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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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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柳暗花溟]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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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28:10 |只看該作者
  2-30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胡鬧,這是什麼事業?修道才是大業,別忘記你是八劍弟子之一,有天命的責任在。如果你是怕報復,有為師在,誰敢難為於你?」

  白沉香拍了一下桌子,但力量不大,因為他還在擔心摔破茶盞,他無良的徒弟給他造成了可怕的心理陰影。

  「那我可以在塵世修煉。你佈置作業好了,我一定完得成。」

  「塵世污濁,會染了你的心。你看看你,居然做出官商勾結的事,像什麼樣子。」白沉香真的有些怒了。

  他可以原諒這七弟子頑劣、原諒她到處闖禍惹事,還把他氣個半死,但是不能原諒她做一個不正直的人。

  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偏愛起這劣徒來,真是對她又氣又愛,恨鐵不成鋼!

  蟲蟲就知道白沉香介意的是這個,於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未了還給她可憐的師父扣上一頂大帽子,「我們仙道總說要為國為民,那麼讓百姓豐衣足食有什麼不好,所謂心動不如行動,我這也是為了讓聚窟洲的百姓過得好點,袖手旁觀算什麼英雄好漢!」

  當然,她沒說她利用完貪官污吏還打算下手懲治他們的事。

  白沉香有時候迂腐的過分,仙道的人好多都是如此,抱著死觀念,不知道靈活變通,所以有些事做了就好了,不必明講,也不必等掌門大人同意。

  蟲蟲的歪理總是很奇特。是白沉香聽也沒聽過的,百分百能讓她唬一氣,最後她還還趁熱打鐵地說:「再說了。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仙道,為了我們天門派。」

  「小兒之言,你要造福於民就是了,我天門派遠在深山,與你之行為有何相干?」

  白沉香一伸手,還沒摸到茶盞,蟲蟲已經諂媚地雙手捧上了。

  「傻了吧,師父。」蟲蟲口沒遮攔地道:「您不是一直說西貝柳絲把生意做到鳳麟洲,事實上是釘了釘子在我們天門派眼皮子底下。讓我們做事處處受到掣肘嗎?人家的密報工作做得那麼好,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借做生意之機,插把刀子在魔道的心口?」

  咦,也對!

  白沉香一愣,再一次被蟲蟲忽悠得進入圈套。

  他一直提防魔道,從沒想過要主動進攻,這劣徒的說法倒新鮮。

  想想也是,魔道最近並動頗大,他來時聽說花四海到了流洲追剿七十二地煞,其中大部不戰而降。魔道的勢力更加龐大可怕了。

  花四海到底要幹什麼?魔道究竟要做什麼危害蒼生的舉動?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個人能監視魔道的舉動是不錯的,況且這間客棧和快活林的選址一個是在交通咽喉、一個是在魔道老巢附近,是非常好的地點,而因為有人道官府的支持。魔道也不能公然剷除這兩處。

  但是,這太危險了,能放心這個丫頭嗎?

  換別人,只怕沒有她這麼熟悉經商事物,也沒有她在塵世中的機靈勁兒,可是她又太機靈了點。就怕她耳軟心活走了歪路,到時候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可是如果強行換人,她心裡不服,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

  順毛驢、順毛驢,千萬別忘記她的稟性,得順著她來。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掠過蟲蟲表情生動的臉,心裡有了打算。

  「你說的對。不過別忘記你受的懲罰除了為天門派上繳稅銀外,還要為本派辦三件大事,所以你不能總是待在此地不動。」

  白沉香假裝沉吟道:「這樣吧,等為師分派下任務,你就去完成,事後即可回到此處。這裡就做為你的修行地,但辦事途中的功課也不能荒廢。你若答應就這麼辦,如果不答應,就和我回山吧。」

  「答應答應!」蟲蟲忙不迭的點頭。

  她本來就是想建好了圍堵花四海的據點後,倘若他再不回來,她就要去「萬里尋魔」了,怎麼真的會耐著性子在這裡做生意,努力把西貝柳絲踢下十洲三島首富的寶座?

  錢,她非常愛。

  可是錢就散落在塵世中,什麼時候都可以賺,而意中人可不是常常出現的,尤其花四海這種極品。

  這是上天給予的機會,一生有一次都是極大地幸運,她當然要緊緊抓住。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還有人曾說機會從來不會敲你的門,他是一個裸體長跑者,在你身邊「嗖」的一下就竄過去了,你要用力抓住,而且因為它滑不溜手,還要使出吃奶地勁才行。

  不知道花四海裸體是什麼樣子?

  這色女的腦筋裡轉著不純潔的念頭,感覺師父的目光盯著自己,連忙擺出淑女的樣子,再度很認真的承諾,「親愛的師父,我絕對他對服從於您,您是這樣英明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嘿嘿。

  至於情報站云云,根本是為她真正的目的打掩護的,她對天下蒼生並沒有很深的意識。

  在她心中,花四海是她的天下,這個世界裡對她好的人就是蒼生,平時行俠仗義是善良本能,遠還不是人生的選擇。

  白沉香還以為蟲蟲聽了他的話,心裡略有些得意,可是她答應得那麼痛快,又有些不安,但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約束她,只得道:「這裡的事情多且雜,為師派幾個幫手給你,不如——就是你三師兄和四師兄如何?」

  蟲蟲想了想,覺得師父就是師父。真是英明,如潮諛詞不禁脫口而出。

  三師兄張太乙持轉魄劍,劍出能使日月倒轉。他為人精明,很善於預測吉凶,呆在有間客棧最是合適,他洞若觀火的敏銳和汪小二的陰險狡猾真是絕配,兩人鬥智鬥勇一定精彩。

  四師兄程天乙持懸翦劍,是速度最快的劍。他為人冷靜沉著,頗有大將之風,如果有魔道的人來砸場子、踢館,他保證能不卑不亢,應付自如。

  回頭她挑兩個機靈的夥計在一邊幫襯。就算她身在外洲,這費了無數心血的商業計劃一定可以實現。

  白沉香見蟲蟲愈發乖巧,不真實感更加嚴重,於是繼續提要求,「你的入門功夫已經練得不錯了,從今天晚上起,我教你一套心法,你每天都要練習,哪怕是在路途之中。你要學會以此心法調動你體內天生就有的真氣,過一百日我來考你。如果沒有進境,為師自會懲罰於你。」

  話未說完,滿意的在蟲蟲臉上看到反對、意外和反抗的神情。

  啊。這就對了,她應該是這個樣子才正常,看來平時被她氣慣了。偶爾,溫順一回還真不適應。

  她一聽話,不反抗他,他就覺得這劣徒又有陰謀詭計,變著法要氣死他。

  那樣更可怕,不如她鬧在表面上,他也好有個應對和計較。

  「啊。這個?小徒魯鈍,還是不要了吧。至少……至少要過幾天才開始,我最近身體不舒服,不能練功。」

  「不行,今日開始。」

  「還是先說說我的第一個任務,這個比較重要,小我服從大我嘛。」

  白沉香又好氣又好笑,「懶惰!這任務是胡亂派的嗎?說有就有啊?還是先練功!」

  「不是啊,師父,我受傷可還沒好呢,不信的話——」

  蟲蟲正在亂編,就見白沉香突然面色一凜,騰身站起,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一手把她拉到身後,一手對著雅室的大門用力一劈。

  隨著嘩的一聲爆響,厚實的實心雕花木門灰飛煙滅了。

  「我的門!」 蟲蟲在白沉香身後哀鳴,「師父,您能不能不要這麼野蠻?好貴的!」

  白沉香沒回話,而蟲蟲的七個師兄弟巳經從內室躍了出來,忽啦啦圍在門口,全是戒備的架勢,商帝乙喝道:「魔道奸人,居然偷聽我師父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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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28:22 |只看該作者
  2-31 特色招牌菜

  他聲若洪鐘,中氣十足,和他的掩日劍一樣霸道威猛,蟲蟲只覺得新屋頂上都有灰塵被他的聲音震得撲簌簌而下,不由得咳嗽了兩聲,從白沉香身後繞了出來,艱難的在師兄弟們的身側擠出了半個身子。

  雅室外,客人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的霹靂之響嚇住了,大堂內一時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盯著雅室門外的方寸之地。

  那裡,有一張八仙桌正對著雅室的大門,因為在樓梯的拐角處,本是個相對安靜的所在,可此時卻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桌子和雅室大門之間,有一條好幾米長卻只有尺寬的淺坑,青磚地面粉碎著,顯然白沉香一掌劈出,對方發力抵擋,結果雙方雖然沒有受傷,卻損壞了地面,震驚了客人。

  桌邊,坐著一個男人。

  他單手托腮,半伏在桌上,似乎身體的重量全掛在那兒了,漂亮但又男人味十足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

  身上穿著雪白刺錦繡的華服,長髮隨意地綁在腦後,額前有幾縷調皮的散落下來,給那雙飽含玩味神色的黑眸憑添了一絲邪魁之氣。

  總之,他整個人慵散之極,衣服、髮式和動作都無比隨意,但能把這份隨意演化得如此精緻華貴、謾不經心又引人想犯罪的,除了西貝柳絲不做他人想。

  「我的石板地啊!」蟲蟲幾乎要哭了。

  她一出聲,店裡的人都回過神來了,大呼小叫著慌忙逃跑。全部到既不會被誤傷,又能看清八卦江湖的好去處集合。

  大家都是走南闖北的人,見慣這種風雲變色、草木含悲的大陣仗。人家仙魔兩道要「好好談談」,他們平頭百姓犯不著淌混水,反正一會兒能按時開船就行。

  一邊跑,三、五親朋還互相招呼著不要忘記拿行李,順手再捎點吃的。

  要知道按照打架的慣例,客人跑出店後,這餐飯就免單了,不捎帶一點出來實在可惜。

  而店裡們的夥計們並沒有走,表面看來好有義氣,實際上是因為工錢還沒有發,此時一走等於自動放棄。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銀子,躲在桌子底下,大門後面就行!

  「白掌門,仙魔兩道一直相安無事,幹什麼突然出手打我?」西貝柳絲問。

  這死狐狸!一個男人,聲音怎麼能那麼好聽,那麼勾人?

  可是,為什麼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有點氣急敗壞?

  很想把他關在籠子裡,折磨欺侮,想S就S,想M就M,看他還笑不笑得了這樣愜意了!

  他這模樣明明是一種要不得的優越感,似乎眾生在他眼裡似塵埃般不值一提。這滾滾紅塵也不過是他的一場遊戲。

  這種支配和游離感總是讓蟲蟲不爽,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迷人極了,若不是她心裡裝著那個帥呆了、酷斃了的大魔王,差點被他勾了魂去。

  「魔道無恥之輩,居然偷聽偷窺我天門派,要不要臉!」大師兄帝乙喝道。

  蟲蟲就站在他身邊,感覺腦邊像打了一個悶雷似的,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不禁向前走了幾步:「死狐狸,你來幹嘛?」

  「你打開店門做生意,難道不想人上門嗎?」還是笑得溫柔而無聊。

  蟲蟲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指指地下的淺坑和滿地的木屑:「先賠了我的地板和我的門,還有這些食客的費用也全部由你支付。」

  這男人的眼神帶鉤子,一眨眼的功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三遍,讓她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恨不得那個小花牌冰山在場。

  在那個人人退避三分、連正眼也不敢瞧的大魔頭面前,她反而很自在,他在她身邊時

  ,她也不覺得西貝柳絲有那麼魔力四射。

  在這種場面下,花四海的身影在蟲蟲心裡慢慢浮現了出來,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

  蟲蟲沒有注意過,當她遇到危險或者無法處理的意外狀況,想到的不是師父,不是感情融洽的師兄師弟們,而是那個本該不共戴天的魔道魔王。

  她只是不束縛自己的想,依著自己的本意,依賴自己真心依賴的人。

  「哇,這好像有些不講道理,明明是令師出手在先,客人也是被嚇跑的,與我何干?

  蟲蟲雖然走近了,西貝柳絲還是保持著懶洋洋地姿勢不變。

  「我們天門派正在密議,你跑來探頭探腦,一副細作的行徑,我師父沒打死你已經是顧全大局了。說到底,還是你的錯!」

  蟲蟲一伸手,早有機靈的夥計從桌子下面爬出來,遞給她一個算盤。

  「給你兩條路走,要麼賠錢,要麼走人。」她胡亂打了兩下算盤,其實根本不會。

  西貝柳絲終於動了一下,卻是伸了伸懶腰,輕笑道:「看來你真要趕客人啊,這可不是做生意的手段。」

  「要你管,這是我的店,本小姐不喜歡招待你,不行嗎?」

  「行行行,一切照蟲姑娘說地辦,多少銀子你說個數目。我也是要等船的,當然要讓自己呆地舒服點,外面天寒露重,哪比得上蟲姑娘娘的客棧暖燈香風的。」

  蟲蟲知道他是個人財主,故意說了個高價,西貝柳絲和預計的一樣滿口答應,之後問道:「我花了這麼多銀子,有沒有特色菜好介紹啊。」

  蟲蟲本來轉身要走,聽到西貝柳絲的話又停了下來,因為一直也不能在氣勢上佔這個死狐狸的上風而有點微惱,張口就說:「有啊,我準備了四樣專門招待西門大官人的好菜,就不知道您老敢不敢吃。」

  她態度惡劣,一點沒有服務意識,好像要故意惹惱顧客似的,迅速想出四樣她胡亂杜撰的特色招牌菜。

  「好啊,說來聽聽。」西貝柳絲的眼神亮閃閃的,頗為好奇。

  「巴豆燉雞、大黃炒蛋、烏頭爆鯉魚、五香砒霜牛肉、外加一碗鶴頂紅雞蛋湯,我多給你放點香油!」

  西貝柳絲一愣,之後哈哈大笑,開懷之極。

  他有太多女人了,加在一起也不如這個丫頭有趣。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惡趣味,就是喜歡氣得她暴跳如雷,然後看她柳眉倒豎的樣子,心裡就軟軟的升起一股說不清的東西。

  她怎麼想得出來的?居然這麼毒!哈哈,這個丫頭啊,變化多端,有時像一匹小野馬一樣難以馴服,有時卻又像小白免一樣溫柔甜美。

  怪不得!怪不得!

  「看來西門大官人很喜歡,我這就吩咐廚下去做,這個給你買藥排毒用。」

  蟲蟲伸手進腰間的小花布袋中摸啊摸的,好半天才大方的拿出一個銅板,放到桌子上。

  兩人離得近了,西貝柳絲手掌一翻,握住了蟲蟲的手,拇指輕輕摩梭著蟲蟲細嫩的手心,聲音忽然變得低而正經:「多日不見,可想我了嗎?」

  一瞬間,蟲蟲有些訝異,由於變化過於劇烈而恍然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這邪魅的男人已經沒有半分調笑之意,眉梢眼底全是關切和溫柔。

  他什麼意思?怎麼變得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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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28:38 |只看該作者
  2-32 媽的,有鳳來儀!

  她呆楞了片刻才想起要抽回手來,臉漲紅了,不是因為他的調戲,而是因為他忽然讓她不懂。

  可用力之下,西貝柳絲卻似乎只是一團清晰的影像,居然一點重量也沒有,飄然起身,伸臂抱向她。

  蟲蟲對這意外完全不能反應,眼看著西貝柳絲修長的身體靠了過來。

  可誰知他並沒有擁抱她,而是湊近到她的耳邊,輕聲細語地道:「對不起,傷到了你,還好巳經痊癒了。」

  他呼出著熱氣燙著蟲蟲的耳朵,他的長指極輕的撫觸著她脖子上那道淺淺的淡紅色印痕,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蟲蟲確定了一件事情:這個男人果然是縱橫花叢的高手,每一個舉動都妥帖著女人的心。如果他鐵下心泡妞,被泡女人會死得連渣也不剩!

  她要離他遠一點,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把他一切想泡她的念頭全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抽死在搖籃裡!

  「妖人,放開我的小徒!」

  白沉香的怒喝聲響起,接著一道光芒再度從雅室中激射而出。

  西貝柳絲攬緊蟲蟲飄然左移,同時揮掌縱劈,一道氣刀快速迎了上去,和白沉香的氣劍在半空中相撞。

  蟲蟲只覺得眼前青影一花,接著是「卡嚓辟啪嘩啦」的噪音亂響,她的鼻端還聞到了一股異香。

  她知道西貝柳絲的武器是一枚像玫瑰花似的東西,但沒想到居然還是有香味的。只是這香淡淡的、冷冷的、若有若無。只一恍神,就從她的頰邊滑過,餘韻尤在,可卻再也捕捉不到。

  男人家身上有香氣最娘娘腔了。比如她的花四海,身上就只有清爽乾淨的味道,有時候顯得有些陰暗,好像月光的味道,時時讓她沉迷。

  但是西貝身上的香卻一點也不娘,自有一股飄逸和高貴的感覺,她可以非常負責任的說,絲毫不討厭,相當不討厭。

  再回回神,就看到原來的淺坑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深坑,那張八仙桌和雅室的門一樣化身而為滿地木屑,後面的樓梯還被從中間削掉了兩階,像斷橋一樣顫微微的半懸著。

  此情此景,讓蟲蟲怒火中燒。

  敢情那個自稱為她師父的人和這個一直向她拋媚眼的男人是毀她來的,她的店才開沒多久,他們倆就來鬧事、砸場子嗎?

  感覺西貝柳絲還緊緊環抱著她,她使出一招現代防狼術,狠狠踩向西貝柳絲的腳面,暗暗遺憾自己穿的不是細高跟鞋。而這個世界特有的平底布鞋。

  這種鞋穿著舒服極了,可惜攻擊效果大打折扣,沒有作為武器的好處。

  和上回咬傷花四海一樣,西貝柳絲沒有預計到蟲蟲會這樣詭異的招數,一時躲閃不及,痛呼之下放開了手。單腳跳了幾下,「蟲姑娘,不用這麼狠吧?我是怕令師傷了你。」

  「你不調戲我,我師父怎麼會出手?再說我師父打的是你,絕對傷不了我,連這點準頭也沒有,還是堂堂天門派掌門嗎?」

  蟲蟲說得大義凜然,之後又很不厚道地誣陷。「你就是怕了我師父,拉著我是想找擋箭牌。」

  她的臉頰上還浮著兩朵淡淡的紅雲,眼睛裡卻又亮晶晶地惡意,看得西貝柳絲心中升起一團曖昧溫暖的氣流,彌瀰漫漫地堵在胸口。

  這感覺,難受又舒服,辣而火熱,像是喝了一杯濃烈的醇酒般。

  而在蟲蟲心中,他在這種情況下還不急不燥,神態舉止依然輕閒適意,更顯得有些紆尊降貴的高貴氣派,讓她很想去欺侮他。

  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在玩泥巴,很想把袖手旁觀的孩子也拉到泥地中一樣。

  「西貝,你沒事吧?」

  「螞蟻,你沒事吧?」

  雙方都有人表示關心,蟲蟲這邊自不必說,白沉香在七位弟子地簇擁下來到了蟲蟲身後,但是西貝柳絲那邊卻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女人。極其美麗的女人。

  憂雅小巧的臉上,五官如細瓷般精緻漂亮,齊腰長的濃密烏髮沒有像一般女子那樣梳著,而是由一條繞在額頭的翠玉鏈子攏在腦後,眉心垂著似淚滴一樣的一粒珠玉,映得那飽滿的額頭泛著不帶半分煙火氣的牙白微光。

  身段更是沒的說。

  本來穿著一件素色裙裝,但是埋金線繡著大朵的牡丹花,纏繞輕舞的花蔓下透出隱隱的淡青色,極清雅卻也極艷麗,襯得她高挑的身姿分外婀娜。

  她的身材不像蟲蟲那樣屬於凹凸有致的玲瓏型,而是胸部小小,雙腿長長,約有一米七五高。

  年紀雖然估計也有幾百歲了,臉卻像十八、九歲的少女,再加上氣質上的清冷和雍容,儘管是魔道的人,卻比仙女還仙女,反襯得真正的劍仙派姚蟲蟲同學像個流連於布井的小破落戶。

  蟲蟲沒來由的不喜歡眼前的女人,並不是因為她的美麗窈窕讓她有些妒忌,而是一種本能,一種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這個女人是她的敵人!

  有那麼個幾秒,大堂內的人都不說話,雙方的對峙及不上兩個女人互相的「深情」凝望和「友好」打量,半空中看不見的藍色電光在四隻美女的眼睛中激烈碰撞,發出可怕的「磁磁」聲,電壓超過萬伏,空氣中慢慢散發出濃烈的火藥味。

  比眼睛大,她的丹鳳眼顯得比不過人家顧盼生輝的黑眸。不長時間,眼睛就覺得好乾澀,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似乎是有淚水出來搶救。

  比身材高挑,她一米六二比人家一米七五,簡直二等殘廢。現在對視巳經仰得脖子疼了。

  比年紀,毫無疑問在這個世界她是很年輕。可是對方保養得好,那皮膚真正是嫩得可以掐出水來,兩下一比,她這偽蘿莉馬上露餡了。

  比頭髮,呃,就憑她那頭到了劍仙世界後就再也不長的紅毛?

  那麼比三圍好了,她挺了挺胸膛。

  本來她的腰算是纖細,可是那女人偏偏有一條看來不盈一握的纖腰。抵銷了蟲蟲地優點。

  幾秒鐘的時間,她在心裡罵了無數次,長那麼高個子,腰那麼細,不怕折斷嗎?明顯人體工程學出了問題。

  也就是說,這女人八成是個異形!

  哦買糕的!

  不過既然比不過中圍,只好比比其他兩圍了。切,那美女的胸了不起有B-,她至少有C+,顯然雄偉多了。

  呼呼。終於勝了一局,哦也!

  她忙忙碌碌的胡思亂想,卻不知她一會兒咬牙、一會兒沮喪、一會兒好鬥。一會兒又一臉壞笑的樣子一點不漏的落入了西貝柳絲的眼裡,讓他覺得無比有趣。

  而西貝柳絲的神色又落在了白沉香眼裡,立即解讀這魔頭對自己的愛徒起了歪心。當下怒不可遏,罵道:「惡徒,休得輕狂!」掌心發力一吸,把蟲蟲拖回到身邊來,另一掌猛力揮出。

  他是一派掌門之尊,行事從來穩重得體。只是以為魔道的惡人輕薄自己的徒弟,哪裡忍得住怒火。這一半居然有七成之力。

  「彭」的一聲,蟲蟲看也不看,把頭枕在八師弟的肩頭,淚水漣漣。

  心裡哀歎道:完了,她的樓梯全保不住了,為什麼不出去打,地方多寬綽!

  「白沉香,你欺人太甚! 我們進門是客,你已經三次出手,傳揚出去,你有何顏面!」珠落玉盤之聲。

  那個女人美麗成這個樣子,連聲音也這麼好聽,還有沒有天理了!憑什麼啊,憑什麼天底下的好處都上她一人佔了去!

  這老天長不長眼啊,公不公平啊,就算偏愛某人,也要差不多一點,這樣偏向也太明顯了!

  這不是找罵嘛!

  「鳳凰,莫急,只怕是有些誤會。」西貝柳絲不疾不徐地道。

  媽的,有鳳來儀!

  蟲蟲本來巳經因疲勞瞇起的眼睛再度瞪得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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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3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原來這就是魔道的女軍師鳳凰!

  蟲蟲一直以為鳳凰是個面容聰明、舉止呆板的中年婦女,哪想到居然是個絕代佳人。

  換句話說,有一個美人常年待在花四海的身邊,同舟共濟、生死與共、互相信任、彼此扶持、郎才女貌、日久生情、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乾柴烈火、激情時分、陰陽融合、XXOO、同歸於盡——

  停,不能想了!

  妒忌的毒牙把她的心咬穿了一個大洞,讓她瞬間蟲血沸騰。

  原來這就是她對鳳凰本能的敵意,只因為她確定肯定以及一定是自己的情敵!

  可是好奇怪,如果那大魔頭對鳳凰有情,為什麼那天會那樣吻她。

  她雖然經驗不足,但這個時候女人是極其敏感的,她能肯定,那一刻的花四海是動了情的。

  難道男人真的能做到靈肉分開,難道花四海那樣冷漠的性子也還是會擁有無數女人?

  她只是單純的發現自己愛上他,感覺胸中有一團熱火燒得她全身發燙,必須要待在他身邊才不會被自己燒死,從來沒有想過現實中的事。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他是魔道的魔王,在這個世界活了漫長的歲月,又有那樣極品的素質,圍繞他的六道的美女必定無數,而女人對他不過是個調劑,得來會非常容易吧。

  但是她想把這個冰山男追到手,然後和許多女人一起分享他嗎?

  她能容忍他的不專一,而她只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之一嗎?

  不,她不要!她要麼要他的全部,要麼一絲也不要!

  她不管他的前塵,她要的是他的未來!

  愛,也是有自尊的。

  所以,她要找到他,問問他的身世,問問他的生活,然後才能決定以後要怎麼辦。他說過,只要她救他三次命,他就說出他的身世,他的感情狀況當然也包括在身世問題內。

  救他的命?很難!非常難!

  因為他是魔王,強大到無敵。但再強的人也有弱點,她哪怕使用陰謀詭計也要做到。

  所謂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還好上回她成功的賴到一次,也就是說再救他兩次就能打聽到魔王那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內心秘密了。

  但是眼前的女人要怎麼對付?剛才明明只看到西貝柳絲一個人,沒見有人進來啊,難道這位鳳凰美女會隱身術?

  但不管怎麼說,她已經下定了決心,等打發走這些人,一定要去找花四海。

  她不能等了。如果只是等他回來,這其中漫長的日子,如果鳳凰再和他有些什麼,可怎麼辦?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好多事晚了一步,結果天差地遠。

  她在有間客棧和快活林都布下眼線,如果花四海回來,她會知道,他不回來,她也不至於枯等。

  而據她判斷,那大魔頭大概有大事要做。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聽說他在流洲,雖然那是不受約束的魔道殘餘出沒的地方。雖然她是有點怕的,可是她還是要去找他。

  她從來是個沉不住氣、心裡放不下事的人,何況那麼嚴重酌情況,那決定了今後她對他的態度,是千萬錯不得地。

  「有什麼誤會的?」八師弟黃乙非常氣憤,「明明是魔道敗柳色迷迷的盯著我七師姐看!」

  這小正太義憤填膺,覺得魔道的男軍師冒犯了自己的師姐,實在罪無可恕,應該千刀萬剮。

  對待別人的指責,西貝柳絲一向是微笑以對地,其實是心裡根本不怎麼在乎,可聽到這個指控,他忽然面色一正:「小兄弟言重了。」

  他難得一本正經地道:「在下並無意輕薄貴師姐,實在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因心生愛慕而有意親近而已。在下唐突無禮,賠罪賠罪。」

  在他看來,他對蟲蟲的舉動不過是私人之間的事,可看樣子要扯到魔道惡徒輕薄仙道女劍仙的大局上,他不得不退一步。

  這個丫頭,為什麼要和師門中人在一起,如果她獨自一個,兩人都會開心自然得多。

  倘若白沉香不在這裡,蟲蟲大概會和他大打出手,不至於這樣又羞又惱吧。

  也怪他,為什麼要唐突這丫頭呢?好像他把她當尋常女子一樣。可在他心裡,她絕不尋常。

  這番話,他說得坦蕩直接,神氣又正經,倒使別人一時無語,更有心地純潔、經歷簡單的八劍弟子中的幾位面露羞赧之意,心歎魔道中人果然邪惡,這些心情小事也拿來大庭廣眾下說起。

  裝吧!就裝吧!明明輕浮慣了,自然而然的就做出嬉皮笑臉的事,明明是不想挑起兩道爭端,卻說得好像要上門求親一樣。

  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居然表現得這麼偽真,連她都有一秒鐘的時間真的有些相信了。

  蟲蟲斜眼看著表現奇怪的西貝柳絲,感覺渾身發涼。

  她是窈窕淑女?!

  死狐狸這樣說,真不知道是誇她還是罵她。

  這死狐狸是天生的表演人才,他沒有去演戲真是觀眾的不幸和演員的大幸!

  「西貝大官人福澤深厚,小徒命薄,恐怕受不起。」白沉香穩穩的聲音響起,「再者仙魔兩道門規嚴謹,此舉只怕也不妥,只能多謝西貝大官人錯愛了。」

  「在下真心實意。」

  真你個頭!說瞎話也不怕穿堂風閃了舌頭。

  還什麼西貝大官人,怎麼看那副漂殼的嘴臉怎麼像是西門大官人那個淫賊!

  「西貝大官人家裡花團錦簇,小徒山野村姑,任性無理慣了,就不給西貝大官人添麻煩了。」白沉香軟中帶硬的道。

  明明是那死狐狸不好,是她看不上他,為什麼反而說得她一錢不值?!

  蟲蟲不服氣的向前踏了一步,卻被白沉香攔住,眼神威脅她不准搭話,只得噘著嘴,憤憤不平的低聲咕噥不息。

  西貝柳絲一直「正派」地垂著目光,但蟲蟲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脫他的觀察。

  蟲蟲這樣不服氣,他不禁莞爾,好在低著頭,除了身邊的鳳凰,天門派的人都沒看見。

  場面一時尷尬,本來魔道的兩大軍師突然出現,使兩派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但卻讓西貝柳絲幾句突然而不著調的、類似於求婚類的話攪得不倫不類,到現在雙方乾住,不知要如何收場。

  在這種危急時刻,活雷鋒出現來救場了,汪小二探頭探腦地走進大門,施了個禮道:「兩位軍師大人,渡海人的船要開了,屬下特來稟報,您倆——」

  「啟程。」鳳凰突然插口道,意味深長的看了西貝柳絲一眼,轉身離開。

  奶奶的,連走路都這麼美,風擺楊柳似的,真正的貓步,哪像她,風風火火的,像小狗一樣亂撲騰!

  蟲蟲生氣地想,隨即把怒火全轉嫁到了汪小二身上。

  哼,看以後怎麼收拾他,居然請示鳳凰而不請示她。

  敢情他是忘記了,魔道並沒有給他一口飯吃,他現在要靠蟲大小姐才能生存,一個夥計不該看老闆眼色嗎?!

  「慢著,沒有船票不能上船。」

  她存心找茬,白沉香都攔不住她越眾而出,「某人也還沒賠錢呢,這就想走了?這是魔道的魔功嗎,溜得這樣快!」

  她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是要鳳凰聽到。

  那美人果然停下腳步,回身望來,道道電光瞬間又隔空激烈碰撞,雖然是無形的,但每個人都感覺得到。

  「老闆娘,渡海人是我道門徒,坐他的船,只怕用不著船票。」鳳凰冷冷地道,看蟲蟲就不順眼。

  「這倒是沒錯,可惜魔道不許他殺人放火,搶劫為生,卻又不發點餉銀,害他不得不在我的地頭兒找生活。既然如此,規矩就要由我定,我說沒有船票不能上船,就要這麼做。」蟲蟲很不講理。

  「你的地頭兒?笑話,聚窟洲是什麼地方,是個人就知道。」

  「十洲三島是人道北山王轄下,誰會不知道呢?魔道,不過是有座亂石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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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29:08 |只看該作者
  2-34 唇槍舌劍

  「說到亂石山,蟲姑娘在山腳下大興土木,是要蓋起大批店舖嗎?」西貝柳絲插嘴道。

  他家中姬妾無數,女人間爭吵前的預兆他再清楚不過了,這時候不加阻攔,待會兒真打起來肯定會不可開交。

  女人啊,無論是仙是魔,還是普通人,都對鬥嘴這檔子事樂此不疲。一吵起來不可理喻,無論多強的男人,遇到此事也無可奈何。

  所以,還是提早終止這場爭論吧。

  這兩個女人好像天生就是天敵,才不過見面半盞茶的時間,彼此之間的厭惡和敵對已經太明顯了。

  「我要蓋一座快活林,已經得到了北山王的同意,今天還派馬有喜大人頒下了聖旨。」

  蟲蟲回答西貝柳絲,眼睛卻還不服輸的看著鳳凰,撒慌連眼睛都不眨,害一邊的白沉香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

  這劣徒!馬有喜明明是收稅的,卻被她說成是頒聖旨,說得那麼自然順溜,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

  仙道以誠為本,她這算是犯門規嗎?可是考慮到對方是魔道,所謂兵不厭詐,那個……這個……咳咳……

  「倒沒問問我魔道同不同意。」鳳凰冷哼一聲。

  「我又沒上亂石山做生意,用得著您點頭嗎?這話說的,好奇怪。」

  「呃,可是我來時,看到蟲姑娘在修路啊。」

  西貝柳絲再度打岔,努力驅散空氣中再度聚起的火藥味。

  唉。真累真累!女人打架,男人總是會又尷尬又不知所措,就連他也不能倖免。

  其實,他應該有多遠躲多遠,可是,又怕這兩個女人瘋起來沒邊,在這裡大打出手,會耽誤了小花的正事。

  「要想富,先修路。去往亂石山道路難行,來往客商太不方便了,我是為民謀福。」蟲蟲頭也不回。

  「西貝,你說我們發給屬下一些餉銀好不好?這樣以後渡海人的船就只給魔道中人使用。平常就讓他閒著,犯不著為了點凡塵俗事在死海上風裡來雨裡去的。大家不過海還落個乾淨,省得買票那麼麻煩。」

  鳳凰平日是個極冷靜沉著的性子,城府又深,就算是動怒,表面上也絕對不會顯露出來。

  可不知為什麼,和蟲蟲對答兩句後就情緒失控,話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一點沒有足智多謀的軍師樣子,倒像個鬥氣的姑娘家。毫無理智的想打敗對方。

  她點明來往於聚窟洲的人沒有魔道、沒有渡海人不行,是想殺殺那個紅毛丫頭的氣焰,哪想到那個可惡的丫頭不但沒有低頭,還挺直了脊背,一臉無法無天的樣子。

  「不要以為聚窟洲與世隔絕就無法做生意。人啊,真是生命力頑強,到哪都能過活。本洲地方大,物產也不少,難道還能抱在一起求死?再說聚窟洲也是北山王轄下,我倒不知道以北山王的性子還能讓本洲成為隔絕之島?魔道不給往來於聚窟洲的人方便,北山王會讓魔道中人在其他洲府通行無阻嗎?

  呵呵,鳳凰大軍師這笑話說得還真好聽。

  就算北山王允許吧,魔道的人不需要外洲的物產嗎?也是,你們魔道人多,自己就可以往來運輸、自給自足,可這樣一來,魔道改成商道好了,也不用練功修行了,不知道魔王大人願不願意?我好心提醒一句,魔道鮮與外洲做生意,千萬當心被騙,到時候得不償失。還有還有,我修好的路可不許魔道的人走哦,大家下了船就直飛亂石山吧,誰踩一下我的路,我就把誰的兩個腳丫子剁下來!」

  哼,跟她玩釜底抽薪?到底看看誰狠。

  她現代的腦袋還能輸給古人!古人是有大智慧,可是小心機就差得遠了,這死女人左看右看也不像個有大智慧的,怕她什麼!

  聚窟洲面積很大,怎麼折騰都能討生話,而魔道的人雖然能飛行,但運著貨物看他們怎麼飛?難道也像遊戲似的弄個儲物手鐲啊!

  不讓她坐船,她就不讓魔道的人走她的路,她甚至可以把商販組織起來,以不賣給魔道任何一樣東西來抗議他們掐斷海上通路。(感覺好像工會鬥爭哦!)

  在這一點上,事關廣大聚窟洲人民的切身利益與她完全相同,除非魔道要造反,否則魔道要麼閉門吃石頭,要麼妥協。

  閉關鎖國?哼,這巳經被驗證是錯誤地,並且早就被現代社會所拋棄,沒想到鳳凰居然玩這種不上檔次的招數,必敗無疑。

  再說,她還有最後一招,就是開發一個「神仙飛渡」項目,讓四大師叔和師父帶著聚窟洲的人在死海上空飛過。就算只能滿足個別人地要求,好歹也算打破封鎖。

  這是一種態度,所謂態度決定一切!

  蟲蟲這邊滿心打算讓天門派的高手來當拉洋車的車伕,那邊氣得鳳凰把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她怎麼忘記了?

  六道之戰後,魔道本就受到了壓制,成了各方角力下的犧牲品,雖然在王的帶領下重振雄風,但其他五道一直緊緊叮著魔道,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怎麼能輕舉妄動?怎麼能在王還沒有準備好地情況下,就招來北山王的敵對和其他各道地警惕?

  王想做什麼,沒有人比她更請楚,那是在兩人還很小的時候就深深知道的。

  所以她覺得她是王最親近的人,這讓她感到幸福、感到她的地位與眾不同,同時也感到責任重大。

  怎麼能?怎麼能為了和一個醜丫頭鬥氣而失去理智。怎麼能為了一時之氣而破壞表面平靜的局勢,耽誤了王的大事?

  她要忍!哪怕忍字是心頭的一把刀!雖然她很想揮刀把眼前的女人斬成齏粉。

  論相貌,這條蟲不及她;論武功,遠不及她;論法術,拍馬也趕不上她,所以她是為王而忍耐,那是她心甘情願的,沒有什麼不平。

  但是她多麼希望王的行動快點開始啊!

  她想看他如浴血魔神一樣把其他五道踩在腳下;她想永遠跟隨他、幫助他、崇拜且愛著他;她想看著魔道失去的一切再奪回來;她想伴他一起稱霸天下。

  沒有人能近王的身邊,除了她。

  雖然,她也走不進他的心。

  魔道能做到所有的事!北山王算什麼?仙道算什麼?那隱居蟄伏又蠢蠢欲動的妖鬼二道算什麼?那高高在上的天道又算什麼?

  有了魔道中蘊含著無弄黑暗力量的王,毀天天地也只是指掌之間的事,哪怕那五道聯手與魔道為敵!

  只是,現在不能動。

  那麼就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蟲子再得意、囂張一陣子吧!

  這十洲三島注定是要變天的,因為自從有天地的那天起,已經注定了有毀滅這一切的人。

  而她做為毀滅者唯一不排斥的女人,有的是機會把今天的侮辱千百倍討回來!

  「鳳凰軍師,王說——王說不要招惹蟲小姐,說就由著她鬧,不理她就是。」

  汪老闆站在鳳凰的身後,清楚的看到他們美麗多智的軍師,被這不講理又難纏的丫頭氣得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忍不住上前勸道。生怕兩道真的在這裡打將起來,那蟲姑娘有個閃失,他無法向魔王交待。

  這一番唇槍舌劍實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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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29:23 |只看該作者
  2-35 男人啊,可恥的動物

  鳳凰心裡咯凳一下,汪老闆的話像閃電般擊中了她的心。

  王說不能動她?為什麼?是因為有深意的安排,還是因為——

  只一瞬間,她聽到心裡發出了「卡」的一聲響,似乎有什麼裂了一道縫隙。

  是她前一刻還深信不疑的信念漸漸虛無了嗎?那是她多年來暗示自己而形成的,那是她在王心中的地位,那是不能坍塌和損毀的。

  一絲連她自己也沒覺察的慌亂,使她急忙用理智以及多年的規律在那條裂縫上塗沫欺騙的灰膏,直到信心重又變得完美無缺。

  她暗吁了口氣,重新恢復平靜的心緒,不過還是有許多被強壓在心底、努力忽略的事被勾了上來。

  她聽她的嫡系手下說過,無窮山上通天塔一事是毀在八劍弟子中第七的女弟子手裡了,可是王根本沒有傷她,甚至還救了她一命。

  為此她曾經心懷疑慮,可是又深知魔王冰冷漠然的性格,那從不為女人動心的冷酷,所以雖不安,但隨後就勸服了自己,命令自己不去想起。

  再之前,還曾聽過魔王也放過一個女人,任那個女人大鬧雅仙居,並從逍遙山帶走了一件寶物。

  在渡口的時候,汪老闆等人因為不能傷害此女的王命而被仙道擺了一道。

  難道前兩個女人和眼前的這個是同一個人?

  而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她確實是白沉香的七弟子,叫什麼姚蟲蟲。可為什麼魔王要對她另眼相看?

  看她的模樣,也就是中上之姿,性格和溫順根本掛不上邊,而且十分多話。王怎麼會喜歡?

  王平日裡雖然不喜女色,但千百年是漫長的歲月,他有過的女人也不少。每一個女人無不是溫順少言的人,即便如此,王也從來不要同一個女人第二次,這不正說明,他只是偶爾「需要」女人,而不是「喜歡」嗎?

  什麼時候王變了口味?還是這個姚蟲蟲根本不是王喜歡的女人,而是有其它未知的原因使王留了她的狗命?

  是了。是了。

  既然王不會喜歡她。那麼一定是因為這條蟲子是八劍弟子,她的劍又是專門斬妖除魔的卻邪劍,大概對魔道有所威脅,所以王有這樣的安排。

  這其中必另有深意,她還胡思亂想個什麼勁,真是可笑。

  鳳凰這樣想著,潛意識中逃避著可能的可怕答案,只接受自己想接受的可能。

  一個自負聰明,能運籌帷幄的女軍師,卻在這一刻有意蒙蔽自己的心靈,或者那是因為恐懼。

  而另一邊的女人,腦海中卻色色的反覆出現一男一女XXOO的鏡頭。不過她沒有熱血沸騰,或者臉紅心跳,而是心下一片發涼,因為那男人在顛鸞倒鳳之機,經常會抬起頭來,對著鏡頭笑。

  明明是花四海嘛!而那女人是鳳凰。

  不行不行,重來!一定要幻想出她是這出以花四海為男主的黃色小電影中的A片女主角的影像。

  她在現代的時候,一個帥哥曾經說過:根據量子物理學的定理,只要意念夠強大,一切幻像都會變成真實。

  她要用力想:看到花四海。撲上去,撕、咬、佔有、顫抖、最後仰天狂笑。囂張的狂呼:哇哈哈,大魔頭是我的人啦!

  嗯,切記切記。一定要GOINGDOWN(英文音譯為夠淫蕩),一定要加強意念,才有可能成功。

  兩個女人各懷心思,但在局外人看來卻似乎是這兩個女人在凶狠地對視著。

  可這一切不過很短的時間,西貝柳絲看準時機,連忙丟了個眼色給白沉香,走上前擋在兩個女人之間道:「即如此,在下就先告辭了,白掌門、各位天門派的道兄,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慢著,拿錢,賠償,買票!」

  蟲蟲正在用力幻想,期望意念成真,眼看就要撕開幻覺中花四海的衣服了,突然被西貝大導演喊「卡」,氣憤之下想起了一些「小事」。

  西貝柳絲有點尷尬的站住,那一慣淡定的微笑在嘴角稍微變形抽搐:「可不可——賒賬?」

  從來沒有過啊。他居然會沒錢。

  他是什麼人?十洲三島的首富,銀子比北山王的國庫裡的還要多,居然現在要賒賬。

  這都要怪小花那個死傢伙,傳令讓他和鳳凰火速趕到流洲,還什麼「不容有誤」,害得他連衣服也沒換,直接被鳳凰從那間聚窟洲最有名的賭坊中扯出來,一路到了死海邊。

  偏巧那天他遇到一個好玩的賭徒,開心之下把錢全輸光了,而鳳凰的功力又不足以飛渡死海,只得等乘渡海人的船。

  他早就聽說有位大小姐要在亂石山腳下做生意,還在死海邊開了間客棧了。但他沒有來調查過,因為他知道能做出這樣胡鬧而異想天開的事,能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除了天門派的姚蟲蟲不會有別人。

  雖然他拿不準蟲蟲要幹什麼,但早料到會有這一場相遇。

  之前他很期待這場重逢,可又不願無緣無故地跑來,只因他發現他居然有些想念她。

  只是當相遇不期而來的時候,他發現他漏算了這位大小姐對錢財的執著,結果害自己如此下不來台。

  蟲蟲眉毛一抬,還沒等說話,白沉香踏前一步,攔住蟲蟲。

  「西貝大官人請了,錢財俗事,不提也罷。螞蟻,把船票取來。」

  白沉香威嚴的看了蟲蟲一眼,在他的劣徒眼裡明顯看到了反抗和憤怒,生怕她拿自己這師父不當回事,當場翻臉,連忙加上一句沒什麼力量地威脅話,「不得任性妄為!」

  在兩個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女人就要喋碟不休的爭吵前,他毅然選擇仙魔聯手,比在無窮山時還痛快決斷,何況西貝柳絲丟過來地眼色再明白不過了。

  蟲蟲卻氣壞了,眼神像兩把小刀子一樣,在師父身上砍了九九八十一刀,但還是乖乖地到櫃檯拿出兩張船票。走過去遞到西貝柳絲的手上。

  男人啊,可恥的動物!無論是什麼形態,無論是什麼地位,也要在眾人面前給他面子,這種修煉千年的一派掌門的面子更是表面堅強,實際脆弱。

  她的門、她的地板、她的樓梯、她的八仙桌子和上面的小點心啊!

  敢情錢不是他賺的,這時候居然好意思頤指氣使,反正他不心疼。可是她卻心如刀割,不得不為了死白沉香那種門規嚴謹、弟子聽話的虛幻影像而付出金錢代價。

  算了,好歹他是師父。真的讓他下不來台,他一把老骨頭氣得葬在這兒,到時候辦後事用的錢更多。

  「放心。小財迷,我會雙倍奉還今天所欠。」

  西貝柳絲一手接過船票,一手拉下綁在頭髮上的頭帶。「這是我的信物,這世上獨一無二,拿著。」

  蟲蟲下意識的接住,發現那居然是一條草編的頭帶,墨綠色,編織的花樣很奇特。那股神秘的冷香再度襲來,然後又再度消失。

  不過這次,她感覺清晰了些,這香氣前調像蓮花的清香冷淡,中調卻如玫瑰般濃郁誘人,尾調是綿延的纏綿、欲語還休,意味悠長,好像最昂貴的香水,複雜而讓人沉迷。

  「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雲夢山上有的是這種花草。」拿根破草來忽悠她啊,有錢人就是奸詐。

  「小財迷,這可不是普通的草,是只有我才種得出的,這種草編的東西從沒有送過人。」西貝柳絲輕笑一聲,「拿著它,就不必怕我賴賬不還。」

  「大家走著瞧,有的人就是說的好聽。」

  蟲蟲不信任地說,本能的聞了聞頭帶,追蹤那縷香氣,可是卻沒有找到,只得把它隨便塞在錢袋中,「不過這香味倒還雅。」

  西貝柳絲的笑容有些僵,看來有些驚訝,但身後傳來汪老闆小心地催促和鳳凰不耐煩的輕跺地面之聲,他終於什麼也沒說,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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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29:37 |只看該作者
  2-36 迷情冷香

  「西貝,你不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吧?」

  坐在船上,鳳凰見西貝一直盯著黑黝黝的水面不語,不禁懷疑地問。

  「哦,你說呢?」西貝柳絲心不在焉地反問道。

  鳳凰沉吟著,不知怎麼回答。

  西貝的女人多是出了名的,對女人慷慨溫柔也是出了名的,他可能不是好人,卻是個一等一的好男人。

  只是他對每個女人都那麼好,倒顯得他並沒有對誰特別好些。可這次她冷眼旁觀,總覺得西貝對姚蟲蟲的興趣格外濃烈。

  西貝家中姬妾眾多,內府比北山王的後宮還要龐大,外人都以為他極度好色,夜夜笙歌,實際上他只是和王一樣沒有真正愛過一個而已,飲酒作樂雖然很常見,卻沒有坊間流傳的一夜御數女那麼誇張。

  他把那些女人帶回家,好像是把各種鮮花種進自己後花園,而且他從來不強迫,所有的女人都是自願的。

  他是魔,其他五道的人還說他是色魔,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從不孟浪,那些女人都是主動貼上來的。

  她們其中有美貌絕倫的,也有相貌平平的,但只要真心愛著他,他就會給予她們平等的待遇。

  他常說:每個女人,無論長相、稟性如何,總有可愛的地方。

  他這樣的男人究竟是色還是不色,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而她、西貝和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自認為瞭解這兩個男人,

  所以她才有些不安,似乎他們魔道最出色的兩個男人都在為姚蟲蟲有所改變。

  這念頭一閃而過,她的理智不肯相信,心頭卻又留下淡淡痕跡。

  「你吃慣山珍海味,大概是想偶爾來點鄉野小菜解解膩吧。」

  她想了半天才說,不過更像是勸服自己,「只是這女人語言粗俗、態度惡劣,你的口味真是越來越奇特了。」

  西貝好看的微笑著,不置可否,眼神飄得很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船到岸時才看似無意地輕聲道:「她——這丫頭——我是說蟲蟲,能聞得到我的迷情冷香。」

  「不可能!」鳳凰衝口而出,與其說是堅定,不如說是震驚。

  從沒有人聞到過西貝的迷情冷香,那是他的本命香,除了他自己,應該沒有任何人能聞到的,為什麼那個女人可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一定是有人撒謊!

  「西貝,你搞錯了!」

  「我也希望如此。」

  西貝柳絲輕喃著,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帶著三分驚訝、七分迷惘。狹長的眼睛閃著看不懂的光芒,之後就再不多言,念動法咒,騰身而飛。

  鳳凰無暇細想,心裡雖然不安,卻也只能緊緊跟上。

  過了死海,山長水遠的路程也不過是幾日光景,兩人到了流洲的時候正值深夜。

  月光還是一樣皎潔明亮,夜空也一樣高遠幽曠,不過在徹地連天的清輝之下,一道沖天的銀色魔氣瀰漫散發了出來,像是一片銀雲一樣籠罩著流洲最高、最凌厲的山峰。閃爍著星耀神光。一絲絲黑氣盤繞其中,似有幾條游龍在傲視天地。

  那是魔王的光芒。好美麗!

  鳳凰讚歎著,和西貝柳絲一起落下雲頭,站在地面上仰望著絕頂之上那孤獨傲然的、靜靜立於天地之間的偉岸身影。

  王啊,偉大而絕對性的存在,就是因為他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就是因為他讓人總是不由自主的產生來自心底地恐怖,就是因為他這麼難以靠近,拒絕著一切,他在她心裡才是獨一無二的,才能讓她這樣高傲無比、視天下男人於無物的女人臣服。

  而現在,王站在那冥想,就算她與西貝是和王一起長大的人,就算他們是王所倚重的男女軍師,但只要王沒有召喚的表示,他們兩個就只能等在這兒。

  但是就這麼望著他,一切就足夠了。

  她是最接近他的!她心目中的神、比天地還要重要的存在、雖然背著身,很帥、很酷、很屌地站在山頂上,連月光也要閃避他,怕打擾了他的安靜,連山風也不能輕撫他,怕驚動了他地沉默,但他卻根本不是在冥想。

  而且,也不是在吸取日精月華以修煉魔氣,不是考慮著顛覆天下的大事,更不是見山而悟道,而是望著平躺在掌心的那半個水心絆,從不在別人面前洩露秘密的臉上,眉梢眼角都纏繞著一絲苦惱和無奈。

  這個丫頭,怎麼這麼愛說話,每天晚上都要對著水心絆說上一個時辰,有時候還要多!

  她一定是不知道水心絆的作用,所以只圖自己開心,全然不管遠在萬里之外的他,要「被迫」聽她的那些無聊的小秘密。

  她身邊發生的一切瑣事,她的開心、她的氣憤、她又怎麼折磨了白沉香和汪小二、她的心神不寧,還有——她對他的想念。

  每當她似乎是排解心頭的相思那樣,一遍又一遍輕輕呼喚著他的名字時,他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心裡有海浪沖上沙灘,湧上又退去,退去又湧上,反反覆覆,沖刷得他的平靜蕩然無存。

  有時候他有些煩躁,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不想讓她再影響他,可是他封印不了這神物傳來的聲音,又不能扔掉它。因為這是他自從有記憶起就擁有的東西,也許有極其重要的作用。

  所以他只能忍耐,當水心絆傳來熱力,他就立即來到四野無人之處,以魔氣驅走一切生物,就連草葉和露珠都被他封住聽覺,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靜靜的聆聽著。

  幾天下來,彷彿幾千年來聽到過的話加在一起,也沒她一個人說得多。

  有些時候,這感覺就像是他與一個女子在午夜私會一樣,因為是秘密所以甜蜜,因為只有兩個人分享,所以帶些香艷和刺激。

  從她的話裡,他瞭解到北山王居然跑到仙道去收什麼封地稅,不知道這可憐的人類是否敢到亂石山也來這麼一回?

  他瞭解到她荒謬卻又新奇的開店計劃,覺得她實在胡鬧,又煩惱他回到總壇後,要怎麼處理她作為天門派八劍弟子的挑釁行為。

  有時候會聽她說起九命又給她做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她會嘻嘻哈哈的詳細描述,這來自吃美食的快樂感染著他。

  有時候她會說起白沉香又逼她練功了,唉聲歎氣著十分可憐,總不由得讓他心想。倘若她是自己的徒弟,他決不捨得讓她因為修煉小事而愁眉苦臉。

  前幾天,他還知道西貝與鳳凰已經過了死海。想必不日就會趕來。那麼,他收服魔道殘餘的事就只剩下最後一站了。

  只是,她這兩天經常會問他一個問題。雖然知道他不會回答,卻還是問。

  她說:你有很多女人嗎?你真心愛著她們其中一個嗎?哪怕只是喜歡。那個人是鳳凰嗎?

  然後他知道她要來找他,讓他忽然想躲開,之後又啼笑皆非。他是誰?為什麼要躲一個天門派的低級弟子?

  可是,他還是不想見她,似乎要避免什麼事發生。只是這樣聽她說話,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吧。

  「花四海!花四海!花四海!」

  她又輕輕叫他的名字了,這是結束午夜聊天的標誌。

  她每回這樣說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總感覺那柔軟的聲音像是在他耳邊響起。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她輕輕地問,停了半晌,好像要給自己答案,之後發出了親吻的聲音,「晚安,我的心上人。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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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29:52 |只看該作者
  2-37 纖塵無影

  蟲蟲的聲音消失在夜色中,花四海沒有動,又托著那半個水心絆站了一會,才收起寶貝,慢慢拉回情緒。

  轉回身時,那個冷酷無情,喜怒不行於色的魔王又出現了。

  鳳凰和西貝柳絲見他回身,立即施了一禮。

  鳳凰很恭敬,不過西貝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像敷衍,隨隨便便俯首躬身,沒有綁著的頭髮散了下來。

  花四海皺了皺眉。

  他很小的時候就認識西貝了,西貝勉強算得上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也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這樣隨便。

  只是剛才蟲蟲說過了,西貝把自己的頭帶送給了她做為還錢的信物,但他知道那傢伙沒那麼老實,一定有其他意思。

  他——要阻止西貝嗎?

  可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西貝真情也好,假意也罷,那個丫頭會不會受傷害,與他何干?

  「王,一切可安好?」

  鳳凰的聲音打斷了花四海的思緒,使他想起自己要做的大事,迅速斂回心神。

  他沒有回答鳳凰的問話,只抬頭看了看月色。

  此時月正當頭,還是深夜,黑藍色的蒼穹下,起伏的群山顯得更加神秘莫測。可這於他,不過是絆腳的石頭。

  「時間正好,動手吧。」他簡單的發佈命令。

  事不宜遲。無窮山事敗,他得加快行動的步伐。但即使如此,只怕天道和仙道也有所提防了。

  在這件事上,他棋差一著,沒想到通天塔會沒有蓋成,那本來應該是絕對的成功。但是他沒想到出現了姚蟲蟲這個意外因素。

  她是誰?從哪裡來的?真的是天道派來破壞他的嗎?那麼,她應該是他的頭號敵人!

  他略甩了甩頭,把腦海中淘氣的跳出來的頭號敵人的身影拋到九霄雲外,伸指彈出一個小小的銀色光球到天空中,召喚馬小甲和暗處到山頂聽令。

  兩人一到,鳳凰就立即找到一處平滑的大石頭,盤膝坐在上面,從腰間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盤,念動心法,祭到了半空。

  那圓盤烏沉沉的,也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上面刻了天干地支和一些奇怪的刻度,兩側各鑲了一顆三角形晶石。

  當圓盤越升越高,並長大到了石磨大小時,就在天空中轉動了起來,兩塊形狀奇特的晶石驟然發出青白兩色光芒,把天空分隔成上下兩半。

  下方被照得亮如白晝,強光似乎連地面也可以鑽入,而上方則被反襯得黑暗起來。月光像被吸走了光明一般黯淡成灰黃之色。

  天地間,青白兩色光芒交替閃爍,與山間的濕冷之氣結合,像一團詭異的光霧一樣籠罩住整個山頭,晃得人連眼睛也睜不開,不自禁的躲閃。四周曠野和地下發出破碎的驚呼和異響,彷彿有什麼被驚嚇了。

  只有花四海還筆直的站在懸崖邊上,不退不避,俯視著腳下的萬丈深淵。

  他圍堵二十一地煞已經有十幾日了,漸漸把他們逼到了此最高山的地下不敢出來。

  只是流洲多山,山下多洞窟。且洞洞相連,倘若這些不識時務之輩拚命逃竄。也只有鳳凰的獨門法寶「纖塵無影」才能助他一臂之力,免得他在這裡耽擱很長時間。

  如果他對魔道的殘渣都不能速戰速決,還奢談什麼打上天道,完成他那個生而就有的目標?!

  眼前一暗,青白色光華盡斂,圓盤被鳳凰收回。

  「王,已經探查得清楚。」

  西貝柳絲輕聲道,小心體貼的上前扶住欲從石上走下,卻力不從心的鳳凰,輕抹了一下她額頭的冷汗。動作溫柔妥帖,像是最細心的情人。

  花四海頭也沒回,只沉聲問道:「情況如何?」

  西貝柳絲暗歎了一口氣。

  小花是個彆扭的脾氣,絕不會承認自己有朋友。可不管小花怎麼想,在他心裡,他們絕對是交心的朋友,過命的交情。

  不過他是懂得分寸的人,在眾人面前還是會守規矩,絕不會稱呼王為「小花」的。

  那是私下的稱呼,魔王大人威嚴冷酷,也只有在他面前偶爾露出點氣急敗壞的神氣。哦,倒忘了,還有蟲蟲可以氣得小花失態。

  可是這死花也太不憐香惜玉了,鳳凰對他這份情,上千年不變,魔道上下誰不知道,他就算不為所動,至少也要稍微表現得關心一點,不要總是冷冰冰的樣子。

  女人無論多強大、多聰明,終歸是女人,就像花兒一樣,最耐旱和最不喜陽光的花,也要偶爾澆一點水,曬一點陽光,長年生長在冰山腳下的花卻還活著的,已經很罕見了。

  其實鳳凰並不是真聰明,否則她早就應該放棄對小花的癡心妄想了。

  倘若一個男人守著一個對他滿懷愛意的絕世美女一千年也沒有反應,那這個男人不是天生不能人道的,就是永遠也不會愛她了。

  話說回來,這麼多年,這樣的深情,就算是捂一塊石頭也捂熱了,何況人心。

  可是小花有這份愛心嗎?他的心是萬年不化的冰,漂浮在內心深處黑暗的河流上,他生來就是為了自己的秘密而活的。

  朋友或者可以站在他的身邊,女人卻絕不可能進入他的世界,除非這女人是異類。

  就像那個天門派的紅毛壞丫頭,但誰又能保證呢?

  他親眼看到小花對她的放過和寬容,親眼看到他幾乎本能的去挽救她的生命,親眼看他為她而失態,雖然這些變化都極其微小,但卻瞞不過他的眼睛,這雙研究了小花一千年的眼睛。

  只是,又能如何?當仙魔兩道對立的時候,小花還會對那丫頭手下容情嗎?這實在是無可預料的。

  而他,不管如何,絕不會對蟲蟲下手。

  和小花相比,他是幸運的,他的秘密沒有小花那麼沉重和不可違逆,他可以做出決定,而小花從沒有過選擇。

  何況蟲蟲聞得到他的本命香,誰要了誰的命還不一定呢!

  「王,纖塵無影小時,魔道殘餘就在東面第三座山峰下面,地底的洞窟共有四十七處出口,連綿千餘里,最遠的可以到達外洲。」

  鳳凰堅持著站穩,慢慢走到花四海的身後,雙手平舉那個圓盤,只等他回頭看一下。

  花四海終於回過身來,走上兩步,認真看著那圓盤的背面。

  那上面浮凸著一幅地圖樣的東西,比民間的畫影圖形精緻百倍,各種洞窟暗道纖毫畢現。一個個密密麻麻的黑點,代表著躲藏其中的二十一地煞門人,無所遁形。

  見花四海露出些許詢問的表情,鳳凰連忙伸出纖白的手指,一邊指點一邊講解。

  此時,兩人靠得稍近,鳳凰顯出脫力不支的樣子,藉機試探地輕輕倚在花四海的胸膛上,而花四海並沒有閃開,靜靜聽著。

  鳳凰狂喜,身子更加酸軟,整個人偎了過去。

  這是多麼難得的一刻啊,一千年來,這樣的機會只有過兩次!

  她多麼希望著一刻能無限延長,可是她深知王的脾氣,最煩人多話,所以儘管這樣親近的機會難得,還是言簡意賅的說完,並且提出圍堵的辦法。

  西貝冷眼旁觀,看得出花四海只是無意間允許鳳凰靠近他的身邊,或許只是因為從小就在一起,他對鳳凰沒有那麼戒備。

  只是這對他是平常的,不帶半分情意的事,對鳳凰卻不是這樣。她會把這當成一種信號,可能接近他,並獲得他的愛情的信號。

  女人啊,傻起來真是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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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30:06 |只看該作者
  2-38 本王在此,如你所願

  花四海點了點頭。

  論起擺陣,魔道中沒有人比鳳凰的能力更強,她的計策雖看似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卻是長年累月精研陣法形成的,必定為最佳。

  「西貝,你守東邊。」花四海瞄了一眼纖塵無影背後的圖形,知道他看到哪裡,西貝就能領會,接著吩咐了馬小甲和暗處,各守西、南兩側。

  說完,他向前踱了一步。

  鳳凰一直偎倚著花四海,連他說的什麼也沒有聽清,完全沉浸在這難得的親近之中。

  此刻他抬步向前,她完全沒有提防,加上才啟動完纖塵無影,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和法力,腳下虛浮,身邊的依靠一空,登時重力全失,身子向一側摔倒過去。

  她差點驚呼出口,卻感覺一股極柔的力量托了她一把,讓她不至跌倒。

  轉頭看了一眼西貝,見他站在王的身側,一手抱胸,一手輕扣下巴,傾聽著王發佈一道道命令,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這邊。

  鳳凰一笑,心裡不知是甜是苦。

  西貝既然不願意讓她尷尬,她又何必說破呢?如此的體貼和關心,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可惜卻不是來自那個她愛了上千年的男人。

  抬頭又看了看那個讓她仰慕不已的冷酷如冰、堅強如山的男人,見他一揮手,鎖麟龍憑空出現在他的掌中,再一抖,那環環想扣的法寶斷成了幾十個獨環,輕落在地上。

  馬小甲和暗處俯身施了一禮,收起鎖麟龍的斷環,轉身回去半山處的魔道駐紮地。

  「王,讓我跟著你。」知道行動就要開始,鳳凰連忙要求。

  「你才啟動過纖塵無影,消耗過大,還是留在山上休息。」花四海略側了側頭,沉聲道。

  鳳凰只覺得心底最黑暗角落裡的花都開放了。

  王在意她呢!

  他知道她現在地虛弱,所以不用她加入後面的戰鬥。

  誰說他是最冷酷無情的?誰說他從不為女人回眸?現在他不正關心她嗎?

  可是她怎麼能捨棄他,怎麼能不跟在他身邊,見證他所有的征服?!

  「不,王。我要為你守著後方!」

  鳳凰再要求,甚至藉著剛才的膽量,伸手扯住了花四海的衣袖。

  「你確定可以?」

  花四海皺著眉問,聲音裡並沒有溫度,可鳳凰卻覺得他確是關心她的。

  於是,重重點頭。

  「那來吧。」花四海輕輕一震,不著痕跡的擺脫鳳凰的拉扯,身形一晃,人影即隱沒在一團黑色霧氣之中。

  「西貝小心點。」鳳凰匆忙中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也跟著黑霧而去。

  輕歎了口氣,西貝搖搖頭!

  小花雖然無情,可是對手下卻是恩威並重。今天換了任何一個小兵,立下了這頭等偵察大功,他一樣會關心地。

  並不是因為對方是鳳凰,是美女,他才流露出些微的關切。可是鳳凰卻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欺騙自己是人的習慣嗎?

  但是……算了,隨她去吧,至少這能讓她快樂。

  ………………………………………………………………………………………………

  幽洞中,一片漆黑,到處散發著陰森的寒氣和潮濕腐爛的氣息。

  可這於花四海,又有何懼。

  濃得看不透的黑暗中,他的冰魔刀散發著冷冷的銀光,照亮了他周圍兩、三丈的空間。

  山峰下洞口暗道繁多,而且互相連通。但只要封住各個通路,也不過是個形狀複雜點的甕罷了。

  收服魔道殘餘的行動對於魔道而言只是小事,不必出動魔軍,所以他此次帶的人不多。

  之前他吩咐三大高手守住三處最到的出口,其餘狹小的道路則由分好隊的手下,各帶一個他的鎖麟龍獨環守住。

  鎖麟龍上沾染的他的魔氣,會助那些手下一臂之力,也可以讓敵方在慌亂中以為是他在,進而慌不擇路,最後逃入他布好的陷阱中,一網成擒。

  而他,只要冰魔刀在手就足夠了。

  萬物均有兩面,一個東西的長處,往往就是它的短處所在。

  這些人自認為狡兔三窟,可是一旦被堵住洞口,這些可憐的東西也不過是甕中之鱉。

  或者,是他們的墳墓,因為如果再執意不肯歸順,他會毫不猶豫地殺!

  他心中堅硬如鐵,腳下大步前行,根本不理會暗藏潛伏的種種殺機。而那些不懷好意的窺伺,畏懼於他蕩然猛烈的氣勢,未等他遇到就紛紛躲避,倉皇逃竄。

  這一戰,還沒打,不肯歸降的二十一地煞已經敗了。

  只是他們對魔王的神威過於畏懼,對生命的渴望激發了本能的力量,還是打算戮力一搏!

  鳳凰就跟在花四海的後面,雖然身處地底深處,雖然在漸漸圍攏的包圍之中,心中卻異常快樂。

  王信任她,所以才把背後暴露給了她!一點也沒有防備,就這麼交給了她!

  這不就證明她對他是重要的嗎?像王這樣的男人,信任就是一切。

  「咻」的一聲,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嘯,銳利得像要劃破人的耳鼓,穿透人的心臟。

  鳳凰嚇了一跳,但花四海沒有停步,似乎沒有聽到一樣,而就在鳳凰一遲疑的功夫,冰魔刀的光芒已經不再籠罩著她,刺骨的寒意立即浸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是魔道的女軍師,按理說是見慣魔道的手段和氣勢的,可這些地煞垂死前的瘋狂反撲之念,居然讓她有些驚懼,急奔兩步,又跨入前方的銀光之中。

  「止步,向前者殺無赦!」

  幽洞深處一個尖利的聲音厲聲叫道,一對血紅的小燈同時亮起。

  花四海沒有停步,但速度緩了。

  不過他不是變得謹慎,而是要給這些人最後一個機會:「戰還是降?」

  四個字,字字如錐。

  洞中發出人耳分辨不出的嗡嗡聲,像是夜風吹過地心,來自四面八方。

  鳳凰抽出腰間軟劍,與花四海背對背站著,不過她知道王不喜人觸碰,在這戰前一刻,沒有挨近他。

  「魔王,整個魔道全是你的,我們偏安流洲一隅,何必苦苦相逼?」又一個聲音道。

  「戰還是降?」

  「戰又如何?降又如何?」第三個聲音響起。

  而花四海的回答還是那四個字——戰還是降?

  「花四海,不要欺人太甚!你雖然強大無匹,可咱們也不能任你魚肉!當初你統一三十六天罡時,有人反你,被你殺得一個不剩。我們併入魔道,也難免你一個不順心,滅了我們全門。」

  原來,他們是想談條件!

  原來,這些地煞與那些被滅的叛徒是朋友,所以才會拚死反抗,或者還想藉機報仇!

  原來是怕死讓他們選擇了錯誤的道路,那麼他只好以殺止殺!

  「你可以了吧?這麼大個魔道,這麼多門人,已經差不多被你一統了,不必趕盡殺絕吧?」

  「別理他的,我就不信他再強,還能在流洲山地討了便宜去!」

  「對,大夥兒抄傢伙,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黑暗中傳來七嘴八舌的聲音,在不知不覺間,花四海和鳳凰已經被團團包圍起來。

  花四海不是料不到這些,不過他並不在乎,強大的實力決定了他的自信和傲慢。

  他也明白這些人是想讓他妥協,甚至給出寬恕他們的諾言,可是他生來就不懂得低頭為何物!

  況且,完全統一魔道是他完成目標的第一步。倘若不能顯示出絕對的統治力,他的下一步就會無法進行。

  「戰還是降?」他一字一頓。

  「打他媽的!」死寂了片刻後,一個豺狼似的聲音嚎叫著。

  「本王在此,如你所願。」他緩緩舉起了冰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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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17:30:21 |只看該作者
  2-39 悄悄話時間到

  黑暗中劃過一道閃電,彷彿巨大的山體裂了一道縫隙,銀白色的月光透山壁而入。

  這些地煞狂徒被逼入地下日久,對突然而來的強光極不適應,幾乎是本能的紛紛閉目躲避。

  但這只是眨眼的光輝,轉眼即逝,當黑暗再度來臨,離花四海最近的地煞們都覺得身體上的某一部位一涼,就像在深夜的密林中行走時,被帶著露水的草葉樹枝劃到了裸露的皮膚。

  細微的刺痛、癢癢的感覺、輕輕的劃過、那清涼一線緩慢的消失在溫熱的皮膚上。

  只是這一次,那涼意沒有消失,反而向深處迅速蔓延。

  接著,身體塌倒、殘缺、分離,像迸裂的瓷器般無可挽回。

  溫熱感,還是有的,那是血液所帶來的。

  不過因為冰魔刀的刀氣太快了,沒有噴濺,只有無聲的流淌。

  這是最極端的死法,肉體沒有感覺到痛苦,靈魂卻被尖銳的冰死死釘住。

  慘叫聲四起,心膽俱裂,只一招,就讓不肯降服的二十一地煞見識到了魔王、魔刀的威力。

  只是生死關頭,人的獸性大於所有,逃跑和反擊是唯一的本能。

  所有的戰鬥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的,僅有的光明就是冰魔刀泛起的銀光。

  這銀光在幽洞中縱橫交錯,發出凜冽的破空之聲,照耀到哪裡,哪裡就變成了死亡降臨之地。

  地煞們來不及做出反應。所有的抵抗都如螳臂擋車一樣不堪一擊。而花四海穩步向前,面對著那潮水一樣湧上又退回的人浪沒有一絲憐憫。

  他給過他們機會,很多次。可是他們就是看不清,違背他就意味著死亡。

  他要走的道路本來就充滿黑暗,擋他路的人只有兩個選擇,順從他,或者以生命為代價順從他!

  手中的冰魔刀發出興奮的呻吟,他知道那是它痛飲魔血的快樂,殺戮越多,它的威力就會越大,這一刻他已經分不清是自己要殺,還是冰魔刀要殺了。

  二十一地煞門的眾人變幻著各種形狀,有的像洞中怪石,有的像洞頂落下的水滴,有的是一條貼伏於地的黑影,有的是老鼠爬蟲,有的是暗處的苔蘚,更有的只是一團霧氣。

  他們躲藏著、潛伏著、或者伺機刺殺。但無論怎樣的巧妙、機智和勇敢,在冰魔刀狂舞的刀氣下,也很快成為齏粉。

  在這場以一對眾的對決中,數目失去了作用。狂暴的實力決定了一切。

  哀號聲中,各種法力低微的法寶還沒有發出光華就隕落黯淡下來,曾經也稱王稱霸的地煞們。此刻像被狂風捲過的莊稼,一排排的倒下,直到他們終於明白。他們不過是雷霆下的草木,保命是僅有的選擇。

  地底洞窟眾多,再也沒有組織,再也沒有聯合,只有各自逃竄,而魔王如同浴血的戰神、奪命的閻羅。一步步緊跟在後面,任他們跑得多快也無法甩開。

  四十七處洞口。處處有魔王的魔氣在,那是讓他們心驚膽顫的氣息,遠遠感覺到就要折身而返,就算慌不擇路衝上去,也會被守在洞口的魔王麾下擊退。

  漸漸的,一切熟悉的路徑全亂了,只有逃-逃-逃!

  曾經以為這四通八達的地下通道是他們不敗的陣地,哪想到結果成了他們的墳墓,而那可怕的腳步聲仍然穩定的響起,似乎踏在他們的喉嚨上,讓他們無法呼吸。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山外也不知是何時光景,跑,成了地煞們機械的動作,而洞中的呼喊聲漸漸稀落了下來,腳下的屍體卻越來越多,撲倒的時候,連地面也接觸不到。

  半空中,懸浮抖動著各色的閃亮元丹,那是修魔者可以轉世重修或者重聚魔氣的根本,可是他們的閃亮如同他們的抵抗,轉眼間就成為了劫灰,在洞內任意漫卷的狂風吹拂下永遠消失。

  「王,請饒一命,地幽煞率眾投降!」一人撲倒在地,手舉兵刃高喊。

  頃刻間,像是河堤決口,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地面上伏倒了密麻麻顫抖的身軀。

  這些魔道殘餘巳經精疲力竭,被從四十七個洞口進入的魔王麾下逼到了山腹中一處大石窟中,約有千人,黑壓壓、緊緊縮在了中間的空地上,西貝柳絲等人手持的火把,照亮了洞窟。

  花四海渾身沾染著敵人的血,烏沉沉冰魔刀變成暗紅,散發著濃烈的血腥,他面無表情,眼神可怕的平靜著,臉被火把映得忽明忽暗,宛如死神降臨。

  西貝柳絲走上前去,卻又停住了腳步,皺緊了眉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此時投降不嫌晚了嗎?魔王從不需要搖擺不定的手下,既然選擇了戰,就是戰死為止,中途投降的廢物,不配做他魔道中人。

  不能不說,花四海的行為是霸道的,他想征服什麼,從不給人退路,要麼歸順,要麼反抗到死,沒有中間路線。

  就見花四海一言不發,一伸手收回四十七路追兵手中的鎖麟龍斷環。

  手臂揮處,這些斷環再度聯結成一串銀鏈,盤繞在他週身,珍珠銀的光華籠罩著他。

  在鳳凰沉醉迷戀的目光中,他伸兩指拈決,鎖麟龍的光華洩地,陽光爬升一樣向那群降將浸染,而那些前一天還好勇鬥狠的地煞們,此刻卻像待宰的羔羊,被殺氣迫得連頭也抬不起來,無意識的等死。

  西貝柳絲憐憫地看著這些降之已晚的地煞們,輕搖了搖頭。

  魔王心中的殺意好像海嘯一樣,當它凝結成力量,就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鳳凰說得對,他是可以毀天滅地的人,怒火一旦點燃,只有殺戮和死亡可以平息。

  鳳凰迷戀、崇拜和愛的就是魔王的力量、霸道和睥睨天下的氣勢。

  可是他卻一直有隱憂,因為他知道那殺意是他唯一的朋友——那個稱為魔王的小花心底最可怕的黑暗,如果他有一天因此走火入魔,成為魔中之魔,那時候誰來救他?誰來救天下?

  絕對的天地力量,如果藏在一個孤獨而敏感的人的體內,假如他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物所動,那就是最可怕的存在。

  而現在,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花趕盡殺絕,雞犬不留而無能為力。

  「大魔頭,悄悄話時間到。先撲倒親親。」一個聲音忽然從花四海的胸口響起,因為別人都離得遠,又被魔氣阻隔,只有站得稍近的西貝柳絲和地幽煞聽到了些許。

  西貝柳絲一愣,因為話音模糊,一時沒有聽清楚是誰,只知道一個女人在叫小花,而小花的面容驀然變了,那種神魔一樣的凜然神情忽然回復到平靜。

  他眼花了嗎?怎麼小花臉上還有一點懊惱?

  花四海也很意外,遲疑之下,冰魔刀和鎖麟龍的光芒暗淡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已經殺了一天一夜了嗎?

  他正殺到性起,沒想到那可惡的丫頭又來搗亂。

  可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說話,讓他心中燃燒著的熱火瞬間冷卻了下來,殺意頓失。

  「交由你處理。」花四海丟給西貝柳絲一句,隨後立即隱身在黑霧中,消失。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場原本半條活口也不會留的屠殺嘎然而止,先前沒有半分預兆。

  只有西貝柳絲隱約知道些什麼,卻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這群不足千人的地煞因為一個女人而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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