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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有孩子在身邊真是太開心了。」思瓏說道。幾分鐘後他們離開了那個仍在修建中的沙堡,孩子們現在已經有了充足的水源。
「有你在身邊才開心。」他聳了聳肩膀,糾正她,讓思瓏一震。
「謝謝。你不喜歡孩子嗎?」
「不客氣。我不喜歡孩子。」
「真的?」他們早餐談話時的熟稔和隨意讓思瓏順口問了個問題,但話一出口,她就覺出不夠禮貌。「這就是為什麼你從來沒要過孩子?」。
「科特妮出生時,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她治癒了我所有的幻想,不論是我想要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孩子想要我做父親。」
「我不是想要窺探你的隱私。」思瓏誠心誠意地說道,「我不該問這個問題。」
「你可以問我任何你想知道的事,而且我會盡可能坦誠和直接。我喜歡那樣。」
自從早餐時間開始,思瓏就在心理上作好準備要傾盡全力施展調情的本領,但是現在他需要的是誠實和坦率,不過這既不可能,又有點讓人心驚膽戰。「好吧。」她心虛地說。
「這是你得到我信任的機會,我也可以問你任何事,而且你也會誠實和坦率。」
「我不敢肯定這是個好主意。」思瓏底氣不足地說道,而他則高聲笑了起來。
「我們可以試試,行嗎?」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讓她在樹籬邊停了下來。後面就是她父親在海灘上建起的圍欄。
「你是說,現在?」
「現在。」他出人意料地直言不諱地答道。「我想乘你在這兒的時候和你相處一段時間。就從今晚開始。」
「我不能。」思瓏回答,她自己聽來都覺得驚慌失措,愚蠢之極。
「為什麼不能?」
「有三個非常重要的理由。」她說,試著控制住了自己的聲音。「湃瑞斯,保羅,還有卡特。」
「湃瑞斯昨晚告訴我你沒在和保羅談戀愛。我也沒有和湃瑞斯在戀愛。既然我們都沒有和卡特有什麼感情上的瓜葛,我不認為這是什麼障礙。」
「我的意思是,我要花時間和他們在一起。」
「我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還有什麼事會阻礙我們彼此瞭解嗎?」
「什麼彼此瞭解?」思瓏閃爍其詞地問道,但是他立刻看透了她的計策。
「我們別玩遊戲了。我已經全玩過了,而你雖然知道怎麼玩,卻不喜歡這麼玩。」
為了拖延時間,思瓏開始把玩她剛才在海灘上撿的小貝殼,並且假裝端詳它。他一言不發地等待著,直到她別無選擇,只能迎著他的目光。於是,他說,「我喜歡你,有一點是因為你坦率而誠實,讓人覺得清新。但是,你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什麼事在擾亂你。是什麼?」
思瓏思忖著,如果她告訴他事實的話,他會認為她有多誠實和多令人感到清新。當我和你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擾亂我的是這樣一個事實:我不是個室內設計師,我是個便衣警察;我不是來這裡和我父親重聚的,我是來監視他的。保羅不是我的朋友;他是一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為了同樣的原因來到這裡。哦,另外,他也希望我能找出一些關於你的情況。她一點都不純良和誠實;事實上,她可能是他遇到過的最具欺騙性的人。她被他如此吸引,以至於只要一想到他在得知事實真相後的反應,她的胃就會絞痛起來。
「我吸引你嗎?」他直率地問道。
直覺告訴思瓏,他已經知道了答案。「你知道嗎,」她顫抖著聲音說道,「讓我們別太誠實了。」
他俯下身,在她嘴上輕輕一吻,笑著。「這樣,有點越軌了。第一步是最艱難的。現在事情就好辦多了。」
思瓏瞪著他,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渴望而又恐懼。
思瓏多半以為諾亞會在後門口和她分手,但是他跟著她來到了屋裡。她能聽見保羅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大笑。這笑聲在這樣一棟滿是深色木頭、迂腐地端著架子的房子裡,顯得陌生而不和諧。「聽上去,他們都在餐廳。」她對諾亞說道,一邊循著聲音走向了大廳的另一頭。
全家人已經吃完了早飯,湃瑞斯正在和保羅一起翻閱一本像冊,保羅站在她身後,人倚在她肩膀的上方。「那個網球拍和你人差不多大。」他笑著說道。
「她那時才三歲。」艾迪斯插了一句。「我開始上網球課時,也是這麼大。」
諾亞和思瓏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抬起了頭。卡特的笑容凝固了。「你們今天早上都在一起嗎?」
「我父親和科特妮在海灘上攔下了思瓏,強迫她和我們共進早餐。」諾亞平靜地說道。
卡特鬆了口氣,又恢復了他的幽默感。「思瓏,對道格拉斯最好留點神。他可是個頗受女性歡迎的男人。」
艾迪斯從來就不具有完全的幽默感,思瓏注意到這個老女人似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諾亞。「諾亞,你得給那個孩子套上個籠頭。她的舉止實在是有些野蠻。"
「她只是孤獨,還有些無聊。」思瓏溫和地提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她非常聰明,在這兒一個人也不認識,又總是被成年人包圍著。她唯一的消遣就是做些驚世駭俗、或者惹人生氣的事情。孩子們總是這樣。」為了對於公開與她爭執表示歉意,思瓏拍了拍艾迪斯的肩膀,說:「早上好,曾祖母。」老婦人習慣性地皺起了眉頭,臉上的怒色漸少,也不那麼
令人畏懼了。「早上好。」她立即答道。
「思瓏很喜歡孩子。」諾亞加入了談話,一邊拿起邊櫃上的銀色咖啡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甚至科特妮。」
「我不喜歡孩子。」艾迪斯不客氣地提醒他。「我記得,在這點上你和我是相同的。」
「的確是這樣。」諾亞附和道。
「這是我反對你和湃瑞斯結婚的唯一理由。」
這個非常私人的話題使得在邊櫃邊的僕人從一扇邊門退了出去。於是思瓏決定也跟出去。「我得去洗個澡,」她說道, 這是她由拱門退到大廳時腦子裡閃出的第一個理由。「我拿水罐的時候,在手指上粘上了楓漿。抱歉。」
保羅站了起來。「我得去我的車上拿點東西。」他說,但是等他走出餐廳,他只去到了大廳另一頭的客廳。他從咖啡桌上拿起一本雜誌,翻看了起來。
「我是認真的,諾亞。」餐廳裡,艾迪斯嚴肅地說道。「我活了九十五歲,不是要看到我們這個家在湃瑞斯這兒斷了香火。」
「你忘了思瓏了嗎?」諾亞問,試圖提醒她思瓏也是這個家庭的一員,同時避免就他和湃瑞斯之間並不存在的婚約展開一場討論。
「我沒忘了思瓏,」她承認道,看上去有點無辜。「我想我認識她的時間還不長,所以沒能很自然地想到她。不過,你說得對。」
諾亞十分滿意她的回答,但是卡特接下來的話卻引來了一連串令人震驚的反應,一時間吵得不可開交。「不管思瓏有沒有孩子,她永遠也不可以繼承家族的香火。」卡特簡短地說道。「這個想法太荒謬了。她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雷諾茲家族的人,而且要開始教會她,也已經遲了三十年。她孩子的身上會有她成長的影子,還有她的價值觀,而不是我們的。」
「她可以學。」湃瑞斯勇敢地插話道。
「湃瑞斯,我沒有問你的意見。儘管你也許已經完全把她當成我們家的一員了,但是其他人不會這樣。我們的朋友們不認識她,從來沒聽說過她,而且他們也永遠不會接受——」
「我有一個辦法能解決你的問題,卡特。」諾亞打斷了他,語氣鋒利。「你今晚有什麼計劃?」
「思瓏和保羅在這兒的那些晚上我都沒什麼特別的安排。」他說道,諾亞的語調讓他暗吃一驚。「我猜想湃瑞斯和你可能會想用幾個晚上和他們一起去市中心,做一些年輕人愛做的事。」
「好。既然大家今晚都沒什麼特別的安排,你可以辦一個派對,把思瓏介紹給你的朋友們,而且讓他們完全接受她。」
「不可能。」卡特嘲弄地說道,搖著頭表示了不同意。
「這至關重要。」諾亞冷冷地反駁道。「你拖的時間越是長,就會有越多關於她的猜測,還有你為什麼會害怕別人見到她。我父親肯定已經向他的朋友提到她了,人言可畏啊。」
「理智一點吧。思瓏在這兒只會待兩個星期,接著她就會離開。而且,我想派對對思瓏來說既費力也費神,壓力太大。」
「她只需要在重壓下忍耐一下就行。」諾亞對自己嘲諷的口氣毫不掩飾。
「我覺得給思瓏辦一個晚會是個絕好的主意。」湃瑞斯說道,雖然她父親冰冷的盯視令她畏縮,但是她毫不退讓地迎著他的目光。
「湃瑞斯,」他警告她,放低了聲音。「你的態度開始招人煩了——」
「你犯錯的時候總是很煩心,卡特,」艾迪斯說,「碰巧我也同意諾亞和湃瑞斯的想法。我們應該舉辦一個晚會把思瓏介紹給每一個人,而且越快越好。」
「好吧,」他說,一邊揮了揮手。接著他開始回擊湃瑞斯。她從沒有這樣反對過他。卡特冷冷地指出她這樣做引起的負面結果。「你說想乘思瓏在這兒的時候,和她盡量多待一些時間。可是你做不到,你得把這些時間花在組織思瓏並不會喜歡的晚會上,而且你還得邀請那些只會衝著她目瞪口呆而不會接受她的人。」
「他們會接受她的,」諾亞冷冷地說,「如果你表現出你希望他們這樣的話。如果你擔心你的影響力不足以確保這個場面,那我會樂意在晚會上利用我的影響,反正我們認識的是同一個圈子裡的人。」諾亞就這樣應戰了,接著他用柔和的聲音對湃瑞斯說:「你不用犧牲你和思瓏在一起的時間,湃瑞斯。我會讓斯諾敦太太來辦這個派對,並且負責所有的細節。
「湃瑞斯,我想你該有個賓客名單,可以給我嗎?」她點了點頭,於是他又說,「太好了,那麼你所有要做的就是告訴你的人今天把房子收拾停當,我會讓斯諾敦太太做其他的事。」
「我會來安排那些下人。」艾迪斯發話了。「思瓏和湃瑞斯白天可以去做頭髮,或者幹點其他什麼會讓年輕女人在參加晚會前花上一整天的事。」
思瓏剛巧在艾迪斯說話的時候走了進來,看到湃瑞斯臉上的笑容和卡特的怒目圓睜,不由滿腹狐疑。「我們是要開派對嗎?」她問道,於是每個人都住了口,看著她。
「我們要為你舉辦一個晚會,會非常棒。」湃瑞斯驚喜地說道。「諾亞,非常謝謝你自告奮勇讓斯諾敦太太幫我們的忙。我想她恐怕得用電話邀請賓客。」
「斯諾敦太太喜歡挑戰。」
「我真的不需要一個晚會,」思瓏小心翼翼地斗膽說道,
「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
卡特看著其餘三個人。「我說了她會那樣想。」他不無勝利地說道。
思瓏正想強調卡特的這個想法,諾亞卻傲氣十足地對她說,「這不是你要做的決定。把你介紹給朋友們,是這個家合乎禮儀的做法。而派對是最理想的一個途徑。」
思瓏感覺到兩個男人之間正湧動著敵對的暗流,她想不通為什麼一個簡單的聚會會導致這樣一個局面。她想不理會諾亞的命令而固執己見,但是湃瑞斯看上去是如此興奮,她不忍心再作什麼反對了,同時艾迪斯看上去這麼頑固,她知道再爭辯也無濟於事。
「那樣的話,」她不置可否地沖諾亞笑了笑,「我想邀請科特妮。」他點了點頭,於是她從房間也從這場爭論中退了出來。她看了看湃瑞斯,「我要上樓洗個澡。」
湃瑞斯把椅子朝後挪了挪,站了起來。「我把賓客名單、寄聖誕卡的名單,還有其他資料都存在了電腦上。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邀請名單。」她告訴諾亞。讓思瓏驚喜的是,湃瑞斯在走道裡追上了她,勾住了她的手臂,對她說,「這會非常有意思的!早上我們一起去買東西,做頭髮,再按摩一下。保羅說他還有些小事要辦……」
思瓏想到自己將像一個新鮮事物一樣被展出,任由一群陌生人觀察、評論和猜測,感到沮喪極了,她不覺跟著湃瑞斯繞過了樓梯,來到客廳後面右邊的一扇緊閉的房門前。湃瑞斯垂下手打開門,這時思瓏才想起她還要洗澡,於是朝後退了一步。緊接著,她意識到她都看到了什麼,立即改變了主意。敞開的房門後顯露出一間寬敞的,裝飾著豪華護牆板的房間,這只可能是卡特的辦公室。蓋利•迪士勒就常常從這間房間跑出來的。
房間的另一頭是一張雕花的桃花木書桌,背後的牆上有個嵌入式的餐具櫥和書櫥。湃瑞斯走到桌邊,從一個抽屜裡取出一把鑰匙,隨即打開了牆上的兩把門鎖。她拉開門,思瓏目
不轉睛地盯住了藏在裡面的電腦顯示器。熒屏亮著,電腦待命,一條閃爍的短信提示使用者鍵人密碼。
湃瑞斯輕巧地坐到桌邊一把栗色的高背皮轉椅裡,她轉過身,面向電腦。
思瓏站到湃瑞斯身邊,興奮得心跳加速。「我的密碼是FRANCE。」湃瑞斯毫無顧忌地說。
思瓏看著湃瑞斯從一個叫「地址簿」的電腦文件夾裡拖出一個文件,「棕櫚海灘賓客表」,把它發給了打印機。她彎下腰打開右膝邊另一個櫃子的門。裡面有一個高速激光打印機,和電腦的中央處理器。
思瓏看了一眼中央處理器,但是她主要的興趣在熒屏上的那些圖標,它們顯示了卡特都使用什麼程序,以及通過電腦他可能在查看什麼信息。思瓏只瞥到了一眼,湃瑞斯就從打印機上取下了一頁紙,坐起了身,擋住了思瓏看電腦屏幕的視線。「你覺得卡特會介意我晚些時候用一下他的電腦嗎?」思瓏盡可能隨意地問道,「我想查查我的電子郵件,還想發幾個短信。」
「聽你叫他的名字真有點怪。」湃瑞斯笑著向她吐露道,「不會的,我肯定他不會介意你用他的電腦,除非他自己在用。」
「他經常用嗎?」思瓏問,越來越興奮了。
「是的,但是時間不長。他能接入舊金山銀行裡的電腦,可以知道都在發生些什麼事情。大多數時間,他用這台電腦就是幹這個事,還有一些其他生意上的事。」
思瓏知道那家銀行就是舊金山的「雷諾茲信託」。「他還做些其他什麼生意嗎?」
「我不知道。父親不喜歡討論生意。他說太複雜了,曾祖母或者我都弄不懂。」她從打印機上取下了剩下的幾頁,關上並且又鎖上了門。然後她把鑰匙放回到了書桌右側最上層的一層抽屜裡,又從桌上的皮製筆筒裡拿出了一支鉛筆。
「我會把這個交給諾亞。我已經打扮好可以出門了……」她暗示道。她們離開卡特辦公室的時候,她高興地說,「我們會玩得非常開心的。白天我們可以盡情享受,回到家盛裝打扮,準備你的初次『登場』。"
思瓏在樓梯口和她分手,上樓回自己的房間。湃瑞斯拿著晚宴名單來到了餐廳,坐到了桌邊。她勾出了名單上的幾個名字,然後看著她的父親和曾祖母。「你們想邀請多少人?現在才通知,一半的人會另有安排。所以我們得請兩倍於我們希望的人數。」
「規模弄小點,」卡特叫了出來。
諾亞並不理會他,看著湃瑞斯。「勾出你特別想邀請的人,其餘的我來選。那些人我們都認識。」
湃瑞斯在長達十一頁的名單上的每一頁都選出了一些名字,然後把整個名單都交給了諾亞。
「我會讓斯諾敦太太負責其他所有的事。」他一邊許諾,一邊站了起來。「七點對你來說行嗎?」
「可以。」艾迪斯說,「天氣這麼好,我希望我們能舉行一個花園晚會。」
「我得看看我能做些什麼。」諾亞說,他已經轉身離去了。
「把這該死的晚會搞得小點。」卡特提醒他。
艾迪斯的思路猛地轉到了錢上。「不用豪華奢侈,」她在他後叫道,「讓他們吃點冷盤就可以,別弄什麼豪華大餐。我的兩個僕人可以當侍應生和吧檯服務生。我們就不用付這錢給宴會公司了。」
「我會處理這事的。」諾亞扭過頭咕噥了一句。
「我們需要香檳。」湃瑞斯提醒他。
「國產香檳。」艾迪斯下了命令。
他正走到拐角,準備下樓的時候,湃瑞斯趕上了他。「諾亞,」她擔心地說,壓低了聲音,「也許我們可以等等再舉行晚會。」
他繃緊了牙關。「你在擔心什麼?花費嗎?還是你們家的秘密終於要大白天下?或者你擔心思瓏會和你競爭?」
她退後了一步,彷彿挨了他一個巴掌。「你在說些什麼?」
「你想說什麼?」他不甘示弱。
「我——我寧願等等,籌備一個風光的晚會,而不是像我父親還有曾祖母說的那樣胡亂地把一些不上品的東西攙和在一起。我父親頭腦發昏。我們總是帶給別人光鮮的東西,如果思瓏的派對不能做到這點的話,人們會以為她對我們不重要,所以我們不花心思。出色的宴會公司都需要充足的時間定菜單、僱人,而且現在他們也都會有其他安排。除此之外,還有鮮花,音樂,桌椅,餐布——這些幾天都不夠,更別說幾個小時了。」
諾亞對她的怒氣一下全消,表情緩和了下來。「很抱歉我誤解了你的動機。」他溫和地說道,「我該明白這些的。細節上的事都留給我來辦吧。」
諾亞大步走進房間的時候,科特妮和他的父親都不約而同抬起了頭。「怎麼樣?」她急切地問道,注意到他臉上堅定的表情,還有急速、豪邁的步伐。
「卡特要為思瓏舉行一個晚會。」他立即回答道,「斯諾敦太太在樓上嗎?」
科特妮聳了聳鼻子,一副不屑的樣子。 「她還能在哪兒?她跟著你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一棟房子到另一棟房子,一個賓館到另一個賓館,隨時聽命於你,一天二十四小時…」
科特妮的說法顯然是誇張了,但是諾亞沒工夫和她辯理。諾敦太太的妹妹住在離棕櫚海灘四十英里的地方,每年兩次他來棕櫚海灘的時候,她總是會做他的陪同。這樣的安排可以讓雙方受益。諾亞交代給斯諾敦太太做的事情不多,即便是在他度假的時候,而作為每天幾小時工作的回報,諾亞會出錢讓斯諾敦太太去看望她的妹妹。
「早上好,」諾亞一走進圖書室,斯諾敦太太就在文件櫃前轉過身和他打了個招呼。圖書室有諾亞在棕櫚海灘的辦公室兩倍那麼大。
「你妹妹怎麼樣?」
「很好。」
寒暄了一番,諾亞坐到了他的書桌旁,點頭示意她坐到他的對面。「我們要舉行一個派對。」他宣佈道,一邊把一本便箋薄和一支筆從桌上推給了她。
「我以為你是說卡特•雷諾茲會舉行這個派對。」科特妮邊說著邊一屁股坐到了斯諾敦太太旁邊的椅子上,還把腿擱到椅子的扶手上,搖晃了起來。
諾亞並不理她,於是斯諾敦太太拿起了本子和鉛筆。「晚會什麼時候舉行?」她問,筆頭已經觸到了紙面。
「今晚。」
她順理成章地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一個小型的晚宴?」
「規模更大一點。」
「大多少?」
諾亞並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他瀏覽了一遍雷諾茲家在棕櫚海灘的朋友名單,拿起一支鋼筆,把那些他個人並不喜歡,以及他想像中思瓏不會喜歡的人劃去;接著他將名單滑過桌面給她。「我想,大約是一百七十五個人。」
「時間這麼緊,而且還要設晚宴,我想你是要把派對放在你的一個什麼俱樂部裡?不過,我真的認為時間不夠——」
「我想把它設在卡特•雷諾茲家的草坪上。」
她衝他眨了眨眼睛。「你想在今晚辦一個戶外的晚宴派對,一共一百七十五人?這就是說要雇宴會公司——」
他對這個問題並不以為然。「你可以做成自助餐的形式,就像上次我們在這兒做的,但是你得安排足夠的服務生,好讓他們用盤子把吃的端給那些不願意站隊的客人。我要所有的東西都是一流的。」
「那自然,」她說,但是看上去有些著慌。
「得準備足夠的香檳——唐•佩裡尼奧香檳。哦,還要那些冰塊做的東西,擺在桌上會很好看——」
「冰雕?」她遲疑地問道。
「是的。當然,還有鮮花。」
「是的。」她有氣無力地重複著。
「我們還需要一個樂隊。你知道這些常規的東西。以前你為我做過幾十次了。」
「是的,可是時間從沒有這麼緊!」她叫了起來,因為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她力所不能及,她看起來好像要哭出來了。
「梅特倫先生,我真的不認為我可以做到這麼多。」
「我沒有想讓你做這件事,」他不耐煩地說道,「我們在這兒剛買下了兩個賓館。讓他們做。」
儘管這仍會是一項艱巨的工程,但斯諾敦太太這會兒卻看到了出路,於是她立刻非常嫻熟地擔下了這個責任。「我會指示賓館經理們的。」她大聲說道,滿臉笑容。
「我肯定,你會的。」他有些嘲弄地回答道。「你得打電話邀請那些客人。告訴他們你是為卡特的晚會打電話給他們,晚會上他將會向大家介紹他的女兒思瓏。」
她點了點頭。「我需要幫手。我們舊金山辦公室有兩個女職員,能非常得體地用電話作最後一分鐘的晚會邀請,您大可放心。我可以把名單傳真給他們,不過電話可就都是長途了。可以嗎?」
「可以。」
「還有一個問題:我們邀請的這些人很可能一下就得出結論,他們在最後一分鐘得到邀請,是為了湊數,而並不在原先的來賓名單之列。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會很不愉快,於是會拒絕邀請。」
諾亞伸手取過她為他打開的郵件,放進了桌上的皮盒子。
「那就告訴他們,我們這才發現原先的那些請柬沒寄出去。如果你願意,就把責任推給郵局吧。人人都這麼做。」
科特妮把腿從扶手上晃了下來,站起了身。「聽上去好像又是一個令人乏味的棕櫚海灘派對。我真高興我的名字不在那名單上。你別想把我拽到這樣的派對上。」
諾亞把目光從手裡的信上移開,抬起了頭。「思瓏特別要求邀請你。請你別讓我來拽你。」
諾亞滿以為她會跳起來,吵個臉紅脖子粗,沒想到她看上去是一副吃驚的模樣。「思瓏邀請我?你在開玩笑。」
「不,我沒有。」
「那我想我可真沒什麼其他選擇了。」她像烈士般壯烈地說道,「我是說,如果我不去,圍繞著她的只會是一群無聊透頂的人。」
她正準備離開,又轉回了身。「諾亞?」
「什麼?」他頭也不抬地問道,仍舊在看著手裡的信。
「你為什麼要為思瓏做這些事?為什麼卡特,艾迪斯,還有湃瑞斯不去張羅?」
「卡特現在的表現就像一個狗娘養的紈褲子弟,而艾迪斯又老又小氣,不能信任她作的任何決定。湃瑞斯願意管這事,但是她要對付他們兩個還太嫩,結果就會是遂了他們的願。如果不是辦一個體面的派對,把思瓏得體地介紹給大家,她在這兒就永遠也抬不起頭來了。」過了好一會兒,諾亞才意識到科特妮還沒有離開。他惱火地抬起頭,發現她正在研究著他,腦袋歪到了一邊。「還有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問道。
「這解釋了他們為什麼都不過問這事。不過沒有說明為什麼你會管這事。」
諾亞被她尋根究底的問題弄得煩躁起來,他瞪著她。「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立刻回敬道,「我想我為她感到遺憾,因為卡特就像一個勢利小人,談到她的時候好像她是個窮親戚。把我給惹火了。」
「她的確是個窮親戚,」科特妮乾脆地說,「而你也是個勢利小人。」
「謝謝,」他嘲諷地說道,「你說完了嗎,或是你還有些不明不白的話想說?」
「事實上,我是有話想說。」科特妮答道。「我看過一部電 影,說的是,一個有錢男人有一個大電影公司,花了一大筆錢把一個金髮妓女,變成一個大牌電影明星。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他想娶她,但是首先他得把她變得有身價,這才配得上他。」
「見鬼,這都跟哪檔子事有關?」
科特妮聳了聳肩膀。「只是一個想法。」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想和思瓏結婚,或者我他媽的在乎其他人對她的想法,那在這兩點上你都錯了。現在,走開,我要工作了。」
等她走了,諾亞把同一封信的第一段重新又看了兩遍。接著把信扔到桌上,仰身躺進了椅子裡,目光灼灼地瞪著對面牆上的印象派畫作。
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力促為思瓏舉辦這樣一個派對,這完全與他的個人目標相左。今天晚上,其他的男人將見到她,他們會陶醉在看她的目光中,像他一樣著迷於她的隻言片語。他們會發現她身上的撩人之處——她不以為意的美貌和令人開懷的坦率,這些已經深深打動了他,而且他們會意識到在這個表面下,還有很多潛藏的東西。想到這些,他覺得好笑,自己竟然感覺已經擁有了她,而這派對會是個阻礙。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向卡特發脾氣,而且會把自己當作她的保護人,除了她身上的坦誠樸實,親切還有自尊,他仍然覺得他要保護她,甚至在她自己的父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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