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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20:18
  第五十三章  輕裝上陣

  「我能生,只是現在生危險點。我爹的意思是,讓我再養兩年,好好調一下。所以外頭也知道,我病著,已經不接診了。」綺羅笑著保證。

  「真不能再接診了,光得罪人。那些貴人,哪有好惹的,討好這家,必然得罪那家。你還把自己的身子給弄壞了。實在划不來。」顧太太反握著綺羅的手,急急的說道。

  「是,我現在也就幫他們研究一下藥,只當是打發一下時間罷了。治病的事,我不管的。」綺羅笑了一下,答應著。

  「回去歇著吧。」顧太太終於平靜了,綺羅也鬆了一口氣。

  顧仁低頭無語,果然之前這位是懶得跟老娘說啥。現在她釋然了很多事,所以她對母親的態度也改變了,之前只是隱忍,其實是冷漠以對,根本懶得搭理她。今天她算是走出第一步,顯然,這也是她給自己的答案。

  當然回了屋,綺羅也擰著顧仁的腰眼,「還笑。」

  「我會對你很好的。」顧仁抱緊了她,輕輕的說道。

  綺羅笑了,抱緊丈夫,「你對我已經很好了,我以後會好好的對你,我會好好的對你。」

  程家來取藥的人自然是程平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藥後,默默的放進了懷裡,準備離開了。綺羅卻不能不說。

  「程大人!」

  「想說什麼?」

  「人回來,請送到仁心堂。對於阿士亞,我爹比我更清楚,他能做得更好。」綺羅實話實說。

  「現在才想到要避嫌?」

  「我當家的才不在意這些呢。只是我身體太差,在天花村裡那段時間,把之前養的精神又打回去了。又得養一兩年!」綺羅假笑了一下,她故意提天花村,就是說給程平聽的,她現在不能救程安是因為程平的原由,不是自己的原由。

  程平氣得臉都青了。不過還是不能發出火來,直接拂袖而去。綺羅爆笑起來,也不管程平能不能聽到。

  段鼎來給女兒看診之後。綺羅把父親引到了她的院子裡,看她的兔子,還有那些藥丸。

  「所以還是找不到解毒之法?」

  「是,不過我倒是有了治療之法。這是步驟。當然這是對兔子的,您要不回去研究一下?」綺羅把自己整理的大迭資料交給了父親。

  「程家求你的?」

  「不算求,只是您也說了,不能見死不救,再說,我也覺得這麼對一個軍|人,太過份了。」綺羅實話實說。

  「你萬不可這麼費神了。」段鼎搖搖頭,綺羅是他教的。他深知,這根本不是一個打發時間就可以的。這是要付出大量的精力的,一是要找出藥性,然後再仿製出來,再給兔子吃,然後研究醫治之法,看看女兒,顯然,比上回來看她又瘦了不少。

  「是,我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的。程家去接人了,回頭應該會送到您那兒。」綺羅想想說道。

  段鼎本想問問,想想就住了嘴。況且,真的把人送到長春堂,女兒還怎麼養病,畢竟女兒才是最重要的。回頭,顧家又不得鬧騰了。

  兩人又對著方子和療法又談了很多,顧仁也跟著進來,他也很熟,幫著綺羅解釋,顧仁主要是知道,綺羅其實氣不夠,主要是她其實真的身體不好,說話多了,她其實就有點喘。

  這個讓老爺子看到了,只怕會難過,雖說老爺子一號脈也都知道。不過知道歸知道,真的讓他看到了,不知道得心疼成什麼樣的。當然了,主要是,老爺子心疼了,不會罵親閨女,只會罵自己沒照顧好他閨女。所以顧仁一聽說岳父來了,就抽空跑進來了,幫忙解釋。

  「你說,你當年努一把力,多好啊!」段鼎盯著女婿,說起題外話。

  「什麼?」顧仁一怔,不知道岳父在說啥。

  「他其實心是太善,還是別學吧。」綺羅聽懂了,捂嘴笑著。她反正沒覺得顧仁學不會有什麼問題,事實上,現在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絕對不相信,顧仁是沒學會,只是不敢看診罷了。

  「也成吧!」段鼎隨便了,反正老丈人看女婿,總沒有特別順眼的,就跟顧太太看不順眼綺羅一樣,段鼎看顧仁,真的有異曲同工的意思了。就算剛剛顧仁解釋時,他還覺得女婿還可以。不過,跟女兒一比,覺得還是算了。

  不過綺羅又大笑起來,段鼎看著女兒,瞪了她一眼。

  「笑什麼?姑娘家,莊重些?」

  「沒事,我想著,您總在幫我報仇,所以您要長命百歲,不然,我會被他欺侮的。」綺羅拉著父親的衣角。她可不敢跟對母親一樣,可以挽著母親的胳膊,親親熱熱的說。面對父親,她能做到這一步,其實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若不是之前一塊在瘟疫村的共進退,她其實還是不敢的。

  「他敢!」段鼎瞪了顧仁一眼,冷哼了一聲,不過馬上又回頭對女兒說道,「白學醫啊?隨便下點藥,他不老老實實?」

  現在顧仁覺得呼吸都困難了,他絕對的相信,阿士亞真的是段大夫的親傳弟子,這太一脈相承了,看不順眼,直接下點藥,聽話為止,看看這老頭,年輕時得多壞啊。

  綺羅再次爆發出大笑起來,覺得這點父親真的太可愛了。想想也是,自己在婆婆跟前最多看點臉色,回頭,還得掐回顧仁,把氣出了。而父親對顧仁,那真是一點也不會客氣的,而顧仁卻不會報復回到自己的身上來,所以相比較,其實受傷的一直是顧仁吧。

  等老爺子走了,綺羅對顧仁更加溫柔小意,讓顧仁真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水深火熱。不過,他喜歡這種感覺。岳父只是嚴肅,而且愛女心切,這跟母親折騰綺羅的那種無理取鬧是不同的,所以他根本就沒在意岳父對自己怎麼著,自然也不會報在綺羅的身上。

  而綺羅在母親那兒受了氣,若不是怕自己攔了,回頭母親會變本加利,他早就忍不下去了。所以綺羅回屋才撒嬌,他是支持,並且包容的。他真不覺得那是綺羅在發脾氣,正如老爺子說的,真要發脾氣,直接弄點藥他吃了,自己還能怎麼著不成。

  所以顧仁這一段時間,真的體會到了一把幸福的感覺。原來幸福是這種感覺。之前他們感情好時,他已經覺得很快樂了,但是這回,他才真的明白,什麼叫兩情相悅。

  或者說,綺羅此時是真的完全放下了包袱,真的做回了自己。她對父母,對公婆,還有對自己,都是輕鬆的做回自己,她平靜的向公婆解釋,自己不是不能生,而是身體不允許,她可以為公婆的需要而犧牲,不過她還是想健康的多生幾個孩子,想健康的孝順公婆,想健康的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白頭到老。

  她開始活得真實起來,不在是之前那個段軍醫,或者程二奶奶,此時這個,是真實的段綺羅,完全的段綺羅了。這對顧仁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綺羅意識不再混亂了,不再常常恍惚,看人時,也不會時有飄忽的感覺了。她現在整個人其實是都踏實起來了,腳踏實地,她開始不躲,她不再是應酬父母式的晨昏定省,也不是最早時,以賢婦的姿態,陪伴母親,她做的就是每一個普通的媳婦該做的,無論說話,還是動作,雖說她還是做得很完美,但是大家其實都看得出,她的改變,當然,大家只會以為她是心情不錯。

  對家族和長春堂,她也一改之前的慵懶,只要顧仁在,她就連藥鋪也懶得去了。她會跟之前一樣,每天陪顧仁出來坐一下,雖說不管事,但是她會出來坐坐,表達她宗婦的責任。並且她也在認真的履行著她的責任。

  之前顧仁還覺得族人對綺羅過於挑剔,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綺羅每天出來露個臉,族人的名字,她也能叫得出來,就算沒有新政策,但是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也就漸漸的煙消雲散了。

  之前想不明白,但顧仁再細心的觀察一下,就明白了。綺羅雖然還是不怎麼管事,可是她出來了,不再只為了那些貴夫人們看診,而是作為顧家的宗婦出現在人前,讓大家明白,宗婦雖然還沒生孩子,但是宗婦身體還沒糟到馬上就要死的地步,說不定再養一兩年就好了。

  至於說她能不能生孩子,大家就不想了,大家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管這位有沒孩子,承襲宗家的人選也不會在他們家裡找,他們就不操那個閒心了。

  當然,等顧仁想明白了,回家還是拍了綺羅的手掌心幾下。綺羅定然比自己早明白,不然她也不會突然跟著自己出去露面,其實就是把醫書帶到小帳房裡看罷了,但她出來了,就代表了一種穩定。她明白,卻此時才出來,不該打是什麼?

  綺羅就大笑,最近她常常這麼大笑著,就好像真的有這麼好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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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20:45
  第五十四章  困惑

  「錯了沒?」顧仁故意問道。

  「好了,我錯了,之前我沒把家族當一回事,以後,我保證,我會和你一樣,把家族放在首位,一切以家族為先?」她絕對是故意的了。因為此時顧仁都沒把家族放在首位,而綺羅卻跟他保證,她會把家族放在顧仁前頭!於是她的手板心,又被顧仁打一下,這回顧仁是下了點力的,至少這回有點點紅了。

  綺羅心情好了,其實家裡的氛圍都好多了,至少綺羅在外面露面之後,顧二嬸和顧姑姑倒沒怎麼過來了。顯然隔山打牛的功夫還是不錯的,她的出現穩定了一些人,自然也就震懾了一些人,宗家很穩定,她不會死,所以二房還是省省心吧,承襲的嗣子,再怎麼著,也輪不到他們家的孩子。沒人來搗亂,顧太太自然也不會亂發脾氣,加之綺羅對他們也沒之前的疏離感了,自然婆媳之間的氣氛也就緩和下來。說不上建立了感情,只能說,他們暫時緩解了。

  而綺羅和顧仁倒真的是越來越好了。綺羅現在可以開朗的笑,然後可以趁沒人時,逗弄一下顧仁。有時,顧仁說什麼,做什麼時,綺羅會笑道,上一世的顧仁也這麼說過,做過。

  他們聊起,綺羅竟然也發現,原來她和顧仁的回憶其實也很多,也許只是些片斷的畫面,但是這些畫面串在一起,倒也甚是感人的。顧仁其實也挺愛聽,之前聽綺羅說的都是大概而已。而她根本沒說什麼細節上的東西。不過他倒是想聽聽綺羅與程安的故事了,現在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釋懷了吧。綺羅都釋然了,自己還糾結好像不太像話。

  「你確定?」綺羅都覺得好笑了。這人那一幅慷慨赴死的樣子,還特意表現得跟多麼大度一般,她真的怕自己講到一半,這位直接跳起來,跑掉。

  「當然,這有什麼。」顧仁的臉都漲紅了。

  「可是有人說,有些話。爛肚子裡也不能跟媳婦說啊。」綺羅拿當初醫賬裡,那些老兵們開玩笑,說葷段子的態勢。

  「說不說!」顧仁真的要羞憤了。他可是下了大決心要聽的。

  其實聽故事真的得看講故事的人,若是說,綺羅說得真情流露,顧仁一定會惱羞成怒。拂袖而去的。可是現在綺羅真的放開了。再說,就是在說故事,有時特意會說得曖昧,可是越是這樣,顧仁反而越不生氣,因為演的成份太多了之後,反而就變了故事。

  故事聽完了,顧仁困惑了。沒一點吃醋的意思,滿滿的困惑。綺羅談了程安與她的相遇。相戀,然後一齊回家的鬥爭,甚至會談到,他們婚前連手都不曾相牽的事實。然後會說婚後三天程安做的一切,帶著弟弟妹妹跟綺羅玩,求大嫂子寫規矩的單子,自己回到屋裡一點點教她。這些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做得到的。可是程安做到了,顧仁都覺得上一世的綺羅能為程安守一輩子,並且到了這一世,還是會為程安心痛,是情有可源的,因為程安真的做得極好。畢竟自己新婚時,也沒為綺羅做到這份上。

  只是歎息完了,他竟然也會跟綺羅一塊疑惑,為什麼?為什麼程安會拋下綺羅?

  說實話,顧仁其實對程安的印象不算差,只要他別提綺羅,其它的方面,想想,顧仁真的覺得程安在氣質上,是比程平看著清澈的。

  比如說,他把玉珮還給程安時,程安只是深深的盯著玉珮說,『現在它是你的。』所以從某種情況上說,程安算是君子了。一個清澈,熱情的君子,為什麼會拋下努力爭取來的妻子,真的只是負心薄倖嗎?

  「你說會不會是迷魂草?」他們倆其實也討論不出一個結果,顧仁想想。他現在也就只能想到這個,程安跟這會一樣,被迷惑了心智,然後,有奶便是娘了。哪裡還管得了綺羅是誰,只怕到時,他連父母是誰都會忘記。

  「不可能,我在程家祠堂裡也飄過一陣子的,程安我也是見過的。有沒中毒,我還是能分辯得出來的。」綺羅搖頭,「所以夢想與現實從來就相差得很大。我和程安,開頭也許算是愛吧。不過來得快也去得快,對他來說,銀鏡也許是他的現實。不然,他不會為了銀鏡冒險去向太君求救,正如太君說的,他們這樣的家族,一個被俘的將領,回到家裡,一生也完了。更何況他在娶了鞍然的公主,生了孩子,就與叛國無異。真的回了永安,其實也不見得好。可是他還是回來了,所以這才是愛吧。」

  綺羅就事論事,還真不是覺得遺憾,只是理性的分析,就跟別人家的事一樣。

  顧仁點點頭,綺羅是大夫,成為靈魂,也還是大夫,就算不能跟人號脈,但是看氣色,這點也不會錯的。

  那這麼說來,程安那時是清楚,明白的。若是真的清楚,明白,其實綺羅所說的夢境與現實的差別這個理由也是說不通的。要知道顧仁也是男人,在他看來,就算自己處於程安的立場,也許十八年,他會在番邦,過自己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但是,他還是會惦記妻子的,畢竟妻子年輕、美麗,還是自己熱烈爭取回來的,遠方的妻子,求而不得,其實應該比身邊的那位更加惦念的。

  所以他就算回永安,他要救後妻和孩子,那麼他第一件要做的也許不是求太君,而是求前妻。太君是親娘,不管怎麼說,她不能殺了親兒子,親孫子。所以只要前妻諒解了,救回後妻和孩子們,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雖說程家是沒有小妾,但是朝中官員中,有妾室的,也不在少數的。商人邊上也就更多了,所以顧仁自己家風嚴謹,但是也不覺得納妾是什麼大事。程安斷不會為了番邦公主得罪綺羅的。

  「會不會以為你回家了,進帳時,他根本就沒認出你?」顧仁搓著下巴。考慮著各種可能性,

  「他娶的是銀鏡公主,每年你知道多少人來行刺我嗎?」綺羅給了顧仁一個白眼。剛剛也說了,程安對太君說了,他是隱姓埋名,那麼銀鏡就根本不知道他是誰的。銀鏡既然不知道程安是程安的情況下,她也會跟丈夫說說外面的戰局,程家的二奶奶如何如何,這些話總是要說的,只要程安的智力正常,也該知道,綺羅從來就沒離開過他們的家。而說沒認出倒是有可能,不過,綺羅斷不肯承認自己在十八年裡,老得連程安都認不出來了。

  「也是,那時的程安是隱姓埋名,銀鏡還真不見得知道他就是程家的二少,於是機緣巧合之下,他們相遇,然後在一塊了。銀鏡是知道你是程安夫人,而程安總不會連自己都忘記自己是誰不是。」顧仁點頭,覺得這個方向也不對。

  「算了,管那麼多幹嘛。說不定,就是心虛,所以人得活得臉皮厚一點。活得就滋潤多了!」綺羅不想了,打了一個呵欠,窩進顧仁的懷裡閉上眼。

  「程安要回來了。」

  「哦,爹會管的,我要養病。」綺羅頭都不抬,把冰涼的小腳放到了顧仁的雙腿之間,由他捂著。

  「不去看看?這種病例會很難得。」顧仁倒是說的是實話,這種病例很難得,綺羅若不親眼看看,不親自號個脈,其實還是很難真的掌握的。

  「別招我,我寧可讓人燒光迷魂草,也不想見到一個這樣的病人。綺羅根本不為所動,去見,是怕這種病人會變多。但她現在也想明白了,能止痛的草藥多得很,既然不是無法替代,那麼,可能會害人的東西,還是不要出現在人世間為好。既然已經不會再出現了,那麼,自己為什麼要去看程安的病情?

  顧仁想想也是,不過他還是覺得該去看看的,畢竟是太君求過的,而程樂已經成親,成為了太子妃,她是不能招程安進宮的,但招綺羅是可能的,總得給太子夫婦一點面子不是。

  綺羅一想也正是這個道理,只能無奈的答應,到了程安回來的第二天,顧仁和綺羅一塊跟公婆請了假,一塊回了仁心堂。

  仁心堂跟上回一樣,門口寫著『內有重患,門診歇業。』大家也都知道段鼎的習慣,接了重病的病人,外頭的事就不能管了,於是大家都奔走相告,趕緊的有病的換大夫。而且一般這時,街坊們根本不會到有空才去請大夫了,而是一點小小的症狀就去找大夫,誰讓他們都被段鼎慣壞了,人家根本不相信別的大夫,於是,一看段鼎不能看診,於是都不敢拖著,誰的身體也不是大水打來的,他們也捨不得死的。

  看到綺羅回來了,還會打個招呼,有的直接伸手腕,讓綺羅順便了,讓顧仁真的哭笑不得,本是想著從藥鋪進,近點,現在好了,程安沒見到,直接先幫段鼎看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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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21:10
第五卷 終局

  第一章  歸來

  綺羅看到程安時,她真的沒想到她面前的是程安。診室的一角,一個又黑又瘦,蜷成一團,被綁得跟粽子似的,全身一直發抖的男人會是程安。

  若不是邊上有抱著他哭的太君,綺羅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就算有準備,她卻還是摀住了嘴,淚水止不住的奪眶而出。顧仁也怔了一下,張著嘴,半天也回不過神來,只能呆呆的看著屋角那個人。

  綺羅沒有上前,轉身退出了門口。

  而正好此時程平從外面進來,看到坐在診室門口的廊上的綺羅。他也看到了綺羅臉上的淚痕,而邊上顧仁輕輕的扶著綺羅的肩膀,顯得有些黯然。

  「來了。」程平還是上前一步,跟他們打了一個招呼。

  「我岳父呢?」顧仁沒看到岳父,忙問道。

  「去配藥了,二郎的身體跟預想的不同,他在想法子。」程平平板的聲音,似乎不帶一絲感情。

  綺羅已經抹去了淚,此時顧不上難受了,自己的法子會有問題?哪有問題?起身進屋,看看程安,掃視了一下,直接去打開父親的藥箱,拿出銀針,到程安的身邊,直接把他扎暈。顧仁忙幫忙給解開了程安身上的繩子,讓綺羅能更準確的號脈。

  綺羅現在明白了,自己之前是拿兔子做實驗,她給兔子服藥的份量是極輕微的,而且她時間也是不夠的,沒法子完全模仿出程安此時的情形。當然她也實在沒想到。程安的情況會這麼糟。

  終於放開了手,抬頭望著頂。父親調整方案,應該也是無奈之舉。程安此時的身體狀態。根本沒法支持療程。

  「怎麼樣?」顧仁也號了一下脈,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們去跟爹談談。」綺羅準備起身了。

  「還綁著嗎?」

  綺羅低頭看看程安那已經不成型的臉,好一會兒,伸手直刺他幾處大穴,顧仁看她的動作皺了一下眉。綺羅此時是人為的封住了他的穴道,讓程安此時的血流變慢,就像龜息功一般。這樣。雖說可以把程安下次發病的時間拖長,而最重要的是,此時。程安可以舒服睡一下,但是,從某種情況來說,這也讓藥物在他體內的運行變慢。只會讓程安的身體變得更差。

  「幫他擦擦。」綺羅抬頭看看已經淚流滿面的青兒。說完站起,攏著袖子,低頭去找父親了。

  太君沒說話,程平也沒說話。青兒看了綺羅一眼,默默的挽了袖子,去打了一盆溫水,給程安擦起身來。青兒一直是伺候程安的,就算大了。但伺候程安上,旁人倒是比不上她的。

  而綺羅和顧仁一塊到了後堂。段鼎也盯著綺羅那些筆記在發呆。他到後院不是為了配藥,而是他得想想該怎麼辦。

  「爹,我用銀針封了程安的大穴。我的想法是,現在的不忙著讓他補充體力。已經如此了,先護住心脈,讓他先擺脫藥癮怎麼樣?」綺羅看著父親,他們之前的法子是,先讓程安的身體抵抗力增強,然後慢慢的擺脫藥物的控制。而此時,原則上,綺羅幾乎推翻了之前所有的設定。

  「用保心丸?」

  「不,得改方子。」綺羅想想,搖搖頭,想想,把給嬰兒版的保心丸湯藥方遞給了父親。

  段鼎皺眉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改了幾處份量,綺羅看看,父親這回比自己急進,不過也是,程安再弱,也比嬰兒強點,她選嬰兒版就是考慮到此時程安的脾胃虛弱,根本沒法承受之其它大劑量的補藥,那只會對他的身體千萬二次傷害。只是,這樣,會不會讓程安受更大的痛苦?

  「時間會預想的長?」

  「那也沒法子,還有就是,能不能找個隱蔽一點的地方,這裡不安全。」綺羅看著父親。

  「為何?」

  「不知道,感覺不好。您還是帶著娘跟程老夫人商議一下,我會把衛槐兩口子交給您,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慢慢治。」綺羅總不能說,程安能變成這樣,銀鏡功不可沒。下這樣的狠手,怎麼會讓他跑掉,所以敢在兵部殺人的主,回來尋人,也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了。所以為了父母的安全,還是讓他們離開為好。

  「是,岳父,畢竟這裡人多口雜,讓程二爺在這裡養病,這個也不好讓人知道的。」顧仁想的是另一方面。

  段鼎點頭,自己只會治病,其它的事應該沒有女婿想得周到。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又和綺羅談起程安的身體來了,其實說是療法,其實也沒什麼療法。大多數這樣的病人,都是先增強身體素質,然後慢慢減少藥量,當然,最重要的是戒除心癮。不是真的把人綁上,然後不給藥就完了。這樣其實很多時候,會起到反效果。

  談完了,綺羅沒再去看程安,跟著顧仁從家裡的大門出來。上車後,抓著顧仁的手,氣得臉都白了,「怎麼能這樣?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手段?」

  「一條手臂,換他所有的驕傲,正常的吧?」顧仁也覺得氣憤,抿著嘴,他再不喜歡程安,但也不能忍受自己國家的將領在被俘之後,解救回來就成了這付模樣。之前看不到,他還不會多想,但是現在,親眼看到了,之間的介意此時也就沒了,更多的就是對銀鏡的憤怒了。

  之後綺羅也不常回家,不過,她按約定的,要把青兒和衛槐送回了仁心堂,這兩個都是從小跟著程安的人,綺羅也不說是不是不要她們了,只是讓他們去幫忙。

  衛槐和青兒其實都是有點不知所措的,他們沒想到,已經死去的人會再回來。而回來又是這個樣子,他們正糾結著,綺羅卻把他們送回去了,這是什麼意思?兩人一齊站在綺羅夫婦的面前,動也不敢動。

  「親家老爺、太太現在也忙不過來,怕他們家裡人不趁手,讓你們兩口子過去幫幫忙,不用多想。」顧仁看了妻子一眼,對他們倆說道。

  「是!」青兒拉了丈夫一下,躬身應了一聲。

  「去吧!」綺羅擺手,讓他們退出去。

  「他們怎麼啦?」顧仁看著妻子,對這倆綺羅更瞭解吧。

  「回程家,他們害怕。」綺羅笑了一下,搖搖頭。青兒他們是打出程家的,讓他們去照顧程安,他們是樂意的,可是讓他們回程家,他們又不傻,背主的奴才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即便是有程安也不願意?」

  「程安也廢了,他連自己都保不住,怎麼保得住身邊的人?所以,青兒再忠於程安,這會也得為一家子想想了。衛大夫婦還幫我爹娘管著莊子,做著二莊主,日子過得不要太好,憑什麼回去受累?」綺羅一笑,低著頭看脈案。但很快,拍了脈案,看著顧仁。

  「那些羊還要病多久?」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顧仁知道綺羅的憤怒,她再恨程安,再怎麼釋然了,但程安還是她真心愛過的男人,曾經那麼英俊陽光的大男孩子,變成這樣,是人都會心疼的,哪怕自己都覺得心痛,更何況綺羅了。

  但是這不代表這可以亂來,顧仁也想報復,當初是為了自己,而現在,他真的覺得,就像綺羅當年在邊關做的,這是一個國家的尊嚴。

  兵部被人打穿,文臣們可以粉飾太平,他們的將領被折磨成這樣,真的讓他們知道了,只怕還要安程安一個通敵之罪。在這種環境之下,那麼我們還是自己來吧。當然,就算我們自己來,也得有方法,不是真的扔了毒彈就了事了。中間的麻煩事多了去了,顧仁可不是一個不管不顧的人。

  「對了空空門最近怎麼樣了?」綺羅決定不談這個了,她決定換一個問題。

  「挺好,正如你說的,安瀾的深諳鬥爭之道,回去之後,和謝言成了親,以謝言的妻子身份住回了山上,跟那些人比,她的腦子可強多了。目前,謝家在空空門裡,已經掌握了全部的主動,你擔心的事,應該不會發生了。」顧仁笑了,從得回的報告看,空空門被安瀾弄得雞飛狗跳,滿是笑話。不過看著傻的事,卻成功的扮豬吃老虎,生生的就讓空空門成了老謝家的天下,這不得不說,這小女子的能耐了。

  「她其實腦子也不夠,若隨便扔進一個大宅門裡,她就是死路一條。也不過是空空門的那些人單純罷了。」綺羅倒是對安瀾很中肯,不過搖搖頭。

  不過想想也是,她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之前的安瀾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郡主,嫁到程家,無掌家媳婦之名,卻是掌家媳婦之實的。她人生其實挺順利,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於是看著跟大奶奶盧氏在鬥,其實她也知道,這鬥不過的。不過是相互的解悶,不存在斗與不鬥的問題。

  而此時,應該才是安瀾的真實水平吧,她沒有身份了,她有的只是謝家兄弟,這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鬥爭,於是想想看,安瀾從小受的鬥爭教育,這會也就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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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21:30
  第二章  情敵見面

  「這會,讓謝言出來幫我幹活好嗎?」綺羅看著丈夫,謝言已經成婚了,讓他出來,幫自己跑遠路,感覺有點對不起安瀾了。

  「什麼意思?」顧仁不知道綺羅想什麼,想

  「你太慢了,我想快一點,我要先殺死阿士亞。」綺羅平視著丈夫。復仇第一步,就是得把銀鏡的後援弄死,真的羊群受了瘟疫,阿士亞萬一找出解決之法怎麼辦。

  「用不著他。」顧仁笑了,輕輕的拍拍她的臉。謝言刺探軍情是可以的,但是功夫不怎麼樣,真的去行刺,還真不成。

  「那用誰?」綺羅看著顧仁,不過也是,程家其實更容易行刺,他們搶出程安時,其實就可以順便做了,但程家怕節外生枝,於是沒做多餘的事,只把人偷運出來,就什麼也不做了。不過正是這樣,只怕那邊的防衛也就更嚴了,自己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結果,丈夫卻給她這個答案,讓她覺得很是奇怪了。

  「你別管了,這是小事。」顧仁笑得很平靜,顯然,這個不是問題。

  「你會有危險嗎?」綺羅不幹了,拉緊了丈夫的手臂,顯然這個讓她害怕了。

  「放心,我不離開你。」顧仁高興了,只要綺羅沒把心全放在程安的身上,他就能興高采烈。

  「你一定小心,真的,包括吃的東西,我真的怕了。」綺羅卻不能放心,對她來說銀鏡已經是瘋子一般的存在了。所以想想看,她怎麼著也不肯讓丈夫離開自己的視線的。

  顧仁笑了,把綺羅抱入了懷中。恐懼讓她看上去更可愛了。

  「為什麼不讓我問?」綺羅不幹了,她極不喜歡顧仁不怎麼喜歡跟自己商量的毛病。自己可是啥事都愛跟他商量的,而他總讓自己別問。反正他會做好就完了,這個讓她覺得,顧仁這是不相信自己。

  「這些事,倒也不是不能讓你知道,只不過……」顧仁遲疑了一下。

  原則上。綺羅作為宗婦,這些事,是必須要她知道的。因為這是宗家手中的人脈暗線,自己通過考驗之後,得到家族的承認之後,接手了這些暗線。做一些不能放到檯面上的事情。而父親前一段也說過。是不是要把綺羅帶進去,畢竟,她是宗婦,這條線,她也得知道,也要掌握。這是家族的傳統,萬一真的自己和父親有什麼事,總不能這條線就這麼斷了吧?

  只是這個。真的讓她知道嗎?

  「說話!」綺羅看他又沉默了,真是被氣死了。直接拍了他一下。

  「每家都有自己的秘密,會有自己的暗線,做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比如之前我跟你說的空空門的事,還有些江湖裡的門道。他們總要有名醫,神藥的幫助,才能活得好好的。而這些人,也有自己的規矩。就算是江湖仇殺,也影響不了我們。這是老祖在時,就有的線。同樣的,這些線,各門派也有,不過之前,我們家只幫忙給各種藥。現如今,仁心堂和長春堂連成了一線,暗線也就更有力了。你明白嗎?」

  「你覺得這種事,讓江湖人做,好嗎?」綺羅有點糾結了,這個好嗎?萬一真的被抓了,人家可不會幫自己隱瞞。這風險太大,一下子就把目標賣了。

  「殺別人,當然不能找他們。但是殺死阿士亞,理由很充分。就算朝庭知道了,也會明白,那是老爺子的心病,而也是我們兩家的隱患。所以想想看,讓人去刺殺他,再正常也沒有了。」這也是顧仁為何淡定的原因了,讓羊染病什麼的,這些事,得走別的線,不能讓這些大嘴巴的江湖人知道。但江湖仇殺,跟這些人說,太正常不過了。

  綺羅點點頭,顧仁看來真的腦子比自己好,看看這準備做的。

  「其實嫁給你,不見得是好事吧?」綺羅想到另一個問題斜睥著丈夫。

  「為什麼?」顧仁果然在這方面就差點了,一點也不明白綺羅在說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看你比程安的心眼多多了。」綺羅哼哼著。

  顧仁大笑起來,能說,其實就是不介意,綺羅現在的憤慨只是憤慨,不是對程安尚有餘情。

  阿士亞的事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其實挺難的。阿士亞好歹也是一國之國師,人家身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程家人剛把程安弄回來,只怕人家那兒也會加強警戒的。

  所以顧仁挑人時,就已經做了細心的挑選,無論從功夫還是心性之上,都是他能找到最好的。當然,順便把段家與阿士亞的淵源一說,成功的把江湖義士的那個義氣給激發出來了,被段鼎給收養,授予全身的本事,不但賣國求榮,竟然還欺師滅祖,這本身就讓他們覺得這人該死了。

  但顧仁還是一再的強調,他們要阿士亞死透,什麼都不要,只要他死。然後他們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只不過,他們沒等到派出的人,先等到了銀鏡。綺羅正在看書時,覺得室內好像多了一個人,抬頭,卻看到了中原裝束的銀鏡公主。她其實真沒有正面的跟銀鏡對過面。但此時,她那危險的氣息,讓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但她也是多年的段將軍,與銀鏡面對之下,她想不露聲色,還是做得到的。不過她又做錯了一件事,她若只是一個醫女,一個有錢人家的少奶奶,閨房裡突然出現在了一個陌生人,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本身就不是一個平常人可以做得到的。

  「段綺羅。」她開口了,聲音有點沙,聲調有點生硬,但算是說得不錯了。

  「您要看病嗎?」綺羅點頭,示意她坐,順便打開藥箱。拿出脈枕,就好像她真的常遇到這種沒事闖她的閨房來看病的人。

  「你不怕我來殺你的?」

  綺羅笑了,她當然知道,這位很可能是來殺自己的,不過,她不能點破,想想看,有對陌生人說,你是來殺我的嗎?

  「您哪不舒服?」綺羅再請她坐,順手把桌子一清。弄得就跟平常有人來看病一樣。

  「沒有哪不舒服。」銀鏡還是跪坐下來,伸出了手。

  綺羅靜靜的輕敲三下桌子,才把手指放到了她的手腕上,好一會兒,她示意她換手,銀鏡換手,綺羅還是輕敲了桌面三下,才輕輕的放到了她的手腕上。

  「你真白。」銀鏡看著那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一下子就顯出他們的不同了,自己在草原之上也算是白皙了,可跟綺羅一比,就完全不在一條線上了。

  綺羅真沒注意這個,她給人號脈多了,沒事誰跟病人比白黑?不過她一提,綺羅看看,銀鏡其實不算黑,她是草原之鷹,她怎麼著也不可能,整天在帳篷裡呆著吧,天天在馬上跑著,能白就怪了。但她真不是黑,而是陽光和草原上的風造就的蜜色,非常美麗的金蜜色。

  「以後別騎馬了。」綺羅笑了一下,收回了手指,卻沒有開方。

  「為什麼?」

  「喜事!您有喜了,日子也不短了,孩子挺好。」綺羅笑了一笑。

  銀鏡卻沒什麼反應,也是,孩子快三個月了,她現在早知道也不是什麼問題。

  「您知道了,現在我給您開點藥。對了,您要開藥嗎?」綺羅淡淡的一笑。

  「我孩子的爹都不見了,我要安胎藥有什麼用?您說呢?」

  綺羅怔了一下,當然,最初的震驚真不是裝出來的,但是,她持續了那點震驚。

  「我就是來找我孩子爹的,你說,我該上哪找?」銀鏡看著綺羅。

  綺羅就瞅著銀鏡,想了想,「您不是來看病的吧?這有幾顆保心丸,不過沒事還是別吃,有孩子時,其實是最好什麼藥也不要吃,以後行走,別騎馬了;情緒保持心境開朗。」綺羅還是決定做一個好大夫該做的事。

  「那麼敢問段大夫,若是我想找段神醫看看我的孩子好不好,怎麼找他?」

  「哦,我爹說是出去採藥了,不過讓我娘跟去了,我想應該是鋪子沒什麼事,老倆口出去玩去了。您身子不錯,若只是安胎的話,真不用做什麼。」綺羅笑著解釋了一下。

  她真不知道父母此時在哪兒,倒不是段大夫不告訴她,而是她根本不想問。程安的病,是個很漫長的過程,沒有半年到一年,是不可能見成效的。而她很明白,她最好不要出現在程安的面前。

  除了因為程安此時可能最不願意見的人,就是自己。而她也不想去看程安,顧仁總會介意的。不知道就能不想,然後乾脆斷了念頭就算了。所以,此時被這位盯上,她反而更加淡定了。因為她真的不知道。

  「那怎麼辦?我找不到段神醫,就找不到我孩子的父親,那麼,你告訴我,我該如何安胎?」

  「那我真幫不了您了,我父親現在我都找不著。」綺羅笑了。

  「你說,我找不到你父親,把你帶走,你說你爹會不會帶著那人來換你?」銀鏡終於笑著把來意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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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暗號

  綺羅笑了,是啊,這是好主意,自己當初只想藏起父母,怎麼也不想想,把自己也藏著呢?不過,她藏好像也沒什麼用,她和顧仁也不可能不管長春堂,就算可以不管長春堂,總不能不管公婆。

  「你真的挺奇怪的,對著一個要帶你走的人,你能不能表現得正常一點。」銀鏡公主也是一付雲淡風清,她也深諳兵法之道,這時,誰選發怒,誰就輸了。

  「你不會一個人來的吧?」綺羅開口。

  「有區別?」銀鏡也笑了,她喜歡終於有點反應的綺羅了。

  「如果您一個人,我就放倒您。若人多,我就算了。」綺羅實話實說。

  銀鏡笑得更加歡暢,對外吹了一聲口哨,窗外站了四個彪型大漢,這身形,縱是穿著漢服,戴著紗帽,也不像是漢人。綺羅聳聳肩,拿出開方的紙筆,開始寫字。

  「寫遺言嗎?」

  「當然不是,我夫君是個老實人,真的我被綁走了,他會嚇得啥也不知道的,我得告訴他,該怎麼辦。」綺羅頭也不抬的飛快的寫著。

  銀鏡也不攔著她,就安靜的等著。終於綺羅寫完了,綺羅也很實在,直接把信推到了銀鏡面前,讓她看。

  銀鏡看了一眼,鞍然人認識漢字的不多,但不包括銀鏡,她上一世能嫁給程安,多少就是因為她是心慕漢家文化,不喜鞍然男子的粗俗的。而這一世,銀鏡的個性是沒什麼改變的,只是不同的是,她人生的挫折提前了十八年到來。

  「你還真是不怕,竟然讓你夫君拿著信去找程老太君,讓她設法救你。你就這麼相信,我能讓你留下這封信?」銀鏡盯著綺羅,冷笑著。

  「您也可以留下自己的墨寶,讓人拿程安去換我。」綺羅笑了。似乎準備把自己的信給揉了。

  「行了,沒得浪費時間,走吧。我們還要出城。」銀鏡手向外一伸。綺羅想想,輕輕的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鐲,放在信上。然後把藥箱檢查了一下,背上藥箱。起身向外走。

  銀鏡沒有阻止,慢慢的起身跟在她的後面。但還是回頭看了那對玉鐲一眼,有點疑惑,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停下她的腳步。

  綺羅被綁,顧仁幾乎都要瘋掉了。看著几上擺得整整齊齊的玉鐲和信。他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次。就是一般的信件,說清前因後果,甚至後面還感謝了銀鏡公主允她寫信,安排後事……

  顧仁的牙都快咬碎了。她把玉鐲留下,其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嗎?她因為不打算回來了,於是帶走了藥箱,留下了玉鐲。讓他去找程老太君,說什麼設法營救,就是開玩笑了。她若是真的想被營救,帶著藥箱去幹嘛?她的藥箱跟段鼎的有本質的區別,段鼎裡面全是能救人的東西,她裡面。不是沒有,但是,大部分卻是各種毒。這是她多年習慣,看到什麼毒素都會收集下來,放在藥箱裡。一點點的實驗,誰讓她現在根本沒有什麼病人,她也就這麼一點愛好了。

  所以帶著一箱子毒物出門,若不留下鐲子,他還會以為綺羅會伺機而動,但是留下的玉鐲子,表明,她只怕要與對方同歸於盡了。

  顧仁環顧四周,房間很整齊,什麼都沒動過。所以綺羅走得很平靜,也是,不平靜也不可能留下信了。再想想,除了自己院裡的幾個丫頭被人打暈了,根本就沒人看到有人進出過。那麼很明顯,來的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人,或者說,是一幫子高手。他們帶走了綺羅,卻沒驚動過一個人,綺羅不走也得走。於是才會留下鐲子嗎?明明,上一世,她是一直戴在手上的,而這回,她卻取下來了。所以父母送的,跟自己送的,就是有區別嗎?

  顧仁也顧不得心酸心疼,把鐲子揣進懷中,拿著信去找了程老太君。既然綺羅這麼寫了,他就這麼做。即使明知道,他們不會拿廢人程安去換綺羅,卻也不得不試。

  太君看了一眼信,開始慢慢的折起信來,四角不規矩的亂折著,程公爺和程平也把眉頭皺得緊緊的,看著她折。很快,信折好了,折過的藥方紙上,竟然露出了四個字,「遠跟策應」

  大家都靜寂了,綺羅寫了半天,就只想傳遞出這個信息?她是自己跟著去的,信上是讓他們去救她,而傳遞的信息是,可以跟著她,但別救她,她有事情要做!所以全信最重要的一句話就是,讓顧仁把信交給太君。她用了只有程家人才知道的重要傳遞消息的方法,來轉告顧仁,別急,她自願走的。

  程平盯著信上這四個字,默默的出去了,他去安排人手,就算之前恨不得綺羅去死,而此時,他卻也不得不去派人了。

  顧仁默默的起身,對程老太君行了禮,準備拿信離開了。

  「她跟你說過什麼嗎?」太君看著顧仁。

  「她說,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您教了她很多東西,可是……現在算了,曾經的恩怨都過去了,謝謝您!」顧仁沒說下去,只是搖搖頭。

  「別輕舉妄動,綺娘是聰明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名女將,她敢豪賭這一場,應該就是她的夙願了。」太君認真的看著顧仁。

  「您不會為了您和國與家,再一次犧牲掉她?她一個人的命,對於永安朝,對於程家的榮譽,不是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嗎?」顧仁森冷的看了她一眼,緩緩的說道。

  太君卻不為所動,她抬頭看向窗外,「對於軍人來說,國家的利益高於一切,個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即使現在被綁走的人是我親兒子,我也會這麼說。我不能保證我能救回她,但我相信,她會比安兒幸運。」

  顧仁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派人去找了謝言,此時他必須要跟綺羅聯繫上,那麼誰能不打破綺羅的計劃,又能代為傳信的,就只有謝言了。而傳出消息之後。他帶著信去了秦家。

  他不知道,此時他應不應該相信秦家人,但是,至少此時能克制住程家的也只有秦家,他只要綺羅活著,這個要求,他百分百的相信,秦修夫婦會答應他的。

  秦修夫婦看了信,忙帶著顧仁去見了秦公爺,秦公爺沒看信。只看信上的折痕。竟然不理從人。自己試著還原起折痕來,秦公爺,很快找到了竅門,那四個字。也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秦修幾乎要驚呼了。

  「這是程家傳信之法,憑著信中的暗語,用特定折信之法,傳出暗信。顧掌櫃,尊夫人與程家淵源不淺啊!」秦老公爺似笑非笑的看著顧仁。

  「是程安教著玩的,只是因緣際會,現在請老公爺拖予學有援手。」顧仁有點後悔了,但也無奈,他不是沒想過自己重寫一個。但是綺羅給秦家開方子多了,秦家人對綺羅的字實在太熟了。若自己仿製一封,只怕會弄巧成拙,他只能伏地大哭起來。

  「她都讓你們不要救,只要你們遠遠的跟著。程家想必很在意這個功勞,好讓程安將功抵罪,你來找我們做什麼?」秦老公爺冷哼了一聲。

  程樂嫁給太子,聽說夫妻和樂,讓聖上都誇了幾回程樂賢惠,大方,是佳兒佳婦,連帶著,對程家都青眼有加起來了。聖上就一個兒子,自然對兒子媳婦看重得很,而程樂只要不在聖人之前死,她就是鐵定的下一任的皇后,程家也就是正爾八經的國丈了。那麼程安被俘這事,加上程家操作得當,只怕還能為程家再添功勞,這讓秦老爺子滿心的不屑,卻又無可奈何,現在顧仁來求他們伸手相救,秦老公爺答應才怪。

  「爹,我覺得正是這樣,我們也得派人去。」秦修被妻子掐了一下,只能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抱拳對父親說道。

  「搗亂,讓程家不能立功?這種小人行經,非我所為。」秦老公爺馬上喝斥了一聲。

  秦修怔了一下,自己真沒這麼想過,忙搖搖頭,「當然不是,綺娘肯以身犯險,多少是有一定的把握的,所以兒子想親身跟去看看,一是不能讓程家貪功冒進,壞了綺娘的大事;其二當然也是要保護綺娘,把綺娘帶回來。」

  顧仁看著秦老公爺,看他沉吟不覺的樣子,忙也上前一步:「小人願與秦大人一同前往,要知道,綺娘這回帶了很多毒藥前去,說不定就會引來一場惡戰,秦大人若能守穩雁門關,幫助程喜減輕壓力,也是大功一件。」

  雁門關的守將是秦家的門人,而程喜的關隘在那左近,本就是互為犄角之勢,守望相助,當然,這些年,兩家人關係敏感,這個也就頗為尷尬,雖說不至於相互陷害,但是相互較勁卻是真的。此時讓兒子去搶個功回來,秦老公爺,倒是覺得這筆帳就可以算算了。

  「時間來不來得及?」秦公爺看向兒子。

  「有什麼來不來得及,兒子先派人去找人,先和綺娘聯繫起來,至於怎麼行兵佈陣,時間有得是。」秦修倒不很在乎其它,他覺得自己的腰眼快被妻子給戳破了,總得老爺子答應給人,他們才能想法救出綺羅不是。

  秦老公爺怎麼會看不到這些,只不過,他也就一個兒子,他也不想讓兒子失望,讓媳婦沒臉,只能擺手由著他們去了。自己等他們出去了,還歎息了一聲,看看這事會如何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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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兩個女人

  綺羅倒是很悠然,坐上一個表面沒什麼特別的馬車,靠邊,拉上被子,倒頭便睡了,反正銀鏡此時也不會殺了她,那不如睡一覺。

  等醒來時,她還在車上,聽聲,外頭風呼呼作響,顯是馬車走得飛快,於是便覺那是風聲了。這時也就顯出這車與拉車的馬的不凡了。她也是跟著太君坐過馬車,也有過急行軍的,太君的馬也非等閒,但此時,就能找出差距。此時她只聽得到一個蹄聲,明明是兩馬拉的,卻步伐一致,完全聽不出不同,這本身就極了不起的。

  再說車,聽那蹄聲和風聲,就知道,車跑得飛快了,可是她能安穩的睡著,車上的確是有點顛簸,但是卻不讓人難受,可見,這車是做過處理的,很適應長途的旅行。

  不過讓綺羅很鬱悶了,他們一路上,竟然如過無人之境,鮮少有人聲,顯然,他們是有自己專門的路線的,所以這是這位公主能沒事就到永安來晃晃的原因嗎?

  「醒了?你倒是沉得住氣,一覺睡了四個時辰。」邊上的銀鏡輕笑了一笑,不過她是個嚴肅的女子,就算是輕笑,卻也不顯她的柔美。打開個小桌子,放在兩人的中間,然後給她倒上酥油茶,又放了一塊酪子和一張乾餅。顯然,這是給她的晚餐。

  「哦!」綺羅哦了一聲,慢慢的爬起,攏了下頭髮,也不挑簾看外面,既然知道外面是荒野了,還看什麼。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這才正視了一眼銀鏡。

  「我們一路上不會經過市鎮,所以沒地方給你買中原的食物。」銀鏡不懷好意的一笑。

  「這食物不錯。」綺羅渾不在意,撕了一塊餅。沾了一點酪子,放入了嘴中,點點頭。是羊酪,味有點沖。不過不是不能接受。她可是做過十八年軍醫的人,這點事,還真難不了她。喝了一口酥油茶,茶冷了,味道沒熱的好,不過她剛睡醒,正是口渴。還是多喝了幾口。

  「不想知道我是誰,或者,他告訴你我是誰了?」銀鏡看著綺羅。被綁了,然後該睡睡。該吃吃,這個女人是不是太反常了一點。

  「他?」綺羅腦子還不夠清醒,捧著碗,無意識的重複了一聲之後,才有所領悟。這位在說程安,不以為然的說道,「他現在估計誰也不認識。」

  「也不認識你?」銀鏡盯著綺羅。

  「我去看他時,他不怎麼清醒。」綺羅想想聳了一下肩。

  「你父親能治得好他嗎?」銀鏡咬了一下唇,才遲疑的問道。

  「不知道。」綺羅想了一下。搖搖頭,他們都沒經手過這樣的病例,之前用兔子做的實驗,事實證明,到了程安的身上,就行不通了。只能推倒重來!而這些日子傳來的信息是,收效甚微。這是慢長的過程。

  銀鏡沉默了,把臉別到別處。

  「能問件事嗎?」綺羅也不想看她那難過的樣子,覺得有點噁心,你擔心,早幹什麼去了?為什麼非要他藥物成癮之後,現在才來假關心。於是決定換一個話題。

  「什麼?」銀鏡回頭。

  「為什麼上次你明明能殺了我丈夫,最終最沒有。」綺羅其實心中一直在想這個,銀鏡對程安都能狠得下心,她真的不相信,她會一時心軟,放過顧仁。用的是銀箭,這本身就是知道了顧仁的身份,才會對準他的,那是她向自己的示威嗎?

  「你謝謝程安吧,是他把我的手按下,只是他力氣不夠,不能救他罷了。」銀鏡淡淡說道。

  當時程安和她在一起,程安遠遠的看到顧仁和秦修打招呼,一臉的悲傷,銀鏡看不得程安悲傷的樣子,她的箭本是對準秦修的,殺死太師之子,動靜就大了。但看到程安的眼睛盯著的卻是顧仁,她便問了一聲,那是誰。程安喃喃的說道,「綺娘的夫婿。」

  銀鏡那時就已經聽綺娘的名字很煩了,此時聽到這個,更煩,直接把箭頭對準了顧仁,並且按下扳機。程安看到了,他能想到的是推開,可是推開邊上人太多,太危險,他只能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按下她的手臂。

  「那次你帶他回來了?」綺羅坐直了身子,她可以想得到程安為什麼那麼做,但她沒想到,他們竟然那一次竟然會把程安也帶上。

  「他傷沒好,不能沒有阿士亞。」銀鏡還是沒扭過頭來。

  「所以你會去兵部搶人,因為程安不能沒有阿士亞。」綺羅終於串起來了。阿士亞對鞍然沒有那麼重要,但是對程安來說,他很重要,沒有他配的藥,程安都走不遠,「你可以讓阿士亞多準備一些藥丸吧?根本不用帶他一塊來。」

  「那藥丸有毒。」銀鏡終於回頭狠厲的看向了綺羅,表示,自己是負責任的人,程安是在遵著醫囑吃藥。

  「你明知有毒還給他吃?」綺羅冷笑了一下,反唇相譏,她不信當初銀鏡不知道那藥丸是有毒的,想到把程安帶回時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綺羅都覺得憤怒。

  「你有資格說嗎?你又不愛他,你一直逼迫他,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銀鏡還憤怒呢。

  「我為什麼沒有資格?我從來就沒害過他,我一直在救他。我從小訂親,與師兄青梅竹馬,我憑什麼要給一個登徒子機會?總不能說,我救了他,還要愛上他吧?那我得愛多少人?」綺羅冷冷的看著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我一直在救他,而是你讓一個少年將軍,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憑什麼來說我?」

  「我不跟你們這些中原人廢話,你們沒一句真話。」銀鏡怒了,舉起她的銀駑。

  「這車裡就我們兩個人,我是阿士亞的師妹,我父親一生就教出兩個徒弟,一個是阿士亞,一個就是我。我想毒死你,輕而易舉,所以你最好別惹我。」綺羅根本不懼,冷笑了一下。自己又不怕死,自己絕對有時間在她射出箭的那一刻,把她一塊毒死。

  「他怎麼會以為你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銀鏡恨恨的扔下了她的銀駑,她不能殺了綺羅,這會她還得防備,不被綺羅所殺。

  「我的善良,不會給有狼子野心的番邦公主。」綺羅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良的人,特別是對銀鏡,她當然不會告訴銀鏡,她現在也不會動她,銀鏡是孕婦,毒殺一個孕婦,還真不是她的道德觀能允許的。不管這個孕婦是不是十惡不赦,但這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再來議罪。不過越想越氣,還是忍不住說道,「順便說一聲,你的孩子不會很健康。當然,如果孩子真的是程安的話。」

  「你什麼意思?」果然,做了母親的人,對自己的孩子總會有一百二十萬分的關切的。

  「還用我說嗎?程安的身體狀況你比我還清楚,你的孩子會先天不足。」綺羅又吃了一口餅,說得悠然自得。

  「你恐嚇我?」銀鏡臉一下子蒼白起來。

  「是不是嚇你,你回去可以問阿士亞。*草的毒,首先就是讓人體各官能都受損。你能懷上孩子都不容易,但這個孩子從根上,就不會很健康。」綺羅實話實說,不得不說,若不是銀鏡的身體不錯,這孩子不見得懷得住。

  「我至少還有,你的身體只怕要生都難。」果然,銀鏡是那一點也不肯吃虧的主,馬上瞟了一眼綺羅有些單薄的身體,冷哼了一聲。

  「我是寧缺勿濫,我和師兄的孩子,自然要十全十美。」綺羅翻了一個白眼,一點也不受刺激。當然,這也馬上讓銀鏡氣得漲紅了臉,半天也回不出一句來。自己到另一邊,閉上眼,決定不搭理綺羅了。

  「喂,你們能不能找個市鎮打尖,給我買幾本書,走時太匆忙,我給忘了。」綺羅踢了銀鏡一下,沒人吵架,她頓覺得寂寞了,早知道應該帶上幾本書的,好歹能看書。

  銀鏡真的牙都要咬碎了,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把這個女人給綁了來?或者說,她只是想知道程安深愛的那個女子,是什麼樣子,結果跟程安形容的完全是兩碼事,她都懷疑,是程安瞎了眼,還是根本程安就是在氣自己,把一切最美好的詞彙都用在她的身上?

  旅途就是這樣,銀鏡還是會忍不住與綺羅鬥嘴,最終被綺羅給氣倒,不過後來,銀鏡也不嘔氣了,想罵人時,她就直接上鞍然語,縱是綺羅在邊關十八年,多少會幾句,但真的被銀鏡成串的出來,而且就算不知道她說啥。就算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因為不知道她在罵什麼,想還嘴都還不了,不氣悶就怪了。於是銀鏡總算扳回了一局。

  不過綺羅是誰啊?她能被氣悶多久,以後,她就專心看起書來,沒事還拿著書念。要知道醫卜之書最是艱澀難懂,就是永安的讀書人,讀起來,還得有人邊讀邊解釋,才會知道是什麼意思,被綺羅那麼玄而又玄的念一通之後,銀鏡也鬱悶了。沒法不鬱悶,因為隨後,綺羅會說一句,「也對,你這樣的蠻女,怎麼會懂這個!」

  她們就這樣,相互鬥嘴之中,回到了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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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22:24
  第五章   銀鏡

  綺羅雖然在邊關十八年,但是她卻從來沒到過真正的草原待過。想像中的鞍然必然就是茹毛飲血,人人住在帳篷裡。但真的到了,才知道,這裡已經是一個熱鬧的小城市了。房屋雖然建得有點四不像,但至少真的是房子。

  而銀鏡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好吧,她的公主府還沒有顧家大。不過這在鞍然,也算是豪宅了。綺羅忙對銀鏡說道,「我要洗澡,謝謝!」

  銀鏡已經沒話跟她說了,一揮手,讓人帶她去。自己轉身又上了車,也不知道她要去哪,不過她去哪,綺羅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快點泡在熱水裡,洗頭洗澡,一路上,她都沒能好好洗洗,當然,這種事,在邊關時,也發生過,大戰之後,不眠不休幾天幾夜,沒時間洗澡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這回她又不忙,天天閒著,又不能洗澡,想想她都覺得自己要瘋了。簡直就覺得自己快要變成臭人了。

  終於,泡進了熱水裡,綺羅整個人浸了進去,她的舉動讓服侍的下女都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位是要把自己溺死在浴桶裡嗎?終於綺羅出來了,那下女才鬆了一口氣。給綺羅遞上澡豆,綺羅謝過,她在家裡不怎麼用澡豆,但是想想這一路都沒好好洗過,還是老實的用澡豆好好洗洗吧。

  她一直把熱水洗到冷水,才勉強把自己弄乾淨,起來後。又要在一盆清水,再把身子擦了一遍,把下女看得目瞪口呆。這位客人真的太愛乾淨了。

  換上銀鏡他們準備的鞍然服飾,綺羅對穿著沒那麼執著,對著鏡子照了一下,竟然覺得也挺好看的。連幫忙的下女也露出了笑容,覺得這位夫人真的很美。

  「夫人,要用餐嗎?」下女終於覺得可以開口說話了,這位好像完全沒有說話的欲|望。一直好像就在自娛自樂中。

  「你會說中原話?」綺羅倒是有點驚喜了。

  「是!」下女靦腆的一笑,低頭算是再行一禮,再問道。「夫人可要用餐?」

  「好的,謝謝!」綺羅洗了澡,心情正好,肚子也正好餓了。點點頭。下女退了下去。

  綺羅這才環視起自己的這間客房來,不算大,沒有榻,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氈,還有一個胡床,而胡床上也鋪著一大塊皮子,綺羅還真不認識那是什麼皮子,摸著倒是很舒服的。

  而剛剛的梳妝台上。各種保養品都是上好,齊全的。這裡的擺設也盡顯主人的受漢化的影響之深。作為客房,這裡顯然過了點。

  終於下女帶人進來,把餐點擺在了房間左側的案几上,綺羅看看,是典型的草原風格,手抓羊肉,還有抓飯,炸酥酪,綺羅吃了一路乾糧,此時看到正飯的熱飯,倒也不挑了,不過她是小心的主,抓飯和羊肉是要用香料的,那是很容易被下毒的,她雖然不想鄙視他們的智商,但是卻也不敢太拿大,一個個小心的分辨著。

  「你自己也說你和阿士亞師出同門,我怎麼會給你下毒?」銀鏡來了,並且不客氣的坐到了她的身邊,自己拿盤子裝了飯,和肉,大口吃了起來。

  綺羅看她吃了,自己拿了個銀匙,慢慢挑出自己要吃的食物,慢慢的品嚐起來。不得不說,公主府的廚子不錯,這羊肉做得比顧家的廚子做得好,不過綺羅也算了,估計這位也就手抓羊肉做得不錯了,其它的一定沒有自己家的廚子做得好。比如這抓飯,感覺米都是夾生的。

  終於飯吃完了,下女收拾了,銀鏡打量了此時的綺羅,「不錯,沒想到你還有點肉,我的衣裳你都能穿。」

  「這衣裳挺漂亮。」綺羅倒沒客氣,看看此時的銀鏡,她還是剛才的打扮,「你不去洗洗?」

  「阿士亞死了,你幹的嗎?」

  「什麼時候?」綺羅不想撒謊,卻也不想這會承認。

  「我剛離開鞍然時。」銀鏡說到這兒,擺了一下手,自己可能多心了。

  銀鏡離開鞍然去找程安的,程安被帶走,她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她一邊心急如焚,卻又鬆了一口氣,程安能被帶走,一定是那邊有了救程安之法,才敢帶走他。她已經不寄望於阿士亞了,他根本不會讓程安擺脫他,這樣自己就不能對阿士亞怎麼樣。所以現在知道阿士亞被殺,她一點也不感到吃驚,也是,她若知道程安能得救,也會第一個把阿士亞殺掉的。因為她當初只是讓阿士亞救程安,卻不是讓程安中毒。當她知道程安中毒之後,她痛打了阿士亞,另請名醫,只是根本沒辦法,於是,她反而被阿士亞給鉗制住了。

  「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死就死了吧!」銀鏡看看屋子,「你住著吧,看程家怎麼回我的話。」

  「回你的話?」

  「別以為只有你寫信,我也投了書。程安說你在太君心裡地位特殊,太君喜歡你。我綁了你,太君總不會不管你吧?」

  「你錯了!」綺羅笑了,「太君心裡家國天下,為了程家,她是連程安都能犧牲掉的,更不會管我了。我在她心裡,會比一般人強一點,但為了我,讓她用親兒子來換,你當她傻啊?」

  「那你還留書?」

  「總得試試吧!他們能帶走程安,帶走健康的我總沒多大問題吧。」

  「為什麼不想想,是我故意讓他們帶走的?」銀鏡冷冷的看著綺羅。

  綺羅一怔,深深的看了銀鏡一眼,她也是女人,她自然明白了銀鏡此時的意思,程安那樣子,她都流淚了。更何況枕邊人的銀鏡,她應該很清楚,再不想辦法,程安就只有死路一條了。程家派人劫走程安,說不定程安還有一線生機。

  「你這是何苦?」綺羅輕歎了一聲。

  「你們把他藏哪了?」銀鏡還是不死心。

  「我真不知道,我建議他們把他藏起來的,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去搶人,但那時他的情況真的很差,我們之前做的實驗全沒用了,只能重頭開始,一點點的試,一個不小心,他就得沒命。再說,發病時,太吵了,綁著他,捂著他的嘴,實在太著罪了。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至少他能鬆散點。從我接到父親的信來看,我準備的休眠法也沒用,現在父親只能又回到原本的路上,迷魂草藥丸重做,一點點的改變藥方,慢慢的讓他適應、接受,然後身體好一點了,再慢慢戒除。這是很慢長的過程,慢長到,父親說,他都看不到頭了。所以,你問我能不能救他,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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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22:38
  第六章   接應

  「你也沒法子?他說你是天才,你連他大哥都救了。阿士亞去京都就是找你的,因為你發現了檀毒的秘密,你甚至連預防的藥丸都做出來了,他說如果這世上能解這個毒的,也許就只有你了。」

  銀鏡有些激動了,她永遠記得程安在絕望時叫著綺羅的名字,喃喃的叫綺羅來救他。那時銀鏡也哭,她那一刻其實就真的想把綺羅綁回來,讓綺羅給程安治療。

  「我試過,我用兔子做了實驗,我成功的治療了兔子,但是在程安身上失敗了。迷魂草根本就沒有解毒之法,只能治療,所以這讓我和丈夫很糾結,這是很好的醫用止痛藥,但是得看為醫者的良心了,要不你禁了吧,止痛藥它不是不可替代的,但是真的害了人,只怕你就麻煩了。」綺羅搖頭,表示她是人,不是神,很多事,不是說有心就行了。

  綺羅決定原諒這位了,反正,她給她自己的男人吃毒藥,關她毛事,她只是作為一個醫者平靜的轉告這位病人的家屬,程安的情況罷了。順便提了一個良心的建議。

  「為什麼你不親自治療他?」銀鏡質問著她,她可能受了程安的傳染,她竟然覺得,如果有綺羅親自治療,程安應該會好。

  「得了吧,你若有事,你願意讓程安看到?這衣服,你穿過沒?沒有吧!所以,我能為程安做得最好的事,就是在他最落迫時。不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覺得,他在我心裡永遠是那個少年英俊的小將。」綺羅又給了銀鏡一個白眼。

  銀鏡出去了,被氣的。沒法子,正如綺羅說的,綺羅現在穿的那身是她做了很久的,卻一次也沒穿過。那是她想穿給程安看的,只是程安傷好之後,卻開始中毒,神智清醒時。他要麼會對她惡語相加,要麼就不理不睬。神智不清時,他會說起綺羅。明明想用最漂亮的一面給程安看的,結果,最終,她沒有那個機會。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麼。真的綺羅親自去給程安治了。她也不會樂意,說不定,一箭就直戳綺羅的心臟了。不然,當初她為何不去綁回綺羅,其實任何一個女子,都不會讓自己的丈夫跟初戀一塊的,還讓初戀救丈夫的命,那不是找刺激是什麼。所以她也就是沒事沒找事。就想罵罵人罷了。

  綺羅望天,靜靜的坐起。他們走得極快,顧仁要找到自己,只怕還得幾天吧?現在的他快要瘋了吧?婆婆只怕又有話說了,自己這是什麼命啊?剛好一點,又出事,剛好一點,又出事。自己被綁了,顧家要知道了,自己還能回得去嗎?

  「綺娘!」一個細小的聲音。綺羅忙四處看看,很快,謝言從暗處閃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綺羅怔了一下,自己剛到,謝言就算得到消息也不可能來得這麼快。總不至於這麼巧吧。

  「你家的飛鴿傳書讓我找你,我上哪找你去,反正我那邊離這兒近,我直接過來等你了。」謝言坐下,隨意的說道。綺羅才明白,這位合著是守株待兔了。不過也好,自己來了第一天,就人守護,自然安心很多。

  「謝大俠,辛苦了!」綺羅真心的對謝言大禮相謝,自己可沒幫過謝言什麼,謝言這回千里相助,這本身就是大人情了。

  「沒事,正好我也想出來轉轉。你家真是的,我現在就希望有人把安瀾綁了才好,人為什麼要成親呢?」謝言不在意的擺擺手,無奈的笑著,就好像家有惡虎,於是他倉皇出逃一般。

  綺羅無語,這個是人該問的話嗎?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回頭,你先別回家,先跟我上山看看安瀾啊。她懷孕了,天天罵我。」謝言又訕訕的一笑,有點不太好意思,為了不讓自己尷尬,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蠻子公主對你不錯啊!這衣裳在這兒挺貴的,他們可沒絲綢,都是從中原過來的。」

  「恭喜你!」綺羅笑著恭喜他一下,也真心的感激了,安瀾懷孕時,他去跑出來救自己,這份情誼她記下了。但也知道顧仁做事果然周密,謝言過來策應是再好也沒有的了。他的輕功好,做事隱蔽,由他來傳遞消息再好也沒有了。只是沒想到這時,安瀾也懷孕了。

  「你家的說,他會跟秦修去雁門觀,估計這回秦家會挑起一戰,讓你別急。真的亂起來,我和秦家的死士會把你和公主帶走。」謝言提了一下顧仁讓他做的事,順便也說,他還要把假公主帶回去,那是替安瀾受苦的,安瀾若不是因為知道秦家要一戰,擔心假公主的安危,根本不會讓謝言出來,總算是兩好合一好了。

  「秦家?」綺羅一怔,她沒在意謝言說的假公主一事,她想的是,難道顧仁沒去找程家嗎?

  謝言知道的都告訴綺羅了,她也不能多問,兩人約了聯繫的暗號之後,謝言就閃離了,留下綺羅一個人思索。

  顧仁不可能不去找程家,那麼程家這回又怎麼選擇?拿兒子換不搭界的人,是人都不可能答應。只是程家這回會怎麼做?不過,他們怎麼做也沒關係了,反正顧仁不會放棄自己的。綺羅想到顧仁,不禁微微的舒了一口氣。

  與綺羅的悠閒相比,顧仁就忙碌多了,顧仁對家族宣稱的是綺羅去給父親幫忙了,這是很正常的理由,大家都知道程家二子回來了,不是被俘,而是上次身受重傷,然後在外流落至今,但沉痾難治,段神醫關了仁心堂,專心醫治。現在讓綺羅過去幫忙,也沒什麼可懷疑的。

  而顧老爺夫婦也不知道實情的,顧仁很清楚,若是父母知道,綺羅被鞍然公主給綁架了,他們都不會讓綺羅再回家的。但是顧仁沒跟父母解釋,父母這回也沒問,他們知道出事了,但出什麼事,他們不想知道。怎麼問,兒子擺明了,不會放棄媳婦,他們就算想放棄,也不成。乾脆接受兒子的解釋,媳婦回娘家幫忙去了,至少,與貞潔無關。

  顧仁和秦修一般,也不可能說走就走,家裡的事要做,秦家打定主意要就此一戰的話,那麼長春堂的藥也要準備出來,顧仁一時間焦頭爛額,他只知道,他要快一點,快一點,綺羅在等自己呢,所以長春堂一段時間內,都沉浸在無比的低氣壓之下,大家走路都不敢放重了腳步,當然,這樣也被無意經過的顧仁看到,直接說道,「這麼慢,怎麼做事?」

  於是那人刷的就跑了,連頭也不敢回。

  終於準備停當,藥材也在路上,顧仁提出與秦修出征,大家這回沒一個人反對,一齊歡送他出門,跟送瘟神一樣。大家倒沒什麼感受,只知道,宗婦這回去得遠,掌櫃的不能去看,於是脾氣很壞,還是讓他快點出征去吧,等宗婦回來了,他再回來,大家日子才好過。

  顧老爺的眉頭只是抽了一下,但沒說任何話,只是拍拍兒子的肩膀,「小心點!」

  顧太太只是哭了,她其實滿是無奈,媳婦出事誰也不敢,但兒子總不能這樣不管不顧吧?萬一媳婦有個萬一,那兒子是不是也不回來了?但是這話,她不敢說,真的不敢。

  當然這時,程家也不可能真的可以等閒視之,秦修奉旨查邊,這本身的訊號就不好,程家也都是走軍事的,自然知道,顧仁在他們這裡得不到答覆,於是轉去了秦家,擺明了,哪怕挑起一戰,他也要搶回綺羅。

  太君和太公靜坐在內室之中,兩人都不說話。面前還放著由銀鏡用銀鏡用銀箭帶進的信,直言,綺羅她帶走了,若不想無辜的人受傷,那麼把程安還給她。很簡單直白,但卻讓人不得拒絕。因為她說得很明白,綺羅是那個無辜的人,你們若是為了兒子,讓無辜的人受傷,那麼程家在民間好不容易得到的忠義名聲就毀於一旦了。

  但是程安現在這樣,怎麼能交出去?就算是程安康復了,他們又怎麼可能讓程安再回魔窟?

  「怎麼辦?」太君看著程老公爺。此時她真的希望丈夫能有用一回,真的提一個有點建設性的意見出來。

  「秦家派軍巡邊,實為不智,怎可為一已之私,讓生靈塗炭呢?」老公爺是老派軍人,他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就讓兩國開戰的。

  「現在他們已經出發了,程平說傳來消息了,綺娘沒受什麼苦,顯然銀鏡公主對她還算客氣,她安靜的住在公主府裡,每日看書,會和公主一塊吃飯,當然,兩人會鬥嘴。但顯然,綺娘沒打算出逃。她每日還給公主號脈。」太君沒搭理太公的官方言論,只是重述著兒子報回的情報。

  「想說什麼?」

  「你說,公主綁走綺娘,只是為了換回程安嗎?」太君瞇著眼,似乎把桌上的信都盯出一個洞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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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22:55
  第七章   不放棄

  老公爺不可能真的能給妻子什麼建議,他最能幹的就是行軍打仗,剛剛他說的也是實話,他真不覺得為了綺羅挑起戰火是明智之舉。

  不過,既然已經無力阻止,那麼就要做打的準備。這已經不是秦家一家的事了,兩邊關隘相連,真的打,怎麼個打法?永安一直是以防守為主,現在讓他們主動出擊,老爺子覺得這是技術活。

  叫來程平,拿著地圖,努力想著,如果鞍然不來犯境,他們以什麼理由去打?

  太君也決定不想了,她從來就是一個堅定的女子。直說道:「我想老三了,我想去邊關看看老三。」

  「娘!」程平一驚,他沒想到母親為了綺羅會親去邊關。

  「去準備吧!」太公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對兒子說道。

  程平看父母的樣子,只能抱拳退下。

  「秦家帶著兵馬去的,你支身前往,有什麼用?」老公爺看和兒子離開了,才輕輕的歎道。

  「至少讓綺娘知道,我沒放棄她,我親自去了。」太君抿著嘴,輕輕的說道。既然想不到辦法,那麼,她就親自去,讓綺羅知道,程家從來沒放棄過她。

  「她竟然連折信法都會!」老公爺苦笑了一下,「看來,她真的跟我們家的淵源不淺啊。」

  太君沒說話,她想起顧仁說的話,在夢中,自己教過很多東西給綺娘。所以這世,她看到綺羅總會覺得似曾相識。綺羅無論做什麼,都深得她意。哪怕是說話的神態,語調。還有做事之法。現在想想,就像程樂說的,綺羅比她還像自己的女兒,並非說的是容貌,而是習慣。綺羅的一切習慣,都是自己的習慣,什麼樣的人。會把自己的習慣模仿得一模一樣,到後來都不自覺的,成為她自己的東西?

  是啊。綺娘一直叫自己太君的,一直出了刺殺之後,她才改口叫自己老夫人的。她也叫盧氏為大嫂,她第一次送程樂的禮物也是程樂最喜歡的桃花步搖。她對程喜的態度也是。那一次她吼程喜吃藥時。那就是嫂子應有的風範。

  所以她夢裡,是嫁給了程安為妻嗎?可是程安卻帶給了她悲劇,所以夢醒了,她不自覺的對除了程安之外的程家都流露出親近之意。最終,還是程家傷了她的心。這一次,就算她也許為綺羅做不到什麼,但是,她得去。她不能再傷她一次了!

  「讓平兒跟你去吧?我身份敏感。出京不便,程平不過是閒職。讓他帶著人手跟你去,實在不成,不用聽那個孩子的,把人綁回來就成了。用不著那麼大費周折。」老公爺長歎了一聲。

  老公爺其實也不是真的笨,他只是懶得跟妻子爭罷了。這些年也習慣了,妻子問什麼他都不說啥,由著妻子拿主意罷了。他其實也喜歡綺羅的,那甜甜的笑容,溫暖的聲音,感覺上就像親親的家裡人一般。

  現在妻子要親去邊關,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事,但是,萬一那個孩子有個萬一,妻子怎麼辦?

  太君默默無語。真的綺羅有事,她該怎麼辦?

  綺羅當然不知道這些,不過她對顧仁有信心,所以她很耐心的等待著。而她該做的準備,也一一的準備好了。

  銀鏡好像很忙,每天除了晚餐時露一面,跟她吵一架之外,好像平日裡,根本就見不到她。但在府中,綺羅卻是自由的,可以隨意的走動。不過綺羅本就是喜靜不喜動的主,讓她動都懶得動,安靜的看自己的書,順便玩著自己的藥箱子。

  「你怎麼也不出去走走?」這天吃了飯,綺羅正給銀鏡號脈時,銀鏡突然說道。

  「什麼?」

  「這裡不是永安,你想怎麼上街就怎麼上街,沒人管的。」銀鏡似乎很瞧不起永安的規矩之說。

  綺羅想了一下,看著她,「我……上街?」

  「我還怕你跑了不成?就算有人接應,想把你帶出都城,只怕也得死幾個高手的。用好幾個高手換你的命,不知道他們幹不幹?」銀鏡倒是很淡定了

  「就是說,我若出了城,救我的可能可能性就大點?」綺羅點頭,就知道她沒這麼好心,讓自己上街去溜躂了。

  「那你也得出了城啊!」銀鏡給了她一個白眼。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說實話,我現在是懶得跑,不然我早跑了。」綺羅倒是實話實說了,她只要把公主府的人都下毒了,然後趁亂逃跑,不要太容易哦。或者讓謝言去宮裡下毒,只要皇太后或者小皇帝隨便死一個,這國家就得亂,然後秦修他們來救自己和假公主,其實都是挺容易的。攪事,她還是拿手的,所以跟直腸子的銀鏡比,自己其實真的挺壞的。

  「你會治羊的病嗎?如果你幫我治好了羊瘟,我親自送你回家,還送你黃金千兩。」銀鏡正視著綺羅。

  「你先得告訴我,我怎麼跟羊號脈好不。」綺羅無語了,她能說,那羊瘟是她搞出來的嗎?想想,側著看著她,「你綁我,不會是讓我來給羊治病的吧?」

  「是,我不信任阿士亞,當然,那時他也不肯去做。況且,我也不想你跟程安太親近,他在永安,我就帶你來鞍然。」銀鏡說得理所當然。

  「你說,我一永安人,我會幫鞍然度過難關,回頭人家罵我通敵怎麼辦?再說,我憑什麼幫你?你真能殺了我不成?」

  「說不定,我跟你沒什麼關係,我下毒不如你,但是讓人砍了你卻是很容易的。」銀鏡笑了,但是目光之中,頗有些女將的狠厲之色,這才是真的銀鏡吧!

  「就幾隻羊,你們至於嗎?羊死了,找永安皇帝要就是了,一千兩黃金,在永安能買多少羊。」綺羅也笑了,淡淡的諷刺了一句。

  「你別管為什麼,你就說,你幹不幹吧?」銀鏡拍了桌子。

  「那個,你最好少去跟病羊接觸,你現在不能吃藥,孩子本就差,再有點什麼事,你真哭都來不及了。」綺羅呵呵的笑著,根本不搭銀鏡的話了。

  「你是說羊瘟可能最終傳給人?」

  「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你們之前不是用病羊當武器,放在水源的上頭嗎?我是你,最好查查病區的牧民。最好是把病區隔離,羊就別管了,老實的先顧人吧。」綺羅呵呵的一笑。

  她還真不是什麼好心,而是,要知道,鞍然是由一個個的牧區的部落所構成的。派兵圍牧區,這本身就不太可能,他們全民皆兵,牧民也是戰士,讓自己圍自己,可能嗎?讓其它牧區的人來圍,你以為部落與部落之間是沒有矛盾的嗎?真的一圍,他們自己就內亂了。不用羊全病死,自己就得打起來,最後,消耗以盡。不然,顧仁為何用羊殺人之計?就是針對這個民族的特性來做的。

  不過她這麼建議了,銀鏡還真的說不出啥,這在永安朝裡是慣例,之前永安暴發天花疫時,她也知道詳情的,重兵圍住疫村,然後派大夫進駐,不管死活,連隻鳥也飛不出去。只是永安的情況和鞍然不同,她又怎麼能說,綺羅說得不對呢。方法是對,就是沒法在鞍然實行。

  「你別管那麼多,你先幫我治羊。」銀鏡煩透了。

  「好吧,就算我幫你治,你以為我查病因容易,就跟你說了,你告訴我,我怎麼給羊號脈?還有就算我查出了病因,你們有藥嗎?長春堂往年賣往鞍然的藥品占總數的一成,結果朝庭禁藥了,我們也損失慘重。你們連藥都沒有,讓我怎麼治?」綺羅說點比較現實的問題,反正就是告訴你,我就算能治一隻,也不能能治上萬隻,況且,聽說草原上,有上百萬隻羊。

  銀鏡的臉更灰了,這些全是現實的問題,綺羅不是神,她也知道,她不是神,可是讓她怎麼辦?再不想辦法,鞍然各部定然會起內亂,其實此時已經有些不安定的情緒在醞釀之中,每日她進宮,和文武大臣們,討論的就是這個,如何了結這次的危機,對銀鏡來說,也是他們家執政權的一次考驗,如果他們拿不出辦法,她們一家如何在各部立足?

  「你有沒想過求援?」綺羅看著銀鏡,思索了一下,她恨自己有點心軟了,這些日子,銀鏡對她不錯,而真的銀鏡其實除了直接一點,還真沒什麼。上一世搶男人,她從來就沒覺得是銀鏡的錯,而這一世,對程安她是做過了,但是憑著這些日子的支言片語,她大致也猜出,程安被救回鞍然時,是真的受了重傷,而銀鏡當時沒想到阿士亞會趁亂時,下毒。

  人沒文化,就得受制,這是沒法子的。若是他們名醫多一點,也不會這樣,看看永安宮中,一個太醫下藥,一群太醫盯著,還得留下脈案,查實有據,誰也不敢亂來。當然這也有問題,真是這樣,於是,宮裡全是太平方,吃不死人,但救人,自求多福吧。

  再說,這些日子,她雖然沒出街,但是府裡的侍女們她卻是接觸極多的,他們中有漢女,也有鞍然女奴,惟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很陽光,很善良。讓她對這群人下手,她還真下不了。所以想想看,她覺得,其實,可以改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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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23:10
  第八章  新方

  「向永安救援?」銀鏡腦子並不慢,或者說,這個她不是沒想過,只不過,她想聽聽綺羅會怎麼說,作為一個永安人,她會救鞍然嗎?

  「是啊,你弟弟的老婆是公主,你們就算是我們永安的女婿了。你向永安皇帝求援,要大夫、要藥品,應該不難吧?」綺羅托著下巴出著主意。

  「一來一往,黃花菜都涼了吧?」銀鏡漢語說得越來越溜了。果然吵架是練習語言的必殺神器。

  「說你笨,你還不相信,人呢,沒文化,就得認,就算你是公主,好些事,就得好好學。」綺羅順便就鄙視起來了,這人腦子真不好使。

  「你說不說。」銀鏡拍了她一下,四個多月了,她明顯的比在永安劫持綺羅時,胖了一點。但是可能最近心力交瘁,她的臉色並不好。

  「你說,你們羊死光了,你的百姓吃什麼?沒有東西吃,那就只能吃人。那麼你可能要做的,就是把牧民召一塊兒,去打永安,然後從永安要錢,要糧,每年你們不就是這麼做的嗎?這回不同,你都急成這樣了,你的羊就不是死了一兩隻了,估計是數以萬計。你就不是一部缺糧,也不是只缺一季的糧。那麼估計你就只能打到永安的大都去,改朝換代,才能把你的百姓全救了。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又沒糧,錢也沒永安多,百姓更沒永安多,這一仗打到後來。誰死誰活還真不一定。我是你,一定不會這麼幹。你說對吧?」

  「對!」銀鏡點頭,野心誰能沒有。但是這種情況下,去打根深蒂固的永安,那是自尋死路。

  「不能東進,只能西擴,我記得這西邊,還有幾個小國,你們可以禍水西引。不過,他們跟你們一樣,全是遊牧。人家也沒多的糧食給你們,真的把他們全滅了,除了多佔地方,搶點金銀回來。對你們來說。其實一點用也沒有。」綺羅聳聳肩膀。

  「所以你讓我求援的目的何在?」銀鏡真是氣餒了,這話不是說了等於沒說嗎?

  「你說,你族內亂,你不打西邊,說不定西邊還會來打你?說實話,就算你求助了,永安搭不搭理你,我都覺得懸得很。」綺羅笑了一下。「你想,你都內亂了。永安又不聖母,人家不趁火打劫,就算是厚道了。但是人家封死國門,讓你們死命打去,坐收漁翁之利,一舉解決了邊患,幹嘛要幫你?」

  銀鏡很平靜,這個她們都想過,所以此時就算聽綺羅說了,她也不會說什麼。她才是政治家,這些她比綺羅想得清楚得多。所以她想知道綺羅會怎麼說。

  「你不是想要程安嗎?我們的公主又是你弟弟的老婆,你嫁到永安大臣家裡,也算是秦晉之好。你讓你娘跟永安帝簽個永不互犯的條約,我覺得就有戲了。」綺羅毫不猶豫的就把程安給賣了。

  「我嫁?」銀鏡捏著手,這意思她倒是聽明白了,合著條件是她當人質,到永安去。那麼,永安可能就會幫忙了。

  「我就是建議,聽不聽在你。反正真跟我沒什麼關係。」綺羅忙舉手嘻笑起來,她真就是那麼一說。其實這回真是好心。想救鞍然,其實真的只有向永安求助一條路,但是永安憑什麼信他們?通婚,上回不是已經通過了嗎?有什麼用?但若是鞍然的公主嫁到永安去,情況就不同了,這是互為姻親,對當朝聖上來說,人家也是能在死後寫入史冊的功績之一。這比打敗仗好聽多了,而且雙方人馬損失都不大。

  當然,綺羅說損失不大,是針對打仗而言的。其實真的讓銀鏡去求和,一來一往,其實鞍然也得承受巨大的損失。羊瘟會繼續,恐慌再所難免,還有各部之間的鬥爭,真的成功,其實他們的國力就非之前能比了。不過,這總比滅族來得好。

  若不是銀鏡沒對自己怎麼樣,她還真懶得出這主意,她離開顧家時,取下玉鐲,其實真的是做了與銀鏡同歸於盡的決心的。她用一已之力,讓鞍然皇族滅門,還是做得到的。到時,永安皇師北上,鞍然內憂外患之下,滅族是必然的,所以是銀鏡的一念之仁,救了她和她的孩子,甚至於她的家人們。

  綺羅也知道,銀鏡讓自己出門逛街,其實更多的是讓自己多接觸一下鞍然本地的人。想讓她明白,兩國之間,最無辜的就是這些百姓。這個若對平凡人家的綺羅來說,也許會有作用,但是對在軍中十八看看綺羅來說,就沒作用了。

  因為挑起戰爭的人,從來就不是永安,現在自食惡果了,憑什麼讓她放手。她能提這個主意,已經是她能想到結果最好的一個的,如果說,這個銀鏡都不能答應,那麼,一切,就只能自取滅亡了。

  銀鏡沉默的離開了,談了一夜,說的是羊,其實談的卻是鞍然之未來命運。她其實也明白,綺羅就算是給羊治病,但卻杯水車薪,她一人累死其實也沒用,她該怎麼做?不過綺羅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讓程安娶她,就算生活在永安,她的地位也該是超然的,程安也就名正言順的歸她了,程家人還不敢說啥,這倒是真的好主意了。

  「你真是太壞了,你這麼幹,程家知道了怎麼辦?」謝言飄了下來,指著綺羅一臉壞笑。

  「我是為了程安好,人孩子都懷上了,給人一名份怎麼啦?這叫負責!再說,娶了銀鏡,他就能自立一府,不用在程家,銀鏡對誰不好,卻也不會對他不好。他最差的一面,都被銀鏡看過了,還有啥是銀鏡不能忍的。兩國交好,以免生靈塗炭,我多善良啊。」綺羅瞪著謝言,這段時間,她們這麼常來常往的,真的客氣不起來了。

  「得了吧,我反正也不聽,你家的給你的信,讓你回信呢。對了,這他讓我給你。」謝言懶得跟她爭了,這一段時間,他也算看出來了,綺羅就是蔫壞的主,看著不爭不搶,細聲細氣的,其實從頭到尾,她就沒退過一步。看看把銀鏡忽悠的,自己雖然不太懂內裡的門道,但是擺明了,銀鏡是沒爭過綺羅的。

  扔下一封信,自己就坐在邊上,吃綺羅的點心了。綺羅的待遇比假公主好多了,假公主那兒,冷清得可怕,東西也不新鮮。想想,若是安瀾承繼那樣的命運,他一下子都覺得吃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安瀾和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綺羅沒看信,攤開信紙,急急的把自己的想法和銀鏡的態度寫下來,讓謝言快點給顧仁送回去,此時態勢有變,她得快點讓秦家做好準備,守好關隘,讓鞍然此時無可趁之機,逼迫鞍然快點投降才是正理。

  把信交給了謝言,謝言卻盯著邊上動也沒動的信的鐲子。

  「你夫君要知道你這麼不在意他的信,他得多傷心啊。」

  「我在不是意他的信,不用你看到。告訴他,我挺好,都胖了。」綺羅臉一紅,她馬上虎著臉低吼了謝言一下,順手把鐲子又遞回了謝言,「銀鏡是看我取下手鐲的,跟他說,等我回去,讓他親手給我戴。」

  「你就作吧!也就你夫君才能當你是寶。」謝言真看不下去了,揣上了鐲子,飄走了。綺羅笑了一下,看看信,不禁又笑了,不是她不著急看,而是她很明白,顧仁寫信給她,一定是有事,而不是什麼思念自己的酸話,雖說,她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寫信,這本身就是思念了,只是她卻還是想從他的信中,看到他想自己的話。

  拆開信,一如既往,全是正事,秦家的練兵,積極準備之中。而羊瘟到了最壞的時候,從西邊傳來,此時西邊正準備衝到鞍然來搶糧,此時鞍然的情況一觸及發。讓她處處小心,真的鞍然戰事一起,及時與接應之人配合,脫身為上。

  綺羅看著都痛苦極了,這位能說點她愛聽的嗎?什麼吃得慣不慣?還有衣服夠不夠的。就算自己一直說,自己很好,他也不能真的當自己很好吧?真是氣得不成,卻也捨不得揉了信,只能一點點的看下去。

  終於在最後一張時,她坐直了身子。

  「程老夫人與程平同往邊隘,以探子為由,想會聯繫於爾。」

  雖說就此一句,但這一句,卻表達了很多事。太君來了,是為自己而來嗎?還是只是為了不讓秦家專美於前,由太君出來,讓自己配合,然後再利用一把?她不否認自己似乎有點怕了,對於程家,對於太君,都怕了。不管是不是好心,她其實都有些不敢相信。

  顧仁也什麼都沒說,沒有囑咐,沒有勸解,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顧仁顯然對太君來關隘這事,不以為然的很,只是他不喜歡說什麼,只是告訴她,程家來了,至於說怎麼應對,她自己想。

  綺羅合下信,輕輕用燭火點了,化在盆中。這些東西不能保存,讓人發現就麻煩了。腦子裡全是太君來了!細想想,她的心卻還是舒服了一點,太君至少還是來了,不管是作戲,還是為了別的什麼,至少,她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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