林守殷切的介紹著。

    原來那巨大包裹裡面裝著的,全都是些異常珍貴的野味藥材。如果是練丹修道的方士,大概會欣喜若狂到昏厥吧?然而林守瞅著腳鋪滿院子的陽剛猛藥,腦袋裡卻是猛然抽痛起來。

    “那個,你要我把這些……都吃掉?”

    林守指著地上的大堆補藥,用匪夷所思的聲音問著。

    不說別的,僅是那熊王金膽,就是一味至陽至烈的猛藥。熊王金膽乃是取自北地熊王的膽囊,以百藥泡製而成,雖然有固強體魄的神效,但藥性卻是兇烈無比。據說普通人僅需嘗上一口,便會立刻鼻血橫流,若是整個兒吃下去,那絕對是七竅流血,暴體而亡。

    像這般兇烈至極的摧命補藥,也只有體魄非人的鐵門子弟能彷若無事的吃下去,至於林守則是根本無福消受。

    “這些東西都是大哥二哥他們給小守準備的,要林守好好補補身子。”畫瓔如此說著,又從包裹裡面取出件用麻布包裹著的器物來,開心笑著的遞到林守手裡。“然後,這是我的禮物。”

    “禮物?唔……”

    看著那麻布包著的神祕器物,林守不禁強烈猶豫著,只是畫瓔笑盈盈的神情卻令人難以拒絕,林守最後還是伸手把那器物接過來。

    因為畫瓔單手把那器物遞過來,看起似乎很輕鬆的模樣,林守也下意識以為不重。誰想到入手後竟是奇重無比,一個沒抓穩落到地上,只聽梆的一聲鈍響,地上的青石磚竟被當場砸碎。

    “我擦……”看著腳邊碎裂的青石磚,林守不禁打了個寒顫。剛剛若不是他抽腳得快,眼下恐怕已經抱著腳板在地上打滾哀嚎起來。

    “不怕不怕,那個摔不壞的。”

    畫瓔毫不介意的說著,伸手把那東西揀起來,扯掉外麵包著的麻布,顯出一對黑黝黝的鑌鐵手甲來。那手甲表面有著玄龜般的紋路,式樣古樸,卻自有股渾厚的手勢,顯然是名家打造的珍品。

    “這是爹爹以前用過的玄武手甲,前次鐵門武會的獎品,我想著對小守蠻合用的,所以就去贏了過來……林守戴上看看合適不?”

    畫瓔拿著那玄武手甲,自然而然的走過來,就要給林守戴上。

    “等等!你別拿過來,我根本用不著那東西!”

    林守向後退著,表現出強烈拒絕的模樣,同時求助般的朝著周圍望去。然而遠處的老爺子在自顧自的抽著煙桿,近處的紅玉雖然有心幫忙,卻也露出無奈的神情。

    在畫瓔的迫力下,林守最後還是戴上了那副玄武手甲。那手甲的大小合適,裡面襯著軟皮,戴著的觸感倒是相當舒適,然而那份量卻是奇重無比。就算林守早有準備,也被扯得差點撲倒,連退幾步才站穩腳步。

    “嗯嗯,和我想的一樣,林守戴上果然很合適!”

    畫瓔打量著林守戴著手甲的模樣,連連點著頭,顯出格外滿意的神情。

    “合適才怪!你沒看到我手都抬不起來了嗎?”

    林守喘著粗氣的抱怨著,只感到兩條手臂如同灌了鉛似的,扯著身子直往下墜,光是保持站立都很不容易。

    “放心放心,只要勤加鍛煉,小守早晚會習慣的!”

    身材嬌小的畫瓔,只有踮起腳尖才能拍到林守的肩膀。林守瞅著兩手沉重負擔,正盤算著要找個什麼地方把這鬼東西藏起來,卻不料畫瓔突然說出一番駭人聽聞的話來。

    “所以小守,明天開始和我一起修煉吧!”

    ……………………

    娘家十四姨的到來,頓時終結了林守的悠然生活,令其陷入前所未有的麻煩裡面。不過對老爺子來說,卻是難得可以抽出手來做事的好時機。數天過後,青河鎮外某個人跡罕至的山頭上,已悄然聳立起四根粗壯的鐵柱。

    四根鐵柱,每根高約十米,就像要撐起天幕般巍然屹立。從鐵柱下端延伸出數根粗壯的鐵鍊,與位於中央的青銅古鼎相連,共同構成一座氣勢非凡的壯絕法陣。

    過去數日以來,這座鐵柱古鼎的法陣一直靜靜沉睡著,然而今天卻顯出異樣的渾凝氣勢來。

    “最後就剩下這個了……”

    法陣中樞的古鼎處,老爺子把一顆褐色石球放進古鼎裡。那石球有如排球大小,表面呈現深褐色的花紋——若是卜修子在場的話,應該能認出這顆石球,正是老爺子前些日子仔細琢磨的地魄玄石。

    “地魄玄石”是地脈裡埋藏數千年,吸聚地魄精粹而形成的咒靈石,亦是這座陣法的樞紐所在。把地魄玄石放進古鼎里後,老爺子隨即催動真力,只見原本暗淡無光的褐色玄石開始放出微弱的靈光來。

    那靈光宛如呼吸胎動,在古鼎裡一閃一滅,並且逐漸變得強烈起來。隨即一股浩瀚咒力從地魄玄石中流出,充盈著青銅古鼎,並沿著鐵鍊傳達到四方巨柱。片刻過後,整座法陣都彌散著玄石的咒力,隨著玄石的明暗變幻,就像是整個活了過來一般。

    “……總算完成了,化淵羅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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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化淵羅陣

    喚醒法陣樞紐後,老爺子轉而打量構成法陣的四方巨柱,見著四根巨柱上符紋依次亮起,才緩緩呼出口氣,不過神情依舊顯得凝重。

    “做是做了出來,但撐不撐得住呢……”

    老爺子抬頭望向陰雲密布的天空,以靈識觀去,可以看到滿天陰雲中匯聚著至烈的九天玄剎,那洶洶陣勢前所未見,就連老爺子一時間也吃不准。考慮片刻後,決定冒險一試。

    “地魄陽精,守鎮祈位……四方陰獸,應承諸儀……”

    老爺子雙手捏成法訣,並指在空中劃出四方守鎮的咒訣。只見古鼎中的地魄玄石霎時間靈光大盛,整座法陣受到玄石摧動,亦彌散出烈烈的煞氣來。同時受到地上法陣的牽引,陰雲中匯聚的九天玄剎亦顯出動蕩的跡像。

    “陣結寰宇,化相太淵!敕!”

    老爺子並指朝天空指去,彷彿被這大不敬的動作給觸怒般,剎時間一道耀眼的雷煌自九天直摧而下!雷煌朝著老爺子直轟而來,然而卻被四根巨柱撐起的鐵幕給擋下,轉而轟落到其中一根鐵柱上。

    鐵柱散發著地魄靈光,禁錮著雷煌,將其分毫不差的導入地脈。接下來的片刻,又有幾道雷煌接連轟下,不過皆被法陣一一化解。

    “……嗯,看來可以派上用場。”

    看到法陣起到預期的效果,老爺子露出滿意的神情。

    這時候天上陰雲越積越厚,老爺子見狀趕緊撤去了咒力。隨著地魄玄石轉為黯淡,整座法陣亦隨之消沉下來。天上匯聚的雷煞一時間失去了目標,彷彿不甘心般的轟出幾聲悶雷,然而不久後也只得徒自散去。

    見著雷煞散去,老爺子揮手將法陣重新歸元,隨即卻抽著煙桿,似乎在煩惱著別的事情。這時候一道紅影自陣外飄然浮現,老爺子似乎早已知道,毫不吃驚的問出來。

    “是紅玉啊……怎麼樣?那小子和畫瓔丫頭處得還好嗎?”

    “公子……最近都待在造師觀裡面。”

    紅玉用帶著淡淡憂慮的聲音回答著。

    自從數天前畫瓔在林家老宅住下後,林守的麻煩便接踵而至。有時候是天沒亮就被扯起來修煉,半個時辰下來便累得整天都動彈不得。有時候是被硬灌下熬出來的辛辣湯藥,結果導致鼻血狂流,一時間高燒不退。

    當然對畫瓔來說,這些行動皆是她對林守的親愛表現,然而以鐵門那超乎尋常的標準實施出來,著實令林守難以消受。林守開始躲著畫瓔,然而畫瓔卻有著超乎尋常的野性直覺,不論他躲到哪裡,總是很快就被找出來。

    林守被畫瓔逼得無處可躲,最後只得躲進造師觀裡面。

    那造師觀是造師門的祖師祠堂,周圍設置得有厲害禁制,就算是畫瓔也無法隨便踏足。在造師門先祖的庇護下,林守總算找到塊遠離麻煩的寧淨之地,數日以來幾乎都沒從裡面出來過。

    “畫瓔姑娘倒是沒有惡意,但這樣折騰下來,公子也受不了呢……”

    “呵,那點程度不算什麼。他爹當年吃的苦頭,臭小子可是連一半都還沒嚐到。”老爺子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守兒早晚也要繼續造師門,若是連區區黃毛丫頭都擺不平,那將來又憑什麼去光耀門楣啊?趁這個機會,正好讓他鍛煉下器量!”

    聽老爺子的說法,似乎正是出於鍛煉孫子的理由,他才對畫瓔的諸多行為放著不管。

    “說起來,既然那小子整天待在造師觀裡,不會什麼也沒做吧?”

    “公子在格物殿裡面,專心破解那裡的法寶禁制。”

    紅玉的回答和老爺子預料的分毫不差。以自家孫子對法寶的莫名執念,想來也只會在格物殿裡打發時間。

    “格物殿裡的那些咒符禁制,皆是本門先師留下來的秘傳。解除禁制的過程就是對造化法運用的考驗……哼,既然那小子天天嚷著要法寶法寶,那對他倒是再合適不過的修煉。”

    老爺子掏出煙桿來,點燃後邊抽邊說,顯然對此毫不擔憂。倒是紅玉聞言微皺眉頭,似乎不太贊同老爺子這樣的管教方式。

    “可是,那些禁制皆附有雷相反制,誤觸的話會引起電擊。公子又不知愛惜身體,若是持繼下去恐怕會傷及魂命。”

    “無妨,那小子既然連焚魂陰火都挨得下,那點禁雷根本不算什麼。紅玉你太護著他,倒是把他寵得過頭了……呵,就這點來說,畫瓔丫頭來得倒是剛剛好。”老爺子抽了口老煙,似乎很樂見事情發展,又隨口問起另一件事。“說起來,最近那幫鬼子鬼孫沒有再出現嗎?”

    “是的……”紅玉的神情似乎難以釋懷,不過聽著老爺子問起正事,也就用慎重的語調回應著。“這數日來我都在青河鎮周圍巡查,暫時沒發現那些鬼物的蹤跡。只是那凋魂叟既然留下狠話,不知何時會再來襲擊,掌門打算如何處理?”

    “哼,凋魂老怪,還有那叫閻陰殿的,一幫不人不鬼的東西,膽敢對我家孫子出手,老夫豈有饒過他們的道理!?若不是眼下時機不對,老夫一早就找上門去算帳了!”

    老爺子的聲音裡帶著沉沉怒氣,但抬頭看著籠罩青河鎮上空的重重陰雲,卻又顯出無奈的神情。

    “九天玄剎匯聚華蓋,浩世天劫威勢已成……如果老夫當時全力出手,搞不好會提前引發天劫。要是把守兒牽連進來,那時就算把凋魂老怪誅滅百回又有何用?”

    “那幫人莫非正是窺準了這時機……”

    紅玉皺眉沉吟著,而她的推測並非沒有道理。

    事實上,互相奪取地盤這種事在隱世裡絕對並不算罕見。

    不論正派或是邪派,修真門派皆有自己的固定地盤。作為開山立派、傳承香火的根基,修真門派的地盤必須是靈氣匯聚的風水寶地,因此越是格別高等的靈山寶地就越會引來多餘勢力的窺視。

    至於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地盤,則關係到修真門派的存亡。在隱世塵封的歷史裡面,因被奪走地盤而就此消亡的門派可以說數不勝數。

    對於修真門派來說,最能鎮守住自家地盤的要素,則莫過於門派裡那些功參造化、修為齊天的上輩宗師。這樣的人物只要一日還在,往往就能保得門派的聲威不墮,宵小莫侵。

    可惜月有圓缺,事無至善。那些上輩宗師越是修到功參造化,便越是接近渡劫登天。而一旦天劫降臨,則不管渡劫成功或失敗,修真門派都將失去一根撐起本門聲威的擎天砥柱。

    像蜀山派這般同時擁有數位宗師的千年名門,在隱世裡屈指可數。以大多數中小門派而言,若是本門宗師渡劫登天,而弟子輩又後繼乏力的話,結果往往會因此一蹶不振,進而冰消瓦解。

    趁著對方宗師渡劫登天之際,大舉攻占對方地盤的這類事情,在邪派裡時有發生。那來歷不明的閻陰殿,先後派出化鬼和號鬼前來刺探,甚至還出動凋魂叟這般的邪道魔頭,其意圖可以說已經相當明顯。

    “哼!若是如此,老夫保管他們後悔!”

    老爺子抽了口葉子煙,斬釘截鐵的說著。

    “事關重大,掌門要專心應付天劫,這裡不如就由我……”紅玉輕咬朱唇,彷彿作出什麼重大決定。

    “不,天劫將至,你猶不可輕易出手。”

    老爺子搖頭打斷了紅玉的話,指著那邊的古鼎玄石,說道:“此刻化淵羅陣已成,就算九天雷劫降下來,老夫亦有八成把握可將其化解。只要避過此次天劫,閻陰殿那般的鬼祟外道便不足為懼。問題只是守兒那邊……”

    老爺子咬著煙桿,顯出頗為煩惱的神情。

    “那小子看似吊兒郎當,底子卻是和他娘相似,又倔又烈的鐵疙瘩。老夫好不容易將此事瞞到現在,但此時天穹陰雲匯聚,若是讓他發覺其中玄機,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來……”

    老爺子抬頭看著陰雲密布的天空,暗皺眉頭,似乎做了某個重大決定。

    “事不宜遲。幸好畫瓔丫頭過來了,老夫趕明兒就找個理由把那小子打發出去,趁早把這事情給解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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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歸家承書

    源自童年的淒慘回憶,以及源自現實的痛苦遭遇,令得林守對娘家十四姨的畫瓔極是畏懼。自從數天前躲進造師觀後,便一直沒有出來過。

    造師觀是造師門的祠堂重地,其內的格物殿裡則收藏著諸多玄寶,每件玄寶上皆有造師門先祖的封印。要想拿出玄寶便必須破解封印,因此林守在造師觀裡倒也不愁無事可干。

    只是像這樣躲下去畢竟不是辦法,既使不考慮生活上的種種不便,僅僅是被十二歲的小女童給逼得落荒而逃這件事,便已然令男人的面子蕩然無存。經過數日的痛定思痛,林守終於決定鼓起勇氣回家一趟。

    沿著隱蔽的巷道潛到林家老宅的後門處,瞥瞥四周無人後,林守隨即暗念咒訣,對著後門施展出馭物訣。隨著“哢嚓”的輕響,門上的鎖沒用鑰匙便自動彈開,木門跟著悄然無聲的滑向一側。

    馭物訣是賦予物具靈性並加以馭使的法訣,亦是造師門的秘傳法訣。用馭物訣來開鎖自然是沒有問題,不過能做到眼前這般流利的程度,似乎在這數日的閉關修行里面,林守的造化修為因此提升了不少。

    “唔,沒被發現吧……”

    用不發出聲響的腳步,林守飛快溜進後院裡面。先是屏氣凝神的左右觀望,見著沒有動靜,這才慢慢回身把後門掩上。正待喘口氣的時候,突然背後響起一聲出乎意外的咳嗽聲。

    “嗯咳!”

    “唔啊啊啊啊!誰,是誰?”

    林守下意識的擺出戒備架勢,不過出現在眼前的卻並非畫瓔的嬌小身軀。老爺子從後院角落的花壇走出來,左手端著一缽松樹盆栽,右手拿著一把園藝剪刀,看起來似乎正在修整花壇的模樣。

    “臭小子,總算捨得回家了嗎?”

    老爺子眼下的心情似乎不錯,看著林守竟也沒有喝斥。反倒是林守惴惴不安的朝老宅里面張望著,試探著問道。

    “老頭子,那個,十四姨沒在吧?”

    “什麼那個這個的,瞧你小子那點出息!”

    老爺子把盆栽放到旁邊架子上,冷哼一聲,轉身朝不肖孫子說教起來。

    “身為造師門傳人,竟連個區區黃毛丫頭都應付不來!被嚇得落荒而逃不說,而且好幾天都不敢回家!這事情要是傳到鐵門,還不被仲軒老兒給笑掉大牙?我造師門的臉面怕都給你給丟盡了!”

    “黃毛丫頭?老頭子,那根本是人形颱風好不好!”

    對於老爺子的指責,林守則是憤慨的抗議著。

    “你根本不知道吧?第一天我被抓去鍛煉,結果半個時辰下來骨頭斷了三根!第二天熬了些奇怪的湯藥說給我調養,結果喝下去後鼻血狂流,直到昨天腦袋都還是昏呼呼的!第三天也是,第四天也是……臭老頭子,我要不躲起來的話,現在根本就沒命在這裡的抱怨了!”

    “哼哼,那些可是畫瓔丫頭的親愛表現,換成別人想要還沒得要呢。”老爺子呵笑一聲,到旁邊的石凳處坐下,掏出煙槍來,邊往裡塞著菸葉邊慢慢回憶著。“說起來,鐵家的閏女都是一根筋呢,畫瓔那丫頭在這方面倒是和你娘挺像的……”

    “啥?阿娘也是那樣?”林守聞言驚愕的瞪大眼睛。

    “什麼也是那樣?你阿娘當年可是比畫瓔丫頭要厲害多了,不過是你小子不記得了罷……”老爺子搖頭說著。林守的母親鐵鈴笙是鐵門千金,約十年前和丈夫先後失蹤,林守那時只有四五歲,記不清楚也是自然的事情。

    看著聞言陷入沉思的孫子,老爺子輕嘆口氣,點燃煙槍後抽了幾口,又慢悠悠的提出另一件事。“倒是你小子,既然聽你說得遭遇那樣淒慘,為什麼不對畫瓔丫頭說出來?”

    “我怎麼沒說?可是根本就沒用啊!”林守回過神來,悲憤的說著。

    “不不,你那種程度根本就不叫拒絕。”老爺子吐出口煙來,如此教育著孫子。“畫瓔那丫頭雖然有些粗枝大葉,但性子卻極是剛烈。你要是想讓她回去鐵門,只消說出幾句狠話,她也絕不會厚顏繼續呆下去。”

    “呃?”沒想到老爺子竟說出這樣的話來,林守不禁愕然愣住。“老頭子,你是在開玩笑吧?我……我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為什麼不能?”老爺子理所當然的問著。

    “為什麼,那當然是因為……十四姨又沒有惡意,那些說到底也是在照顧我……像這樣關心我的人,我能說出什麼狠話來啊?臭老頭子!”林守吞吞吐吐的說著。

    “謔,臭小子還是知道好歹的嘛?”老爺子的嘴角揚起一抹欣然的弧線,隨即卻是邊抽著煙槍,邊數落起林守來。

    “總而言之,說到底還是你小子的器量太差!想想你娘當初可是比畫瓔丫頭還要難纏,結果還不是被你爹給降服了,乖乖做了我林家的媳婦?”

    “老夫還指望著你小子早點帶幾個孫媳婦回來,卻連個小丫頭都應付不來哪行?畫瓔丫頭來倒是個好機會,好好磨練下男人的器量,要是能有你爹的一半水準,將來挑媳婦時也不會手忙腳亂了。”

    老爺子用得意的語氣說著,並對孫子的前途寄予殷切的期待。林守一時間被逼得手忙腳亂,慌亂的左顧右盼著,隨即想起似的強行轉移了話題。

    “臭老頭子,那根本還是沒譜的事情好不好?而且……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正好有事要問你!你還記得你說的話不?”

    林守說著從懷裡取出件器物來,“啪”的一聲扣在老爺子麵前。

    “……這是什麼?”

    老爺子的目光落向桌面,可惜被林守的手擋住,看不清那器物的模樣。

    “嘿嘿嘿,臭老頭子,乖乖把秘訣交出來吧!”

    林守得意嘿笑著,藉機重新找回氣勢,跟著才慢慢掀開答案。

    隨著他把手臂移開,一個小巧玲瓏的單眼窺鏡出現在桌面上。

    那窺鏡通體用黃銅鑄造,樣式類似於修理儀表時用的單眼放大鏡,只是前端鏡片卻並非玻璃,而是塊半透明的綠玉,表面看去朦朦朧朧的,也不知道有何妙用。

    “珍瓏窺鏡!你小子竟把這個給翻出來了?”

    看清窺鏡的模樣後,老爺子顯出驚愕的神情。

    在格物殿收藏的諸多秘寶中,這枚“珍瓏窺鏡”由於乾系重大,算是其中被保管得較為嚴密的玄寶。老爺子本以為林守會選些禁制相對簡單的法寶,卻沒想到林守相中的竟是“珍瓏窺鏡”,並且還真的破解了出來。

    “哇哈哈哈,怎麼樣?老頭子,我挑的這件寶貝沒錯吧?”

    看到老爺子的表現,林守愈發確定自己的選擇沒錯,得意的大笑出來。另一方面,看到自家孫子對法寶的嗅覺竟是如此敏銳,再聯想林守平日對法寶的莫大執念,老爺子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臭小子,你還真是我造師門的傳人啊……”

    憋了半天,老爺子才搖頭嘆息出來。那聲音也聽不出是讚嘆還是斥責。

    “嘿嘿嘿,老頭子,我照你說的把寶貝取出來了。該你遵守諾言,教我造化真法的竅門了。”林守拿著窺鏡,催促著老爺子傳授用法。其實此前他已經自己試過,然而戴上窺鏡後卻只看到周圍朦朦朧朧的景物,實在搞不清這件法寶的效用。

    “唔唔唔……”老爺子把著煙槍,凝重的神情彷彿正在作出某種重大決定。他的目光瞥向林守,令得林守也不禁緊張起來,下意識的抓緊窺鏡,生怕老爺子會改變主意將它收回去。

    “也罷,既然你小子自己挑到的這東西,也算是列代祖師的意思,老夫也就依從了吧……”

    老爺子呼出口長氣,先把煙桿放在青石桌上,然後將手伸進懷裡,用罕見的慎重動作,取出一本藍皮白底的小冊子來。

    那小冊子莫約有兩個巴掌大小,採用老式線繩裝訂,四角都有磨損的跡象,顯然已被使用過相當長的時間。林守好奇的伸長脖子望過去,看到小冊子的右上角以蒼勁有力的筆法寫著四個大字,小聲的讀了出來。

    “天工……造物?”

    “正是。”

    老爺子把那小冊子放在桌上,似乎沒有立即交給他的意思,反而慎重的說明起來。

    “這本《天工造物》,乃我造師門歷代先師精心撰寫的秘錄,也是我造師門的精魂所在。本來要傳給你至少也要十年過後,但既然先師旨意如此,今次就破例先傳給你小子吧……嗯,站好。”

    聽到這本秘錄如此重要,林守亦不敢怠慢,先整理了下衣著,然而端正的站在老爺子麵前,恭恭敬敬的舉起雙手。

    “造師門五十七代弟子林守,在此恭接先師秘錄。”

    “聽好,這本《天工造物》秘錄,乃是我造師門代代傳承之精魂所繫。你要好生保管,不可濫用神通,更不可落於外人之手,否則……”老爺子對著林守再三囑咐,方才把秘錄慎重的交到他手裡面。

    “我先看看裡面寫的什麼……哎喲!”

    林守拿到書後,迫不及待的想翻開看看,誰知卻當即挨了老爺子的一煙桿。痛呼一聲抬起頭,卻見老爺子皺眉瞪過來。“臭小子,誰說這本書是白白給你的?先把書收著,老夫還有事情要你去做,等把事情做完了再看。”

    “辦事?辦什麼事啊?收本書還這麼麻煩……”林守摸著腦袋抱怨著,瞥著老爺子又揚起煙桿,於是急忙改口。“辦事嘛,弟子義不容辭!有什麼事請掌門儘管吩咐!”

    “哼,沒有耳訓的臭小子,回來再教訓你。”

    老爺子重重哼了聲,隨即伸手從袖口裡掏了個粗陋陶壺出來,放在青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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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51:04
38 前往祕境

    “你帶著這個壺,到映月龍潭那裡去打些靈泉回來。”

    老爺子對林守交待著,林守聽後露出納悶的神情。

    “映月龍潭?那不是在祕境裡面嗎?要那裡的靈泉幹什麼?”

    “這個嘛,前些日子那老酒鬼不是託我幫他徒弟修劍嗎?最近老夫總算是空閒了下來,就打算把這件事做了。那青鴉劍的劍身受損,蘊靈散失,修劍時非得以九淵靈泉淬火,方能保住蘊靈不毀。你去把靈泉打回來,老夫才好開工修劍。”老爺子詳盡的解釋著。

    “什麼啊,老頭子,結果你還沒開始幫穆蘭姐修劍嗎……”林守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前次化鬼呂肆闖到青河鎮鬧事時,穆蘭曾幫林守大忙,林守對穆蘭亦頗喜愛。既然打靈泉是為修理青鴉劍,那他自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過,用這東西能裝多少靈泉回來啊?”

    林守拿起那隻跟普通水瓶差不多的陶壺,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能裝多少裝多少!反正給我裝滿了才准帶回來。”老爺子瞅著孫子,加強語氣特別囑咐著。“記住,一定要裝滿了帶回來!要是修劍途中沒了靈泉淬火,那時候,你就去向穆丫頭解釋吧。”

    “唔……反正把這壺裝滿就好了吧?”聽著老爺子這樣說,林守也猜到那陶壺裡面必然有什麼玄機,接過來慎重的放進懷裡。隨後卻是站在原地,顯出一付欲言又止般的模樣來。

    “什麼?臭小子還有事?”老爺子見狀問著。

    “話說啊,老頭子……”林守瞥瞥陰沉沉的天空,撓著臉頰,似乎不太確定的問著。“最近青河鎮的氣氛蠻奇怪的,好幾天都是這樣的陰雲密布了……那啥,該不會是什麼不祥徵兆吧?”

    “什麼叫不祥徵兆?臭小子,盡是烏鴉嘴!”老爺子重哼一聲,揮起煙桿敲在林守頭上,並喝斥著。“小子道行淺薄,竟敢妄言天象,簡直該打!也不想想看有老夫在此坐鎮,青河地界又能出什麼大事?”

    “這……也是啦……”想到老爺子的神通,林守也不得不搔頭認同。

    “倒是你小子,記得給我好好把水打回來!”老爺子揮揮煙桿,彷彿不放心的囑咐著。“每次派你去做事,都非得弄出些麻煩給老夫收拾不可……畫瓔丫頭,你跟著去。”

    老爺子抬頭喊著畫瓔的名字。林守聞言“咦”了聲,還沒反應過來,卻見一小小身影從兩三丈高的房頂蹦躍而下,輕輕落到老爺子的面前。那嬌小玲瓏的模樣,不是娘家十四姨又是誰?

    “林世伯好!”畫瓔喜滋滋的朝老爺子拱手。“要我跟著小守嗎?”

    “嗯,好好看著這小子,別讓他再整出什麼岔子。”

    “得令!”畫瓔朝老爺子拱手行了一禮,隨即開心笑著望向林守。“我們走吧,小守。林世伯的交待,我會好好看著你的。”

    “臭老頭子!原來你早有預謀……”林守這時才反應過來,然而卻是遲了一步,被畫瓔拉扯著躍上房頂,在慘叫聲裡被迅速拖離開去。

    “呵,臭小子還有得修行呢……”

    老爺子抽著老煙,以不輕意流露出的慈祥目光,注視著自家孫子遠去的背影。這樣過了片刻,方才呼出口氣,抬頭望著陰雲匯聚的天蓋,緩緩站了起來。

    ……………………

    照著老爺子的吩咐,林守和畫瓔前往映月龍潭採取靈泉。兩人來到鎮外的地氣通匯處,由林守施展起遁移之術,帶著畫瓔遁移到祕境裡面。

    自從前次化鬼呂肆的事件過後,再到青河祕境已是相隔數週的時間。當初騷亂的氣息早已沉澱下來,祕境的森林裡飄蕩著恬靜安穩的氣息。林守深吸著那清淨的靈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目光落到旁邊蹦蹦跳跳的女童身上,卻是不禁暗嘆口氣。

    “那個,十四姨……”

    “嗯?什麼?小守。”

    畫瓔的臉紅通通的,聲音亦帶著罕有的興奮,不過林守倒是蠻能理解她的心情。

    鐵門雖是隱世聞名的戰鬥集團,然而其地盤卻是妖獸橫行的窮山惡水。不要說和青河鎮這般的風水寶地相比,就算以隱世門派的平均標準而言,也是差距甚遠。

    林守以前曾多次回娘家探親,對於此項事實有著非常深刻的理解。

    畫瓔出身鐵門,早習慣自家窮山惡水的地盤,突然間被帶到青河祕境這般的洞天福地。對她來說,簡直像是踏進了極樂仙境一般。從剛剛起便是瞪大眼睛,滿是驚奇的左顧右盼著。

    “你可以在這裡隨便逛逛哦,等逛夠了再來找我。”

    林守對畫瓔提議著。儘管先前和老爺子說了那番話,但對這位娘家十四姨他還是有些應付不來。為避免麻煩,最好的法子便是讓畫瓔自己去祕境探險,等辦完事後再找她匯合。反正有信鳶在,也不愁會找不到人。

    “可以嗎!?小守!”

    畫瓔兩條馬尾辮當即豎了起來,顯然這提議非常合她心意。

    “當然可以,你把這道符帶上,想找我時放出來就好。”

    林守取出張咒符遞給畫瓔,畫瓔小心翼翼的接過咒符,慎重的貼身收藏。對著林守打了聲招呼,隨即躍上樹梢,在快活的吆喝聲裡迅速遠去。

    看著那在樹梢間縱跳騰躍,宛如猿猴般輕靈的身影,林守不禁再度為鐵門血脈的強悍天賦而驚佩,同時也對自己沒能遺傳到這點而感到失落。不過這種在出生前就決定好的事情,就算再怎麼抱怨也沒用,林守只沮喪了片刻,隨即便把注意力放到懷裡的重要事物上來。

    “……嘿嘿,老頭子,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就先看看又怎麼樣?”

    此刻畫瓔已走遠,林守瞅瞅四下無人,迅速從懷裡取出先前老爺子給的那本《天工造物》,找了處隱匿的空地翻閱起來。最初林守還擔心老爺子在秘錄上設下什麼奇怪禁制,先試探著翻了幾頁,隨後見著沒什麼事情,便也大著膽子翻閱起來。

    “等等,這裡面記的是……”

    隨著一頁頁的過去,林守翻書的動作越來越快,臉上神情也愈發激動。

    秘錄外表雖然僅是薄薄一本小冊子,然而裡面卻施加了方違遁隱的神通,足足藏匿著上千頁的內容。只見每頁均以圖文並茂的形式,詳細介紹了天地間的諸多玄寶,從法寶來歷到功效用法,皆是一應俱全!

    原來這本《天工造物》,竟然是造化門列代先師所著的法寶百科全書!

    對法寶懷著莫大執念的林守而言,這本秘錄的價值遠遠勝過任何絕世功法,也難怪他此刻會激動得喘不過氣來。

    “……等等!既然如此,上面應該也有那個的資料吧!?”

    《天工造物》的每頁均介紹了一種玄通法寶,其中有些林守看著頗為眼熟,有些更是在格物殿的收納格里就見過。林守猜測自己取出的那枚窺鏡在上面也必有記載,於是仔細翻閱,果然在其中一頁上找到窺鏡模樣的繪圖。

    “珍瓏窺鏡……”

    林守念出封頁的字樣,先定了定神,再讀起旁邊的文字介紹來。

    “珍瓏窺鏡,此鏡以玄天之搖光化玉為胚,輔以諸法銘引而製成,有窺觀天下諸物內蘊之玄通……若配合神妙法寶,更可導引神識遁入珍瓏化境,辨析神通,煉化內蘊,所謂妙用無窮也,故名'珍瓏窺鏡'……”

    介紹說明以文言寫成,但對林守自是不成問題。比起窺鏡的來歷而言,他更在意的是上面提到的窺鏡功效。

    如果按照字面意義上來理解,這珍瓏窺鏡有窺觀諸物內蘊的玄通。這點和通常攻殺自衛用的仙家法寶截然不同,倒是頗有造師門的獨特風格。如此想來,製作珍瓏窺鏡的人恐怕正是造師門的某位先祖。

    天生萬物皆有靈性,而物具內蘊含著的靈性,便被稱為“蘊靈”。造師門的造化真法,便是作用於物具蘊靈的獨門功法。林守在施展造化法訣時,偶爾也能間接感覺到物具蘊靈的存在。然而說到用肉眼直接窺觀物具蘊靈,卻是聞所未聞,對此不禁充滿興趣。

    “嗯,先試試看再說!”

    林守當下取出珍瓏窺鏡,將其佩戴在右眼,然後照著秘錄的指示,運起造化真法,同時念出啟動咒訣。隨著造化真力的流轉,窺鏡前端那塊墨綠色的玉片緩緩亮了起來。

    窺鏡的玉片放出淡綠毫光,林守右眼的視界也隨之改變。

    原來朦朦朧朧的景物輪廓,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同時一層若有若無的淡綠籠罩著視界。在那淡綠的熏染下,眼前的花草山石上紛紛浮現出一團五顏六色的光焰,看來竟宛如置身幻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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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51:23
39 窺蘊神通

    “真的能看見諸物內蘊啊……”

    林守頓時興奮起來。仔細分辨著眼前的光景,那五顏六色的光焰想來便是諸物內蘊的呈現——假設光焰的顏色代表著蘊靈的不同化相,那光焰的明暗區別或許就是蘊靈的靈格高低了。

    為證明自己的推測,林守把目光移到地上的一堆亂石上。

    這些被溪流沖磨得滾圓的小石子,外表看上去都一模一樣,然而透過窺鏡觀察卻可以發現,不同的小石子上卻浮現出各自不同的光焰。有些的光焰幾乎弱不可見,有些的光焰卻是格外明顯。

    林守隨手撿起一顆散發著明亮的橙色光焰的小石子。小石子表面沾滿泥污,看上去不甚起眼,然而在旁邊溪水里洗淨泥污後,卻發現裡面竟是一顆罕有的溫潤黃玉。

    “哦哦!撿到好東西了!”

    林守發出歡呼,捧著青玉石在原地歡快的轉了個圈兒。

    要知道,造師門有製作咒具法器的悠久傳統,而多數情況下,搜尋製作法具需要的素材卻是費時費力的事情。眼下有了這個能直接窺觀諸物內蘊的珍瓏窺鏡,如同今次這般,以後找起素材來不知要省力多少!

    “真是有用的寶貝啊!既然如此,那把其它功能也一併試過吧!”

    既然珍瓏窺鏡有窺觀諸物內蘊的神通,那咒具法器也算是物具,不知道用窺鏡觀之又會是什麼光景?這個念頭從林守腦袋裡冒出來,如同得到嶄新玩具的孩童,當下便興致勃勃的想嘗試一番。

    按照秘錄上的記載,珍瓏窺鏡有辨析法寶的玄通,林守從懷裡摸出兩枚破魔鏢和噬骨釘,分別拿在手裡在,再用窺鏡觀去。透過窺鏡的畫面,可以清晰看見兩枚咒鏢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內蘊境象。

    只見左手的破魔鏢呈現出青白色的清淨光焰,而右手的噬骨釘則呈現出灰黑色的魔厲光焰來。兩者一正一邪,徑謂分明。

    “哈,果然有門道!”

    林守頓時興奮起來,放下咒鏢,又把腰後的祭劍給拔了出來。

    按照《天工造物》上的記載,若用珍瓏窺境配合神妙法寶,可導引神識遁入珍瓏化境。可惜林守長這麼大還沒碰過法寶,身邊這把血煉祭劍倒算是最接近法寶的東西,只是不知道用起來效果如何?

    “好了,讓我看看吧……”

    林守深吸口氣,慢慢把目光移到祭劍身上。只見在窺鏡的渲染下,祭劍劍身浮現出一團淡淡的紅色光焰來。

    和周圍緩慢搖晃著的其它光焰不同,祭劍的光焰極是靈動,一刻不停的變幻著模樣,顯出非同凡常的靈性來。然而可惜的是,儘管光焰如此靈動,但光焰焰色卻相當黯淡。那淡淡微紅的焰色在劍身上搖曳著,宛如褪過色的畫卷,令人看得搖頭惋惜。

    林守猜測那光焰褪色的原因,多半是當初祭劍反逆弒主,觸怒紅玉,結果被煌火焚化大半劍煞的緣故。林守當然無法責備紅玉庇護自己的好意,然而想到一把攻伐利器就這樣被白白毀掉,還是不禁感到萬分痛惜。

    林守暗暗嘆息著,透過窺鏡繼續打量著眼前的祭劍。只見那代表著祭劍蘊靈的光焰依舊在不斷變幻著,然而仔細看過去,卻發現那變幻光焰的深處,似乎隱約多了些別的東西。

    “那是什麼……”

    林守瞇起眼睛,凝神注目著祭劍那變幻無端的光焰。只見在光焰深處像是有些閃亮的小點在搖晃。他努力調整著窺鏡焦距,看清那些搖晃的小點,竟然是幾團燃燒得更加明豔的光焰。

    那些明艷光焰旺盛的燃燒著,姿態顯得比外層光焰更加靈動奔放,令林守看得驚嘆不已。先前咒鏢身上絕無這般景象,兩者的區別非常明顯。林守猜測那些明豔的內層光焰,或許便是祭劍的靈格高於尋常法器的關鍵。

    這樣一想,林守頓時生出濃烈的興趣來,於是凝神觀察著那些奔放搖曳的內層光焰,想看清裡面究竟有些什麼。然而沒多久他卻又發現,原來在這些內層光焰的深處,竟然又隱藏著更深一層的亮麗光焰。

    他再度調整窺鏡的焦距,把目光對準光焰的更深處……就這樣,借助珍瓏窺鏡的神通,林守一層接一層的窺觀著光焰的深處。

    在旺盛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不斷挖掘著祭劍的內蘊。不知不覺間神識便潛入到難以言喻的深度,等到回過神來時,周圍竟陡然安靜了下來。

    “……咦?”

    林守訝然的朝四周望去,只感到腳下竟驟然一空,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跟著卻意外響起“噗通”的落水聲。

    “這,這裡是……”

    看看手裡沾著的灼熱血水,林守愕然向四周望去,只見周圍不知何時竟然換了模樣——原本鬱郁青青的蒼翠森林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到處彌散著血色濃霧的混沌世界。

    紅色的霧,紅色的水……

    無處不在的血之紅,似乎是主宰這混沌世界的唯一顏色……

    林守愕然打量著眼前說不出詭秘的血色世界。隨著他移動目光,那滿滿的血色爭先恐後的擠進眼眶。林守突然感到非常難受,連忙閉上眼睛,調氣吐息,這樣過了好半天,那種充斥胸膛的煩躁感才稍微平復了一些。

    “原來如此,這里便是'珍瓏化境'啊……”

    回想起秘錄上的記載,林守總算把握住眼前的狀況。

    佛家有云“恒河沙數,微塵數劫”。小小砂礫中尚且有著三千世界,而眼前這處混沌血界,想來便是藏在那團光焰中,由祭劍蘊魂所生的諸幻化境——珍瓏窺鏡有導引神識遁入化境的神通,剛剛他專心致志的窺觀著光焰深處,沒想到竟不知不覺潛到這裡。

    “唔,這裡也未免太煞風景了……”

    林守驚嘆著珍瓏窺鏡的神通,慢慢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眼前的混沌血界。他現在總算是知道,為何祭劍的劍煞竟是如此兇烈。

    那恨不得斬盡天下萬物的暴虐殺意,原來竟都來自於眼前……

    這處滿溢血紅的世界……

    彌散的血霧裡充斥著濃厚的毒怨,腳下的血池裡翻滾著灼烈的怒意,就算呆在這裡的只是神識投影,林守亦被那絕烈煞氣給摧壓得喘不過氣來。若是以肉身遁入此境,恐怕須臾之間便會被摧滅殆盡。

    卜修子曾說過,這把祭劍是古時祭祀時用來斬宰祭品的祭儀之劍,因吸聚大量獻祭生靈的怨血而成的劍煞。卜修子是蜀山派的劍翁,在識劍觀劍上的造詣少有人能及,按理說其眼光應該不會錯,然而林守此時卻感到懷疑。

    想想看,若是單單吸聚生靈怨血而成的劍煞,又豈能有這般怨吞天地的烈勢!?可惜祭劍的靈識未醒,兼又蘊靈受損,不然倒可以想辦法調察下它的淵源來歷。

    林守呼出口氣,四下探望著這處象徵著祭劍蘊魂的混沌血界。

    他原本打算重煉祭劍劍煞,令其成為攻伐利器。既然祭劍的內蘊煞氣如此兇烈,按理說他應該高興才對。然而環視眼前滿溢毒怨的茫茫血界,他卻沒來由的感到陣陣悲哀。

    除了怨恨便一無所有的世界……

    也未免太過寂寥了吧……

    懷著莫名而生的悲憐,林守伸出手,掌中泛起青白的光輝。光輝緩緩凝聚,化成一顆翠綠色的種子。那種子是造化真力凝聚的化蘊意相,亦是他發自內心的善意結晶。

    隨著林守翻轉手掌,種子緩緩落到下方的血池裡,泛起一圈圈的漣漪。看著那漣漪在血池中漸漸蕩漾開去,林守一時間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做對沒有。

    ……………………

    離開那茫茫血界,林守的神識重新回到了身體。

    睜開眼睛,看到那熟悉的鬱鬱蔥蔥的森林,緊繃的心神頓時鬆懈下來。林守呼出口氣,剛想試著站起來,誰知手腳突然間竟使不出力氣。整個人失去平衡的向前撲倒在地上,一時間身上冷汗淋淋。

    “……怎麼回事?”

    林守愕然檢查著身體,發覺丹田裡面竟空空如也,一身真力莫名其妙被消耗得七七八八。而且不僅如此,從靈臺空虛的眩暈感來看,似乎連命魂都有被抽離的跡象!?

    “混帳,開什麼玩笑啊……”

    這樣的情況令林守感到陣陣駭然。

    如果僅是真力損耗還好,花點時間調養便能恢復過來,然而要是魂命受創,那可就是輕則折壽,重則殞身的惡果了。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狀況,究竟是使用珍瓏窺鏡的正常消耗,還是將神識引入化境而導致的結果。然而可以確定的是,珍瓏窺鏡固然神通便利,妙用無窮,卻絕非可以隨便使用的玄通法寶。

    “可惡,說明書寫得詳細點要死啊……”

    林守喃喃抱怨著不負責任的先祖,小心取下窺鏡收進懷裡。通常像這般的神異玄寶,僅僅是裝備著就會消耗相當的真力,現在他可沒那個餘力。

    收起窺鏡後,林守又在原地靜坐了好一會兒,力氣慢慢恢復了過來。舉目向四周望去,看見祭劍正橫臥在不遠處的地上,於是伸手拿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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