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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在網球場上,思瓏的父親和姐姐穿著白色的網球眼,冬日裡曬黑的皮膚讓他倆看上去非常矯健,而且就如同兩個珠聯璧合的受過良好訓練的運動員,他們既優雅又充滿力量。比賽第一局剛開始,思瓏就不禁嘖嘖讚歎起來。
在比賽結束的時候,思瓏注意到了一些別的事:他父親在網球場上打球,就好像在戰場上一樣,對對手毫不留情,儘管保羅和思瓏很明顯不能和他們匹敵。而且,他對他的搭檔也同樣不留情面。每次他認為湃瑞斯犯了錯,不管那錯誤有多麼微不足道,他都要批評或是訓她一頓。
這讓思瓏感到很不舒服,以至於只剩最後一局比賽的時候,她都想歡呼起來。不過她並沒有這樣做,而是立在網前,站在保羅身邊,假裝沒聽見她父親對湃瑞斯的說教,他對湃瑞斯取得上一分的方式大為不滿。「你整個早上都離球網太近了!保羅沒接住你上個球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你運氣。失敗者才靠運氣。勝利者憑的是技術。你不知道嗎?」
「是,」她說道,像往常一樣鎮定且彬彬有禮,但是思瓏知道她一定感到尷尬異常。思瓏想,他們在其他地方打球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這樣對她。
「真是令人難以相信!」思瓏對保羅輕聲說,「她為什麼不正視他,告訴他她已經盡力了。」
「她沒有盡全力,」保羅回答,「她打得很好,不過只是在配合他,她沒有完全施展開,不然我們會覺得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思瓏的心沉了下去。她也有同樣的感覺,不過當保羅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時候,他把這變成了一個事實,而且讓思瓏無法忽略她對湃瑞斯產生的憐憫,但對她的不爭,思瓏又感到憤怒。
比賽一結束,卡特的個性就經歷了一個轉變,變得好多了。他用一種在昨天就表現出的誠摯的風度,快步走到網前,給了思瓏一個讚許的微笑。「思瓏,你有許多天生的稟賦。」他對她說。『有個好教練,你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對手。你在這兒的時候,我會和你合作一回。事實上,我現在就教你一課。」
這個決定把思瓏給鎮住了,臉上露出一種錯愕的笑容。
「你真太好了,不過我想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
「因為我不是特別喜歡打網球。」
「那是因為你沒有使出你所有的本事。」
"你也許說得對,但是我還是不打算試。」
「好吧。你的身體情況不錯。你跑步。你還做其他什麼?」
「沒什麼了。」
「你上的自我防衛課怎麼樣?他們一定教了你一點空手道或者柔道?」
「一點。」思瓏含糊地回答。
「太棒了。我學過幾年武術。讓我們去那邊,你可以表演給我看你都會些什麼。」
這個男人不單喜歡運動,還是個愛挑起比賽的競爭者,思瓏吃驚地意識到這點。而且不以這種或那種方式迫她就範,他是不會放棄的。她還知道卡特•雷諾茲不喜歡被打敗,那既然她來這兒是為了迎合他,看來讓他丟臉不會是個好主意。
「我真的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我對你不會很嚴格的。」他堅持。不顧她的反對,他把他的網球拍放在草地上,走開去。「來吧。」
思瓏無可奈何地看了保羅一既注意到諾亞•梅特倫正穿過草地走向他們,手裡拿著一個棕色的大信封。卡特也看到了他,衝他揮了揮手。「我不知道你今早會過來,諾亞。」
「我拿了些文件過來,需要你和艾迪斯簽署。」他解釋道。
「我過幾分鐘和你談吧。思瓏最近上過自我防衛課,她要表演給我看她學到的東西。」
「不著急。」諾亞說。
思瓏非常不情願地把網球拍放在他父親的旁邊。湃瑞斯看上去有些不安,但是什麼也沒說。保羅看上去也有些忐忑,但是思瓏無法確定他是擔心她受傷,還是擔心她讓他們的主人受傷。諾亞•梅特倫把手臂交叉在胸前,看上去有些狐疑,這讓思瓏對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感覺更緊張。「我真的不想耽誤你們的會面。」她對諾亞說,希望在最後一分鐘尋求一個轉機。「我肯定那些文件比這重要得多。」
「對我來說不是。」他說道,衝著卡特微微點了點頭。「去吧。」
思瓏覺得他的態度有點古怪,但是她別無選擇只能照他說的做。她走向他的父親,提醒自己無論他有怎麼樣的舉動,給他個背摔都不是個好主意。
「準備好了嗎?」他問她,一邊快速而正規地衝她一鞠躬。
思瓏點了點頭,回鞠了一躬。
他突然之間移動步伐,思瓏還沒時間反應,他已經輕鬆地取得了一分,多少有些令人尷尬。
「你沒提防。」他說道,語調就像剛才在網球比賽時責備湃瑞斯時一樣,充滿著優越感,令人氣憤。他不給她時間重新調整她的姿勢,又鉚上了她,一下子抓住她,讓她失去了平衡。
「思瓏,你沒有集中注意力。」
思瓏打定主意要給他來個背摔,而且認為這個主意非常好。他又逼近了一步,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空當,衝了上來。思瓏旋轉身體,抬高腿,猛地踢了出去,把他摔在了草地上。
「我想這次我的注意力更集中了。」她答道,很甜美的樣子。
這次他更小心了一點,站起身在她身邊繞圈,尋找著新的攻擊點。思瓏在心裡暗暗稱讚他的身手,但是他對於自己也過於自信了。他衝了上來,她一擋,隨即朝他的腹部擊去,讓他氣都喘不上來了。「我這次更警覺了。」
在她贏得了她的第二分時,她感覺到他成了一頭困獸,而她對此絲毫不感到陌生。他貓著腰,臉孔因為尷尬和慍怒而漲得通紅,而動作也盡失優雅和風度。他等待著一個空當,然後旋轉身軀,踢了出去,不過並沒踢到她。一等他收回自己的動作,思瓏立刻又贏得了另一擊。接著,她認為在被迫傷到他、或是有可能讓他傷到她之前,該是結束這次「表演」的時候了。
她用手拍了一下臀部,退到他夠不著她的地方。「我快不行了。」她笑道,試著緩和緊張的氣氛。「你真夠厲害。」
「我們還沒結束呢。」他說,一邊拍著褲子上沾上的草。
「結束了,我們結束了。我已經累得快不行了。」
讓思瓏感到驚訝的是,諾亞•梅特倫竟然前來給她解圍了。「卡特,在你客人來的第二天就攻擊他們,不太禮貌。」
「是這樣。」思瓏玩笑道,「你該等到第三天。」她轉過身,伸手要去揀諾亞•梅特倫腳邊的網球拍,不過他先揀了起來,遞過來給她。
「我父親向你問好。」他說,臉上懶散而熱烈的笑容如此富有魅力,讓思瓏一陣緊張,都沒法在伸手接過球拍的時候集中精神聽他說的話。
「對不起?」
「我父親對我說,今天早上他和你談得非常開心。他對你 印象非常深刻。」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你的父親。」思瓏說,非常驚詫。
「我也這麼想。」他望向卡特,於是思瓏抓住這個機會逃開了。「卡特,」他說,「如果週二晚上你打算在俱樂部玩撲克能話,我想邀請思瓏、保羅和湃瑞斯一起吃晚飯。」
思瓏已經同保羅開始向屋裡走去了,但是她聽到她的父親說,「真是個好主意!思瓏——」他叫到,「你和保羅可以嗎?」
這不是個「好主意」,而且一點也不「可以」。她轉過身,不過繼續後退著往前,傻傻地寧可要最大限度地同諾亞•梅特倫保持距離。「聽上去不錯。」她叫道。她對保羅輕聲說,「我希望我們能有辦法擺脫出來。」
他斜了她一眼。「我希望我能知道梅特倫需要簽署的文件都是些什麼。」
「諾亞•梅特倫從某種角度來講,是嫌疑犯嗎?」
「每個人都是疑犯,除了你和我。而且,」他開玩笑道,「我對你並沒有完全的把握。」接著,他嚴肅地又說,「我在想是什麼文件需要艾迪斯•雷諾茲簽署。如果我們知道,也許會給我
們沒有著手調查的領域指明方向。」
思瓏有一種感覺,他沒有告訴她全部的事實,但是她知道在追問他一點用處都沒有。
「你今天早上怎麼遇見梅特倫的父親的?」
「在我晨跑回來的路上。我看見一個男人在花園裡挖土,他起來的時候,很明顯痛苦異常。我停下來幫助他,又呆了一會兒和他聊了幾句。起初我以為他是個花匠。」
「你沒有告訴他任何事吧?」
「沒有任何會傷害到我們的事,而且不該說的,我都沒說。事實上,我只告訴了他我的名字,但是我沒辦法不告訴他我住在哪兒。有問題嗎?」
他考慮了一會兒。「完全沒有。」他不可捉摸地微笑著。「梅特倫的父親不是今天唯一一個被你吸引的人。我想,你讓他的兒子也同樣印象非常深刻。我想他有點動心了。」
「被我?不可能!」
「我注意到了他看你的眼光。你也注意到了。那些眼光讓你興奮。」
對他有些荒謬的結論.思瓏咯咯地笑了,「像諾亞。梅特倫這樣的男人產生的異性電流足夠照亮整個紐約市,而且他們很清楚這一點。這是他們的力量,而且他們會把它用在任何一個碰巧在身旁的人。我恰巧在他身旁。我覺得有點震撼,這讓我『興奮』。」
「是因為這樣嗎?你知道多少『像諾亞•梅特倫的男人』?」
「對他這個類型的男人,我生來就懂。」思瓏堅決地說.
「而且對此有基因免疫力。」
「你在說什麼?」
「我母親。根據她告訴我的,以及我用我的眼睛看到的,我的父親一定就像諾亞•梅特倫一樣。你知道湃瑞斯愛他嗎?他們實際上算是訂婚了。」
他們走到了露台的階梯旁,他壓低聲音說,「湃瑞斯不愛他。你父親催促她嫁給梅特倫。她不願意。不幸的是,」他深思熟慮地接著又說,「那不代表她不接受擺佈,她會聽之任之的。兩個男人都完完全全地控制了她,讓她害怕。」
「你怎麼知道這些?」
「第一部分是今天早餐時她向我吐露的。第二部分是我推斷的。」
「她告訴你那些事?」思瓏驚異地重複了一遍。「真難想像她會對任何人如此敞開心扉。為什麼是你?」
「因為我並不想控制她。另一方面,我是個男性,而她被男人嚇怕了,所以當我非常紳士地向她坦率發問時,她身不由己地作了回答。」
「太可悲了。」思瓏柔聲說道,兩人在房子的後門附近停下來。「我不認為我會喜歡她。我不想喜歡她。」
聽她這麼說,他呵呵笑了起來。「但是你喜歡她,你會的而且你在這兒的時候,你也會試著做她的擋箭牌,幫她抵擋那兩個男人。」
有很多次,保羅•李察森這種無所不知的姿態讓她覺得惱怒。「你憑什麼這麼肯定?你憑什麼認為我會那樣做?」
她的氣惱對他絲毫沒產生影響。「你會不由自主的。」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但是也不無可親,「因為你對需要你的人從來都毫不猶豫地施以援手。」
「你又不是個心理醫生。」
「說得對,」他咧嘴一笑,一邊伸手為她打開了後門,「但是我能辨別一個人的心腸是不是軟,而你的心就像剛剛烤出來的軟糖。」
「聽上去真噁心。」
「事實上,這是個恭維。」他彬彬有禮地答道。「我對軟糖特別著迷。只是別讓你的好心腸干擾了你的判斷或者你在這兒的工作。」
要不是蓋利•迪士勒在廚房裡攔住了他們,思瓏滿可以有機會回敬他最後那番小小的嘲弄。「今天早上玩得真開心,」她扯起了謊,「我要上樓洗個澡——」
「對不起,雷諾茲小姐。」迪士勒說。「雷諾茲太太想在陽光室和你見個面。」
「哦,」思瓏低頭看了看沾滿草屑的短裙和髒髒的手臂。
「我得先洗個澡,換身衣服。你能告訴她我會盡快去她那兒嗎?」
「雷諾茲太太說她想立刻見你。」他轉達道。
這個傳喚聽上去有點令人膽顫心驚,而且保羅也注意到了。「我和你一起去。」他說。
蓋利搖了搖頭,非常堅定地對思瓏說,「雷諾茲太太說她想單獨見你。」
陽光室正對著後草坪,所以當思瓏一看見艾迪斯•雷諾茲臉上酸酸的表情,就猜想這個老婦人一定看到了那段簡短的自我防衛對抗,並且一點都不認同。「你在那兒算是演了一齣好戲!」她停頓了一下,用責備的眼光掃視了一下思瓏雜亂的頭髮和滿是污漬的短裙。「教養良好的年輕女子不會在草地上打滾,而且也不會一身邋遢地到處走。」
思瓏控制著自己,對她毫無公正可言的進犯保持著克制。「我並不想表演。事實上,我盡了一切努力想躲開這事,但是你的孫子堅持要這麼做。另外,如果不是迪士勒先生堅持說你想立刻見我,我早在來這兒之前就會換好衣服。」
思瓏的反抗讓她的臉色凝重起來。「你說完了嗎?」
思瓏點了點頭。
「你的脾氣還真不小。」
「今早我過得夠嗆。」
「我發現了。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你在海灘跑步,又試圖搭救道格拉斯•梅特倫,這是諾亞告訴我的。你及時回來打網球——雖然打得不怎麼好——然後你給了你父親不止一個,
是兩個背摔,並以此結束了你的早晨。如果你在午餐後還有多餘精力的話,請把它用到你的反手上。」
「什麼?」
「你的網球技藝還需要大大提高。」
「雷諾茲太太,我可不是有閒有錢一族。我為生存而工作,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我想把時間花在我喜歡做的事上,而我不喜歡網球!」
「我在全盛時期還得過獎牌。雷諾茲家族個個都是網球好手。我們家族的分支在全國各個最頂尖的俱樂部贏得網球錦標賽冠軍。你現在的水準讓我們家族蒙羞;不過,認真練的話,我相信你可以達到我們的標準。」
「我既不打算也不渴望做這種事。」思瓏蔑視地對她說,「我不是雷諾茲家族的成員。」
「愚蠢的女孩!你看上去不像我們,但是在骨子裡,你比湃瑞斯更像雷諾茲家的人。你認為你從哪兒得來的這股不可侵犯的傲氣,讓你這會兒能這樣對我說話?你認為你為什麼會在那兒對卡特的羞辱寸步不讓?看看現在的你吧——倔頭倔腦,不管穿著多髒多可怕的衣服,還是堅如磐石,像一個國王一樣自信,覺得自己有權利在我的房子裡對我怒目而視,因為你認為你是對的,而我是錯的。如果這不是雷諾茲的過人之處,我不知道你會管它叫什麼。」
「如果你認為這是恭維我,那我得告訴你我並不接受。」
「哈!」她說著,高興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說話就像一個真正的雷諾茲!你認為你比我們強,儘管我們可以買賣你所在的那個城市。我多希望雷諾茲的母親仍然活著,能看到這一切。當她去佛羅里達帶他回來的時候,她想帶回的是一個和我們最相像的孩子。不論她怎麼蓄謀,那個可怕而愚蠢的女人帶回來的卻是完全錯誤的一個。」
「這對我可算是真幸運了。」
「揶揄得夠了吧。我想我們都很瞭解對方,現在可以很迅速地加深瞭解了。請坐下來。」
聽她用「揶揄」來形容到目前為止她們所做的一切,思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坐到了她身邊的籐椅上。
「明人不說暗話,」她鄭重地說道,讓思瓏覺得新奇、好玩、又有點緊張。「我堅持要你來這兒,而且我有幾個非常好的理由——你為什麼看上去這麼驚訝?」
「我以為這全是我父親的主意。他說他發了一次心臟病,想趁還有時間的時候瞭解我。」
她遲疑了一下,撥弄了一下永遠繫在頸部的珍珠項鏈,接著她並不情願地說道,「你搞錯了。起先,他比湃瑞斯還要使勁地反對。」
「湃瑞斯反對嗎?」
「當然。當她發現你決定接受邀請的時候,非常痛苦。」
思瓏把目光轉向了她坐椅邊綻放的粉色杜鵑,試著不攙雜任何感情地來接受這些事,「我明白了。」
「我不認為你明白了。當湃瑞斯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卡特的母親就完全讓她相信你的母親不適合待在小孩子身邊,而且法官下了一個特別命令讓她離開她的身邊。後來,她又被迫相信,你自然和你的母親如出一轍。」
她停頓了一會兒,好讓她的話能浸潤到思瓏的心裡。接著她又說,「至於卡特,有好些理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不願意在這麼久以後把你再帶回到這個家裡。有一點,他不認為把你帶入一種你從來沒有擁有過的生活是一件好事。而且,我懷疑他覺得把你丟下有些良心不安。所以,很能理解他現在並不熱衷於和一個他虧待過的人面對面。很早以前我就想力促這樣一場小小的重聚,要不是卡特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兒媳婦,幫了我一個忙,早我先逝,我還沒辦法實現這件事。」
「為什麼不能?」
「因為她會在十分鐘裡就把你趕走。你永遠也無法忍受她對待你的方式,而且我不想讓你受這樣的對待。我可以來看禰,我是這樣想的,但是這不能化解湃瑞斯、卡特和你之間的隔膜,而這才是我的目的。」
她的目的竟然是修好,而到目前為止她所做的只是羞辱、批評和激怒思瓏,這讓思瓏大為驚訝。
「卡特的母親一死,我意識到我可以把你帶到我們的身邊,於是我強迫卡特進行我的計劃。他別無選擇。」
「他沒有嗎?」
「當然沒有,」她言辭鑿鑿地說道,粗著嗓子笑了起來。
「因為我捏著錢包。」
思瓏眨了眨眼,清了清嗓門。「你什麼?」
「我控制著漢諾華基金,這可是雷諾茲家財的絕大部分。」她鄭重其事地說道,好像單這一條就能向思瓏解釋清所有的事情。
「我不明白。」思瓏說。
「挺簡單。我父親,詹姆士•亨士利,是一個英俊但一文不名的紈褲子弟,二十五歲之前,他就把他繼承的所有家當給輸光了。為了維持他的生活水準,他必須和一個女繼承人結婚,
於是他選擇了我的母親,她是漢諾華財團的繼承人。我的曾祖父一眼就看穿了他,堅決不同意這樁婚事。但是我母親愛他,而且她是個被慣壞了的、一意孤行的女孩。她威脅說要私奔,
手是我的曾祖父只能投降,不過在他首肯之前,他做了安排,這樣我的父親就不能完全控制我母親的財產。曾祖父設立了一個信託,在他死後才能由我母親掌管,而且必須得到由他委派的其他信託人的同意。根據這個信託的條款,控制權永遠落在漢諾華家族最年長的族員手中,而不是他們的配偶。目前,我就是那個族員。」
思瓏不準備對這個說明作任何表態。「你父親發現這個信託的時候,一定非常失望。」
「他都快氣瘋了,不過一旦他意識到他的生活不可能有任何提高,除非他自己賺自己的錢時,他便這麼做了。他的財產數目不多,根本比不上漢諾華家族的,而且其中的一半還理所當然地屬於我的母親,並且被歸入信託基金中。卡特繼承了我父親的精幹的商業頭腦,他把雷諾茲家的財富擴大了好多倍。」她不無得意地說道,「不過,我叫你來不是要和你討論卡特。我想談的是湃瑞斯。你瞧,儘管她對你和你母親有些先人為主的印象,但是昨晚她告訴我,她覺得你看上去還不錯。」
直到剛才,她所說的每一件事還都帶著否定,以至接踵而至的讚美讓思瓏完全措手不及。
「我看得很清楚,你有膽量,還有叛逆精神,我希望這些東西湃瑞斯能多點。也許你和她在一起時,能把這個放在心上?」
湃瑞斯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話,她沉默不語地等著湃瑞斯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你今天早上有失水準。」
她嚴厲地說道,「你離網太近了。有什麼事纏上你了?」
「我想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胡說八道。你是不想傷害思瓏的感情,因為她的技術太差。不說這個了,」湃瑞斯剛想回答,她就打斷了她。「我想你和思瓏今天下午一起打高爾夫是嗎?」
「是的,晚些時候我們會一起喝茶。」
「很好,我想你們兩個能多花一些時間在一起。今晚有什麼打算?」
「諾亞想邀請保羅、思瓏和我一起共進晚餐。」
「太好了,」她點了點頭表示首肯。「你父親決心要在聖誕節給你們兩對完婚。你也該多和諾亞相處。」
思瓏不想打高爾夫,而且她也知道湃瑞斯並不想嫁給諾亞。卡特和艾迪斯•雷諾茲顯然對受控於他們的人究竟想要些什麼不感興趣。思瓏不能肯定她要什麼,而且仍對剛才艾迪斯說的那些話驚異不已,還急於想把其中相關的部分告訴保羅。除此之外,她唯一確定的一件事就是她真的想多瞭解湃瑞斯一點。
「我得沖個澡。」思瓏對她們兩人說,然後她故意在站起來的時候沖湃瑞斯笑了笑。「有一點,我想感謝你,在網球場上,你對保羅和我真是手下留情了。你太好了。」
「胡扯!」艾迪斯打斷了她,「她應該利用這些時間好好磨練一下她的技藝,而不是毫無長進!」
思瓏意識到,這個老女人對任何可由她或她兒子輕易擺佈的人,都不會心存敬意的,哪怕她認為這是她的權利或是特權。「湃瑞斯知道保羅和我是你的客人,所以她的第一選擇自然是讓我們感到賓至如歸。我想我在報紙的禮儀欄目裡讀到過,這是主人家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責任。是嗎?」思瓏說完了,露出一臉無知的模樣。
艾迪斯-雷諾茲可沒那麼好騙。「小妞,你是想給我上課嗎?」
她的語氣讓人很難肯定她到底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思瓏咬住嘴唇,好讓自己不笑出來。「是的,太太。我想,我是有點.」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女孩。」她粗聲粗氣地斷喝到,不過聽不出真的在生氣。「我一分鐘也不能忍受看你穿著那一身髒衣服了。快去洗你的澡吧。」
聽到可以離開,思瓏拔腿就走。
「別浪費水,」艾迪斯神經兮兮地高聲叫道。
思瓏一走,艾迪斯就用她那兩隻淡藍色的眼睛盯住了湃瑞斯。「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把權威放在眼裡,也不配得到財富。你覺得她怎麼樣?」
很久以前,當湃瑞斯•雷諾茲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就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反對她家族裡的任何一名成員都是徒勞並且愚蠢的。他們是不可一世的,從不手軟,而她則是個膽小鬼,一個懦夫。不過,一小時前,她看到她的妹妹卻為她自己,然後為湃瑞斯挺身而出。既然如此,看來湃瑞斯現在也該做同樣的事情。她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於是在運動短褲上輕輕擦了擦。「我——我很抱歉,曾祖母,」湃瑞斯說,她的嗓音因為不習慣採取如此對立的立場而顫抖著,「不過,她,她——」
「別吞吞吐吐的,孩子!你在幾年之前就克服了發言障礙。」
雖然仍在顫抖著,但是湃瑞斯下定了決心,她抬起了下巴,像思瓏一樣迎向曾祖母的目光,鄭重地說.「我認為她很棒!」
「好吧,那為什麼你剛開始不直說?」
湃瑞斯無法回答,也不能忍受再被教訓一頓。她看了一眼手錶。「如果我不快些去洗個澡的話,我們會趕不上在俱樂部喝茶的.」
「看看她都帶了些什麼衣服來。」艾迪斯高聲叫道。「她在這兒的時候,一定不能讓她丟自己或者我們的臉。在俱樂部和城裡她都會遇到我們的朋友。看看她是否有得體的衣服。」
湃瑞斯不知所措地答道,「我不能翻她的衣櫃,批評她的服裝,對她說這些衣服不合適。」
「你當然可以。你對服裝很在行。你設計服裝。」
「是,不過——」
「湃瑞斯!這事關心著點。還有湃瑞斯——」她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湃瑞斯。「除非你沒什麼可以借給她的,不然就別在這兒那些昂貴的服裝店扔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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