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鬧劇
程家就在這種忙亂之中,順利開拔了,程安並沒有回來複診,他也沒時間,當然,也有沒臉見綺羅的意思在。倒是程槐來過一回,說泡湯的藥丸效果很好,不過,二爺的臉色還是臘黃的,吃飯不香。再有就是,他不肯睡覺,身子怎麼能好。所以還是應該留下來,好好養養……
綺羅無奈,她當然知道程槐的意思,他是親隨,他不能陪著程安去戰場,這個在外面說,是很奇怪,但是放到程家就不奇怪了。親隨,啥都幫他做了,他還歷練什麼?所以程家就這個規矩,平時,形影不離,真到了真章時,程槐就得老實在家等著。可是親隨是什麼,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在大家裡,他們其實是比親兄弟還親的,讓他在家裡等著,他就覺得著急。這些日子,他就想盡一切的辦法讓程安別去了。
可程家的兒郎怎麼能貪生怕死,這麼點小病,敢說不去,就算是程槐都不敢說,只能婉轉的央求著段鼎和綺羅說,他們是大夫,他們的話,老公爺和太君一定會聽的。
綺羅還真不能勸程槐看開點,每年她自己上戰場時,青兒就要跟,她拿程家的規矩說事,青兒就直接說,「那是說爺們,又不是說女將,您是去行醫的,我好歹也給您打了這些年打手,總能幫點忙。」
綺羅不肯,她還怕自己萬一死了,連累了青兒呢。結果青兒就不許她去了。她明白這種感受,在青兒看來,程安不在了。若是她也不在了,她在這府裡還有什麼意思?只是有些事。真的規矩就是規矩了。
所以此時,她是能理解程槐的。但是她卻不能聽他的。但看程槐這樣,不讓他拿點藥回去,他肯定不肯走。於是她也沒法,想想還是把那瓶護心丸給了程槐,但只說,「這藥很貴,若是受了內傷,馬上吞了能保命,別亂用。」
程槐是見識過這藥的。忙小心的藏在懷中,認真的點點頭。這才離開。
綺羅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若不是他們夫婦伺候自己多年,離開還不忘記帶著自己走,她斷不會這麼好說話的。
盯著窗台上的花盆又發起呆來,外頭的顧仁又送了一盆忘憂草回來,這可做觀賞花,卻也能入藥。當然在綺羅看來,這是可以入毒的。毒中加入忘憂草,能增加隱蔽性,更不容易被查覺。一盆斷腸、一盆忘憂,顧仁挑草藥還真是有意思了。
「大嫂。大伯在內堂請您進去。」顧義在門口敲門,簡單說明著來意。人卻沒進屋,這個綺羅喜歡。她讓丫頭跟自己一塊在帳房裡呆著,就是怕人說。雖然她不寡婦,但瓜田李下。還是能避就避。
聽說公公叫自己,不派下人,派顧義,這本事就透有怪異,再說,有什麼事,要特意讓自己進去一趟?看時辰,馬上就要午餐了,總能見上,有什麼不能等到那時說?況且早飯時,公公情緒不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吧?
不過想歸想,還是起身去了後面的正堂,一看,顧二叔一家,顧姑姑一家又都在,看來又要找麻煩了。只是不知道,這回又讓他們找到了什麼新的把柄。
綺羅默默的跟長輩行了一禮,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心的坐好,等著他們開口。這也是習慣,若事事想前頭,她累不累,太君說過,有些事要想前頭,有些事要想後頭。以慢打快,後發制人,其樂無窮。
「綺娘,他們說你沒經過姑父,就自己開方拿藥,這有違藥鋪的規矩。」顧老爺倒是很平靜,側頭看著兒媳婦。
柳姑父是坐堂醫,負責開方,若是本店的開出的藥方,是要柳姑父簽章,櫃上才會抓藥,算錢。當然,外面的方子不用,拿了方子,抓了藥,留個檔即可。綺羅則看向了顧義,她主政以來,這位一直跟在她身邊,所以有事,他比自己清楚。她自己開方,好像就那一次,程安死皮賴臉的讓自己診脈,她開完之後就扔給了顧義,讓他不收診金,說起來也過了好些日子了,怎麼今天又提及。
顧義沒說話,顧二嬸說話了,「侄媳婦還想裝糊塗不成,上次程家二爺來談簽子,你不是開了方子嗎?櫃上有規矩,沒有柳姑父的簽章,是不能抓藥的,你直接越過你姑父,視規矩與無物,太過份了。」
綺羅點點頭,就那一次了,她開了方,交給了顧義,第二次,第三次,她拿的都是自己制的成藥,根本就不用經過櫃上,所以他們指的就是第一次的那張藥方。只要不是拿外面的假方,冒她的名字,她就不擔心了。
「小叔叔沒拿去給姑父簽章嗎?」綺羅淡淡的看向了顧義,她把方子交給了顧義,她是宗婦,她開了方子,難不成還要她自己跑一趟,去給人拿藥?所以這事本身就錯在顧義,大家找她的麻煩做什麼?
顧義猛的一抬頭,想想,臉漲得通紅,他真忘記了,他能說,你沒讓我拿去給姑父簽章啊。可是真的問了這話,他就要鄙視自己了,如果這還用囑咐,那麼自己在長春堂哪裡還有立足之處?
「對不起大伯,侄兒當時沒想到。」顧義趕緊向顧老爺道歉。
「大哥,這怎麼能怪義兒?侄媳婦有什麼資格給人看病開方?」顧二叔嚷了起來,他在家裡已經夠氣悶了,現在竟然又把錯推給了兒子,他當然不滿了。
綺羅點頭,戰術得宜,先說自己不守規矩,現在燒到他們自己身上了,馬上改為對自己醫術的不信任,不錯,腦子不壞。
「主要是不敬尊長,她自己給人看病,把姑父擺在哪?也是姑父的脾氣好,不然真的要家宅不寧了。」顧二嬸馬上補刀,夫婦配合果然默契。
顧姑姑果然跳了出來,正想說話,顧老爺指向她,「你閉嘴,被人當槍使,你這麼高興?」
顧姑姑一怔,馬上腦子轉過來了,閉嘴盯著二房一家。她本來就是被老二一家忽悠來的,現在大哥都指點自己了,老二已經失勢了,她自然要抱緊大哥的大腿,真的跟老二一起死不成。
顧老爺看向了柳大夫,「綺娘的醫術盡得親家的真傳,親家前幾日跟我說過,她給程大人開的方子非常好,連太醫都誇讚。雖說越過你,是不太好。不過呢,人家指名到姓的讓她看病,她若不看,就有違醫道,也有損我們長春堂的名聲,你說是吧?」
「是,是!」柳姑父性子不錯,忙點頭,看看形勢不對,忙陪著笑臉,「那個,大哥,二哥,前頭挺忙的,我還是出去吧。」
綺羅很少管鋪子,那就是個門臉,其實利潤並不大,所以跟柳姑父這麼沒存在感的,也實在沒什麼交流,現在看來,這也是位強人了,真的這麼無害嗎?
「你去吧!」顧老爺點頭,他對於聰明人,從不會過多的為難。
柳大夫跑了,但他沒拉妻子女兒,這讓綺羅又不禁笑了一下,真好,真了不起。
顧老爺沒看綺羅,轉頭看向了顧義,「你雖說之前管作坊,對鋪子的章程不熟,不過你在鋪子裡幫手,連這個都不知道,你自己去領罰吧!」
自己領罰的意思是,他得去幫庫裡搬一下午的藥材,而且要指名是去領罰的,大家就得看著他光著背去背藥,當年顧老爺領過罰,顧仁也領過罰,不過顧二叔和顧義都沒領過。
「大哥,憑什麼侄媳婦犯錯,你要罰義兒,侄媳婦,你說,你當時有沒有讓義兒把方子給姑父簽章?」顧二嬸不幹了,尖叫起來。
綺羅笑了,端起茶碗慢慢的喝著,根本就不搭話。若這位非嫌自己兒子丟臉丟得不夠,她能有什麼辦法。
「他二舅媽真好意思說,你會告訴人家,『你吃飯記得用筷子啊!』只怕義兒心裡自己瞧不起姑父,現在又來賴宗婦,難怪我娘當年就說你心術不正,一萬個瞧不上,說你還不如大嫂了。」顧姑姑總算想明白了,現在猛的一拍桌子,惡狠狠的說道。
顧二嬸怒了,婆婆當年這些話都是當著人說的,不管有沒外人,她從來就沒掩飾過對自己的厭惡,弄得娘家都不想搭理自己,說自己丟了他們的臉,好容易婆婆死了,現在顧姑姑又拿這話來刺激她,她怎麼不氣。
「我再心術不正,也是她挑出來的,既然嫌棄我,幹嘛不早休了我?你才心術不正,你嫁出去多久了,天天賴在娘家,柳姑爺那醫術得虧是娶了長春堂的大小姐,不然,真不知道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得了,本來想批判綺羅的,二房與姑姑鬧起來了,顧姑姑從小就不讓人,被老太太慣得沒邊,說不過,直接就動手,所以這習慣老太太去世了,也沒改過來,一拍桌子,衝上去就要打二嫂的人了。
顧二叔本就看不慣妹妹,馬上上前護住自己的老婆,怒叱著妹妹的無禮,顧姑姑眼看著就要吃虧了,宜蘭上前看著是拉架,綺羅卻看到,她暗裡沒少掐顧二嬸,順便還踩上一兩腳,不過做得非常隱蔽,果然是拉偏架的高手。看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這倆母女在外頭也不會吃過什麼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