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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懶獅子]大造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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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51:41
40 猛毒物資

    林守低頭打量著手裡的祭劍,只見一層淡淡的血光籠罩著劍身。那血光既沒有變強亦沒有變烈,似乎剛剛他在珍瓏化境裡的那番舉動,並沒給祭劍帶來任何影響。

    “啊啊,果然沒那麼容易啊……”

    不僅賠上自身真元,還差點造成魂命受創的惡果,連番折騰下來竟是如此結局,實在令林守哭笑不得。不過托這番折騰的福,倒是基本上搞清楚了珍瓏窺鏡的用法,就這點來說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穫。

    “算了,以後再慢慢研究吧……”

    看著手裡的祭劍,林守無奈的聳聳肩膀,隨手挽了個劍花,將祭劍插進腰後的劍鞘裡。祭劍入鞘的時候叩出“哢嚓”的脆響,那聲響如同漣漪般發散出去,盪到林守的耳中,扣動心弦,泛起一陣若有若無的悸動。

    “……咦?”

    林守驚呼一聲,啞然望向腰後的祭劍,只見祭劍安靜的躺在劍鞘裡,沒有絲毫動靜。而那莫名悸動來得隱約,去得突然,他還沒反應過來便消逝無蹤,亦沒留下任何痕跡。

    “怎麼回事?”

    看著顯得格外沉靜的祭劍,林守困惑的撓撓頭,懷疑先前感到的那股隱約悸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豈知就在他猶豫不決,想著把祭劍再拔出來看看時,從遠處森林裡突然傳來異樣的震顫。

    那震顫的聲勢極大,順著方角望過去,可以看到森林的樹冠在明顯的搖晃。彷彿有什麼龐然巨物在樹冠間縱跳飛躍著,每個起落都壓得落腳的參天古樹轟然一晃,沿途驚起無數禽鳥呱呱亂飛,端的是聲勢駭人。

    “是大黃嗎?不對,這種聲勢也未免太……”

    看著那震顫由遠及近的快速靠近,林守不禁感到格外疑惑。那叫大黃的蒼猿倒是可以在森林間自在騰越,然而就算是蒼猿的金剛身軀也沒有這般聲勢。難不成自己這段時間沒來,祕境裡竟多出了什麼猛獰巨獸不成!?

    如此疑惑著的林守,想著要不要先避避風頭,不過顯然已來不及了。那猛獰巨獸已躍到頭頂上空,他抬頭望去時,只看到一龐然巨影從樹梢處筆直落下。隨著一聲轟然悶響,砸得地面搖顫不己。

    “喂喂……”

    林守扶著旁邊樹幹穩住身體,隨即側目望去,只見落下的龐然巨物不是別的,而是一小山般大小的獸皮包裹。巨大沉重的獸皮包裹落下來,將地面砸出深深的凹陷。

    目睹這似曾相識的光景,林守先前的緊張感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難以言喻的脫力感。他用混雜著嘆息和哀怨的聲音呼喚著。

    “十四姨……”

    那小山般的巨大包裹緩緩轉過來,露出嬌小女童的身姿來。

    巨大與嬌小,粗獷與精緻,暴力與美艷,截然相反的數種元素,在林守眼前構成一幅極具藝術感染力的畫面來。那畫面端的是賞心悅目,然而同時也發散著一股無以言喻的兇暴氣焰。

    林守為這股氣焰所壓倒,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呆愣著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圓不隆咚的東西被舉到眼前。

    “小守,這個可以吃嗎?”

    畫瓔舉著手裡彷彿大號蘋果般的東西,向林守詢問著。

    “咦?”

    林守茫然的眨著眼睛,下意識接過那大號蘋果,好幾秒後才理解眼前的事態。隨即目光望向手裡的堅果,一看之下卻頓時哭笑不得起來。

    “十四姨,這個山魈蛋……你從什麼地方找到的?”

    畫瓔拿來的大號蘋果般的東西,名字叫“山魈蛋”,是一種蘊含著麻痺猛毒的妖異果實。若是為那可口外表所迷惑而隨便吃下肚的話,只消一口便會令人陷入全身麻痺,半根手指也無法動彈的癱瘓狀態。

    若是運氣夠好,中毒者或許五六天后能逐漸恢復過來,但期間卻將接受毒素導致的各種恐怖幻覺的拷問,精神弱點的傢伙直接被勾走魂魄,是相當可怕的毒物。

    不過比起山魈蛋的危險猛毒來,林守更想知道畫瓔究竟是怎麼採到的這東西?據他所知,山魈蛋是生在懸崖峭壁上的藤類植物結出的果實,那些地方甚至就連猿猴都夠不到,畫瓔莫非長了翅膀不成?

    “原來不能吃嗎……”

    聽完林守說明,畫瓔咬著手指,顯出格外失望的模樣來。林守正想勸慰幾句,卻見畫瓔把扛著的巨大包裹放下來,打開後竟從裡面倒出大堆同樣的山魈蛋來。

    “你,你還采了這麼多……”

    看著滿地亂滾的大量山魈蛋,林守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半張著嘴,目光移到那邊打開的巨大包裹上,看見裡面竟塞滿了各種各樣的瓜果梨實,頓時垂下肩膀。

    “話說十四姨,你摘這麼多東西回去,吃得完嗎?”

    “嗯?這些不是我吃的。”畫瓔正埋頭在包裹裡面,努力把山魈蛋揀出來,頭也不抬的回答著林守。“是帶回去給大家的手信。因為小守這輩的人數很多,少了的話不夠分呢。”

    “咦?手信?”

    畫瓔的回答再次出乎林守的預料,想想後卻不禁汗顏起來。鐵門是家族式的修真門派,家族成員間的親情羈絆濃厚,亦非常重視人情義理。像這次畫瓔過來時帶來的一大包裹猛藥,便是長輩們對林守寄予殷厚關愛的證據。

    鐵門歷代人丁興旺,畫瓔身為掌門千金,又算是長輩,自然有許多小輩子弟要照顧。像這樣帶些手信回去分給一眾小鬼,可以說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老爺子當初亦是想到這點,所以在畫瓔來時便說出,要她看上什麼就自己挑的話來。

    先前他只想著擺脫畫瓔跟來的麻煩,竟然把這件基本的人情義理都給忘到腦後。一想到這裡,林守便感到越發慚愧起來。

    “小守,那個,果然是採太多了嗎?”

    見到林守愣愣的看著這邊,畫瓔似乎生出誤解,垂著雙馬尾辮,用困窘的聲音解釋著。“因為林世伯說過可以隨便挑,所以我就隨便挑了點……嗯,如果摘太多的話,我這就放回去!”

    “咦?等等,等等!”

    見著畫瓔已背起包裹就要還回去,林守慌忙一把抓住包裹,想把畫瓔攔下來。豈料畫瓔扛著那巨大包裹,竟然是毫不費力的拖著他繼續前進。

    “十四姨!我的意思是,你摘的東西都有問題啊!”

    “咦?”這句話讓畫瓔停下腳步,疑惑的轉頭望來。“有問題?”

    “是……是的,有問題。”林守差點被包裹迴轉的慣性給甩了出去,連退幾步才站穩腳步,苦笑著對畫瓔解釋道。

    “青河祕境是靈氣匯聚的洞天福地,確實隨處都可以摘到靈果異實,但那裡面有許多是不能吃的!要是沒挑對東西帶回去當手信,結果會出大問題的耶!”

    “是這樣的嗎……”

    畫瓔被林守唬到,歪著腦袋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困惑神情。

    “你把包裹放下,我幫你把裡面有問題的挑出來。”

    林守說服畫瓔先把包裹打開,上前檢查著裡面的內容,卻見包裹裡面像他所預料的那般,裝著的盡是些五彩繽紛的果實,不禁微嘆了口氣。

    看起來,畫瓔似乎是沿途遇到什麼漂亮的果實,便就地猛採一氣,結果不知不覺便裝了滿滿一巨大包裹。這點倒是很像小孩子會做的事情,然而問題在於,她摘回的果實十之八九裡皆是有毒的。

    “十四姨,你到底是怎麼把這些給翻出來的啊……”

    青河祕境裡的毒果種類本來就不多,而且幾乎皆生長在人跡罕至的場所,平常想摘還摘不到,畫瓔竟然能蒐集到這滿滿一巨大包裹的份量,林守也不知道是該佩服還是該嘆息。

    “小守,這些不能吃嗎?”

    “當然不能吃啊……”

    林守搖頭苦笑著,隨手從包裹裡挑出顆拳頭大小的,紅白相間的卵狀物出來,拿給畫瓔示範。

    “比如這東西,你以為它是鳥蛋嗎?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看著。”

    林守拿著那枚紅白卵,朝上面吐了把口水,然後猛然拋了出去,隨即扯著畫瓔飛快的臥倒。

    只見被拋出去的紅白卵,落到地上後竟迅速膨脹起來。原本拳頭大小的果實,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竟膨脹到比健身球還大,隨即砰的一聲猛然爆開。伴隨爆炸的氣流,無數袍子狀的菌株噴了出來,如同霧氣般把方圓數十米全給籠罩了起來。

    因為林守拋得足夠遠,又先扯著畫瓔臥倒在地,因此兩人沒被那菌株給影響到。此時臉色慎重的對畫瓔說明著。

    “看吧,那東西叫'閻王傘',真正身份是一種會爆炸的毒蘑菇。那些袍子帶有神經毒素,只要沾到動物身上就會慢慢釋放出來,令得獵物發狂的拼命亂竄。”

    “等到獵物再跑不動後,它們的屍骸便會就地腐化,成為'閻王傘'的育兒苗床,待到獵物的血肉精華被吸儘後,最後長出的便是剛剛的紅白鳥蛋。可以說是非常危險的毒物,祕境裡只要稍微聰明點的動物,平常絕對不會接近它們半步。”

    為達到警示效果,林守故意把事情經過描述得很恐怖。畫瓔原本是興致勃勃的看著那紅白卵膨脹爆炸的有趣光景,此時聽著林守的誇張描述,頓時露出懼色,望著那包裹裡的大堆紅白卵,連退了五六步。

    “……所以說啦,像這類東西是絕對不能帶回去的吧?”

    林守徵得畫瓔的同意,趁熱打鐵的把包裹裡的危險毒物給全清理了出來。半個時辰後,森林空地上多出一堆令附近動物倉惶逃竄的劇毒物資,而畫瓔的巨大包裹則完全癟了下去。

    “小守,這些根本不夠分啦……”

    畫瓔看著那幾乎只剩下一成不到的手信,癟著嘴說道。

    “嗯,沒問題啦,青河祕境裡的仙果靈實可是多的很,只要你別故意挑帶毒的,再怎麼採也採不完的……”說著林守頓了頓,露出彷彿做出什麼重大決定似的神情,對畫瓔說著。

    “那個,要是再採些毒果回來也麻煩……十四姨,你還是跟著我走吧。前往龍潭的沿途路上,倒是有不少好東西可以帶回去當手信,到時候我指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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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52:05
41 掌中萌虎

    映月龍潭位於青河祕境的深處,是一處由靈秀群山擁簇著的巨大鏡湖。

    巨大的鏡湖是森林裡眾多溪流和山泉的源頭,亦是青河祕境的生命之源。龍潭里的水來源於何處,這個問題就連老爺子也說不清楚,然而千百年來卻是源源不斷的滋養著祕境裡的萬物。

    像前次林守撿拾青鴉劍時遇到的老靈龜八王爺,便是居住在龍潭里面。而除了老靈龜以外,龍潭里還棲息著眾多非凡靈物。龍潭水里流湧著勃動的生機靈蘊,是用來鍛造神兵利器的上好水源,老爺子派林守專程來龍潭汲取靈泉,亦表示他對修復青鴉劍很是重視。

    “呼呼,這裡還真是一點沒變呢……”

    林守站在映月龍潭前,舉目眺望著。

    小時候這裡可是他常來玩耍的地方,也曾多次潛到龍潭深處去一探究竟。有好幾次差點溺水,還是被游過的老靈龜給救上岸,結果也沒少被老爺子教訓。可惜最近幾年被老爺子督促著修練,已經有好長的時間沒再來晃悠過了。

    然而和記憶裡的印象相應,眼前的龍潭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

    清澈的潭水在陽光下盈盈閃亮,近處的淺灘岩床上,有幾條銀色的桂魚在悠然游動。遠方的潭邊草甸處,還可以看到低頭飲水的群群鹿獸,對於兩人的到來似乎沒表現出任何戒心。

    “小守,這裡真漂亮!”

    身旁的畫瓔,吐出爽直的感想。

    她隨著林守前來龍潭,背後的巨大包裹裡面則裝滿了路上採摘的仙果靈實,準備帶回鐵門作為手信。此刻看到眼前映月龍潭的勝景,頓時顯出興致勃勃的模樣,跑到岸邊左右張望著。

    “小守,我可以下去玩玩嗎?”

    畫瓔向林守詢問著,得到確定的答案後,歡呼一聲便幾步蹦進龍潭里面,渾然不顧打濕衣裳。蕩起的水波把附近遊晃的桂魚給嚇跑了開去,而小丫頭卻是童心大起的追著桂魚嬉戲起來。

    “嘿,這樣看起來,倒像是普通的野丫頭呢……”

    考慮到畫瓔的輩份比林守高出一頭,因此這番評判似乎比較失禮。林守欣然看著畫瓔戲水的光景,片刻後才想起老爺子交待的事情來。於是脫掉鞋襪走下淺灘,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取出陶壺放進水里。

    老爺子給的那陶壺只有普通水瓶的大小,卻是圓腹細嘴的古怪模樣,潭水只能從細嘴裡慢慢的流進去。林守看著瓶口慢悠悠的吐出一個個小氣泡,不禁懷疑到底要用多少時間才能把陶壺裝滿。

    “臭老頭子,沒事整出這種怪東西來幹啥啊?”

    林守耐著性子等了一刻鐘,估摸著裝得差不多了,於是把陶壺從水里提起來。灌進潭水的陶壺變得沉甸甸的,然而試著搖晃了下,裡面卻傳出格外空蕩的迴響,似乎連一成都沒裝滿的樣子。

    “嘖,是'袖裡乾坤'嗎……”

    從老爺子那裡接過陶壺時,林守便大致猜到裡面的古怪,所以這時候也沒太吃驚。既然陶壺被老爺子施過“袖裡乾坤”的玄法,也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裝滿,他乾脆把陶壺沉到潭底,再找來塊石頭壓上。

    做完這些後,林守走到岸邊的草甸坐下休息。正想著要怎麼打發空出來的時間,卻被遠處的動靜給吸引過去。抬眼望過去,看見畫瓔追逐著魚群,已游到龍潭相當深的地方。

    “嘻哈哈哈!哈哈哈!”

    畫瓔用力揮動著雙手,在龍潭里掀起陣陣驚濤駭浪。

    只見那魚群被巨浪給拋到空中,甩著尾巴落回水里,隨即又給旋渦捲了進去。在小丫頭的嬉笑聲裡,龍潭里的魚蝦紛紛驚惶逃竄,那景象倒讓林守不禁想起哪吒鬧海的神話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神話的原型麼?”

    林守苦笑著嘆了口氣,望著畫瓔那盡情嬉戲的模樣,竟沒來由得感到美妙。某種昂揚奔放的東西觸動了心弦,林守沉吟著,突然猛的一搥手,從懷裡取出先前揀到的那枚溫潤黃玉來。

    “對了,就用這東西……”

    拿著鵝蛋大小的黃玉,和遠處嬉戲的畫瓔比較了下,林守的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一鮮明的形象。沒有浪費絲毫時間,從隨身工具包裡取出雕刻刀,當下開始雕琢起黃玉來。

    手裡的這塊黃玉,已在蘊含靈息的溪流裡打磨了千百年之久,表面早已被琢磨得滑潤晶瑩,倒為林守省下了前期削磨準備的工夫。

    黃玉呈現出上細下粗的鵝卵形,林守拿著雕刀略略思索了下,把黃玉倒了過來,先從最粗的那頭開始下刀。

    要說起來,這套雕刻刀組還是老爺子在十歲那年送他的禮物。整套雕刀是老爺子以地界九煉烏金為原料,精心打造出的傑作,幾乎可以雕琢包括鑽石在內的天下任何材料。

    黃玉本身又是相當柔軟的物質,林守幾刀下去,便切出一個圓滾滾的大腦袋輪廓來。沿著大腦袋的輪廓向下削去,很快的,與腦袋不成比例的嬌小身軀接著成形。

    在身軀上刻出四隻尖細的小爪子,和一條捲曲的尾巴,再配合著黃玉本身的色澤差導,在那嬌小身軀上添加一條條斑紋,令其顯得格外精緻。

    雕完身子後,林守又反過來雕琢那大腦袋,先削出兩個朝天直聳的小耳朵,確定好面目的朝向。只是在雕琢五觀神態時猶豫了下,畢竟此處是作品的靈竅所在,不敢輕易下刀。

    想想後林守還是先取出墨筆,在黃玉上劃出大致輪廓,又修改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的沿著墨線雕切起來……

    要知道,造師門是擅長役物遣物的門派,自古便有著悠久濃厚的造物傳統。林守施展遣物訣時的咒具便是他自己雕製而成的,單論這方面的工夫,或者已超過尋常的能工巧匠。

    此時林守把那底蘊發揮了出來,傾注於手裡的作品之上,卻是沒有附帶任何功利心。只是專心致志的描繪著心裡的模樣,一心一意的享受著造物的悅樂。

    諸念俱靜,神識空靈,沉浸在造物之悅樂中的林守,絲毫沒有註意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妙變化……

    只見那由九煉烏金打造,原本黯淡無光的雕刻刀,此時竟然發出淡淡的白光。那白光為造化真力的蘊相,隨著他的一筆一雕,融進那逐漸成形的玉雕裡面,令得整件玉雕都散發著陣陣光芒。

    “這是最後一筆了……”

    林守仔細控制著刀鋒,在玉雕的額前刻下“王”字的最後一筆。隨著如釋重擔的一聲吐息,林守緩緩攤開手掌,一頭神氣活現的小萌虎在掌中現出模樣。

    只見小萌虎叉開尖尖的四足站在掌中,仰起圓滾滾的腦袋,氣勢洶洶的仰天嚎叫。那威風凜凜的模樣被演繹得十分可愛,倒是和畫瓔極為神似,令人看得不禁抿嘴微笑。

    “呼呼,就是這種感覺,不錯不錯。”

    林守打量著剛剛完成的傑作,看著小萌虎神氣活現的模樣,心裡湧出莫大的成就感。突然間靈機一動,用雕刻刀刺破指尖,擠出滴鮮血,點在小萌虎額前的“王”字斑紋上。

    像這般畫龍點滴的授魂之儀,本來只能用在製作遣物咒具上。這頭小萌虎當然不是咒具,因此林守也不確定自己的做法到底會不會出問題。

    令他欣喜的是,那滴鮮血滴在小萌虎的額前,竟然是毫無阻礙的化開。血線沿著小萌虎身上起伏的斑紋擴散出去,匯聚到睜得滾圓的眼眶裡,勾勒出小萌虎虎虎有生的眼神,隱約間彷彿活了過來似的。

    “小守,快看!快看!”

    就在這時候,畫瓔的聲音從湖邊傳來,打斷了他的感動。林守啞然的偏頭望去,卻見畫瓔正向著這邊跑來。

    剛剛那番嬉戲令小丫頭渾身濕透,濕漉鹿的衣裳緊貼身子,不過眼下倒是看不出什麼來。有兩尾肥美的銀桂魚成為小丫頭的獵物,被一手一尾的倒提手裡。那銀桂魚一條便幾乎有畫瓔的半個身子大,在小丫頭的手裡拼命掙扎著,卻是絲毫也掙脫不得。

    驚訝的心情化成口哨聲吹出來,對早已見識過鐵門那強悍血脈的林守而言,這點小事已經不足以讓他動搖了。反倒是走上岸的畫瓔,見到林守手裡的小萌虎,突然間驚叫一聲,當即拋下獵物跑了過來。

    “小守小守!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啊!?”

    兩條銀桂魚在沙灘上扑騰著,畫瓔手足並用的竄過來,目光炯炯的盯著他掌裡的小萌虎。只見小丫頭的眼裡散發出前所未見的光采,鼻尖亦幾乎湊到手掌上,那模樣簡直像是要把小萌虎給一口給吞下肚裡。

    再怎麼說,小萌虎也是林守以畫瓔為原型,融入感情后雕逐出的傑作。那大頭小尾,仰天低嚎的兇嬌模樣,簡直就像是本人氣質的翻版,要萌殺小丫頭自然是不成問題。

    “這是小守做的?是小守剛剛做的嗎?”

    如此詢問著的畫瓔,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小萌虎,彷彿少看一眼小萌虎就會蹦走似的。看到畫瓔如此喜愛小萌虎,林守突然感到一股強烈成就感,想也沒想的把小萌虎遞到她面前。

    “這個就送給你吧,十四姨。”

    “咦?”畫瓔兩鬢的馬尾辮當即豎了起來,頭一次抬起頭,用無法置信的目光看著林守。似乎因為太過驚愕,連聲音也變得結巴起來。“送……送送給我?小守,你要這小乖怪……送給我?真的嗎?”

    “那啥,反正也是打發時間隨便做出來的東西。十四姨要是喜歡,就送給你好了。”林守如此說著,把小萌虎放在畫瓔的手裡。

    那小萌虎分明只有巴掌大小,然而畫瓔雙手捧著小萌虎,卻像是有萬噸重量,壓得兩隻手都不自禁的顫抖起來。小丫頭半張著嘴,一會兒看看手裡的小萌虎,一會兒看看眼前的林守,似乎因為太過歡喜,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看到畫瓔竟然歡喜成這樣,林守於是決定再給她個更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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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52:26
42 駭然驚變

    “承天造化,予汝性靈……聞吾律令,為吾使召,敕!”

    默念著遣物訣的咒語,林守並指朝著小萌虎劃去。

    遣物訣是從物具中喚出精怪並加以差遣的法訣,施展時需要有獨門咒具來配合。只是小萌虎並非遣物咒具,因此林守的這一劃多少也帶著聽天由命的味道。

    林守緊張的注視畫瓔手裡的小萌虎,卻沒有見到煙霧騰起的跡象,遣物訣似乎沒能施展成功。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遣物訣是造師門歷代先師千鍛百煉出來的無上法訣,而小萌虎不過只是自己心血來潮的玩鬧作品,怎麼可能這樣簡單的便施展出來?

    林守不禁暗暗惋惜,正要開口解釋,誰知此時那邊的畫瓔卻是“咦”了聲。林守聞言訝然的望過去,只見小萌虎的眼睛突然咕嚕嚕的轉了兩轉,身上竟然放出白光來。

    白光從小萌虎額前的王字紋放出,漸漸的由弱轉強。待到白光亮到極點時,小萌虎突然仰起頭,深吸口氣,猛的發出一聲咆哮來。

    “嗷嗚!”

    小萌虎的咆哮聲雖是奶聲奶氣,然而那聲量卻是極為驚人,在湖邊掀起爆炸般的衝擊波,將平靜的湖面摧得泛起陣陣波紋。倒是頗有乳虎嘯泉,百獸驚惶的氣慨,只是不知那小小的身板裡,到底哪來的肺活量?

    林守被那無形的聲浪給推出兩三步,耳朵也給震得嗡嗡作響。他揉著耳朵朝小萌虎望去,卻見小萌虎在畫瓔的掌上搖頭晃腦,又發出兩三聲低吼。

    “哦哦!哦哦哦!小守,好厲害!好厲害啊!”

    畫瓔好像根本沒受小萌虎咆哮的影響,捧著活過來的小萌虎,歡喜得整個臉蛋兒都紅了起來。

    那小萌虎吼過癮了,在畫瓔手掌裡滴溜溜的轉了幾圈,低頭嗅著上面的味道。片刻後似乎熟悉了新主人,又是“嗷嗚”一聲奶叫,竟發力蹦到畫瓔的肩上,伸出舌頭舔著她的臉。

    “嘻嘻!好癢!嘻嘻嘻!”

    畫瓔任由小萌虎舔著臉頰,兩根馬尾辮歡喜得連連搖顫。好不容易把小萌虎捧在手裡,愛不釋手的磨挲著,也沒忘記對著林守致上感激。

    “小守!謝謝你,小守!我會把小怪當成一輩子的寶貝,好好珍惜的!”

    “呃,也沒那麼誇張啦……”林守搔著臉頰,畫瓔的誇張反應倒是讓他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開口解釋著。“其實這個嘛,只是用遣物訣喚出的物怪,並不是那麼厲害的東西……沒有什麼特別能力,戰鬥時也派不上用場……”

    “戰鬥!?”彷彿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畫瓔駭然瞪大眼睛。“小守你說,讓小怪去戰鬥?”

    “是啊,怎麼?”林守不知所以的回應著。

    “為什麼?”畫瓔護著手裡的小萌虎,聲音竟隱約帶上憤怒的味道。“為什麼小怪非得戰鬥不可?明明小怪那麼可愛!!”

    “咦?但是……”沒想到畫瓔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林守相當吃驚。

    “小怪是小守給畫瓔的寶貝!是天底下唯有小守能造出的寶貝!畫瓔要好好珍惜小怪,才不要小怪去打打殺殺呢!”畫瓔揮動著小拳頭,說出滿溢暴力的台詞。“誰要敢傷害小怪,我就捧扁它!”

    看到小丫頭的激烈反應,林守不禁啞然無語,然而這番話卻帶給他莫名強烈的衝擊,令他想到此前從未註意到的問題。

    長久以來,林守一直將自家造化法視為誅妖除魔的功法,而以遣物訣喚出的物怪,自然也是為誅妖除魔的戰鬥服務。像這樣理所當然般的道理,根本勿庸置疑,以至於他幾乎沒想過把遣物訣運用在其它方面。

    但是,這樣的看法真的正確嗎?

    造師門先祖創造出造化法來,真的是用來誅妖除魔的嗎?

    林守茫然看著自己的雙手,回想起先前雕琢玉虎時的愉悅體驗,再看看在畫瓔肩膀上搖頭晃腦的小萌虎,突然感到,自己這十多年的修行,搞不好根本是走錯了方向……

    像剛剛雕琢小萌虎那般的,造物的愉悅,或許才是造化法的本質!?

    造化法的本質是創造,而戰鬥卻只意味著毀滅與破壞,兩者根本是南轅北轍,截然相反的事物。他一直抱怨著自家造化法的不給力,但事實上,將造化法用於戰鬥的想法本身,恐怕才是導致造化法難以施展的問題關鍵!?

    “是這樣的嗎……是這樣的吧?嗯,絕對是這樣沒錯!”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守用力揉著額頭,宛如頓悟般的昂揚感從心裡湧上來,令他一時間神情恍惚。他輕搖著腦袋,用充滿感激的目光看向小丫頭,而那邊的畫瓔卻已帶著小萌虎在草甸上嬉戲起來。

    只見畫瓔趴在地上,猛力甩動腦袋,彷彿小狗般的抖動著身體,灑出大蓬的水滴來。躲閃不及的小萌虎被雨點濺到,卻也不甘示弱的學著畫瓔搖頭甩尾起來。可惜身板太小,根本不成氣候,只灑出幾點毛毛雨。

    畫瓔見狀頓時嬉笑出來,而小萌虎則是惱怒般的低吼幾聲,一個虎撲到畫瓔身上。畫瓔假裝被小萌虎給撲倒,隨後一人一虎就這樣順著草甸打滾滑下,最後“噗通”的掉進龍潭里。

    掉進龍潭後,識得水性的畫瓔還好,初生的小萌虎卻被嚇得“嗷嗷”直叫。小萌虎四肢胡亂扑騰著,打得水花四濺,結果還是被畫瓔救起。小萌虎趴在畫瓔頭上,任由小丫頭載著它在龍潭里遊曳,不斷好奇的朝左右張望,彷彿完全忘了剛剛的狼狽……

    “呵,還真是精力旺盛的傢伙呢。”

    看著小萌虎的活潑模樣,林守不禁搖頭無語。比起同樣用遣物訣喚出的信鳶白猿等物怪來,小萌虎給他的感覺似乎截然不同,然而林守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區別究竟在什麼地方。

    林守皺眉盯著那邊和小萌虎嬉鬧著的畫瓔,突然又察覺到另一件事。

    畫瓔是鐵門的掌門千金,亦是勇悍無雙的鐵門武者。對這位來自娘家的十四姨,林守向來只有狼狽奔跑,窮於應付的份,然而不知從何時起,兩人竟然這般融洽的相處起來!?

    比起小萌虎的表現來,這反倒是更令他在意的問題。

    “唔唔,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是剛剛把玉虎給她的時候嗎……”林守撓著臉頰,苦苦回想著先前的經歷。“難道說,對付女人的要訣……就是送禮物嗎?”

    十六歲的少年遲疑著,在這瞬間領悟了或許是最重要的人生至理,隨即卻不太肯定的朝著龍潭里望去。只見那邊畫瓔載著小萌虎遊了一圈後,慢慢朝岸邊遊回來,林守注目著小丫頭划水的模樣,卻突然“咦”了一聲。

    “……那是什麼?”

    畫瓔朝著岸邊游來,游過的水面留下陣陣漣漪。那漣漪朝著四周擴散,本應該逐漸消退才對,然而卻反而隨著擴展愈發動盪。在寬廣的湖面上掀起陣陣波浪,引得無數魚兒在水下慌忙亂竄,彷彿有什麼災難將要降臨一般。

    ……………………

    祕境裡龍潭動蕩的同時,外面青河鎮亦迎來異變。

    數日以來,青河鎮上空陰雲匯聚,尤其是今天午時過後,滿天黑雲就像是受到某物的吸引,從四面八方迅速匯聚起來。重重疊疊的累在青河地界,將天蓋壓得像是馬上要垮下來。

    明明時間還是白天,天色卻已完全暗了下來。天上黑雲裡翻滾著雷煌,時不時發出轟轟雷聲,摧壓著下方的青河鎮。

    感覺到那雷聲裡的濃濃煞氣,鎮民們紛紛躲進家裡,用驚惶失措的目光看著沉沉壓來的黑雲。青河鎮是隱世罕有的風水寶地,自古以來便常常出現諸多神怪異相。世代居住在青河鎮的鎮民們,也算是已習慣了這裡的神怪異相,然而像這般駭人的光景卻也還是初次見到。

    “呵,終於來了嗎……”

    青河鎮郊外的某處荒地,朱浩眺望著雷煌翻湧的漆黑天穹,得意的拈著鬍鬚。自從前次在青河翁手下敗逃後,他已等候了好些時日,眼下終於到了報仇血恨的日子。

    “稟告閻使,那,那個莫非是……天……天……”

    旁邊響起戰戰兢兢的聲音。隨他而來的幾名鬼道士,顯然被天上的駭人景像給嚇到,勉強推舉了個代表出來詢問。豈知那代表對朱浩亦極是畏懼,結結巴巴了半天,最後個字硬是蹦不出來。

    “那自然是天劫無疑。”朱浩不耐煩的截過話頭,無視鬼道士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徑自說了下去。“而且看那雷煌威勢,恐怕還是諸般天劫中最為凶烈的九天雷劫……哼,真想知道那青河老兒究竟做了何事,竟惹來如此浩世天劫。”

    “稟,稟告閻使,既然天……天劫將至,那我等……還要去嗎?”鬼道士瞅著天上翻湧的雷煌,用顫抖的聲音詢問著。

    “怎麼?你想走嗎?”

    朱浩瞇起眼睛,陰森的目光掃過去。鬼道士渾身一顫,當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閻使饒命!閻使饒命!小的只是……只是隨便問問,絕無逃走的意思……”

    朱浩冷眼看著地上的鬼道士,直到後者的前額磕出血來,才呵笑一聲,晃動骨杖把鬼道士給扶了起來,同時說明著。

    “呵,你也不必如此驚惶,那九天雷劫雖來勢洶洶,卻並非衝著你我而來。倒不如說,反倒能替我們省下不少力氣。”

    “……咦?”鬼道士露出茫然的神情。

    “此地是造師門的地盤。那造師門雖勢單力薄,但門裡的青河老兒卻頗有些手段。前次我殿派出的兩鬼徒皆被那老兒誅殺,因此本閻使才不得不親自出手。”

    朱浩望向青河鎮的方向,嘴角牽出狠辣的弧線。

    “此刻雷雲聚頂,天劫摧逼,那青河老兒大限將至,可算是天助我也!只要沒了那青河老兒,天劫散去後,造師門便只剩下一黃毛雛子。屆時奪取此地便有如探囊取物一般,你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聽到朱浩的說明,鬼道士們總算稍稍放下心來,互相張望著,露出鬆口氣的神情。朱浩淡然看著手下的表現,在心裡冷笑幾聲,隨即又張口說出一番話來。

    “此地是隱世罕有的風水寶地,奪下此地者便是有大功勞於閻陰殿,本閻使會親自向鬼尊保舉他成為此地舵主。你們中有誰想早日出人頭地,就好好表現給本使看看,聽清楚了嗎?”

    “是,是!我等皆願聽憑閻使差遣!”

    聽到朱浩許下的優厚酬諾,鬼道士們的眼睛頓時發亮起來,爭先恐後向朱浩表達著自己的赤膽忠心。豈知就在這候,天上突然響起一聲悶雷巨響,天地間轟然一震,鬼道士們齊齊打了個哆嗦,望向黑雲蓋頂的天穹。

    只見一道耀眼的雷煌扯裂了天幕,從九天穹頂直落而下,轟在遠方山丘頂上,霎時間震得地動山搖。

    “開始了嗎……”朱浩看著遠處雷煌落下的方角,對著鬼道士們揮下手臂。“那就照先前的安排行動,攻占青河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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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少年奮起

    彷彿呼應著摧逼而至的天劫,祕境裡的騷亂愈發明顯。

    龍潭里原本穩如明鏡般的水面,掀起陣陣亂波狂浪,魚群在水面下慌亂竄動著,頻頻躍出水面的光景彷彿開了鍋般。龍潭附近的森林,亦隨著亂波搖晃著,然而那動態並像由風吹動,倒像是整座森林在瑟瑟顫抖似的。

    “這究竟是……”

    林守茫然望向四周騷亂的祕境,一時間把握不住事態。目光瞥到那邊爬上湖岸的畫瓔,於是快步跑過去詢問著。

    “十四姨,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對於他的問題,畫瓔偏著頭想了想,隨後卻是慢慢的搖搖頭。

    “難道又有什麼傢伙在搖動地脈不成?”

    林守皺眉推測著。青河祕境是由地脈靈息蘊生出的洞天仙境,其界域自成一體,與外界不相關連。除非是向來穩定的地脈發生動搖,否則絕無可能出現此類異變。

    林守咬著嘴唇,望著在水面上泛開的亂波,隨即一跺腳朝著潭里跑去。

    憑著眼前的情報無法作出確切判斷,他想著先收回沉在淺灘裡的陶壺,再到其它地方察看情況。誰知剛剛走下淺灘,腳下突然被某個東西拌到,一時不察竟撲倒在水里。

    “什麼東西?”

    林守從淺灘裡撐起身子,愕然朝著身後望去,卻見一個碩大的龜背殼緩緩浮出水面。從水面冒出頭的老龜,眼角生著長長的鬚眉,顯出飽經風霜的長者氣度來。

    “八王爺?”看清老龜的模樣時,林守大吃一驚。

    這頭綽號“八王爺”的白眉老龜,乃是青河祕境的靈獸宿老,平常多棲息在龍潭底下,極少有出來露面的時候。此刻竟然也浮出潭面來,顯然情況比他想像得更嚴重。

    “八王爺,您老怎麼出來了?”林守急切的問著。“話說,青河祕境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怎麼回事……呵,原來小三兒還不知道嗎……”老靈龜慢吞吞的抬起頭,看向四方搖顫的祕境,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以地魄玄石匯通地脈,借助逆元咒力拘束九天雷剎,將其導進地脈消融……上搖天律,下撼地脈……明明是血肉凡胎之軀,竟做出此等逆天叛道,驚駭神魔的事情……”老靈龜搖晃著腦袋,發出緩慢而沉重的嘆息。“爾等造師一門,向來為天所忌,其理由便在於此吧……”

    “八王爺,您……您說的是什麼意思?”老靈龜的話晦澀難懂,但林守亦從中聽出極為不妙的意味,再度確認著。“您說地脈搖動,是拘束九天雷剎的關係?但那九天雷剎又是……咦?等等!”

    彷彿想到什麼,林守渾身劇震。

    最近數日他都躲在格物殿裡面,再加上老爺子的刻意隱瞞,因此對青河鎮上空的陰雲異象倒是沒有太在意。此刻經老靈龜提醒,卻是剎時間想通事情的關鍵,神情頓時變得驚慌起來。

    “八王爺!難道是老頭子他……”

    林守求證般的望向老靈龜,聲音充滿焦急和慌亂。然而老靈龜卻意外的陷入沉吟,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實情。

    “唉,世睿老兒,這可怪不得我……”看著林守那驚慌的臉色,老靈龜畢竟還是不忍心的長嘆口氣,搖頭輕聲說著。“小三兒,你……還是早點趕回去看看吧……”

    聽到老靈龜的婉轉確認,林守霎時間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莫約兩秒後反應過來,卻是憤怒的低吼一聲。

    “那個……混帳王八蛋的臭老頭子!”

    林守拔腿朝著岸邊狂奔而去,同時以氣急敗壞的聲音呼喊著畫瓔。

    “十四姨!我們快點回去!青河鎮出大事了!”

    “……嗯。”

    畫瓔似乎早有準備,把小萌虎收進懷裡,也沒問事情的緣由,便隨著林守朝祕境出口的方角狂奔而去。只見兩人的身影在林間縱跳起落,很快便消失在老靈龜的視線裡。

    老靈龜在原地註視著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既沒有阻止的意思,也沒有幫忙的打算。這樣呆了片刻過後,突然莫名其妙的開起口來。

    “剛剛……你是想阻止他吧?”

    老靈龜朝著空無一人的湖畔問詢著,不過自然是沒得到回音。

    “老朽剛剛告訴他時,你散發出那般濃烈的殺氣,倒是絲毫也不比當年遜色呢……”

    那邊依舊是沒有回應,但老靈龜卻全不見怪,徑自說了下去。

    “呵呵,昔日兇名赫赫的厲界天魔,而今竟會為一凡世少年而怒氣勃動……這數十年來,你的性子可是變了好多……若是天上那些傢伙看到,怕是會驚得口愣目呆吧……”

    “住口!”

    憑空響起惱怒的喝斥聲,同時一股浩然威壓朝老靈龜摧迫而來。

    聲音響起的瞬間,方圓數十米的潭水彷彿被無形的壓力給摧了開去,顯出潭底的水草沙石來。來不及逃走的魚兒跌落到潭底沙礫上,張開嘴巴大口喘息著,然而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住,竟連搖擺下尾巴都做不到。

    “唉唉,剛剛說你變了性子,馬上就又露出凶相來……”身處那威壓的中心,老靈龜卻是泰然自若的模樣。不過看著在潭底艱難喘息的魚群,不禁搖頭苦笑出來。

    “喜歡遷怒無辜的壞習慣,還是沒有改那啊……只是這龍潭可是小三兒最喜歡來的地方,你把它破壞成這樣,老夫要怎麼跟小三兒解釋?”

    老靈龜的話音未落,遠處響起“啊”的一聲驚呼,跟著威壓驟然消失,潭水隨之湧進來,在龍潭里掀起亂波搖晃。老靈龜任憑波浪沖搖,卻是瞇著眼睛看向潭邊某處,那神情像是在得意,又像是在微笑。

    片刻過後,龍潭里的波浪漸漸平靜下來。而被老靈龜持繼注視著的那地方,像終於熬不住般的,傳出淡淡的聲音。

    “我是……造師門的護法使,我的使命是守護造師門的血脈,僅此而已……你說的那些,和我再沒有半點關係。”

    那聲音由隱忍變得莊重,最後竟變得鏗鏘有力起來。

    “凡是危害公子性命的人,一律斬盡……凡是妨礙公子前路的人,一律除去……凡是窺視公子家業的人,一律誅滅……即使對像你,亦不例外!”

    那聲音殺氣凜冽,連老靈龜也不禁抖動了下白眉,像是感到疑惑般的問著。“既然如此,那你剛剛……為何還要放他們離去?憑你的力量,要阻止應該是輕而易舉的才對。”

    這問題讓那聲音一時沉默下去,又過了片刻,才再度響起。

    “守護公子是我的使命……無論任何理由,我都不能……違背公子的心願。”帶著毅然的決意,那聲音如此說著。“而且,無論公子的心願為何,我都會守護公子的安全。”

    ……………………

    以那撕裂天空的鳴雷為引,醞釀多時的九天雷劫,降臨於青河鎮。

    凝宿著九天玄剎的墨色重雲,層層疊疊的累壓在天穹,宛如無邊瀚海將青河鎮吞沒。伴隨著狂風呼嘯,蒼烈的雷煌在黑雲中翻湧蹦竄,竟一改先前暗無天日的情景,將地面映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從地面仰望上去,彷彿有無數條蒼龍攪動著墨海,掀起驚濤駭浪,其光景竟宛如天地倒轉。那無數蒼龍在天上齊聲咆哮,轟得地顫山搖,摧得心膽懼寒。

    天上雷雲陣陣,卻見得那無數蒼龍,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吸引般,竟然爭先恐後的從墨海裡蹦出,紛紛朝著地上一小小山丘奔湧而去。蒼龍化成雷煌轟落山丘,每道雷煌皆蘊含滅世天威。無數雷煌紛湧而至,按道理來說,就算是五嶽雄山怕亦給摧成了平地。

    然而,也不知道那小山丘上有何玄機,竟如巨鯨吞淵般,竟將那摧逼而來的兇烈雷煌給悉數吞盡。

    從遠處的看去,只見無數雷煌從黑雲裡奔湧出去,匯聚成一道貫穿天地的粗壯煌柱。煌柱一端連著天穹墨海,一端連著地上山丘,在逆元界力的摧動下,柱身如同龍捲般緩緩旋轉,竟將聚成浩世天劫的九天玄剎,給硬生生的抽離了出來!

    眼見著天穹墨海裡雷煌奔湧,頻頻轟落,卻是盡被那逆元煌柱給吸收殆盡,半點也沒傷到下方的青河古鎮。目睹這般奧妙神通,藏身暗處的鬼道士們紛紛露出萬分驚駭的神情。

    一刻鐘以前,朱浩自己前往落雷匯聚的山丘處察看情況,卻派遣手下的鬼道士去分別攻占青河鎮各地。而這一隊五人的鬼道士,便是被勒令去攻占造師門的祠堂重地。

    朱浩是閻陰殿的干部閻使,對鬼道眾有著生殺奪與的權力。鬼道士們不敢違逆他的命令,只得冒著被天劫波及的危險朝造師觀襲去。途中他們雖然沒被雷煌轟頂,卻見到那連通天地的煌柱異象,被震撼得難以言語,腳下的步子亦愈發緩慢起來。

    這時候,一道雷煌劃過竹林上空,將他們的身影從黑暗中剝離出來。幾名鬼道士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以惶恐的目光互相望詢,一時間竟無人再敢繼續前進。

    “那個,我們……還要繼續前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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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引煞憑身

    “那個,我們……還要繼續前進嗎?”

    一名鬼道士緊張的問出來,然而卻無人願回答他的問題。幾近窒息的沉默籠罩著竹林,片刻過後,另一名鬼道士用顫抖的聲音提出意見來。

    “我,我雖然沒見過天劫,但像那樣的情況……果然還是不妙吧?”

    回頭看向那搖動天罡的煌柱,所有人都露出駭然難言的神情。造師門在隱世裡不過是個沒有名氣的小門派,然而呈現在眼前的非凡光景,卻是遠遠超出他們的常識認知。

    那九天雷劫,乃是傳說中誅魔滅神的浩世天劫。

    通常仙妖之流,已是尋常修真者難以企及的頂峰,而說到神魔之屬,則更是只有在上古神話中才能找到痕蹤。把那威力誅魔滅神的浩世天劫,像這般的擺弄於股掌中,這樣的人物又到了何種境界?

    這個問題的答案,光是想想就令鬼道士們不寒而栗。他們互相張望著,眼神飄忽不定。雖然心裡幾乎同時打起退堂鼓,然而懾於閻使朱浩的淫威,卻是誰也不敢先表露出來。

    這時候,就像要證實他們的不祥預感般,突然一道霹靂劃過天穹。緊跟著那蒼烈雷光,一聲轟雷般的虎嘯驟然響起。那嘯聲挾著滾滾悶雷之音,如同如聲浪般從遠處推來,震得周圍竹林沙沙作響。

    鬼道士們齊齊打了個寒顫,驚慌的望向虎嘯聲傳來的方向,隨即見到兩道人影在林間縱躍著。那兩人的速度極快,霎時間便穿過竹林,隨著雷霆出現在他們面前。

    “又是你們,閻陰殿的鬼道眾……”

    走在前面的是一粗眉毛的少年,他打量著鬼道士們的裝束,顯出毫不掩飾的憎惡神情。在少年身旁的是一嬌小的女童,莫約十一二歲的模樣,頭上趴著一老虎模樣的小東西,正對著鬼道士們連連吼叫。

    小老虎雖是張牙舞爪的兇惡模樣,但不管載著它的女童也好,還是旁邊的粗眉少年也好,外表看去都嚴重缺乏威脅性。鬼道士們自然的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互相看了眼,不約而同的嗤笑出來。

    “差點嚇老子一跳,原來是小鬼啊……”

    “這兩小鬼倒不像是普通人,莫非是那啥造師門的弟子?”

    “哈,竟然連乳臭未乾的小鬼都派出來擋路,看來閻使說得沒錯,那造師門果真是氣數已盡……”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將這兩個娃兒拿下,早點回去交差。”

    五人的鬼道眾對兩人的少年少女,確定己方佔據絕對優勢的鬼道士們,一時間似乎士氣大振。可惜那邊的林守卻是根本沒去管他們的反應,而是低頭與身旁的畫瓔商量著。

    “十四姨,這些傢伙是閻陰殿的鬼道眾,修煉化鬼邪法,是很難應付的對手。那閻陰殿趁著天劫來襲,肯定是想搶奪造師門的地盤,我比較擔心青河鎮那邊的情況……”

    林守打量著周圍的形勢,迅速作出判斷。“我們分頭行動,我來對付這些傢伙,十四姨你就趕回青河鎮看看情況。”

    “嗯……”畫瓔順從的點點頭,目光移到那邊的鬼道眾上,用擔憂的聲音問著。“不過小守,你對付得了他們嗎?”

    “……只是拖延時間的話,應該沒問題。”

    林守反手拔出祭劍,不甚自信的回答著。閻陰殿的鬼道眾修煉化鬼邪法,可召引邪鬼憑依而發揮兇暴鬼力。若是一對一倒還不怕,然而同時與五名化身厲鬼的鬼道士為敵,卻是沒有底的事情。

    “知道了,那我就去守青河鎮……小怪,抓穩點哦!”

    畫瓔拍拍頭上的小萌虎,話音落下的瞬間猛竄了出去。那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只是射去的方向卻並非青河鎮,而是前面悠然閒聊的鬼道眾。

    咚!咚!咚!

    三聲悶響幾乎不分先後的響起。小丫頭如同疾風般掠過鬼道眾,又毫不停留的朝著青河鎮趕去。

    被她拋在身後的現場那裡,有三名鬼道士半張著嘴,露出說不出話的駭然神情。在同伴茫然注目下,三名鬼道士的身軀緩緩向前,撲倒在地上,隨即抽搐了幾下,便再沒了動靜……竟是被畫瓔給瞬息秒殺了!?

    彷彿被某種壓倒性的事物所籠罩,現場陡然沉默下來。片刻過後,剩下的兩名鬼道士才反應過來,同時發出怒喝聲,朝著身後望去。

    此時畫瓔的身影早已離開目光所及的範圍,兩名鬼道士漫無目標的追了兩步,也只得陡勞的停下來。跟著卻是轉過身,把目標放到留在原地的另一少年身上。只見那邊的林守竟也顯出錯愕的模樣來。

    “唔,瞬間秒殺三人麼,真不愧是鐵門千金啊……”

    鐵門是隱世最強的戰鬥集團,畫瓔是鐵門的掌門千金,自然不會弱到那裡去。不過竟然厲害到這種程度,卻還是把林守給嚇了一跳,搖搖頭鎮定下精神,目光轉向剩下的兩名鬼道士。

    “而且還特意留下兩個給我收拾,真是太客氣了。”

    林守暗暗施展出引煞訣,祭劍霎時間迸放出血煞劍罡。握著嗡嗡鳴動的祭劍,林守偏頭瞅著兩名鬼道士,冷笑著問道。

    “……好了,你們倆誰先上?”

    看著面色不善的林守,鬼道士們這次再不敢有任何大意。彼此互望了一眼,隨即同時施展出化鬼邪法。隨著陣陣污濁黑氣彌散而出,兩名鬼道士化身成骨刃厲鬼,咆哮著朝林守撲去。

    回應他們的,是以雷霆之勢斬來的血煞祭劍。

    祭劍的劍罡揮成血色匹練,橫卷向兩名鬼道士。前一名鬼道士及時躍起,險險避開祭劍的鋒芒,而後一名鬼道士的反應卻稍顯遲緩。

    見著祭劍劈來,他舉起雙臂骨刃試圖格擋,企料那血煞劍罡竟然穿透了骨刃。隨著血光閃過,那鬼道士的胸前被拉出一道兩尺長的傷口,在慘叫聲裡向後退去。

    避過祭劍的前一名鬼道士,聽到身後同伴的慘叫,卻是不聞不顧的向林守衝來,同時揮起兩手的獰猙骨刃,就欲將他一刀斬斷。

    看著襲來的骨刃,林守揮手甩出三道離火符,離火符在空中化成火球朝鬼道士面門轟去。然而畢竟是威力低下的初級咒符,一眨眼的功夫,三顆火球便被骨刃接連摧滅。

    摧滅火球的鬼道士,低吼著朝林守揮起骨刃,然而此時林守已重新找回了勢態。閃過骨刃的同時猛拉捆仙索,那邊的祭劍扯著厲號回頭斬來。受到祭劍兇烈劍煞的摧逼,鬼道士不敢再攻林守,回頭格擋祭劍。

    只聽“鏘”的一聲脆響,以無雙烈勢斬下的祭劍,竟然硬硬生的砍斷了半截骨刃!鬼道士駭然大驚,身不由己的向後退去,林守卻是趁勢摧動真力,揮出蓄時多時的剛斬。

    “血朧斬!”

    伴隨著一聲厲嘯,祭劍霎時間發起狂來,化成重重血幕憑空灑下,竟將前後兩名鬼道士給同時罩了進去!

    這招“血朧斬”,正是林守前次與鬼道眾交手時領悟的劍技,暗地裡練習過多次,此時施展出來,威力竟然比前次更勝一籌!只聽血幕裡響起劈裡啪啦的暴擊聲,挾雜著鬼道士的哀嚎傳出來,勝負似乎已不是問題。

    “好!就這樣……唔嗯?”

    見著局勢已定,林守運起十成真力,摧動祭劍對鬼道士發起致命一擊。豈知這時候那控制著祭劍的黑索已被繃到極限,再也扯不住發狂的祭劍,在真力摧逼下竟陡然脫散!

    黑索脫散的同時,滿天血幕亦驟然消失,失控的祭劍化成血芒射進旁邊的竹林裡,將大片竹林給劈倒下來。血幕消散後,原地顯出兩名遍體鱗傷的鬼道士。他們似乎沒想到能逃出生天,愣在原地,滿臉盡是恐懼和茫然。

    “怎麼會這樣……”

    看著縮回手裡的捆仙索,林守一時間也是難以置信。

    這副捆仙索是穆蘭前次贈予他的法器,就連當初那化鬼呂肆亦被縛得動彈不得,卻竟然扯不住發起狂來的祭劍。想到祭劍的劍煞竟如此兇烈,林守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發愁還是該歡喜。

    “等等,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目光瞥到對面兩名重傷的鬼道士,林守不由得悚然一驚。

    那招“血碎斷”沒能解決掉鬼道士,失去兵器的他此刻反而面臨危險。林守悄悄看向祭劍沒入的竹林處,再瞥瞥對面似乎還拿不定主意的鬼道士,一咬牙,反手扣出數道離火符。

    “看招!”

    林守拋出離火符,同時轉身朝竹林猛衝而去。

    就算那兩名鬼道士傷得不輕,赤手空拳的他也難有勝算,只得搶回祭劍才能重拾勝機。稍了一秒鐘,兩名鬼道士亦先後醒悟過來。剛剛死裡逃生的經歷令他們心膽俱寒,若是讓林守再搶回祭劍,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鬼道眾修煉的化鬼邪法,是招引邪鬼憑依,在短時間裡強行提升力量的邪道法門。在死亡恐懼的驅使下,鬼道士們幾乎將化鬼邪法摧逼到極致,瘋狂的朝著林守追過來。

    “混蛋!滾開!”

    林守此時已跑到竹林近前,聽到後面傳來的陣陣鬼嘯,咬牙向後拋出一道披甲符,同時拼命邁動雙腿,衝進竹林裡面。

    披甲符在空中化成八卦符陣,將追來的鬼道士攔了一攔。與此同時,衝進竹林裡的林守亦發現祭劍的身姿。

    只見祭劍倒伏在大片竹林上,劍身嗡嗡的高鳴著,朝外噴射著兇暴的血煞,顯然正處於極端狂暴的狀態。

    此時身後的一頭厲鬼已搶先突破披甲符的屏障,揮動著骨刃朝他斬來。

    林守低頭閃避斬落的骨刃,抬腿猛踢厲鬼一腳,借勢撲過去拾起祭劍。待他從地上翻身而起時,另一頭厲鬼卻已衝到身前。厲鬼的骨刃先前被祭劍斬斷,此時卻是伸出鬼爪朝他猛抓過來。

    沒有施法行咒的空隙,慌亂下,林守無意識的揮起祭劍。

    一瞬間,劍光閃現,那伸來的鬼爪突然橫飛了出去。

    一道自下而上的利落斬擊,將厲鬼的右臂自肩膀處切斷。厲鬼發出淒厲的哀嚎,身體失衡般的向前撲倒。林守的身影卻如鬼魅般閃至它的身後,再揮出一記凌厲的橫斬。

    劍光橫掃過厲鬼后頸,厲鬼的腦袋整個飛了出去。

    此時身後響起咆哮聲,另一頭厲鬼不要命似的撲過來。林守想也沒想,把身前的鬼軀猛踢了過去。咆哮衝來的厲鬼迎頭撞上同伴的屍骸,勢態不由得一緩。

    與此同時,林守踩著竹枝高高躍起,一個鷂子翻身越過厲鬼頭頂,同時揮出一道自上而下的剛斬。斬線劃過厲鬼的背後,血光迸散下,厲鬼的身軀幾乎被切成兩段……

    待到林守回過神來時,兩頭厲鬼已化成地上悄無聲息的屍骸。他喘著粗氣,茫然看著倒下的厲鬼,片刻過後,錯愕的目光移向手裡的祭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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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2:53:28
45 天劫化陣

    “呼……呼……呼……”

    林守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從身體各處傳來不甚負荷般的哀鳴。這些哀鳴令他得以確定,剛剛打倒兩頭厲鬼的凌厲劍技,確實是自己施展出來的。

    “這,這到底是……”

    剛剛斬殺厲鬼時驚心動魄的光景,如走馬燈般在腦海裡浮現,林守按著腦袋,努力平復著動蕩的血氣,並試著整理出個頭緒來。

    目前可以肯定的事實有兩個。一個事實是,自己不曾修練過任何劍術,更沒有把身體鍛練到能做出那種超高度機動的水準。而此刻從肌肉關節處發出的超負荷哀鳴,便是最好的證據。

    二個事實是,像那般神乎其技的凌厲劍技,絕非什麼生死關頭激發出來的潛能。像那般間不容髮的閃避攻擊,乾淨利落的切入弱點,一擊致命的殘暴劍技,分明是在血肉紛飛的戰場上,無數次的跨越生死界限,最終磨練出的殺戮技巧!

    直到現在,林守仍能清晰回想起剛剛揮劍殺敵的情景,然而卻也無比肯定那絕非自己擁有的東西。兩種矛盾的認知在心裡糾結著,林守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手裡的祭劍。

    只見原本狂燥鳴動著的祭劍,此時竟不可思議的沉靜下來。林守愕然打量著祭劍,同時感到一股熾烈劍氣正從掌心處湧進來。

    那劍氣順著經絡流過全身,湧進丹田氣海裡。丹田裡匯聚著造化真力,與那熾烈劍氣竟然毫不排斥,兩者在脈絡里相互交融,渾然一體。彷彿祭劍也融進了身體,成為手足的一部分。

    隱約間,林守感到體內像是有了兩處氣海,一處是造化真力匯聚的丹田所在,另一處則是右手處發散著熾烈劍氣的祭劍。劍氣與真力蘊生成的劍煞真息,便是在兩處氣海間循環流湧。

    隨著劍煞真息的流湧,原本疲勞不堪的身體陡然間變得格外輕靈,渾身上下洋溢著躍躍欲試的鼓動。感覺上,就像身心都和祭劍在共鳴一般。

    “這是……引煞憑身?”

    從林守腦海裡突然冒出這樣的詞。當然只是胡亂猜測,不過剛剛施展出那宛如鬼神的淒厲劍技,倒真像是被祭劍劍煞給依憑了似的。

    林守無從揣測這種奇妙情況,是否和自己在祕境時的失敗嘗試有關。不過就應付眼前的緊急事態而言,卻像是快輸之際突然抽到張大王牌一般。

    “很好,這邊已經解決了。”

    先前畫瓔打倒的三名,再加上被他幹掉的兩名,五名鬼道士已被悉數解決。林守望望青河鎮的方向,那裡有畫瓔護衛,應該是沒有問題。此時一道雷煌劃過天際,林守的目光隨著雷煌落向遠處山丘,毅然踏出腳步。

    “搜魂老怪,給小爺洗乾淨脖子等著!”

    ……………………

    嚴格說起來,林守與鬼道眾的那場戰鬥,不過只是這場浩世天劫裡一微不足道的波折。今晚青河鎮真正的舞台,卻還是在那雷煌貫落的山丘處,鐵柱玄鼎的法陣所在。

    九天玄剎匯聚天穹,摧動墨海裡雷煌翻湧。只要玄剎不消,天劫便不止,憑你是大羅金仙,道法通天,亦難抵擋連綿不絕的雷煌轟落。因此凡遭遇九天雷劫的神魔仙妖,無一不落得身殞魂滅的下場。

    然而老爺子卻以地魄玄石匯通地脈,用四根鐵柱引聚雷煌,建起前所未有的歸淵羅陣。以歸淵羅陣之能,借助雷煌天威,摧動逆元界力,形成溝通天地的煌柱,竟將九天玄剎從天穹墨海裡強行抽離,導入地脈消融。

    像這般化解浩世天劫的做派,可謂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

    彷彿連老天爺亦被這逆天叛道,擾界亂元的暴行所觸怒,連連發出悶雷怒吼,摧動雷煌更加猛烈的傾瀉而下。那逆元煌柱受到雷煌擾動,霎時間顯出不穩的跡象。

    “陣結寰宇,化相太陰,敕!”

    老爺子在玄鼎旁主持法陣,見狀立即施法鎮持。只見地魄玄石發出炫目的靈光,推動逆元界力湧向四方鐵柱,而搖動的煌柱亦漸漸穩定下來。

    見著煌柱恢復穩定,老爺子呼出口氣,臉上顯出凝重的神情。九天雷劫是浩世天劫,即使有這奪天地造化的歸淵羅陣相助,要將匯聚天穹的九天玄剎悉數抽離,亦是漫長而艱難的過程。

    幸好此刻逆元煌柱已然成形,接下來只要努力維持住法陣的穩定,天劫消解便只是時間的問題。不過到天劫消彌為止,這期間卻也是最危險的時候。若是法陣運行受到打擾,那煌柱聚集的龐大能量會在瞬息間迸發出來,其威力足以摧毀方圓百里的任何事物。

    “……那邊鬼鬼祟祟的傢伙,早點出來如何?”

    老爺子的目光朝法陣外的某處陰影瞥去,並出言招呼著。來者已在那裡潛伏多時,為避免後面惹出更大的麻煩,老爺子乾脆先行喝破。

    在老爺子目光的摧逼下,那處陰影用難以察覺的動靜微晃了兩下,隨即浮現出一個枯瘦老者的人影來。老者手持著赤骨法杖,身邊飄浮著數點幽冥鬼火,正是凋魂叟朱浩。

    “……嘿嘿,青河老兒,你真把我嚇到了。”

    朱浩從陰影裡走出來,對老爺子能發覺他行蹤一事,似乎沒感到絲毫驚訝。朱浩到法陣前停下腳步,仰頭望著那貫穿天穹的浩然煌柱,臉上浮現出明顯忌諱的神情。

    “這九天雷劫乃是誅魔滅神的無上兇劫,傳說中能招來此兇劫的,無一不是兇名赫赫的絕世魔頭……但像你這般以法陣化解天劫的,我卻是從聞聽說過……如此修為,著實令我自嘆弗如。”

    “好說。”老爺子一邊竭力維持著法陣運轉,一邊冷眼瞥著朱浩。“凋魂老怪,前次你帶著鬼子鬼孫侵我地界,這次難道是來賠禮道歉的不成?”

    “此言差矣。前次我早已留言,會帶齊家甚再來拜訪,只是沒想到今次會遇上這等絕好時機罷了。”朱浩搖搖頭,神情轉為陰沉,盯著老爺子說道:“此刻天劫壓頂,你自顧不暇。只要我待破去這法陣諸儀,無須親自動手,那煌雷烈煞便會將你轟得形神皆滅……青河老兒,你說是也不是?”

    “既然如此,你還在等什麼?莫非還要老夫請你不成?”老爺子冷哼一聲,沒顯出半點畏縮。

    朱浩本想先試探對手虛實,誰知老爺子的反應竟如此強硬,一時間反倒猶豫起來。他抬頭打量著那匯聚天穹的雷煌烈煞,再看看法陣裡的老爺子,確定老爺子沒有出手的餘地後,才定下心神,從懷裡取出數張鬼氣森森的咒符來。

    “既然如此,就讓你見識咱家的神通!”

    朱浩念念有詞的拋出咒符。只見拋出的咒符憑空化成大團污濁鬼氣,鬼氣團沌落到地上,逐化成漆黑漩渦般的鬼淵。鬼淵向外彌散著黑氣,竟宛如開啟了地府的通道,不斷有骨卒鬼兵裡面冒出來。

    那些骨卒鬼兵的披著殘破的胃甲,手持斷折的刀劍,兩眼燃燒著蒼白陰火,渾身散發出濃烈的殺機,顯然非尋常的鬼物可比。

    “……幽冥召鬼符?”老爺子當場認出那些咒符的來歷,卻皺起眉頭,露出格外嫌惡的神情。“竟然做出這等厲邪鬼符,凋魂老怪,你到底拘了多少無辜冤魂?”

    “既名閻陰殿,那冤魂當然是少不了的……去,給我破了此陣!”

    朱浩冷笑著揮動骨杖,對骨卒鬼兵下達了命令。這些骨卒鬼兵皆是由亡者陰魂煉製而成,沒有任何思考能力,亦不會感受到恐懼畏懼等感情,是僅聽命於持符人的戰鬥傀儡。在朱浩看來,無懼死亡的它們甚至比那些鬼道士還更有用些。

    受到朱浩的摧動,骨卒鬼兵揮動著殘劍斷刃,朝著法陣最近的鐵柱攻去。四根鐵柱組成法陣的重要部件,一旦鐵柱受損,法陣即會失去效力,老爺子對此亦早有防範。

    只見鬼卒們朝著鐵柱衝近,地上驟然爆起無數烈焰。

    老爺子設置在法陣外圍的禁制發揮作用,闖進法陣的鬼卒們紛紛被烈焰焚燒著。那烈焰蘊含著卻邪咒力,片刻間便將鬼卒焚滅殆盡。

    “哼,果然有門道……”

    那些鬼卒原本便是朱浩派出探路用的,損失也毫不可惜。此時見著法陣外圍設有真法禁制,朱浩冷哼一聲,再度揮動骨杖。

    只見那由冥符生出的數團鬼淵,開始源源不斷的生出大量鬼卒。在朱浩摧動下,鬼卒們悍不畏死的朝著法陣撲去。在鬼卒們前撲後繼的狂攻猛打下,那一道道的烈焰禁制竟也難以阻止。

    眼看著鬼卒就要攻到鐵柱前時,一道剛烈劍罡猛斬而出,如匹練般橫掃眾鬼卒。在滿天的碎骨紛飛中,手持斬鐵重劍的劍將顯出身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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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詭道破法

    “終於出來了嗎……”

    朱浩的瞳孔縮了起來。前次來到青河鎮時,他便是被老爺子喚出的劍將戟將擊退,對兩將的強悍實力格外忌憚,並為此特別準備了手段。朱浩一邊摧動鬼卒猛攻劍將,一邊悄然朝法陣四方打量去。

    只見隨著劍將的現身,其餘三柱也皆顯出一鎮守神將的身影來。沒想到老爺子竟能同時喚出四名神將,如此修為令得朱浩感到畏縮,目光不由得朝著法陣內瞥去。

    那與鐵柱相連的玄鼎似乎是法陣的中樞,老爺子站在玄鼎旁,兩手捏成咒訣,臉上亦顯出凝重神色。顯然在應付浩世天劫的同時,還要對付鬼卒騷擾,對老爺子亦相當吃力的事情。

    不過這幕景象絲毫沒令朱浩感到安心,反而加重他的驚恐。

    若是不能趁著這機會將眼前的青河老兒消滅,他就想不到今後還有什麼手段能對付得了他了。朱浩按下心裡的驚駭,又取出另一道咒符來,這咒符和前面的幽冥召鬼符有所不同,是他為對付神將而特別準備的道具。

    “青河老兒,再看看你能攔下這招不!”

    朱浩把那咒符伸了出去,伸出的咒符憑空散成大團黑氣。

    黑氣散儘後,原地現出了另一隊卒兵來。這些卒兵身著墨衣,以烏巾蒙面,手持著類似錐子般的烏黑法器。那烏錐散發著污濁邪氣,恐怕是專門破解正道真法的邪道法器。

    此時在鬼卒們前撲後繼的猛攻下,老爺子設置在法陣外圍的焚炎禁制已漸失效用,唯獨剩下劍將還攔在鐵柱前。劍將大力揮動著那斬鐵重劍,如烈風般將撲來的鬼卒一一斬滅。那悍勇猛勢看得朱浩心顫不已,再不遲疑的揮手下令有黑衣卒兵進攻。

    黑衣卒兵持著烏錐朝劍將攻去,比起先前悍不畏死的鬼卒來,他們的動作顯得遲緩不少。劍將輕易把握到攻擊距離,揮動斬鐵劍猛砍而去。

    眼見著那劍勢就要將黑衣卒兵斬成兩截的時候,卻聽法陣裡突然響起老爺子的怒喝。與此同時,劍將則是奮力偏轉了劍勢,斬鐵劍擦著黑衣卒兵的身子切進地面,將地面斬出深深的裂痕。

    黑衣卒兵僥倖逃過一劫,然而面罩卻被斬鐵劍的劍風給切碎。

    隨著布料碎片的飄落,面罩下顯出一那張普通人的臉孔來。那臉孔格外蒼白,向上翻著白眼,額前繪著邪異的鬼符,顯然已經喪失了心智。

    原來這些手持烏錐的黑衣卒兵,皆是被鬼道控制的普通人,老爺子正是察覺到這點,才令劍將緊急收回劍勢。另一方面,見著陰謀敗露,朱浩卻是得意的陰笑出來。

    “如何?青河老兒,這些皆是從附近抓來的凡人,不過暫時被我用鬼道攝魂而已。就算你的護法神將再厲害,能對這些無辜民眾下手嗎?”

    “凋魂老怪!虧你也是隱世裡的成名人物,竟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還有沒有臉!”老爺子顯然被這等卑邪手段給激怒,怒斥著朱浩。若非此刻實在騰不出手來,相信朱浩早已被轟殺至渣。

    “嘿嘿,只要你死了,又有誰會知道?”

    朱浩陰笑著,繼續動搖著老爺子的心志。

    “順便告訴你吧,青河老兒,老夫帶來的冥鬼大軍眼下正攻打青河鎮,你布下的守護法陣也只能再撐個一時三刻。等到破陣之刻,嘿嘿,老夫保證青河鎮將不留片甲!”

    朱浩獰笑著摧動黑衣卒兵,朝劍將發動猛攻。

    那黑衣卒兵的真身是被鬼道攝魂的無辜民眾,劍將無法下手,只得轉為守勢,橫起斬鐵劍來一味格擋。只是黑衣卒兵手裡的烏錐卻是破法厲器,劍將雖努力格擋,但總不能擋盡。偶爾四肢手足被烏錐刺到,便在那裡留下一點紅痕。

    隨著點點紅痕越來越多,劍將的動作漸漸變得遲緩起來,似乎已無法抵禦邪氣的侵噬。朱浩見狀,更是得意的笑出來。

    “青河老兒,你的護法神將快要不行了!若是還有什麼別的手段,儘管使出來吧!”朱浩邊朝老爺子挑釁著,同時眼角余光朝其餘三柱望去。

    法陣四柱皆有一神將鎮守,他雖集中力量猛攻一柱,然而其它三柱的神將卻是巍然不動。此刻劍將岌岌可危,若是老爺子抽調別柱神將前來支援,那他便會驅使鬼卒猛攻那柱,從而瓦解這座歸淵羅陣。

    豈知老爺子竟似看透他的圖謀,不顧苦苦支撐的劍將,反而把注意力全放到那陣內的玄鼎上。

    只見在老爺子的全力摧動下,懸浮鼎中的地魄玄石,發出比先前強烈數倍的刺眼靈光。與此同時,那貫穿天地的逆元煌柱,陡然向外擴大一圈,用更猛烈的態勢抽離著天穹墨海中的九天玄剎。

    顯然,老爺子是打算在最短時間裡消彌天劫,然後再騰出手來收拾眾鬼物。面對浩世天劫,這無疑是個極其危險的賭注,然而若是成功的話,那便換朱浩面對堪比天劫的致命危機。

    “青河老兒,你還不死心嗎!”

    這樣的情況下,朱浩也不得不拼命了。

    只見他奮力揮動骨杖,喚出數頭本命妖靈。妖靈發出淒厲的嘶吼,喚出無數鬼卒從那污濁鬼淵裡冒出來。朱浩將妖靈和鬼卒編成混合隊伍,和著先前派出的黑衣卒兵,一齊發力猛攻劍將。

    此時劍將已是強弩之末,全身上下被邪氣侵噬,手裡的斬鐵重劍亦只剩下半截不到。劍將奮力揮劍斬退幾頭衝上來的鬼卒,卻又挨了烏錐一刺,終於跪倒在地。趁此時機,幾頭妖靈齊聲尖嘯,摧動陰煞凝成漆黑災障,朝著鐵柱席捲而來。

    避無可避的劍將,毅然棄劍直撲災障,用盡最後一點餘力,將那道陰煞災障給擋下來。災障迸散的同時,劍將的身影亦如泡影消散,空中現出一枚古舊棋子。

    那棋子翻滾著落到地上,又彈起來,隨即驟然粉碎……

    棋子粉碎的瞬間,法陣中的老爺子亦是渾身一顫,回頭望過來,以充滿痛惜和憤怒的目光,看著那化成粉末的棋子。與此同時,朱浩卻是狂笑著指揮鬼卒們攻向那再無遮攔的鐵柱。

    妖靈齊聲尖嘯,鬼卒們瘋狂的撞上鐵柱。雖然撞上去的鬼卒,立刻被柱身蘊含的雷煌烈煞給轟成齏粉,然而卻也成功動搖了法陣的穩定。只見那逆元煌柱搖晃著,頓時顯出不穩的亂象來。

    煌柱搖晃中,幾道雷煌終於掙脫法陣的束縛,歪歪斜斜的轟落到附近。那幾道雷煌僅能算是天劫的餘勁,然而卻也蘊含著莫大的能量,轟得地面搖顫不己,而幾處竹林更是霎時間燃燒起來。

    以此為契機,先前始終被法陣壓制著的九天玄剎,亦展開兇猛反攻。只見天穹墨海裡無數雷煌翻湧,然而卻是越來越不受那煌柱的拘束,反而扯得煌柱猛烈搖顫,眼見著就要崩散。

    “哈哈!青河老兒,你的死期到了!”

    朱浩興奮大叫,摧動鬼物繼續對鐵柱猛攻,同時也做好腳底抹油的準備。畢竟那逆元煌柱一旦崩潰,方圓百里將被夷為平地,而造師門亦會連同青河鎮一併消失。不過對於閻陰殿來說,那卻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就在朱浩躊躇滿志的時候,身邊的妖靈突然騷動起來。彷彿感覺到某種潛在威脅逼近,妖靈們紛紛朝著竹林方向偏頭望去。朱浩亦將目光移過去,只見一少年的身影在竹林間縱跳著,飛快的朝著這裡逼近。

    ……………………

    “謔,是那小娃兒嗎……”

    認出衝過來的少年正是前次交手的造師門傳人,朱浩皺了皺眉。那少年雖是修為低淺,但卻有許多古怪本領,再想到青河翁那撼天動地的神通,朱浩當下也不敢大意。他輕揮骨杖,催動妖靈迎了上去。

    只見那妖靈率著數十頭鬼卒,形成黑壓壓的陣勢朝少年圍過去。眼見著眾鬼物從前方圍過來,那少年竟不退反進,毅然揮劍殺進鬼物群裡,不過眨眼間便被四面八方撲來的鬼物給淹沒下去。

    “哈哈,青河老兒,看到沒有?你的乖孫子已經先去閻王殿報導了,你也早點追上去如何?”朱浩得意的朝法陣裡挑釁,試圖干擾老爺子的施法。企料法陣裡老爺子閉目行咒,對外面的事竟是理也不理。

    “已經認命了嗎,那就……唔嗯!?”朱浩舉起骨杖,就待摧動鬼卒猛攻法陣,誰知途中突然魂命劇震,一時間竟使不出力來。

    “怎,怎麼回事……”

    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朱浩駭望向身後的戰場。

    只見一把散發著濃烈血煞的祭劍,不知如何穿透了前方鬼物的重重陣障,射到後面壓陣的妖靈身上。祭劍劍身血光閃耀,劍柄處索著一道黑索,那黑索朝後面延伸出去,落到鬼物群中的八卦陣符上。

    “小娃兒沒死!?”

    “死你老母!”

    林守低吼著,用力扯起捆仙索。受到摧動的祭劍猛然躍起,瞬間絞滅妖靈,繼而化成血色匹練,橫掃四方鬼卒!在紛飛的骨骸中,一路朝著他直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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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煌劍神威

    “奉劍成契,引煞聚命……封劍化厲,灰滅吾敵!”

    和著林守的咒唱,祭劍高亢鳴動著。彷彿一匹養精蓄銳多時的烈馬,此刻驟然放開韁繩,當即狂暴嘶吼起來!只見一股濃濃血煞從劍身噴湧而出,煞氣迸放,那兇烈態勢竟更勝以往!前方攔路的鬼卒竟無一合之敵!

    “老賊!納命來!”

    林守揮劍斬破鬼卒陣勢,朝朱浩直殺而去。

    這時朱浩正因妖靈被毀而痛惜著,見著林守揮劍殺來,氣勢已先弱了三分。面對著祭劍那狂暴的血煞劍罡,也不敢再託大的用手接劍,倉促下只得用骨杖硬擋。

    只聽得“鏘鐺”脆響,祭劍斬在骨杖上,雖然沒有將其斬成兩斷,但卻在杖身留下一道深深斬痕。只見大團黑氣從杖身破損處流瀉而出,杖頂的陰火霎時間弱了幾分。

    “無毛小兒!竟敢壞老夫的法寶!”

    朱浩看得心痛無比,就待放出陰火將那可惡的小賊葬送,卻猛然瞥見數點寒芒朝著他急射而來。

    那寒芒似乎是修真者常用的咒鏢,然而蘊相卻甚是奇特。只見有的咒鏢現出青白的破魔靈光,有的咒鏢卻現出灰濁的魔厲邪光。一正一邪,截然相反的兩類咒鏢,卻是同時朝著朱浩襲來。

    “又是這招!?”

    朱浩看得駭然一驚。造師門的馭物神通,前次他已有所領教,見狀更不敢大意,揮杖連掃出兩道陰煞災障,才堪堪將射來的咒鏢攔下。林守則是趁機射出捆仙索將祭劍扯回,同時欺到朱浩身前,揮劍貼身猛攻起來!

    “老賊!狗膽兩次犯我青河地界,今次可饒你不得!”

    林守揮舞著血煞彌散的祭劍,對著朱浩窮追猛砍。面對祭劍的猛砍,朱浩舉著骨杖邊退邊擋,一時間雖沒落下風,卻也暗暗叫苦不迭。

    他手裡的赤煞杖也算是有名的邪道厲寶,可惜並非用於搏殺的兵器。對上那凶神惡煞的血煉祭劍,只被砍得杖身猛顫,陰火衰微。朱浩有心拉開距離後施法滅敵,不過林守卻早已防備著他的焚魂陰火,一路揮著祭劍貼身猛砍,絲毫不打算給他施展機會。

    “造師小兒,休得猖狂!”

    朱浩也算是隱世成名多年的邪道長老,此時竟被一後生小輩給逼得如此狼狽,不禁惱羞成怒。當下再不顧赤煞杖的損傷,一口逆血噴向骨杖前端。受到朱浩真元的摧動,那骨杖頂端本已勢微的陰火頓時猛竄起來。

    林守對那焚魂陰火甚為忌憚,見狀不得不向後躍退,以避鋒頭。

    逼退林守後,朱浩暫時喘了口氣,眼角余光朝著法陣處瞟去。只見受到此意外干擾,眾鬼卒一時間竟陷入混亂。而沒了鬼卒的騷擾,法陣裡的老爺子不知如何施展神通,又將那瀕臨崩潰的逆元煌柱給穩定了下來。

    “青河老兒,可恨……”

    朱浩看得心驚膽顫,正想催促鬼卒重整旗鼓。

    誰知就在此時,那邊的林守卻陡然仰天長嘯。林守的嘯聲激越高亢,彷彿呼應著主人的怒氣,祭劍亦發出錚然龍吟之音。

    濃烈血煞自劍身迸放出來,在劍刃前端凝成兩臂長的煌煌劍罡。那劍罡內層是濃濃血煞,外層卻是赤金煌焰。赤金煌焰翻湧著,散發出凜然威儀,隱隱竟如同神劍降世一般!

    朱浩看得駭然大驚,毫不猶豫的揮動骨杖,召出數頭護法妖靈守在身前。妖靈們齊聲尖嘯,漆黑的陰煞災障由地面迅速竄起,然而摧滅的只是少年的殘影。

    林守及時躍到災障無法觸及的空中,那跳躍力遠遠超出普通人的界限!

    朱浩吃驚的看著躍到天上的林守,怒號一聲,幾頭妖靈同時張口,吐出數道焚魂陰火,交織成羅網朝著林守襲去。豈料祭劍的兇煌暴閃,半空的林守竟又消失了蹤跡。

    下一秒鐘,林守的身影如鬼魅般在一頭妖靈背後閃現,煌烈劍罡橫斬過妖靈。在那赤金煌焰面前,由陰煞怨魂聚成的妖靈,竟如同熱刀切黃油般被斬碎,在淒厲哀嚎裡化成無數怨魂迸散。

    見著同伴被摧滅,其它妖靈怒吼著,從骷髏頭般的軀幹裡伸出大量觸手來。數以百計的觸手朝著中央的林守卷襲而去,觸手上纏繞著歹毒的焚魂陰火,而那密集的攻勢,令人相信就算是鐵塊也會被打成齏粉。

    然而,身處密集鞭襲中的林守,卻如同跳舞般的移動著身軀,四腳手足或抬或降,以閃不容髮的敏銳身手迴避著觸手的鞭襲。與此同時,祭劍則是隨著兩手舞動,在空中切出一道道犀利的斬線,將行經的觸手悉數斬斷。

    直到最後一根觸手被斬落為止,這場妖靈鞭舞持繼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塵埃落定後,林守身上只有幾處微小擦傷,然而周圍的數頭妖靈卻是哀嚎著,接連化成陰火消散。

    “噗哇!”

    朱浩與妖靈魂命相繫,此時渾身一顫,張口吐出口血來。

    來不及抹去嘴角的血跡,朱浩駭然看著揮舞祭劍的林守,完全想不通眼前的造師傳人,為何短時間裡竟陡然變得如此厲害。他下意識的瞥向天穹,只見隨著那逆元煌柱重整態勢,那雷煌烈煞再度被法陣拘束,呈現出逐漸衰微的勢態來。

    ……………………

    若是天劫消解,那此次行動便等於慘敗,然而派往攻打青河鎮的冥鬼大軍猶在,局勢尚有扳回來的機會。朱浩看看青河鎮的方向,決定咬牙再賭一把,伸手從懷裡取出最後一張幽冥召鬼符,念念有詞的拋了去。

    那幽冥召鬼符煉製極為不易,這最後一張本是朱浩用來押陣的貨色,但此時也顧不得許多。被拋出的召鬼符憑空彌散成大團污濁黑氣,待那團黑氣落地聚成鬼淵,那便可源源不斷的召出鬼卒來使喚。

    朱浩想讓鬼卒先纏住眼前的造師傳人,好給自己爭取施法行咒的時間。豈料那邊的林守看著召鬼符襲來,竟是不閃不避的衝上前去,伸出左手,硬插進那團落下的黑氣裡面!

    “什……什麼!?”

    這匪夷所思的舉動令朱浩看得駭然大驚,竟連施法動作也停了下來。

    “散魄迎氛,返闕回生……諸氣替化,如為初始!敕!”

    林守以左手強行插進那鬼氣團裡面,嘴裡念誦著咒語。在陣陣迸放的光耀裡,竟抓著那黑氣團裡的召鬼符,硬生生的給拔了出來!幽冥召鬼符是黑氣團的核心咒源,一旦失去咒源,那黑氣團也就隨即迸散。

    “你,你到底是……”

    朱浩駭然看著眼前一幕,打量著林守的目光,就跟看到鬼一樣。

    “老賊,我造師門無方化物的神通,豈是你能想像的?”

    剛剛伸進黑氣團時,林守左手遭到鬼氣侵噬,傷得不輕。然而看著奪來的稀有冥符,卻是嘿笑一聲,毫不客氣的收進懷裡,甚至意猶未盡的朝朱浩勾勾手指。

    “嘿嘿,還有什麼法寶?儘管使出來,小爺我全接下了!”

    “造師小兒,竟敢如此狂妄……”

    朱浩緊緊抓著骨杖,狠狠的瞪著林守,似乎想孤注一擲解決掉他,然而看看那邊愈發強勢的歸淵羅陣,一時間又拿不定主意。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遠方陡然響起一聲洪烈的虎嘯。

    朱浩偏頭望去,只見一嬌小人影正從遠處青河鎮的方向急奔而來。

    見著那人影衝來,外圍游離的鬼卒試圖將其攔下,豈知竟被一擊即散!幾十頭鬼卒崩散成滿天骨骸,而那人影卻是毫不停滯的衝過來,眨眼間便衝到了兩人跟前。

    看那頭頂幼虎的嬌小女童模樣,不是畫瓔又是誰?

    “十四姨!青河鎮那邊怎麼樣了?”

    林守呼喚著畫瓔的名字,同時急切的問著。

    “放心放心,那邊的鬼東西都解決了。”

    對於林守的問題,畫瓔伸手比出個勝利的手勢。

    畫瓔的模樣看起來頗為輕鬆,然而手和臉上沾著的血污卻描繪出她先前戰鬥的慘烈。另一方面,朱浩聽聞自己派去侵攻青河鎮的冥鬼大軍竟然被全部消滅時,身子不由得猛顫了下,以驚駭目光望向那邊的嬌小女童。

    “女娃兒,你……是什麼人!?”

    “嗯?”畫瓔目光移過來,似乎現在才注意到朱浩,當即皺起眉頭,以嫌惡的聲音問道。“小守,這個臭不拉嘰的老頭兒是誰?”

    “臭……臭不拉嘰!?”

    朱浩以“凋魂叟”之名縱橫隱世百年有餘,恐怕還是頭一次被如此輕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喉嚨聳動著,似乎已氣到說不出話來。反倒是那邊的林守,聞言“噗”的一聲笑出來。那笑聲極是暢快,卻也更加激怒了朱浩。

    “狂妄小兒!莫非以為老夫真奈何不得你們!?”

    朱浩嘶吼著,似乎橫下心來。只見他用力一叩骨杖,骨杖發出攝人心魄的鈍響,同時前端的陰火猛烈燃燒起來。熊熊燃燒的陰火汲取著周圍的熱度,化成蒼白火團將朱浩包裹起來。

    下一瞬間,無數妖靈從那陰火團裡湧出來,嘶叫著朝林守和畫瓔咬來。

    畫瓔見狀一聲輕喝,率先迎向妖靈。真罡武法施展出來,拳打腳踢下,竟硬生生的把那纏繞著陰火的妖靈給打散!

    “……不對,他是想逃!”

    斬滅一頭漏網的妖靈後,林守突然想起朱浩有借陰火遁移的手段,頓時怒吼一聲,揮動祭劍斬去。

    祭劍扯著呼嘯斬向陰火團,受到沿途妖靈的阻礙,劍勢不由得一滯,隨即卻是凶相盡顯。嗡嗡鳴動聲裡,血煞劍罡再度迸放,竟硬是摧開無數妖靈,以烈勢橫斬過陰火團。

    伴隨著“哢嚓”的聲響,被斬破的陰火團頹然消散,只是其中已沒了朱浩的身影,只剩下一把斷成兩截的骨杖。

    “混蛋!狡猾的老鬼!”

    林守發出惱怒的吼手,揮手召回祭劍,目光移到畫瓔那邊。只見隨著陰火團的消散,肆虐的妖靈亦跟著消失,僅剩下一團陰火懸浮在半空中。片刻過後,從裡面傳出朱浩那陰毒的聲音。

    “嘿,沒想到老夫縱橫邪道百餘年,今個兒竟栽在後生小輩手裡……厲害,真是厲害……”朱浩施展以進為退的詭計,再賠上法寶赤煞杖才得以狼狽逃出戰場,那聲音也充滿毒怨。

    “造師小兒,這筆帳老夫記下了……今後你最好不要走出此地,否則老夫必取你性命,血祭鬼尊!”

    “記你妹!”

    林守啐了一口,揮手射出祭劍,將那陰火徹底斬滅。

    看著陰火湮滅,林守長長呼出口氣,只感到陣陣火辣辣的疼痛從全身各處傷口傳來。然而想到前次的憋屈終於得報,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暢快。本想趁勢大笑幾聲,豈知身體不知為何竟陡然沒了力氣。

    “唔嗯?怎麼……”

    沒了敵人的祭劍,籠罩劍身的血煞轉為黯淡。隨著血煞轉為黯淡,經脈裡湧動的劍煞真息亦跟著消散。劍煞真息消散後,先前積累的疲勞和傷痛一齊湧上來,林守不由自主的倒下去。

    “小守!你怎麼呢?”

    那邊的畫瓔見狀驚呼一聲,閃過來將他扶住。

    “沒事,只是……稍微發揮過度而已……”林守被畫瓔挽扶著,勉強回應道。從全身各處關節肌肉傳來的哀鳴令他使不出半點力氣,卻是努力朝身後法陣的方向望去。

    “十四姨,你看看老頭子那邊怎麼樣了?”

    “嗯?啊,小守別擔心,那邊已經快結束了。”

    畫瓔用安穩的語氣回答著。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只見隨著化淵羅陣的持繼運作,天穹裡奔湧的雷煌已是越發勢弱。片刻過後,已是強弩之末的九天雷劫,聚起殘餘玄剎,勉力轟出最後一道浩瀚雷煌。

    那浩瀚雷煌轟落在法陣上,傳起某物破碎的聲響,隨即雷聲卻是嘎然而止,再無以為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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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律音清照

    九州炎黃正道會,乃是神州正道修真門派的聯盟。以維持隱世秩序為宗旨,擁有處置隱世諸多事務的莫大權力,匯聚正道各派的菁英於一處,亦可以說是隱世正道勢力的象徵。

    正道會在神州各地皆有聯絡處,而其總部則位於古都應天。古都應天雖然是隱世聞名的大靈地,但同時也是繁榮發達的現代大都市。正道會總部便坐落於應天的中心,取“代天巡撫”的意境,命名為“欽天府”。

    欽天府的外觀是一座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有著充滿時代感的氣派造型。作為應天的標誌建築,每每總會引得路人仰頭讚歎。

    只是普通人大概無法想像,這座外觀氣派的摩天大廈,背後卻是隱世最古老的正道權威所在。在這座大廈裡做出的每個不為人知的決斷,都足以動搖億萬人生活著的凡世的安寧。

    作為正道會的總部,欽天府是集訓練修行,情報處理,裝備製造,事務執行等職能於一身的龐大的複合機能建築群。

    眼下,在欽天府那龐大地下層的某處訓練場裡,一場激烈的訓練戰正在進行著。戰鬥的一方是身著玄青法衣的穆蘭,另一方則是兩名和她裝扮相似的小道士。

    “打起精神來!注意防禦!”

    穆蘭喝斥著兩位師弟,閃身欺進兩把飛劍的空隙。兩名小道士見著攻擊落空,大駭下急忙召回飛劍護身,然而穆蘭手裡的劍光已然橫掃而出。

    只聽得“啪啪”兩聲,兩名小道士的額前分別挨了穆蘭的劍脊一拍,齊齊慘叫一聲,捂著腦袋蹲到地上。那邊的兩把飛劍,失去主人的意念控制,也就跟著掉落到地上。

    “太弱了!尉真尉遲,這就是你們的修煉成果嗎?”

    穆蘭不甚滿意的收起配劍,皺眉打量著前面兩位捂著腦袋的小道士。

    兩位小道士是蜀山派的小輩弟子,道號分別是尉真和尉遲。不久前兩人受到師門推薦前來正道會效力,眼下身份則是執行部的見習幹員。身為壹級幹員的穆蘭,既是兩小道士的職場前輩,又是他們的同門師姐,因此兩人理所當然的被派到穆蘭手下接受鍛練。

    這次實戰訓練是穆蘭提出的,也有檢驗兩人修為水平的意義。儘管尉真尉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付,但結果顯然沒有令穆蘭滿意。

    “師姐……”

    被穆蘭呵斥的尉真尉遲,苦著臉互相張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們是蜀山派的小輩弟子,修為比不上師姐穆蘭或許是理所當然。然而在二打一的情況竟也被如此簡單的擊敗,實在找不到理由來分辯。

    “師姐,好厲害……”

    穆蘭下手頗重,尉真揉著額前的腫包,喃喃自嘆著。

    “而且,還只用把木劍……”

    尉遲盯著穆蘭手裡的兵器,聲音則是異常的苦悶。

    對兩位小道士而言,如果說二打一敗給師姐還勉強能接受的話,那雙方兵器上的差距卻是令他們陷入嚴重的動搖和沮喪裡面。

    要知道,蜀山弟子皆修煉“太乙劍訣”,而太乙劍訣能發揮出多少威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配合飛劍的品質。如尉真的松紋劍,尉遲的定光劍,皆是與他們呼吸相契的通靈飛劍,可以令他們發揮出十成十的劍訣修為來。

    相對而言,穆蘭卻只用了一把訓練用的木劍。

    為避免誤傷的危險,訓練劍用具有彈性的硬木製成,沒有開鋒,自然也沒有半點靈性可言。以這樣的鈍器來施展太乙劍訣,能發揮出原本兩三成的威力就謝天謝地了。然而僅是這兩三成的威力,卻硬是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毫無招架之力……

    想想看,若是穆蘭換成青鴉劍來施展太乙劍訣,那又會是何等駭人的光景!?

    “那個,不是說師姐前次出任務時受了傷,連青鴉劍都折損了嗎?怎麼感覺好像變得更厲害了啊……”尉真小聲的問著師弟。

    “是啊,光用木劍就這樣厲害……若是換成青鴉劍的話,就算對上首座師兄也沒問題吧?”尉遲亦用同樣的音量回答著。

    要說起來,在蜀山派的眾多小輩弟子裡,尉真尉遲也算是出類拔萃的菁英,否則也不會被師門推薦到正派會來磨練。兩人本來自信滿滿的想在正道會好好表現下,誰知此番和師姐的實戰訓練,卻完全摧毀了他們的信心。

    看著前方持劍而立的穆蘭,被那無形氣焰所壓迫,兩人幾乎提不起半點鬥志。這般怯懦的模樣令穆蘭不快的皺起眉頭。

    “怎麼?你們的修為就只有這種程度嗎?”穆蘭一振木劍,喝斥著的兩位師弟。“既然連我的一劍都接不下來,那就回去蜀山再修煉三年!”

    “咦咦!?”

    聽著穆蘭的宣告,尉真尉遲不約而同的驚呼出來。他們可是肩負著師門期望而前來正道會磨練的,如果就這樣被灰溜溜的趕回去,今後哪裡還有臉在師兄弟們裡立足?

    想到這裡,兩人互望了一眼,點點頭,打算掏出壓箱底的招式來。

    “既然如此……”尉真召回松紋劍,咬牙捏了個劍訣。

    “師姐,請你小心了。”

    呼應著尉真的動作,尉遲亦奮力捏出同樣的劍訣。

    隨著真力貫注,定光劍發出“嗡嗡”的顫鳴聲,劍身泛出青白色的靈光。顫鳴的聲波向外擴散出去,引得尉真手裡的松紋劍亦同樣顫鳴起來。在高亢的共鳴聲裡,兩把飛劍的劍光同時閃爍,一時間竟氣勢大盛。

    隨即,尉真尉遲腳踏北斗天罡步,在穆蘭左右分別站定方角。定光劍和松紋劍同時指向穆蘭,兩劍的氣機互相牽引著,大有一觸即發的勢態。

    “兩儀劍陣嗎,這倒不錯。”

    看著兩位師弟聯展施展出蜀山劍陣,穆蘭嘴角彎出弧線。

    蜀山派是隱世的千年名門,與崑崙派並稱為神州的兩大劍宗。蜀山派門下弟子眾多,因而尤擅長結陣禦敵。尉真尉遲施展的“兩儀劍陣”,算是蜀山中劍陣裡最常用的一類,需得兩名修為相同的弟子聯手施展。若是互相配合默契,極限情況下幾乎可將劍境修為足足提升一階。

    “準備好了嗎?我來了。”

    為測試兩位師弟的實力,穆蘭故意等到尉真尉遲結好劍陣。此時劍陣已成,穆蘭也再不客氣,一聲輕叱,朝左側的尉真疾衝而去。

    “……敕!”

    見著師姐選自己為目標,尉真顯得頗為驚慌,卻還是及時揮出劍訣。只見定光劍化成一道青芒,朝穆蘭直刺去。

    得益於兩劍的共鳴,青芒的氣勢凌厲,然而劍路卻太過單純。早有準備的穆蘭側身閃過青芒,同時揮劍上挑。木劍避開定光劍的劍鋒,重重劈在劍脊上,打得定光劍的劍勢一歪,幾乎落到地上。

    氣機牽連下,那邊的尉真亦是渾身一顫。穆蘭就待趁勢追擊,豈料身後傳來破風的聲響。回頭望去,只見松紋劍挾著凌厲劍勢橫掃而來,不得已回劍格擋。

    電光火石間,松紋劍擦過木劍,橫在尉真的面前。與此同時,先前被穆蘭打飛的定光劍亦被尉遲重新掌控——借助兩儀劍陣的便利,尉真尉遲可以互相掌控彼此的飛劍,從而攻守相助。也多虧這樣,原本岌岌可危的勢態頓時被扳了回來。

    “唔,配合得還不錯,看來是下過功夫的。”

    看著木劍上的一抹斬痕,穆蘭露出滿意的神情,隨即卻話鋒一轉。“那接下來,我要稍微認真點了……你們可要拿出全力來應付。”

    如此宣言著的穆蘭,手握木劍斜舉朝天,初次擺出架勢。

    感受到那股發散出來的駭人氣焰,尉真和尉遲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唾液,緊盯著穆蘭,同時凝神作好防守的準備。在兩人的緊張註目下,只見木劍的劍身陡然冒出一抹水華。水華髮散出來,跟著化成一股清泉纏繞著劍身。

    “水凜化相?是化劍之境的……”尉真驚呼出來。

    “怎麼可能?那又不是青鴉劍!”尉遲的驚呼聲還要大一點。

    太乙劍訣若是練到化劍之境,便能催動真力凝成劍罡。那纏繞著木劍的清泉真身,便是由穆蘭真力凝成的劍罡。

    劍罡是飛劍本身的蘊相,穆蘭的愛劍青鴉劍是水靈劍,因此其真力凝成的劍罡自然也是呈水凜化相。只是兩人再怎麼也沒想到,穆蘭單用木劍就能凝成水凜劍罡來。

    “太乙劍訣,化境之境……”

    尉真尉遲緊張萬分的戒備著,穆蘭左右瞥了眼,最後竟又落在尉真的身上。小道士的臉頓時哭喪下來,卻來不及抱怨,穆蘭已揮劍斬下。只見纏繞劍身的清泉霎時間迸射而出,化成一道水華匹練斬向尉真。

    “誒,起!”

    尉真奮力大喝一聲,馭起松紋劍橫在面前,布下劍氣防禦。

    下一瞬間,那水華匹練撞在松紋劍的防御劍勢上,激得水花四濺。

    尉真臉漲得通紅,拼命摧動真力,卻依舊被那股水華匹練給推得向後退去,兩腳在地上摩擦出深深的痕跡。

    “八方諸靈,予吾助力……喝!”

    尉真手捏劍訣,奮起全身真力,終於把與水華匹練給打散了開來。

    “成,成功了嗎?”

    見著眼前的水華陡然消散,尉真不禁面露喜色,但跟著卻露出駭然神情——只見迸散的水華後面,陡然顯出穆蘭的身影!沒等他反應過來,穆蘭已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跟著一個過肩摔把他丟了出去。

    尉真在空中慘叫著,劃出道弧線朝後面的尉遲砸去。這時候尉遲本已馭起定光劍準備支援尉真,見狀只得慌忙撤下劍勢。

    看著尉真手舞足蹈的摔過來,尉遲下意識的伸手去接。誰知恍眼瞥去時,竟發現尉真胸前不知何時竟被貼上了一道咒符。

    “那是……引雷符!?”

    領悟到陷阱的尉遲已來不及縮手。那邊的穆蘭輕彈手指,引雷符上的雷光迸射出來,霎時間把兩人電得哇哇大叫。片刻後雷光消斂,兩名小道士已抖顫著手腳,齊齊倒臥在地上。

    就算用兩儀劍陣彌補劍境修為上的不足,然而實戰經驗上的差距卻依舊不足以扳回勝利的天平。穆蘭只是略施手段,便破掉兩人苦心修練的絕技。尉真尉遲渾身癱軟的躺在地上,看著眼前毫髮無傷的師姐,一時間真是沮喪到極點。

    “……今次就到這裡吧。”

    穆蘭收起木劍,看著地上躺著的兩位師弟。搖搖頭後,給出勉強及格的評價。“最後的兩儀劍陣配合還算不錯,應該是下過苦功。但實戰經驗還差得遠,今後要多加強實戰訓練。一周後我再來檢查,要還是連我一劍也接不下,就回去蜀山重新修煉。聽清楚了嗎?”

    “聽,聽清楚了!”

    兩小道士互相挽扶著從地上爬起來,用惶恐的聲音回答著穆蘭。儘管此次勉強過關,但想到一周後又會有實戰測試,兩人心情實在說不上輕鬆。

    就在這時候,遠處突然響起一聲悠長的啼叫。一隻彷彿鷂鷹般大小的墨鳩,揮動翅膀飛過訓練場上空,泰然自若的降到兩小道士身上。那墨鳩有著烏藍的色翎毛,看上去頗為神駿,明明身軀不大,卻是不可思議的沉重。

    尉真尉遲正被引雷符給電得腿酸腳軟,再被墨鳩這樣一壓,頓時慘叫一聲,齊齊撲倒在地。

    “……機關翔鳥?”

    看著墨鳩背上的發條機構,穆蘭露出驚訝的神情,偏頭望向訓練場的一側。只見那裡正站著一位黑髮及腰的艷麗美女,穿著青白二色的緊身旗袍,從旗袍下擺延伸出兩條修長的美腿,令得路過的男士們紛紛側目望來。

    “這邊喲,穆蘭,訓練完了嗎?”

    無視周圍的視線,旗袍美女用甜美的聲音朝穆蘭招呼著。

    “墨琴,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穆蘭走過去,用親熱的語氣回應著。

    “呵,我來看你調教師弟的成果啊。”

    墨琴輕笑著,揮手輕輕招了招。那邊壓著兩小道士的墨鳩接到信號,隨即撲打著翅膀飛了過來,輕輕落到她的肩膀上,並歪頭打量著穆蘭。

    “好久不見了,小鳩。”

    穆蘭熟悉的拍拍墨鳩的腦袋,而墨鳩亦親暱的摩挲著她的臉。“小鳩”是這頭墨鳩的暱稱,而它的真身則是墨門製造的機關翔鳥。

    說到“墨門”,其淵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代的墨家,墨門將墨家傳下的機關術發揚光大,在隱世里以機關玄術而聞名。和擅長馭物遣物的造師門相比,倒是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製造墨鳩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眼前叫“墨琴”的旗袍美女。

    墨琴是墨門的嫡傳弟子,很早便被派遣到正道會擔任要職,和穆蘭的交情極好。由於墨琴和穆蘭皆是名聞正道的才女,氣質又迥然不同,因此正道會的男士們私下將兩人組合稱為“律音清照”,人氣度可謂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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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古都應天

    “怎麼樣?你這位師姐看來,他們能派上用場嗎?”

    墨琴望著遠處的兩位小道士,笑嘻嘻的向穆蘭問著。

    “嗯,雖然缺少實戰經驗,不過基礎還算紮實。有兩儀劍陣互相支援的話,問題倒是不大。”穆蘭把訓練木劍放回旁邊的收納架上,同時評價著師弟們。“讓他們以見習幹員的身份從低級任務開始做起,花上兩三年的時間,應該能鍛練到獨當一面的程度。”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必對他們如此嚴厲啊?”墨琴看看那邊哭喪著臉的兩小道士,輕笑著提議道。“他們可是憋足勁想在師姐面前表現下呢,結果卻被狠狠打擊一番。這時安慰兩三句,說不定反而更能鼓舞鬥志呢。”

    “是這樣的嗎……”穆蘭偏頭望向訓練場,隨即卻是苦笑著搖搖頭。“我不太擅長做這種事情。而且若是換成戰場,打敗仗的結果就是失掉性命,哪裡還有安慰的話?”

    “哎,穆蘭你就是這樣頑固呢,明明再溫柔點也可以的……”墨琴無奈的聳聳肩膀。“算了,這也是穆蘭你的魅力所在吧?呵,畢竟光是在裝備部裡面,就有一大堆'鳴劍律音'的粉絲呢。”

    “別這樣說,墨琴。”穆蘭聞言微皺眉頭。“那稱呼是他們擅自叫起來的,我又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聽到會笑話我的。”

    “好好,不說就不說。”墨琴輕笑著擺擺手,換了個話題。“不過剛剛我在這裡看了你們的打鬥,穆蘭你的青鴉劍不是還沒修好嗎?可是怎麼好像變得比原來更厲害了的樣子?”

    “嗯,青鴉劍被師父他老人家拿去找匠師修理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穆蘭苦笑著回答著。“至於修為方面,大概是有些提升吧?這次真是蠻危險的,能僥倖逃過一劫,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竟然能讓穆蘭你吃這樣大的虧……那叫呂肆的外道術士,真的有那麼厲害嗎?”墨琴疑惑的問道。

    “那化鬼呂肆修煉的是化鬼邪法,本身倒是不難應付,只是不知他從何處獲得非同尋常的鬼力,就連青鴉劍也傷他不得……可惜最後他自食惡果,想追查也沒有辦法了。”回想起當時的光景,穆蘭忍不住搖頭惋惜。

    “那還真是可惜呢……對了!差點忘了!”

    墨琴突然“啪”的一拍手,彷彿想起什麼似的說著。“穆蘭,上次你不是要我幫你注意青河鎮那邊的動靜嗎?前幾天那裡可是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呢,我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的。”

    “驚天動地的大事?”

    穆蘭聞言一怔,看著墨琴的語氣不像是開玩笑,於是擺正表情等著後面的話。誰知墨琴卻擺了擺手,朝四周望瞭望,壓低聲音說著。

    “這裡不方便細說,我們先換個地方聊吧,穆蘭。”

    ……………………

    叫尉真尉遲自己訓練,穆蘭隨著墨琴朝欽天府上層移動。

    欽天府的地上部分是一座造型氣派的摩天大廈,大廈約有五十層樓高,在側壁周圍分佈著許多開敞的空中露台。這些露台的面積有大有小,大的可以當作直升機起降的平台,小的亦足以作為散步用的庭院。

    乘著電梯從地下層一路上到三十層,穆蘭和墨琴來到一處向陽的空中露台。這裡空氣清新,兼且日照充足,花草植株長勢茂盛,因而被開闢成露天茶館,很受干員們的歡迎。

    見著欽天府的兩大才女攜同駕臨,茶館老闆打著激靈蹦起來,殷勤的將兩人帶到露台邊緣的一處清幽座席,隨後再奉上香茗加茶點若干。

    向老闆道過謝後,穆蘭和墨琴落座茶席,卻是不約而同的移動目光,憑欄眺望著下方的街道——欽天府位於應天市的中心,而此處露台距離地面超過百米,因此像這樣望過去,古都應天的風景盡入眼中。

    應天雖是隱世知名的大靈地,但同時亦是一座充滿時尚氣息的現代都市,只見下方街道上車水馬龍,和著來來往往的人潮,交織成喧囂熱鬧的都市街景。然而和其它都市不同的是,時常亦能看到些五顏六色的飛劍靈光,或者是怪模怪樣的仙禽靈獸,從喧囂街道上方竄過。

    這樣光景若是放在凡世都市,恐怕早已引起莫大的騷動,然而應天的居民們大多和隱世有些淵源,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有時一道絢麗的劍光從頭頂竄過,幾乎引不起街上人們抬頭探望。

    作為隱世聞名的大靈地,亦是正道會的總部所在,古都應天便是這樣一座亦仙亦凡,亦真亦幻的神話都市。而對穆蘭和墨琴來說,像這般的幻想光景,亦是她們熟悉的日常生活的一環。

    “每次看下去,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呢……像這般居住在應天的我們,到底應該是算不算是凡人呢?”墨琴看著下方街道的模樣,輕笑著泯了口杯裡的紅茶。

    “身居人世,有七情六欲之惑,這樣的我們當然算是凡人。”穆蘭放下茶杯,給出懇切的答案。

    “既然我們皆是凡人,那又是為何修練呢?”墨琴笑著問道。

    “修練的目的自然是為誅魔降妖。既然身居人世,那鎮守人世太平便是我輩的責任。正道會不就是為此存在的嗎?”穆蘭的回答毫無疑惑和動搖,令得墨琴不禁啞然。

    “……說得好,說得好啊,穆蘭!真不愧是千年名門蜀山派的弟子!”反應過來的墨琴,對穆蘭的回答報以熱烈的鼓掌。她鼓掌自然是出自真心,然而卻引來露台附近的好奇視線。

    “墨琴,別開我的玩笑啊……”穆蘭苦笑著搖搖頭,藉著喝茶的機會,把話題轉到正題上來。“墨琴,你剛剛說青河鎮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究竟出了什麼事?事態嚴重嗎?”

    當初穆蘭闖到青河鎮是為追捕化鬼呂肆,呂肆最後自食惡果,但從其留下的禍言來推斷,其背後的鬼道勢力必然會再對青河鎮出手。穆蘭在離開青河鎮前曾和林守約定,需要時會來助他一臂之力,因此才拜託墨琴幫忙關注青河鎮的狀況。

    只是從墨琴的態度來看,她要說的事情似乎和鬼道勢力無關。

    “這個嘛,比起我說來,你自己親眼看看更好。”

    墨琴打了個響指,天上隨即傳來一聲啼叫回應。只見在大廈周圍遊曳的墨鳩,揮動翅膀從空中滑翔而下,裹著勁風降落在兩人落座的茶桌上。墨琴輕撫著墨鳩的頭,從它身上取下個方盒子來。

    “前些天我派小鳩去青河鎮巡察,結果小鳩的監視模組偶然錄到些驚人的畫面,你先看看吧。”墨琴邊說邊把方盒子的監視模組遞了過來,穆蘭疑惑的接過來察看。

    墨門的機關翔鳥可根據需要安設用途不同的各類功能模組,而監視模組則有些類似於數碼相機。通過模組背後的液晶屏,便可再現墨鳩當時記錄下的景象。

    墨琴輕念咒訣開啟迴路,液晶屏上便顯出監視畫面來。似乎由於距離較遠,兼之錄製時的條件嚴劣的緣故,畫面顯得動盪模糊。隱約看見數道耀眼雷光橫掃天際,隨即畫面一轉,顯出上方雷煌翻湧的天穹墨海來。

    “這是九天雷……”

    “噓,繼續看下去。”

    穆蘭差點就脫口呼出“九天雷劫”來,幸好旁邊的墨琴早已準備,及時按住她的話頭,並示意繼續朝後面看去。

    顯示屏繼續播放著監視畫面,只見道道雷煌撕裂天際,從天穹墨海朝著地上奔瀉而出。雖然墨琴刻意消去了聲音,然而從劇烈動蕩的畫面上,穆蘭依舊能感受到當時那天崩地裂般的毀滅光景。

    九天雷劫是誅魔滅神的浩世天劫,這樣的天劫降臨到青河鎮,穆蘭幾乎不敢去想那會是何種結果。

    就在她忍不住想問個究竟時,顯示屏上的畫面突然一轉,移到那根連通天地的逆元煌柱上。眼見著滿天蒼雷被那逆元煌柱給吸聚過去,宛如開天闢地般的壯闊光景令得穆蘭深深震撼,用幾乎說不出話的表情望向好友。

    “墨琴,這,這究竟是……”

    “嗯,事情大概就像你看到的這樣。”墨琴聳聳肩膀,故意略過了敏感的關鍵詞。“這是兩天前小鳩在青河鎮巡航時錄到的畫面,上面顯示的便是當時發生的事情。”

    “但是!像九……這樣重大的事件,正道會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知道?”穆蘭用強烈的語氣質問著。九天雷劫是五百年一遇的浩世天劫,正道會的使命是鎮守人世太平,絕不可能對這般的天災浩劫不聞不問。

    “這個嘛,我想應該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吧?”墨琴的話似乎別有所指。“欽天府裡有專司星相的部門,恐怕早就察覺到天上的凶相匯聚了。只是那青河之地是劃定的特別保護區,正道會亦不能隨便出手干涉。”

    “特別保護區?”穆蘭還是初次聽聞這件事。

    “是的,在正道會成立之初,青河地方似乎就已被劃成特別保護區的樣子。不過詳細情況我也不太清楚,相關的資料全被列入絕密檔案,就算是我也接觸不到。”墨琴用遺憾的語氣說著。“如果拜託父親的話,倒是有可能拿到那些資料,但那得花上不少時間。”

    “不,比起那個來……”穆蘭緊盯看著雷煌翻湧的畫面,用混雜著緊張和關切的聲音詢問著。“我想知道最後結果,墨琴……遭遇這樣的浩世天劫,青河鎮的損害有多大?造師門,造師門是否安然無恙?”

    穆蘭緊握著雙手,露出罕見的慌張神情。看著這樣的穆蘭,墨琴不禁好奇青河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令得穆蘭如此在意造師門的安危?不過眼下並非探究的時機,想了想後,墨琴懇切的回答著穆蘭的問題。

    “我想,青河鎮應該沒事。”

    先給穆蘭吃了顆定心丸,墨琴才指著畫面慢慢說明著。“九天雷劫雖是威力絕大的浩世天劫,卻是悉數被那逆元煌柱給吸聚過去,半點也沒有洩漏出來……而且穆蘭你注意到了嗎?那逆元煌柱並非自然天成,而是由某種法陣生成的。”

    “法陣?你是說,那是人為造出的?”穆蘭聞言不禁駭然。那逆元煌柱的威勢直吞天地,她本以為那亦是浩世天劫中的光景,根本沒想到那竟是出自人手。

    “要說起來,墨門對機關陣法也算是頗有研究了,但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想不到世上竟有這般撼天動地的天羅玄陣……”墨琴輕搖著頭,聲音充滿欽佩和感慨。

    “吸聚煌雷凶煞,將其悉數導引進地脈,一場浩世天劫就這般消於無形,這份神通修為怕已是超凡入聖了……那青河鎮裡隱居著這樣的前輩高人,難怪會被劃為特別保護區。”

    聽得墨琴的聲音彷彿油然神往,穆蘭腦海裡自然浮現出造師門老爺子的模樣來。她再次把目光移到監視模組的畫面上,只見一道雷煌從穹頂劃過,畫面驟然間佈滿雪花,隨即卻是嘎然而止。

    “九天雷劫兇威莫測,小鳩亦被狂亂的紫電之氣所傷,只好中斷監視飛了回來。”墨琴無奈的解釋著,伸手撫摸著墨鳩的腦袋。只聽墨鳩發出舒服的叫喚聲回應,顯然此時已沒了大礙。

    “有這樣的前輩高人坐鎮,造師門想必不會出什麼大事才對。要是穆蘭你還是放心不下的話,親自去看看如何?”見著穆蘭眉頭緊皺的模樣,墨琴不禁捉狹似的說著。

    “……好。”

    穆蘭身為正道會壹級執行幹員,性子又是格外認真,平日事務繁忙,四處奔走勞碌,除了定期回師門探親外,幾乎從沒有處理私人事務的時間。墨琴本來也是開玩笑的說著,豈料穆蘭竟想也不想的說了個“好”,然後頓了頓,端起茶杯仰頭飲盡。

    “我這就去青河鎮看看,墨琴你慢慢喝。”

    飲空的茶杯敲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而穆蘭卻已長身而起,竟是一副說走就走的爽快模樣。墨琴被這樣的穆蘭給嚇到了,遲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慌忙起身追上穆蘭。

    “等……等等,穆蘭,你這就要去青河鎮?”

    “嗯,事關重大,果然要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那,尉真尉遲的訓練怎麼辦?”

    “他們倆的底子已經夠紮實了,剩下只是彌補實戰經驗的不足,這方面等到執行任務時再加強即可。”

    “可是……像這樣突然告假,不會影響執行部的勤務安排嗎?”

    “無妨的。本來這次青鴉劍受損,上頭便給了我一周的假期休整,現在剛好用上。”

    穆蘭利落的回答著墨琴的問題,而腳下卻是毫不停留的向前走去。墨琴勉力跟上穆蘭的腳步,心裡卻不禁湧出莫大的好奇。記憶中似乎沒見過這樣的穆蘭,究竟青河鎮那裡有什麼事物,竟讓自己的好姐妹如此著緊?

    這個問題令得墨琴倍感興趣,想著跟去看看似乎也蠻有意思的。不料就在兩人走出茶館時,陡然響起一陣鐘磐般的洪厚聲響。

    聲響是從穆蘭置於袖口的通迅器響起。那通迅器喚作“天機鏡”,乃墨門研製的機關法器。天機鏡既是正道會與麾下乾員聯絡的重要渠道,又可以當作凡世的手機使用,算是執行幹員的標準裝備。

    至於此時響起的鐘磐鈴聲,代表著是從正道會傳來的重要聯絡信息。

    穆蘭不敢怠慢,從袖口取出天機鏡打開,墨琴亦好奇的探過頭來。兩人仔細閱讀著鏡面上蹦出來的訊息,片刻同時露出愕然的神情。

    “長老會傳喚?為什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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