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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leidewen]賢妻有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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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36:08
  第二十章  鬧劇

  程家就在這種忙亂之中,順利開拔了,程安並沒有回來複診,他也沒時間,當然,也有沒臉見綺羅的意思在。倒是程槐來過一回,說泡湯的藥丸效果很好,不過,二爺的臉色還是臘黃的,吃飯不香。再有就是,他不肯睡覺,身子怎麼能好。所以還是應該留下來,好好養養……

  綺羅無奈,她當然知道程槐的意思,他是親隨,他不能陪著程安去戰場,這個在外面說,是很奇怪,但是放到程家就不奇怪了。親隨,啥都幫他做了,他還歷練什麼?所以程家就這個規矩,平時,形影不離,真到了真章時,程槐就得老實在家等著。可是親隨是什麼,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在大家裡,他們其實是比親兄弟還親的,讓他在家裡等著,他就覺得著急。這些日子,他就想盡一切的辦法讓程安別去了。

  可程家的兒郎怎麼能貪生怕死,這麼點小病,敢說不去,就算是程槐都不敢說,只能婉轉的央求著段鼎和綺羅說,他們是大夫,他們的話,老公爺和太君一定會聽的。

  綺羅還真不能勸程槐看開點,每年她自己上戰場時,青兒就要跟,她拿程家的規矩說事,青兒就直接說,「那是說爺們,又不是說女將,您是去行醫的,我好歹也給您打了這些年打手,總能幫點忙。」

  綺羅不肯,她還怕自己萬一死了,連累了青兒呢。結果青兒就不許她去了。她明白這種感受,在青兒看來,程安不在了。若是她也不在了,她在這府裡還有什麼意思?只是有些事。真的規矩就是規矩了。

  所以此時,她是能理解程槐的。但是她卻不能聽他的。但看程槐這樣,不讓他拿點藥回去,他肯定不肯走。於是她也沒法,想想還是把那瓶護心丸給了程槐,但只說,「這藥很貴,若是受了內傷,馬上吞了能保命,別亂用。」

  程槐是見識過這藥的。忙小心的藏在懷中,認真的點點頭。這才離開。

  綺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若不是他們夫婦伺候自己多年,離開還不忘記帶著自己走,她斷不會這麼好說話的。

  盯著窗台上的花盆又發起呆來,外頭的顧仁又送了一盆忘憂草回來,這可做觀賞花,卻也能入藥。當然在綺羅看來,這是可以入毒的。毒中加入忘憂草,能增加隱蔽性,更不容易被查覺。一盆斷腸、一盆忘憂,顧仁挑草藥還真是有意思了。

  「大嫂。大伯在內堂請您進去。」顧義在門口敲門,簡單說明著來意。人卻沒進屋,這個綺羅喜歡。她讓丫頭跟自己一塊在帳房裡呆著,就是怕人說。雖然她不寡婦,但瓜田李下。還是能避就避。

  聽說公公叫自己,不派下人,派顧義,這本事就透有怪異,再說,有什麼事,要特意讓自己進去一趟?看時辰,馬上就要午餐了,總能見上,有什麼不能等到那時說?況且早飯時,公公情緒不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吧?

  不過想歸想,還是起身去了後面的正堂,一看,顧二叔一家,顧姑姑一家又都在,看來又要找麻煩了。只是不知道,這回又讓他們找到了什麼新的把柄。

  綺羅默默的跟長輩行了一禮,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心的坐好,等著他們開口。這也是習慣,若事事想前頭,她累不累,太君說過,有些事要想前頭,有些事要想後頭。以慢打快,後發制人,其樂無窮。

  「綺娘,他們說你沒經過姑父,就自己開方拿藥,這有違藥鋪的規矩。」顧老爺倒是很平靜,側頭看著兒媳婦。

  柳姑父是坐堂醫,負責開方,若是本店的開出的藥方,是要柳姑父簽章,櫃上才會抓藥,算錢。當然,外面的方子不用,拿了方子,抓了藥,留個檔即可。綺羅則看向了顧義,她主政以來,這位一直跟在她身邊,所以有事,他比自己清楚。她自己開方,好像就那一次,程安死皮賴臉的讓自己診脈,她開完之後就扔給了顧義,讓他不收診金,說起來也過了好些日子了,怎麼今天又提及。

  顧義沒說話,顧二嬸說話了,「侄媳婦還想裝糊塗不成,上次程家二爺來談簽子,你不是開了方子嗎?櫃上有規矩,沒有柳姑父的簽章,是不能抓藥的,你直接越過你姑父,視規矩與無物,太過份了。」

  綺羅點點頭,就那一次了,她開了方,交給了顧義,第二次,第三次,她拿的都是自己制的成藥,根本就不用經過櫃上,所以他們指的就是第一次的那張藥方。只要不是拿外面的假方,冒她的名字,她就不擔心了。

  「小叔叔沒拿去給姑父簽章嗎?」綺羅淡淡的看向了顧義,她把方子交給了顧義,她是宗婦,她開了方子,難不成還要她自己跑一趟,去給人拿藥?所以這事本身就錯在顧義,大家找她的麻煩做什麼?

  顧義猛的一抬頭,想想,臉漲得通紅,他真忘記了,他能說,你沒讓我拿去給姑父簽章啊。可是真的問了這話,他就要鄙視自己了,如果這還用囑咐,那麼自己在長春堂哪裡還有立足之處?

  「對不起大伯,侄兒當時沒想到。」顧義趕緊向顧老爺道歉。

  「大哥,這怎麼能怪義兒?侄媳婦有什麼資格給人看病開方?」顧二叔嚷了起來,他在家裡已經夠氣悶了,現在竟然又把錯推給了兒子,他當然不滿了。

  綺羅點頭,戰術得宜,先說自己不守規矩,現在燒到他們自己身上了,馬上改為對自己醫術的不信任,不錯,腦子不壞。

  「主要是不敬尊長,她自己給人看病,把姑父擺在哪?也是姑父的脾氣好,不然真的要家宅不寧了。」顧二嬸馬上補刀,夫婦配合果然默契。

  顧姑姑果然跳了出來,正想說話,顧老爺指向她,「你閉嘴,被人當槍使,你這麼高興?」

  顧姑姑一怔,馬上腦子轉過來了,閉嘴盯著二房一家。她本來就是被老二一家忽悠來的,現在大哥都指點自己了,老二已經失勢了,她自然要抱緊大哥的大腿,真的跟老二一起死不成。

  顧老爺看向了柳大夫,「綺娘的醫術盡得親家的真傳,親家前幾日跟我說過,她給程大人開的方子非常好,連太醫都誇讚。雖說越過你,是不太好。不過呢,人家指名到姓的讓她看病,她若不看,就有違醫道,也有損我們長春堂的名聲,你說是吧?」

  「是,是!」柳姑父性子不錯,忙點頭,看看形勢不對,忙陪著笑臉,「那個,大哥,二哥,前頭挺忙的,我還是出去吧。」

  綺羅很少管鋪子,那就是個門臉,其實利潤並不大,所以跟柳姑父這麼沒存在感的,也實在沒什麼交流,現在看來,這也是位強人了,真的這麼無害嗎?

  「你去吧!」顧老爺點頭,他對於聰明人,從不會過多的為難。

  柳大夫跑了,但他沒拉妻子女兒,這讓綺羅又不禁笑了一下,真好,真了不起。

  顧老爺沒看綺羅,轉頭看向了顧義,「你雖說之前管作坊,對鋪子的章程不熟,不過你在鋪子裡幫手,連這個都不知道,你自己去領罰吧!」

  自己領罰的意思是,他得去幫庫裡搬一下午的藥材,而且要指名是去領罰的,大家就得看著他光著背去背藥,當年顧老爺領過罰,顧仁也領過罰,不過顧二叔和顧義都沒領過。

  「大哥,憑什麼侄媳婦犯錯,你要罰義兒,侄媳婦,你說,你當時有沒有讓義兒把方子給姑父簽章?」顧二嬸不幹了,尖叫起來。

  綺羅笑了,端起茶碗慢慢的喝著,根本就不搭話。若這位非嫌自己兒子丟臉丟得不夠,她能有什麼辦法。

  「他二舅媽真好意思說,你會告訴人家,『你吃飯記得用筷子啊!』只怕義兒心裡自己瞧不起姑父,現在又來賴宗婦,難怪我娘當年就說你心術不正,一萬個瞧不上,說你還不如大嫂了。」顧姑姑總算想明白了,現在猛的一拍桌子,惡狠狠的說道。

  顧二嬸怒了,婆婆當年這些話都是當著人說的,不管有沒外人,她從來就沒掩飾過對自己的厭惡,弄得娘家都不想搭理自己,說自己丟了他們的臉,好容易婆婆死了,現在顧姑姑又拿這話來刺激她,她怎麼不氣。

  「我再心術不正,也是她挑出來的,既然嫌棄我,幹嘛不早休了我?你才心術不正,你嫁出去多久了,天天賴在娘家,柳姑爺那醫術得虧是娶了長春堂的大小姐,不然,真不知道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得了,本來想批判綺羅的,二房與姑姑鬧起來了,顧姑姑從小就不讓人,被老太太慣得沒邊,說不過,直接就動手,所以這習慣老太太去世了,也沒改過來,一拍桌子,衝上去就要打二嫂的人了。

  顧二叔本就看不慣妹妹,馬上上前護住自己的老婆,怒叱著妹妹的無禮,顧姑姑眼看著就要吃虧了,宜蘭上前看著是拉架,綺羅卻看到,她暗裡沒少掐顧二嬸,順便還踩上一兩腳,不過做得非常隱蔽,果然是拉偏架的高手。看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這倆母女在外頭也不會吃過什麼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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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小有小福

  「行了,這麼點事,這麼大歲數,還當著小輩們的面,你們也好意思?」顧老爺真是被氣瘋了,吼了一聲,顧二嬸和顧姑姑可算是分開了,不過鬧騰得過了,頭髮亂了,臉花了,而綺羅看到顧二嬸桌的上碗碟都滾到了地上。

  「義兒這罰你領不領?」顧老爺罵完了弟媳和妹妹,轉向了顧義。

  「大哥!」顧二叔還想說什麼。

  「你閉嘴,我在問義兒。義兒,你知道你錯在哪嗎?」顧老爺看也不看二弟,盯著顧義。

  「是,侄兒接了方子,忘了告訴姑父就直接去領藥了。目無尊長,不守規矩。」顧義老實的弓身答到。

  「宗婦,你說,他錯在哪?」

  「除了他剛說的,最錯的是,嘴不嚴。成大事者,敏於行,訥於言。小事沒做好,卻試圖禍水東引、挑唆是非、妄圖取利。目光短淺。」綺羅可是管一群小官吏的,那些人,來往與市井,那嘴毒的,往塘裡吐口唾沫都能毒死一塘魚。她能從混跡其中,真不是白混的。說得又狠又重,差點沒把顧二叔一家子氣得吐血了。

  「聽到沒,原本你沒事的,結果你非挑出事來,這罰,你領不領得?」顧老爺一點也沒覺得媳婦說錯了,冷冷的盯著侄子。

  顧二嬸真的氣得直哆嗦,指著綺羅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小叔叔,今天公公能罰你,那還是當你是親侄子。有一天,他看也懶得看你一眼時。你就知道,你有多想被他罰了。」綺羅終於放下了茶碗。對顧義莞爾一笑。

  顧義盯著她,臉上無一絲血色。這是什麼意思?她剛剛已經對父母的話置若罔聞,其實說白了,在宗婦看來,顧二叔二嬸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你在宗家看來,還是可以挽救的,如果你不努力,那麼。宗家不介意多養一家子,但只是當豬養了。

  顧二叔一家慘敗而去,顧姑姑對著顧二嬸還『呸』了一聲。姑子和嫂子,別指著真的會有好關係,顧姑姑之前聯合二嫂子,不過是看不得大嫂的幸福。現在看清情況了,顧姑姑自然也不會跟二嫂聯合了,之前的各種芥蒂也就全上來了。

  「行了,你還小啊?你也不想想。你多大的人了,人家說挑唆,你就沖頭前。得虧剛剛宗婦進來,你說完了。如若不然,你想怎麼收場?」不得不說,邊上裝半天啞巴的顧太太開口了。一臉憂心重重的樣子,綺羅差點噗的笑出聲來。直想說婆婆威武了。

  婆婆看著是在護著小姑子,可是細品。哪句又不是說給自己聽的,來鬧騰的是姑姑,而在自己進來的功夫,姑姑已經鬧完了,於是二嬸來質問自己,姑姑還想翻花被顧老爺制止了,於是顧姑姑一家沒有與綺羅正面為敵,現在顧太太還是把他們拉到了對立面上,可見這個姑姑當年把顧太太得罪得有多狠了。

  「行了,她就那脾氣,別天天跟你二嫂混,這些年,你吃多少暗虧?老太太的話一句不聽,聽個外人的。」顧老爺也瞪了妹妹一眼。

  顯然在老爺的心裡,二嬸是外人,而妹妹卻是親的。自然親疏不同了。

  「大哥!」顧姑姑要哭了。

  「行了,宜蘭,扶你娘回去,用雞蛋揉揉眼睛。」顧老爺不耐煩的揮揮手,柳宜蘭忙拉著母親從則門離開。綺羅還是笑了一下,對公公一頷首。

  「對不起公公,當時若我讓丫頭去抓藥就好了。」不管錯在不在自己,認錯的態度得好,她管著事,竟然還有漏洞出來,這總的來說,就是她的錯了。

  「人家有心找錯,你哪避得開。」顧老爺笑了一下,想想:「寡不敵眾,各個擊破。」

  綺羅一怔,馬上明白,顧老爺連親弟弟都不在意,怎麼會在意一個侄子,一個妹妹。在他看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親兒子。所以此時徹底打壓二叔夫婦,挽救顧義,而拉攏顧姑姑。這是策略!而且是很不顯眼的策略。

  顧姑姑夫婦是沒有繼承權的,就算鬧翻了天,顧氏家族也不會承認一個嫁出去姑娘,潑出去的水。而顧二叔不同,他出身宗家,無論是輩份上,還是其它方面,在宗族之中還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所以老爺子要在自己還在時,狠狠的打掉他。

  所以當初那些爛賬,還有藥中滲假的事,他都不管,但是極容易拿出證據來,所以自己才會一擊便中。到頭,顧老爺還能做個好人,把這位留在宗族裡,但是,宗族咐活也不會讓他幹了,因為他背了一個吃裡扒外的名聲,這是洗不去的污點。

  至於說顧義,他已經是旁枝了,能救,不說當左膀右臂,但是總有個人可用。不然,早早的扯個錯,讓他跟顧二叔一樣,也不是不可能。但主觀上,顧老爺是不想讓人說,大房和二房鬧騰,影響名譽。

  不過綺羅沒有那種被利用的受傷感,她是有經歷的人,她不會有小女生那種容易受傷的心。她是宗婦,她就得站在宗家的立場上考慮這些問題,早早的打掉這些人不該有的野心,其實才是對他們的仁慈,因為這才是保全。

  「公公,不如讓他們擺膳吧!」綺羅看看時辰也不早了,忙笑盈盈的說道。

  「嗯,早上的湯好,昨兒被你爹灌多了,一早頭還疼呢!」現在家裡的事都交給了綺羅,顧老爺子現在沒事就去找段鼎玩,他們才是真的從小一起過命的交情,而段鼎也沒空去謀他的家產,成了老爺子能放心說話的人,弄得最近,幾乎天天去段混飯了,弄得綺羅對顧太太都覺得不太好意思了。而昨天的借口是,人送了一隻野豬腿來。晚上顧老爺回來時,還帶了幾乎小半隻的後腿肉回來。顯然,段鼎夫婦把吃不了的,讓顧老爺帶回來了。

  「剛讓他們把您昨兒帶回的肉做了些,天熱,肉太多,已經用鹽醃了。」綺羅昨天看那肉就無語。

  她從小跟父母一塊,太瞭解他們了。他們對於一些不寬裕的病人雖說談不上捨醫施藥,但是寬容卻是有的,這些年救過不少人。也許當時人家沒錢,可過些日子,他們打了糧食,或者抓到什麼獵物之類的,就會送來,補當初的診金。

  段大夫是一板一眼的人,把當初的單子找出來,算了錢,然後再把人送來的東西折成錢,多退少補。不過一般送實物的,她們都會多算一點,不會讓他們再跑第二次,若實在沒有的,她們也就算了。

  所以一年四季,他們家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各種肉就算了,有時會是一袋子野山棗、一大袋子山野菜。有一回還是一條大蛇,還是菜蛇,段大夫忙開心的倒找了一筆銀子給那人,轉頭對著那蛇發呆。沒藥性,蛇死挺了,蛇血和蛇膽也沒用了,兩父女一塊撐著腦袋對著那條菜蛇發呆。

  不過好在有段大娘,把蛇皮剝了,給綺羅做了一個蛇皮的小藥袋子。蛇肉、蛇骨都是溫補的食材,做了給綺羅吃了。所以別看綺羅瘦,但她上輩子就沒得過什麼病,一直身體很好,都是父母這麼打下的基礎。

  現在自己嫁了,這些東西,父母……想來還是想給自己吃的,所以說是讓顧老爺過去吃,不過,最終還是想送來給自己的吃的。當然,面上要美其名曰是給親家母嘗嘗。不過自己能吃多少,這麼大塊肉,若是顧二叔他們關係好,一家分一塊,其實也就差不多,問題是,現在讓她給,她都不想給,只能繼續鬱悶了。

  顧甲家的說,要不放井裡鎮著?綺羅好歹也是從軍多年,大腿骨剔下,昨兒就讓廚子熬上湯了,今天一早,加點豆腐、豬血、大蔥,配上煮得甘香的米飯,正好給顧老爺解酒。夏天喝熱湯也能排出身上集聚的濕氣,對身體好。

  再切了一塊肉,鎮在井裡,讓今天中午給老爺、太太做炙肉吃;剩下的,分成大塊,用粗鹽抹了,大大的荷葉一包紮緊了,然後用大卵石壓實了,放在陰涼的地窖裡。製成鹹肉,不管送人還是慢慢吃,總好過壞掉。

  「看看,還是親家家裡省心,人家開藥鋪,我們也開藥鋪,人家錢不少賺,名聲也賺了,咱們家累個賊死,看看惹一肚子的氣。」顧太太不禁感歎了一聲。

  想想綺羅的那些陪嫁,連顧姑姑都是抽了一口冷氣的,雖說還是說了酸話,說段大夫只怕傾盡了所有,不過也是,就一個丫頭,想留也留不下。轉頭就就被顧二太太噴了,說他們家也就一個丫頭,她倒是看看柳家的陪嫁了。把顧姑姑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這些年,段家仁心堂的名聲可是響噹噹的,不論貧富,沒有不說段大夫醫術高,人品好的。所以看看人家過的日子,所以別看著是小門小戶,人家還真不跟外頭那些人似的,有三兩肉,恨不得告訴人家半斤才好。

  顧老爺和綺羅一同側頭,綺羅找顧甲家的去討論菜譜了,顧老爺決定要不要去看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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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36:51
  第二十二章  關注點

  不過事情並不像綺羅看到的那麼簡單,在她沒進去之前,其實已經鬧過一場了,等消除了一大半之後,顧老爺才讓顧義去找綺羅進去的。

  顧姑姑當然是主鬧的,她被顧二嬸今天一早就去找她閒話家常,順便就說了侄媳婦自己開方的事,沒事便罷,真的有事,還不得柳姑父擔著?說起來,柳姑父還真是冤枉得緊,侄媳婦開了方,又沒讓姑父簽章,就直接給了櫃上,既不尊重姑父,還讓姑父承擔風險……

  顧姑姑本就是屬炮仗的,之前的她沒聽清,但是不尊重姑父這個她還是聽清楚了,在她看來,不尊重姑父,就是不尊重姑姑,自己開方,就是想趕他們出門,若是讓他們掌了坐堂,柳姑父哪還有站的位置。

  顧二嬸看火起了,順便提了一下,程二少可是外男,登堂入室的讓侄媳婦看病……

  顧姑姑本就是那一點就著的主,直接就帶著女兒衝了進來,然後顧二叔夫婦本著「拉架」的好意,把柳大夫拉了進來,而顧義就是被叫進來做證的。

  對顧老爺夫婦來說,內外還是分得清的,主次也是分得清的。倆個人的腦子都不錯,馬上知道重點在尊重不尊重的上,而在於綺羅的閨譽上,老爺子直接看向了柳大夫。

  「每日裡來看病的婦人多嗎?」

  大家一怔,若以他們的邏輯,那麼,找柳姑父看病的女病人們。是不是都跟柳大夫有曖昧?況且永安朝連女將都有,更何況女醫了。若不許女人替男人看症。那麼,男人是不是也不能給女人看症?這本身就是很悖論的事。他們家老太爺對家族惟一貢獻的藥方。可是給婦人吃的調經養顏方。

  他們也就知道,這事真的在綺羅面前捅出來,以綺羅那天罵顧二叔的氣勢,她一定能把顧姑姑罵死,柳宜蘭想想表嫂的氣勢,拉了一下母親,反正她也不再想嫁大表哥的事了,她也看出來了,她們家若想好好過。還是巴結一下大表嫂為好,看看二舅舅一家,可不能再跟著瞎混了。

  顧姑姑其實也不傻,就是從小被老太太養得嬌縱了,又沒出去吃過虧,所以脾氣大點,來得快,其實去得也快。從早上到現在,過了那麼久。再不明白也想明白了,女兒拉了一下,她馬上就退了。她也想到自己出嫁好歹還是長春堂家的大小姐,將來女兒出嫁怎麼辦。為母則強,總想著為女兒謀劃一下,總算沒當面把綺羅給得罪了。

  這事看著完了。綺羅吃了飯就出去了,顧老爺老倆口回屋。卻收回了剛剛的輕鬆隨意,程安直接找綺羅看病。而且前後綺羅給過三次藥,一個外男來越過外面的坐堂醫,直接找顧家的宗婦看病,這本身就容易讓人說嘴,就算當時屋裡至少還有四個人,不過這些都擋不住悠悠人口的。

  「老爺,你說,程家二少爺為什麼要找綺娘看病啊?上回被宜蘭打碎的那個玉珮,好像也是程家二少爺送的。」顧太太倒是一臉憂色了。玉珮這種東西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送的,特別是那麼珍貴的,上面還有一個媳婦的閨名,這個當時在顧太太的心裡就打了一滾,半天也不舒服。不過看媳婦說得坦然,也沒有特別關注那塊玉珮,她才慢慢的壓下了疑惑,現在程二少又冒出來,非要兒媳看病,這個,她怎麼著也舒服不起來了。

  這些日子下來,顧太太其實挺喜歡綺羅的,沒法子不喜歡,這位專業媳婦十八年的,對別人可能差點,但是對婆婆,她是一流的。連超品的國公夫人都被她伺候過來了,更何況一個沒多大心眼的平凡商人婦了。可再喜歡,擋不住她更愛自己兒子啊。讓兒子頭頂綠帽,她是不幹的。

  「如果說綺娘被壓個不貞的帽子,你說會怎麼樣?」顧老爺倒沒想別的,只是瞅著老妻笑道。

  「會拉她沉塘吧?」顧太太想也想得到小姑子他們那心腸,搖搖頭,「心眼真壞,這也好說的!」

  顧太太覺得自己比較善良,她雖然說不會讓人給兒子戴綠帽,可是她卻也沒有讓綺娘去沉塘的心思,真的有什麼,她應該也會讓顧仁隨便找個理由休妻,然後各過各的。但是小姑子和顧二嬸他們一定不會讓這事善了的,說不得鬧騰得世人皆知,好打大房的臉。

  「如果宗婦被沉塘了,你說,我們還有資格做宗家嗎?」顧老爺呵呵的笑了。不過,那笑聲聽在顧太太的心裡,直冒冷氣。

  不是顧老爺讓她害怕,而是他們的做法讓她害怕。她剛剛已經想到他們會想著利用這事來打大房的臉,卻沒想到,他們要利用的是讓他們整個大房退下來。是啊,一個不貞的宗婦,大房還有什麼臉留在宗家,做宗主?二房家的顧義是正牌的嫡孫,目前還沒有什麼污點,於是,族人推舉他繼承宗家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老爺子問都不問直接就罵回了,他不是真的相信兒媳婦,而是,他們不能讓這事擴大。

  「所以,老二一家圖謀大得很啊。好在老爺處變不驚,不然……」顧太太捂著胸口,真的心有餘悸了。

  老爺又呵呵了兩聲,想想剛剛綺羅的態度,是啊,自己說是先處理了,不過他覺得,真的一早讓綺羅進來,只怕自己連火都不用發,兒媳婦一直很有主見,她這些日子的表現是讓宗族滿意的。

  特別是在對兵部的簽子上,一早定下單子,讓大家無後顧之憂,因為幫程安看病,於是二次訂單是按著媳婦的意思來定的,這是長春堂接兵部定單最順暢,也是最省事的一回,完全不用擔心虧損了。所以宗婦的在鋪子的掌控上,已經完美的開局了。至於說,把顧二叔趕出鋪子,那都已經是小菜一碟了,完全不夠提的。現在宗族族老們,一提顧二叔,就以敗家子相稱,完全不會拿他與宗婦相提並論了。由此,綺羅的宗婦地位已經完全被確立下來,任誰也不會反駁了。

  可是做得太好了,顧老爺都有隱憂了,不然這些日子,他為何沒事就去找段大夫聊天?他就想知道,自己師弟培養不出自己的兒子,但是怎麼可能把女兒教成這樣?當然,結果是自己又被刺激了。他不禁扶扶自己宿醉之後的腦袋,早上的湯真是好,吃了胃暖暖的,整個人都精神些了,不過頭到現在還是有些發悶的。

  「老爺,要不還是打聽一下吧?」顧太太看顧老爺又不說話了,心裡還是有點忐忑的,對外他們自然要保著綺羅,可是對內,他們還是要小心點吧。

  「行了,我打聽過了。上回程二少和秦少爺打擂,其實救他們的人,是綺娘。他們吃的那個護心丸,也是綺娘自己想出來的,師弟也就提點了一下,主方,架構都是綺娘自己定的。還有那個止血散的方子,也是做護心丸時,順便做的。所以程家二少,只相信綺娘。」顧老爺頭更痛了,覺得人生真的是燦爛與苦悶同時出現,快樂並很痛苦著。

  「親家說的?!」顧太太也變臉了,她已經知道媳婦很能幹了,最近的家裡的吃食慢慢在改,她知道都是對身體好的,由此可見,她是一個對醫,對藥多麼精準的一個人。可是現在,卻告訴她,媳婦不僅是精準,而是精通時,她猛的覺得有點喘不上氣了,這樣一個完美的媳婦,那兒子怎麼辦?

  「嗯,跟我吹牛時說的,說我佔了大便宜,他們綺娘將來還會做出更多的藥方,甚至比先祖做的還要多!」顧老爺臉黑了,想想昨天師弟那炫耀的樣子,真是氣不順啊。其實顧老爺想的也是這個,一個完美的媳婦,兒子怎麼辦?

  「綺娘真這麼聰明?」顧太太看丈夫苦著臉的樣子,馬上覺得自己是不是感染了丈夫不安的情緒,忙笑了起來,她這一輩子就是這樣,她不想做宗婦,她就想安安穩穩的守著家,守著丈夫和孩子,她覺得自己過得比顧二嬸和顧姑姑過得好,其實就是因為她比他們知道什麼叫進退,知道什麼對自己更重要。

  「很聰明,聰明到師弟都不跟我擺棺材板臉了,一臉瞧不上我們仁兒,讓我們對綺娘好一點,能娶到她,是我們仁兒三生有幸。」顧老爺都想撞案幾了,當然他也沒吃虧,直接說,「你還好意思說,我們仁兒是你女婿,還是入室弟子,你沒把仁兒教出來,你還顯擺閨女?」

  段鼎馬上無語了,想想也有點後悔了,是啊,自己當年怎麼想的,訂了親就讓顧仁回家了,訂了親就該把顧仁留下,狠狠的打,好好教啊。腦子不好啊!倒還真的跟顧老爺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不過,他還是覺得顧仁配不上女兒。氣得顧老爺直敲師弟的頭。

  「要說還得是我們仁兒聰明,你看,那麼點大,就看出綺娘不凡了,直接搶回來,這得多聰明啊!」顧太太言道。

  顧老爺馬上坐直了身子,想想點頭,馬上起身。

  「你幹嘛?」

  「去找場子去。」顧老爺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顧太太噗的笑了,但又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想想兒子這些日子的來信,兒子得多喜歡媳婦啊,可是媳婦看著就溫溫的,現在中間還有個程二少,她真的覺得頭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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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顧仁的心

  顧仁一直不是個浪漫的人,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不如綺羅在醫術上的天分的,所以他認命的仰望著她,然後自私的向家人提出了想要她的決心。他不管這是不是綺羅想要的,但是他從小真的覺得,他想要她。

  後來長大了,他行走了四方,他跟著父親出門應酬。然後,他和客商們談生意時,不可避免的見識了許多女子,他都會不經意想起曾經在藥房裡,站在小杌上手拿針灸,在針灸銅人上試扎的那個小女孩。

  小時候,他幾乎就沒見她笑過,永遠繃著小臉,除了被師父罰,還是被師父罰。想想那時,她一定很苦吧?自己想要她,是不想她再受苦了,還是真的喜歡她?他有點不確定了。

  是啊,那時他給她送過點心,然後,綺娘被師父罰了;他想幫她收拾藥材,她又被師父罰了。後來,他都不敢靠近她了,他覺得自己一靠近,師父就會不停的罰她。一起的師兄弟們一個個的被趕走,自己若不是顧家的兒子,只怕也早就被趕了,他倒不是留戀著仁心堂,他只是覺得,綺娘太可憐了。

  他堅定向祖母說,自己要娶綺娘,被祖母告知,不行,綺娘不適合宗家,她的性子連母親都不如,一個沉默,從不肯抬頭看人的女孩,別說做宗婦,就算做妻子其實都是不合格的。

  顧仁還是堅持了,他人生之中第一次為一件事堅持,並且對祖母說。「母親不也不是宗婦嗎?只要父親覺得開心,覺得這樣好。才是最重要的。我就想要綺娘,我不需要她能幹。她只用抬頭看我就好了。」

  祖母看著他,好半天說,「那你能像你父親一樣,一肩挑兩頭嗎?」

  小小的顧仁認真的點頭,在被師父兼岳父趕出仁心堂之後,他真的用了一百二十萬分的努力在學習,他要告訴祖母,好男人是不用女人幫的。他的綺娘只用安心的在顧家做她自己就好,不用被罰。不用做藥,什麼都不用做,開心的活著就好。這是他從小的心願。慢慢的長大了,他差點就忘記了,自己的初衷了。

  多年來,他無論走到哪兒,他都會給綺羅挑一件禮物,放在書房的大櫃裡,就算是訂婚了。以岳父那性子,他敢出現在綺羅面前,岳父能拿著棍子趕他出三丈遠。不過,他也不介意。反正慢慢的存著,將來一次給綺羅,說不定是更大的驚喜。

  終於成親了。他把大櫃子的鑰匙給了綺羅,告訴她那是私房錢時。綺羅並沒打開看,只是收了鑰匙。說她也會存,然後放在一起,將來留著孩子。顧仁那一刻是有點失望的,他其實是想看到綺羅那驚喜的表情,還有真心的笑容的。他好像從來就沒有看她發自內心的笑過,從來就沒有。

  這一次的出門對顧仁來說,比往年困難得多,他有了小嬌妻,他捨不得她,當然,更捨不得的是,把她扔在狼窩之中,自己獨自出門,胸中滿是憂慮,自己明明想給她幸福無憂的生活,為什麼還是要她面對那些如狼似虎的親戚與族人?離開前的一天,他和父親談了很久,他希望父親能幫幫綺娘,她不想她嫁到他們家才幾天的功夫就受這些冤枉氣。父親就呵呵的笑著,想了半天說,「你真的覺得綺娘做不好宗婦嗎?在會上,她可曾有絲毫的膽怯?還有理單時,可曾有絲毫的遲疑?」

  顧仁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但是他還是慎重的拜託了。不管綺娘能不能做到,他還是希望自己要給她遮風擋雨,她到顧家是來享福的,不是為他扛起家運的。

  有時他其實也挺煩的,真的,他們又不是豪門大族,可是其中的傾軋卻不比他們少,他真的煩透了,少時跟父親還發過脾氣,說他不要了,他要帶著綺娘離開宗家,他一點也不在意這點東西。父親便笑,誰又在意?只要有本事,誰會在意這點東西,不過男子漢,安身立命不難,扛起家運才難。顧自己的小家,養活妻子兒女,又算得了什麼?宗家代表著一個百年家族的傳承,代表著顧家的榮譽,這是宗孫的義務。所以你不是為了爭奪,而是為了守護。

  好吧,他是宗孫,他得為家族而活,這是他的宿命,那麼自己明明是想給綺娘無憂的人生的,她注定要跟著自己受苦了。這讓顧仁愁腸百結,於是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記下自己一路行來的趣事,他覺得自己真的做不了什麼,但是告訴她自己路上的一切,她是不是會有跟自己一塊旅行的感覺?這種想法讓他開心不已,甚至真的有了,他帶著綺娘在旅行。這讓旅途,變得有趣起來。

  但是這種快樂沒有持續多久,京中的消息也不斷傳來,除了新的兵部單子,還有家裡的那些爛事,二叔終於被踢出局了。顧義被趕出了作坊,雖然決定不是綺羅下的,但是,她起到了決定性的因素。

  綺娘比他想像中的能幹得多,她就好像是為做宗婦為生的,這些不可能是古板的師父能教得出來的,只是這些她又是從哪學來的。

  他細細的想想綺娘婚後的樣子,其實她的表情真的不多,對人會微笑,但是聲音是很冷淡的。她不抬頭看人,她懶得想那些事,她等著別人出招,然後隻言片語下,擊得別人潰不成軍。用兵法上說的,這是後發治人,以慢打快。

  而從京中的信中看,她還是和之前一般,慣性的等待著,然後一擊即中。他不禁又想到了老祖母,想到老祖母說起當年剛進門時的種種,她後來的權威,其實都是後來一點點積累而來。所以想想看,綺娘又是從何而來的手段與智慧?

  顧仁其實也是學醫的人,他學不出來,是因為沒有那個勇氣開方,但是該學的,其實他是真的都學到了,他深知,一個良醫,其實有時就該像段鼎那樣,狠得下心來,對惟一的女兒,也能下狠手培養的主,得有多狠啊,他和綺娘那天談時,他們想到段鼎,他們都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所以其實想想,綺娘那麼冷靜,其實也是無情的,能以慢打慢,最重要的是,她的情緒沒有隨之波動,所以對無關的人,她才能真的把對手輕描淡寫的擊倒。

  那麼她會這麼對自己嗎?一個冷靜和理性的人,他應該怎麼來應對自己的婚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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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消息傳來

  戰敗的消息是兩個月這後傳來的,邊關其實離京城並不遠,八百里加急,六天到;而行軍,以程家軍的軍速來看,不過是半月即可。本來就是短兵相接,飛奔救援而去。自然手時更少,兩個月傳來戰敗的消息,其實已經算是朝庭在刻章的隱瞞了。

  綺羅也在算日子,她算的不是戰敗的時間,而是顧仁的歸期。她賬房的窗台上已經擺滿了各種藥草了,而顧仁寄回的遊記每每她看完之後,就會送與公婆觀看,等著公婆看完了,他們送回時,她就會小心的收集在一起,沒事翻開看看,想像著他的一路。

  所以顧仁的苦心沒有白費,綺羅真的開始體會他的用心了,她的心真的跟著他去旅行了,她想想,自己除了每年去邊關守邊,就哪也沒去過了,上一世的十八年,好像真的過得很虧啊。

  抬眼看著窗台上的藥草,她起身站在邊上一一的細看,最早到的小斷腸草已經長得有些鬱鬱蔥蔥的意思了,不過,以綺羅專業的眼光來看,這個只怕已經沒什麼毒性了,不過她還是收集了種子,放在瓶子裡,看顧仁回來會怎麼安排。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門又被敲開了,敲門的是顧義,顧義去庫上領了罰之後,性子變得沉穩多了。不過,在綺羅看來,這不夠,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培養對手還是培植一個助手,不論對手還是助手,對她來說,都無所謂。不是瞧不起他,而是真的知道。他不是對手。

  「大伯回來了,召集族老們回來議事。」顧義言簡意賅。主要是他若多話,綺羅的眉頭就會輕輕的皺起,縱是沒叫他閉嘴,他也不敢造次,不想讓自己沒事被她罵,到時沒臉的只能是他自己。

  「有事?」公公不是那種喜歡招開家族會議的人,這幾個月裡,長春堂的日子不錯,藥品有序的送到兵部。長春堂這回的採購與分銷都很平衡,到年底,長春堂今年的利潤會很可觀,這是可以預見了,要開會也該那時候,這會是什麼意思?

  「街上有謠傳,說程家戰敗了。」顧義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

  綺羅算算日子,自己都有點詫異。是啊,戰爭早該結束了!上一世,至少是一月之前就該有消息了,程家軍幾乎全軍覆沒。舉國哀悼,那一次整個京城就是一片哭號之聲。而那時的她,呆呆的在自己屋裡。母親日夜陪著她,到棺槨回京時。太君親自到她房裡,嚴厲的說。「你現在還是程安的妻子,站起來,程家哪怕是女人,也不能被人說是軟骨頭。」

  程家哪怕是女人也不能是軟骨頭,可是程家出了一個軟骨頭的兒子。太君那時連番的打擊,能承受得住嗎?

  綺羅搖搖頭,歷史不是應該已經改變了嗎?程秦兩家沒有交惡,多少還算是有點交情,為何還是戰敗了。好吧,她現在不指望程家能真的成功,但是,她卻希望,別死那麼多人。

  「大嫂!」顧義沒想到大嫂盯著那些藥草竟然發起呆來了,跟她說開會呢。

  「知道了。」綺羅收拾精神,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輕輕的整整還是很整潔的袖口,輕輕的撫了一下並不存在的折皺,才攏住手,默默的去邊上的議事廳,而顧義卻是沒有資格進去的,只能站在門外。

  二房已經沒人有資格進去聽了,這是族中的最高會議,代表著族裡的最高權利,這個是顧義渴望而又不可及的。

  綺羅可沒功夫去想顧義的想法,她低頭進去,族老們已經來了一部分。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安靜的等待著。

  人終於到齊了,顧老爺才抬起頭,想想,「程家戰敗了,程老夫人剛剛得到消息,所以問問大家看法。」

  綺羅剛剛想到了顧老爺為何馬上要召開會議了,雖說,他們長春堂拿的兵部的簽子,但是兵部的實權在幾家門閥大族手中,程家,秦家就是其中的最重要的兩家。

  上一世,程家幾乎全軍覆沒,但是老太君狀告秦家公報私仇,故不救援,而那時,秦修已死,秦修是秦家的獨子,當時秦修剛成親不久,還沒有子嗣,所以秦家實際已經被絕了後,秦老公爺敢那麼做,實際也是不在乎了。所以那一仗,秦程兩家實際是兩敗俱傷。而程家因為還有一個小兒子,而且仗敗有秦家來承擔了主要責任,程家後來雖然艱難,卻也沒秦家那麼慘了。

  而這一世,秦家沒參與這件事,之前回娘家時,聽父親說過,秦大奶奶有了身孕,特意請自己看過。當時,氣得段大夫不成,自己是神針,不是神脈,這種喜脈是最簡單不過的了,竟然還要他去,於是跟女兒吐槽。當時綺羅還笑了,覺得父親真是越來越小孩子氣了。不過知道秦家有後,這多好啊。

  可是想到程老爺子把兒子們都帶了出去,想到這兒,綺羅不禁有點擔心了。戰事拖的時間長並不好,拖得長,就表示戰事膠著,於是兩邊打的就是消耗戰,而這樣,人員的傷亡就會很大,這讓她十分擔心藥品的數量。

  而此時顧老爺擔心的可跟她八桿子也打不著,顧老爺想的是,程家這回戰敗,不管如何,程家算是完了,他們該怎麼辦?

  綺羅呆呆的看著他們,現在想這個?不過也是,這個真不是愷人憂天了。

  「宗婦怎麼看?」

  「我們是兵部的簽子,兵部下什麼單子,我們就接什麼活,這有什麼可想的。」綺羅咬死了『兵部』兩個字。雖說她很喜歡跟程家合作,可是問題是,現在朝庭動向不明,程家這回戰敗的程度還不知道,但秦家這回沒有損失,將來掌權已經沒什麼懸念了,但是問題是,顧家跟秦家的關係如何,沒人知道,所以想想看,還不如拉緊兵部,秦家再跋扈,他們藥品的採購在整個大局裡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她覺得秦家不至於跟他們為難。

  「親家公不是跟秦老公爺很說得上話嗎?」一位族老說道。

  「真的程家敗了,秦家也不見得真能上位,秦程兩家本就是共生共榮,真的以為一家倒了,另一家能活得成嗎?」綺羅不想說剛剛老爺子說的,程老太君剛剛才知道,那個剛剛知道是啥意思,一定是老太君接到消息,然後請老爹去扎針了。父親一般不會向外透露這些事的,如果不是自己在顧家,父親怎麼會說。現在還讓他去搭秦家的路子,真以為自己是顧家的人質了嗎?

  況且她在邊關十八年,她眼看著秦家的覆滅,然後呢,老三程喜自請守邊,就在父兄犧牲的地方。也是永安朝最強大的對手,鞍然。一個馬上的民族,因為與永安比鄰,這位強大而野蠻的鄰居,生生的耗了他們十八年,每年七月老太君就帶著她以送補給品為名去,實際上其實就是幫著程喜守邊。等著春暖花開了,鞍然人退了,她們才能回來。真是一門孤寡,苦撐日子。只望著程家威名不墜罷了。

  這麼多年,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秦家倒了,程家殘了,朝中的世家大閥也就集體沒落了。所以想想看,此時程家的情況不明,靠上秦家,弄不好兩頭不靠岸。此時保持以兵部馬首是瞻,才是他們要做的。況且,有一句話她不想說,她更相信老太君,除非這回程家的男丁死光了。不然,程家就不會倒。

  大家沉默了,一齊看向了顧老爺。顧老爺其實心裡也有些不安的,程家戰敗,他們家雖然跟程家沒什麼關係,可是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把大家聚一塊談談,其實是多個思路。沒想到族裡這群蠢貨,竟然要靠上秦家,聽到綺羅的話,他才鬆了一口氣,總算媳婦腦子是清醒的。就是這個,他們只要守緊本份,管誰掌權,跟他們商家有什麼關係?

  「這回的藥會有問題嗎?」顧老爺根本不搭理這些人,看向了綺羅。這是最擔心的,就怕到時找不到替罪羊,拿他們這些商人開刀,到頭來,百姓才不管你是不是冤枉的,人家只會罵長春堂黑心,子孫再無抬頭做人的機會。

  「沒有!」綺羅這點還是能保證的,顧義父子離開主要的部門後,進出這塊,她把得很嚴。她也是軍人,她比在坐所有人都在意這些藥,這是那些兄弟的命。

  「那就好,跟朝庭做事,人家有點事,拿咱們開刀是不用理由的。」顧老爺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兵部的簽子給了長春堂無限的榮耀,可是也給全族頭懸上一把刀,人家真的要用他們來擋刀時,人家根本就不會給理由。

  「對了,老大,前兒,老二找了我,他也覺得給兵部辦差實在很難,覺得咱們還是應該開分店。」一位族老忙說道,表明自己正在積極的替家族考慮著。

  綺羅本來以為沒事了,結果聽到這兒,她覺得這回有意思了。低頭繼續想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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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爭鋒

  「宗婦,怎麼不說話?」那位看沒人說話,氣呼呼的說道。自己開了口,結果宗婦竟然默不作聲,這明顯就是老二說的,不把人放在眼裡。果然跟老二說得一模一樣,這位宗婦比起顧老爺父子更加的心狠手辣,視宗族於無物。

  「開分店,本地的,老爺子一個人配藥,已經有些忙不過來了。外地開店,怎麼操作?」綺羅冷冷的笑了起來,抬頭看著那位族老。現在想趁著顧仁不在家,於是欺侮老爺子老了,自己年輕,以開分店之名,奪方為實嗎?這些人有沒點腦子啊?把方子公開,然後他們各自為政,到時,等於一個宗族自相殘殺,再後來呢?宗族等著滅亡。

  「那怎麼辦,之前宗孫也說過,兵部的簽子不會長久,讓我們準備退路,老二想了辦法,你又不同意,你說,你有什麼打算,讓我們一族人,跟著你們砍頭嗎?」那位根本不想聽綺羅怎麼說,猛的一拍桌子,表達了,就算是你宗婦,但是,我們也是長老,是你的長輩,你得尊重我們。

  「分錢時您怎麼沒說這個?」綺羅坐直了身子,厲目看向那位,「若您怕,大可脫離家族,總不能真的讓您一家跟著我們擔驚受怕。在坐的各位也是,若不能共患難,談什麼共富貴?」

  「這是什麼話,你才姓顧幾天,我們都是先祖子孫,先祖的東西我們都有份,憑什麼由你們一家霸著?」那位總算說實話了。

  「宗族的藥方不是宗家的,是屬於全族的。這話不錯。不過,你們誰又不是族裡養的。家裡生了男丁,誰又沒分到丁田?丁田從何而來?藥方是族裡的根本。把藥方公開,一家一份,然後你們自己一家開一個長春堂,再然後呢,長春堂跟長春堂對打。姓顧的絕了姓顧的路?這若是你們要的,我就同意,正如你們說的,我才姓顧幾天,我娘家有藥鋪。我自己有自己的藥方,我們離開顧家,能過得更好,但是你們……」綺羅冷冷的笑了起來。

  雖說沒說完,但是她的話已經很明確了,她一點也不在乎一個宗家,一個宗婦的位置。她有藥方,娘家有藥店,他們離開宗家。一家四口也能過得很好,但是在座的,她就不確定了。

  「難不成我們顧家的人還要你們段家的人來養不成。」顧二叔從門外推門進來,陰森森的笑著。

  「出去!」綺羅抬眼直接說道。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出去?」顧二叔怒了。正想繼續。

  「你已經沒資格進來了,吃裡扒外,置全族於不顧。不趕你出宗族已經是族人開恩。」顧老爺終於抬眼了,冷冷的看著親弟弟。

  「族老們現在覺得我其實也能為族裡的利益考量。所以我得回了參加的資格。」顧二叔笑得很燦爛。

  「是啊?大家都同意?」綺羅掃視了一下在座的人,她沒想到會有逼宮戲上演。不過她不等人家開口了,又冷笑了一下,「不知道二叔答應了族老們什麼?不過答應什麼都沒有用。畫出來的大餅子,吃不吃得到,就得看運氣了。況且還有就是公公可是二叔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從小對他照顧有加。如果連自己親哥哥都能背叛的人,對族人,能有幾分真心,真是笑死人了。」

  大家一凜,原本就是為了利益,想想覺得顧老爺和顧老太太一樣,都是死板的人,特別是這幾年,顧老爺把該分到族裡的錢買了土地,又弄什麼丁田,只要生了男丁就能分到,這樣族老們分配的權利就一而再的被限制住了,所以顧二叔站出來跟顧老爺鬥,他們是樂見其成的,上次兩人相鬥,就把鋪子和作坊的職位給讓出來了,所以他們不介意讓他們鬥得更狠一點,反正他們打定主意適當的給大房一點壓力,然後呢,大房再給他們一點好處,最好把分田的章程改回舊例。或者分給族老更多的權利。所以說他們是不是真的支持顧二叔,那簡直就是開玩笑了。

  現在宗婦擺明了不會屈服了,而外頭說實話,更看重顧老爺和顧仁的面子,而段神醫也不好惹,人家鋪子雖小,可是名聲在外,多少達官貴人都是被他治好的,別人他不管,他的親女兒,親女婿,人家能不管嗎?所以到頭來,他們為了畫大餅的顧老二得罪了現任的宗主一家,不是找刺激是不什麼。

  「宗婦,老二就是進來解釋一下他的想法,他是犯了大錯的人,我們怎麼也不會讓一個出賣家族利益的人,再來危害家族的。」一位一直沒開口的族老沉聲說道。

  顧二叔猛的看向了那位族老,自己別說逼退大哥,連得回自己應有的席位都不可能了,那他還說什麼?想退出,顧義卻進來了,雙手抱拳,對大家做了一個羅圈揖。

  「各位族老稍安勿躁,開分店是大哥之前的意思,顧家傳承百年,咱們祖上本是御醫,如今卻只能做些外傷用藥,只怕祖宗地下要說子孫不孝,無法承襲衣缽。若是開些分店,多少也能彰顯祖上的名聲,子孫們也努力了。」他看了綺羅一眼,不等她開口反駁,馬上又說道,「大嫂若說大伯年老,有些力不從心。其實,大嫂也管了這麼久的鋪子了,也知道,除了兵部,長春堂也是會批發一些成藥給外地的藥店,如果這樣,還不如我們在外地自己開分店,也省得讓那些在我們這兒批發了成藥,回家做假的藥商更好!」

  「義兒說得不錯,我們總是要做,既然能賣給外地的客商,為什麼不能自己開店,族中孩子越來越多,大家都要出路的。」一位族老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對他來說,現在家裡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想活得好一點,可是長春堂就這麼大,他們也想更努力的創造著財富。

  「批發成藥與跟開分店是兩碼事,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同意。至於說,怕成藥做假的事,我倒是覺得可以做成兵部簽子那樣,你們要,我們也可以給,不過呢,你們拿了簽子,就得學會負責,誰敢毀了長春牌的形像,那麼,他們也就可以什麼也不用再想著我們長春堂的藥了。」

  「做簽子?」

  「是,我們固定向周邊的幾大鎮的幾位大藥商發放簽子,憑著那簽子,他們可以在他們所在的市鎮上,獨家給我們分銷長春堂的成藥。我想師兄的意思不是轉型,而是培養自己固定的客緣。如果說凡事都自己來做,我們才幾個人,就算想培養族人,可是也要有收益吧,自己開舖子是要本錢的,我們發籤子,可不用,而且給自己固定的大客戶,每年他們都會固定的向我們拿藥,然後給我們除藥費之外,還有獨家的費用。有了錢,就能多買地,地多了,族裡孩子們再不成,還能耕讀傳家。您看如何,公公?」

  綺羅搖搖頭,她不是為了反駁而反駁,而是她真的不願意去開分店,如若不是門店代表了體面,她連門店都想關了,門店的收益對一個百年家族來說,是太低了。但是如果真的讓人知道,長春堂會賣藥品獨家銷售權,人家就會捧著大把的銀子過來。這樣操作,一面擴大了影響,另一方面也是解決了,平日零售的不足。

  「若是他們也造假呢?」顧義一怔,他馬上明白,綺羅這個主意比開分店好了,但是他還是不甘心了。

  「我們可以派人暗訪,如果發現他們制假,並且有損長春堂的名譽,我們就可以收回簽子,不給他們賣了,我們還可以順便告他們。」綺羅有點無語了,她剛已經說了,她用的就是兵部對合作的各家的方式。長春堂對兵部是沒法子,可是長春堂是百年的老店,在永安朝裡還是有點江湖地位的,只要他們發出的,多少有點作用。所以背靠著兵部,他們能做強,而現在用這個強,明顯就能做大,而且不用本錢。

  「這主意極好。」顧老爺點點頭,掃視了一下周圍的族老們,想想又看了顧二叔和顧義一下,「下去吧,下回想做什麼,可以跟我聊聊,宗族的會議,不是你們能來的。」

  綺羅倒是沒笑,只覺得,顧爺之前還會對顧二叔有些厭煩,而不是現在這樣厭惡了,現在明顯的告訴他們,這裡不是你們能來的,有什麼想說的,他們作為宗家會考慮。

  所以此時綺羅也覺得公公是個意志力很堅定的人,她也希望丈夫能和公公一樣,真希望丈夫跟自己想的一樣,是顧義理解錯誤。

  顧二叔和顧義離開,那些族老們一個個有點七上八下了,顯然,他們發火發早了,透的話也太多了,就算剛剛圓回了一點,但是,此時,顧老爺的表情已經知道,他不是宗婦,他怒起來就不是宗婦只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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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38:12
  第二十六章  宗族

  門被關了,室內一片沉寂,大家都有些戰戰兢兢來。連綺羅都想知道公公會怎麼做了,擺明了,之前這些族老們是和顧二叔達成了一定的協議,想趕他們家下台的,只不過,自己不是曾經那個怕事的段綺羅了,於是沒能讓他們得逞,但是卻也暴露出了問題,一個宗族,傳了上百年,血緣越來越遠,除了姓一個姓,其實各有各家,各有各的打算。誰也不甘寂寞,包括顧二叔明明是嫡親的兄弟,到頭來,還是如此,在座的,也就更不能指望了。

  「散了吧!」顧老爺沉默了半晌,高壓釋放完了,才淡淡的說了一句。

  綺羅笑了,突然覺得,果然高手在民間。此時的顧老爺還真不比當年的老太君差,一收一放之間,玩得爐火純青。

  果然,這些族老們面色一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大家左右看著。

  「老大,我沒跟老二達成什麼協議,他找我,我沒見,直接趕出去了。不過我願意聽義兒的話,開分店,顧家的孩子們就有差事,就能養家餬口,就不會靠著丁田,生生的養成懶人、廢人。」剛剛那個不承認顧二叔的那位族老開口了。

  綺羅暗暗地點點頭,給丁田,然後大家日子有了一定的保障,反正只要生了兒子,族裡就能給丁田,於是族中開始有了不思進娶的風頭,本來這些年,族中就沒什麼看得上的年青人,這位是擔心,再這麼下去。族人就真是生生被養廢了。

  「宗婦,你怎麼看?」顧老爺抬起頭。看向了綺羅。

  「沒辦法,公公設立丁田。本就是想著讓族人過得好點,現在收回丁田,不談分到田地的族人會不會退回來,就算沒分到田地的,現在改了章程,他們也會覺得不公。到時,只怕麻煩得很。」

  大家都沉默了,給丁田之後,族人立馬對顧老爺感恩戴德。他的位置一下子就穩了,族老們的權利一下子就縮水了。現在族人看到他們也沒之前那麼誠惶誠恐了。讓他們失落了不少,可是再想想,若現在收回丁田,那些得了田地的族人會衝來撕碎了他們。而還沒分到的,也會憤怒,到時都落不到好。

  「現在怎麼辦?總不至於是前後都是死吧?」老族老痛苦的拍著案幾,看著好像多麼的操心著急一般,其實他們家人多。當初分田地時,分到不少好地的,現在真的若說退回,第一個跳出來不幹的就是他了。

  「我的意思是。丁田還是分,不過,不是有男丁就分。而是等男丁長到十八歲,成親後。分家立戶了再分。族中的田產收益,辦個宗學。顧家的男丁五歲就得入學啟蒙、讀書、學藥。到了十八歲。分到的田地也不同。考上進士的,給一百畝,考上秀才的給五十畝。能進鋪子幫忙的,自己學了手藝的,按現在的標準,每人二十畝。如果什麼也學不會,好吃懶作的,一畝也沒有。」

  綺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程家痛苦在沒有子嗣承繼,而顧家的問題竟然是族人太多,然後沒地方安排,最終,要麼面臨不患貧,患不均的衝突。要麼,可能就是整個家族在安逸中,最後讓以後的家主疲憊不堪。從生下男丁就有丁田,生得越多,田地就越多,於是,各家拚命生兒子,結果就是以後的家主越來越難做,最後還是會在不平中,發生巨大的衝突。

  這個鼓勵族人進取的法子,並不是她想出來的,這是程家大嫂,盧氏家族的族規。顧家才傳了上百年,而盧家是門閥世家,傳了至少五百年,人家能被稱為門閥,就自然有門閥的傳承。一條條定得那叫一個完善。她還沒說人家女兒的教育,盧家可是出過皇后的,當然,不是永安朝。但是想想看,世家經歷了幾世王朝,還能不被小覷,本身就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她在程家雖然沒什麼存在感,不過也正是這種沒有存在感,才讓盧氏和安瀾郡主都愛找她聊天,盧氏最愛說的就是盧氏家族的榮耀,當然,私下的意思自然是指安瀾郡主不過是碰巧有個親王的爹罷了,他們穆家在前幾代,連貴族都不算的。

  安瀾郡主說的正好就是相反的話,說盧氏總仗著自己是盧氏家族的人,讓她難做。其實這些世家門閥,朝庭早看不順眼了,你們既不交稅,還要漠視皇權,完全就是大逆不道。若不是看她是大嫂,她才不管她呢。

  綺羅就沉默的聽著,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才躲到了老太君的院裡。一個門閥世家貴女,一個是當朝的郡主,她不過是平民的醫女,跟他們真的扯不上關係啊。她能做的就是安靜的做自己的藥,看自己的書。不過她們當年說過的話,不知不覺早就印在她的心裡。

  「這法子……」顧老爺有點困惑了,好像在哪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是一些老世家的舊法,雖說我們跟那些貴族不能比,不過,人家能傳承幾百年,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我們也不求真的能怎麼著,總比養廢了族人,讓以後的家主為難來得好。」

  「這得好好商議一下,千秋萬代的大事兒,馬虎不得。」各有各的算盤,他們總得回家商議一下。

  「是,我也想等仁兒回來,也把各家的家規都收集一下,看看有什麼值得借鑒之處。」顧老爺也不想輕易下決定,作為這一代家主,他寧可把人養廢了,也不想養出一群要添亂的。看看顧二叔,多添亂啊。而在座的這些族老們,也都是讀過書,家境好的,人生識字憂患起,那些族人,特別是越窮的族人,反而越好管理。不過這些話,顧老爺怎麼著也不會在這兒說的。

  大家意圖一致,趕忙告辭。顧老爺沒動,綺羅也不敢動,公媳兩人相對無言。

  好一會兒,顧老爺才抿起嘴。

  「你不怎麼想做這個宗婦對不?」

  綺羅沒說話,她其實目前還真的對顧氏家族沒什麼認同感。她嫁顧家是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而她也覺得自己欠了顧仁良多,如果這算還情,她就還情吧;所以剛開頭時,她更多的是站在顧仁的立場來想這些族人,如果顧仁想要,她就幫著做做看。她不過是守著這些東西,等著顧仁回來。等再過幾年,如果她還是無法愛上顧仁的話,她就離開。顧家其實跟她也就沒什麼關係了。

  現在,顧老爺,顧太太對她不錯。而最不同的是顧仁,顧仁的信,顧仁上一世的深情都給她很大的衝擊,此時她真的無法對顧老爺說,是,我不想做。但讓她說,我想做,其實她還真說不出口。

  「也是,你剛姓顧沒幾天,讓你認同家族,是很難。所以你能說,你娘家開著藥鋪,你手上有藥方,你一點也不在意能不能留在長春堂。甚至,你其實挺高興。我好歹做過族長,仁兒也很能幹,你盡得你父親的真傳,到時我們兩家合一家,不管那些人,我們日子也能過得很好。就算我不用宗族的藥方,我們也能建立自己的新家族,對不對?」顧老爺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按著自己的思路在揣測著綺羅的想法。

  綺羅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只能繼續沉默。

  「你這麼想沒錯,我年輕時也這麼想過。我自己養活我自己一家三口,日子不知道過得多麼舒服,憑什麼讓我養著幾百口子人,顧完吃喝,還得挨罵,說得我像佔了他們多大便宜一樣。仁兒沒這麼想過,因為他想娶你,所以很小就被老太太當繼承人培養,他比我有家族的觀念。」顧老爺笑了,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手掌,按著案幾起身。

  綺羅怔怔的看著他只說一半,就不說了,而且看上去,也不打算說。

  看他起來,綺羅還真不能不起來,只能跟著起身,顧老爺還真就背著手走了。綺羅倒是想叫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公公這是啥意思?

  以後幾天,她一直在想這個,顧家宗族這些爛事,她不想參與,她沒有家族的認同感,其實她覺得自己不算有錯。程家老家在北方,那兒族人雖然不少,但是都挺遠了,除了大事,基本上,太君根本不回去。不然京中的祠堂裡為何擺了一套牌位。老太君說是將來會回去,不過,將來的事,誰也不知道。而段家,更不要談什麼家族了,一共就一家三口,段大娘娘家也就是些遠親,三來三不來的,所以想想看,你讓一個根本就沒家族的人,有家族的觀念,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顧老爺年輕時都不想當宗孫,雖說沒說現在想不想當宗主,不過他既然說,他年輕時也不想當,那其實也是在說,他現在想當了?說顧仁從小是被老太太教養大的,那意思是不是說,顧仁是個家族觀念很重的人,所以對她來說,她得好好應對?不是她想帶著顧仁走,顧仁就會跟她走的。

  是啊,顧仁這一世會跟自己走嗎?自己和他的家族比起來,誰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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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顧義

  顧義第二天還是找綺羅了,雖然他也認同了綺羅說的簽子制度,但是他還是不服氣的,他已經聽關係親近的族老說了綺羅關於宗族以後族人教育的問題了。這位族老是很中正的,顧義討好他可不是用了一點心思的。而昨天族老的態度很能說明問題了,這位對宗婦非常之滿意,顯然,就算這位大嫂沒有巴結過這位,但是,已經得到了對方的支持。這讓他覺得有點糾結。

  他想了一夜,他對提出的借用世家的傳承之法來管理家族這個人沒什麼感覺,但他注意到在她提出的那個宗學的課程之中,她有說,藥學!她要在宗學裡讓以後的族人都學藥學?這個真是她真實的想法嗎?所以,他此時過來,就是來問這個的。

  他從小就聰慧過人,他一點也瞧不起顧仁,覺得只是因為他是長房長子,所以他就是宗孫,然後自己就得一輩子被他壓一頭嗎?祖母在世時,眼裡就只有宗孫,連坐位都擺在自己的父親之前,說話都大聲些。而他這個二房的獨子,在祖母眼裡等於啥也不是。

  然後顧仁十幾歲出來做事,一點點的把長春堂帶入一個更輝煌的時代時,他對自己說,「我不嫉妒,我將來中了舉,當了官,你縱是宗孫又如何?一個破宗家,誰稀罕。」

  但連著兩年考試失敗,連秀才都沒考上的打擊之下,他不得不進入了藥鋪。他一面被自己深深打擊著,一面又想對著顧仁再爭一鋒。他這些年其實就是在這種的雙重壓力之下,活得十分辛苦。一面覺得顧仁若不是有宗孫的身份。萬不如自己的心態;一面又不得不承認,顧仁是做得很好。

  而自從新的宗婦進門。他的心態就更不平了。當揭開蓋頭顧家人都抽了一口冷氣。他們之前,誰也不曾關注過段家的姑娘長得什麼樣。對他們來說。長成什麼樣,也不過是個沒有根基的女孩。當時顧仁鬧著要娶她時,他父母還拿這事教育過他。說一看顧仁就是沒出息的,讓他去學本事,本事沒學到,倒是勾搭上了師父家的姑娘,難怪學不出來。

  等到那天揭了蓋頭,母親教育的話又來了,當然這回改成了。看到沒,顧仁就是酒色之徒,段家的丫頭若不是生得好顏色,怎麼會入得了顧仁的眼,連家族的傳承都不顧了。不過正是如此,更表示顧仁沒本事,不然怎麼會不知道,求妻娶賢,他卻反其道行之。

  是啊。一個美麗的女子,那一抬頭間,讓所有人那一瞬間都為之失神。連宜蘭那麼尖酸刻薄的一個人,竟然之後再也沒拿這位的容貌說過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顧義看到蓋頭下的綺羅,也覺得一絲驚艷。他不覺得大哥這回有什麼錯,娶一個賞心悅目的妻子過一生。很有必要。再說,漂亮的女子一般腦子都不怎麼好。大哥既然要給自己加一個拖累,他有什麼可說的。

  結果就是這麼個美麗的女子,讓二房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連家族會議的席位都失去了,而最讓他為之氣惱的是,他竟然每一次連反駁的話都提不出來。每每父母在家裡氣得直跳腳時,他就想著,那個美麗容顏之下,冷冷的把二房踩在腳下木然的臉。她很美,可是她看人的眼神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慄。顧仁娶她回來,其實就是用她的刀來砍去他們這些殘枝敗葉?自己也是那帶著敗葉的一支嗎?

  現在他對顧仁夫婦真的有些糾結的情緒的,顧仁夫婦真的能幹,顧仁在醫藥界裡的名聲已經超越了顧老爺,誰提及長春堂的少東家,不豎起一支大拇指。現在這位大嫂,雖然外頭名聲在自己老娘和顧姑姑他們不懈努力之下,被敗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心裡頭明白,今年在兵部的這大單生意上,大嫂是出力最大的。就算顧仁在家,也不見得比她幹得漂亮。所以顧仁是眼光獨到嗎?一早就看出了這位才智比她的容貌更加出色?

  「有事?」綺羅正在重試解毒丸的藥方。

  解毒丸其實才是段大夫做的第一個成藥方子,不過呢,他當時做,是因為小時候的綺羅沒養成好習慣,也不知道怎麼就養成了,凡事藥材,她都會親口嘗一下。中毒就成了常態,段大夫倒是糾正過,這個還真沒糾正下來。於是沒法子,就給女兒做了解毒的藥丸,試了藥,覺得不對,就趕緊吃。吃完了,回家老頭再重新煎藥、扎針,徹底解毒。

  正是因為綺羅又不是想自殺,嘗藥也知道分寸。而段大夫本就不怎麼喜歡成藥,只要夠用就好。於是這些年,解毒丸的功能停留在解輕微的普通毒藥之上。對段大夫來說,沒有需要,自然不用改進。

  而綺羅本就對這個很有心得,之前段大夫不是把自己多年給人看病的方子都給了綺羅嗎,綺羅最近整理之時,正好看到了解毒丸的製作筆記,想想,就拿出來,自己想做一下改進。

  那藥丸現在在綺羅看來,基本上有些雞肋的,只適用自己試毒,但是,自己現在其實都用不著,但是研究了一段時間,又不得不佩服自己父親的才華,隨手做的,竟然能解自己在郊外山上能遇到的所有毒藥,就算只是輕微的,但是這種廣普的解毒藥丸,本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即使自己重來,想改,入手卻也極難。中醫藥本就講究著君臣相輔,陰陽平衡。所以一個方子裡,平衡是極重要的事,段老爹本就常說,藥無定式,無藥不毒,無毒不藥。他神就神在,他這一丸藥丸的配比上是無比精準的,自己覺得粗糙了,但是細研究下來,卻無一不講究。正是老爺子的配比,讓藥與藥之間相互牽制,於是當她中毒之時,能在短時間內控制毒素的漫延,等到回家由老頭根據不同的毒物,再重新解毒。所以,由此也就可以說明老爺子的醫術之高,用藥之精了。自己即使到了今天,面對父親,卻仍舊覺得無法超越。她早收起當初剛回來時,那種輕視之心了。

  結果她正想著在天平上加藥粉時,結果顧義進來,進來就進來吧,還不說話,這讓綺羅怎麼辦。只能停下手中的工作,盯著對面的小叔子。

  「在做新藥?」

  「不是,我爹的老方子,我想改改看。」她不擅於聊天,還是跟這位不很熟的小叔子,不過人家都坐下了,她還能怎麼辦,只能放下了手上的事。

  綺羅跟顧義也不是真不熟,這幾個月,顧義一直跟在綺羅的身邊,上傳下達的活都是他在幹。在顧義爭取之下,倒是成了綺羅的副手一般,雖然沒人任命,不過倒是形成了這種態勢,所以不得不說,這是個了不起的聰明人。

  綺羅現在懶得管事,像顧仁說的,一切等他回來。只要不過份,她都由著他們。雖然他們一次比一次過份。但顧義每一次都把顧二叔放前頭,所以想想看,顧義其實也和顧二叔一樣吧,對誰都沒什麼真心,而顧二叔對顧義是全心全意的,而顧義現在還沒兒子,所以這世上,顧義只會忠於他自己吧。綺羅其實就是一直觀察著,顧家這些亂七八糟的親戚們,還就這位讓她看得上眼了。

  「難嗎?」顧義注意到,綺羅並沒有收起天平,雖說天平盤上的藥粉看著他也不分不出是什麼,但是,這麼坦然的放在桌面上,也顯出她的自信來了。

  綺羅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了,告訴他自己兩世三十多年從不停歇,加之無數的士兵讓她來試藥,到今天還不敢說自己真的學會了,所以說,難嗎?

  「你學過多少?」她反問了一聲。

  「進鋪子後,跟姑父學過些認藥。」顧義想想說道。

  「哦!」綺羅點點頭,覺得有點接不下去了,她此時真的想說,你想說什麼快點說吧,不過想想又放棄了。只哦了一聲,等著顧義自己開口。

  「建立宗學是真的嗎?」

  「只是一個想法,這要等師兄回來,再談。」她鬆了一口氣,總算說正事了,答得很乾脆了。

  「我是說,這是你的想法?除了讀書,還讓他們學藥?」顯然顧義不是問能不能成事,而是問想法。

  「身為顧家的一份子,學藥是基本的吧?」綺羅覺得這個還有什麼可問的,真心的覺得這位的想法有點奇怪了。

  「大伯同意嗎?」顧義笑了,說得飽含深意了。說完了,自己起身準備離開。

  「小叔叔,如果公公同意辦宗學,藥學我一定會加上。」綺羅抬頭看著他,說得很平靜。意思很明白,只要有宗學,那麼,她一定會把藥學加上。

  顧義對她長揖了一下,退了出去。他的臉色顯得柔和了些,顯然這個答案,他是很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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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父母心

  綺羅盯著天平發起呆了,這就是顧家三十年沒出過一個藥方的原由?顧老爺、顧仁都得拜名師,但是他們都是不適合學醫的性子,他們不適合做大夫,但是受的教育是完整的,所以,他們很懂藥,就算不敢開方,更不可能做成藥,但是他們作為一個藥鋪的當家人是合格的。但是,顧家,包括同是宗家的顧二叔和顧義都沒有受過同樣的教育。顧二叔沒學,這個綺羅倒是能理解當年老太太的想法,為了不讓兄弟鬩牆,於是,她根本不給次子機會。而顧義,她不禁搖搖頭。

  自己呢,也會這樣嗎?為了長子的權威,於是把其它的孩子們都養廢了?

  她倒是沒想過,顧老爺會不同意。她是專業的,她深知,自己算是有天賦了,可是前後三十多年,她幾乎不眠不休投入了整個人生,她也不過如此。

  此時,不過在未來的宗學裡加一門藥學,她不是瞧不起這些族人,覺得他們一定學不會。相反,她只是希望讓族人們知道,不是顧老爺和顧仁沒用,而是,不是誰都能學醫的,誰說『不為良醫,必為良相』。那真是鬼話,其實中醫這個,易懂難精。而藥這個比醫還麻煩,學醫像柳大夫那樣,也能混。反正照著書上的方子抄也成,只要吃不死人,大家都不會說啥。

  而藥就不同了,光識藥就不是一兩年能學得會的,不然,為什麼綺羅養成了嘗藥的習慣。我眼睛靠不住的時候,我就只能用舌頭。但是誰又能跟段大夫教女時那麼嚴厲?看看顧義和顧二叔泡在藥裡這麼多年。其實還是沒入門呢。

  所以她很有信心說服顧老爺,加門藥學。是很能調解他們對宗家深深的怨恨的,讓他們知道,誰也不容易,你坐宗家的位置,還不如我們呢;再說了,真的萬一有一兩個天才,他們是旁枝子弟,沒有繼承權,培養自己人。比找外人還是強多了。

  腦子亂七八糟的,藥也做不下去了,起身去窗台上看那些藥草,用手試試泥的溫潤度,每一種藥草的生長環境要求不同的,顧仁也是很懂行的,從哪挖的,什麼習性,配上的相應的土質。信裡還寫得清清楚楚的,順便把當地的天氣都一說。綺羅其實也是知道的,不過她喜歡看顧仁的信,從信中看。顧仁當年看來學得真的非常好,除了不能開方看病之外,該學的應該都會了。

  這些藥草她也侍弄得極小心。天氣她沒法模仿,但可以用搬位置的方式的來調節陽光的照射。溫度的變化。不過,從這些日子的養植來看。她再怎麼模仿,藥性是很能說明問題的。她不禁有些失落了,這些藥草長得再茂盛又如何,花盆的生活它們真的覺得這裡好嗎?

  「奶奶,親家太太來了。」門外小廝按手在院裡低頭通報著。

  顧家有顧家的規矩,當然,誰家的女兒嫁了,也不可能真的沒事就回娘家,就算顧段兩家交好也不成。段家就一個閨女,段大娘就沒離開過閨女,從小衣食住行全是她一手打理,猛不丁的,女兒就嫁了,一時半會兒就不習慣了,有點什麼吃的,喝的,段大娘也就不管了,直接給送來。反正見天的顧老爺都在段家打混,她到顧家來打擾,基本上顧太太也不怎麼介意。

  兩老太太現在關係不錯,這之前不太瞭解,主要是段大娘忙著著,丈夫、孩子、鋪子都得靠她,現在女兒走了,段大娘沒了人生的寄托,丈夫,鋪子都沒心情管了,於是也成了閒人一個,沒事就找顧太太聊天,段大娘市井多年,那是練就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見話的主,把顧太太這內宅的婦人哄得開開心心還是容易的,誰讓她惟一的女兒在人手上,段大娘對顧太太那叫一個好,不然,她沒事到顧家來看女兒,顧太太還能一點不生氣,還讓她去綺羅房裡坐,這都是顯功力的。

  綺羅雖然對母親、婆婆都沒什麼話說,不過她對母親倒是越來越內疚了,果然,她欠的最多的還是父母。父親對她的期望勉強她還算達成了,上一世父親去世之前,她把自己整理的藥方給父親看過,雖然沒能見上面,不過她的方子上,父親改了幾味藥。父親最終也沒跟她說過什麼,但是,改了那幾味藥,她明白,父親認同了她在邊關的努力,也理解了她不是因為程安是公府二少,她退親真的只是因為,她愛程安,她真的愛程安。

  可是母親,明明身體極好,可是卻匆匆的離世,快得她都無法接受,接到消息時,她在邊關,其實已經晚了。她在那片曠野上失聲痛哭。等回朝時,太君說,你去給你娘上柱香吧。她靜靜的搖了頭,她不敢去,她無顏見母親。

  而這一世,她對母親說過,她會好好的照顧他們,可是現在想想,她實在沒給他們做什麼,聽他們的話,嫁到了顧家,可是還得累得母親常常來看自己,還要巴結顧太太,想想都覺得自己不孝。

  走進後堂,段大娘忙過來,「今兒有人送了一袋子酸棗,你爹說你愛吃,讓我送過來,我說,你在這兒有什麼沒有,不過你婆婆說,你吃得少,開個胃也好。看看,你婆婆對你多好。」

  綺羅對婆婆笑了笑,好在顧太太也知道,綺羅不怎麼喜歡說話,逼她說話,一定沒好話,這樣不錯,安安靜靜的表示這位現在挺舒心,根本就不想讓她討這個好,「你快帶你娘回屋坐坐,這酸棗我剛嘗了,真是挺好的東西。」

  「晚上讓人給您做個酸棗百合湯嘗嘗,開胃,益氣。」綺羅忙說道。

  「你看著辦。」顧太太不矯情,揮手讓他們母女說說私房話,不過以段大娘這麼三天兩頭的過來頻率,她其實也嚴重懷疑他們能有什麼私房話說。兒媳婦那麼不愛說話的人,碰上這麼個娘,也夠受的,此時顧太太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其實跟段大娘一般無二,均是話癆。

  回了綺羅的小院,坐到榻上,她給母親號了脈,想想配了茶,磨成粉給母親煮上,讓母親喝,她從來沒阻止過母親過來,她明白母親的心理,能過來看看她,她心裡也能安一點,自己不能回去,她天天在家裡提心吊膽的,還不如讓她過來,讓她看到自己很好,這樣對她的身體好得多。再說,頻繁的過來,正好她也能幫她調理一下,越是看著健康的人,真的一倒下,就是無可挽回,這一世,她堅定的不能讓母親再無聲無息的離開她了。

  「他二叔他們還有找你們麻煩嗎?前兒他二嬸娘家找你爹看病,我狠狠的數落了他們一頓,你爹病是看了,不過沒給他們好臉。你也別怕,他們說了,他們也看不上他們,還跟咱們賠了禮……」

  「您火氣太大,肝躁,回家讓人給你用膠白煮水,作茶飲,兩天即可。」綺羅把茶放到了段大娘面前,輕輕說道。

  「知道知道,你爹都不管,你管。」段大娘不奈的揮手,一口把綺羅剛煮的茶就喝了。綺羅都無奈了,用了金銀花,甘草,結果這位連味道都沒嘗清楚,就直接喝了,不過也算了,當藥喝也成,再給她倒了一碗,拿針灸在她足三里處輕輕的點了一下。

  「我又沒病,每次來,你就這樣。你是不是沒病人?」段大娘拿沉默的女兒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呢,回家跟段鼎說,段鼎就問她,女兒跟她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還給她號了脈,竟然還說,女兒還不錯,雖說不愛說話,但挺孝順的。段大娘也瞭解丈夫說話的方式,於是明白,女兒真的是關心自己,她只是不知道怎麼跟家人相處罷了。

  「嗯,所以您當給我練手吧!」綺羅頭也不抬,用針灸是沒法子,其實最好的是每天按一下,她取下針放好,輕輕的用指腹給母親按摩著,順便囑咐,讓她每天自己也按按。

  「原先總想著顧家是好人家,現在越想越不對,看看你嫁過來這些事兒,我跟你爹在家真的覺都睡不著。他們讓你衝前頭,還真不如給你招個女婿回家。」段大娘又歎息了一聲。

  「公公、婆婆對我挺好的。」綺羅專心的給母親按著穴位,只要母親來了,她都會努力多做一點。對婆家人來說,母親已經來得太頻繁了,可是對自己來說,自己做得還是太少了。

  不過,現在她真的覺得父母越來越來搞笑了。她現在也看出來了,反正她嫁誰估計爹娘也不會滿意。都到現在了,竟然還能後悔,覺得應該給她招贅了。當初幹嘛去了?想到自己上一世那麼奮鬥,老爹堅定的反對的樣子,合著,在他們看來,顧仁也就比程安好一點罷了。真是選了顧仁,他們照樣能挑出不滿意的地方。

  也對,招贅目前看來,倒是比較靠譜的,看看顧姑姑的日子,自己真的在仁心堂裡招個脾氣好的,其實才是最適合十六歲的綺羅吧!不過那也只能想想了,此時,還有什麼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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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39:20
  第二十九章   新事端

  「他們倒是不錯,不過宏毅那小子才成親就跑了,把你一個人扔下,太不像話了。」現在段家夫婦都無比痛恨,讓女兒新婚就獨自面對家族雜事的顧仁了。哪有新婚就分開的夫婦,每每想到這個,段大娘就心如刀絞,覺得顧家這是坑了他們。段鼎雖然沒說什麼,但現在顯然,這婚事他們也是越來越不滿意,對顧家也是如此了。

  「天天在家也煩。」綺羅低頭順嘴接道,想到顧仁那樣子,她寧可對著藥草和信想像顧仁在外面的樣子,真的回來,綺羅能想到的就是顧仁的熱情了。

  「他對你不好?」段大娘一驚,拉著女兒,一臉嚴肅,竟然不希望丈夫在身邊,嫌他煩,那女兒對這樁婚姻有多麼的不滿啊。

  「不是,挺好的,只是一個人慣了,突然多一個,覺得有點怪。」綺羅對母親笑了,看著母親的眼睛說道,生怕母親誤解一丁點。也是,她若說,她挺怕顧仁的熱情,只怕母親得笑死。就算是親生的母女,她還是不太習慣分享夫妻之間的私密。

  「你這性子也真得改改了,公婆跟你說話,你都回不了一句,真的對丈夫也這樣,夫婦之間,你來我往的方才正理。」段大娘鬱悶了,她又想歪了,她的理解中,女兒實在很是個很冷淡的性子,她對父母明明滿是關切,就是不會說。他們是親生的父母自然不會怪她的,可是公婆和丈夫都不是,他們哪裡會用心體會。到頭來,她被夫家嫌棄怎麼辦?

  「真的被休回去了。不是正好陪你們嗎?」綺罹難得有心情,對母親開起玩笑來了。

  「又胡說!」綺羅被母親怒斥了一聲。她看看外頭,想想,搖搖頭,「我跟你爹說是不滿意,其實……」

  顧大娘想想,半天也找不出來顧仁什麼好來,平常批評慣了,哪哪都不順眼,現在想勸女兒。竟然找不出詞了。那糾結的樣子,讓綺羅都不禁笑了,覺得母親真是太好玩了。

  「我開玩笑的,師兄對我很好,常給我寫信,告訴我他在哪了,而且公公說,行程上,他快回來了。爹選的人很好,人品不錯。」綺羅笑著安慰著母親,不過她其實也不會誇人,想老半天。竟然也只能想到,顧仁的人品不錯。順便說說讓母親不滿的事,顧仁快回來了。當然她不會說,公公說今年顧仁回來得早。往年,他都是待到冬至才會回來。而這回,不到中秋就回來了,顯然是想回來過團圓節的。不過這些話,還是不要說了。當時她聽時,也就應景的笑了笑,給公公捧個場。想來以公公的性子,這話一定會跟父母說的,她就不再多嘴了。

  「多笑笑,我聽你爹說,其實出門買藥也不用家主親自去的,你公公讓宏毅出門,其實是給他積累人脈,過兩年,行會裡各位大佬們認清了,到時,就能跟你公公一樣,在家守門了。」段大娘忙跟女兒分享一下從段鼎那兒聽來的消息,這對她來說比較重要。

  綺羅沒往生意上想,也對,其實她替顧老爺當了這麼久的家,藥房裡除了配藥麻煩一點之外,其它的真不用操什麼心。所以家主出門行商,更多的是不想被困死一方。

  她想到的是,如果當年每年他都跟自己去邊關,一去半年,顧家怎麼辦?現在自己幫顧仁守門,而顧老爺能配藥,如果說,那時,他成親了,有宗婦了,他當然可以出門,一去半年。可是如果這樣,他為什麼還要追隨自己?這不是對他妻子的背叛嗎?想到下一世的顧仁也許有妻有子,她心裡竟然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了。所以他也不是沒自己不行,他若是想保住宗家的地位,就得成親,但若是成親了,為何還要跟著自己?

  「怎麼啦?」段大娘看她又發起愣來,忙拉了她一下,她其實覺得女兒婚後性子好多了,每次她來,女兒多少還能回幾句話,而且真的對自己很孝順,關心著自己的健康,雖說不會說什麼貼心的話,但女兒是自己的,她能感受得到女兒有些哪不同。不過,愛走神的性子卻怎麼也改不了,她和顧太太聊天時,顧太太也提過,跟她說得好好的,她就走神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段大娘忙跟著解釋,說她被她爹教壞了,天天逼著看書,想方子,沒事就提問,逼得孩子天天吃飯都想著書,想著藥,問她吃了什麼,她說不知道,問她什麼方子,她答得特別順溜。顧太太就笑,段大娘於是特別想回去罵死段大夫,不過,此時看到綺羅又走神時,只能再拉回她,繼續數落,對公婆,對丈夫,以後萬不能說著話就走神,會惹他們不快的……

  反正段大娘也是那種不需要綺羅回答,就能自己說得很開心的類型,綺羅也就安靜的聽著,不時的給母親添點茶水,然後給母親按摩穴位,調節她的內息。

  「奶奶,外頭有人傳話。」門被敲響,丫環進來稟報,顧仁不在家,府裡的下人也按著綺羅的習慣被培訓得很有規矩了。比如此時,外院的下人是不能進她的小院的,只能在外頭傳話,而丫環不能直接傳話,要等著綺羅發話了,再說明發生了什麼事。從頭到尾,院裡是聽不到一點急躁的聲音的,包括連顧義現在在外頭,也不敢造次,其它人也就更不用說了。

  綺羅抬頭,邊上伺候的陪嫁丫頭遞上了水盆,讓她淨手,稟告的丫環方才說道。

  「親家老爺派人來說,程老公爺回京被送到了仁心堂,請奶奶回府一趟。」丫環剛剛就斟酌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的措辭簡單明瞭,顯得從容不迫。

  綺羅回頭看了母親一眼,母親都怔了一下,自己出門時,家裡還清淨著呢,怎麼就這麼會功夫,就又出事了。程家戰敗,老爺子受了重傷。回京找太醫啊,找他們做什麼?還直接送仁心堂,開什麼玩笑?

  「快走,去晚了,你爹又得發脾氣。」段大娘跳了起來,看著就是個爆脾氣。綺羅也知道父親的性子,別的事還成,真的對病人,他眼睛裡不容沙子,就算自己是他的親女兒,他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客氣。

  「去套車。」綺羅對丫環說了一聲,自己安靜的擦了手,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用不著換了。查了一下自己藥箱,讓陪嫁的丫頭背著,自己才慢慢的出門,不過不是直接去大門口,而是和段大娘一塊去正院,向婆婆請假。

  顧老爺已經回來了,正和顧太太說著話,一聽綺羅的稟報,怔了一下,「你快去吧,親家公急叫你,定是要你幫忙。小心些!」

  「是!」綺羅明白公公那句小心些代表著什麼意思,程老公爺沒死,但是面臨的卻是要對戰敗負責,此時人已經送到了仁心堂,就算她不回去,父親已經身陷其中,到時,誰知道會不會影響顧家在兵部的簽子。公公這句『小心些』真的包含了太多的無奈,一個小人物的無奈。

  她默默的和母親一塊走到門前,車已經套好了,但車前站著顧義。

  「大嫂!」

  「沒事,好好看著鋪子。」綺羅也明白顧義跟著出來的原由,對他們來說,此時她去不去仁心堂,都是問題。不去,程家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等他們緩過氣來,想到自己沒去,到時怪罪起來,弄死顧家有如兒戲;可是去了,誰知道會不會被連累。顧家會不會被貼上程家的標籤,到時程家的政敵遷怒於顧家怎麼辦?

  反正,真的怎麼做都是錯的,所以娶了她,對顧家來說,風險與榮譽並存吧。所以在父母後悔時,顧家的父母也不見得多麼滿意自己吧。所以選擇程家是錯的,但是選擇顧家一樣,也不見得是對的。

  顧義抿著嘴,幫著她牽馬,而丫環給擺上踩凳,讓她和段大娘上車。等她們坐好了,顧義才把韁繩給了馬伕,退到一邊,目送他們離開。雖說段大娘不怎麼喜歡二房,不過看看顧義,倒是對他印象不錯,看著就挺規矩,而且,對綺羅看上去很細心。顯得不很難相處的樣子,不過這念頭也是一閃而過,轉頭,她就開罵了。

  「你爹真是老糊塗了,就算要幫忙也不能叫你啊。顧家那麼大的規矩,讓你出來拋頭露面給人診治,傳出去多麼的難聽?」段大娘並沒想到,這事並不是讓綺羅拋頭露面那麼簡單的。想想女兒出個門,還得跟公婆請假,雖說也知道這是規矩,但是給娘家媽看到了,心裡總會不舒服的,有氣又不能跟別人發,只能拿段大夫說事,說他不懂事了。但馬上,又憂心起來,「你回去,只怕你爹又要罵人的了,沒有什麼是比病人更重要的了,你這麼磨磨蹭蹭的,回去晚了,黃花菜都涼了。不過也是,你現在又不是在家,出來進去,公婆都眼看著,唉!」

  「套車也要時間,正好順便跟公婆說一聲,也費不了什麼什麼事。」綺羅只能解釋一下,但解釋完了,思緒都飛到了九宵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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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4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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