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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一晚,當她的頭枕在他的肩上,一隻手臂橫過他的小腹時,他恍若心不在焉地說:「我想我應該要告訴你一件事。
她醒來的程度只夠低語一聲:「什麼?」
「特洛和我是同母異父兄弟。」
她倏地在床上坐直。「什麼?」
「回來我這裏。」他說,把她壓回自己的肩膀上。
「你們兩個都沒有對外廣播這層關係,不是嗎?」她諷刺地說。
「他討厭我就跟我討厭他一樣。這就是我們的關係。」
「所以我第一次問他的時候,他根本就知道你是誰,以及在哪裡可以找到你!」
「不,他從來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我。」
哇。他們還真親近,不是嗎?「顯然你們有同一個媽。」
「有過,她已經不在了。不過,你說的沒錯。我想大概在他五歲的時候,我媽就拋下他和老公,跟我爸跑到墨西哥。生了我之後,她又離開我爸跟另外一個人跑了。」
「可是她離開你爸的時候帶著你。」
「只有一陣子,大概到我十歲的時候,然後她送我回去跟我爸住。我很懷疑他們結過婚,現在我想到,除非她在我出生之前已和特洛的爸離婚,不然法律上我可能要姓葛。」他的聲音聽起來只有很淡的興趣,她知道他才不會自找麻煩去翻出法律檔來找答案。
「他為什麼討厭你?他知道你嗎?」
「我們見過。」他簡短地說。「至於討厭我這件事情,一是他媽為了我老爸而離棄他,二是她離開我爸的時候帶著我。我媽離開特洛的爸爸時並沒有帶著他。我想這是老掉牙的憎恨吧。而且我是半個墨西哥人,他討厭墨西哥人,完畢。」
她從來不知道特洛有種族成見,但那可能是因為他一直隱瞞,特別是在艾帕索。他是個處心積慮向上爬的男人,冒險觸怒可能對他有幫助的人,並非明智之舉。
「現在怎麼辦?你不是應該告訴跟你接觸的人,」她揮揮手表示管他是誰。「關於素珊和特洛的事情?」
「我一和關安瑞談過就通知該通知的人了。他們會被監視,確保他們不會試圖離開美國。至於搜集證據這檔子事,我讓其他人去辦,他們有犯罪實驗室、鑒證學專家。通常我只幫他們找到人;消除犯罪與我無關。」
她覺得很洩氣。或許她在電視上看太多警匪劇了,但是她想要一個盛大的落幕,不但有暴力,還要完全招供,然後特洛被銬上手銬。這樣的話,她甚至不用去問那個縈繞心中的問題:為什麼?她若現在接近他一定會打草驚蛇,因為她不可能在他身邊還故作鎮靜,而事發後她可能會被禁止見他。
她不在意他的招供,也不關心證據的搜集。她要看到他像培弗一樣被五花大綁,她要他受她曾經受過的苦。不知人們對她沒有為培弗的事情受到良心譴責會有什麼想法?可是她真的沒有。他死了她很高興,她也很高興她曾助了一臂之力。
「明天我會開始找新墨西哥那個女人,」她不願去想特洛這個人,所以改變話題。她的工作還很多。「她是鎖鏈上的下一個環節,她知道哪些出生證明是假的。」
「領養檔通常不對外公開,這種情況更一定如此。這條路行不通。」
她搖搖頭。「我不能接受。我還沒找到兒子,所以我一定要繼續嘗試。找到帶走他的人——那只是一部分,是最微小的一部分。」
狄亞茲不再說話,他的手在她的裸背上游走。米娜呼吸著他的氣味和體溫,覺得這短暫的寧靜讓她很舒服,也更強壯,之後她又得再度投入那看起來毫無止境的努力中。
她更偎近他,覺得自己又陷入睡意中,他也任她睡去。
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她坐在床上,迷惑地瞪著身邊空蕩蕩的床。他走了。他不是只去樓下弄咖啡,也不是在浴室;她可以感覺到房子裏一片空曠,除了她沒有別人。
她下床去找紙條,當然沒有。他的溝通技巧簡直無比差勁。或是說,他若想要溝通,其實還不錯,但很多時候他不覺得有這種必要。她試著打手機給他,一個討人厭的聲音說用戶現在不能接聽電話,表示他根本沒開機。她沮喪地大叫。
想到他的手機,就提醒了她自己壞掉的那支。她得在今天去新墨西哥州之前弄好它。她煮了咖啡,攤開地圖找到培弗說的偽造出生證明的女人所在之處。那個地方當然位於一個從艾帕索很難去的地方。她看看鍾,旅行社還沒有開。根據飛機時刻表,開車過去恐怕還比較快。當然,「快」是一個比較性的狀況。她最早能抵達當地的時間也是接近傍晚了。即使她真的搭飛機,她也得先去羅斯威爾租車,再往北開。或者是飛到阿布奎基往東開。
她已經等了十年。如果今天找不到那個女的,明天也要找到。
果如所料。一等旅行社上班,她發現在她指定的時間,所有航空公司都沒有直飛班機前往阿布奎基或羅斯威爾。當然。下一班有位子的直飛班機要等到傍晚。她要不是在阿布奎基過夜,然後隔天一大早起來辦事,就是在晚上開車穿越那寂寞未知的地帶,因為她不知道路上有沒有小旅館讓她棲身。
或者她不搭飛機,直接開車過去。距離是很遠,不過依今天出發的時間算起,她會在日落前抵達羅斯威爾,然後在當地過夜,隔天再完成她的旅程。這個決定比較不花腦筋。
裏柏在她收拾行李的時候打電話給她。「你沒事吧?」他用很輕的聲音問道。
「我很好。」她是很好;並沒有作噩夢,起碼她不記得。「你呢?」
「累死了。我不敢相信昨晚發生的事情。有……會有什麼後果嗎?」
按照裏柏的看法,他目擊了一場謀殺案。米娜的看法跟狄亞茲類似:那是處決。想到狄亞茲的工作性質,她很懷疑會有調查進行。「不,我不這麼覺得,你很安全。」她可以描述更多詳情,可是她不想在電話裏說太多。
柯裏柏也很小心;有了素珊在不夠隱密的場合說話太多的前車之鑒,他知道那會是怎樣的錯誤。
「我住在旅館,今天則拜託同事替我代班。幸好最近工作不多,我只是不能——她可能正在醫院查我的下落,因為我昨晚沒回家。我現在不能跟她說話,或許明天吧。」
可憐的裏柏。他的生活已經四分五裂,二十年的婚姻就此完結,他對世界的看法整個被顛覆。但是他會對抗下去,因為大多數的人都是這樣的。
米娜很快地下了決定。如果今天搜尋者協會沒有人可以跟她同行——她不知道昨晚或今早有沒有人回來——那她就邀裏柏同行。這樣可以把他從素珊身邊帶開,給他時間找回平靜。雖然經過昨晚的事情,他可能再也不願意和米娜去任何地方,如果是這樣也不能怪他。
然而她比較想和搜尋者協會的人去,所以她要在詢問裏柏之前先探聽情況。
「我今天要如何找你?」
他把手機號碼給她,加上旅館的電話和房間號碼。今天他不打算退房,但是他會在確認素珊離開家以後,回家去拿些衣服和梳洗用具。
掛斷電話之後,她又打去辦公室。奧莉來接聽,聲音了無生氣。「我還能動,」米娜問她情況她說:「我很虛弱,而且還在不舒服。我跟黛寶講過話,她還在嘔吐。」
「辦公室今天如何?」
「瓊恩的搜索還在繼續。看來情況對那孩子不利,這已經是第四天了。百倫大概今晚六點會到家。」
「情況如何?」
「結果不好。」
米娜歎氣,她沒有問細節。「我今天下午會開車去羅斯威爾,在那裏過夜。我又有一條關於傑廷的線索,有個女人應該在偽造出生證明,好讓那些嬰兒可以被收養。」
「太棒了!」奧莉說,她的音調拔高。「誰要跟你去?」
「因為我們還是人手不足,我會問我一個朋友,柯裏柏。我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不過他和素珊有點問題,所以他可能想要離開。」
「喔,不!」奧莉說。大部分的職員都知道柯裏柏和素珊,因為他們是米娜多年的朋友,而且素珊常常打電話去搜尋者協會找米娜。現在她知道素珊為什麼這麼密切地保持聯繫後,米娜真想憤怒地尖叫。
她把手機的狀況告訴奧莉,掛斷電話後又打給裏柏說明她的計畫,問他願不願意同行。
「我打個電話給同事,再打給你。」
當然他得先去交代工作,她想,畢竟他在醫院上班,不能說走就走。可是這一天的開始已經很慢,現在更無視她的不耐而拖拖拉拉。
她打開手機,發現由於手機過了保證期,修理的錢跟買新的差不多,所以她買了新的手機和備用電池,加上家用和車用充電器。由於各種原因,辦這件事情花了她一個小時。想要上路的欲望啃噬著她,要她加快腳步,可是她對種種狀況著實無能為力。
她一進入車子,就把手機插電,並用車上的電力再打電話給狄亞茲。他還是不能接聽電話。她想扭斷他的脖子。為什麼他不留張該死的紙條給她?
裏柏的電話來了。他已經和同事交代好事情,這個星期都不用去上班了。只要她準備好,隨時都可以離開。
他們抵達羅斯威爾的時候已經星光滿天,米娜覺得自己好象一點一點地死去。一整天在延誤和焦躁中度過,而狄亞茲還是沒接電話。她和裏柏住進汽車旅館,去一家牛排店吃了晚餐,然後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
隔天一早他們離開羅斯威爾。裏柏比平日安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在素珊的辦公室留了話,說他要出城幾天,然後就把手機關了。
他們前往的鄉下地方很乾燥,可是不是沙漠。早晨涼爽而清新,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氣溫並沒有提高。她的手機收不到訊號,不過看到荒涼的周遭,這也不足為奇。
新墨西哥是個廣大而美麗的州,人口不到兩百萬,但是大部分的人都群居在城市裏。這個地方的平均人口密度大概是每平方英哩兩個人,但這不表示每平方英哩都有兩個人住在那裏。事實上,她看到許多地方根本沒人居住。她很高興自己沒有在前一天晚上出發。
該郡首府所在的小鎮人口大約是三千。法院是棟小小的石砌建築,警長就住在隔壁的泥磚屋。米娜第一步是問清楚那個名叫杜愛琳的女人是否還在法院的假釋處工作。
假釋處是右手邊第一道門,他們走到櫃檯,一位微笑的過胖婦女迎向前來,她的紅發看起來不像真的。
「我可以為你們效勞嗎?」她的名牌寫著杜愛琳,米娜抓住櫃檯的邊緣。
「我叫潘米娜,」她說出自己在找人時用的名字。「這位是柯裏柏。我們可以跟你私下談點事嗎?」
愛琳打量著辦公室。他們是唯一的人。「這裏應該夠私下了。」
「事情跟綁架嬰兒和偽造出生證明有關喔。」
愛琳的臉變了,友善的微笑消失無蹤。她瞪著他們一秒鐘,然後歎氣道:「到法官的辦公室去吧。他出去吃飯,至少還要一小時才會回來。」
她把他們帶進一間狹小擁擠的辦公室,並關上身後的門。那裏只有三張椅子,包括在法官桌子後面的那張,所以愛琳在那張椅子上坐下,又歎了一口氣。「你們要問什麼偽造出生證明的事?我不知道可以這麼做,現在什麼都電腦化了。」
「這裏什麼時候開始電腦化的?」
「我不清楚正確時間。」
「十年以前嗎?」
愛琳研究著米娜,評估著她。「不,沒那麼久。或許是五到六年吧。」
愛琳維持著鎮靜,試圖找出對方知道多少。米娜決定幫她一把。「我兒子就是被綁架的嬰兒之一。」
「我很遺憾聽到這件事情。」
「我們花了很久時間,不過終於破獲人口販賣集團。讓我跟你說個名字:安培弗。」
她每說一個名字都小心觀察,愛琳並沒有露出聽過的樣子。「柯素珊。」還是沒有動靜。「葛特洛是老闆。」啊,這裏有個洩密的微弱表情。「杜愛琳。」
「該死!」愛琳的手拍在桌子上。「全部都該死!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你以為你逃過去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當然會這麼想!」她似乎已發現支吾其詞幫不了她。「你們是員警嗎?」
「不是,我不認為會有員警來。我不能跟你保證以後沒有,可是我不打算把你的事情告訴他們——但是你要給我情報。」
「你在找你兒子,對吧?」
「對我來說,那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你怎會覺得我會把犯罪證據留下來?我像那麼笨的人嗎?」
完全相反,愛琳看起來是個知道怎樣讓自己出頭的謹慎女人。「對,我覺得你會留著證據。這會讓你占上風,不是嗎?一個可以拿來討價還價的把柄,不管是像我這種私下拜訪的人,還是檢察官,或甚至葛特洛。如果你覺得不能信任他,你會需要一個防他的籌碼。」
「你說對一件事情,只要葛特洛離開我的視線,我就無法相信他。」
米娜往前靠,交叉雙腿,用冰冷的眼光看著愛琳。「我真的、真的希望你有我需要的東西,否則你對我來說,毫無用處。」
「你在威脅要檢舉我?」
「不,我是在保證會檢舉你。我也保證如果你幫我,我就不去。如我所言,我不知道到底會不會有員警來。跟你做生意的人涉及一連串的謀殺,現在他們藏起來了。調查可能只會針對這件事情。」她感到身邊的裏柏緊張起來,很想拍拍他的手臂讓他放鬆。不過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愛琳身上,把意志力傾入表情和聲音之中。「如果他們不是幾年前搞過人口販賣,我也不會追查到你身上。但是如果你不幫我,我馬上會去檢舉你。」
愛琳說:「好吧。」直截了當到米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相信你,讓我找出我的名單。」
「你有名單?」米娜不敢相信。
「不然我怎麼記得哪些出生證明是合法的、哪些不是?我能在偽造的證明上面寫『假貨』嗎?」
他們到外面的辦公室去,愛琳走到一張破爛的金屬辦公桌後。「看,我做這份工作幾乎三十年了;我並不擔心有人跑來翻我的桌子,找到名單,然後起疑心。這只是一張名單,沒有說明任何事情。如果我在車禍中死掉或是心臟病發而亡,誰找到名單都沒關係,是嗎?」
「說的也是。」米娜點著頭說。
「沒錯。」她打開抽屜,拉出一本厚厚的檔案夾,放在面前的桌上。
米娜嚇了一跳。「那麼多?」
「當然不是啦,裏面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
她開始翻著內頁。她翻到底,哼了一聲,又從頭開始。「一定是看走眼了。」可是第二次的翻閱,她還是找不到要找的東西。她的臉上出現警戒的神情,開始第三次翻閱,每次一張紙。「不在這裏。該死,我知道那東西放在這裏!」
因為某種原因,米娜相信她,愛琳的沮喪太過真實。但是她心裏浮現新的憂慮。「會不會有人——例如特洛跑進來拿走名單?」
「他不知道有這份名單。他幹麼要這樣做?警長就在隔壁;闖空門可不簡單,而且我們有監視攝影機。」她朝一個擺滿賬簿的龐大金屬隔板架點點頭。
米娜看了一看,可是沒有找到攝影機。「在哪?」
「很小很小,在左上角。你看到移動架子的支柱上的洞沒有?往下數第三個洞。」
啊。現在她看到第二面洞好象被什麼堵起來。「那就是攝影機?」
「很隱匿對吧?是這樣的,郡裏有個議員懷疑他老婆和前一任的假釋法官有染,晚上會跑來這裏進行私人的變態行為。所以,某個週末他帶了某個保全公司的人來,在辦公室裏裝攝影機。當然也抓到他們了。」
「我們可以看錄影帶嗎?還是你有可能把名單拿出來了?」
「我沒有動過名單。」愛琳的聲音平直。「從來沒有,大概一個月之前還在的,我在找其他東西的時候還有看到。不過莎士比亞會說,沒有掉了全部。正如我剛剛說的,我像那麼笨的人嗎?我的保險箱還有副本。」
米娜頓時因為鬆了口氣而覺得虛軟無力。感謝老天,她焦急地想。都這麼接近才發現又是死路一條,實在超過她所能承受的範圍。
「不過還是來看看錄影帶吧,我很好奇是否有人溜進來偷雞摸狗。」而且愛琳也想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萬一特洛知道名單的存在,並打算給自己買點保險的時候,她才能保護自己。米娜也想到同樣的事情。如果是這樣,愛琳最好快點採取行動,搶在特洛動手前,用名單來保護自己。
她帶著他們走過一條長長的狹窄樓梯,來到滿布灰塵和黴菌的地下室。有個年長的南美人坐在金屬書桌後面看報。「愛琳。」他問候道。
「早安,何蘇。我們要看監視錄影帶。」
「好啊,沒問題。有事嗎?」
「不知道。可能有人跑進我辦公室。」
「昨天晚上?」
「不曉得。可能是上個月的某一天。」
「錄影帶每七天回收再用。如果時間那麼久,你什麼也找不到。」
他從保全系統錄影機裏面拿出錄影帶,塞進連著一台十三吋電視的錄放影機中。他按下播放,然後倒帶,全部的人都聚在一起看著畫面倒轉。米娜和裏柏當然是最近的訪客。然後早上還有幾個人,接著有三個人在排隊等著愛琳協助的忙碌景象。辦公室開門之前有一長串空白,可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他們看著白天變成黑夜,辦公室裏只有一盞燈。突然之間,愛琳的辦公室出現一個黑影。
「有了!」
「好吧,這是怎麼樣,」何蘇說,緊張地坐直。「那傢伙怎麼進來的?辦公室沒有被人侵入的跡象啊,我早上進來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鎖得好好的。」
他讓錄影帶繼續倒轉,直到出現一個黑影進門,然後他再停下錄影帶重新播放。
米娜的心跳漏了一拍接一拍。她身旁的裏柏說:「混蛋!」
他們看到一個從頭到腳均做黑色打扮的男子,鎮靜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熟悉情況。他來到愛琳的桌子,看看桌上的名牌,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他開始打開抽屜,拿出檔案翻閱,恍如擁有全世界的時間,一點也不緊張。最後他找到正確的檔案,然後一頁一頁地翻閱。當他來到特定的那一頁,就停下來,好象在閱讀。然後他把那一張紙撕下來放在旁邊。他繼續有系統地搜索辦公桌,不過再也沒有撕下其他紙張。他甚至檢查了抽屜背面。
「他到底在找什麼鬼東西?」何蘇說。可是沒有人回答。
然後那個人把搜索範圍擴大到整間辦公室。最後他顯然很滿意自己找到所要的東西,回到愛琳的辦公桌,拿走那張紙。他把那張紙送進一台機器裏。
「那是碎紙機!」愛琳說。
最後那人把碎紙機搬到垃圾桶上方,拉出碎紙,塞進他從口袋拿出來的一隻塑膠袋裏。他將碎紙機放回原位,把愛琳的辦公桌恢復原狀,然後像來時一樣安靜地離開。
一股疼痛的感覺在米娜胸膛內擴散,令她窒息。接著她憤怒起來,必須握緊拳頭才能自我控制。
那個男人是狄亞茲。
難怪他必須關掉手機,難怪他半夜就溜掉。他不可能是為了尋找傑廷而拿走名單,不是為了米娜,而是因為他要毀掉這份檔。不管他那千回百轉的腦子裏有什麼理由,他不願意米娜找到兒子。
何蘇想要打電話給警長,不過愛琳說不要,她遺失的是私人文件,追不追回來無關緊要。米娜打起精神,把心裏所有的感覺暫時先拋到腦後。事情還沒辦完呢!
當地的小銀行午休時間是一點到兩點,比一般人的午休晚一個小時,方便有需要的人去銀行辦事。差不多兩點的時候,愛琳、米娜及裏柏就去銀行開保險箱。
保險箱裏有一張紙,上面以單行間隔寫了三排名字。他們回到車上閱讀那份名單。每個名字旁邊都有號碼。「這是出生證明的編號嗎?」米娜問道。
「不,那是日期,這樣我才知道怎麼找。只是我把日期倒過來寫。看,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十三號我寫成29913121。簡單吧。」
米娜告訴她傑廷被偷走的日期,也說出據她所知他是立刻被送去墨西哥的。
「嗯,」愛琳說,用手指滑過那串日期。「範圍縮小了,因為隔周只有一個白人男性的名字。嬰兒移動很快,你知道。收養程式幾乎是馬上完成。無論如何,這裏有兩個西班牙文的男性名字,三個女性。這一個一定是你兒子。我給他的名字是高麥可,取名『麥可』是因為這是最受歡迎的男孩名。這是他被收養時的名字,不過養父母當然會重新給他取名。」
他們回到法院地下室,愛琳在那裏找檔案微縮影片,拿出高麥可的出生證明。「找到了。父不詳,母親的名字也是我編的。」
「母親的社會安全號碼怎麼辦?」裏柏瞪著微縮影片讀取機的螢幕問道。
「你以為真的有人會去查嗎?尤其是十年前的私人收養?現在這種事情可能會被調查,可是只要有母親簽名,還有公證認可,誰會去檢查那個社會安全號碼是不是正確?而且,養父母也會幫小孩申請新的社會安全號碼。
米娜抱著一絲希望問道:「你知道小孩會被送到哪裡去嗎?是哪個律師處理私人收養?什麼資料都好。」少去這些資料,她的處境並沒有比前來此處之前好到哪裡去。
愛琳露齒一笑。「好吧,名單要有意義當然得有其他的輔助資料。這個鎮上有個律師處理這一邊的法律業務。他知道的收養案件很多,只要付錢,他不會問太多問題。而且我們告訴他收養服務是為了替窮困的西語系家庭解決困境,未婚懷孕是社會大忌,所以那些女孩只好把小孩送人。至少我們跟哈登是這樣說的啦。我們現在去找他,至少,他應該知道收養事務另一方的律師名字。」
兩個小時以後,由於米娜哭得太厲害,裏柏開車載兩人回到羅斯威爾。她拿到傑廷的假出生證明,還有辛哈登的檔案中所有關於這個收養案件的資料影本。處理收養事宜的另一位律師是在北卡羅萊納州的夏洛特。
雖然大家不斷告訴她,收養記錄必須法庭下令才能申閱,可是她會從北卡的律師那裏拿到她需要的資料,即使她得告上法院才拿得到,她也會去取得法庭的命令。憑她的案子的狀況和過去的知名度,她曉得自己會勝訴。
現在,未來已經不再令人心碎。她辦到了。雖然還得四處奔走,可是她知道最後一定可以找回兒子。
當他們回到羅斯威爾,他們決定直接開車回家。這是一段漫長的旅程,回到家會很晚,可是兩人都想回去了。
「你要怎麼辦?」裏柏嚴肅地問。他說的是關於狄亞茲。
「我不曉得。」她不能讓自己想太多,否則她會崩潰。他的背叛撕裂了她,比她在素珊身上所感受的背叛之苦更勝一籌。她相信狄亞茲比任何人都多,用她的生命、她的身體、她的心去相信他。他明明知道她找傑廷有多久、有多苦,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這幾乎等於他親手從背後捅了她一刀。回顧過去,她檢討兩人在一起的時光,想要找出一些線索,可是什麼也沒有。若非他們最後一晚在一起之後他整個人瘋了,就是他一直都別有居心。
他們回到艾帕索的時候已經累垮了。時間已經過了午夜,而他們早上起得很早,跑來跑去忙了十八個小時以上。他們在卡爾斯巴換她開車,所以她先送裏柏回旅館後再回家,深知自己非常疲累,所以她也加倍小心。
當她開開車庫門,將車子開進去時,她差點沒注意到雙車位車庫的另一邊已經停了一輛小貨車。她慢慢滑出車子,瞪著貨車。那個混蛋做了那種事情之後,竟還有膽量來這裏。她幾乎已經累垮,一點也不想在此刻處理這種事情,可是她要他滾出她家,滾出她的生命。
她穿過車庫走進廚房,把皮包和文件放在桌上。客廳裏亮著一盞燈,他在那裏,靠著門框看著她。
她沒有看他,她辦不到。她每一條肌肉都在輕顫,所以她靠著餐桌。
「素珊完蛋了,」他終於說。「她已經被逮捕,特洛也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
「很好。」她簡短地道,發現他沒有隻字解釋自己在哪,為何半夜離去,或是詢問過去兩天她做了什麼。最後她看著他,眼睛裏明寫著憤怒和厭惡。「滾。」
他靠著門框的身體站直。表情一度非常之困惑,可是馬上就沒了,轉為她看過最空白遙遠的表情。
「你的檢查不夠仔細,」她說。「那裏有監視器,把你的舉動都錄下來了。」
他沈默了一下子,看著她,任時間流逝,然後他輕柔地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你應該讓他離開了,已經過了十年,他現在不是你的孩子,米娜,他是別人的小孩。如果你出現會毀了他的生活。」
「別跟我說話!」她嚴厲地說。他不瞭解;他對她、對她的感覺一無所知。「你……沒有權利……這麼做!他是我兒子,你這混蛋!」她對他尖叫,雙手緊握成拳。
「現在不是了,他不是。」他像個法官和陪審團的綜合體站在那裏,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而她想殺了他。
眼淚開始在她的臉上奔流,那是憤怒與傷痛的淚水,她得拿出超人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攻擊他。「你白費工夫了,她留有副本。」她伸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我已經拿到所有找到他所需要的資料,而且我一定要找到他。現在,滾出我家。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因為他是狄亞茲,他不會站在那裏為自己辯解。他甚至連聳一下肩膀,表示如果那是你要的都沒有。他只是經過她的身邊,悄然離去。她聽到車庫門打開,他的卡車發動,然後開出去。就像平常那樣。
她在桌邊坐下,把頭埋在交疊的手臂中,像個孩子般哭泣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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