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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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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4:47
  第十四節 宮斗的那些戲碼我很熟
  
  亞姆伯爵挑選養女的事情,在安基島本就不是秘聞。自那位聰明可愛的亞姆小姐不幸病逝後,這件事便正式啟動了。時日一長,不僅島上的人知道,就連其他國家消息靈通的人士也有所聽聞。待到伯爵府傳出消息要為幾位准小姐舉行介紹舞會時,知情人都想著,看來這事就快塵埃落定了。
  
  十天,不僅是伯爵府和它的客人們準備舞會的時間,更是六位准小姐為最後定局做安排的時間。在這十天裡,不僅那六個小女孩自己要做最後一搏,就是她們的家人、她們身後的勢力,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有心人、覬覦者,也在暗中策劃著、交易著,於幕後大展拳腳。
  
  不過這一切似乎和伊人沒有多大關係。不像其他五位有家世背景的小女孩,她的後援勢力一窮二白,萬事只能靠自己。於是,在其他人絞盡腦汁想法聯絡自家時,她卻悠閒的在城堡的書房裡看書。
  
  此時已到冬季,屋外冷風呼嘯,書房裡的壁爐燃著旺火,映著伊人紅撲撲的小臉蛋,份外精神。她坐得筆直端莊,一手翻著書,腦中卻在想著和書本毫不相干的內容。
  
  這多日來,女孩們之間的傾軋、踩壓,幼稚卻充滿惡意的小陰謀、小手段,難道伯爵府的人都看不到嗎?可他們都放任自流,只是不停的帶走失敗者,卻從不阻止或懲罰那些發起者。這般情形,伯爵大人真的是想挑選一個養女麼?還是說,這本身就是個陰謀……只不過,若是陰謀,伯爵大人所圖為何呢?
  
  「小姐,西夫人正在找您。」貼身侍女恭敬的行禮,「請您跟我來。」
  
  喔,西想要下最後一筆注麼?伊人嘴角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冷笑。自她進入城堡以來,西對她處處維護,明裡暗裡拿她當「自己這邊的人」。到了這時候,她是要幫她最後一次嗎?卻不知是份什麼樣的大禮呢!
  
  伊人見著西時,她笑得親切和煦:「小姐,舞會上的服飾可有準備好?」
  
  「西夫人。」伊人規規矩矩欠身行禮,姿態優雅十足,「克斯管家說明日送我們去服裝店自行挑選,我正頭痛穿什麼樣式的禮服最好呢!您有什麼好建議嗎?我真的沒主意呢……」
  
  她微微皺起小臉,出苦惱的模樣,加上那略帶撒嬌的語氣,西不由得心下一軟——這小丫頭,越來越長進,實在忒會哄人了!
  
  「自然是要挑夫人喜歡的類型。」西感概歸感概,話語中卻毫不含糊,「除此之外,禮服既要帶有亞姆家的名貴大氣,又要蘊涵女孩子家的優雅賢淑。這是對你們的一次考驗,我相信小姐能挑上最耀眼的禮服。」
  
  耀眼——聽到西的提示,伊人微微皺眉。她是在暗示夫人喜歡耀眼奪目的禮服?似乎有點問題呢……
  
  「謝謝西夫人的指點。」伊人客氣的答道,「我還想請教夫人,禮服以外的裝飾該怎麼挑選呢?克斯管家說飾物將由我們親自完成,但這樣會不會太過寒酸?」
  
  「小姐是否忘記了夫人前幾日的話?這次舞會的主題是冬日之春,衣著的裝飾自然是越貼近主題的風格越好。寒酸?伯爵府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怎麼會寒酸?小姐多慮了。」
  
  「啊,我竟然忘記這點,萬分感激西夫人的提醒。」伊人輕輕一笑,「若是您沒有其他吩咐,我想去尋找適合的裝飾材料了。」
  
  「祝小姐成功。」西彎膝行禮,「希望小姐不要再遺忘一些重要的東西。」
  
  「謝謝您,晚上見。」伊人心中冷笑——重要的東西?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你的「功勞」吧!
  
  告別西,伊人在城堡的收藏室裡慢慢瀏覽。這裡的藏品精美豐富,她就是逛上一下午都看不完。一邊走,她一邊細細考慮著西的話,以及自己在舞會上到底該穿什麼樣的禮服……
  
  「你,你好……」一個細細的聲音突然響起,伊人轉身望去,一個怯生生的人影正在拐角處向她招手。那是她的競爭對手之一,一個身份不怎麼高貴的米商之女。在六位准小姐中,只有她和伊人最是沉默寡言,平日也極少挑弄是非。在一眾女孩當中,伊人和她關係比較緩和,相處最為融洽。
  
  「你好。」伊人走近行禮,「不知有何事?」
  
  「那個……」米商之女有些緊張的揉著衣角,「我知道有些冒昧,但是……」她四下瞅瞅無人,悄聲說道:「關於舞會上的衣飾,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選呢。」
  
  那你來問我有什麼用?伊人心裡這般想,嘴上卻溫柔的勸慰道:「不要緊的,明天我們要去的店舖是安基島最好的呢!那裡的衣服隨便挑出一件都是華美無比,你只管選自己喜歡的就好了嘛。」
  
  「可,可是……」女孩面上有些黯然,「禮服可以去店裡買,但飾品是要自己完成的。我家從來沒舉辦過舞會,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飾物才不失禮。」
  
  「你忘記了夫人前幾日的話?這次舞會的主題是冬日之春,衣著的裝飾自然是越貼近主題的風格越好。」伊人拿西的話重複一遍,毫不意外的看到對面女孩雙眼放光。
  
  「你真是太好了!」她緊緊抓住伊人的手,「這樣的話,我只要用花草裝飾就行了!啊,對了,母親大人最喜歡的就是雛菊!」
  
  她充滿感激的小臉很是動人,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櫻紅的嘴唇因激動而顫抖,彷彿伊人是她的天大恩人一般。等她千恩萬謝後離去,伊人才撇撇嘴,暗道——唉,你真當我是八歲的孩子?雖然你演技不錯,但你畢竟才八歲,裝模作樣起來實在太假!
  
  對方想誤導她,讓她選擇雛菊作為禮服裝飾。但伊人心知肚明,若真挑選雛菊出場,怕是米麗夫人又要傷感一晚上——因為那應該是亞姆小姐最喜歡的花!早在進入城堡不久,伊人就仔細瀏覽過收藏室的畫作,在亞姆小姐親筆簽名的素描中有一半畫的是雛菊!這種敏感的事情伊人早就記住,即使米麗夫人胸前常帶雛菊,那也只是因為她懷念女兒,而非自己喜歡!
  
  若在平時使用雛菊去討好米麗夫人,或許她在傷感之餘還會愛屋及烏。但此次晚會是伯爵大人評判諸養女的機會,若讓他看到自己夫人面悲痛追憶……無論怎麼想,在晚會上用雛菊做裝飾都是冒險的行為。伊人的宗旨是,不求一鳴驚人,但求無失無錯。
  
  米商的女兒倒是比那些貴族小姐更有心機些。她會演戲,懂得低調,又沉得住氣,就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這份素質真是不可小覷。伊人慢慢走過長廊,心裡感歎著:看她平時不聲不響的老實模樣,騙起人來眼睛都不眨的。換作其他女孩肯定就上當了,她唯一的失誤就是——不知道伊人的真實身份。她前一世做書店兼職時宮斗小說不知看了多少,隨便挑出一樣小手段都比這些八歲女孩的陰謀計劃強上太多。這般簡單的誤導,她怎麼會上當呢?
  
  透出霧濛濛的落地長窗,伊人望向城堡外的花圃。歪歪扭扭的秋季花卉依然在寒風中傲然開放,看上去頗有風骨。伊人心中一動,簾想好了自己的裝飾材料。
  
  接下來的時間在平靜中度過。第二天,頗為豪華的大馬車等在城堡門口,六位女孩和自己的貼身侍女一起,前往安基城裡的衣店。在過了兩個月形同幽禁的生活後女孩們第一次進城,就是那位最沉得住氣的米商之女也難抑臉上的興奮,更不用說其他四人。唯一神色不變的是伊人,她心裡不僅沒有激動喜悅,反而擔憂不已。
  
  馬車勻速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伊人的心卻是越發緊張。對於自己的競爭對手可能出的招數,她早有防範。效果最明顯的便是在舞會上讓對手當眾出醜,迂迴的法子便是栽贓陷害,直接些的手段自然是找人綁票,或者乾脆暗殺。而這直接手段很難有機會實施,唯一可行的便是今日進城這一遭。伊人原以為六人出行,克斯管家會派出隨行護衛。哪知馬車內外除了貼身侍女便只有兩個車伕!這樣一來,某些人若想趁機使些手段,豈不是太方便了?
  
  她正這般想著,「喀嚓」一聲脆響過後,馬車猛然一歪,斜斜衝到街邊,來了個緊急剎車。車廂裡的女孩兒們猝不及防,頓時亂作一團,你壓我我壓你的,「哎喲哎喲」叫喚起來。緊接著便是車伕的一聲慘叫!
  
  「果然來了!」伊人心中一緊,身子微微一縮,便躲在了某個女孩身後。反正這會兒大家都滾作一團,想找人體護盾很是方便。
  
  「轟!」馬車門被撞開了,幾個蒙面人手持利器出現在眾人面前。而透過縫隙隱約可見兩個車伕渾身是血的倒在車駕邊。女孩們哪裡見過這般情狀,一時間驚叫和哭聲響徹雲霄。
  
  離車門最近的是穿著黃色蓬蓬裙的城中富商之女,見幾個兇徒逼近,她嚇得小臉煞白,雙眼一翻竟是暈厥過去。蒙面人看了她一眼,繼續走向車內。而繼她之後,兩位貴族家的小姐也軟軟癱了下去,倒地不省人事。蒙面人看了看昏迷的小姑娘們,理也不理,繼續向著車廂最裡走來。
  
  咦,有些不對勁!這幾個蒙面人不僅身上毫無殺氣,眼中更是清明一片!伊人突然一個激靈——這些蒙面人真的是來幫自家小主人解決競爭對手的嗎?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貼身侍女,見她雖然身子抖動不已,眸中卻是一絲驚恐、一絲懼意都沒有。她心中不禁一動——莫非這也是考驗?
  
  「你們站住!」伊人陡然起身,厲聲喝道,「亞姆伯爵家的馬車,你們也敢劫持?」
  
  幾個蒙面人停住了腳,互相看看,領頭的嘶聲道:「亞姆伯爵?那可真巧了,上天送給我們一筆橫財啊!」
  
  「喔?原來各位是想求財。這個好辦,我們可以寫下字據,伯爵府自然會有所表示。」伊人話音一轉,「各位都是好漢,想來不屑於傷害幾個小孩子吧?」
  
  「字據?你在和我們談判麼?」領頭者突然尖聲笑道,「既然承認是小孩子,你們的字據有什麼用?」
  
  「各位既知伯爵之名,自然也該知道伯爵府從來說一不二,最是守諾。我們雖是小孩,但也是伯爵府的人,這份風骨還是有的。字據若是無用,各位好漢日後儘管找我算帳就是!」伊人頗為慷慨激昂,「若是為求財,罔傷人命又有何益?各位想要花銷,我們送上贖身費,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何苦要多增傷亡?」
  
  伊人長篇大論的說著,耳裡卻在注意四周動靜。按照她的猜想,這幾個蒙面人搞不好是伯爵府派來的。即使不是,馬車在大街上出了事,稍微拖延片刻總會等到治安隊、城防軍之類的到來吧?因此,她刻意出頭,嘴上義正言辭說個不停,心裡卻在暗暗祈禱自己所料不差。
  
  「……你們這群人欺負我們這些小孩子算什麼本事?以後被道上兄弟知道了,包管嘲笑你們——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們到底是強盜好漢,還是懦夫變態?……」伊人的滔滔不絕不僅震驚了幾個蒙面人,就連車廂裡沒暈的幾位小女孩也大受鼓舞,望她的眼光竟是帶上一絲崇拜!
  
  「城防軍來啦!」一聲吆喝後,蒙面人迅速退出馬車,幾個縱身後便消失在遠方。
  
  「小姐的膽子夠大啊!」馬車裡沉默片刻,一個侍女笑著說道,「這下子可是救了大家一命!」
  
  「啊,我真是嚇死了!」伊人故作後怕,軟軟坐倒在地,「我,我……」她眼睛微微一瞥,剛才還渾身是血的車伕這會兒全不見蹤跡。哼,果然是考驗!她嘴角扯過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索性裝作話都說不出來,只顧軟軟貼在侍女身上。
  
  城防軍瞭解完情況後便派了一支小隊護送馬車返回,選買禮服的事情自然只能延後。回到城堡後,飽受驚嚇的女孩都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伊人卻在想著——若是今天的蒙面人真是亞姆伯爵所派,莫非他是要挑選一個有手段、有膽量的「繼承人」?只是,他的期望也太高了吧?八歲的女孩,能撐過這種考驗嗎?
  
  疑惑在心頭縈繞,伊人憂心忡忡的等待著舞會之日的來臨。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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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4:59
  第十五節 板磚,又見板磚!
  
  「改日子了?」一處昏暗的房間裡,一個男子略帶不滿的問道,「為什麼會改?」
  
  另一個聲音低低說了些什麼,話語裡似乎很有些不情不願。
  
  「啊?有人劫車?所以改到明天?」先前的那聲音顯得有些驚異,「不是吧?在安基島還會有人敢劫持亞姆伯爵的車?」他停了停,突然興奮的一擊掌:「這樣啊,那我們也去劫車吧!」
  
  「伯爵府的馬車哪有那麼好劫的!你別節外生枝。」
  
  「這樣啊……對了!不是說她們明天會去衣店麼?嘿嘿,不如我們直接去衣店劫人吧!」
  
  「你!……要去你去!」另外那人極力忍耐,但終於還是失敗了,怒聲道,「我們是來向亞姆伯爵道賀的,不是來當劫匪的!」
  
  「有什麼關係!道賀只是我們的使命之一嘛!」男子絲毫不顧同伴的反對,「安基島可是索斯港的老對手,要是讓自己人當了亞姆伯爵的繼承者,那我們可就省心多了!」
  
  說著,他從床上一躍而起,蹬上鞋子便跑出門去。
  
  「天吶!為什麼要派我跟著這個瘟神……」另外那人垂頭喪氣的走出門,嘴裡嘀咕著,「老爹,我恨你!」
  
  ……
  
  第二日的出行多了不少伯爵府的護衛,就連克斯管家也親自陪同,看上去這次不會再有不長眼的小毛賊前來劫車了。馬車裡的六個女孩因為前一日的「共患難」,竟比往日要和睦不少。平時出言便是譏諷的貴族小姐,這次也羞笑著和自己的對手們攀談起來。說著蒙面人的兇惡,說著伊人的英勇,她們的俏麗小臉上竟也多出幾分與有榮焉的神色。伊人冷眼看著,心中一歎——她們,畢竟還是小孩子啊!即使心思不純,也總有天真爛漫的時刻。
  
  不過,即便對手是小孩子,她也不會因此將機會拱手讓人。在其他人眾口一詞讚美她的時候,她只是輕輕笑著,謙虛的回應著其他人對她的吹捧,面上毫無驕傲自得的神色。車廂裡的侍女們雖不說話,但內心裡對伊人更是高看了幾分。
  
  車到成衣店,老闆恭敬的將六位小姐迎入三樓的內室。為了不影響各人的挑選,老闆特意準備了六間小廳,每個小女孩只能和自己的貼身侍女待在一處。侍女們花蝴蝶似的在房中穿梭,從一個小廳到另一個,將店裡最華美精緻的禮服輪流獻到小姐們的面前。這是考驗各人品味和眼光的時候,大家都極認真的細看起來。
  
  伊人將老闆準備的禮服全都看過一遍,果然件件都是精品,金絲、銀邊、稀有的薄翼綢、絢爛的紅霞羽、七彩的雲虹錦、如夢似幻的玻璃紗、熠熠生輝的流光緞……就連蕾絲花邊和流蘇紐扣都是難得一見的上等材料。只不過,這些禮服美則美亦,卻毫無特色,遠遠達不到伊人心中的構畫。尤其是她昨天在蒙面人面前來了那麼一出,以後想要低調恐怕很難,這挑選禮服更要百般慎重。
  
  「……既要帶有亞姆家的名貴大氣,又要蘊涵女孩子家的優雅賢淑。這是對你們的一次考驗,我相信小姐能挑上最耀眼的禮服。」——西的話在伊人腦中迴盪,她笑笑,示意侍女請老闆過來。
  
  「小姐午安。」老闆是個紅鼻子老頭,看上去長相頗為可愛。
  
  伊人客氣的還禮,細聲細氣的說道:「老闆,您這裡有樣式更簡潔些的禮服麼?」
  
  咦?老闆抬起頭,詫異的望了她一眼,堂堂伯爵府的舞會,這位小姐竟要挑選簡潔風格的禮服?但他得過吩咐,不能提供著裝建議,所以他只是點點頭,招呼侍女拿出其他禮服呈到伊人面前。
  
  伊人一一看過,突然抿嘴一笑,指著其中一套說道:「老闆,我選好了,您能幫我包起來嗎?」
  
  「啊?」老闆側臉看去,竟然變得結巴起來,「小姐你,你要這套?」不由得他不吃驚,這套禮服雖淺白簡雅,材料和剪裁也是一等一的好,但實在太過樸素,連伯爵府的侍女都不會穿這樣一身連絲帶都沒有的禮服去參加正式舞會。
  
  「是啊。」伊人笑得雲淡風清,「怎麼,難不成這套禮服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老闆擦擦額頭的冷汗,心想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怎麼笑起來這麼冷靜,弄得他心裡壓力劇增。
  
  「老闆,我還想要一些搭配的裝飾,可以嗎?」伊人又選了一些腰帶、花邊、絨布、蕾絲、金線,貼身侍女幫她細心包好,送到樓下的馬車裡去。
  
  這時老闆被其他女孩叫走,侍女也離開了房間,伊人一個人靜靜坐在小廳裡,想著自己是否有遺漏的物料。突然之間,她聽見窗邊傳來一聲輕響,接著是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聲音:「小妹妹,乖乖坐著別動,也不許發聲喔!不然,我就扭斷你可愛的小脖子!」
  
  聲音低啞粗劣,還有股怪聲怪氣的腔調。有什麼人偷偷爬上樓來了!伊人心中一緊,這是哪家的人手,怎麼能在護衛環伺的情況下混入衣店?還是說護衛裡有他們的內應?
  
  窗戶「咯吱咯吱」一陣響,有人跳進屋來。伊人來不及深究原因,只能稍一貓腰躲到了桌子底下,順手還從桌上拿了樣東西。那桌子的罩布很長,將桌底遮蓋得嚴嚴實實。
  
  「哈哈,小妹妹,你真是很乖喔……」那人輕笑著,一眼便看到了桌布微晃的那張大桌,「來,跟大哥哥走吧……」
  
  他剛揭開桌布,探進半個頭來,便見一樣黑影挾著無比的毒辣勁兒凌空劈下!這一下來勢極快,他連護體鬥氣都來不及完全展開,腦袋上便狠狠挨了一下!
  
  「彭!」的一聲脆響!來人眼前一黑,於血花四濺中踉蹌撲倒,一頭砸進桌底摔了個狗吃屎!
  
  伊人閃身鑽出桌底,手中赫然是一頂染血的燙衣板。見那人並未被徹底擊暈,她迅速丟開那輕飄飄的衣板,順手拎過桌旁的長凳椅,對著那半邊身子軟倒在桌底的傢伙劈頭蓋臉狠狠一通亂打。
  
  「別,別打……」來人抱著血淋淋的腦袋慘叫道,「別打了……」
  
  「什麼事?」屋外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護衛在飛速趕來。又是「彭彭」兩聲響,桌子被那人頂成四半,房裡的衣服四處散落,情況極亂。
  
  伊人只得捨了桌底那人,警惕的縮到屋角。她此時可不敢丟了手裡的「武器」,誰知道那些護衛是不是已經被收買了!直到克斯管家和貼身侍女也都趕到,她才扔開那張因用力過猛而險些支離破碎的凳椅,一臉無辜的看著驚慌的大人們。
  
  而那位不知怎麼溜到樓上的不速之客,此刻卻是不見了蹤影。伊人手心裡全是冷汗,現在回憶一下,那人在頂開大桌之時體外似乎罩著一層難看的土黃色,那玩意搞不好就是五級以上的武士才能擁有的護體鬥氣!若不是那人因為對方是八歲小孩而警惕不高,伊人的板磚功夫可不會這麼輕易建功!
  
  克斯管家臉色鐵青,一邊派人嚴密保護六位小姐回城堡,一邊嚴令護衛們搜查整座衣店。城裡的治安隊、城防隊也紛紛趕來,對方圓數里內的房舍街道進行地毯式搜索排查,務要抓住那膽大包天的傢伙。
  
  這廂忙得雞飛狗跳,那位捅了大簍子的男子卻在一座頗氣派的小院中拍著桌子罵人:「媽的,這天下最狡猾最惡毒的就是八、九歲的小丫頭!上次我挨了一記狠的,今天我又撞上一次!」
  
  這次咋呼著要去劫人的是他。結果行動不成功不說,他還被一個不足十歲的小丫頭打了一個大包,流了數碗鮮血,如喪家之犬惶惶而退,真是顏面盡失!他好歹也是個擁有護體鬥氣的五級騎士啊!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丫頭打得滿頭是血?
  
  一想到這裡,他簡直要氣瘋了。把房裡那張礙眼的桌子拍打散架以後,他才回頭衝著屋內的另一人罵道:「你為什麼剛才不幫忙?」
  
  「你不是要我去引開樓後的護衛嗎?」
  
  「憑你的本事,早就該回轉來了!」
  
  「我回來幹嘛?看你欺負小孩子?」
  
  「什麼?我欺負小孩子?到底是誰欺負誰?你看看我的頭!」
  
  「哼,你還好意思說?堂堂五級騎士,被打得頭破血流……對你這幅尊容,我只能說兩個字——活該!」
  
  「你!」男子氣得臉都白了,只能嚥下一口惡氣,咬牙切齒的詛咒道,「小東西,你可千萬別落在我手上!」
  
  另外那人看著同伴頭上裹滿染血的紗布,那副模樣怎麼看怎麼可笑,不禁心情大為舒暢。只不過,眼前的情景很容易讓他想起某個有趣的小女孩。不知道那丫頭現在在哪裡,是不是還在揮舞板磚兼痛下黑腳……
  
  他想著自家城裡因那丫頭而惹出來的大亂子,情不自禁的歎了口氣:「唉,小丫頭的確是不能招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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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5:22
  第十六節 另類戰場,蘿莉無敵
  
  成衣店裡的風波並未影響到即將舉行的舞會日程,只是為了安全起見,六個女孩子的挑禮服地點改到城堡內部,她們再也無法離開城堡半步。
  
  不僅如此,據說亞姆伯爵對此次事件大為惱火,嚴令下屬加緊追查兇徒。整座安基島都加強了警衛力量,白色城堡更是戒備森嚴。在舞會舉行之前,外來人員一律無法獲准進入城堡,嚴密的保衛措施令那些想要大展拳腳的幕後勢力大為失望。因為如此一來,小女孩們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做最後一搏,她們的外援即便有百般手段也再難施展。
  
  這樣看來,一起突兀的劫人事件反而幫了伊人的大忙。若是那位沒安好心的劫匪男知曉這點,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拿頭撞牆。
  
  眼看舞會將近,六個小女孩的注意力漸漸集中到自己的服飾準備上來。這是六人第一次在安基島的社交圈裡正式亮相,若是有所差池,自己丟臉是小事,丟了伯爵的好感可就前功盡棄了!
  
  忙活了三天後,作為亞姆伯爵選女最後一步的介紹舞會在夕陽下漸漸拉開了序幕。舞會的地點正是在白色城堡。
  
  盛裝的米麗夫人早早站在門口,迎接來自本地和鄰近各島的貴賓們。這次舞會通知甚早,參加人員十分齊整,能來的貴族、富商幾乎全都到了,就連周邊一些國家也派出了道賀的代表。
  
  今天的米麗夫人裝扮更顯雍容華貴。不像往日贏弱的作風,她今天要承擔主人的重責,自是打點全副精神,落落大方的穿梭於賓客之間。亞姆伯爵因病臥床多年,這樣的場合無法親自出席,米麗夫人和伯爵府上霞早已熟悉這種應酬方式,做起來很是得心應手。
  
  客套寒暄、歡聲笑語、美酒佳餚、脂粉香氣……伯爵府的慇勤侍候和晚餐的精美周到令客人們賓至如歸。夜幕已降,城堡中***輝煌,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期盼著今天的重頭戲——那六位舞會主角的出場。
  
  時近八點,富麗堂皇的大廳容納了所有客人,米麗夫人吩咐侍女們撤下亮眼的燈燭,只留下一些隱約微弱的淡光。同時,一股柔和的光柱筆直照射在通往二樓的樓階之上,客人們心裡都清楚,這是介紹主角的前奏。
  
  人群往樓階處稍稍集中,米麗夫人站在階梯下,櫻唇輕啟,向客人們介紹著六位養女的姓名。此時,小提琴奏出悠揚的夜曲,光柱的映射下,第一位准小姐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二樓階梯前。
  
  一襲耀眼的銀首先映入眾人眼簾,毫無忌憚的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這位小姐本是男爵家的女兒,舉手投足間典雅莊重,十足的貴族小姐做派。那身銀色禮服高貴得體,在光柱下熠熠生輝。加上整齊束起的金髮、清美動人的容顏、精心裝扮的姿容和用心設計的綠色首飾,立刻就烘托出她的貴族大氣。從頭飾到項鏈≒環、胸針、腰飾、花邊、鞋襪,全是一套難得的精品,顯出她極好的家世修養和獨到眼光。隨著她緩步走下台階,客人們紛紛鼓掌,為這位身量不足卻能完美演繹貴族氣度的小女孩喝彩。
  
  豈料掌聲未歇,第二位准小姐的模樣便讓場間客人更加震撼驚喜。那位小姐竟然穿著一身奪目的大紅禮服!她並未像一般舞會上的貴族小姐那樣盤好頭髮,而是任憑長髮垂下,只見金髮如瀑,流光飛瀉,和大紅色的落地禮服相映成輝,幾乎灼痛人的眼睛。她長得鳳眼高鼻,臉上粉妝媚而不俗,嘴唇上漾著奪目的瑰麗色彩,真是嬌艷似火,貴氣無比。這位小姐同樣出身貴族,平日裡最驕傲的一個人,此刻衣裝一襯,更是顯得整個人氣勢十足、與眾不同。就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艷麗鳳凰,瞬間蓋過前面對手的風頭!第一位女孩此時已經走下樓階,回頭看到對手的模樣,臉上已是黯然一片。
  
  場間的客人們已是議論紛紛,對於第三位出場的女孩好奇萬分。前面兩人盡顯華美高貴,不知道後面的那四位小姐能否蓋過她們呢?正嗡嗡作響時,第三位准小姐已經走到光柱下。客人們定睛望去,又是心頭巨震。那位優雅富貴的富商之女,竟然佩戴著逖倫大陸三大名飾之一的「大海之淚」!
  
  只見她的胸前,赫然是一枚淚珠狀的藍色寶石。光線一照,寶石頓時升騰起一股薄薄的霧氣,慢慢形成一道美人魚的姿態,實在是巧奪天工、如夢似幻。除此之外,藍色的小型寶石遍佈她的全身。耳垂下的寶石向各個方向閃現耀眼的彩光,碩大的手鏈寶石在溫柔的光線下折射出絢麗奪目的光芒。在其他寶石的襯托下,胸口那顆朦朧的藍色淚珠更顯得絕美神秘,頓時在場中激起一派吸氣聲。
  
  看到客人們瞠目結舌的模樣,富商之女心中極為得意。這份珍寶其實本就是城堡的收藏,只是不知為何伯爵根本不加重視。那套首飾平日就放在收藏間的角落裡,因沒人打理而顯得灰濛濛的,其他小姐們自然沒有留意。富商之女家裡卻是做珠寶生意的,「大海之淚」的特徵她從小就熟識,虧得她發覺後一直不動聲色,直到最後才取來使用。這份眼光、這份沉著,實在人所難敵。
  
  富商之女走下樓階後,場間更加沸騰。不少人心裡想著,就憑那套傳說中的寶石首飾,今天也是不虛此行啊!有些人甚至都沒心思欣賞後頭幾位女孩的出場了,只想著湊近那富商之女,好好細觀那顆美妙無比的寶石。
  
  就在這種人心浮動的時刻,第四位准小姐走出陰影,來到眾人眼前。客人們抬頭一看,盡皆呆了一呆。
  
  不同於前三位轟轟烈烈的視覺效果,這位米商之女的裝扮卻是格外的雅致巧妙。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絲緞連衣裙,淡紫色的長長飄帶別出心裁的從後腰一直拖曳到地,顯得她整個人體態輕盈、婀娜多姿。她的首飾不多,也沒用蕾絲花邊、金銀飾物,而是自己巧手編織的七彩絲穗兒,斜斜掛於腰間,盡顯女孩的靈動俏皮。而衣飾上她自己加上的一些透明的薄翼綢、玻璃紗,沒有破壞整件禮服的風格,又能表現出穿著者的家世,越發顯出她心思剔透、心靈手巧。更值得稱道的是,她的髮結極為漂亮,場間識貨的貴婦已輕聲讚歎起來——那是連禮儀最繁瑣的宮中內侍都很難學會的複雜方,這小女孩卻能盤出,真真是巧手巧心!
  
  前面三位都是極盡艷麗奢華,大展光輝。這位卻是巧妙設計,美得含蓄卻更有氣質。就像是連吃三道大餐後突然來上一道清涼的點心,甜而不膩,清新可口。眾賓客心中都是大點其頭,暗讚其女心思巧妙,別樹一幟。米商之女微微一笑,對自己的以巧取勝很是滿意,緩緩走下了樓梯。
  
  第五位准小姐也是貴族後裔,可惜家道中落,自然沒有前兩位貴族小姐那樣的高貴典雅。但她的氣質卻是柔美異常,嫻靜淡定的風度叫人一見望俗。她穿著一身粉色的飄逸纖長連衣裙,精心挑選的首飾流轉著夢幻般的銀光。她是六人中長相最漂亮的,那雙大眼睛就像會說話一般,微微一笑間甜美無邪,清純無敵,惹得好些男客人一陣低聲歎息。她雖不如前面幾人那樣出彩,但勝在氣質可貴、又給人親近之感。從容貌到體態,從妝扮到衣飾,她整個人淡雅怡人、溫柔似水,精緻秀美得叫人心痛,真是我見猶憐!
  
  到了這時,客人們已經對伯爵大人的養女素質評價頗高。才不滿十歲的小女孩而已,就能展現這樣或美麗或靈巧或雅致或聰慧的氣度,果然不凡。大家都仰頭子著二樓,期待最後這位准小姐給大家帶來的表演。
  
  黑暗的平台間,慢慢出現了一個小巧的身影。借助光柱,客人們瞇眼打量著最後出場的伊人。
  
  裙角首先出現在光線之下,接著便是半副身子,然後是整個身影。陡然間,大廳裡一片安靜,滿場只能聽見抽氣的聲音!
  
  ——那娉娉婷婷出現在燈光聚焦之處的,是一位素淨簡單到極致的女孩!
  
  不像前五位小姐那樣穿著正式的舞會禮服,剛出場的這位小女孩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多層連衣裙,蓬蓬裙邊、蕾絲花邊、粉色腰帶、簡單的花結≒工的金絲繡紋☆松的金髮上戴著一頂由紫薇、木槿、風間草等普通秋季花卉編成的花環……
  
  這樣一套禮服,雖讓人感到婉約清雅,可完全不像是盛裝舞會上的貴族小姐!
  
  更詭異的是,那女孩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名貴首飾,除了胸前一個花飾外便只有頭頂的別緻花環!
  
  但——
  
  就是這份打扮,這副衣著,卻徹底柔化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為什麼?因為那小女孩的模樣實在是……太萌太可愛了!
  
  她穿著的那身白色連衣裙雖然色彩不多,但勝在純淨無暇。腰際收緊、多褶的倒袖一直拖曳過手。長裙及膝,出小巧的白色長襪和可愛的小粉鞋。那其實是一套非常美麗的蕾絲公主裙裝,純白的皺褶、銀絲的花邊、多層的蓬蓬裙擺、粉紅的蕾絲與絨邊隨處可見,尤其是裙角的蕾絲和袖口的褶邊,更是複雜精緻到令人眼花繚亂的程度。
  
  雖然那些花邊蕾絲用了太多,但整套裙裝渾然一體,主題只有一個——可愛!那種大量粉色蕾絲花邊點綴其上的風格,令客人們大感陌生新鮮的同時,也完全奪去他們的心神,只覺又好看又討喜,萌得不得了!這樣的裝扮讓女孩整個人就像最可愛的洋娃娃,甜美喜人,惹人憐愛。
  
  比天使還要純潔、比精靈還要可愛的女孩抬起眼,掃視樓下的眾位賓客,臉上出幾分屬於小孩子的嬌羞笑意,輕輕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花飾。這時有人才發現,那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小小花飾竟是由花瓣拼貼而成的亞姆家族族章標誌!亞姆家族煌煌數百年歷史,又是世襲伯爵,那五色花與劍〃鷲組成的族章結構複雜之極,但她單靠巧手粘貼出來的花瓣標誌卻是細密精確、絲毫不差半分,這是何等巧妙細膩、何等用心良苦!剛才那引得一片讚歎的複式髮結和精美手飾同這個花瓣族章一比,完全成了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客人們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聲驚歎,由衷而感慨。
  
  吊足了客人們的胃口以後,伊人才以無比優雅的步態緩緩走下樓階。場間的人們這才看清她的整副姿容,又是一片驚歎讚美之聲。
  
  漂亮的花環映著她花一般俏麗甜美的面孔,自然之極、純真之極。未經化妝的小臉素面朝天,格外顯出她的單純和天真。純淨得不帶任何雜質的目光清澈通透,雙瞳裡盈滿水一樣蕩漾的藍色,簡直叫人心。淡金色的小卷髮、白皙粉嫩的肌膚、紅撲撲的小臉蛋、略顯俏皮的小鼻子、微微抿起的櫻桃小嘴、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個字,萌!兩個字,可愛!三個字,卡哇伊!
  
  她這樣一走動,客人們又看到她裙後有個大大的粉色蝴蝶結,拖著兩條長長的飄帶,隨著她的步子輕盈的在空中飄啊飄。雖說一般舞會禮服加上蝴蝶結很是可笑,但這樣的情形出現在一個可愛女孩身上,真是自然不過。這一下,客人們突然比較起先前五位小姐的著裝,從而體會到某種很重要的差異來——
  
  一般舞會上的貴族小姐都是准成年或成年,禮服自然是用成熟少女的儀態和身材設計的。其他五名女孩的禮服雖貼身,但那只是將成年小姐們的禮服樣式改小到合適而已。衣裝美則美亦,卻完全不屬於小女孩的風格。
  
  剛開始客人們沒有感受到這個區別,在伊人出場之時,客人們這才意識到——這些伯爵府的養女才是八歲的小女孩,不是參加社交舞會的成年小姐們!打扮得再高貴再雅致再華麗又有什麼用?那是屬於成年小姐的風姿氣韻,不是屬於八歲小女孩的!試問,小女翰麼最重要、最吸引人?當然是萌,當然是可愛!這第六位小姐,才是真正的萌到極致、可愛到爆!
  
  看到那位可愛到無法形容的小女孩,即使最愛玩樂的貴族千金、最不正經的貴族後裔、最風流不羈的富商公子,這會兒竟也生出「生個漂亮孩子來玩也很不錯啊」的想法來!至於那些年長些的貴婦,更是激動得珠淚盈盈,恨不得馬上就把那小女孩抱在懷裡,好好親上一親!
  
  一時間,場間母愛氾濫,父愛縱橫,米麗夫人更是激動得身子微顫,眼中隱有淚光。伊人此刻已經走下樓階,提起裙擺走向米麗夫人。場中無數雙眼睛子著她,跟隨著她,一直到達米麗夫人的身邊。
  
  伊人單膝著地,向米麗夫人鄭重的行了個淑女禮,隨即,一朵淡粉色的康乃馨變戲法般出現在她的手中。她揚起小臉,虔誠的、真心的、滿懷孺慕愛意的輕聲說道:「獻給您,親愛的母親大人。」
  
  銀鈴般的童聲剛落,場間便響起幾聲驚叫,接著又是大片的讚歎之聲。某些母愛過頭的貴婦眼都紅了,心想我怎麼沒有這樣純真可愛、乖巧懂事的孩子?而米麗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洶湧情緒,腮邊已是沾了數滴盈盈淚珠。
  
  她看著眼前孩子頭上的花環,那些再普通不過的秋季花卉,其實是她最喜歡的。一般人並不知道出身貴族家庭的米麗夫人竟會喜歡這種平凡花草,她自己也從不多說。但面前這孩子顯然已經察覺到她的喜好,還巧手編出這般別緻漂亮的花環。這一刻,米麗夫人完全能體會到這孩子對她的一片心意!
  
  她嘴唇哆嗦著,低頭望入那雙認真凝視著她的藍色雙瞳,辨識出其中的依戀和深情。她看著那雙滿溢著渴望的眸子、那份帶著幾分可憐的希冀目光,心中忽然柔情萬分,終於對眼前這孩子有了發自內心的寵愛之情。
  
  米麗夫人的心境一變,便立刻不顧失態的擁住伊人,親上她粉嫩的小臉。從今天開始,伊人便不再只是亞姆小姐的替代品,而是真正引起了米麗夫人的憐愛和喜歡,勾起了她心中已經百孔千瘡的那份母愛!
  
  而被她抱在懷裡的伊人嘴角慢慢綻開一個微笑。她心裡歎道:果然還是——蘿莉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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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5:40
  第十七節 似是故人來
  
  百多盞燈燭被體貼的侍女們點燃挑亮,富麗堂皇的大廳中頓時光明得耀眼。亞姆家的六位准小姐全部亮相完畢,舞池邊響起悠揚的舞曲,預示著舞會上最主要的活動——跳舞開始了。
  
  只是,一曲奏完,舞池中的人卻寥寥無幾。大多數客人還未從方纔那般如夢似幻的場景中回過味來,面上有些難言的恍惚,又有些莫名的激動,伴隨著屋內的靡靡之音、裊裊之香,更有身在虛境之感。
  
  大廳的一角,滿杯晶瑩剔透的金色液體被一飲而盡。那杯酒的主人喝得太猛,被嗆得連連咳嗽,直掙得臉色通紅。
  
  「哈,不會喝酒就不要猛灌!」旁邊的高個男子嘲笑道,「你是怎麼了?這麼失態幹嘛啊?我記得你從不喝酒的。」
  
  「哼,你先管好自己吧!」先前那人是位個頭不高的少年,穿著一身純白禮服,越發襯得雙眸綠如翡翠。他因心中過分驚詫,以至於忘記手裡端著的是酒而不是水,竟是破了自己從不飲酒的戒律了。
  
  「我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小丫頭了?」他的同伴突然邪笑起來,湊近他低聲道,「還說自己不是戀童癖!哼哼,我就知道你好這口……」
  
  對方冷冷望了他一眼,突然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頭上的傷口還疼嗎?」
  
  「這個啊……」高個子指指自己還腫著的後腦勺,嘿嘿一笑道,「不疼了不疼了。你知道,我的恢復力最強了!」
  
  「是麼?很好!」綠眼少年冷冷說道,「如果你繼續胡說下去,我想我會讓你的腦袋變回三天前的模樣。」
  
  高個子被唬了一跳,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綠眼少年不再理會他,逕自走向大廳中央——那幾位准小姐的所在。
  
  距離舞池不遠,伊人正被大群大群的貴婦圍在中間,臉上不知道被親了多少下。愛煞她的那幫貴婦為爭奪一個離她更近的位置險些打起來,最終還是那些爵位更高、身份更貴的女人佔了上風,拉著伊人說個沒完、親個不停,完全是把她捧在手心裡,視若珍寶般。
  
  被這樣一群母愛氾濫的女人包圍著,伊人雖應對得體,卻也是出了一身燥汗。她心中不耐,面上卻得保持最純真可愛的笑容,早就叫苦不迭。正在鬱悶時,有個眼熟的身影分開人群走了近來。
  
  「可愛的亞姆小姐,我能有這份榮幸請您跳支舞嗎?」來人行了個標準的紳士禮,極有禮貌的詢問道。
  
  周圍響起幾聲壓抑的抽氣聲,伊人看清來人的樣貌也是大吃一驚。想了想,她輕輕點頭,將右手伸給了對方。
  
  伊人身量未足,但對方也是個子小小,這樣的舞伴組合倒是十分搭配。伴著輕快的舞曲,兩人以曼妙的姿勢在舞池中滑過,激起周圍無數注意的目光。在一片議論紛紛之中,舞池中的兩人卻是分外安靜。
  
  「大哥哥今天的打扮真讓人意外啊!」伊人終究還是開口了,「可這套禮服看起來不太適合你呢!」
  
  「說起來我才該是大感意外的那個人吧!竟然在這裡看到你!」那綠眸少年正是奉命來「道賀」的索斯少城主蘇迪。聽伊人自承身份,他總算確定了自己的判斷,輕聲回答道,「你的這套禮服倒是極適合的,穿在你身上非常好看。」
  
  「啊,謝謝。」伊人甜甜笑著,滿臉的天真可愛,「大哥哥來這裡幹什麼呢?不會是來搗亂的吧?」
  
  「我是來向亞姆伯爵道賀的,順便考察一下他繼承者的情況。真沒想到我會看到這麼精彩的介紹儀式,還見到一位似曾相識的小丫頭!」蘇迪意味深長的望望她,突然問道,「賽菲爾,告訴我,你是怎麼從茫茫大海上回到陸地的?」
  
  伊人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游回來的。」
  
  「是麼?」蘇迪撇撇嘴,「雖然我不太相信,但我老媽也這麼說——她說你有極為堅韌的戰士之心,說不定只靠游泳就能返回陸地。」
  
  提及蘇迪的母親,伊人心中一暖,臉上浮起一絲真誠的笑容:「替我謝謝你的母親,蘇迪。」
  
  「不再用小孩子口氣說話了?」蘇迪微笑道,「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將你當作成人、還是當作八、九歲的小孩子看待。」
  
  「我不過是心理有些早熟……」伊人俏皮的眨眨眼,「你不該忘記,我始終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子喔!」
  
  蘇迪搖搖頭:「我現在怎麼敢將你只當作小孩子對待呢?你以後可是安基島的掌權人啊!」
  
  伊人低下頭,悄聲道:「我沒有想過那些,我只是想好好孝順米麗夫人罷了。」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賽菲爾?蘇迪凝視著那張天使般純真的小臉,心裡感歎著——聰慧到令人可怕的神秘小丫頭啊,你到底有怎樣的過往?
  
  是的,蘇迪心中有許多疑問想要問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比如她的異術、她的身份、她的經歷、為什麼她會成為亞姆伯爵的養女、為什麼她那小腦袋瓜裡有遠超同齡人的成熟想法……他更能用兩人先前相識的事實來打擊她,破壞亞姆伯爵對她的信任與好感;他也能用向水使告發她的下落這種威脅來強迫她,令她站到親近格魯國的一方。
  
  若是換作他老爹在此,必定會使出手段將她掌握到自己手中,最不濟也能讓她失去繼承的希望。但蘇迪的骨子裡流著驕傲耿直的矮人之血,他不屑於這麼做。所以,他只是嘴唇動了動,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直到一曲終了,兩人自始至終沒有提到那場令索斯損失慘重的戰鬥,也沒說及水使的結局。
  
  伊人微感奇怪,卻也沒有多問。在舞畢鞠躬之際,她聽到蘇迪用極低的聲音說道:「當初的承諾,我依然會遵守,你不用擔心。另外,約瑟的頭是你打破的吧?謝謝。」
  
  啊?原來成衣店的那傢伙是混蛋約瑟?伊人愕然抬頭,卻見蘇迪澄淨的碧綠眼眸裡閃過一絲笑意。
  
  「跳完舞回來了?」高個男子自然就是昔日的海盜、曾經的劫匪、伊人心目中的混蛋——約瑟!他正靠在柱邊,晃著手裡的水晶酒杯笑道,「你不會是去脅迫那小丫頭了吧?」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下作嗎?」蘇迪沒好氣的答道,並不驚訝對方認出伊人就是他曾經的小奴隸。雖然她髮色全變、氣質大改,但若是有心細看,還是很容易能記起她的身份——畢竟她是引起一場惡鬥的導火索啊!
  
  「剛剛我還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多看錯了,直到你去邀請她跳舞我才確定自己沒眼花……」約瑟摸摸自己的頭,「這樣說來,她就是打破我腦袋的那臭丫頭吧?哼,我就說嘛,世間哪有這麼多膽大妄為的小丫頭!上次是她,這次又是她!」他頗有些咬牙切齒,「我真想不通,就那細胳膊細腿,怎麼能那麼大的力氣?」
  
  蘇迪斜了他一眼,目光中滿是奚落。約瑟突然嘿嘿一笑:「你說,要是我去當告密者,那丫頭會不會很慘……」
  
  「你若想頭上再多兩個包,儘管去告密……」蘇迪的眼光冰寒無比,足以凍住面前所有的活物。
  
  「哈哈,我就說你是戀童癖吧?到現在還護著她!」約瑟很沒正形的調笑幾句,直到蘇迪的目光快要殺人了才收斂笑意,陰沉著臉說道,「哼,我才不會拿水使的事情去四處告人,還嫌格魯國不夠丟臉啊?更何況,對一個小丫頭使手段,會辱沒我的英名!我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亞姆伯爵,將安基島收到手中!」
  
  「請閣下不要忘記,你根本不會經商……」蘇迪很「好心」的提醒道,「要讓你去和亞姆伯爵鬥,估計格魯國早就被你弄得破產了。」
  
  「哼,我是注定要掃平四大陸的那個人!經商這種小事情怎麼難得倒我……」約瑟極不屑的說道,「亞姆伯爵垂垂老朽,還想跟我鬥?總有一日,我要看著他將這安基島雙手奉上!」
  
  他正意氣風發、霸氣十足的發出宣言,哪想到蘇迪在一旁嘀咕道:「真不知道前幾天是誰被一個小丫頭打破頭的……」
  
  約瑟頓時被噎得不善。一腔惡氣無處發洩,他很是氣憤的望向場中,想要找那小丫頭來出出氣。但他看來看去,那小丫頭竟是不見了蹤影。
  
  「咦,不見了?」約瑟皺眉,「按理說舞會上的主角不能比客人們更早離場啊?那丫頭去哪裡了?」
  
  蘇迪細細掃過大廳,果然沒有發現伊人的身影。他心中微微一凜,不禁為她擔憂起來。
  
  ……
  
  「小姐,請進。」克斯管家恭敬的推開一扇雕花大門,指引伊人過去。待她進屋後便緊緊關上門,筆直的守在門外。
  
  幽靜的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藥香,最裡間的軟榻上,一位面容消瘦的灰髮中年人無力的倚靠在上面,半躺半臥。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暖和華美的錦被也掩不住他打骨子裡溢出來的衰弱和疲倦。昏黃的光線下,生命力消逝的跡像在他身上分外明顯。
  
  看到那人的面容,伊人心中一驚,趕緊跪了下去:「父親大人……」
  
  「賽菲爾,靠近些……」安基島的統治者亞姆伯爵緩緩側過臉,凝視著地上的伊人,慢慢說道,「讓我看看,能讓索斯城主吃個大虧的女孩子到底是什麼模樣?」
  
  他知道了!
  
  雖然心裡曾預想過這個場面,但當它真實發生的時候,伊人還是慌亂不已,腦中嗡嗡響著,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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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5 23:56:39
  第十八節 從今天起,我就是賽菲爾.亞姆!
  
  察覺到伊人的惶惑慌張,亞姆伯爵突然輕笑起來。
  
  他的容顏憔悴,臉色慘白得嚇人,但笑起來的時候眉眼舒展,別有一番俊雅味道。可以想見,他年輕時定是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咳咳……」突如其來的一陣猛烈咳嗽打斷了他的笑聲。伊人終於回過神來,乖巧的跪到軟塌邊上,替他輕輕拍著後背順氣。
  
  「賽菲爾,這是你的本名吧?」他終於喘息稍定,開口問道,「藍色寶石之意?」
  
  「是的,父親大人。」伊人心有惴惴的望了他一眼,卻見他面上毫無指責之意,心下稍安。
  
  「東大陸的那位水使,為什麼那麼看重你呢?」伯爵輕聲問著,語氣十分平靜。
  
  伊人不敢隱瞞,將自己到索斯港以後的倒霉遭遇說了一遍。對那位變態水使的白髮癖好,她也頗為無可奈何。說到如何逃脫時,她只能含糊其辭的敷衍過去,好在伯爵並未追問。
  
  「原來如此。」亞姆伯爵突然又笑起來,語氣極為愉悅,「這可真是無妄之災,那老小子肯定氣壞了!」
  
  伊人沉默著,不好接口。亞姆伯爵口中的「老小子」自然是索斯城主,兩人明爭暗鬥多年,聽到對方倒霉的消息總是格外心情舒暢的。
  
  「你知道你這一跳海,索斯城的損失有多少嗎?」亞姆伯爵輕笑道,「那老小子最引以為傲的軍船隊折了整整四分之三,完好無損開回港口的遠洋大船只有兩艘!他請來的外援個個受傷,這人情可是欠大了!更不用說,他和水使結下這次梁子,還不知對方以後會如何報復呢……」
  
  他說話稍長便有些喘不過氣,休憩片刻後才繼續說道:「那麼多強者聯手,付出那樣大的代價,最後只是讓他負傷遁入大海。唉,東大陸的異術者實力果然可怕之極。」
  
  他微微瞥了一眼伊人:「你無需擔心。我既然留下了你,那你就是這伯爵府的人,斷沒有將你推給外人的道理。水使的問題,就讓格魯國去頭痛吧!」
  
  伊人微微低頭,亞姆伯爵剛剛說中了她的心思,倒叫她有些羞慚。她本以為,安基島處理自己最省心的法子就是將她送給水使,沒料到伯爵卻是十分護短的人。
  
  其實這是她不瞭解逖倫大陸的歷史。數千年來,東、西大陸的對立最為尖銳,遠征軍世代不斷。只是近一百年裡西大陸陷入分裂,各國爭鬥不休,這才停了和東大陸的直接戰爭。即便如此,兩塊大陸對立已久,互相敵視的態度不會改變。身為西大陸的一方權勢,亞姆伯爵就是再病弱不堪也不會向東大陸低頭,自然不會拿她去送人情。
  
  「那狡猾的老小子倒是養了個老實兒子。」亞姆伯爵話題一轉,「蘇迪像他媽媽,這點很好。」
  
  不知道伯爵為什麼會說到這個,伊人只有沉默。
  
  「這座城堡裡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和耳朵,所以我才會——『聽到』你的名字和身份。」伯爵居然很絮叨的解釋道,「我可沒想到自己看中的養女便是攪得索斯大亂的那個女孩。也許這是早已注定的……」
  
  伯爵是在為蘇迪撇清關係,伊人臉上一陣發燒,心中更加羞愧。她起先正是在懷疑蘇迪或約瑟透了自己的身份,不然亞姆伯爵不會突然喚了她來。這時候聽伯爵的口氣,才知道自己錯怪了某些人。
  
  「對人有戒心是必須的,這點你做得很對。」伯爵點點頭,像告誡晚輩一般說道,「要時刻保持懷疑的精神,但不要匆忙的熄論。」
  
  「是的,父親大人。」伊人很真心的回答。她聽得出,亞姆伯爵對她並無惡意,倒真像是悉心教導她的長者一般。
  
  「你現在應該清楚,我已經挑選好了養女的最終人選,那就是你。」伯爵輕咳幾聲,慢慢說道,「你足夠聰明,既有急智,又不輕信。加上你有膽量,有勇氣,不比一般女孩的柔弱怕事。更重要的是,你頭腦清醒,為人冷靜,知道如何為自己謀利,又能不被慾望所制,這份心智比一些成年人還強。我該慶幸,像你這樣早熟的孩子還能擁有一顆柔軟的心。你雖然一直很犀利的回擊著其他人的小手段,但你從未主動去害人。相比其他女孩,你對米麗的心意倒是最真的。對你這兩個月來的表現,我很滿意。」
  
  多日的辛苦付出終於有了回報,伊人抿抿嘴,鄭重行禮道:「謝謝您的信任和讚許,父親大人。」
  
  「那麼,說說你的想法吧。」亞姆伯爵輕輕轉了一下身子,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我向你解釋了這麼多,你也該對我解釋一些東西吧?」
  
  「您想知道什麼呢?」
  
  伯爵想了想:「先說說你這套禮服吧!我從未見過這種風格的衣服,或許以後安基島的衣飾生意能有所變化呢……」
  
  果然是以商聞名的伯爵大人啊!第一想到的就是這禮服的商業價值。伊人微微一笑,將服裝分類細化的點子和人們的衣著心理詳細說了一遍。專業化的東西不需多說,亞姆伯爵就完全領會。只是那所謂的穿衣心理,伯爵卻聽得有些迷糊。
  
  「你是說,年紀稍大的女性反而喜歡小孩子家風格的衣服?這不太可能吧?」
  
  「並不是那麼絕對。但年長些的夫人更願讓自己顯得年輕;渴望成年的小女孩卻希望自己裝扮得像個大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伊人簡單解釋道。就像現代的女人,稍有年紀便要裝嫩,粉色淡綠大行其道。反倒是年輕的小姑娘喜歡扮老,盡挑著黑色灰色往身上套。其他五位准小姐正是基於這種心態,卯足勁讓自己像成年的貴族小姐那樣艷麗動人。而伊人上輩子已年過二十,倒是寧可扮作蘿莉去逗大人們的歡心。
  
  當下伊人又簡略說了說現代服裝的一些流行色樣。什麼簡約不簡單〔麼復古懷舊風〔麼改良版旗袍〔麼自然休閒裝〔麼後現代模式,就差把御姐『王、蘿莉、水手服『僕裝之類通通來一遍了。反正這裡的貴族服裝大多是中世紀歐洲那種蓬裙加長衣,沒見過的新樣式真是多了去了。
  
  亞姆伯爵若有所思:「聽起來倒是可以一試,你過幾天先去開家成衣店練練手吧。」
  
  隨口胡謅就有了一家衣店,伊人心裡想著——若是我把百貨公司的點子說出來,伯爵會給我一家大商場嗎?這個世界還沒有那種大型的百貨店呢!
  
  「不過,在正式舞會上使用這樣簡單而陌生的禮服,你倒真是喜歡冒險啊。」
  
  「其實是因為西夫人……」伊人坦率的說,「她『好心』的暗示我,母親大人喜歡耀眼奪目的禮服。但我見過母親大人的服飾收藏,她並不是個喜好奢華艷麗的人。我很難想像,一個喜歡風間草那樣素淨草木的人,會真心喜歡過分華美的衣飾。那麼,她的提醒便只能是一個陷阱。我相信這點,所以選擇了與之相反的衣飾風格。」
  
  「西是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包括之前對你的那些照顧,都是為了減低你的戒心。禮服的選擇是對你的最後考驗。其實你穿什麼樣的禮服並不重要,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警惕心能到達什麼程度。而你帶給我的驚喜比我預想要多,能從些許小事看出米麗的喜好,這份玲瓏剔透的心思讓人吃驚。」
  
  亞姆伯爵的話讓伊人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測——他並不是只想找個孝順女兒,他是在尋找繼承者。
  
  伯爵又問了一些小問題,伊人也一一作答。時間久了,伯爵的面色越發疲倦不堪,神情卻很是滿意:「你可知,你是我的意外之喜。我本屬意本地商家之女,再不濟也會是貴族家的女孩兒,實在沒想到會遇上你這樣的女孩子。」
  
  本地商家之女?伊人揣摩著伯爵的話,試探著問道:「那麼,您原本是希望找到一個擁有出色商業頭腦的繼承人,今後能勝過索斯港,將安基島商業之城的名號發揚光大?」
  
  「呵呵,我早不是爭強好勝的毛頭小子,更不是心懷大眾的聖人。說難聽點,我這一閉眼、一蹬腿,安基島還關我什麼事?」伯爵笑著搖搖頭,低聲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米麗。」
  
  為了伯爵夫人?伊人詫異的抬頭,見他眼中一派深情,可見所說不假。
  
  「這是我今天叫你來的最重要的原因。」伯爵從懷裡摸出顆藥丸吞下,端正一下身姿,沉聲道,「你要明白今後的責任。」
  
  見他那般嚴肅,伊人趕緊跪好,聽他緩緩道來:「挑選養女一事本是米麗提出來的,她怕我心痛艾米莉之死而加重病情,想找個養女來慰藉我的心。她的這份心意,我無法拒絕。所以我放任府裡的下人四處尋找,帶回許多和艾米莉年紀相仿、外表相似的女孩。」
  
  「但是,外表相似有什麼用?我很清楚,我的小艾米莉再也不會回來,而我的病情也不會因此好轉……」他苦笑一聲,輕聲說道,「不過我發現,這些女孩對我無用,對米麗卻是莫大的安慰。因此,我改了想法,我要為她尋找一個合適的養女,成為她新的心靈寄托,同時又要有足夠的能力和智慧來保護她、幫持她。」
  
  啊!原來他不是在尋找自己事業的繼承者,他是在尋找米麗夫人的保護者!伊人心中一歎,看來米麗夫人表現的就是她的真實性情,那份柔弱天真的性子和外界的傳聞實在太過不符了。
  
  「我自知命不久矣,心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米麗。所以,這個養女的人選十分關鍵。她要讓米麗喜愛,更要聰明過人。她要懂得人心險惡,更要有心機、會耍手段。那些被挑選出來接受考驗的女孩都有這方面的良好潛質,我對你們寄予厚望。在明爭暗鬥中獲勝的六人都有機會成為最終人選,而你在其中做得最好。」
  
  他瞥了一眼伊人:「按照我以前的吩咐,即使以後你是正式的伯爵小姐,其他五人仍然會成為你的伴讀留在伯爵府。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是的,父親大人。」伊人恭敬答道,「您怕我因為身份既定而變得懶惰懈怠,而競爭是推動人前進的最佳動力。」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八歲。」伯爵情不自禁的說了句和蘇迪一樣的話,令伊人心中一驚。
  
  「我不會追究你的身份和背景,也不想瞭解你的過往。我只要你記得,從今天起,你就是賽菲爾.亞姆,是這個伯爵府的主人,更是米麗的保護者。你明白嗎?」
  
  「是,我明白。」
  
  「那麼,來談談你能得到什麼,又需要付出什麼吧。」伯爵服藥後精神好了許多,目光裡隱著的犀利讓伊人心頭一悚——這才是真正縱橫商界的那傳奇人物啊!
  
  「稍後我會在舞會上宣佈你的身份,你能使用本名在這裡生活下去。我在遺囑裡將屬於伯爵府的一切都留給你,在你成年後,就能繼承我的爵位,得到所有家產和這座島。當然,包括家族的武技秘籍、暗中的勢力和關係網,也全部留給你。」
  
  伊人猛然抬頭,完全掩飾不住心中的震驚。竟是所有?連爵位和暗勢力都給她?
  
  「很奇怪嗎?你應該知道米麗的性子,她被保護得太好,從來不知世間險惡。若是她繼承我的一切,不出半年包管被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錢財我並不在乎,但米麗的安全和快樂,又有誰來保證呢?我有忠心的屬下,但他們並不能帶給米麗歡笑。我有強大的暗衛,但他們連米麗喜歡什麼都不知曉。而你有能力做到,所以我給你一切,去交換米麗後半生的幸福,這買賣不虧。」
  
  聽他這麼說,伊人心中極度不安。得到的越多,意味著她要付出的便越多。她不信伯爵會白給她這些財富和權勢!
  
  果然,亞姆伯爵淡淡道:「當然,我不是什麼善人,更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所謂的人心之上。你若是同意我提出的這個交易,就將我手邊的卷軸打開,簽訂一個血契。我要提醒你,一旦你做出決定,以後米麗有任何差池,你就會性命不保。」
  
  果然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伊人不禁面苦笑:「父親大人,這樣說來,若是母親大人遭遇什麼不幸,即使不是我的過什會算到我的頭上?」
  
  「是的。」伯爵語氣變得冷酷,「不管是什麼原因,米麗若是不快活,你便會感同身受;米麗若是有傷有痛,你將比她痛苦百倍;米麗若是不幸身亡,你在一年後也會死亡。
  
  「即使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不在契約之內,那是人力無可挽回的。而且,這個契約的有效期是四十年。你看,這很公平吧?」
  
  幸好老死和病死不算在我頭上!伊人後背滿是冷汗,這可是四十年的苦力啊!但是一想到碧的血仇,想到一窮二白的自己,她毫不猶豫的抽出了那根卷軸,按照軸上的指示操作起來。
  
  展開那張佈滿扭曲字符的神秘卷軸,伊人咬破手指,用鮮紅的血塗滿卷軸上的每個符號。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散開來,混著屋中的藥香,說不出的怪異。
  
  「以鮮血凝結誓言,以萬物作為見證,我在此獻上我的忠誠,我的靈魂……」
  
  伴隨著她的誓言,亞姆伯爵伸手一抖,一顆取自米麗夫人的血滴到卷軸上。在一陣刺眼的紅光過後,卷軸上的字符和鮮血全都消失不見了。而一個六芒星圖案在伊人的額頭乍然顯現,隨即陷入她的眉間消失了,這表示著血契已成。
  
  又一次簽訂了賣身契,伊人反而平靜下來。她不是個習慣後悔的人,既然已經做好決定,那就只能繼續走下去了。
  
  亞姆伯爵喘著氣倒回軟榻,哆嗦著拍拍手。床邊的陰影一陣扭曲,一個高瘦的人影如鬼魅般出現。
  
  「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身邊最得力的暗衛。」伯爵指著那個渾身罩在黑衣裡、眉眼冷漠一片的傢伙,輕聲說道,「他是世間最好的殺手,也是最好的保鏢。從今天開始,他會服從你的命令。他沒有名字……你可以叫他『紅塵破』,這是艾米莉給他取的外號。」
  
  紅塵破?看著那雙毫無人類感情的眸子,果然有點心如止水、看破紅塵的意味。可是這樣的外號總讓人感覺像冷笑話……若不是那人強大的氣機震撼著心神,她險些就笑出聲來。那位已經去世的亞姆小姐,還真是一位妙人啊!
  
  「還有其他人,我會慢慢介紹給你,今天先讓樓下的各位客人知曉你的身份吧。」黑衣傢伙又突兀的消失了,伯爵搖搖床邊的玲,喚進克斯:「讓西帶賽菲爾小姐去換一身伯爵小姐的衣裝,然後你拿著我的簽名文件向大家宣佈她的身份。」
  
  西帶走了伊人,克斯管家悄悄閃進房,看著伯爵大事已定的神態,不禁低聲問道:「大人,這樣做真的好嗎?我是說,夫人未必有那麼柔弱,還需要一個小女孩的保護……」
  
  伯爵神色黯然,停了半晌才低低說道:「米麗需要寄托感情的東西,我給她一個聰明的孩子。她會幫我撫慰米麗的心,令她有勇氣繼續活下去。我真的很怕……在我死後她會活不下去……」
  
  克斯管家默不作聲,領了伯爵的文件和印章,前去和伊人匯合。房間裡只剩亞姆伯爵一個,他躺在榻上,慢慢閉上眼睛,靜靜想著過往的一切。
  
  他在三十歲時繼承爵位,開始在安基島創下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十年間,他將小小的漁港之島打造成四大陸聞名的商業之城,大家都說他是最會賺錢的貴族。那該是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刻吧?他英俊多金、他風流倜儻,他令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尤物愛上他,然後又冷漠的拋棄她們……那是屬於浪子的青春,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真心愛上什麼人。
  
  但就在那時,他遇上了她。最漂亮明媚的米麗啊!第一次見面時她不過十四歲,剛剛向世人展現她那驚人的美貌。她的柔弱嬌媚讓人心痛,美麗得彷彿世間最精緻的瓷娃娃。
  
  只一眼,她那純真動人的氣質就瞬間打動了他,牢牢佔據了他的整副心神。他愛她,幾乎用一種瘋狂的勁頭去追求她。執著的付出最後得到了回報,雖然他們身處對立的國度,雖然他們年紀相差甚大,但他終於贏回她的芳心。他在她成年的那一天向她求婚,用一個舉世震驚的豪華婚禮將她娶回安基島。婚後十多年來,他小心翼翼守護著她,寵愛著她,完成她所有的心願。他只想讓她幸福一生,永遠沒有悲傷,但他沒有想到卻是自己帶給她最多的傷痛!唉,為什麼他的身子這麼沒用?有世間最多的錢財又有何用?既無法換取自己的健康,又喚不回心愛女兒的性命!
  
  我就要死了,我並不懼怕死亡。可是我的米麗,我死後你該怎麼辦?你才不到三十歲,正是一個婦人最美最有氣質的年紀……你心思純良,一直就像是最單純的孩子,面對那些揮眈眈的豺狼你該怎麼辦?
  
  亞姆伯爵在這一刻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過分保護,後悔自己讓米麗產生了強烈的依賴心理。米麗在他的護翼下就像溫室裡的花朵,始終沒有經歷過風雨,一陣不大的風就能將她吹得花凋葉殘!雖然伯爵在自己病倒後就開始著力培養女兒,想讓她承擔保護母親的重任。但,上天連他的這個小心願都殘忍的剝奪了!只能寄希望於那位養女吧……
  
  「希望我的安排能讓你今後的日子過得舒心些。」亞姆伯爵疲憊的緊緊眉,「我的米麗,我已經為你做了能做到一切。請你原諒我的不得己離去……」
  
  ……
  
  大廳裡已經熱鬧起來,舞池裡擠滿了人。嬌聲笑著的貴族小姐和故作深沉的少爺們在歡快的樂曲中劃過舞池。紅酒蕩漾在水晶酒杯裡,瀰散著一股人的靡香。重頭戲已過,客人們開始盡心享受舞會,歡笑在四周迴盪。
  
  一曲終了,樓梯下的迎客侍者突然大聲喊道:「請注意,亞姆小姐到——」
  
  亞姆小姐?剛才不是出場了嗎?怎麼又來一個?客人們迅速安靜下來,紛紛將目光投向二樓平台。
  
  克斯管家一臉嚴肅的走在最前,西夫人極恭敬小心的挽著一位女孩的胳膊,緩緩步下樓階。
  
  依舊是金髮白衣,依舊是優雅秀美,模樣相當眼熟。但這次伊人不再是天真小女孩的打扮,而是穿著極其正式的、帶有綬帶的華貴晚禮服,胸前是貨真價實的亞姆家族徽章,眼神裡透著一股難得的穩重氣。
  
  這,和剛才的那位可愛天使是同一個人嗎?客人們都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這時候有些腦筋快的已經反應過來了——這分明是亞姆伯爵要藉機宣佈他正式挑中了哪位養女做繼承人!但凡知些內情的客人們都瞭解伊人旁邊兩人的身份,克斯是亞姆伯爵的心腹,掌管伯爵府的一應外交事宜。而西則是米麗夫人最信任的內侍官,負責府中的內事。這兩人同時出場就是代表著亞姆伯爵的態度和立場。
  
  果然,所有人都聽見走至平台的克斯管家大聲宣佈:「伯爵大人已經決定,收養這位賽菲爾小姐作為自己的養女。從今日起,賽菲爾.亞姆小姐即成為伯爵府和安基島的繼承人!」
  
  場中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沒想到亞姆伯爵會讓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女繼承安基島!在他們想來,怎麼都該是米麗夫人成為安基島的主人啊!只聽得「彭彭」幾聲,好幾位准小姐暈倒在地。
  
  在短時間的驚詫和失態過後,一些成熟穩重的年長貴族率先醒悟過後,上前向賽菲爾小姐表達道賀和祝福之意。大廳的角落裡,蘇迪和約瑟皆皺眉不語,面上的表情複雜無比。
  
  而在客人們的包圍中,在一片諂媚羨慕的聲音中,伊人微微笑著,用最得體的語言和最甜美的表情答覆著客人們的好意。眾星捧月的氛圍並未激起她的興奮,因為她很清楚——這是她用生命換來的機會。
  
  碧,你看著吧,這裡是為我們準備的,新的舞台,新的戰場。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賽菲爾.亞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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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安基有女初長成
  
  第一節 漁村的少年
  
  「嘩—嘩嘩——」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激起一層層白色水沫,有些被石縫吞沒,有些漫至沙灘,打濕了岸上人的褲腿。
  
  膚色黝黑的少年踏著晨間的潮水,正在礁石邊練習武技。艷陽之下,他的動作有板有眼,舞動起來虎虎生風,掌間偶爾透出幾分金色的氣息,凜冽冷厲。
  
  沙灘上,一個挺拔的人影慢慢走近,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隨著他的接近,叉子的動作越來越緩,終於停了下來,只保持一個出拳的姿勢。
  
  「練得不錯啊,叉子。」來人取下面巾,一張溫和的俊臉從兜帽下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簡潔的白色長袍,卻足以顯出優雅的儀態。
  
  「是你啊……」叉子懶洋洋的望了對方一眼,面上毫無驚異的反應,「看起來你混得不錯,這衣服比我上次見你時光鮮多了。」
  
  比凌啞然失笑。上次他被海浪沖上岸時衣衫破碎,狼狽不堪,現在即使穿最差的衣服也比那時好吧?
  
  「你就這樣打招呼嗎?我還以為你會問我那時為什麼不告而別呢。」
  
  「我又不是長舌婦,懶得打聽這些。再說我們已經兩清,你要走就走,不需對我解釋。」叉子收了拳,淡淡道,「但你不向小魚告別,她可是很傷心呢!」
  
  比凌臉色一黯,歉然道:「你能帶我去村裡嗎?我應該對她好好說聲對不起。」
  
  叉子撓撓頭:「她出海了……」
  
  「喔,這樣啊。」比凌沉吟片刻,「她何時回來?到時我再來看她。」
  
  「說不準,三、五天後吧!」叉子突然清清嗓子,「既然她不在,那你現在有空吧?」
  
  「有空。」比凌一揚眉,「你不會又想和我打一場吧?」
  
  「當然!反正你有空,我們切磋一下好了!」叉子開始活動手腳,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表情,一掃方才懶洋洋的習氣。
  
  比凌放系帽,束好那頭順滑的銀髮長髮,笑道:「好吧,我正好想找人試試黃金鬥氣的效果呢!」
  
  叉子聽他這麼說,連忙擺手:「鬥氣就不要了,我們還是先試試拳腳功夫。」
  
  「也好。」比凌慢慢捲起袖子,「先說好,我打起架來……呃,我和人切磋時可不會留手。」
  
  「那樣最好!」叉子眉開眼笑,「又不是演戲,當然要真打!」
  
  兩人當下便拉開架勢互毆起來,你一拳我一腳打得熱鬧。遠遠望去,只見那碧海藍天之畔,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往來騰挪、翩若游龍,說不出的好看。可近了再看,便會發覺那兩人的姿態十足凶悍,一點兒沒有美感。
  
  穿喉、下勾、側踹、反踢、絆腿、蹬胸……在正規武士的體技中絕難發現的動作,此時盡皆出現在兩人的對打中。纏鬥了一會兒,比凌瞅了個空當,飛起一腳直踢叉子的小腹,將他踹了個四腳朝天。
  
  「啊!怎麼又是這一招!」叉子揉著肚子大叫起來,「第三次了!」
  
  「說明你還是沒有長記性。」比凌笑吟吟的說道,「戰鬥時只護住頭頸和心口是不夠的,人體的重要部位多著呢,都得好好防備。別的不說,我這一踢若是再往下三分,你就要丟半條命了。」
  
  叉子難以置信的瞪眼道:「不是吧?那樣……那樣下流的動作也算是武技?」
  
  「趁早丟掉你那些保守的想法吧!打架哪有這麼多規矩,打贏才是硬道理。」比凌微一撇嘴,「這只是切磋而已,若是真遇上生死相搏,什麼招數都得使,不然你這小命就不保了。」
  
  這西大陸的武士要說到體技,大半隻會直來直去的揮拳頭,比凌在伯爵府待了一陣,這才明白當日為何叉子對軍體拳那般推崇。那套軍體拳雖是最基礎的格鬥動作,但在這世界的武士看來,已很是巧妙多變了。
  
  卻不知矮人族賴以成名的武技是怎樣的,比凌想著蘇迪那鬼魅般的身手,對矮人的本事越發好奇起來。
  
  「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叉子沉吟片刻,「西大陸的正統武士追求鬥氣,在體技方面多是依靠拳力打擊對手的要害之處,並沒有複雜的招數。而一般的街頭混混招數好像很多,但都是瞎打一氣,完全沒有殺傷力。若是兩者能夠結合,既能直擊要害,又能不拘一格、靈活變化,那就厲害了,就像你這格鬥術一樣……」
  
  「還有一點,實戰很重要。」比凌微微一笑,「姿勢要領要熟悉,更要能運用於實踐。」
  
  叉子嘿嘿笑了兩聲:「那,我們再打一場?」
  
  「今天就免了吧!我們改日再打。」比凌伸出右手,慢慢攤開掌心,「現在,你幫我看看這鬥氣……」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出現在他的手中,陡然擴散到他的整條胳膊,黃湛湛的分外耀眼。
  
  「啊?你現在就修煉出三級黃金鬥氣了?」叉子的震驚顯而易見,「這才不到一年!」
  
  比凌淡淡一笑,緩緩收回鬥氣。亞姆伯爵的家傳武技秘籍正是有築基之用的口訣,他將之用在黃金鬥氣的修煉上,事半功倍,效果極好。其實這也是他的天大運氣,亞姆家空有築基口訣而沒高級鬥氣口訣,就完全是個擺設。那黃金鬥氣卻是難得的鬥氣修煉法門,加上亞姆家的口訣,果然無比厲害。
  
  「原來是三級了。」比凌抿著嘴,確定了自己的修煉沒有問題。在伯爵府裡他沒法找人詢問,只有偷溜來找叉子才能明白自己的進度。
  
  叉子又問了幾個關於軍體拳的問題,兩人便坐在岸邊礁石上休息。言談間自然說及安基島近日來的變化,叉子懶懶問道:「你在安基城裡常住嗎?城裡最近有什麼新聞?」
  
  「嗯,好像沒什麼大事。」比凌拉下輻帶子,任銀髮在風中飄揚,整個人更顯俊逸。
  
  叉子眨眨眼,暗罵了兩聲「小白臉、娘娘腔」。他不是不好奇眼前這人的身份,畢竟這傢伙的皮相著實出色,但他懶慣了,也沒八卦到任誰都去盤問打聽的程度。
  
  「哎,自從亞姆伯爵去世後,我就沒進過城!」叉子伸了個懶腰,瞇眼道,「那個亞姆伯爵的養女最近沒弄什麼新花樣?」
  
  比凌的心猛跳了兩下,側臉笑道:「怎麼,你也聽過那位伯爵小姐的事跡?」
  
  「安基島上無人不知吧!」叉子掏掏耳朵,「能得到亞姆伯爵的青睞,成為這裡的繼承者,天大的好運啊!更不用說這一年來她那些大獲成功的店舖,連小魚都很迷戀她新開的那家成衣店,整天就想著去買一件——呃,叫什麼來著,童裝?」
  
  「小魚喜歡那個啊!」比凌溫和笑著,「那下趟來我送她一件吧!」
  
  「唔,隨便你。」叉子懶懶回答,「記得,小魚喜歡天藍和黃色。」——他倒真是不客氣。
  
  但比凌很喜歡叉子的這種脾氣,淡淡的,直接的,不加掩飾的性情,很對他胃口。
  
  「那個什麼百貨……百貨店?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啊?村裡有些大嬸去過一趟就念念不忘,連打魚時都嘮叨著要去要去……」
  
  「那裡是很熱鬧啊,我去過兩次,店裡人山人海的,我就沒怎麼細看。」
  
  「那小姐賺錢的本事倒是不差,小小年紀就這麼多鬼點子,怪不得亞姆伯爵選中她呢!」叉子突然笑起來,「不過她畢竟是個女人,想出來的掙錢法子都是圍著女人轉的,這樣可不行啊!這世界總歸是男人賺錢多嘛!」
  
  比凌微瞥了他一眼,心想你竟然看不起女人?要知道女人才是真正的購物主力啊!別的不說,就那家百貨店開業半年來,為伯爵府賺進了多少銀子?第一月點賬時,連見慣大場面的克斯管家都嚇得手直哆嗦,既震驚又狂喜。
  
  「說實話,那百貨店的點子真是妙不可言,我很佩服那位小姐。你要知道,店裡可是收集了市面上所有能賣的東西,人們只要進去便是流連忘返啊!有些人明明只想買一件衣服,但去了店裡,看到那麼多琳琅滿目的貨物,購物的慾望一下子大漲,出門時可不會只帶走一件衣服。」比凌慢慢說道,「至於你剛才說的那個問題……你不知道那店舖外面的情況吧?那家百貨店動工之時便盤下附近所有門面,全都改設成適合人們休息和娛樂的店舖。據說不喜歡買東西的男人們在那裡的花費可是驚人的很。」
  
  「喔?什麼店舖?」叉子來了興致,「飯店?旅店?茶鋪?」
  
  「你下次進城自己去看看好了。」比凌賣了個關子,「包管你會喜歡。」
  
  「是嗎?」叉子摸摸頭,「就怕我口袋裡沒那麼多錢。」
  
  「這個……量力而為嘛。」比凌笑著。心想叉子沒錢去「按摩屋」、「雅歌軒」之類的,但總能去去「遊戲區」吧?什麼飛鏢、套圈、賽拳、砸錘子之類的小遊戲,癡迷武技的叉子一定會大感興趣。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比凌便告辭了。沿著長長的海岸線走了許久,他確定身後無人跟蹤以後,才閃進一處礁石間。再出來時,她已恢復容貌俏麗的小女孩模樣,白衣長袍除下折好,身上是一套乾淨利落的騎馬裝,溫和俊逸的比凌變為了可愛而精明的——賽菲爾.亞姆小姐。
  
  蒙上面巾,輾轉回到伯爵府,西夫人匆匆趕過來:「賽菲爾小姐,夫人今天喚你數十次,可是等急了……」
  
  「啊,我馬上去見母親大人。」她歉意笑笑,「請帶我去吧。」
  
  自從亞姆伯爵幾月前病逝,米麗夫人便完全垮了。連續幾日滴米未進,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眼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連伯爵府的下人都悄悄說著——是不是該準備下一個葬禮了?島上的人都感歎著,這下子伯爵府可真要屬於那好運的養女一人了!
  
  所有人都以為那位養女該是心中竊喜,但她的行為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一場極為體面隆重的葬禮經賽菲爾小姐一手操辦,其間所花的心思和哀悼之意深深感動了葬禮的參加者。據說由小姐親自所作的「安魂曲」,打動了在場所有的人。
  
  而身心俱傷的賽菲爾小姐支撐著病體料理完伯爵的喪事後,便日夜守護在米麗夫人的床邊。夫人不進食,她便同樣不進食,一片癡癡的孝心惹得那些貼身侍女直掉眼淚。可惜夫人仍然生志不強,眼見越來越危險,直到某天夜裡小姐趕走了所有侍女——不知道她對夫人說了什麼,只知那夜夫人和小姐抱頭痛哭整整一晚,第二天夫人便開始進食,精神也一日好過一日。到了現在,米麗夫人完全恢復健康,只是精神上極度依賴小姐,若有一天見不著便坐立不安。
  
  這樣的消息經由伯爵府的下人慢慢流傳到整個安基島,賽菲爾小姐的形象頓時光輝不少。很多人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處在她的位置,那是巴不得米麗夫人死了才好呢!她倒是個真心孝順的孩子吶。安基島上的普通民眾對於伯爵家本就最是愛戴,加上這樣兩件孝順事傳出後,對賽菲爾小姐今後的統治大有裨益。
  
  陪米麗夫人說說話,又一同進晚餐,然後是例行的工作時間,可憐的賽菲爾小姐一直忙活到半夜。
  
  「小姐。」克斯管家悄悄閃進屋,「索斯港那邊派了使者過來,說有重要事宜商量,您看……」
  
  「重要事宜?不會又是來偷學什麼東西吧?」賽菲爾故作氣憤的猛撇嘴,「他們不是已經在開建百貨店了嗎?當我們不知道呢?」
  
  「說是秘密商談,應該不是商業上的事情。」克斯管家最喜歡看小姐那副同仇敵愾的模樣,當然他並不知道對方心裡並不如面上那般氣憤。
  
  「那好吧,麻煩您安排時間。」賽菲爾對管家說話時,一向尊敬有禮,這是克斯管家心中最滿意的。
  
  等克斯管家出去後,賽菲爾敲敲桌子,指尖彈出一陣奇異的節奏。
  
  一道黑影突兀出現在她眼前,雙眸毫無感情的黑衣人冷冷看著她,不發一言。
  
  「破破啊,你說這次索斯城主會有什麼秘密事宜?」賽菲爾笑著,渾不把面前那人的滿臉殺氣當回事。
  
  黑衣人沉著臉,極度憎惡這可怕的稱呼。前一位亞姆小姐取得外號就夠冷了——紅塵破,好無聊的名字。而這一位亞姆小姐更無良——破破?不知道的人還當她在叫「婆婆」呢!
  
  「破破,說說嘛,你不是小道消息最靈通嘛?破破,說呀!破破?」
  
  終於不能忍耐這樣的言語逼迫,黑衣人冷冷吐出兩個字:「異獸。」
  
  「喔?具體點!」
  
  在桌上扔下一卷文書,黑衣人沉入黑暗,不見了蹤影。
  
  面上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在黑衣人眼中堪比小惡魔的賽菲爾小姐慢慢展開那卷紙,專心看了起來。
  
  「西大陸即將有異獸出世?」她嘴裡低低念著,「地點在堪薩島?!」
  
  她頓時了然索斯城主的商談目的。那座堪薩島正在安基島和索斯港之間,雖屬自由聯盟直接管轄,但一般人都將之視為安基島的勢力範圍。索斯城主八成想派遣大批人手上島,若是不對伯爵府事先打招呼,搞不好會被安基島和自由聯盟當作開戰的挑釁!
  
  「異獸啊!什麼異獸值得索斯城主這般大動干戈?」黑夜裡,那雙湛藍的眸子浮上一絲笑意,「我要不要去湊個熱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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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6 19:50:41
  第二節 正義少女的出場
  
  一件灰撲撲的半截袍子,出裡邊的墨綠武士服,那褲腿還是用劣質細繩綁緊的——這樣的打扮怎麼看怎麼像囊中羞澀的流浪武士,怪不得伯爵府的看門人說什麼都不肯放他進府。
  
  蘇迪有些鬱悶的撓撓頭,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戴,歎了口氣。他一向不喜歡處理索斯城的事務,只愛在外頭漂泊冒險。但這次他剛遊蕩回家就被老爹蜂來面見賽菲爾.亞姆,真是苦命啊!
  
  沒辦法,他只好轉身離開,打算去城裡換一套行頭再來。他的身影剛一消失,伯爵府的大門裡頭便閃出克斯管家陰笑的臉來。
  
  「呸!」管家對於索斯港的人實在好感缺缺,心中一個勁罵著——伯爵大人剛剛去世,你們就敢明偷小姐煞費苦心想出來的百貨店點子!以前趁著伯爵生病時搶生意就夠無恥了,現在又對一個不滿十歲的女孩子下手,你們真是太沒臉沒皮了!
  
  雖然心中憤懣,但克斯知道他也做不了什麼,最多讓對方吃個閉門羹出口惡氣。自從伯爵去世後,他的一片忠心漸漸轉移到賽菲爾小姐身上來。雖說這是伯爵死前的囑咐,但小姐自己出色的表現也讓克斯管家大感伯爵府後繼有人——這也是許多府內管事人的想法,他們早先威風慣了,和伯爵府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有個極具潛質的小姐在府,他們都忍不住開始憧憬打落索斯城、重登逖倫第一商業城寶座的情景。
  
  「阿嚏!阿嚏!」克斯管家的暗咒似乎有點兒效果,蘇迪一邊走一邊猛打噴嚏。好不容易止住鼻中的酸癢,他在一個岔路口抬頭瞥瞥,不禁呆了——為什麼右手邊那條街上人山人海?
  
  他滿腹疑惑的拐過街角,一座五層高的建築巍峨便出現在眼前。這座惹眼的高樓立於長街的中心,金光燦燦的「百貨店」三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原來這就是老爹讚不絕口的那家店啊!蘇迪不禁起了好奇心,往人頭攢動的大門口擠去。
  
  「歡迎光臨!」幾個年輕女孩突然齊齊向他鞠躬,倒唬了他一跳。「導購?」他輕念著女孩胸前的白色標牌,不解其意。
  
  「先生您好,我們是百貨店的導購員,若您有任何問題,請儘管詢問我們。」一個看上去溫柔可人的女孩和氣說道,「您想去哪個區,或者您想買什麼東西,我們可以為您作指引。」
  
  蘇迪撓撓頭:「我……隨便看看……」
  
  「先生您是第一次來?」得到蘇迪的肯定回答後,一名女孩便領著他往裡走去:「一樓是精品部,海商們運來的各色貨物這裡都有!二樓是(中間省略若干字)……五樓是兒童樂園,專賣小孩子的東西,每樣都是大陸其他地方沒有的喔,只有我們安基島才有!這還是托了伯爵小姐的福,大多數是她親手設計的呢!」女孩一臉的與有榮焉,「您若想吃飯,樓後有百食軒,匯聚了各地美食!您若想休息,出門就有旅舍。您若想看些好玩的東西,沿著長街走……」
  
  女孩並不是一味喋喋不休,而是很細緻的觀察著蘇迪的反應,慢慢介紹著。在確定他瞭解大概以後,女孩才說:「那麼,我就陪您到這裡了。店裡的每層樓都有導購員,您若有問題可以向她們詢問。若是您累了渴了,樓梯口有座椅和水店。若是您迷失了方向,請找最近的拐彎處,那裡有指示牌和地圖。祝您今天過得愉快!」
  
  蘇迪看著女孩踏著輕快的步子走遠,不禁心裡感概。他穿著身髒兮兮的落魄武士服滿場瞎逛,那導購女孩卻絲毫沒有表出不耐或輕蔑的神氣,也沒有硬扯著他買東西,讓人心裡很舒服。蘇迪平時在外經常遭人白眼,這一次難得的受到禮遇,竟是在對手的店裡。
  
  他就在這間看起來極廣闊的大店裡東張西望起來。每層樓、每處區域、每個櫃檯的用詞都很新奇,卻能讓人一讀就懂。他來不及細看,先去給自己換了套乾淨衣服,又到五樓買了兩隻看起來毛絨絨的動物形狀的東西,打算送給妹妹。兒童樂園裡的東西大多是西大陸從未出現過的,件件新鮮又可愛,蘇迪看得眼花繚亂,心想這要是家裡那小丫頭來了還得了,不把這裡每樣買一件她肯定不願走!
  
  一想到家裡的小丫頭,蘇迪情不自禁又多買了兩套童裝。正想就此離開,結果下樓時他一眼瞥到張大幅貼圖,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士穿著身樣式簡潔的騎馬裝,看上去帥氣極了。他想老媽肯定會喜歡這種英氣逼人的套裝,便去買了一套。再想想,只給老媽買衣服似乎不公平,於是趕緊給他的另一位母親買了套適合精靈穿的綠色裙裝。又怕老爹說他偏心,於是他的禮物裡又多了一柄雕花的長劍。
  
  到正式步出大門時,蘇迪突然發現——自己明明是來看熱鬧的,出門時卻拎上了四個大包,兜裡的銀錢花去不少,不禁苦笑起來。
  
  這麼多東西放在哪裡呢?總不能拎著去伯爵府吧?蘇迪在街上呆呆站著,很快就有個年輕的男子過來打招呼:「先生,你走得很累了吧?要不要找一間小店休息一下?這裡有長住的旅店,也有短住的旅舍,還有提供休憩的茶苑、棋捨¢店。要不……」他看看蘇迪的小個頭,有些猶豫的說道,「您是否需要些特殊的服務……」
  
  特殊服務?蘇迪腦袋一嗡,趕緊打斷他:「我只想找個地方放這些……」
  
  「啊,這樣,前面有家店舖專門提供存放包裹的小間,先生可以去租用。價錢很公道,一天只收三十個銅板!」
  
  三十個銅板!夠成年人在城裡吃一天了。蘇迪搖搖頭,心想賽菲爾真會賺錢啊,連這種店舖都有!再一想,蘇迪突然頭皮發麻起來——那所謂的特殊服務,不會也是小丫頭的主意吧?
  
  直到存好包裹,蘇迪的後背仍是「颼颼」的直發涼。他趕緊猛甩腦袋讓自己別亂想——賽菲爾那種小丫頭,怎麼會想到那些上去呢?多心了多心了……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街邊的店舖上——前方有喝彩聲!
  
  「還差一個,還差一個就是頭等獎!」一圈人圍在一處很起勁的在嚷著什麼。蘇迪輕輕一躍,閃到旁邊店舖的屋頂,蹲在招牌上望過去——
  
  一個膚色黝黑的少年正單腳立在一處一人高的木柱上,向前方的靶牌投擲著什麼東西。周圍的人興高采烈的為他數著擲中紅心的數目,聽起來再有一次擲中靶心他就贏了。
  
  蘇迪細細觀察著,這少年的平衡性極好,腳下的柱子晃晃悠悠,立腳處不過巴掌大小,他的身子與手臂卻始終保持同樣的投擲角度。他的腕力也相當驚人,距離靶牌數十米,他每一次投擲都能令手中之物深入靶牌。其他人是看熱鬧,蘇迪卻是看門道——就憑這手上的功夫,這少年一定常練體技,絕非普通人。
  
  「哥哥加油,我要那個大魚!」一個年約五歲的小女耗著手笑叫道,「不許失手,我要大魚!」
  
  「噓,別吵嘛。」黝黑少年的嘴角扯開一個懶洋洋的微笑,「早跟你說過,我一定幫你贏回那大魚的。」
  
  他右手輕擲,果然一次中靶。店主笑著走過來,將一條半人高、毛絨絨的「大魚」塞到少年手中。小女孩馬上搶過那「大魚」,面上歡喜無比。
  
  「天天出海看真魚還不膩啊?」少年寵溺的摸摸女孩的頭,「那麼多選擇,偏要挑魚!」
  
  「我本來就叫小魚麼,當然要挑魚了!」
  
  少年笑笑,拉著妹妹轉身要走。剛一抬頭,眼角突然瞥到不遠處的屋簷,不禁呆了一呆。
  
  「這是……矮人?」他看著蹲在那塊薄薄招牌上的蘇迪,嘀咕道,「這樣的輕身功夫,應該是矮人吧。」
  
  難得在安基島看到矮人,少年心中突然騰起一股鬥志。「喂,你要不要試試扔鏢?」他衝著蘇迪大喊一聲,「我替你出錢!」
  
  這時其他人才注意到屋頂的招牌上多出了一個人。蘇迪沒料到對方會突然來這麼一句,趕緊從招牌上跳下來。
  
  「原來是索斯城的蘇迪少爺啊!」這店主原本是伯爵府的下人,此時一眼認出對方身份,周圍的人群頓時鼓噪起來。
  
  「喲,是索斯城主的兒子啊!」
  
  「他不是貴族少爺嗎?偷偷摸摸躲在屋頂上幹嘛呢?」
  
  「哎,你沒聽過啊,索斯城偷了咱們小姐的點子,也在建百貨店啦!這位少爺不會是又來偷學什麼東西的吧?」
  
  「就知道偷學咱們島的東西,索斯城真不要臉!」
  
  「賽菲爾小姐還不到十歲,索斯城主都一把年紀了還好意思偷學小姐的點子,真夠厚臉皮啊!」
  
  在場的起碼有一半是安基島上的居民,一向對索斯城最是不忿,加上索斯城主偷師一事著實有點不厚道,只聽得人們越說越難聽,蘇迪的臉色漸漸難堪起來。
  
  「喂,你要不要投鏢?」黝黑少年湊近來,「我叫叉子,想和你比試比試。」
  
  蘇迪無奈的點點頭。在這樣的氛圍下,他能說不嗎?他雖然不想被捲入仕,但這會兒他若是退避,丟的可是索斯城的臉!
  
  聽他應戰,人群哄然後退,讓出投鏢的場地來。蘇迪縱身一躍,飛到木柱頂端。他只用一個腳指頭就能保持身體平衡,這巴掌大的柱子自然不在話下。只見他單足穩穩站立著,如履平地。
  
  蘇迪手握鏢物,心中有些不安。其實他並不擅長遠程攻擊,雖然他的飛立姿勢無比美妙,但他對於能否扔中紅心毫無把握。要不要用那招呢?蘇迪暗暗想著。
  
  輕輕擎起鏢物,他雙眼一瞇,突然提氣一躍。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遠處的靶心上已經多出一支尖銳的飛鏢。
  
  「很有準頭嘛。」叉子歪著頭盯著靶牌,「繼續呀。」
  
  蘇迪手心全是汗,身形還是保持金雞獨立的姿勢。緩緩舒了口氣,他舉起第二支鏢物。
  
  「你作弊!」一聲清脆的叫聲劃破長空,身穿帥氣騎馬裝的少女分開人群走了進來,冷笑道,「堂堂索斯少主,竟也玩這種糊弄人的把戲,真當安基島無人嗎?」
  
  蘇迪斜眼看去,那少女穿的正是百貨店圖畫上的那套騎馬裝,也是他買給自家老媽的那一套。她整個人雖然容貌平常,但有股說不出的英氣,顯得格外精神。這下他心中叫慘——能喜歡這套衣服的女子,搞不好就像老媽一般令人頭痛啊!
  
  「你作弊,這場比試你已經輸了!」少女惡狠狠的瞪著他,活像只爭勝的鬥雞,「還不趕快向對手認輸、道歉!」
  
  叉子這才反應過來:「他作弊了?」
  
  「對啊,我明明看到他是整個身子飛到靶牌那邊,插好鏢物又飛回木柱的!」少女雙手在空中比劃著方向,「他動作很快,所以大家都沒察覺。哼,但他再利索也瞞不過我的眼去!」
  
  「啊?你說什麼?」叉子險些下巴脫臼,「他,他,他……你是說他的飛身動作比鏢物飛行的速度還要快?」
  
  「對啊,剛才就是這樣的,他根本不是投擲鏢物,所以他作弊了!」少女義正詞嚴道,「在比試中作弊,是極不尊重對手的行徑,也是蔑視我們安基島的表現!你們索斯港就是這樣看待公平競爭的嗎?格魯國不是最崇尚騎士精神嗎?喂,我說你這少主是真的還是假的?」
  
  呃,剛才的動作竟然被人看到了,真是不小心啊……蘇迪聳聳肩,心裡越發懷念起自由自在四處遊蕩的生活。哎,當少主真無趣,連比試時耍個小手段都要上升到國家紛爭上……
  
  周圍卻儘是不信的吸氣聲,叉子雙目睜得大大的,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少女的指責還在繼續,因為四周人群的驚愕無語,她的聲音分外高亢突出。
  
  「蘇迪少爺,賽菲爾小姐早已等您多時了。」一位伯爵府的侍者突然出現,恭敬的行禮。有人順著他來的方向看去,遠遠的街角,一輛漂亮的白色馬車靜靜停在路邊。
  
  「啊,是伯爵小姐!」不知是誰大叫一聲,少女喋喋不休的指責很快淹沒在一派驚歎之中。
  
  是賽菲爾.亞姆小姐到了?叉子和滿臉正氣的少女也顧不得追究蘇迪的作弊行徑,只管好奇的打量那輛馬車。蘇迪不用抬頭就知道,那裡有一雙湛藍的眸子正子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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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6 19:51:33
  第三節 向著堪薩島,進發!
  
  馬車裡,賽菲爾的雙眸寧靜無波,一顆心卻是在怦怦亂跳——蘇迪和叉子竟然站在一處!這兩人為什麼會湊到一塊去?她心裡突然一陣發苦——若是叉子提到曾在海邊救起一人,蘇迪再將日期一比對,不曉得他會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蘇迪正向馬車走來,賽菲爾穩穩心神,暗暗囑咐自己別疑神疑鬼。她很慶幸叉子那傢伙並非多嘴之人,屬於別人問時他都懶得回答的那種。
  
  低聲對身邊的護衛隊長吩咐了幾句,馬車很快就載著賽菲爾和蘇迪離開了長街。
  
  「又見面了,大哥哥。」賽菲爾笑靨如花,看得某人一陣心虛——小丫頭叫得這麼天真,笑得這麼燦爛,不會又有什麼鬼點子吧?
  
  「賽菲爾,以後別在我面前裝乖寶寶。」蘇迪直直盯著她的眼,「大哥哥?這稱呼總叫我不寒而慄。」
  
  「蘇迪,你就這種說話語氣還來做外交任務?」賽菲爾微一撇嘴,換了口氣,「好,說吧,索斯城主有何吩咐?只要不是讓安基島的生意關張,其餘事宜,鄙島上下一定盡心竭力為城主大人辦到。」
  
  察覺到她話裡的微諷,蘇迪臉上有些發燒,心裡暗罵——老爹做事真不厚道,偷學人家的新點子就罷了,還讓我來替他跑腿挨罵。定了定神,他從懷裡摸出老爹的文書來:「喏,都在這裡,你自己看吧。」
  
  蘇迪真不是當使者的材料,賽菲爾有些好笑的接過索斯城主的親筆信,心裡卻對那老狐狸高看幾分——連自己兒子都捨得拚命壓搾,不狼最精打細算的索斯城主啊!蘇迪雖不是一名好的少主,但因為有對她的恩情在,他反倒是最適合同安基島打交道的人選。老狐狸自然不會浪費這種「關係」,以後她和蘇迪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
  
  看完書信,賽菲爾抬起頭來:「堪薩島上出異獸?什麼樣的異獸會驚動索斯城主啊!」
  
  「我不知道。」蘇迪坦率的攤手,「老爹只說是梵固學院傳來的消息,可能是什麼預言異術者的本事吧。」
  
  「那需要安基島做什麼呢?堪薩島屬於自由聯盟直轄,你們應該去尋求盟會的同意。」
  
  「這個你放心,自由聯盟已經同意格魯國派遣一支冒險者小隊進入堪薩島,反正他們自個也會派人去。安基島好歹是堪薩島的近鄰,沒理由不參加吧?到時候大家各憑本事,只看誰能讓異獸認主。」
  
  賽菲爾抿嘴笑笑。索斯城主真會做人啊!梵固學院的預言肯定不會只通知格魯國一家,安基島知曉消息也是遲早的事。索斯城主一方面拉著各勢力進島,一方面提前送消息賣好心,暗中行動不現實,索性明裡爭一場,渾水摸魚者得好處,他倒是打的好算盤。
  
  「你去嗎,蘇迪?」賽菲爾歪著頭問道,「聽起來很危險……」
  
  「誰知道!」蘇迪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老爹派我我就去……」
  
  「唔,那安基島也去湊個熱鬧吧。」賽菲爾笑著指指對方,又指指自己,「若是你去,那我也去。」
  
  「你親自去?不好吧?」蘇迪面擔心,「都說了很危險……」
  
  「跑起來比飛鏢還快的武士,有你在,我想逃命應該沒問題吧?」她突然笑得賊兮兮,「說好了,你要保護我的!這是你的諾言!」
  
  「……」蘇迪無力的垂下頭,又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作——一失「言」成千古恨。
  
  待馬車駛回伯爵府時,賽菲爾已經擬好回信,商量好和索斯城匯合出發的相關事宜。看著她用嬌小的手從裙底摸出一塊碩大結實的亞姆家印章,在回信上猛印一記,蘇迪心裡直發毛——這麼重的玩意她竟放在裙子裡面隨身攜帶!若當作板磚去敲人一定叫人很痛很痛!
  
  注意到他的異樣目光,賽菲爾嫣然一笑:「記得為我保密喔,蘇迪哥哥……」
  
  寒!蘇迪再一次毛骨悚然。
  
  ……
  
  打發走索斯城的少主,賽菲爾在伯爵府接見了被護衛隊長請來的兩人。
  
  「正義的化身小姐,你的眼眸既漂亮又特別,真是讓人羨慕。」互相致意後,她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那雙奇特的瞳孔一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沒有眼白,只是純黑的深幽,邊緣隱有猩紅的亮光,讓人一見難忘。
  
  有趣的話語逗樂了騎馬裝少女:「伯爵小姐真幽默,叫我安就好。」她指指自己:「請不要對我的眼睛如此好奇。老實說吧,我是個異術者,擅長的正是瞳術。」
  
  「原來是比黃金還要稀有的異術者!」賽菲爾的臉一下子亮起來,「安小姐真是太厲害了!」她清亮的雙眼迸發出熱情的崇拜目光,猶如見到英雄般的激動與仰慕。
  
  「哪,哪有。」面對九歲女孩的崇敬目光,方纔還豪氣萬狀的少女一下子靦腆起來,「我,我其實就是看東西比常人清楚些……」
  
  「啊,可愛的安小姐,你願意留在伯爵府做事嗎?護衛、保鏢、或者客卿之類……」賽菲爾笑起來的時候很天真無邪,「我真想有你這樣厲害的大姐姐陪在身邊啊!」
  
  這樣的要求很突兀,甚至有些無禮。而不問清對方的背景就擅留陌生人在伯爵府,這也不太合規矩。但如此坦白率直的邀請卻大合安的胃口,令她對「純真」的伯爵小姐大生好感。想了想,安笑道:「事實上我剛剛離開家族開始我的成年歷練,正想找一份工作呢!薪酬方面若是可觀些,我想我會很樂意。」
  
  「薪酬不成問題,那我們說定了喔!」賽菲爾拍著手高興的叫著,又喚來西夫人為安準備房間,並向她介紹伯爵府的情況。她溫柔可親的笑容、毫無戒心又周到體貼的模樣讓安暗生感激。
  
  送走安後,賽菲爾將臉轉向屋角的另外一人,此時會客的小廳裡只剩她和他兩人。
  
  「我不要留在這裡做事。」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叉子就懶洋洋的擺擺手,「若是伯爵小姐沒其他事情,我要回家了。」
  
  「至少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賽菲爾面對叉子時又換了一副模樣,溫和大氣中帶著幾分嫻雅的貴族小姐氣質,眼眸極為清亮,偏又略帶冷意,一看便知是個很有主見的丫頭。
  
  「我只是個漁村的小漁夫,村裡人都管我叫叉子。」黝黑的少年咧嘴一笑,「大名?沒有!」
  
  「叉子?有趣的名字。」賽菲爾抿嘴一笑,「你的武技很不錯喔,為什麼會甘心當名漁夫呢?」
  
  「這個問題叫人怎麼回答呢?」叉子聳聳肩,「我出生在漁村、生長在漁村,從未想過要離開漁村……」
  
  「年輕人難道不應該多見見世面嗎?」賽菲爾慢慢走近兩步,「我還以為,年輕人總是有著熱血青春的心呢!」
  
  小丫頭說話有點老氣橫秋,但叉子覺得由她表達出來一點兒都不奇怪——知曉這伯爵小姐並不是如外表上看起來那樣天真幼稚,他絕不會將她當作普通小女孩看待。
  
  「可能貴族少爺們需要多見世面,但我只是個小漁夫。」叉子想了想,緩緩說道,「小人物的命運總是這樣,我可沒奢望過自己能當大英雄,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
  
  「叉子,你多大啦?」賽菲爾突兀問道。
  
  「這個……我,我快要十六了。」
  
  「怪不得沒有大名吶,原來你還沒成年。」賽菲爾笑嘻嘻道,「為什麼一個沒成年的人會說出這樣暮氣沉沉的話呢?小人物和大英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就給自己限定了未來嗎?」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道路的權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叉子冷靜回答,「小姐有小姐的想法,我有我的目標,沒必要都按照一種模式去生活吧?」
  
  叉子心中其實挺無奈的,和一個小丫頭談人生、說理想,實在非他所願。
  
  「喔,那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呢?可以告訴我嗎?當然,作為回報,我也會告訴你我的目標喔!」金樊孩的眸光晶璨如星,叫叉子心下一顫。面對那般純淨晶瑩的眸子,他沒有勇氣撒謊或拒絕,只得吞吞吐吐說出心底最真實的話:「我,我的目標是……成為擁有十級鬥氣的強者。」
  
  「哇,真是個遠大的目標!」賽菲爾發自內心的讚許道,「那麼,我該說我的了。」她壓低聲音,悄悄說道:「我想成為逖倫大陸最厲害的異術者喔!」
  
  這位能幹的伯爵小姐竟然是個異術者?!叉子一個激靈,明白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秘密。他有些尷尬,又隱有一絲感動。伯爵小姐或許是精靈古怪,或許是另有所圖,但她能對首次見面的自己毫無保留的道出秘密,叉子心裡有股被信任的驕傲。
  
  「你看,這是公平的交易,我知道了你的人生目標,你也知道我的。」賽菲爾的這句話又讓叉子平添幾分好感。
  
  「我真心建議你多多外出遊歷,這樣會增加你練成十級鬥氣的機會呢!」她繼續說著,「我就打算到處走走,看看世間到底有些什麼異術……比如剛才的安姐姐,她的異術就是我聞所未聞的呢,好厲害。若不是我今天出門,怎麼會有機會遇上這般奇特的異術者呢?」
  
  叉子心中一動,比凌也說過要多實戰才能提高武技……或許,整天待在漁村埋頭苦練的確不是最佳的修煉途徑。要不然,比凌的黃金鬥氣怎麼會進展那麼快?
  
  「最近有件好玩的事情,你想不想參加?」賽菲爾忽然笑的像一隻小狐狸,「據說有許多修習武技的強者都會出現喔!」
  
  她拖長聲音,半打趣半誘惑的說:「啊,真期待啊!不知道會不會看到九級武士……」
  
  叉子的心頓時有如貓抓。這傢伙平時懶洋洋,遇上武技相關就精神百倍、關切百倍。聽小丫頭說得誘人,他終於動了心:「什麼事情?」
  
  ……
  
  十日後,伯爵府的黑色馬隊收拾好一切,整裝待發。
  
  暗衛們大多被留在米麗夫人身邊,賽菲爾只帶了府裡的最精幹的一隊護衛,加上安和叉子。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她並不想爭奪那頭不知名的異獸。她只是去——認認人。
  
  要在這個新的世界以安基島伯爵的身份混出個名堂來,她起碼要和大陸的強者們混個臉熟吧?這次的異獸出世,倒是讓她有機會結識一下各國的厲害傢伙。就憑著自己這張可愛無敵的天使臉,還怕搞不定那幫中年大叔大嬸外加小老頭兒?——這,才是賽菲爾出發堪薩島的真正目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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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6 19:51:50
  第四節 精靈是驕傲的代名詞
  
  「骨碌骨碌……」車輪將地面的落葉碾入泥土,一路朝前滾去。這是個秋高氣爽的大晴天,就連堪薩島最出名的濕氣也比平日弱上幾分,伯爵府的馬車才能一路駛進林區。
  
  數十位騎士小心的控制著座下馬匹,警惕的分散在那輛黑色馬車的前後。樣貌憨厚的車伕身邊坐著膚色黝黑的少年,只不過他此時的臉色有些異樣的白。安騎著一匹漂亮的黑馬跟在車廂一側,每每與叉子視線相交時,她總是面帶不屑的撇撇嘴。
  
  被一個女人如此輕視,叉子只覺說不出的窩囊,但這能怪誰呢?叉子心中無比鬱悶——他是弄潮大海的健兒,卻不會騎馬!不僅如此,他吃著學習馬術,卻因為暈馬而徹底失敗。到了最後,為了不延誤馬隊的行程,他不得不坐到伯爵小姐的馬車上來——真是屈辱啊!
  
  賽菲爾輕輕打開車廂前壁的小窗,看著懊惱抱頭的叉子,抿嘴一笑。不遠處,幾棟灰色的建築在樹影間若隱若現,她們的目的地到了。
  
  「亞姆小姐,這邊請……」舉止穩重的中年人將來自鄰島的貴客迎入室內。雖然對方是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他卻不敢有一絲大意。怎麼說安基島都是自由聯盟裡財力最強的,小心伺候總是沒錯。
  
  「謝謝大叔。」賽菲爾甜甜笑著,天真親切的稱呼叫人平添好感。中年人看著她無邪的笑顏,聯想到自家女兒,心裡不由得一暖。轉而想到此次異獸出世可能帶來的爭鬥,他不禁為這可愛的小女孩擔憂起來。
  
  安置好安基島一行人,中年人匆匆趕去門口,迎接下一撥來客。護衛們或是搬運行李,或是檢查佈置,客房的小廳裡只剩賽菲爾和侍女們。這次來堪薩島是賽菲爾成為亞姆家養女後的第一次外出,米麗夫人恨不得讓整府侍女都跟了她來。賽菲爾花了好些唇舌才說服母親大人,最後只帶上了兩名貼身侍女。
  
  「小姐,那位大人看起來一點兒不像官員呢!」年幼的侍女被小主人縱容慣了,毫不客氣的評價起來,「看看他的服飾,連伯爵府的馬伕都不如!」
  
  「放肆!」年長的侍女是賽菲爾在白色城堡接受甄選時就跟在她身邊的,呵斥起後輩來頗有威嚴,「這不是在伯爵府,注意你的言辭!」
  
  「你這個小勢利眼。」賽菲爾點著小侍女的額頭,「你當堪薩島和安基島一樣富足嗎?」她感歎道:「堪薩島環境惡劣,人煙稀少,沒有任何特色的出產,在世人眼裡是個不折不扣的荒島呢!那位大叔是自由聯盟下派的官員,能安心待在這裡,倒也是個老實人。」
  
  「我們安基島不也沒有什麼特色的出產嗎?」小侍女有些不服氣,「說到底還是堪薩島的管理者能力不夠,若是亞姆家統治這裡,情況肯定大大不同……」
  
  「喔,原來你是在拍馬屁啊!」賽菲爾好笑的輕拍她的腦袋,「不一樣的,堪薩島是無主之地啊……」
  
  她瞇起眼,沒有說下去。安基島是亞姆家的世襲領地,歷任亞姆伯爵都相當於島上的國王,自然會殫精竭慮發展自家的實力。但堪薩島沒有領主,管理者只是聯盟下派官員,精心治理的好處也不會歸那些官員,誰願意做無用功呢?
  
  「賽菲爾小姐,這是島守送來的地圖,你要看看嗎?」一身戎裝的安快步走進,「還有這個卷軸……那島守也不肯說是什麼,只讓我拿來給你。」
  
  賽菲爾展開卷軸,稍一瀏覽便笑起來:「那位大叔真是有心人啊。」她揮揮捲軸:「這是此處的房間分佈,哪個房間住哪國人,標注的清清楚楚呢。」
  
  她仔細看著各房間的住客,越發感受到那位中年島守的細膩心思。梵固學院一向地位超然,所以房間在最中心,周圍散佈著西大陸其他各國的房間。自由聯盟是本地主人,距離大門最近。素有嫌隙的國家隔得老遠,連上下樓梯都分了開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若真有什麼衝突,圓心位置的梵固學院第一時間便能趕到勸架……
  
  「小姐,小姐,精靈和矮人都住在哪裡啊?」小侍女雙眼放光的在卷軸上逡巡,「我可以去看看他們嗎?」
  
  「在旁邊那棟樓裡。」賽菲爾看著她興奮的神情不禁莞爾,「怎麼,你對他們很感興趣?」
  
  「是啊。一個是最優雅的種族,一個是最好看的種族,我當然感興趣了!」小侍女笑嘻嘻的說,「小姐,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打個招呼吧?」
  
  年長的侍女終於看不下去,打斷了她的話:「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不是來玩的!」
  
  「可是……我也對他們很感興趣呢。」賽菲爾側過臉,出一絲頑皮的神色,「安姐姐,你想一起去嗎?」
  
  大事當前還有玩心,到底是年紀小啊!安暗暗想著,雖然這伯爵小姐平時努力作出小大人的模樣,但本質上還是個孩子呢!這樣想著,她心裡多出幾分同情來,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去打招呼吧。」賽菲爾一拍手,笑吟吟的站起來,這才是她來堪薩島的目的嘛!
  
  通知了一聲島守,賽菲爾帶著侍女和安去了另一棟建築。她此時已換上了一身鵝黃色的童式裙裝,整個人看上去純真可愛,又不失貴族小姐的嫻雅溫柔。在侍女通報後,她很快就被迎進精靈們下榻的樓層。
  
  精靈的房間裡到處都是嬌嫩欲滴的鮮花,味道清新怡人。賽菲爾輕聲道出自己的名字,行過正式的社交禮後,這才抬頭打量精靈族此次的主事者——幾近透明的尖耳、順滑優雅的銀髮、俊逸無雙的容顏。黑色的瞳仁波瀾不驚,帶著一種清冽如冰的孤傲氣質冷冷打量著她。
  
  咦,是男精靈?她愣了愣——精靈族不是以女性為尊嗎?虧她還挑了一身最顯乖巧可愛的禮服呢!
  
  「你在奇怪什麼,人類?」他的聲音如雪山清泉般透徹冰涼,「能為我解釋一下你心中的疑惑嗎?」
  
  賽菲爾不好意思的吐吐香舌,直言道:「對不起,第一次看到男性的精靈,我有些好奇啦。」
  
  她那玉雪可愛的表情並未引起對方的憐愛之心,男精靈冷冷道:「精靈並不是供人參觀的玩物,請說出你的來意吧。」
  
  這精靈太敏感、太高傲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說,真沒禮貌!賽菲爾轉轉眼珠,目光掃過滿屋的鮮花,頓時改變了原先的打算。
  
  「精靈以花之箭技聞名大陸,聽說最快時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是來向精靈挑戰的嗎,人類?」
  
  「我只是很好奇,世間真的會有這麼快的箭技嗎?而且用的箭只是柔軟的花朵而已!雖說我相信精靈不會撒謊,但人們誇大其詞的情況總是有的……」
  
  「那你是不相信精靈的箭技了?」
  
  「可以這麼說。」賽菲爾拉過安,「這位姐姐的眼力無比厲害,你的箭若能瞞過她的眼去,我才相信精靈的快箭天下無雙。」
  
  精靈冷冷望了她一眼,又掃了眼有些措手不及的安,唇中擠出一個字:「好。」
  
  他微一抬手,指間已經多出若干朵含苞待放的小花。下一個瞬間,他的手中已經乾乾淨淨,那些花兒都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賽菲爾枉自瞪大雙眼,卻連一絲痕跡也沒看到。
  
  「怎樣?」精靈略帶嘲弄的望著她,「要我放慢速度再來一次嗎?」
  
  精靈冷漠自大的模樣激怒了安。她重重踏前一步,大聲道:「一共是二十支花箭,十支射向窗邊,五支射向天花板,四支射向門口的花瓶,還有一支你放回了腳邊的花籃。」她拖長聲音,學著精靈的口氣嘲弄道:「怎樣?你要加快速度再來一次嗎?」
  
  精靈眼皮一抬,認真的看了她一眼:「瞳術?」
  
  安傲然點頭。能看清精靈花之箭技的方向和落點,她足以感到自豪。
  
  「你的名字?」精靈淡淡道,「你的眼力贏了我的箭技,我有權知曉對手的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安冷哼一聲,「不懂禮貌的傢伙無權知道我的名字。」
  
  精靈面色微沉,賽菲爾趕緊笑嘻嘻的說道:「你應該先說出自己名字喔,精靈閣下!」
  
  「永恆.無極。」精靈有些不情願的道出自己的姓名。
  
  「安。」獲勝的少女高高揚起臉,「下次記得別那麼傲,沒禮貌的傢伙!」
  
  「好啦好啦,我們該告辭了。」賽菲爾趕緊見好就收,「能見識精靈族的花之箭技,我深感榮幸,希望下次的較量會更加有趣。」
  
  她說完,扯著安離開了房間,留下銀髮精靈獨自生悶氣。
  
  「安姐姐,原來你是這麼……厲害啊……」賽菲爾一邊下樓,一邊捂嘴笑道,「我一直以為你脾氣好,沒想到生氣起來這般火爆喔!」
  
  「我最討厭那些自高自大又沒禮貌的傢伙了!」安依舊氣鼓鼓的,「我們是來拜訪的客人嘛,他一口一個『人類』,連名字都不肯說,真是令人討厭!」
  
  「幸好有安姐姐給他一個下馬威,不然他更看不起人類了!」賽菲爾輕笑著。她當然知道安並非溫柔和順的性子,要不然也不會提出這場比試了。和安相處已有幾天,看上去她雖是異術者,但接受的應是正統騎士教育——有強烈的正義感和責任感,平時努力保持彬彬有禮的待人之道,但骨子裡的驕傲和少女的稟性令她很難有謙卑謹慎的一面。若有人惹毛她,她變臉極快。這樣的她,只能算有半吊子的騎士精神吧?
  
  轉而又想到精靈的箭技上來。傳聞中精靈的箭技和矮人的武技一樣,是其他種族無法學會的絕技。但方纔那精靈取花為箭之時,賽菲爾分明感受到一股靈力的波動。莫非精靈的花之箭技不是武技而是異術嗎?她默默想著——無論如何,那精靈的實力不可小覷。要知道,一般的異術者無法引起她的注意,只有靈力充沛到一定程度才會讓她有所察覺。這樣說來,那位傲氣的男精靈擁有不輸給碧的靈力呢!
  
  不知道還會遇上什麼樣的強者、見識什麼樣的異術。賽菲爾唇角微笑意,這次自己果然來對了呢!
  
  「精靈的花之箭技,就這樣隨便的展現給人。永恆,你不覺得自己太輕忽了嗎?」精靈的房間裡迴盪著一個無比動聽的女聲,「適度的自矜是精靈的本色,但過分的驕傲只會讓人覺得無禮。」
  
  「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們也學不去。」年輕的精靈盡量為自己辯解,「至於無禮……她們的貿然挑戰更加無禮吧?」
  
  「唉,一個小小的激將就讓你輕易出手,你真以為那只是無禮的挑戰嗎?」女聲輕柔的說,「永恆,你的確該好好歷練一下。我很慶幸這次派你來,看起來你會遇上很多有趣的人……」
  
  「有趣?我只看到兩個無禮的人類丫頭。」精靈兀自嘴硬,「下次若有較量,我必不會留手。」
  
  「你呀,真是個任性的孩子。」女聲漸漸低了下去,「注意安全,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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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16 19:52:25
  第五節 白雪公主為何不選矮人
  
  逖倫大陸的四塊陸地中,北部大陸的自然環境最為糟糕,南有酷熱的雨林,北有冰寒的蠻荒高原,並非安居常駐的好地界。在那裡很少能見到人類的身影,而是分別被矮人和獸人佔據。
  
  傳聞中半人半獸、充滿粗鄙野性的獸人族幾乎不出蠻荒高原,同南大陸的神秘水族一樣,很少出現在世人的面前。因而,崇尚自由、喜愛冒險的矮人成為北大陸的代名詞,被人類所熟識。
  
  矮人一族世代生活在濕熱高溫的雨林地帶,變化莫測的惡劣天氣竟然滋養出聞名大陸的漂亮皮相,不得不說是樁異事。人們一提起矮人,首先想到的不是他們好看的外貌就是身輕如燕、高來高去的奇妙武技,矮人族與生俱來的小個頭和大力氣反而經常被人忽視——比如現在的安,以及賽菲爾身邊的年幼侍女,徹底被眼前這帥得無與倫比的矮人青年所震撼、所折服,連他不及自己肩頭的身高也視而不見。
  
  在逖倫大陸,精靈族漂亮精緻,但高傲冷漠的氣質令人難以接近。而矮人不僅相貌一流,待人也相當和善坦誠。安方纔還滿臉忿然的表情,此刻完全被閃亮的星星眼所取代。賽菲爾見狀不由得好笑,趕緊拉著安屈膝行禮,這才將她的神思喚了回來。
  
  英俊無匹的矮人回禮後微微一笑:「安基島的賽菲爾.亞姆小姐,很高興看到你的到來。我叫淼瀾,是蘇迪的表哥,看起來這次的尋獸行動我們會是同伴。」
  
  怪不得他也有一雙碧綠的眼眸,原來是蘇迪家的親戚。賽菲爾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呀,原來你是蘇迪哥哥的哥哥喔……」她紅撲撲的臉蛋看起來純真無比,「那,那我可以叫你淼瀾大哥哥嗎?」
  
  淳樸的矮人怎知曉面前小丫頭滿肚的鬼道道,見她言語天真、滿眼期盼,哪忍拒絕,趕緊點頭應了下來。當下賽菲爾一口一個「大哥哥」的叫喚起來,真不知蘇迪聽到了會不會又心驚膽戰、寒毛直立。
  
  「蘇迪哥哥對你說起過我?」見對方笑容和煦,賽菲爾越發得寸進尺,黏著那個不比她高多少的青年撒起嬌來,「那他是不是說我壞話啦?」
  
  「沒有,當然沒有。」淼瀾連連擺手,「他只提過,你會參加這次的尋獸行動全因他的提議,因此他要負責你的安全。我想他多半是希望我們能和你一道出發,彼此有個照應。」
  
  賽菲爾微微一怔,心底隨即湧起一股暖流。歪了歪頭,她喃喃道:「蘇迪哥哥真好!但他怎麼到現在還沒來呢?」
  
  「按理說格魯國的隊伍應該早就到了,不知道為何至今未至。」淼瀾微一皺眉,「倒讓我有些擔心了……」
  
  正說話間,一個矮人武士進來通報——格魯國的人馬到了,蘇迪也在其中。淼瀾聞言眉目一展,雙眼頓時若翠綠般清亮,看得旁邊兩位捧心花癡女情不自禁的發出歎息。
  
  「來,我們一起去迎接蘇迪吧。」淼瀾看起來很喜歡他的那位表弟,展顏一笑後牽起賽菲爾的手就走出樓去。
  
  這一刻連賽菲爾也微微出神,不禁想起碧當年的疑問來——白雪公主為什麼不嫁給矮人呢?他們明明是那麼好看、那麼善良、那麼熱情的一個種族啊!
  
  繞到枝葉掩映下的樓群正門處,一隊精幹的人類武士剛剛抵達,領頭的正是蘇迪。他正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蹲在馬頭上左顧右看,催促著武士們快些下馬。看起來他一路過來都是蹲在馬頭上的,輕巧的功夫可見一斑。
  
  「哼,無聊的炫耀!」安的臉驟然冰寒,打鼻子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她從安基島第一眼看到蘇迪就對他毫無好感——充滿榮耀的競技,他竟然作弊!大大違反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騎士精神。
  
  賽菲爾一提裙擺,飛快跑過去,好奇的問:「蘇迪哥哥,你為什麼不騎馬,非要蹲在馬頭上呢?」
  
  「賽菲爾?你已經到了?」蘇迪扭頭,臉上有些尷尬,「這個,因為……」
  
  「哈哈,因為這小子暈馬!」一個耳熟的、大咧咧的聲音從馬隊另一側傳過來,「如果讓他老老實實呆在馬背上,包管他吐得稀里嘩啦!」
  
  啊?這不是和叉子一樣了?不,是比叉子還慘!安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精彩,就差出聲嘲笑幾句了。
  
  賽菲爾偏過頭,皺眉看著正從馬背跳下的健壯少年。那傢伙也正支楞著漆黑的眼珠子,用一種要殺人的眼神直直盯著她。相隔數米,兩人便大眼瞪小眼的對上了。
  
  時間彷彿停頓了幾秒,賽菲爾突然一聲驚叫,飛快閃到緩步趕來的淼瀾身後,語音顫抖著:「大,大哥哥,那個人好凶……」
  
  善良的矮人還來不及和自家表弟打聲招呼,便一眼看到格魯國的某位著名無良人士正用吃人般的兇惡眼神嚇唬著可愛的亞姆小姐。他趕緊拍拍賽菲爾的後背安慰她,然後回頭輕聲道:「殿下,莫作出這副凶巴巴的模樣,嚇壞了小孩子。」
  
  小孩子?約瑟胸中頓時悶堵無比。什麼樣的小孩子能兩度敲破他的腦袋,叫他這堂堂的五級騎士顏面盡失?見那丫頭躲在矮人身邊,小心翼翼的望著他,臉上神情說不出的可憐可疼,他心中越發火大——小丫頭竟然在他面前扮弱裝可憐,不能忍!
  
  「你給我過來!」約瑟怒氣沖沖的指著賽菲爾,「我有兩筆帳要好好跟你算算呢!」
  
  「閣下意欲何為?」安毫不客氣的擋在約瑟身前,制止了他的前進腳步,「怎麼,格魯國要對安基島的繼承人不利嗎?這般明目張膽,真不把我們安基島放在眼裡嗎?」
  
  「你滾開!」約瑟正滿心不悅,伸手便是一推。這一下就把安推了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沒想到對手如此體弱,約瑟不禁愣了愣。他不知安只是異術者,見她一身騎馬裝就以為她是武士,手上的力氣便稍重了些。
  
  安堪堪站穩身體,心中大怒。猛一回頭,她那雙毫無眼白的純黑眸子異芒一閃,體內靈力聚集,便要使出瞳術來!
  
  「安姐姐,不要!」
  
  「請等一等!」
  
  兩個急切的聲音同時響起,賽菲爾撲出來抱住了安,另一個從馬隊後方跑出的少女見狀舒了口氣,匆匆趕到安的身邊向她道歉起來。趁這功夫,蘇迪趕緊把約瑟這惹禍的祖宗拖進屋去,淼瀾怕表弟搞不定便也跟了去。
  
  馬隊漸漸進了院子,門口只剩下幾位少女。在平息了安的怒火後,賽菲爾才回頭朝著勸架的少女齒一笑:「好久不見,雪莉小姐。」
  
  「好久不見,賽菲爾.亞姆小姐。」黑髮藍眸的清麗少女落落大方的行禮致意,臉上神色波瀾不驚。
  
  賽菲爾此時雖然已經改了髮色,衣著氣質也大有不同,但她知道雪莉聰明細心,自己肯定無法瞞不過她的眼睛,便也不加掩飾。其他人並不知道她和雪莉的相識過程,只當亞姆小姐和索斯港的富商千金有過早期交往,也不以為意。
  
  「不要亞姆亞姆的,你叫我賽菲爾就好。」小丫頭笑道,「我也只叫你雪莉,這樣稱呼簡單些,也顯得親切些呢!你說好不好?」
  
  雪莉輕輕一笑,知道對方其實是在提醒自己——她已不是昔日落魄典當的小女孩,而是安基島的主人、亞姆家的伯爵小姐!雪莉心思伶俐,自然知道身份變化後,以前的事情就不好再提。當下,她點點頭,恬靜笑著,和賽菲爾輕聲閒聊起來。在安的眼裡,這兩位倒像認識許久的朋友一般,親密無間。說了一會兒,賽菲爾就問起她隨馬隊來此的原因。
  
  「這次異獸出世,可謂百年難遇。聽說蘇迪要來,我就求著他帶我來了。」雪莉雖然臉上雲淡風清,但語氣裡的熱切還是透了她那顆強悍的好奇心,「這次強者雲集,一定會熱鬧無比。唔,我真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異獸啊!」
  
  「那麼,黑瞳少爺沒有一道來麼?」賽菲爾很難想像那心懷英雄夢的傢伙會不一路跟來。
  
  「他是很想來的。」雪莉抿嘴一笑,並不隱瞞,「可是他武技不行,又沒有異術,來此只怕會拖累整個隊伍,便被城主一口否決了。」
  
  「喔,那雪莉小姐……」安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大感興趣的插嘴問道,「莫非你是異術者?」
  
  「是。」雪莉點頭輕笑,「和貴家族的瞳術有些相似……我的嗅覺還算不錯。」
  
  「呀!」安雙眸一亮,拉起雪莉的手就攀談開了。西大陸本就異術稀少,依靠自身體質的異術者更是絕無僅有。在這裡能遇上半個「同行」,安顯得格外親近。雪莉對安的瞳術也很有興趣,兩人談得高興,倒把賽菲爾冷落一旁。她倒是一點兒不在乎,聽著兩人關於異術的討論,她自覺大長見識。
  
  安的瞳術來自家族血緣傳承的奇特黑眸,不動用靈力時便能比普通人看得更加清晰,快如閃電的動作在她眼裡也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而一旦聚集靈力、啟動口訣,她的瞳術便不僅僅只是看清事物那麼簡單。賽菲爾沒有見她使過瞳術口訣,但想來一定具有獨特的攻擊作用——剛才約瑟就險些成了犧牲品。
  
  雪莉則完全不同。她並沒有血緣沿襲的家族異術,而是憑借自身難得的靈基和博覽群書的淵深知識,生生找出一條使用異術的途徑來。可以說,這種使用嗅覺的異術是她自創的!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能有這樣的本事,怎是一句「厲害」能概括的?尤其是她已經成功召喚靈寵,讓安又是佩服又是羨慕——異術者的靈寵只能和自身的異術能力相關,一經召喚便能讓主人的異術如虎添翼,屬於可遇不可求的寶貝。
  
  賽菲爾一邊聽著,一邊想著碧的異術,心裡突然升起無比的自豪——降靈家族的獨特異術就是召喚和驅使靈魂,想要收個靈寵那是易如反掌。像凜那樣的厲害傢伙,光是戰鬥用的靈寵就有好幾個!比起其他異術者窮盡一生都未必能找到符合自己異術的靈寵,降靈家族真可謂得天獨厚啊!想到這裡她又是一陣傷感,降靈家族的異術再優秀再厲害,那也只是過去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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