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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39:38
  第三十章  太君

  程老公爺回來了,就算受了傷,可是回來了,表示戰事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慘烈,至少比上一世要好得多。就算戰敗了,至少人還活著,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其實這些日子傳言很多,就算綺羅不出門,各種消息都紛至踏來。什麼老公爺全軍覆沒,父子全部戰亡;後來又有說他們叛國投敵……

  反正說啥的都有,綺羅一個也不信,她只是安靜的等待著,她的腦中不禁又閃過程安的樣子,已經快三個月了,他怎麼樣?也活著嗎?她已經好久沒想起程安了,此時,猛的聽到了程老公爺的消息,不禁有些自責起來。

  是自責,明知道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爭,可是她卻什麼也沒做,對不起她的是程安,不是程家,此時她多少有點內疚,想到大嫂盧氏淒涼的晚景,想到程喜為了重振家門,十八年苦守邊關,早生華發!一樁樁、一幕幕皆因此而起,不過,她又能怎麼辦?她難不成跑去跟太君說,別去,這注定失敗嗎?

  「你說程老公爺沒事吧?」段大娘又擔心起來,萬一人死在仁心堂,他們家的名聲啊!就算名聲不重要,可是想想,他們家又拿什麼來承擔程家的怒火?

  「沒事!」綺羅只能安慰母親。

  「真的,你怎麼知道,你爹都叫你回去呢!」在段大娘看來,叫綺羅回去,定是有大事了,不然為什麼要叫,所以她覺得程老公爺是凶多吉少的。

  「鞍然離我們這兒快車十到十二天。如果老公爺受傷之後,還能送到仁心堂。就一定死不了了。」綺羅靠著車壁,平靜的解釋道。重傷的黃金十二時辰,過了這個時間段,無論好壞,其實就是一個結論了,老爺子一路顛波十二天,還能有口氣,在綺羅看來,就根本不用再擔心什麼了。

  當然,這樣。被父親叫回的作法就更讓人覺得奇怪了,有什麼東西非要自己看看,才會覺得滿意?搶救傷者時,時間、時間、時間,永遠不會有第二條。而父親此時卻有空叫自己回去,這本身就是預示著,老公爺是沒事的。他還沒信任自己的醫術到,有危重時,要和自己商議。

  仁心堂離長春堂並不遠。很快他們就到了,她先下車,轉頭去扶母親。段大娘還在催她,「別管我。快去,你爹要發火的。」

  「不急這一下。」綺羅不在意,親手扶母親下了車。看她安穩的落地才鬆開手。正想進去,她看到路口轉過個隊伍。那車駕不用問,就知道是程太君的。而車駕邊上騎著馬。一身盔甲的正是程安。看到著盔甲的程安那一個,綺羅竟然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但松完氣之後,不禁又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自己真是……

  而程安跳下馬,看了綺羅一眼,背身把車門打開,扶著太君下車。他面無表情,但卻也看得出,此時的他有些不同了。

  太君一下車便看到了綺羅,光憑著那一瞥,她就確定,這就是讓兒子失魂落魄的女子。不算驚魂一瞥,畢竟能讓兒子要死要活的女人,有付好相貌並不值得讓人覺得有什麼驚訝的。她還是對綺羅點點頭,之前的藥單子,已經讓綺羅在太君面前得到了被尊重的地位。

  因為太君來了,綺羅還真不能不管她自己先進,只能站在原處,老實的弓身,等著太君進去。自己作為主人再跟隨。

  段大娘真沒經歷過,都嚇傻了,想上前招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綺羅只是輕輕的拉住了母親,段大娘看綺羅弓身行禮,也就只能跟著做。等太君進去了,綺羅自己拿了藥箱,讓丫環扶著段大娘回內宅,別出來了。段大娘想想也是,還是跟這些人少打交道為好。

  不過太君就算此時心急如焚,卻也關注著綺羅,段大娘的態度是對的,而綺羅的態度讓老太君頗有些驚異了。是的,之前的容貌沒讓老太君覺得有什麼,加之之前印象還不錯,於是她給了這個女子一點善意。以她多年與人相交的眼光來看,綺羅可能給她任何反應,惟獨不該是停在原處,弓身側讓她過去。她不是刻意的,可是她做得非常之習慣。這種禮儀不是貴族之家,沒十年八年,是培養不出來的。而段大娘顯然不可能給她這種教育。

  綺羅弓身低頭時,其實此時已經有了些淚意。重生之後,她就沒再見過太君了,十八年的相依為命,生命的最後,是太君抱著她放聲大哭。是太君幫她親手更衣,而太君沒有帶著她的屍身回京,她親手一把火燒掉了她的屍身。

  那是,綺羅那時其實就在太君的身邊,看著她一手柱著拐,一手拿著火把,不遠處,程喜吹起了軍號,這是軍人的葬禮,太君把她當成一個軍人般安葬了。她婚姻失敗了,最終她被當成軍人一般被安葬,並且進入了程家的祠堂,她能進去,不是作為程家的媳婦,而是程家的戰士。再一次看到她,她才明白,自己真的很想她。

  好一會兒,綺羅才收回了激盪的心情,背著藥箱進了二進。當初秦修躺的那間病房,老公爺包得嚴嚴的躺在那兒,段大夫本來是要跟太君解釋病情的,看到女兒,皺了一下眉,「怎麼這麼晚。」

  綺羅對大家默默的行了一禮,到父親身側,看父親示意自己診脈,她表示有點無奈,只能跪坐在老公爺邊上,默默的診了一下脈,怔了一下,仰頭看看父親。

  按著綺羅的標準來說,老公爺這就算是沒啥事了。跟她在路上想的一樣,能堅持十到十二天,本身就代表著死不了了。現在診了脈,內傷已經好了,外傷有點重。不過包著呢,這得慢慢養著。也不是十天半月能養得好的;至於說血虛也是很好理解的,誰受傷。流血過多後不血虛?所以非要她來幹嘛?不過看父親那樣,她也不敢問,只能拿了長耳,對老公爺笑了笑,「老公爺,民婦聽聽您的肺,過會讓您吸氣,您就深吸一口,讓您呼氣時。您再慢慢呼,成嗎?」

  老公爺是清醒著,他對綺羅笑了一下,點點頭,看來說不出話來,綺羅把長耳放到老公爺的胸口,「吸氣,慢一點,一直吸到吸不動為止。」

  她輕輕的說道。老公爺慢慢的吸氣,連不用長耳的段大夫都聽到了破氣聲,皺了一下眉。綺羅再讓老公爺慢慢的呼出,老公爺還是嗆了幾聲。臉漲得通紅。

  綺羅也凝重了起來。想想放下長耳,「老公爺,我要輕敲一下您的五臟。要是不舒服,哪怕只有一丁點的不舒服。你就吭一聲,千萬別忍著。這個很重要!」

  老公爺怔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

  綺羅慢慢的把左手向下按,右手輕敲左手,一邊注意著自己的手上的觸覺,一邊關注的老公爺的表情變化,她其實很瞭解這些軍人的,就算囑咐過了,他們覺得能忍的痛,都不叫痛。她只能從他們表情細微的變化來分析,好在那些年,無數這樣的軍人讓她診治,她早就練就了火眼金睛了。

  好一會兒,查完了,她對老公爺再次笑了一下,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您內傷和外傷都沒什麼事兒了,放心。」

  「謝謝你,姑娘。」老公爺難得給了她一個好臉。

  綺羅對這位前公公沒什麼映像,就是新婚時敬過茶,其實就沒怎麼說過話,現在想想看,這應該還是這位前公公兩輩子第一次對自己笑,她都覺得怪怪的了。起身淨了手,老實的站在父親的身邊。父親想想還是對太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決定出去再說。

  二進也有中堂,中堂也是待客的,請太君坐下,童子送上了茶水,不過綺羅也知道,太君不在外面喝茶,無論誰家。注定了那碗茶會被無視,她也無視了,低頭想自己的心思。

  而太君卻在看綺羅,她剛剛一直關注著她,她給老公爺請脈時,叫的是「老公爺」,而不是「鎮國公」,或者「程公爺」。老公爺是自己家人才會這麼叫的,她顯然無意之中就這麼叫了。而從進門之前開始,她所表現出來的,都是受過嚴格的教育長大的,這個女子的出身,和她的教養實在很不相稱。

  現在大家坐定了,她低頭不語,就好像跟她無關了,但她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挺得筆直,卻沒一絲的僵硬,她相信,無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她此時的坐姿都是完美而高貴的。

  「正如小女剛說的,程公爺內傷已癒,而外傷假以時日,便可康復,此時是無性命之憂的,程夫人大可不必擔心。」段大夫對老太君盡量溫和的說道,雖然一個剛硬慣的人,放緩聲調怎麼看都有些怪異,不過老太君還算瞭解段鼎,也就不很介意。輕輕的擺擺手。

  「吾兒說,若非段家的保心丸,老公爺回不來。多虧段神醫與顧夫人出手相助,老身銘感五內。」老太君弓身致意。

  「夫人過譽了。」段鼎果然開心,這是他特意叫綺羅回來的主因,他一號脈就知道,老公爺這十多天來,一直在服用保心丸,如果不是這樣,他正如太君說的,根本回不來。但他也疑惑,自己只有在程安從段家出院時給過十顆保心丸外,就沒再給過,老公爺這脈象,不像是十顆就能治癒的,十天,一日兩顆,也得二十顆,而開頭第一天,一般是兩個時辰一顆。那麼程家手上至少有二三十顆。自己不可能給,那麼就只能是綺羅給的了。不然,他幹嘛叫綺羅回來,一是共享榮譽,二也是想問問,她難不成和程安還有什麼牽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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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39:53
  第三十一章  應對之法

  「老身剛看顧夫人為老公爺再做檢查,可是有什麼不妥?」老太君看向了綺羅。

  段大夫就示意綺羅說了,綺羅有點無奈,其實剛剛給老公爺檢查時,是萬般無奈,怕父親罵自己不仔細,可是查完了,腦子裡就轉了千萬個念頭。老公爺再養就幾天就能去朝上負荊請罪了,可是朝庭需要的他的請罪嗎?朝庭要的是人負責,你一請罪,於是也就是認了罪。

  老太君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老公爺是個剛直的人,當年若不是老太君怒斥秦家的不義,程家就真的完了,背著戰敗的名聲,然後呢?一輩子就得被人瞧不起。而太君利用父子三人去,無人還,很好的打了一場悲情牌,把戰爭失敗的罪責扔給了秦家。保住了程家戰神傳奇。而這回,老公爺回來了,程安看著也好好的,身上並無戴孝的痕跡,想來程平、程喜應該也沒事,那麼誰來為這次的失敗負責?

  此時她能怎麼辦?像上次救程安那樣,把老公爺困在病榻之上,然後示弱,讓太君來面對朝堂,其實更加妥當吧?

  「太君,老公爺這回受的內傷已經沒事了,外傷養養,及時換藥即可。也不用擔心什麼。」綺羅說得很慢,太君不喜歡別人說話太快,沒有重點。她現在很多習慣其實跟太君是一樣的,想想,她跟太君時間太長,慢慢的,她對自己的影響其實已經超過了父母。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這種影響,她習慣的微微抬頭,輕聲解釋。聲音是太君剛好能聽得清,卻又不會覺得太過聒噪的。而咬字的重點。她能確定太君一聽便明瞭。十八年的婆媳,到後來親如母女。他們之間的默契早非一般人能比。

  「這回?」太君果然明白了綺羅隱藏的意思。

  「是,老公爺之前受過重傷,這些年征戰沙場,有血虛之症。不過這也問題不大,民婦開一付補血益氣的方子也能解決,只是……」她看了父親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剛說了,應該是十年前。老公爺受過一次重傷,那一次應該傷及肺腑,雖說救回來了,但那一次用藥有些剛猛,雖說撿回了命,但在肺上留下了口子,沒能及時修復。所以這些年,老公爺一直有喘症,應該是按肺熱在治。雖看著好了,但寒毒蘊藏體內,這次的內傷雖說用護心丸救回性命,但是其實引了舊患。」

  「所以呢?」

  「兩個法子。先等老公爺外傷好了,家父再用火炙引出老公爺肺上的寒毒,雖說時間會長一點。但是老公爺不會太受罪;再一種就是,這次趁著傷。一起把毒發出來,過程會很痛苦。不過效果會比之後好一點。當然,不管也可以,不影響這次外傷的痊癒。」她給出了選擇,便低下頭。

  「有多痛苦?」太君目光一閃,突然問道。

  「三月之內,只能留醫仁心堂,回家之後,半年方能下地。」綺羅低頭想了一下,才抬頭輕輕的說道。

  「如若不治呢?」程安沉聲問道。

  「我說了,可以不治,十年吧!」綺羅點點頭,略略揚高了一點聲音。連段大夫都聽出來,綺羅對程安的不耐煩,跟剛剛和程老太君說話的態度完全不同了。

  老太君和程安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在想這個十年的期限是什麼,看看綺羅,綺羅低頭,她不想說最壞的那個結果,不過她剛說的倒也全是實話,不治,老爺子最多活十年。可是其實治不治也沒差,這回老爺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誰知道憋悶與氣憤之下,誰知道活不活得了十年,所以想想看,這十年給得還是挺虛的,若是自己,估計就懶得治了。但是她相信太君一定會選擇最痛苦的那種治法,此時哪怕是為了老公爺的面子,她也不能讓他出去受那個罪。

  「煩請顧夫人,段大夫盡力一試。」太君沉吟了一下,雙手抱拳,認真一揖,這對老太君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禮了,綺羅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側讓了禮,並還了一禮。不再說話了。

  段鼎叫女兒回來其實是為了顯擺的,他一號脈就知道老公爺沒事了,受傷之後,程安把綺羅給了護心丸拿了出來,給老爺子服下,然後快馬奔回,一日兩粒,加上上次程安受傷,老太君沒捨得給他吃的那十顆,這回一併讓他們都帶上,等回來時,老爺子雖然在馬車上顛波得夠戧,但是內傷生生的用藥給養好了。不得不說,是護心丸救了老爺子的命。

  段鼎無比的自得,這藥是女兒製出來的,已經前後救了兩個人的命了,他特意叫女兒回來享受榮譽的,不然,就算真的是危重的病人,以段大夫的嚴謹的醫術,也用不著女兒來幫忙的。

  許是太得意了,於是根本就沒著意的檢查老爺子的舊患。不過剛剛綺羅檢查時,他雖然沒有親耳聽,不過他也是老大夫了,從綺羅的手法,再看老爺子的反應,其實他心裡也有了譜。

  綺羅對病情的分析他是認同的,但並不認同治療方式。正如綺羅說的,可以等老爺子痊癒之後,再用火炙發出寒毒,這種方式安全,而且老公爺本身也不會受什麼罪。他想不明白為何女兒要提出吃力不討好的治療方法,臉色就有些不善了。但是明顯的,女兒風險的方式得得到了太君的認同,他雖然不懂朝政,但是有一點他明白,就是病人有病人的選擇,他只是大夫。

  「段神醫?」老太君看向了段鼎,總的來說,段鼎才是老公爺的主治大夫,她要給他一點面子。

  「早治比晚治好。」段鼎說了一個含糊的話。

  「會死嗎?」程安不會跟在座的人鬥心眼,他盯著綺羅,直愣愣的問道。

  「誰都會死的。我只能說,如果早治。老公爺將來會舒服一點。」綺羅本想斥他幾句的,剛說了一句。抬頭便看到了顧仁,他就站在程安的身後,她只能放緩了聲調,說完對顧仁笑了一下,「回來了?」

  程安已經不會自作多情了,看綺羅前後態度不同,馬上回頭,果然,看到了顧仁。側身讓了一下。顧仁對他們拱了一下手,過來先給岳父行禮。

  「回來了!」段鼎看到女婿還是開心的,輕輕的扶了他一下。

  「讓岳父擔心了,小婿慚愧。」

  「行了,回來就好。」段大夫輕輕的拍拍女婿的手臂,看向了太君,「要不您一家商議一下。」

  「段神醫請便!」太君擺擺手,雖然說客氣,但是上位者的風範卻也不是一時半位能改得了的。當然,她也沒打算改。

  她不禁又看了綺羅一眼,她起身很美,先長跪。用腳尖之力撐起,慢慢的站起,而她的上身幾乎都沒動過。她現在年紀大了,起身要人幫了。但是,就算這樣。她也不會像段鼎一般用手撐著桌子站起。這兩口子怎麼會教出這樣的女兒?

  低頭想想,她叫自己為太君的,她身上無一不妥帖,連說話的聲音語調,太君都覺得無比的舒坦,連兒媳盧氏,女兒樂兒也沒有這麼妥帖,若是別人這樣,太君的性子定是要疑的,她會覺得,只怕這位別有圖謀,但是這位顧夫人做起來,她竟然下意識的就覺得,她是好的。

  「娘!」程安輕輕的移到母親的面前。

  「怎麼看?」

  「不如等爹再好一點吧?段姑娘說了,很傷身的。」

  「長痛不如短痛,傻兒子。」太君輕輕的拍拍兒子的額頭,突然眉頭皺了一下,她知道嗎?段神醫明顯是不同意女兒的意見的,不過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讓女兒下不來台。而這位段姑娘卻提出一個要人命的法子,留在仁心堂三個月,人事不知,回家再躺半年,老爺子為國到了這份上,誰還好意思說他不盡心盡責?她是這個意思嗎?自己想得到,那是自己陪著老公爺多年,老公爺不懂放軟身段,她就只能自己努力去學會趨吉避凶,她得保護她的孩子們。

  但這位段姑娘想做什麼?顯然她對程安是沒什麼好顏色的,可是再沒好顏色,臨行之前,她還是給了程槐二十顆護心丸。說是為了程安的病,可是誰不知道,護心丸是治內傷的?她出門時,把上回的十顆也拿出來,他們都沒想到,這三十顆,真的救了老公爺的命。

  她對程安真的無情嗎?縱是無情亦有情吧!至少,她不願意看到程安死,所以她給他治病,給他藥丸。可是,為什麼她不阻止他上戰場。如果她真的對他有情,也許就該直接給他一劑瀉藥,而不是護心丸。當然,如果她嫁到程家超過十年,她這麼做,太君就不會有一絲的疑惑,但顯然,這位不是程家人,她理解不了程家人的驕傲的,她是顧家的當家奶奶。也許這也是情?恨不相逢未嫁時,既然她嫁了,於是不如相望於江湖。縱是千般的無奈,卻不得不努力成全?不管如何,這位對程安是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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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40:14
  第三十二章  療法

  而另一間醫室裡,段家一家坐下,正堂讓程家了,他們也就只能在醫室裡坐了,段大夫看看女婿,看著風塵僕僕的,「才回來?」

  「是,聽家父說程老公爺回來了,我忙過來看看。」顧仁跪坐在岳父對面,綺羅接過了童子的茶具,重新煮茶。現在只有他們自己人了,用不著想太多。顧仁不是為找她的,就算是自己不在這兒,他也得來,程家對長春堂來說,太重要了。

  「放心,傷已經好了。對了,綺娘,你要不要跟你公公說一聲,護心丸看來對內傷是有奇效的,要不要準備一些,對外發賣?」段大夫看看女兒,之前覺得太貴,實用性不強,現在看來,若真的是行軍打仗的,不帶十顆,真對不住自己了。

  「太貴,算了吧!」綺羅頭都不抬,專心的給他們磨茶葉。

  「命比藥貴,程公爺是被綺娘的藥救回的?」果然,顧仁來了興趣,忙問道。之前就聽說這藥方是綺羅做的,不過沒做成陪嫁的原因是太貴了,沒有商業的價值。當時他倒是沒多想,在他看來,他要的是綺羅,陪不陪嫁藥方一點也不重要。當然,此時聽說綺羅的藥方能救人時,他又有與有榮焉之感,這是他的妻子。

  「是,你給了程家多少顆?」段大夫馬上想起了什麼,忙回頭看著女兒,他深知,這藥丸有多貴了,秦家送了重禮,他是按著禮物還的藥丸。而程安被送回時。老爺子給十顆,那是收了藥錢的。真不是白給。

  「二十顆。」綺羅手頓了一下。看了顧仁一眼:「程大人負責藥材的採買,出行之前。他的侍從來幫他拿藥時,我送了他們二十顆。沒想到還用得上。總算沒白費。」

  顧仁看到了,輕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程公爺的舊患你打算怎麼做?」顧仁沒聽到前頭,什麼早治遲治,他是商人,他看得出程老夫人剛剛已經拜託了綺娘和岳父,她是把綺娘放在前頭的,而岳父卻讓他們再商議。顯然父女的意見不太統一,他不想糾結綺羅送藥丸的事了,問這個比較安全,當然,這也是他到這兒的目的,程公爺的身體情況,跟生意有關。

  「我想大治,爹想穩妥,現在看太君的意思了。」綺羅對顧仁說話時。不自覺中,就有些精練了。這種精練,多少還是因為親近。

  「你的方法雖能根治,但太凶險。程公爺年紀大了,即便是強人,正如你所言。沒有九、十月根本就無法下榻。」段鼎搖搖頭,表達了自己的憂慮。

  「九、十個月不能下榻?」顧仁幾乎是眼神一亮了。綺羅看著丈夫,竟然有些陌生了。是很陌生,這應該才是真實的他吧?他是生意人,他比自己還關切著此時的朝政。所以他深知,此時老公爺「傷」得越重越好,病得時間越長越好。這才是他們共同的目標。自己也算是歪打正著嗎?

  段鼎給了女兒、女婿一個白眼,他不是不懂,而是覺得作為大夫,他們應該純粹一點,朝政與他們有什麼關係。女兒明明跟程二少沒什麼關係,可是因為他要採買顧家的藥材,女兒還是得送他藥,給他親自看診。此時,她提出大治,根本想的就不是程家,而是為了顧家的生意,這讓段鼎非常不高興。

  「段神醫,段大夫!」程安輕輕的敲敲門框,門敞開著,他也就只能敲門框了。

  段鼎父、女、婿三人只能一齊站起,「程大人。」

  「家母決定聽從段大夫的意思,兩位費心了。」程安此時身著軍甲,不能長揖,只能一手按劍,單膝點地,背挺得筆直,頭正正的低下。

  雖說段家門第不夠,可是此時程安行的是軍禮,作為子女,給要救自己父親性命的人,行大禮,這是孝,並不違背門第的守則的。相反,他不這樣,才是有辱他的門第,因為他不尊重的不是大夫,而是他父親的生命。

  顧仁和段鼎都嚇了一跳,他們不是程家人,或者說,真正的門閥世家的世界,外人是很難理解的。綺羅只是側讓一下,認真的還了一禮,這是她對程家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而這一切又看在了老太君的眼裡。

  法子定了,綺羅和父親認真的討論了一上,寫了流程,父親操針,她備藥。倆父女倒是配合十分的默契。

  大治的法子其實也挺簡單的,說白了,就是趁著老爺子此時被打傷了經脈,然後趁著修復經脈的機會,順便把之前受的損傷給激發出來。有些不破不立的意味在裡頭,已然要修復的,不如讓他損得更狠一點,有些全部推倒,然後一點點重建的意思在裡頭。

  這也是為什麼段鼎會說,這法子比較徹底,但是這法子用在老公爺的身上,實在太凶險。畢竟老爺子不年輕了,這得有強人的意志。就算老爺子是習武之人,但在段鼎看來,正是因為老爺子是習武之人,他本身就損得厲害,此時激發的不僅是十年前的那一次舊患,而根本就是一次徹底的根治。若是三十歲的壯年,他會覺得女兒這麼做很有必要,畢竟路還很長,這麼做是對的。而老爺子多大歲數了,就算是這麼做了,老爺子能活多久?就算能活很久,但是,真的這是沒有必要冒的風險。

  不過想到女兒剛嫁到長春堂,長春堂裡又是多事之秋,女兒想幫夫家一把,他實在不忍打破,不過因為違背了段鼎多年的操守,他一直都板著臉,連話也不想跟女兒說。

  不過綺羅是誰,她根本就是在老爹黑臉下長大的,這麼點黑臉程度,還真不在她的關注範圍之內。所以她還真沒關注到,她覺得老爹沒反對,就是贊同,她專心的給老公爺治療起來。

  段鼎看她純熟的手法,還有精準的藥劑配方,段鼎又氣平了一些。雖說這次的療法有些冒險,顯然女兒是藝高膽大,她是相信她能做到,才會想到這一舉兩得之法的。畢竟程老公爺是習武之人,等他真的能下地了,再拿兵刃,就會知道,他們徹底治療的好處,就會明白,自己絕不負神醫之名的。有了這成認知,他覺得好受多了。

  顧仁就在一邊看著,他此時看妻子眼神是複雜的。有驕傲、有傾慕,但也有糾結。妻子對老公爺說話的語氣很溫柔,神態是很溫和、自然的,看上去,此時的她美極了。即便是此時的她一身粗綢的家常裙裾,但就算是和太君同處一室,竟也沒壓低其氣勢。相反,畫面顯得非常和諧,就好像她就該在那兒一般。嫁給自己,是不是太委曲她了,若是自己再等等,或者問問她的意思,讓她嫁給邊上的程二公子,會不會更好?這才是她該有的生活吧?

  程安也在看綺羅,她神態專注,藥備好後,她與段神醫溝通了一下後,他們分邊施針,她手起針落,手法與段神醫一般無二,連段神醫都不禁微笑了一下,她真的學得很好,她很適合做大夫。

  所以,在她的世界裡,只有病人、醫藥;所以,自己每一次見她,除了看書,曬藥,切藥,就是給人看病。她對她的每一個病人都不錯,不管這個病人是誰,自己生病時,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溫柔的,但是一但不是了,她就變得冷漠。

  那麼她對她的丈夫也這樣嗎?他看向了顧仁,一個在程安看來很平凡的男子,而此時這個平凡的男子,眼神裡對妻子表現得是赤|祼|祼的得意與愛慕。程安不禁有些妒忌了,她是他的妻,他當然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表達他的情緒,而自己,只能遠遠的看著她。

  太君安靜的坐在診室的一角,看著他們診治老公爺,但她沒看丈夫,她的目光一直在綺羅的身上。事實上,從進門起,她的目光就一直在這個女子的身上。

  下車時覺得她很漂亮,很懂禮,然後不禁想到那張藥單,然後會感歎,兒子難得眼光不錯,看中了一個又能幹又漂亮,又知禮的好女子,卻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不過那時,太君的心,更多的還是在丈夫的身上,雖然兒子們回家報信時,已經告訴她了,軍醫們已經說了,老爺子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護心丸是仁心堂出的,老爺子現在送到仁心堂由段神醫診治,看看還需要再吃不。

  太君明白這意思,他們沒有護心丸了,他們怕有反覆,只能把老爺子送去,不管要不要再吃,求個安心。而太君不好說,這棋走得對,進城就找段神醫,然後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老公爺浴血沙場,身受重傷,生死未卜。

  老大臉上受了點傷,不重,但包得嚇人,老三把手摔斷了,現在還綁著,留下接待來往客人。只有老二是好好的,於是太君把老二帶著過來,讓老大和老三留在家裡,顯然這也是老太君哀兵之策的一部分了。

  可是再怎麼說,她沒親眼看到,她還是擔心的,她急著看到丈夫,真的看到他對自己笑,輕輕用手指捏捏她的手,她才真的安下心裡,他真的沒事了。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怎麼讓這事變得對程家更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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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40:30
  第三十三章  無解之題

  老太君帶程安過來,其實她也不確定是不是對的。太君覺得段姑娘對老二是特別的,雖然從不給好臉,可是昂貴的護心丸,一給就二十顆,對一個沒有內傷,卻馬上要出征的人來說,二十顆救心丸,是給他救命用的。

  她明知道,就算她不給,老二的生意還是會給長春堂做,他根本就沒想過給其它人。所以不存在巴結程家的問題,她只是想給吧。可是段姑娘嫁了,在顧家,送回段家,段神醫可不怎麼待見老二,所以老太君只能萬分的糾結之中。所以下車看到綺羅,除了欣賞她的端莊、美麗、有禮之外,更多的是安心。

  老太君事後都覺得奇怪,自己為何會覺得安心。不過,她事後也為自己信任這位段大夫而慶幸,她壓對了寶,她一次的信任,為她的家,她的孩子們結了一個大大的善緣。當然,這是老太君個人後來的想法,她若知道,自己的善緣是上一世結下的,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了。

  程安是很瞭解護心丸的功用的,他當初是眼看著秦修這麼被救回來的。所以當時,程槐得了,獻寶似的拿給他,讓他快點吃,他把程槐罵了一頓,然後把藥給了太君,太君把三十顆藥丸分成三份,一個兒子十顆。她不是不給老公爺,而是怕老公爺給人,她相信兒子們看到父兄們受傷時,他們第一想法,就是拿自己的出來救人。給老公爺,他會看到誰受傷。都會拿出來的。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老公爺受了傷,三個兒子合力衝入戰場。把老爺子從亂軍之中搶了回來,老二沒受傷,讓老大吃了一顆,老三吃了一顆,其它的,於是合了三人其它的藥丸,由老二每日定時給老爺子化入黃酒中服用。雖然戰敗了,雖然程家軍這回損傷慘重,但是。作為一名女將,她一直能收到戰報的,老爺子這回救援得力,而且死守關隘,待第二撥援兵到來,雖說未盡全功,但是未失一寸土地。

  不過朝中求了和,於是他們成了敗軍之將。這讓老太君無比的憤怒,可是又無奈。她也明白,不求和其實也沒有辦法。真的打到彈盡糧絕的那一天嗎?留著人,就還有希望。所以現在朝庭總要有個人出來為這次的事負責。老太君不怕負責,可是她在意程家的榮譽。她們認了。程家以後怎麼抬頭作人?程家那些死在戰場之上的子弟兵們,也會死不瞑目的。

  老太君就是在這種糾結之下,進入的仁心堂。老太君覺得自己意識有點失控了。段姑娘依然對兒子沒什麼好氣。但是她能感覺得到,她對程家的善意。

  就像此時。段大夫剛剛施針時,什麼話也沒說。但是到段姑娘時,她拿起針,輕沾了一點蜂毒後,會對老公爺笑笑,柔聲問道,「老公爺,這是蜂毒,我們會用蜂毒發出您體內的寒毒,所以會有一點麻癢,您身上有傷,不可亂動,忍忍可好?」

  老公爺笑了,老公爺性子耿直,但卻是心腸極軟的一個人。對小女兒那是疼進心眼裡,小女兒只要一撒嬌,老公爺是連天上的月亮都肯去摘的,跟對兒子們完全不同。此時,段姑娘雖說不是撒嬌,可是溫言軟語之下,老公爺斷然不會拒絕的,明明他是最怕癢不過的。

  「你施針吧!」老公爺顯然有些壯士斷腕的決心了。

  綺羅笑了,開始施針,她手法和剛剛段神醫一樣,乾脆利落,很快,老公爺的胸堂之上就滿是銀針了。而她施完最後一針,回看老公爺,號了一下脈,面露不忍之意。淨了手,又換水,放入一粒藥丸,讓小童用藥水給老公爺輕輕的擦身,不要碰到銀針就好。果然,一擦身,老公爺的臉色好多了,綺羅笑了。雖然沒說話,但是看得出,她真心的希望著能讓老爺子能舒服一點,雖然她此時提出的療法是所有療法之中最痛苦的一個。

  終於一個療程做完了,針都取下。綺羅給老爺子擦了一下汗,對他笑了一下,「晚上您會發燒,會嘔吐,不過沒關係,那是排毒,您別擔心。」

  「放心,放心。」老公爺顯然此時對綺羅的印象真的極好了,馬上點頭了。

  「太君,留兩個人照顧老公爺吧。民婦會留下擦身的藥丸,及時給老公爺擦身,更衣。」綺羅收了東西,轉頭對太君說道。

  「省得、省得。」太君點頭,畢竟近身的事,段家人不好插手的。

  綺羅看向了老爹,她出來很久了,她該回家去了。

  段鼎是醫癡,其實這回給老公爺治療的法子是古醫書裡的,他自己還是第一次做,他信心不很足,看到女兒要走,心情有些不爽了,不過看看女婿,想到他們新婚就分開了,一晃好幾個月,現在把女兒留下,回家老妻得罵死他,而親家也會覺得不好的,所以想想擺擺手,但還是忍不住說道,「隔天回來看看,此法特別,多積累也是好的。」

  綺羅這才明白老爺子為何這麼糾結了,是啊,對自己來說,這法子不是第一次用了,她是很熟練的,而老爺子根本以內為主,他沒什麼機會接觸外傷的,這種治療他是第一次做,想想老爹剛剛的手法,她真心的歎服了,自己第一次用這法救人時,那份惶恐還記得很清楚,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害了人的性命。下針之前,手都是一直抖著的。所以父親身上真的有很低多東西,是自己要學的。

  對父親深施一禮,準備退出了。顧仁忙接過了妻子的藥箱,那很重的。想想,「我們先去給岳母請個安,再回去吧!」

  綺羅覺得也是,老娘一個人在家,只怕也擔心,更何況,顧仁回來了,不去見見,是不對。對他笑了一下,點點頭。

  段鼎現在覺得程家幾口在這兒有點刺眼,不過算了,對他們笑了笑,「老夫人,程公爺沒事了,您幾位聊聊,小人告退。」

  「段神醫辛苦了!」太君也知道,段鼎想回去一家團聚,也不好意思打擾,忙側身一頷首。

  一家人退出,綺羅有點累了。一早起來,伺候公婆吃了早餐,陪著婆婆做了藥丸,當然是她做,婆婆看著。然後她去前頭處理鋪子的事務,現在大家都信她了,大小事也會來問問她的意思。比以前那個閒人忙碌了不少。然後午飯後,還來不及休息一下,老娘來了,想想,還真是忙碌的一天了。到後宅坐下,看著顧仁跟老娘說話,她就撐著腦袋跪坐著,她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可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很累?」顧仁終於注意到她了。

  「嗯。」她點點頭。

  「岳母,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看您。」

  「還來做什麼?回去好好歇著。」段大娘忙瞪了丈夫一眼,對綺羅笑了笑,「你好好在家陪陪宏毅,不忙著回來,您爹忙得過來的。」

  「機會難得,當是跟爹好好學點點東西。」綺羅看看父親,忙笑著。

  段大娘也知道,這定是丈夫的決定,心裡再恨也不好說啥了,只能送他們出來,顧家的門就等在段家宅門這邊,出去倒也方便,終於坐回了車上,顧仁看著妻子,一時間竟然找不出話來了。

  綺羅輕輕的拍拍自己的額頭,不想了,剛剛老公爺的治療沒錯就成了。她看向了顧仁,想著當年的那位顧掌櫃,竟然有些傷感起來,她能記起的,是十八年後的顧仁,額頭深深的抬頭紋,如刀刻一般。跟此時的顧仁相比,老了又何止二十歲。

  「怎麼回來不提前說。」綺羅輕輕的說道。

  「不開心?」顧仁笑了,他現在喜歡看到妻子眼裡專注的自己。他故意的,不告訴妻子自己回家的確定日期,自己猛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會如何。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他們的見面會是這樣,若是自己早點通知,妻子會不會在家等著?他不是很確定,不過他能確定的是,即便是妻子在家等著,他也不能在家陪她,他還是得到岳家看看,這是作為繼承人必須要做的事。現在終於只有他們兩人了,他這一刻猛的覺得很幸福。不自覺中,給她做了一個鬼臉。

  綺羅「噗」的笑了,之前程安總這麼逗她,她下意識的就笑了。可笑完了,突然發現,原來不是程安,這是自己的丈夫顧仁。她有些彆扭,輕輕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別過頭去。

  她不是覺得顧仁不是程安而抽回手,而是她不能面對的是程安,不是顧仁。或者說,她在此時此景之中,竟然會閃現程安,讓她又覺得不能面對顧仁,覺得對不起他,只能別過頭去。

  「怎麼啦?」顧仁沒有繼續去拉她。

  「沒事。」她笑了笑,想想轉換了話題,「我跟公公說以後不分丁田了,改辦宗學,你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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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40:49
  第三十四章  意外

  「好主意,爹跟我寫信了,我覺得是好主意。」顧仁何嘗不知綺羅是在轉換話題,不過他並不介意,他還是覺得妻子是個很羞澀的小女孩,畢竟他們成親沒多久,就分開了,此時此刻,他們其實還是很陌生的,她有此反應也是情理之中。於是很樂於幫她轉換了話題。

  「我想在宗學裡加一門藥學。」綺羅沒有遲疑,這是她答應顧義的事,當然,就沒有答應顧義,她也會這麼做,但是既然她已經跟顧義保證了,那麼,她就想認真的辦起來。

  「藥學?沒學會還亂呢,真的學了,只怕就更亂了。」顧仁笑了一下,他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宗學當然可以辦,子孫後繼的大事,況且這是更盡一步削弱族老們權威的方式,這個是顧仁樂見的,但是開辦藥學,這個顯然,他不想考慮。

  綺羅現在明白為何公公會說顧仁是老太太帶大的話了,公公並不想做那個族長,雖說他幹得不錯,但幹得不錯,不代表他想幹。但顧仁不同,顧仁是老太太按著標準的程序養大的,宗族,宗家是刻在他骨子裡的,他要守住宗族,可是,他也要守住宗家,維護宗家不可取代的權威。這是作為宗孫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是他的榮譽。正是這樣,老爺子才沒答應,他在等著綺羅自己去說服顧仁。

  「不開心?」顧仁還是顧念著綺羅的,看她不作聲了,忙輕聲哄了她一下。不過這僅僅只是哄,就當她是突發奇想。不過沒關係,可以想。他一點也不介意。

  「如果說這是我想要的呢?」綺羅看著顧仁的眼睛。

  「你想要的?」顧仁怔了下,想想笑著搖搖頭,「綺娘,你可以自己學,喜歡怎麼學都可以,你甚至可以隔幾日回仁心堂跟岳父請教,這些我都可以答應你。你可以盡可能的去學習,去試制新藥,對了。我會讓人把那些草藥都挖回來,讓你看新鮮的草藥長什麼樣。好不好?」

  「你挖那些草藥回來,只是給我看的?」綺羅怔怔的看著丈夫。

  「是啊,岳父說你只見過我們附近的草藥,於是我就把我們附近沒有的挖回來給你看。」顧仁鬆了一口氣,這位終於從宗學上轉開了思緒。

  綺羅無語了,她真沒想到,這位費時費力挖給自己,就是給自己看看新鮮的草藥長這樣!自己在他的心裡得多麼無知。才會這樣!

  「師兄,讓宗族的孩子們學藥學,一是讓他們體會一下宗家之苦。不是人人都能學醫,學藥的。我怎麼學出來的。你是看到的,爹每年趕出多少弟子,你也看到了。真的學成的,只有我一個。我讓他們學藥。識藥,只是讓他們知道。作為藥家的傳人,他們從小吃的,用的,都是宗家一點點用這些也許在別人眼中連草都不如的東西裡一點點的賺回來的;其次,我也真的希望他們中間有幾個可塑之材,這是真心話,雙拳難敵四腿,你知道嗎?就是剛剛的程老公爺家,他們家的廚子都會三板斧,真的有敵來犯,縱是丫環家丁,只怕也比外頭的平頭百姓強。一個家族的傳承不能只靠著宗家。」

  「會惹事。」顧仁抿緊了嘴。

  「我說了,沒那麼容易。醫藥是易懂難精,什麼不為良相,必為良醫,那是鬼話。也許會幾個藥方,就能做游醫;認識天下藥材,也許就可以開個小藥鋪。但是一個真正的大夫,一個能製藥的大夫滿京城能找出幾個?」綺羅盯著丈夫,她就差沒說,顧老爺與自己老爹是同門師兄弟,而顧仁自己還得叫他一聲師兄,這就是區別。所以真不用把一個小小的藥學想得那麼嚴重,讓人學,這個東西沒那麼容易學。自己把全部的心力投入了三十多年,她有無數的戰士給她磨練醫術、試藥,她才有今天,她真不相信,請一個普通的藥房大夫,給一群孩子兼職認認藥,教些基本的知識,就能培養出一代名醫來。

  顧仁看著一直害羞的妻子,為一個宗學拉著自己說得這麼認真,還說了這麼多話,顯然,這些都是她想說,想做的。顧仁突然覺得答應她也沒什麼了,既然她這麼認真,那麼就答應她。

  「好!」

  綺羅笑了,她有一種成就感,因為她真的說服了顧仁,好一會兒,「你是被我說服的,還是因為我想做?」

  「我被你說服的,當然,也是因為你想做。不過你說得也對,我用心學過,我有天賦,可是我也沒天賦,所以想想看,我這麼認真也追不上你的步伐,他們就更沒可能了。」顧仁故意說道。

  綺羅這回真的笑了,她喜歡顧仁的回答。因為是自己想要的,所以他會答應,當然,自己也真的說服了他,於是他無法不答應。這個讓她很開心。

  顧仁也跟著開心起來,他真的沒有見綺羅這麼開心過。所以讓她開心一次也可以。

  回到了家,綺羅心情都一直保持著,跟公婆請了安,她就去安排飯食了,解釋程公爺的傷情,由顧仁說去,她懶得說。待她回來,顧仁和老爺正是談話,倆人都面色凝重,而婆婆當沒聽見,只是安靜的聽著,看她進來,忙招手讓她過去。

  「老公爺傷得那麼重?」老爺子聽到顧仁說要治八|九個月,這得傷得多麼重啊。

  「哦,要康復,是得那麼久。」綺羅順口說道,正好送餐來了,她忙給公婆擺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就是說沒性命之危?」

  「沒有!」綺羅搖頭,特別的坦然。

  「太醫能有更好的法子嗎?」顧老爺想想,皺眉說道。他也學了多年醫術,就算不能成大夫,基本的原理他還是知道的。

  「應該不可能。」綺羅能說,經過了今天晚上,程老爺子的病情估計沒人敢接手,不管是太醫還是更高一級的御醫了。

  程老公爺她已經跟他說了,今天晚上,他會腹瀉,會嘔吐,會發燒,這些都是排毒的過程,但是在醫學上,這也是表症,也是傷,他們號脈,絕對不可能知道,那其實是蜂毒引起的。是啊,目前,誰又能比她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毒性的副作用。

  他們都是穩妥的性子,他們不是醫術有多麼好,而是他們夠穩,他們能治的都是富貴病,不然皇家的孩子為什麼死得那麼多,他們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他們不敢看。

  程老公爺的傷也是如此,她知道,會有人看得出來,那不是新傷引發的,可是又有誰能說,老爺子這不是病?老爹說因為新傷,而引發了舊患,誰還敢反駁不成?只要他們不能肯定那是蜂毒做出來的,程老公爺在皇上那兒,就是重傷難癒了。

  若是那樣的脈象,太醫們一定會跟著自己家老爹的說法,以八|九個月為期,根本不會給他們自己挖坑往下跳的。

  「程家躲了,又不知道誰家倒霉?」顧老爺輕歎了一聲。

  綺羅怔了一下,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是啊,上回承擔後果的是秦家,這回秦家沒參與,那麼倒霉的是誰?

  「綺娘救了程公爺的命,想來,我們不會有什麼事的。」顧仁想想看著顧老爺。

  「只怕又得有公主要出嫁了。」顧老爺輕拍了兒子一下,此時他不是擔心自己家,而是作為永安朝的一份子,真的戰敗,又與自己安危無關時,他也是有家國情懷的。

  顧仁沒說話,他明白父親的意思,戰敗了,要送歲幣,要給公主和親,然後換幾年的平安,然後呢,再打起來,不會有人問公主去了哪,人家只要說公主病死了,永安朝又不可能真的跟人打,自然到了後來就成了不了了之。永安朝裡,除了那位『公主』的親生父母,只怕不會有人關心,那個女孩的生死存亡。想到這個,他也覺得有些難受了,男人們決策,最終讓女人來承擔後果,他覺得有些不爽。

  如果說顧仁都覺得很不爽,那麼始作俑者的綺羅也就更難過了,可是她怎麼辦?她只想救程家,她沒想過救其它人。其它人又關她什麼事?可是現在顧仁告訴她,還有其它人,她怎麼能說不知道?與她無關。

  「說這個做什麼,孩子們忙一天了,讓他們快點吃了飯,好回去歇著。」顧太太終於出來解圍了,輕拍了顧老爺一下,招呼著兒子媳婦吃飯。用意明顯,他們還想抱金孫呢。

  不過經過了剛剛的話題,綺羅吃得下才怪,只是淺淺的用了幾口,就當自己吃過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跟公婆行了禮,跟著顧仁老實的回了屋。

  屋裡已經擺了大浴洞,顧仁出去了這麼長時間,自然要好好的洗一下,泡進熱熱的湯中,顧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看妻子,想想:「那和你沒關係?」

  綺羅正在取藥丸,正想著要放麝香丸,還是丁香丸。丁香丸是自己常用的,而麝香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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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41:08
  第三十五章  小別之後

  「這個是什麼?」他看到了,伸手都拿過。

  「喜歡哪個?」綺羅乾脆把決定權給了他。

  他聞了一下,把丁香丸放到了水中,綺羅把麝香丸放回了瓶裡,過去給他擦背。

  「不管你救不救程公爺,公主都得嫁,跟你沒關係。」顧仁把綺羅拉到正面,握著她的雙手說道。

  綺羅其實已經想到了,她剛剛想到,上一世,也有一位皇室旁枝的小郡主封為公主嫁出去了,不過那時,她失去了程安,她哪裡能想到別人。等著他們最後仗快打完了,鞍然的那位公主被他們推了出來,綺羅當時看到那個女子一臉疲憊的樣子,眼睛裡滿是無生活的茫然,那一刻,她知道,也許她死了,才是真的解脫。況且,她很明白,仗打到那一刻,皇家不可能答應為了這位,而半途而廢,在國家利益和萬千百姓來說,一個公主的生命,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正如此時顧仁說的,無論她救不救程老公爺,總會有一位公主出來承擔失敗的命運。

  「我沒事,雞舌香是為了避藥味的,怎麼你喜歡這個?」雞舌香就是丁香的別名,一般來說,這個可以去口臭,也可解酒,綺羅畢竟是女子,她自然喜歡自己身上會有些香味的。她常時間的和藥在一起,她自己不覺得,是青兒把她的衣裳都放在另外的房間裡,拿給她之前,都會重新熏香。解釋是,「滿身的藥味。也不怕熏著太君。」

  以後,她就制了丁香丸。每天泡一下,讓自己身上的氣味好聞一點。當然丁香也有補腎益氣的作用。她有手足冰冷的毛病,丁香丸裡也加了些補氣的藥品,除了香,其實還真的有藥用的價值的。

  麝香丸是為程安做的,他每天出很多汗,代謝快。而麝香也是加速血液運行的,看著是加速了損耗,但是綺羅是誰啊。她利用這個加入了補氣滋養的藥品,便能藉著麝香的功用加速的補充進他的虛耗的體內。這回程安生病,她第二次時,給他泡湯的藥丸就是麝香丸,這就對症的。而她成親之後,給顧仁的也全是麝香丸,因為她不想生孩子。

  而剛剛的遲疑,其實她是有點糾結的。因為她看到了顧仁對她的好,她想留在他的身邊了。他陪了自己十八年。那麼,自己很該在這一世,好好的陪伴他。可是孩子呢?她想留在顧仁的身邊,但對於生孩子還是有些遲疑的。她要生嗎?她想陪伴顧仁,可是她這時還沒做好要做母親的準備,她能做好嗎?

  她其實此時對自己的身份已經有些煩惱了。上一世,她就是太君的媳婦。段軍醫。這都是很簡單的,她只用做自己該做的就成了。而這一世。她是段神醫之女,顧家的宗婦,還是顧仁的妻子,將來,她還要做母親,這些對她來說,實在有點複雜。

  於是她把選擇權交給了顧仁,聽天由命了。沒想到,顧仁竟然也選了丁香,不過也是,顧仁是不敢行醫,他藥學的知識,也非常豐富的。她不禁想到,他知道自己不想生孩子嗎?

  「這個你身上的味道。」顧仁笑了,這是綺羅的味道,他喜歡這個味道。

  綺羅笑了,想繼續給他擦背,這些日子,誰知道他有沒有認真的洗澡,所以想想看,這對一個有潔癖的人來說,簡直不敢想像的,她幾乎是想去拿刷子了。但她被顧仁拉住了,隔著木桶,她被拉入了顧仁的懷中,顧仁已經站起來了,直接跨出了木桶,他想死綺羅了。當然,這話,他也輕輕的在綺羅的耳邊說了,不過不用說,他已經用行動表達了。

  綺羅倒是想到他沒洗乾淨的問題,順便想了他全身都是水,會把被子弄濕的問題,然後腦子就迷糊了,反正第二天醒時,她想了很多問題,可是她就是沒想過推開他。

  「不想起?」今天顧仁倒是比綺羅醒得早,不過他沒起,他喜歡現在被中的感覺,他們都身無片縷,他把綺羅整個的包在懷中,那肌膚之間的小小摩擦,讓他無比滿足。

  綺羅臉蹭的一下子紅了,身無片縷,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會實在太曖昧了,好在入秋天涼,夜變長了,不然外頭白光光的一片時,她還羞得更狠些。

  「爹娘昨兒說今天想去姥姥家,讓咱們別去請安了,他們一早就去。」顧仁喜歡看她羞紅小臉的樣子,故意繼續挑逗著她。他的手也不很老實的在被中亂竄著。

  綺羅果然臉更紅了,抓著那個不安份的大手。

  「今天做什麼?」他咯咯的笑起來了,大腿壓住了她的大腿根部,她能感覺到,某塊軟軟的,溫溫的地方再次貼到了她的身上。

  「要去鋪子。」她不敢動,昨夜裡的事兒還在眼前,她真的不敢了。她突然想到,丁香丸裡有補腎溢氣的作用,自己真的錯了。

  「今天我去,你就在家歇著。」顧仁那聲兒聽到綺羅的耳朵裡,竟然有些心癢癢的感受。臉更紅了,她覺得自己身體都僵硬起來了,因為她覺得自己一動不動的,這位卻已經身上發燙了。

  綺羅不知道說什麼,當然也不用說了,顧仁已經堵上了她的嘴,綺羅也就只能由著他了,他們新婚時就分開了,而這麼久,他終於回來了,此時,他貪婪的想要她,她能怎麼辦?當然,當他再貼近自己時,她也明白,她想想他了。

  昨晚的激情四射其實讓顧仁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滿足,他的小妻子跟自己一樣思念著對方,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很滿意,那丁香的味道,跟滿室的慾望的味道合成一體,一切反而有了夢幻一般的味道。而此時,清晨微亮室內裡,雖然看不真切,但也讓他有了真實的感覺,此時他們都不是被空虛的身體所左右,他們此時,就是因為彼此了。

  綺羅倒是感覺沒顧仁那麼細,她是被動的一方,她被顧仁抱起時,她就明白,她也想顧仁了,她也就理解了盧氏,安瀾郡主她們突如其來的暴躁。原來有時男人也是一味藥,更是一種毒。

  當然,與激情四射的相互索取比,她更喜歡此時的感覺,他很溫柔,他們細細品味著對方,這一刻舒服極了。也許他們現在才剛剛開始,不過,綺羅突然覺得他們可能有機會能在一起,他們也許能一起一生一世。

  他們再起時,已經近午了,不過沒關係,顧老爺夫婦一早就出去串門了,顧太太年輕過,也經歷過丈夫一出去就半年的日子,只不過,那時老太太在,二太太,姑太太都在,就算再怎麼著,她也一早過去立規矩,萬不能給他們笑話。當年她就下定決心,等她當了婆婆,她兒子從外頭回來,她就不能讓自己媳婦受這個罪,怎麼著也得讓他們輕輕鬆鬆的在一塊兒,晚點起。

  所以昨天就跟兒子說,他們要去看姥姥,讓他們別一早起了,而第二天一早,她就堅決的拉著顧老爺躲出去,氣得顧老爺沒轍,有一早不吃早飯,就去看岳母的嗎?不過沒法,只能一早就跟著出門,東轉轉西轉轉,去街上找了點心鋪子,吃了早點,想想老倆口就去了郊外轉轉,反正也沒事兒。

  顧老爺就納了悶,兒子回家,跟他們有什麼關係,說不用起來請安了就完了,為什麼還要自己躲出來?不過他聰明的不問,一問,老婆一定會開始說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說到這兒,必然的還要說老太太、二太太、姑太太當年如何、如何……

  他還是別挑事了,帶著老妻去郊外走走,其實也挺舒服的。不過,這種事,能不提老太太當年,還算是顧太太嗎?於是一整天,顧老爺就又聽了一遍老太太,二太太,姑太太的折磨史。

  賬房外,顧義等在那兒,顧仁和綺羅一塊出來的,看到了顧義,顧仁點點頭,但並沒有說話,直接進了賬房坐下後,綺羅對顧義笑了笑,默默的接過丫環手中水,開始煮茶。

  顧仁看到了窗台上的草藥,不禁也笑了,「養得不錯,怎麼樣,有藥用嗎?」

  「沒有,那斷腸草,只怕連螞蟻也毒不死了。」綺羅頭也不抬,專心的做自己的事。

  「哈哈!」顧仁大笑起來,他心情大好,現在對他們來說,綺羅無論說啥,他都能開心得大笑,轉頭看堂弟,不管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他都可以當成什麼都不知道,直接說正事兒,「你嫂子跟我說了宗學的事,你來操辦吧。這是好事,請的先生要請好一點,至於說藥學,姑父認藥雖說還行,不過性子太軟,只怕教不了,你找那嚴厲的大夫,你嫂子說了,這是大事。」

  「知道了。」顧義點頭,沒想到大哥一回來,大嫂就跟他說了,而他也答應得這麼爽快,看看大哥、大嫂的樣子,也就知道,他們此時很好了,竟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了,「程老公爺怎麼樣?」

  「傷得挺重的,程家會沒事的。」顧仁知道顧義在說什麼,不過他不會跟顧義說太多,只用安他的心就可以了。這次程家沒事,他們供應的藥品就應該也沒事兒,所以其實她說的就是大家都沒事了。

  綺羅專心的煮著茶,就好像這對兄弟說什麼都跟她無關,她心裡最重要的就是面前的這壺茶了。她做什麼事都是這樣,專心致志,看上去她的臉,寧靜的跟塊美玉一般,晶瑩而聖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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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6 22:41:22
  第三十六章  程平的傷
   
  第三天,綺羅和顧仁還是去了仁心堂,她答應過的,她得去看看,雖然治療的方式已經定了,她去不去的,都沒什麼,她第一次覺得其實她可以做一個賢內助,乖乖的躲在顧仁的身後,過自己的小日子。不過想想,段老爺的脾氣不好,她答應過,隔天去,她還真不能不去,不是為了程家,而是為了自己家黑臉老爺子。

  顧老爺也知道師弟的德性,知道媳婦只不過是去看看,忙讓他們快去快回;顧太太就笑得不能自已,覺得段神醫這性子,真是讓人無語得很了,他們家的宗婦能去當醫女嗎?當然不成,又不能出去行醫,段老爺還非要千錘百練自己女兒的醫術,想想都覺得氣悶得很,笑道,「親家老爺是寂寞了,等你們有了孩子,讓親家老爺教去,定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了。「

  「不成!」綺羅和顧仁一齊衝口而出,聲音齊得跟早就訓練過一般。顧老爺再一次大笑起來,看看師弟那人緣啊!

  顧仁倒是給岳父母帶了不少的禮物,他只當去看望岳父母的,真沒當一回事兒,綺羅也沒當回事兒,他們這回是從家門進去的,先看段大娘,段大娘也是在段鼎身邊過久了,也沒把外頭的程家人當一回事兒,專心的過自己的日子,看女兒,女婿回來了,而女兒那紅潤的臉色,怎麼看都知道,這兩天女兒過得很好,她自然也就沒什麼可說了,「快到前頭去。你爹昨兒就念叨你了。說程公爺發了一天的燒,太醫和御醫都來了。說是凶險得很,反正昨天咱們家來了不少的人。」

  「哦!」綺羅猜到了。此時大家都在觀望著,而朝庭也在觀望著,昨天老爺子不凶險,凶險的是那些外部的聲音,想來昨天最忙的是老太君吧。

  她默默的提裙往鋪子那邊走去,顧仁不喜歡她和程家接觸,於是馬上從丫環那拿了跟在了後面。

  前頭人還是很多,段大夫的臉色很差了,好在診室人不多。不然,綺羅覺得父親一定會抓狂的,她對父親行了一禮,才跪坐在程公爺邊上。他醒著,看到綺羅笑了笑。

  「你來了?」

  「很難受吧?對不起。」綺羅對著這位老人,竟然板不起臉來,十八年,常聽老太君提及,雖說她跟老公爺從來就沒接觸過。但是他就好像是活在他們的身邊的,正是這樣,她對著老公爺時,竟然沒有陌生感。也自然不會對他表現出自己對程家的抗拒了。

  「沒事,沒事。」老爺子輕輕的搖搖頭。

  綺羅把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捂了一下,覺得不冷了。才輕輕的放在了程公爺的手腕上,她知道。此時老爺子正在發燒,冒然的用冷手去接觸他。老爺子會驚著的。

  不得不說段大夫的醫術比綺羅要穩定太多,由綺羅開方,段大夫操針,本身就是黃金的組合了,此時老爺的情況與綺羅預想的差不多,她根本就不用額外的做什麼,輕輕的對老爺子笑了笑。

  「我爹的針法好,您情況比預想的好,若一直由我爹給你下針,半年左右,您的身體應該更甚從前。」綺羅擦了一下手,讓人換上溫水,輕輕的用溫水帕子給老爺子擦了手和臉。

  「行了,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了。」老爺子輕歎了一聲,茫然的看向了屋頂,顯然想到了什麼,於是陷入的沉思之中。綺羅不再說話,她本就不是那種愛說話的人。讓人給老爺子持續的用溫水降溫之外,她就準備退出來了。外人太多,她也不喜歡。

  外頭顧仁也挺高興,程安不在,只要程安不在,基本上,顧仁就覺得挺好的,感覺就沒什麼壓力了。看綺羅準備離開了,他也就更高興了,表示真的可以早去早回,然後隔天再來,反正也沒什麼事了。

  但綺羅快到丈夫身邊時,她停了下來,一臉的若有所思,猛的抬頭,開始在人群之中找著什麼,剛剛紅潤的小臉,此時好像被抽光了所有的臉色。

  「怎麼啦?」顧仁忙上前。

  綺羅沒的搭理他,終於她站在了程平的面前,顯然,他才進來。綺羅死死的盯著他的臉,明明程平比綺羅高一個頭,但此時,被綺羅盯著都直發毛。

  「顧……」

  「受傷幾天了?」綺羅呆板的問道。

  「啊?」程平不禁摸了一下臉,受傷幾天?

  「師兄,讓無關的人都出去。」綺羅臉青的可怕,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拉著程平去了第二間診室,其實跟著程平一起來的還有一位乾瘦的老頭子,不過綺羅並沒有看到他,她此時眼裡只有程平而已。

  讓程平坐好,她輕輕的揭開了程平臉上的紗布。程平的半張臉都透出青紫色,皮膚透出異樣的透明,讓人頓時覺得有作嘔的衝動。那老頭沒有,只是啊了一聲,就皺著眉,背手站在綺羅的身後。

  綺羅抽了一口氣,拿出藥丸,順手塞進了程平的嘴裡,也不解釋,快如閃電的拿針在程平背後大穴刺去,顧仁也抽了一口冷氣,這是幾處生死大穴,平時真的連碰都不能碰的地方,而此時綺羅竟然全刺到了,那神態與之前看程老公爺完全不同,他覺得,完了,只怕這回程大爺比老公爺還嚴重了。

  針留在了程平的身上,綺羅拿出幾隻水蛭來,放在了程平的臉上,此時顧仁都不得佩服程平了,在此情況之下,竟然還能巍然不動,不過他閉上了眼。

  那老頭『咦』了一聲,但馬上,又『哦』了一聲。

  綺羅沒空管那人咦還是哦,她提著裙子,飛快的衝出去了,顧仁看她那方向,應該是去鋪子找藥了。顧仁想想,伸手抓住了程平的手腕,但很快放下,老實的在邊上等著。

  那老頭看顧仁給程平號了一下脈,忙也過去跟程平號了一下,他握著程平的手的時間可比顧仁長多了,想想,他又拿了左手腕,這回時間短點,不過顯然,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綺羅回來了,手裡拿著藥包,「師兄幫我磨成粉。」

  顧仁忙過去,把藥看看,看不出什麼來,而且份量不大,他也不做聲,很快磨成了粉,倒在碗裡,遞給了綺羅,綺羅拿出一隻黑色的瓷瓶,倒入不知道什麼汁液,攪成了糊。

  程平臉上的水蛭變成了紫色透明的,顧仁才明白,水蛭是吸血的,而程平臉上除了血,其實最多是的濃,水蛭想要吸到血,就得把濃一塊吸走,這也是剛剛那位老人先咦,後哦的原因。因為沒人會想到,綺羅會用這種方式來吸濃,大多數人,會直接切開傷處,放出濃水,再上藥。

  程平的左臉已經深深的凹了進去,綺羅沒用木夾子去夾水蛭,而是在水蛭上面撒了點藥粉,那肥得透明的水蛭一下子掉到了她的小碗之中,那是剛剛配藥的小碗。幾隻水蛭被攪成了泥,顯然,此時,對綺羅來說,這些吸了濃的水蛭也是藥方的一部分了。

  顧仁都覺得有些想做嘔了,好在,綺羅沒給程平吃,而是敷在了他乾扁的左臉上,雖然沒有包上,但黑乎乎的一大片讓人覺得從心裡透出一絲陰冷。

  「這是怎麼啦?」太君看到顧仁在這邊,才會著意看一眼,結果看到綺羅和長子,忙過來問道。

  「太君,到邊上去。」綺羅慌忙攔住了太君,毫不客氣的指向了門口。

  「顧夫人。」太君雖然對綺羅觀感不錯,不過此時還是不禁變了臉。

  「程夫人,顧夫人是為你好,快,跟老夫站遠一點。」那乾瘦老頭終於開口了,並且拉住了太君。

  「柴御醫!」太君這才看到這位是公認的神醫聖手御醫柴波。趕忙伸手作揖,老太君軍人作風,行禮也跟男人一般。

  不過沒人怪她,只會覺得,國公夫人,竟然對御醫也會行此大禮,當然會有些訝異的,不過顧仁不會,顧仁也跟著吃了一驚,要知道,這位老人家可是輕易不會出手的,就算是太子有事,聖上也不見得會請柴御醫出來的,可見對他的尊重了。顧仁也就只聞其名,從未見過其人的。

  柴波本人不是出身御醫之家,他也是少時拜得名醫,然後遊歷天下,四十歲時一戰成名,成為知名的名醫。本來名醫就是要被挑戰的,段鼎此時還有人來沒事挑戰一下,更何況這位了。挑戰成就了他的名聲,而十年前,當今聖上在外領兵抗敵,老聖上在逃亡的路上突然宣佈退位,逼著當今匆匆在外登基,接起老頭子的爛攤子。

  軍中本就缺醫少藥,更何況,國家正值叛亂之中,誰知道新上任的這位江山坐不坐得穩,於是剛剛上任的皇上病了,而正好又被經過的柴波所救,柴波也沒離開,就一直跟著當今聖上一點點的收復失地,重塑河山。所以當今聖上最信誰?不是那些跟隨他的武將文臣們,相反,就是這位在他最艱難時,跟隨他的大夫柴波。

  國之安定了,這位也準備回去繼續自己的磨練之旅了,結果當今不幹了,封了御醫,老爺子本來不受,結果當今聖上說,「您還是可以出去慢慢的磨練醫術,反正你有空回來看看朕就成了。」

  話都到這份上了,這位也就掛了御醫之名,不過這位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在京中,真見過他的人,並不多。老太君認識這位,還是因為當年打仗時,他們一塊,見過幾次,不然,照樣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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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劇毒

  「平兒他……」老太君看到柴波就放心一大半,但是又馬上提起來了,自己已經叫了『柴御醫』,但凡是醫藥界的,聽到這名字,最該做的就是放下一切事情,上來打招呼,就跟邊上顧仁一樣,本來剛剛是盯著綺羅和程平的,但一聽自己叫柴波的名字,馬上就跟了過來,滿臉的崇拜了,而綺羅就好像沒看見,她已經讓程平躺下,讓小童幫著程平把外衣脫了,她在前開始施針了,顯然此時,她全部心力都是程平身上,

  「顯是中了毒,若不是顧夫人發現,只怕……」柴波搖搖頭,但眼睛還是緊盯著綺羅的手法,她很純熟,她很明白的知道,程平中了什麼毒,她對這種毒很熟悉,於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救人,而從程平此時的傷看來,他對此還是有些懷疑的,因為他並沒有在剛剛的脈象之中,查覺到什麼。可是中毒這是肯定的,脈象卻又顯現不出來,先封住內臟大穴,剛剛她給程平吃的什麼藥?還有什麼毒,為什麼水蛭不死?此時柴波是滿腹的疑問。

  段鼎那頭把程公爺給安頓了,回過頭來,卻看到女兒並沒有回家,竟然在給程家的老大在施針,從施針的順序看,是在逼毒,女兒是他教的,他瞟一眼就知道她在幹嘛,走上前,拿了自己的針包,跪坐在另一邊,綺羅看到父親,鬆了一口氣,自然的讓出了左邊,兩父女不用交流什麼,手起針落。很快,程平的手就已經是黑色了。

  父女各執一碗。輕輕劃破程平的手指,黑血噴流而出。此時太君和柴波都怔住了。柴波是知道程家老大是中毒了的,但是,他剛號過脈,他並沒從程平的脈象之中感受到什麼,而程平把他從家裡接來,他是來看老公爺的,一路上,他自然知道程平的臉被流箭擦傷了,但是看著精神尚好。一問一答之間,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也就沒多想,結果剛進門,就看到一個少婦在院中穿插著,他沒多關注,在他看來,這與他無關。他去看了老公爺,這就沒事了。

  結果。那女子顯然感覺到了什麼,竟然回頭了,她在尋找,然後找到了程平。顯然,有什麼自己沒有發現的東西被她發現了。這是讓柴波無比憤恨自己的地方,自己跟程平一路走來。竟然一點也沒發現他中毒了,而這個女孩幾乎一眼都沒看。她怎麼知道的?剛剛看了傷處,他是猜到了中了毒。但是他卻還是一籌莫展,因為他不知道是什麼毒,明明他也見識過不少毒了,這樣的明顯的,卻又毫無症狀的,他表示真的沒見過。現在看看那烏黑的雙手,黑如墨汁的毒血,他怎麼能不微怔,原以為不會很嚴重的,結果這麼嚴重,這到底是什麼毒?

  「師兄,讓人在院裡備熱湯,拿麝香丸……全倒進去。」她低頭吩咐著。

  顧仁衝出去,與小童一起去燒熱水,灌木桶了。本來每家每戶裡,灶裡都留著火,煨著熱水,此時只要扒開了,再添把柴就能燒著,水本就是溫的,一會就熱,這邊加水,加火,那邊忙著灌桶,很快,水夠了,顧仁拿了麝香丸的瓶子,數了十顆扔進去,剛想放好瓶子,柴波把那瓶子拿了過去,倒了一顆出來,放在鼻子邊上聞了一下,想嘗,顧仁忙說道,「先生,這是外用的。」

  「做什麼用的?」柴波看著顧仁。

  顧仁臉紅了,他真不好意思說,這是媳婦兒用來洗澡的,不過當著這位的面,又不好不說,只能乾笑著,「洗澡用的。」

  柴波瞪著他,而太君過來看看,「哦,上次二郎傷風入骨,顧夫人給了幾粒,讓他一日兩粒泡湯,很有效果。」

  「你洗澡用一粒,傷風用兩粒,此時解毒,她用十粒。」柴波盯著這小藥丸,揉開,再聞,想從氣味之中找中其配方一般。

  而綺羅卻不管那些,程平的血已經慢慢的變成暗紅色,她並沒有鬆一口氣,輕輕的用止血散讓程平止血,當然,劇烈的疼痛讓程平平靜的臉龐都抽動了,臉上厚厚的藥泥好在快乾了,不然還得被他抽裂了。

  「能起來嗎?現在你要泡湯。」綺羅輕輕的對程平說道。

  程平一直都是清醒的,不得不說他是戰士了,經歷了這麼久,竟然一直努力保持著清醒,但這種清醒是最可怕的,人是不能讓自己時刻清醒的,因為等待很可怕。而此時綺羅比他還冷靜,竟然問他能不能自己走。

  「我會死嗎?」

  「不知道,我沒把握,時間太晚了。」綺羅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的說道。

  段大夫抬起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女兒。

  「過會我幫你睡著,至少不用這麼清醒。」綺羅想想,還是輕歎了一聲。

  「不用,我喜歡清醒著。」程平安靜的起身,慢慢的走到院裡。段鼎看向了女兒。

  「這種毒的特性,沒有惡臭,相反,會有種檀香味。而中毒的人,到死,都是清醒的,能體會到身體裡每一種反應。」綺羅小心的把毒血倒入剛準備的黑瓶裡,放入了自己的藥箱。段鼎知道這有劇毒,女兒收集,是怕小童不小心中毒,就算不小心處理也會出事的。所以他小心的拿過麵粉,放到剛剛放過毒血的碗裡,輕輕的清理了毒血,把有毒的麵粉放入一個專門的罐中。綺羅看著父親,不禁笑了,是啊,自己會的全是父親教的,所以自己的醫術和他一脈相承。

  「爹,我種了一株斷腸草,可是現在連螞蟻也毒不死了。」她輕輕的說道。

  「斷腸草本就毒不死螞蟻,就像剛剛你用毒水蛭吸毒瘡,水蛭吸了毒瘡,本身就把瘡解了,然後水蛭就成了解藥。你種的斷腸草也許藥性改了,但毒性還在,只不過方向不同罷了。換兔子試試。」段鼎頭也不抬。

  「知道了。」綺羅沒想到父親竟然只是看了程平的臉一下,就知道她怎麼做的,這個是她後來在軍中自己實驗出來的。不過再追根塑源,她明白,還是那句話,自己會的,全是老爺子打的底,所以自己無論怎麼做,都抹不去老爺子的影子,所以老爺子根本也就不懷疑自己為什麼會了,因為這些他也會。

  醫術易懂難精,但是醫術也是一法通萬法通的事,老爺子引她入門了,於是她其實萬變也不離其宗。

  「還不出去?」段鼎看到女兒還在發呆,吼了她一聲。她才如夢初醒,趕忙把東西收拾了,走出院子。

  程平已經靠在浴桶裡了,神態安祥的跟太君說著話,太君此時好多了,但柴波卻是一臉的狐疑,盯著程平,半天不言語。

  「別說話了,毒在你體內已經十多天了,現在我們就得看你運氣了!」綺羅拿針,讓他運氣,氣到,針到,而桶中的麝香加速著他血液的運行,不一會兒,綺羅滿頭大汗,段鼎已經看了一會了,他們本就同出一脈,馬上就明白了女兒在幹嘛,看女兒有些力量不支,抽出針,扒開了女兒,頂上繼續,綺羅幾乎都要站不住了,好在顧仁就在身邊,忙直接抱起她到邊上的廊邊坐下,趕緊給倒了一杯水。

  「顧夫人?」太君過來,剛剛看兒子能自己走路,能跟自己清醒的說話,她以為沒事,結果看到段家父女那神態,還有此時綺羅幾乎虛脫的樣子,她不確定了,她得問清楚。

  「鞍然劇毒,輕輕的擦傷就能使人中毒,沒有什麼表症,中毒者,傷口會有檀香味……」她猛的抬頭,她突然想到,三天前,就在這兒,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但一直想不起。而這兩天和顧仁一塊,她也實在沒功夫想程安,也就真的忽略了,她其實那天就聞到了檀香味,只是那天極淡,她又因為顧仁的歸來,心亂了,於是忽略了,她忙站起,奔到桶邊。

  「程安受傷了沒?」

  「沒有,他沒事,我的傷,也沒讓他幫我處理。」程平溫和的睜開眼,對她笑了一下。

  顧仁真心的覺得沒面子了,連段大夫都覺得手快抖了。

  「太君,請大奶奶,還有給大爺換過藥的軍醫過來。大爺這些天換過的衣服,還有接觸過這些衣服的人,也得過來。至於說二爺和三爺,還是過來一趟吧,我那天在二爺身上聞到了檀香味,我不確定他有沒有沒中毒。」綺羅不管了,直接對太君說道。此時跟名節無關,這毒是會傳染的。

  太君馬上挺直了背,這是在軍營之中的太君,剛剛從綺羅的神態之中,她已經知道,長子比老公爺難救多了,此時綺羅不顧名節,搶著問程安,就知道,這個有多可怕了,她那天是在程安的身上聞到了這種味道,只是有些淡,她沒在意罷了。若是那天,那天她就想到了,也許……太君不願想了,直接讓人按著綺羅說的去辦。

  程平再一次閉上了眼,好半天睜開,看了疲憊的綺羅一眼,想說什麼,最終,他還是閉了嘴,再次閉上了眼。

  綾羅看見了,對他來說,真的告訴他,他傳染給了他的妻子,兄弟,軍醫們,比他自己受傷還難過,他寧可那一刻,他睡過去,當做不知道。但最終,他還是決定面對了。第一次,第一次,綺羅覺得程平是個一個可敬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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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賢妻之毒

  很快,人來了,程平換下的衣裳被燒了,盔甲不能燒,只能泡進了石灰水,而這些天跟程平接觸過的,每人吃了一顆綺羅新制的解毒丸。

  跟段鼎做的不同,段鼎是知道跟前山上有什麼不能毒物,毒草,他有針對性,而綺羅沒有,綺羅是有自己的局限性。段大夫他做藥是針對女兒亂嘗藥的壞習慣,對他來說,只要女兒在山上能接觸到的那些可解即可,於是他不會多做什麼。

  而綺羅做藥,全是因為鞍然這個假想敵。綺羅跟鞍然打了十八年的仗,鞍然人出的各種花招,都要在綺羅面前過一次,所以鞍然人的毒藥,她也是耳熟能詳,認真的研究過。

  正是因為鞍然的國師阿士亞擅長用毒,無數戰士死於這種毒下,讓綺羅一度一籌莫展。於是以後,綺羅的敵人就一直是他,他算是綺羅的另一個師父,雖然綺羅從來就沒見過他,而最終他也死在了綺羅的毒下。

  所以,綺羅在學醫,製藥之後,最後一個研究方向就是用毒。當她覺得她自己做醫生只有一雙手,救不了更多人時,她拚命的製藥,讓她的藥能多救點人,至少等到她來救。然後她發現,她無論怎麼做,其實也趕不上敵人手中的刀箭,更可恨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毒時,她憤怒了。

  她開始時,拚命的跟著阿士亞的後頭,給自己的戰士們解毒,甚至她製出了針對阿士亞一系列的毒藥的預防藥丸,可是那又如何。她做的一切都是被動的。最後,她怒了。既然我無法救他們,那麼我就用你的方法來殺了你。

  阿士亞的用毒技巧越來越來高。而綺羅解毒的能力也越來越高,因為這樣,她對毒也越來越瞭解,她把阿士亞當成一個病例在研究著,他怎麼做的,然後為什麼那麼做。所以她後來跟太君說,阿士亞算是她的另一個師父,若不是他,自己也想不到用毒來幫助程喜克敵制勝。最終鞍然永遠的消失了,當然,她還沒來得及慶祝自己的勝利,還沒去曠野去和程安分享時,程安出現在了營帳之中。

  因為她把鞍然逼入了絕境,於是,她面對了她永遠也不想面對的,程安回來了,請求太君救回他妻子兒女。他知道。戰局已經結束,面對著那邊瘟疫流行,國師的暴斃,一切都預示著他們走向了窮途末路。再無一絲生存的可能性。

  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很清楚,於是他要保護他的妻子和子女時,他回來了。他做得很對。太君可以對鞍然下狠手,可以對著那位公主閉上眼睛;但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對自己兒子。孫子下手。程安保護了他的妻子兒女,雖然妻子兒女也許根本不會感激他,對他們來說,鞍然才是他們的家,眼看著族人,朋友灰飛煙滅時,她們也許覺得活著更痛苦吧!

  不過綺羅不用想他們是不是痛苦,因為那時她也死了。鞍然滅了,她曾經以為自己在為程安,為老公爺報仇,結果最終,面對的卻是自己的失敗。她不想聽程安為什麼會活著的話,她只要知道程安活著,他成親了,他有妻子兒女了,他向太君求救,他的妻子和兒女不能死在那可怕的瘟疫之中……

  綺羅死了,上一世的她,是自殺死的。她全身都是毒,她在阿士亞的鞭策之下,她是個比阿士亞還會用毒的人。她知道,她醫術、她的製藥,都不如她對毒藥的研究。所以她最終在對決之中,滅了阿士亞,滅了鞍然。

  那麼站在太君的身邊,看著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沒有想過毒死他,是,她一絲一毫也沒想過要毒死他,她腦中就一個死字。是她自己死!殺死自己沒那麼難,至少對綺羅來說一點也不難,輕輕的咬破藏在舌下的小蠟丸就行了。她開始製毒,並且略有成效時,鞍然人便開始找尋她,她一點功夫也不會,就算每日跟在太君身邊,其實也並不代表絕對的安全,程喜在她的身邊加了人手,她想想還是在自己舌下準備了蠟丸,當有危險來臨時,她是程家的人,她不能讓程家為她而蒙羞,這個她連太君也沒說,所以當她倒下時,太君驚恐的叫人,並且想撬開她的嘴,挖出毒來。

  綺羅那時就對太君笑著,太君的淚就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臉上,她笑著,最終對太君只說了一個字。

  「娘!」

  她叫了太君一輩子「太君」,從來就沒叫過娘,當然,盧氏,安瀾郡主也都只是叫太君,家裡除了程喜程樂,沒人叫太君『娘』。那時,綺羅已經沒力氣說什麼了,她這個字,只是想說,我不想做你的媳婦了,我想當你女兒。

  太君年輕時跟隨著老公爺戎馬半生,沒安定多久,老公爺,兒子們去了,她又得為程家的榮譽疲於奔命,其實對太君來說,真的一直伴在她身邊最久的,就是綺羅。即便是親生的女兒,其它也沒這麼長時間。太君抱著綺羅放聲大哭,喃喃的說道,「如有來生,汝為吾女。」

  綺羅就是在這句話裡,閉上眼的。她不是程安的妻了,她是太君之女。此時想想,都覺得有些可笑,是啊,她那時追求的是什麼?其實說白了,除了不想面對自己的失敗,她更不想面對太君拿自己做的解藥,去救程安的妻子,子女吧。

  她也明白,就算她死了,太君也會拿,不過她不是沒看見嗎?眼不見心不煩,我被你們逼死了,然後你們吃了我的藥,活下來了。想必也夠堵心的,除非你們已經無心了。不過也是,本就是無心的人,有什麼可堵的。

  她想想又苦笑起來,自己真傻,用自己的死還是成全了程安。自己死了,太君才好去救人。不然,自己只要活著,太君與程喜面對著自己,再怎麼著,也不敢真的把程安的妻小接回來,他們不敢,因為自己不是藥房的小綺羅了,而是段軍醫,克敵制勝的關鍵。有用的自己和投敵叛國的孽子,還有鞍然皇族的餘孽,誰輕誰重,一目瞭然。

  依著太君,寧可把兒子關了,派人去抱回孫子、孫女,至於說那個女人,太君一定不會要。這樣,至少,在太君看來,他們一家是團聚了。只是這個不是綺羅想要的罷了,她死了,太君抱著她哭,真的流過淚就算了。

  所以這毒的解藥綺羅早就做出來了,做完了,還覺得自己是傻子,可是做了又不能扔,只能放在箱子裡不管它,換別的做,沒想到竟然還派上用場上。

  剛剛已經給程平吃過了,然後給邊上的人吃了預防的藥丸,因為這毒是會傳染的,當時為了預防,她做了很多的實驗,這個比解毒丸做得好多了,她對程平沒把握的原因也在這兒,她治的都是一發生,就馬上治療。像程平這樣,中毒十多天的,她不是沒治過,但是治的全死了。不然她也不會受這刺激,拚命的研究解藥了。

  最後只剩下程家兄弟了,程喜還吊著胳膊,不過即便是如此,還活蹦亂跳著,想想,程喜能鎮守邊關十八年也不是沒有道理,光那份堅忍之心,就非旁人能及的。她先看了他的傷,沒有被感染的痕跡,然後號了脈,確定他沒事了,還是給了他一顆預防的藥丸,讓他吃了。

  「為啥?我之前吃過護心丸了。」他還不知道大哥中毒的事,太君是強人,她根本沒告訴他們,出了什麼事,只是讓他們來給顧夫人看看。所以,此時他們關了鋪子門,就在鋪子裡查,不會讓人打擾到程平。

  程安扒開了弟弟,盯著綺羅,「出事了?」

  「快點吃了。」綺羅很累了,不搭理程安,對程喜吼著。她不自覺中,帶入了上一世的角色,她是程喜的二嫂,她正常時,會叫程喜一聲將軍,或者小叔叔。煩,累時,也會吼他兩聲。誰讓自己是二嫂呢。上一世的程喜就算做了將軍,對她也恭敬有加的。

  程喜被她一吼還有點嚇著,老實的吃了藥,才反應過來,這只是位醫女,又不是他嫂子,憑什麼吼他。正想反駁,被程安給拍了,盯著綺羅。

  綺羅沒力了,她不知道是回憶讓她身心俱疲,還是剛剛搶救程平,讓她疲憊不堪,她真的不想解釋什麼,直接拉著程安的手腕給他號脈。

  程安此時已經把盔甲脫了,此時程安的身上沒有檀香味,顯然,他身上是沒有傷的,她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把藥丸給了他一顆,他默默的吃了。還是盯著綺羅。

  此時,鋪子裡只有太君,大奶奶盧氏,程家兄弟了。哦,綺羅身後還有顧仁和柴波。

  「太君,他們沒事。讓人把二爺、三爺的盔甲,跟大爺的一樣,泡在石灰水裡。還有派人排查一下回來的軍士,若有跟大爺一樣的,馬上圈起來。我會馬上制一些藥,不過……」綺羅遲疑了一下,沒說下去。

  這會,她真的只能全力救程平,那些普通的軍士,若真的染上,同樣的與程平一樣,十多天了,其實,早死了。就算勉強活著,等著的也是死。所以什麼時候,普通人的命是沒權貴值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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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醫者

  「你救不了?」太君咬著唇。

  「太晚了。」綺羅也無奈,再一次,上一世無數次面對戰士無助的眼神時的挫敗感,壓在心頭。她只有一雙手,她就算每一次把自己累死時,她也不能每個人都救,最終她都得取捨,她選那能救得活的,選那救活了,生活質量好一點的。她很清楚,在救活一部分人時,她犧牲了另一部分人。明明以為十八年的訓練,讓她已經刀槍不入了,沒想到,重頭來,她還是會痛苦。

  「大郎呢?」太君比綺羅明白,她看到綺羅的無奈時,其實已經很訝異了。綺羅雖然痛苦、無奈,可是她一早就已經選擇了,她很冷靜的安排了,最早給在京的家人們排查,因為他們時間最短,就算感染了,他們是最有可能救活的;其次是程安兄弟,他們時間也久,萬一有事,可以與程平一起接受治療;但是其它人,她只能提供藥品,其它的她只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我只能盡力,但太晚了。」綺羅直視著太君,此時她終於可以說了。

  「若三天前呢,若三天前,你聞到氣味呢?」太君最終還是沒控制住。

  「是啊,三天前,三天前我知道,也許我比今天多一分把握。不過這個毒七天就傷及五臟,十天就會暴斃,五臟化做一灘血水。大爺應該中毒之後馬上吃了護心丸,護住了五臟,才能堅持到今天。不然,三天前。不,他已經死在回來的路上了。」綺羅搖搖頭。

  她不怪太君的咄咄逼人。她雖然不是母親,可是她能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若是三天前。她意識到程安身上的氣味,是有人中毒了,就算不是程安,是程平,她提前那麼長時間,程平被救活的可能性就能多一分。只是那時,她忽略了。是啊,她忽略了。她被顧仁的突然歸來,而被打亂了。

  「對不起。我錯了,大爺那邊,我會盡力。」她真是頭痛。

  顧仁把她輕輕的扶起,她對顧仁輕輕歎息了一聲。

  顧仁笑了,他第一次看到妻子這麼無力的時候。

  「沒事,沒事。我們是大夫,不是神,我們做不到神才能做到的事,無愧於心就好。」顧仁輕輕的說道。

  「也許我救不活他。怎麼辦?」綺羅想要救他,只是她不知道能不能。就算知道此時這麼說有撒嬌的嫌疑,不過她突然想對他這麼說,兩輩子。她沒跟人撒過嬌,這是第一次。

  「那也沒法子,那是他的命。」顧仁笑了一下。回頭看了程家人一眼,「你救了他們一家子。如果你一直不發現,大爺的毒會傳給他們每一個人。一個也活不了!」

  綺羅笑了。這就是顧仁,不管什麼時候,他都無條件的站在自己的身邊。從不管對手是誰,是啊,若是生意人的顧仁,也許不會冒著得罪程家的風險說這個,可是這是丈夫顧仁,他憤怒太君的理所當然,於是反擊了。是啊,若不是上一世對太君的感情,她也會憤怒吧,她正在救,她其實沒有義務救的,她是大夫,你們沒來看病,我哪知道你們家有病人?我自己發現了,還努力搶救中,結果還說我救晚了。是沒地說理去。可是她卻明白,沒有理的,她曾經也是那不講理的一員,因為她的地位就能讓她不講理。道理本就是上位者定下的。

  「你回去跟公婆說一聲,我可能有一段時間回不去了。」她慢慢往後走,邊走邊說,不管如何,現在已經接了病人,就得盡全力,不管他是誰,在仁心堂,他們就會盡全力。

  「沒事,做你想做的,你不欠任何人,你只是在救人罷了。」顧仁對她笑了一下,回頭狠盯了程家人一眼,輕輕的扶著她去了後面。

  盧氏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剛剛其實大家已經聽得很清楚了,大爺只怕不成了,早上出來還好好的人,現在卻說不成了,這讓她如何接受。

  程安和程喜也呆了,他們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嚴重。

  「老二,你去軍中排查,這會傳染。」太君抬眼看向次子。程安深深的看了後院一眼,抱拳而去,程喜看看母親,不敢動了,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原處。

  太君看了小兒子一眼,回頭看了長媳一眼。

  「別哭了,到後頭看看老大去,這會他還清醒著,你哭成這樣,讓他看到。」

  盧氏止住了哭聲,可是淚水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老三,送你大嫂回家,省得你大哥還得擔心她。」太君不耐煩了直接對程喜斥著。

  程喜無奈,雖然也挺喜歡大嫂的,但是母親雖然不常發火,可是真的說出話來,縱是老爺子也不能反駁的,所以此時,程喜只能對大嫂長揖一下,過去扶她。盧氏也知道,自己不能在程平面前哭,可是讓她這麼走,她卻也不願意的,兩相就糾纏起來了。太君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不搭理他們,自己到了後院,卻也不往跟著站,段大夫,綺羅,柴御醫正在商議著治療的方案,剛剛一切都是應急的,此時,如何救命,他們三人還得再商議。

  「不如就這樣蒸浴,不停的在熱湯之中加入解毒的藥湯,由肌膚滲入,以解血毒。」

  「這太慢,要不要試試換血。」柴御醫說道。

  「您會?」綺羅忙看向了這位久負盛名的御醫大人,一臉驚喜了。換血是華佗的醫書中第一次提過,過過華佗的那本醫書本就是殘本,傳到此時,都不剩下什麼了。所以光有一個名字,讓他們怎麼辦。

  「不會!」柴波倒是說得理直氣壯了,他知道的跟他們一樣多,此時程平的毒已經深入骨髓,想要把這毒徹底的解了,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現在已經不是能不能解毒的問題了,現在問題是怎麼救命。

  「先安五臟,再解毒如何?」段大夫撫著須。

  「毒不解,五臟難安。」柴波馬上搖頭,意思明確,五臟皆由血來滋養,血毒不清,五臟如何能安?

  綺羅之前治過,不過病人都死了,她當時也有詳細的記錄,不過那是當時,她能把那時的記錄找回來嗎?明顯是不能的。不過做法卻還多少記得一些。比如說,父親說的,先安五臟,再清血毒,這是她最早做的,顯然,作用不大。這邊安五臟的藥下去,那頭就吐血了。

  華佗的換血法,她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憑著書中那語焉不詳的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她真不敢拿人命開玩笑。賭總要賭點有譜的,那就完全沒譜了。

  「用護心丸護住五臟,在用內外法?」顧仁插嘴。

  綺羅回頭看著他。

  「剛說了,護心丸是程大人能到今天的關鍵,顯然,這是對心脈有用的。有用就繼續給他吃,解毒,藥丸不成,我們用湯劑,內不行,我們內外兼修。」顧仁反正是提供思路,他可不是開方,所以說起來沒什麼負擔。

  「也對,死馬當作活馬醫吧!」柴波竟然點了頭,雖說那話還不如不說。

  果然段大夫瞪了他一眼,此時,他還真不知道這就是聞名天下的御醫柴波,不過段大夫沒空搭理他,「護心丸延緩了他的命?」

  「是,不然受傷七到十天,就沒了。」顧仁馬上說道。

  段大夫給程平再耗了一下脈,想想,「宏毅的法子可以一試,不過不用湯藥,只用湯浴。程大人,你平日也會些內家功夫吧?我們會在你的藥浴盆裡不停的加入湯藥,而你要做的,就是練功。可以嗎?」

  綺羅明白了父親的意思,解毒的湯藥直接飲用,會影響護心丸的作用,用護心丸加強心脈,而解毒的湯浴從皮膚滲入,也許慢一點,但安全。而讓程平在這種情況之下練功,只是為了加速血液運行,其實跟自己剛剛用十顆麝香丸的功效一樣。

  拿了護心丸,用黃酒化開,給程平喝了。程平看了綺羅一眼,綺羅忙對他笑了笑,「他們都沒事,都很好。所以安心治自己的傷,你若沒了,大嫂就太可憐了,努力!」

  程平也笑了笑,靠在了浴桶邊上,剛剛筆直的背終於放鬆下來。綺羅輕輕的歎息了一聲。招呼童子在浴桶下加熱了,這是醫家藥蒸專用的,下面其實是可以生火保溫的。而此時,因為是藥蒸法,火要略大一點。

  太君就靜坐在迴廊下,當綺羅說,『大嫂就太可憐了』時,她抬起了頭,而顧仁也看著綺羅,她沒叫盧氏為大奶奶,而是隨口叫的大嫂,她那時,自己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不過他們都沒打擾她,她開始開方,和段鼎柴波一塊討論,甚至他們還討論了,麝香丸的配方,會不會與他們新藥方的衝撞,如何利用麝香丸與新方相輔相成。

  顧仁懂行,可是他只是懂行,此時聽三位真正的大夫在討論治療方案時,他終於知道自己缺在哪了。自己不僅僅是膽小,而是正如綺羅說的,醫道,易懂難精。曾經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心慈手軟,現在明白,自己其實是沒有自信罷了。他太明白內中含意,也明白自己其實是做不來的,於是從內心就排斥了。

  所以這才是她讓族中的孩子學藥的原由,因為她很清楚,那些孩子中,能有一兩個能學出來,就算是祖宗保佑了。更多人,就只能像柳姑父那樣,做個平凡的醫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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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3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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