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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水凍得她全身麻痹,也比她原本的想像更深;水流邊把她按下水面,邊將她往下游沖,她就像個粗心小孩掉落的破娃娃般在水中打滾。她本能地開始踢腿,試著順水而流,而非逆水而上,急湍像在獎勵她一般,突然把她推上水面。
她的頭冒出水面、用力吸一口空氣。頭髮披散在臉上,遮住了她的視線。她似乎聽見遠處有呼喊聲,然後湍急的流水又再度淹沒她。她翻滾著,無力地朝左方劃了一下,卻一點用都沒有,只是讓她被沖回右邊的河水正中央,她再度掙扎著浮出水面。不知如何,她又翻過身來、順著水流,她竭盡全力游泳,終於像只軟木塞般浮起來。
「米娜!」
呼喊著她名字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得粗啞,但她認得那個聲音。她轉過頭,看見狄亞茲在她身後右方,正絕望而強有力地迅速向她遊來。「我沒事。」她才叫道,便感覺水流再度把她往下拖。她更用力地踢水,努力讓頭保持在水面上。
狄亞茲比較強壯,但他也比較重,沒辦法抓住她。如果她為了讓他追上而不盡力游泳,急流會再度把她拉下水面。河岸兩邊的岩石都既高又陡,他們就像在遊樂園的滑水道上任水流沖刷,就算遊到岸邊,也沒辦法爬上去。
河流在前方彎向左邊。河右岸有棵倒下的樹,樹枝幾乎延伸到水中。
「樹!」她聽見狄亞茲在她身後吼著,便明白了。她朝向右方,竭力靠近其中一根樹枝。她正在喘氣時,頭部沉了下去,她嗆了一大口水。她再度掙扎著浮上水面,但體力漸漸在冰冷的水中消耗殆盡。她的手腳肌肉發疼,肺像要燃燒起來。或許,如果她能抓住其中一根樹枝,就可以稍微休息一分鐘,說不定他們還能從那裏爬出去。
竟然得以成功倒不是靠她的努力,水流親切地把她推向右邊,那裏的沿岸已經被激流衝擊出一個洞。她絕望地伸手抓住一根樹枝,一陣急流突然打過來,乾枯的樹枝從她手中斷裂,她又再度被淹沒。
她的體力急速消失,踢動的腿不再有力,手臂的劃動也從順暢變成抽搐。她再度浮上水面,大口吸進空氣,在水流可能是最後一次把她拖進水裏之前,一隻強有力的臂膀環住了她、把她抬起。枯樹雖沒能阻擋她,卻令她速度減緩,讓狄亞茲追上。
「向右邊!」他大叫道。「卡車在那個方向!」
知道他認為他們應該已經成功真是讓人欣慰。否則,他不會在意他們朝哪個方向出去,只要逃得出就好了。
河流到底載他們走了多遠,她一點概念都沒有,不過水勢如此湍急,他們距離諾門的小木板屋大概半哩之遙了。突然,河面開展了,水勢也隨之減緩。
水流仍然很急,急得她無法與之抗衡,但至少水勢已經緩和下來,不再拍打著她。河岸不再那麼陡峭,但佈滿了巨大的圓形石頭。她可以較不費力地浮在水面,讓酸痛的肌肉稍事休息,但寒氣深入骨髓,她知道,再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四肢僵硬,無法游泳了。
「把我的皮帶繞在你的手腕上。」狄亞茲嘶啞地說,一條皮帶拍打著她眼前的水面。
她抓住皮帶,卻說:「我會把你往下拖的。」
「不會。我們不能分開。聽話!」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們分開,她就一定會死。但另一方面,如果她把他往下拖,他們兩個都會死。
「沒有時間了!」他大吼。「我們必須在遇上瀑布之前離開!」
這條河會形成瀑布?她已然冰冷的血液凍結了。水壓會把他們沖到水底,他們會溺水,那還是他們沒有先撞上岩石、粉身碎骨的情形。不知他心裏想些什麼,但她倒是勇於嘗試所有事物。她抓住腰帶,在手上繞了好幾圈,把皮帶緊綁住手腕。
「河水會向右彎!」他咳了一聲,把水吐出來。「就在前面。河水轉向時岸旁的水流會減緩,那就是我們的機會。撐住,我會把我們弄出去。」
「我可以踢水。」她的嗓音啞得嚇了自己一跳。
「那就死命踢。」
她死命地踢。
她的大腿已經不是累或痛所能形容。她的雙腿痛苦不堪,但她還是努力踢水。狄亞茲的雙手像機器人般交剪,把他們從水中斜斜拉開。水流快速地前進,他拉開的角度只有幾吋,彎道卻來得太快;他們還來不及遊到水流較緩的岸旁,就會先被沖走。她如同猛獸般大吼一聲,一股腎上腺素猛然上升,她奮力劃向前與狄亞茲並行。手上沒了她的拖累,他得以在水流把他們掃進河床時,更加接近河岸。
就在水邊,有棵大樹彎向地面。他們流經那樹時,狄亞茲伸出右手抓住一條巨大的樹根。
他停了下來,但水流跟米娜並沒有。皮帶已經伸展到極限,她整個人像是皮鞭的尾端被水流向後拉扯,但她沒有鬆開抓住腰帶的手。狄亞茲右手攀住樹根,左手試著把她拉回來,他的臉因為用力而扭曲,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她又踢又扭,突然間,攫住她的水鬆了開來,似乎把她推向樹的另一邊。他們兩人被皮帶系著,分據在樹的兩頭。
米娜也抓住一根樹根,想辦法把腳擠進樹旁水底下的一塊岩石裏。急流仍然衝擊著她,但她卡緊打顫的雙膝,想辦法保持在原地。
「我要鬆開皮帶了。」她終於能開口說。「我有支撐了。你怎麼樣?」
「我很好。」他說。她鬆開腰帶,皮帶在水面上自由地浮動。一瞬間她驚疑不定,覺得水似乎就在等著她鬆開生命線的那一刻,要再度把她拖走。不過她抓住樹,更用力地反擊,維持原來的姿勢
她的肺像風箱般用力擠壓著,為她缺乏氧氣的肌肉吸進空氣。此刻除了水聲跟耳際轟然作響的呼吸聲,她什麼都聽不見。
狄亞茲從後方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向後拉起,拖到一塊岩石上方,遠離河水。
他似乎耗盡了最後的體力,手臂頹軟地跪坐在岩石上,喘著氣、低聲呻吟。米娜頭朝下、趴在他放下她的地方,累得無法動彈。她覺得身體有如千斤重,連動動小指頭都要費盡力氣。
岩石上陽光遍灑,她覺得凍壞了的身體下方暖暖的。水從他們的衣服跟頭發流下來。她閉上眼,聆聽彼此粗重的喘息聲,聆聽血液在血管中鼓動的聲音。他們還活著。
她可能打了個小盹,或是暈倒了,也許兩者皆有。過了一會兒,她終於能轉過身平躺著,讓陽光暖暖地烘她的臉龐。還喘著氣,突然鬆懈下來令她有些頭暈,米娜仰頭迎接溫暖的陽光。
真是好險。她還不太敢相信他們竟能回到岸邊;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肯定沒辦法做到。狄亞茲腳下才不過一呎外,河水衝擊著、迴旋著,舔著岩石跟這棵頑固的樹,知道早晚會把他們吞沒。畢竟,時間是站在水這一方的。唯有狄亞茲的力量,能讓他們從這場拉扯中逃脫。
她還微微喘著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為什麼會掉下來?」
他說:「木板另一端下方的地面崩壞了,所以木板傾斜到一旁。」
她的下一個問題是:「你怎麼知道這條河有個瀑布?」
他沈默了一分鐘,然後說:「一定會有瀑布的。你都不看電影嗎?」
她大笑起來,被翻騰的生之喜悅,以及輕鬆的心情占滿。
狄亞茲已經翻過身躺在她旁邊,胸部因用力呼吸而上下起伏著,他轉頭看著她,強硬的嘴唇線條上有一抹輕輕的微笑。他望著她,深邃的眼眸因午後強烈的陽光眯成一線。然後他開口說:「如果現在可以進入你的身體裏面,我願意交出我左邊的蛋。」
這話把她驚呆了,笑聲嘎然而止。她作過白日夢、幻想過,也為他意亂情迷,卻從沒想過必須在現實生活中處理,而現實就在眼前。狄亞茲?跟她?他剛才所說的話如此地不協調,令現實一瞬間傾斜起來,她則在那塊溫暖的岩石上飄浮,頭腦亂哄哄的,腎上腺素則還在血管中激蕩。然後一切又都回復原樣,伴隨而來的,卻是強大到令她震驚的肉體上的饑渴。狄亞茲——和她。想到狄亞茲壓在她身上、在她兩腿之間,令她激蕩不已。她想要他。第一眼看見他時,她就想要他,現在,她也想要他。
而他甚至沒有真正親吻過她。華雷茲那個安慰的輕吻不算。
她想要,但應該退縮的理由如蝗蟲過境般齧咬她的思緒。如果他要的只是快速打一炮,她不是他要找的女人: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他還要什麼。畢竟,這個人是狄亞茲:他不是那種會留在身邊的男人,而她也不至於笨到以為自己能改變他。她始終小心翼翼,不給他任何身體上的反應,不透露出自己被他所吸引;她把一切藏在心裏,藏在她的白日夢中。但他就是知道;那雙敏銳深邃的眼睛能洞悉所有。
「你想太多了。」他懶洋洋地說,「那只是我的觀察所得,不是要跟你宣戰。」
「女人總是想得太多。」她哼了一聲。「必須如此,世界才平衡。」他用「戰爭」來隱喻,真是詭異……不過,可能頗為貼切。她斜睨太陽一眼,試圖將話題轉到別的方向,因為她身後的世界正在淪陷。她問道:「為什麼男人總是提供左邊的蛋而非右邊的?右邊有什麼毛病嗎?還是說右邊的比較重要?」
「你誤會我們了。」他疲倦地歎口氣、閉上眼,唇邊又浮現那抹微笑。「男人對他兩邊的蛋都很看重。」
「若是如此,我很榮幸。」
「但是不感興趣。」
她大可在這裏輕聲說句「抱歉」。把這個話題結束。但她沒辦法說謊,只好閉起雙眼,讓靜默流蕩在兩人之間。
她感到他起身,然後,他用一隻手肘撐住、轉向她,遮住了太陽。「你最好說不要。」他喃喃說道,張開手掌貼著她的小腹。他掌心傳來的熱氣透過濕衣服燒炙著她冰冷的肌膚;接下來,他的手指滑進她的牛仔褲腰,她只覺得熱氣直達身體的核心。
「反正,我現在也沒打算做任何事,」他繼續說道。「我們必須回到車上。在石頭上做我想做的事,實在太不舒服了,我們的衣服都濕了,我可能要花一個星期才找得到凍壞了的蛋,而且我們也沒有保險套。不過再幾個小時,一切就會不同,而且如果你不想繼續,最好現在就說不要。」
他是對的。她應該說不要。
但她沒有。雖然不一會兒之前,她才找出各種好理由……她仍沒說不要。
然而她只睜開雙眼,在他低下頭時迎向他。他的唇是冷的;她的則更冰冷。但他的舌是溫暖的,他的吻在探索她的嘴時,則溫柔得近乎害羞。他的左手插入她的濕發間,右手抱住她的腰把她攬過去,越吻越深入。
碰觸到他堅硬的男性,令她全身由裏到外都熱起來。熱得幾乎足以驅走寒意了,但開始回湧的寒氣餘波,仍讓她突然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他抬起頭,把覆蓋在她臉上的頭髮往後順,眼神定定地看著她。「我們必須回車上取暖。太陽很快就要下山了,那時若還穿著濕衣服待在外面會很慘的。」
「好吧。」他後退,讓她掙扎著坐起。「你覺得諾門會不會打電話報警,通知警方來找我們的屍體之類的?」
「我很懷疑。你大概沒聽到他在我們後面叫些什麼。」
「我聽見有人大叫,不過沒聽清楚內容。」
「他叫道:『祝你們好運』。」
她震驚地對他眨眨眼,然後開始邊笑邊慢慢站起來,諾門大概不是會為自己以外的人擔心的那種人。
她搖晃著站穩了。他帶的背包當然早就不見了。她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疼,不過,她無法判斷是因為在水中掙扎還是單純的肌肉疲勞。她很幸運,沒有撞到任何會造成傷害的硬東西,感謝老天,水也夠深,救了他們一命。如果水淺一點,他們很可能會因撞在什麼岩塊上而送命。
她的兩隻運動鞋都掉了,還有一隻襪子也不見了。她不懂為什麼還有一隻襪子留著。她的腕表毀了,表面全碎。她的毛衣也掉了,不過那是因為她只是披在肩上,沒有拉起來。
狄亞茲低頭看著她的腳。「你那樣沒法走路。」他說著開始解開身上的牛仔布襯衫的鈕扣。他脫下襯衫,從口袋拿出一把刀,割下衣袖。他在她跟前單膝跪下,把一隻衣袖平鋪在腿上,拍拍大腿。「腳放上來。」她小心地用一腳保持平衡,另一隻腳踩在衣袖上,他快速地用衣袖一圈圈纏住她的腳,在腳背打個結。另一隻腳也如法炮製纏好後,他說:「感覺怎麼樣?跟皮鞋底的感覺不一樣,不過是不是足以保護你的腳?如果還不夠,就告訴我,不要傷了你的腳。」
她在石頭上走了幾步,測試布料的厚度。就如同他所說的,跟皮鞋底感覺不一樣。她能清楚感受踩到的每顆石頭。「你覺得距離我們的卡車有多遠?」
他看看太陽。「如果我想的沒錯,應該不會太遠。卡車停在河的下游,而河水曾載著我們朝那個方向走。」
「可是之前曾有一個左彎。」
「然後還有這個右彎。所以,我想……大概一哩。」
要在崎嶇不平的森林裏,幾乎是光腳的走一哩路。他顯然也得出同樣的結論,因為他搖搖頭,然後四周看看。突然他再次拿出刀走向那棵樹。他刺進樹皮,開始往下削。
「你在做什麼?」
「切一塊樹皮下來做鞋底。」
她站在一旁,興味盎然地看著他切下一塊約十吋平方的樹皮。她坐下,開始解開纏在腳上的衣袖。他則把樹皮切成兩半。然後再度在她身前單腳跪下。他把一片樹皮平放在另一條腿上,平滑的那一面朝上,先用衣袖包起來,好讓她的腳跟樹皮之間隔著兩層布。然後再包起她的腳,用兩條布綁住樹皮跟她的腳,照樣在腳背打個結。另一隻腳也同樣完成以後,他把她拉起來。「感覺怎麼樣?」
「結實多了,可是不知道樹皮能撐多久。」
「總比什麼都沒有好些。如果破了,我再去割。」
他們離開河岸,向右走進森林。她必須小心翼翼地走動,因為這雙鞋的替代品並不能支撐她的腳,不過樹皮至少能保護柔軟的腳底不受虐待。她試著不要踩到樹枝或石頭,試著儘量不弄彎樹皮,否則很可能會裂開。他們的行動因此不得不減緩,雖然他們不能有任何延遲。
在濃密的樹蔭底下,他們失去了陽光的溫暖,不消一刻,米娜便已劇烈發抖。她的濕衣服就像是貼著肌膚的冰塊;她明白,他們剛才沒死於溺水,現在則可能死於失溫。狄亞茲體格健壯,比她更能產生體溫,但他也在發抖。
他一度停下來,把她擁在懷裏,緊緊抱住她,好分享兩人僅剩的些微溫度。他們緊貼住彼此,她疲倦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他是那麼地強壯而精力充沛,但面對這種情況下的寒冷,他也跟其他人一樣脆弱。她聽著他胸膛中強壯的心跳,穩定地把溫暖的血液輸送到血管裏,過了一會兒,她開始覺得稍微暖和一點。
「我們做得到的。」他在她耳際輕語。「今晚還有很多事值得期待呢。另外,我在卡車座位後面放著幾件運動衫。」
「你怎麼不早說?」她奮力挺直、離開他。「想到運動衫就能激發奇跡。」
他估計的「一哩」是直線距離,可惜他們不可能走直線。他們上坡、下坡,雖然必須繞路,卻總是朝他要的方向走去。有時候,山區道路陡得他們無法站直,只好攀著樹前進。在平地上只需要二十分鐘的距離,花了他們超過兩個小時,他還為她臨時做的鞋換了兩次樹皮。不過,他的方向感正確無誤,終於,他們回到通往卡車的那條小徑。
等他們回到卡車,太陽已然下山,夜幕低垂,日間的溫暖早已消逝無蹤。米娜凍得幾乎走不動。她像個老婦般蹣跚而行,身上每條肌肉都在痛苦哀嚎。她不停地想著遺失的那只背包,以及裏面的地墊;他們本來可以用它來包住兩人,然後縮在一起恢復體溫。也有食物可以增強體能。她想著咖啡,滿滿的一大杯,或是熱巧克力,任何形式的巧克力。
她想著狄亞茲,還有今晚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事——如果他們平安回到旅館。
就在她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的時候,一抬頭,那輛巨獸般的卡車就出現在眼前。沒有什麼看起來比它更可愛的了。「車鑰匙,」她突然叫。「還在你的口袋裏嗎?」
牛仔褲變濕的時候就是有這種好處:會縮起來。原本放在口袋裏的東西會留在裏面,就算捲進湍急的河流裏也一樣。狄亞茲艱難地把手指鑽進冰冷濕透的口袋裏,勾出一串鑰匙。「謝天謝地。」她鬆了口氣。
下一個障礙就是爬上這輛該死的卡車。
狄亞茲試著把她舉上車,卻做不到。終於他把她抬得夠高,讓她能格格笑著爬上底座,再從那裏爬到椅子上。這景象並不好笑,但反正只能從哭或笑裏二選一。他必須攀住方向盤才能把自己拉上駕駛座,他的手抖得太厲害,試了三次才終於把鑰匙插進發動器。不過卡車裏還是比外面溫暖,等了幾分鐘後,暖氣才從風扇中吹出。他從座位後方抽出兩件運動衫;都是全新的,標籤還沒撕掉,他一定是為了以防萬一,來此之後才買的。他的謹慎令她大感驚訝,因為他不可能預先知道他們會掉到河水裏。
他脫掉沒有袖子的牛仔布襯衫跟原來的運動衫。米娜還沒有出神到不對他微覆胸毛的強壯胸膛,以及腹肌分明的腹部感興趣。她脫去自己的上衣與濕透的胸罩,突然間,他一把抱住她,把她夾在方向盤跟他的胸膛之間親吻。他們赤裸的身軀相互摩擦,他的胸毛刷得她冰冷堅挺的乳頭微微作痛。她一手摟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則繞過他的背,手心貼住平滑厚實的肌肉。這個吻可一點都不害羞,也不溫柔。他吻她的樣子,像是等不及回到旅館了,他的舌卷著她,牙齒輕輕噬咬她的唇。他的手覆蓋住她的胸部,揉捏她的乳房,探索它們的形狀、柔軟度,以及跟他的手掌契合的程度
她在他的唇下呻吟。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太久了。她仍然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狄亞茲也想要她,一如她渴望著他。
後退時,他的身體抖動著,但不再是因為寒冷。「我們最好穿上衣服。」他粗聲說著把一件運動衫套上她的頭。是件男用的運動衫,太長了,但她一點也不在意。衣服又厚又乾,那溫暖幾乎讓她想哭。他穿上自己那一件,然後脫去濕掉的靴襪,把沒有血色的腳伸向底座的風扇,讓暖氣正對著吹。她在乘客座也如法炮製。車廂迅速暖和起來,不過至少十五分鐘以後,她抖顫的身軀及麻木的雙腳才開始覺得溫暖。他終於覺得夠暖,可以開車了,夜色已深沉地籠罩著他們。
回到帛西之前,還有很長的路程,雖然她已經暖和了,卻覺得體力全無。他一定也一樣。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撐得住嗎?還是我們得停在什麼地方?」
「我撐得住。等回到公路上,看見第一間餐廳,不管是哪一種,我們就停下來,弄點熱的東西到胃裏。」
聽起來簡直就是天堂。她壓住亂翹的頭髮。她的頭髮已經乾了,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像個瘋女人。如果有餐館願意讓她進去才怪哩。「手槍掉了吧?」
「沉在河底了。」
「好可惜。你說不定需要用槍來脅迫餐館賣東西給我們。」
他瞥了她一眼,笑了。「我會想辦法。」
他們幸運地找到一間有外帶車道的連鎖漢堡店。買到食物後,他把車停在路邊以便進食。她已經饑腸轆轆,一連吞下兩個漢堡。他為兩人各買了一大杯咖啡,吃飽喝足後,他們幸福地靠在椅背上。
「我們必須找到一個賣保險套的地方,」他突然說。「我一個也沒有。」
他的聲音裏透著緊張,她轉過頭看著他。他不安地伸手抹著臉。
她忽然有點緊張,開口道:「不急。如果你有什麼疑慮,不需要……」
「不,不是那樣。」他放下手,憂鬱地望著她。「只是……我已經有兩、三年只跟自己的手做愛,而我……」
「兩、三年?」她說完後搖搖頭。「我更久。我這個媽咪一點也不搶手。」
「我希望給你最好的感覺,可是我可能沒辦法持久。」
「我可能也不行。」她老實地說。自從上一個吻,她的身體便已因期待而震顫了。
他苦惱地繼續:「不過接下來就不會有問題,而且我會補償你。」
他的緊張很讓她感動;她天性吹毛求疵,而且不喜歡混亂的性關係。他的告解也讓她安心。「你健康嗎?」她開口問,因為如果不問,就是笨蛋。
「我很健康。我沒有跟很多女人交往過,而且從來不找妓女或是吸毒者。我每三個月就去紅十字會捐血,等於定時的驗了血。」他的認真也令她心動。狄亞茲在其他方面都如此自信;這個較為人性化的一面卻更令她動心。她體認到,他必須真的信任一個女人,才會卸下偽裝,跟她親近,即使到這個地步,他恐怕都還是緊緊地捍衛著自己的情感。
今晚,答案就要揭曉。
她傾身親吻他。「不必管保險套,我有避孕。」
他立刻接手掌控了這個吻,他在性方面也許沒有豐富的經驗,但仍是個中高手。他深深地吻她,有一點粗魯,而且越來越急切。他把她按回座位時,眯起的眼中閃著銳利的光芒。他不發一語地發動引擎,車子轟然地帶他們回返帛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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