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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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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1:05
  第七節 潛入北斗城
  
  「總算能休息幾天了……」一大幫累得直打晃的粗壯漢子打著呵欠走出營區,有氣沒力的匆匆告別。
  
  好不容易輪到休媳間,這些熬了數個通宵的工匠連早飯都來不及吃,便嘩啦啦散開,各自尋覓休憩地去了。
  
  街邊早起擺攤的小販對這樣的場景早已習慣,逕自忙著手頭活計,對幾乎擁堵街道的大群人視而不見。
  
  從去年開始,整個北斗城便響起徹夜不停的敲擊聲,東大陸有一半的礦工與匠人都匯聚於北斗城內外,不分晝夜的趕工趕活。一車車礦石晶石綿綿不絕的從北部群山裡拉出,一批批武器盔甲源源不斷的從工房營區運往西南沿海各大軍營,沒有一刻停歇。
  
  這北斗城原是東大陸面積最大的城市,西北邊全部劃為軍管地帶,若干個大型倉庫就建在此地。工匠們趕活的營區在東北部,再往南是氣勢恢弘的城主府、熱鬧繁華的集市與富麗堂皇的官員將領府邸,最南邊貧民窟則是人口最密集、也最難以治理的混亂區域。天狼軍除了負責城中保衛、看守倉庫、監督工匠外,大多數士兵駐紮在城郊,東西南北各有一處營地。
  
  身為東大陸異術者,安妮對這裡並不陌生,出身炙焰家族的她也曾在那些華美府邸裡被奉為上賓。當時眾星捧月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如今境況卻已全然不同。
  
  異術者在這片大陸的地位,就和貴族騎士在西大陸的地位差不多,實力強大、身有特權□人景仰,勢力龐大的異術家族還擁有自己的封地。但與騎士不同,異術者沒有效忠對象,只有對家族的認同感。在東大陸,不少官吏都聽其支配,地方勢力更需仰其鼻息,連皇室都對之忌憚三分。異術家族的存在。無形中減弱了整個國家的凝聚力,讓東大陸在與西大陸的對抗中處於下風,這種局面一直到皇室出身地會長橫空出世才宣告結束。
  
  逃亡多年後故地重遊,安妮此時雖然面色平靜,但心中亦是唏噓不已。賽菲爾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想起凜和碧就喪生在這片大陸。頓時眸中一黯。
  
  「那麼,我走了。」安妮輕柔的聲音隨風送入耳中,「你要多加小心。」
  
  「你也是。」賽菲爾目送對方遠去,轉臉向身邊的綠眸「少女」笑道,「蘇蘇姐,我們也走吧。」
  
  「賽……小,小菲,你能。能別這麼叫嗎?」穿著粗布裙子、喬裝成山村丫頭的蘇迪苦著臉,結結巴巴的低低哀求,「換個其他稱呼吧!」——
  
  「蘇蘇姐」?這名比「大哥哥」更令他心中發寒!唉,鬼知道為什麼偷襲非得化妝,而且還是扮女孩兒,蘇迪心裡那個鬱悶啊,就別提了!
  
  「既然偽裝成女孩子。那你就要從心理上認同這個身份,不然很容易出破綻的!連名字都不願接受,這可怎麼偽裝?」賽菲爾一本正經地說。
  
  沒辦法,蘇迪個頭不足,若是男子裝束很容易暴他的矮人血統,裝成個粗手粗腳的山裡丫頭,那危險性就低多了。反正這北斗城三面環山,周圍山民很多,進城的山村丫頭也不少,用來掩蓋蘇迪身份再好不過。
  
  見他低著頭不說話。神情侷促尷尬,賽菲爾暗歎一聲。那兩百多精兵死士裡各類人才都有,善於改頭換面、喬裝打扮的更是不少——做間諜密探的人,這可是基本功!可蘇迪性子爽直,並不是善於潛入敵方的人選。所以,她才會在入城的幾十名部下全部散開後,還將蘇迪帶在身邊,因為她地精神異術是最強大的,能隨時幫蘇迪補上漏洞,不至於出馬腳。
  
  正在感概自己不該同意讓秉性溫厚正直的半矮人隨她來此。卻見蘇迪似像熄了決心,慢慢抬頭,扭扭捏捏的學著女子姿態,晃悠悠走起小碎步來。這一下賽菲爾瞪圓了眼,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心中隱有一份酸澀之意——在這場不得不面對的戰爭中。不得不讓自己改變的,並不只有她一人啊!「小菲。快點走吧。」紮著花頭巾的綠眸「少女」,微紅著臉回頭叫了一聲——賽菲爾從未想過,蘇迪捏著嗓子學女孩兒說話時,還挺似模似樣地。
  
  微微一笑,賽菲爾提起樣式土氣的寬大裙擺,小跑著跟了上去:「蘇蘇姐,等等我嘛……」
  
  街邊走過幾名巡邏的士兵,見狀不由得嬉笑起來。山村來的丫頭雖然外表土氣,卻也有種獨特的純淨自然之美啊!看這兩個丫頭天真爛漫的模樣,巡夜半宿的士兵也覺得沒那麼疲累了。
  
  兩人嬉笑著,一路跑跑鬧鬧,到一處僻靜的小巷裡才停下來。蘇迪心有餘悸的伸手一抹,發覺自己腦門全是汗。
  
  「怎樣?第一次執行這種任務,是不是比對戰敵人還要緊張?」賽菲爾低聲道,「這裡的士兵戒備不嚴,你只要多練習多熟悉,習慣就好了。」
  
  「真是很難啊!」蘇迪此時並未鬆懈,依然捏著嗓子裝女聲,「小菲,我真佩服你。」——
  
  同時扮演賽菲爾與比凌,兩種性別兩個身份,卻幾乎沒有出任何破綻。賽菲爾,這樣地人生,你是如何習慣、如何煎熬過來的?
  
  唇角挑起,賽菲爾淡淡笑了。她當然知道蘇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也清楚自己是如何練習§悉、習慣那種扮演的人生。因為她早就明白,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擔子更重,活得更累,也更加痛苦。
  
  當她是比凌時,便只將自己當作那溫潤秀雅的首席殺衛,那個化灰而逝的銀髮男子。只要一心一意的投入進去,她便能出色的在那具軀體上再現凜之風華。
  
  可……
  
  賽菲爾忽然蹙眉。自從小魚死後,她便越來越少地使用比凌身份。即使是以比凌的面貌出現,她也很少再將那銀髮殺衛的身影投注在比凌的身上。
  
  比凌已經變了!變得冷酷、變得決絕、變得複雜、變得如賽菲爾一般狡猾奸詐……比凌不再是那個擁有動人微笑地銀髮殺衛,而是另一個賽菲爾,另一個自己!
  
  啊,她其實早就清楚感受到這一點,不是嗎?可為什麼會變?
  
  是因為無法面對受他牽連痛失親妹地叉子?是因為極度憎恨娜娜公主而表現出狠絕與卑劣?還是因為終於不再害怕在人前展真實地自己?——是的。或許,他其實一直都是那樣,只是最黑暗地一面時刻被溫柔的笑臉所掩蓋,而到了現在,他開始放棄偽裝?
  
  賽菲爾忽然身子一抖,不願再想下去。因為最後地最後。在她腦中浮現的,竟是那個同樣銀髮、卻滿臉傲氣的冷面精靈……
  
  「小菲。」綠眸「少女」不安的叫了一聲,擔憂的目光讓賽菲爾猛然驚醒。到現在還想這些有什麼意義?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賽菲爾低低說道:「我們再去營區耍一趟,看清地形與防衛分佈便出城。後天開始才是真正的重頭戲……」負責掌管天狼軍,到了這一任城主卻是個例外。現任北斗城主是個難得的軍政人才,可惜既不會鬥氣又沒有靈基。只能從忠心屬下中挑選一名戰力高強的異術者,來統帥他麾下地天狼軍。
  
  夏末將過,初秋時節,夜空綴滿閃爍的繁星。這天晚上,城主府裡正在舉行宴會,迎接沿海戰區派來的幾位軍需官。他們要護送一批剛剛打造完成的大型攻城器械南下,在城裡只待幾天。城主大人自然要盡到地主之誼。
  
  「啊,城主大人越發顯得年輕了!」有個軍需官早就和北斗城主熟識,開起玩笑來膽子很大,「這可怎麼好,我都不知該叫世伯還是世兄了!」
  
  「你這臭小子,滿口胡說八道,看我不告訴你父親去!」年近五十的城主笑罵幾聲,卻也不動怒。
  
  年輕的軍需官依舊嬉皮笑臉:「我父親才沒空管我,他早就跟跟海軍一道出發了,聽說上個月就和格魯國和自由聯盟打了好幾仗……」「噹!」一聲脆響。軍需官抱著腦袋,「哎呦哎呦」叫起來。
  
  「這種涉及戰事的消息,即使是在同僚面前也別隨口亂說,知道嗎?尤其是會透軍隊調動地情報,萬一給敵方密探聽去怎麼辦?」城主拍了拍那位小輩的肩頭,「臭小子,你還是太年輕啊,得多磨練磨練!」
  
  「伯伯說得對。」年輕的軍需官不敢再耍寶,附和幾句後又說道,「不過伯伯這裡安全得很。我就是說錯什麼也不要緊。這裡是什麼地方?固若金湯的北斗城啊!難道還會有什麼敵人跑到這裡來?」
  
  城主搖搖頭,嘀咕了幾句「年輕人就是不謹慎」,卻出奇的沒有再說什麼。即使是老而持重的城主大人,對自己這北斗城的安全也是信心十足。且不說北斗城地處內陸、群山環繞,單憑天狼軍駐紮城外。誰有膽子來這裡搗亂?
  
  「各位。晚餐準備就緒,請入座!」慇勤的管家高聲邀請客人入席。上好的紅酒已在高腳杯裡漾出血色光華。
  
  客套幾句,這次晚宴的十來個客人們走入了那間裝飾精美地餐廳。他們剛剛坐定,窗外便響起一陣喧嘩聲。
  
  「怎麼回事?」城主還未落座,不悅的走到窗邊,卻陡然發現西邊的天空一片艷紅,不禁吃驚的叫了起來,「難道是著,著火了?那,那是什麼地方?」
  
  「好像是……」管家恭敬的走近,看了一眼便臉色蒼白起來,聲音也開始發抖,「天吶,那是第二糧倉的方位!」
  
  「什麼!」座上的客人們也全部湧了過來,神色焦急,「你確定?到底怎麼回事?」
  
  在一片紛亂的問話中,一個清朗的聲音突兀響起:「啊哈,今天吃烤牛排,三分熟,帶血絲的,你們喜歡嗎?」
  
  所有人都「唰唰」扭頭,每個人地臉部表情都驀然凝固下來,愕然盯著那個剛剛出聲的不速之客——
  
  表情無辜的陌生紅髮少年,正推著放滿烤牛排的豪華餐車,在餐廳門口笑嘻嘻的看著他們:「這是我特意為你們做地牛排,不想嘗嘗嗎?」
  
  一瞬間,廳裡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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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1:45
  第八節 血色秋夜
  
  一片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城主大人最先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閣下是誰?來我府中做什麼?」
  
  「咦,竟然沒有嚇得說不出話……」沒能滿足自己惡趣味的紅髮少年摸摸頭,笑著誇了一句,「不錯,不錯,城主大人果然氣度不凡!」
  
  話音剛落,便聽「撲通」數聲,幾十名聽到動靜從大門、側門與窗口衝入的護衛捏著脖子倒了下去,連慘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
  
  一股股鮮血從被切斷的頸脖處流淌出來,剛剛染紅精美的羊毛地毯便被凍成了冰渣。凝固的艷紅血液像是一幅幅詭美的圖案,在餐廳地面靜靜沉積。
  
  軍需官們都嚇了一跳,作為陪客的幾名城主府高官更是慘白了臉,下意識的往牆邊擠了擠。那些訓練有素、身手不凡的護衛自各個方向衝入,卻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死去!能一口氣幹掉城主府的護衛精兵,這不知來歷的紅髮少年,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餐廳裡又是一陣沉寂,人人面帶驚懼,唯有城主依然神色不變,帶著一絲嘲弄看著紅髮少年:「原來閣下是來取我性命的?還真是膽大,竟敢孤身潛
  
  「難得遇上像你這樣見了殺人還保持鎮定的人類呢!」炎樺舔舔唇,「你到底有什麼倚仗?不會就是我身後和腳下的那些異術者吧?」
  
  被他一語道破,城主的瞳孔猛然一縮!
  
  無聲無息逼近刺殺者的影衛們也是目光一閃,心臟猛縮!他們時刻貼身保護城主大人,潛身黑暗氣息全閉,素來無人能察,怎會被這小子看出來?當下也來不及多想,既被發覺那就只能衝上去殺了對方!
  
  然而,他們僅僅在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還來不及將自己的殺招盡數施展。便覺一股高溫席捲而來,不知哪來的火紅烈焰從身周騰起,從腳到頭將他們焚燒一空!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啊——」,十多名影衛便在這間漂亮的餐廳裡,在客人們驚恐的目光中,瞬間化為飛灰……
  
  這下城主終於變了臉色。嘴裡低呼一聲:「怎麼會……」——他這些影衛可是精挑細選、層層選拔而來的優秀異術者,最差也有四級以上地靈力,絕對屬於異術界中的佼佼者,怎麼會連一擊都未發出就慘死當場?!
  
  「啊哈,你終於怕了吧!」紅髮少年像個小孩子一般高興的叫了起來,眼中卻閃動著殘酷嗜血的光。
  
  當年尚未解封,九尾狐便能和火使拚個兩敗俱傷。現在他已經恢復全副力量,有資格做對手的只能是元素使一流的高端存在。這些四級、五級地異術者雖然本事高強。可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何況,靈寵與主人本就心靈相通,賽菲爾近日來的萬般痛楚,滿腔憤懣,炎樺亦是感同身受。他雖然平日表現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愛玩愛鬧愛耍人,人畜無害般。但說到底他還是一頭野性難馴的靈獸!心中那積攢數日的憤怒與難受,此刻全部化為濃濃的殺機,在廳裡肆無忌憚的流淌開來——他要狠狠發洩!
  
  揚手一抖,閃爍著死光地冰刃從餐廳窗口直飛出去,幾乎在一瞬間就收割了上百條人命。緊接著,伴隨著一聲爆蓬的巨響,城主府的前廳¢房、外院、花園……統統燃燒起來!
  
  這不同尋常的變故早就驚動了府外的人們,距離城主府不遠的幾支正規軍已經趕到,將城主府層層圍了起來。
  
  「快,快滅火!」
  
  「啊。城主大人還在裡面!」
  
  「大家別慌,別慌!水系異術者在哪裡?」
  
  「聽好了,第二小隊、第五小隊,跟我上!」
  
  或慌亂或緊張的叫聲中,匆匆趕來地水系異術者開始拚命朝府中降水,火系異術者則是緊張的念動口訣,希望盡快控制空中放肆飛舞的濃烈之極的火元素。
  
  另有幾隊穿戴特殊護甲的精銳士兵,有條不紊的從各個方向衝進府內,企圖從剛剛燃起的大火中救出人來。這些士兵並非普通武士,都是擁有護體力量的精銳。其中不乏防禦驚人的異術者。
  
  然而,當他們衝入火海中,那些堅韌的防禦、護體與護甲就像紙糊一般,眨眼間破碎融化,同他們地身軀一起!
  
  無數的鮮血。在士兵們軀體碎裂的瞬間。化為漫天血絲,淅淅瀝瀝落下。在大火中形成一幕血腥的光景。
  
  幾十名護體沒有立刻碎片融化的幸運兒,則是迎來了更殘忍的結局——冰寒徹骨的透明利刃呼嘯而來,接著便是幾十顆頭顱離體飛起,院中猶如下起了人頭雨,剛剛響起的慘叫被脆生生的「畢駁」之聲完全掩蓋。
  
  血雨腥風中,衝入府內的百來名精銳士兵頹然倒地,在紅蓮之火中燒成焦碳,最後只剩幾撮少得可憐地黑灰——
  
  那種慘絕人寰的狠辣手段,就像是地獄惡魔衝入人間!這不是公平的戰鬥,這是赤裸裸的屠殺!
  
  「哎呀呀,真好玩。明明知道這裡面全是火,那幫人還得拚命往裡沖……」炎樺跳著腳,笑得直打跌,「又來一批送死的,哈,好笨地人類喔……」
  
  他地身邊,只剩下臉色慘白的城主與渾身發抖地軍需官們。府外異術者的百般努力滅不掉那滔天大火,可奇妙無比的,那些看似熊熊燃燒的烈焰,焚燒著府內的一切,卻偏偏沒能傷到他們一根毫毛!他們只能感受到周圍那股炙熱的高溫、令人窒息的威壓和殺氣」不時響起的淒厲慘叫、以及飄散在空氣中怎麼都化不開的血腥味……
  
  城主大人絕望的閉了眼,腦中始終盤旋著一個問題——為什麼,為什麼這神秘強大的紅髮少年能輕易潛入府裡?從糧倉起火,到點燃城主府,這些舉動是有目的、有預謀的!很顯然,這紅髮少年還有同伴,他們的目標不僅僅在於城主府,更是要騷亂整個北斗城!
  
  東大陸沿海一帶早就戒嚴,火使大人親自坐鎮,避免有任何敵方密探和暗殺者進入內陸。可是,為什麼還能有敵人輕鬆上岸、繞過南面的軍管區,悄無聲息的到達北斗城?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可它卻真真切切發生在他眼前!身是血的男子搖搖晃晃的走近幾步,不甘的目光死死跟隨將他打敗的那人——他總覺得面前這一身黑衣的女子有些面熟,而她使用的異術也和他有幾分相似。
  
  一貫溫婉的面容上挑起一絲譏諷的淺笑,柔和悅耳的聲音也透出幾分冷意:「焦燎表哥,已經不記得我了嗎?」
  
  「啊,是你!」驀然瞪大的雙眼從久遠的記憶裡挖掘出那個嫻婉淑雅的身影。她是炙焰家族的本家小姐,他的遠房表妹——他很清楚,他們其實並沒多大的血緣關係,她只是他攀親硬攀上的表妹。
  
  一瞬間,往事走馬燈般在腦中閃現:當年那座化為火海的石堡、當年那片滿山流淌的鮮血、當年那些憤恨不甘的目光、當年那聲聲淒厲慘絕的叫聲……
  
  出賣了主家、背叛了親族,他這個不起眼的炙焰家族旁支成員,終於爬到北斗城監糧官的位置。這是個要職,也是個肥差,只有深得信任的人才能待久,他做到了。
  
  在多年舒適安逸的生活裡,他心滿意足的享受著自己該得到的一切,將那曾經成為他生活中最大夢魘的一幕幕深埋心底。
  
  而此刻,糧倉化為火海、鮮血流滿全身、周圍充斥著下屬淒慘的叫聲,腳下躺倒的屍體還瞪著怨毒不甘的雙眼……他彷彿在重溫當年的畫面!只不過,上一次,他是舉起屠刀的鄶子手;這一次,他是被冤魂索命的將死之人!
  
  這簡直是噩夢重現!面對從地獄歸來的復仇者,他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焦燎表哥,我想你一定不會忘記,你享受多年的富足生活來自哪裡,你也早該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微微一笑,安妮右手高高舉起,柔聲輕道,「走好。」
  
  烈焰騰空,卻撲滅不了夜幕下那股濃重的血腥味。與糧倉同時化為灰燼的,是一地的屍體,與一片斷斷續續的呻吟。「副隊長!」一個鬼頭鬼腦的傢伙滿臉興奮的跑過來,「這一處都燒光了!你的火系異術太厲害了!」
  
  這是魔女小隊的成員裡最善於偷雞摸狗的一位。他早早就潛伏到糧倉附近,將地形與佈防查得清清楚楚。但他萬萬沒想到,今夜的行動會這麼迅速的完成。既然是儲備軍糧的倉庫,這裡必然是重點防禦區域,可他和同伴們的偷襲如此順利,讓做好了死拼準備的他們簡直難以置信。
  
  安妮淡淡一笑,心想你們哪裡知道,為了今天的行動,賽菲爾做了多少情報收集的工作,又定相麼周密的計劃。
  
  說到強力的防禦手段,西大陸有結界術,東大陸有異術法陣。這裡是重點糧倉,地下原本有限制靈力的大型防禦法陣,如果不是有賽菲爾的靈寵提前破壞法陣,她和部下放的火哪會這麼容易燒起來!
  
  只是可憐了那條忠誠的小蛇,從西北糧倉到東北軍械庫,再到中部城主府,處處都要破壞,在土裡鑽來鑽去忙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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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2:07
  第九節 戰天狼
  
  「長官,急報!」營帳外響起急促的叫聲,由遠及近
  
  一個傳信兵飛快扎入帳內,喘著氣揮舞著手中信箋。
  
  「不用報了,我自己看得到。」站在窗口背手而立的中年男子是天狼軍東營軍團長。看著遠處被映得通紅的夜空,他仰著頭一動不動。帳內聚了十來個將官,卻沒有人說話。
  
  半晌,有個參謀模樣的人開口了:「北營是新兵營,不宜出動,西營要負責軍械防衛,擅動只會給敵人可趁之機。現在正是需要我們東營展開行動的時候,大人為什麼按兵不動……」
  
  「很好,終於有人問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們都變啞巴了!」軍團長輕咳一聲,冷聲道,「城中火起,顯然是有些老鼠溜進來搗亂,可為什麼要選擇放火這種最易引起注意的方式?那些老鼠就是希望引得城外軍隊進城,他們好在中途埋伏突襲,或是趁營中空虛進行偷襲!哼,只有笨蛋才會中計!城中駐紮著好幾支防衛部隊,怎麼會對付不了區區幾隻老鼠!」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那麼點道理,可周圍的將官參謀們總覺得不對勁,好幾人連連皺眉,卻又不便多說什麼。東營的治軍風格是上下分明、等級森嚴,長官性急易怒、御下極嚴。即使心中存有疑惑,但將官們也不敢提出來。團長又連連下令,分派將官們到各處營區加強警戒、緊守營地,以防敵人偷襲。軍令一下,營帳內立刻沒了人。軍團長背著手望了望天邊,晃悠悠進了被防禦法陣保護著的內帳。
  
  「美人,你看,我都聽你的……」對著桌前那張嬌媚的臉,軍團長一改人前的威嚴冷素,神情變得柔和而諂媚。
  
  「你幹得很棒喲……」嗲嗲的聲音透出無限風情,蘭蘭托著腮。笑嘻嘻的勾勾手指,「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軍團長馬上乖乖坐下,對著那雙異彩閃耀的眸子,傻呵呵笑著。而帳外,負責防衛的侍衛、負責巡邏地士兵。都完全沒有發覺,他們的長官已經中了媚術!——
  
  天狼軍四分之一的兵力,是被一個未成年的小妖狐獨力攔下的,不知道東大陸的人知曉真相後會不會氣死。事實證明,用小妖狐來使美人計,再合適不過!
  
  一般來說,要對軍中地高級將領使美人計、用精神異術,談何容易!營區戒備森嚴。帳中更有防禦法陣,異術者連對方的面都見不著,怎麼施術怎麼魅惑?可小妖狐除了天生的媚術,還有習自貓女先知的空間轉移!
  
  雖然這裡是嚴密戒備的軍營,而且是威名赫赫的天狼軍營地,可再好的防範、再嚴密的警戒,又怎麼擋得住空間異術者地入侵?——在這片大陸上。除了行蹤不定的桃花眼,就只有小妖狐蘭蘭掌握了空間異術。當他悄無聲息現身在內帳,將如花嬌顏綻放在毫無防範的軍團長面前時,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俘虜了這一片營區的最高長官!
  
  「看起來蘭蘭成功了。」
  
  賽菲爾收攏雙翼,緩緩落下。她方才在空中居高臨下眺望城內,西北邊的糧倉、中心的城主府都已起火,還有一些零星火場分佈在官員府邸與貧民窟,城中陷入一片混亂,而東邊軍營毫無動靜,顯然蘭蘭已經順利控制了軍隊的最高長官。阻止了東營對城中地增援。
  
  「那麼,現在輪到我們了……」賽菲爾回過頭,嫣然一笑,「大家做好準備了嗎?我們要面對的可是硬仗!」
  
  「早就準備好了!」轟然應聲整齊響起,在她面前,是一群目光中閃爍著戰鬥渴望的漢子。
  
  不同於早就潛伏在城中、任務只是放火騷擾的同伴,這些不善於潛行隱藏、卻戰力驚人的士兵,他們即將正面對敵,衝入天狼軍北翼營區,然後摧毀東北方那片最重要的軍械工廠!
  
  「各位。或許今夜一戰後,你我便要在另一個世界相見了……但,歷史書卷會永久的記下我們的名字——因為我們是以寡敵眾還能正面擊敗天狼軍的人!」
  
  這是對榮耀與信念的執著,是格魯人心中最大地精神支柱!
  
  這是一場勇氣、智慧、力量與決心的較量,是勝還是敗。是庸碌的活抑或壯烈的死!出動?」
  
  「新兵蛋子多什麼話,滾回自己的營地去!」笑罵一句。小隊長飛起一腳,直直踢中不依不饒的新兵的屁股,引得周圍人一陣哄笑。
  
  「我們是新兵,我們更是天狼軍的一員!」挨了一腳的年輕人不服氣的大喊,「城裡出事了,為什麼我們不出動?」
  
  「沒有訓練好地軍人,上了戰場只會給自己人添亂!」小隊長板起臉,嚴厲喝道,「你們這幫臭小子,是不是想違抗我的命令?」
  
  「當兵都一年多了,還沒訓練好麼?」有人低低嘀咕著,「內部比試時我們贏了老兵營多少次了?說我們是新兵,不就是缺少實戰嗎?可上頭又不給我們機會!」
  
  這話立刻引起新兵們的共鳴,鬧哄哄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
  
  正吵嚷間,新兵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嘻,這麼心切,那就讓你們實戰一次吧!」
  
  在新兵們驚詫莫名的目光中,一對流光溢彩地透明羽翼於頭頂上方舒展。黑衣少女翩然立於清風之巔,在他們地視野內,墨色蒼穹漸漸變得晦灰模糊起來。
  
  營房門口陡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數道威勢驚人地鬥氣跨空而來,營區各處喊殺聲四起!
  
  天狼軍從未有人想過,會有這麼一群對手,憑著區區百人就敢硬衝入營!要知道,這裡是駐紮了兩萬多士兵的天狼北營!
  
  一百對兩萬?這是一群瘋子!
  
  然而,就是這麼一群找死的瘋子,卻如一把尖刀刺破了堅固的防區,自北而南呼嘯而去,直撲東北的軍械庫!營區裡,只留下滿地的屍體、滿地的鮮血、與目光呆滯的殘兵……
  
  柔順的黑髮高高盤起,纖細婀娜的身影在書房裡忙碌,時不時可以聽到悅耳的聲音響起,柔和而親切——自從雪莉正式在城主府擔任書記官,這樣賞心悅目的景象便成為府裡最令人流連的畫面。
  
  「哈哈……」一陣快意的大笑傳來,雪莉將視線投到窗外,不禁皺起了眉。從她的位置正好能看清,約瑟和那位容顏嬌媚的吉斯小姐正在花園散步。看他們親密無間的模樣,皇儲殿下顯然已是墜入愛河了!
  
  雪莉暗歎一聲。她對那位出身聖達加的美人兒,始終難以消除戒心。雖然密探間諜們證實吉斯家族和娜娜公主¯達加皇室並無關聯,來到索斯只為政治避難,他們平時也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但雪莉就是覺得那女子不一般。私下裡,她也暗示過約瑟幾次,但被愛沖昏了頭的皇儲殿下哪裡聽得進去!
  
  又歎了口氣,雪莉轉過臉,心裡默默想著:蘇迪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她現在連個能勸誡約瑟的人都找不到!蘇迪到底是去了哪裡呢?
  
  這樣的疑問一直持續在腦中,直到雪莉處理完工作,離開城主府返家。因為心情不佳,她拒絕了馬車的接送,一個人慢悠悠的在街上走著,一邊散步一邊思索。
  
  轉過大道,繞入一條行人不多的小巷,雪莉忽覺面前一道凌厲寒光直刺而來!
  
  「不好!」腦中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結界還來不及釋放出來,就見那道奪命寒光已經到了胸前!
  
  「鐺!」的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從旁激射而至,恰恰撞上了刺來的鋒利凶器。寒光陡然一偏,從雪莉身側斜斜劃過,直直沒入土中。
  
  「啊!」確定自己沒有被刺死,只是在鬼門關上繞了一圈,雪莉只覺雙腿發軟,一下子坐倒在地。
  
  「你沒事吧?」有人輕輕走近,扶起驚魂未定的雪莉,忿忿罵道,「那是什麼人啊?竟敢當街玩襲擊!」
  
  方才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在此刻不得不強行按下。雪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側臉向自己的救命恩人笑道:「真是謝謝……」
  
  一對隱在斗篷裡的尖耳陡然映入眼簾,是精靈?雪莉吃了一驚,後半截話都嚥了下去。
  
  「雪莉?」清冽而冷淡的聲音陡然送入耳中,雪莉轉頭一看,不禁低呼起來:「永恆閣下,你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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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節 難離難棄
  
  「怎會有人對你不利?」精靈避而不答雪莉的問題,只是輕輕一揮手,將那支擋下寒光利刃的花箭收回手中,乾淨利落的放入背後箭囊。
  
  雪莉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天知道誰會對她不利!若說是東大陸刺客,她如今的職務和重要性可沒到引來敵方關注的程度。若說是遭人尋仇,她為人清清淡淡,不該管的閒事絕不多問,從來就是個不得罪人的主兒,怎麼會有人一心置她於死地?
  
  銳利的目光掃過四周,俊美的臉孔上出一絲冷笑:「無膽的人類,逃得倒快!」
  
  暗殺者已經離開,雪莉定定心神,淺笑道:「謝謝兩位的救命之恩……」
  
  「快回家吧。」精靈冷冷打斷了她的致謝,抬腳就要離開。倒是女精靈一臉不放心,拉著同伴衣袖不撒手:「少主,好事做到底,我們送她回家吧!萬一她在路上又遇上襲擊,那我們這次不是白救了嗎?」
  
  精靈俊顏輕抬,冷聲道:「要送你送。」
  
  秋凌兮面對那雙淡漠的墨眸,不禁瑟縮了一下,隨即不服氣的嘟嘴道:「我送就我送。」
  
  精靈哼了一聲,轉身就走。發箭救人是不願見到雪莉血濺當場,但要他和她一路同行,他做不到!——因為只要看到這個曾經多次來到亞姆伯爵府邸的黑樊子,他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在格魯國都那間溫暖的小廳裡,賽菲爾那張洋溢著歡笑的臉……
  
  「永恆閣下,賽菲爾還好嗎?」輕柔悅耳的聲音傳入耳內,精靈幾乎要咬牙切齒——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雪莉原本是不喜多事的性子,但突兀出現在索斯城的精靈卻讓她警覺起來——莫不是安基島上出事了?聯想到蘇迪的失蹤,心中早已堆積的擔憂終於令她多嘴問了出來。
  
  「哼,她當然好了!」並不像陡然陷入沉默地精靈少主。秋凌兮乾脆直接的表達了對安基島小伯爵的不滿。然而,還未等她狠狠罵上幾句,來自同伴的凌厲目光就讓她不得不嚥下衝到嘴邊的憤怒話語。
  
  敏感的雪莉立刻發覺了兩人間那種不太愉快地氣氛,看上去永恆和賽菲爾鬧彆扭了?心下一沉,她情不自禁的開口說道:「賽菲爾安好,那我就放心了。據說最近針對她的暗殺十分頻繁。反對她的人也很多,我一直在為她提心吊膽呢!」
  
  「暗殺?反對?為什麼?」好看的雙眉微微蹙起,比幽泉更加清冽動聽的聲音不經意的滑出嘴唇——
  
  在這一刻,高傲的精靈多麼痛恨自己!明明打算將那個人從心中徹底擯除,為什麼他卻還是會不知不覺問起她地情況?
  
  「她是來自東大陸的逃亡異術者,這個身份雖然沒有在西大陸完全曝光,但也瞞不了那些消息靈通的人。自土使死後,東大陸那方應該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身份吧!他們會連續派來暗殺者,一點兒也不奇怪。而當她的真實身份不再是個秘密,那些自由聯盟的貴族們便能趁機攻擊她,說她才是引來兵禍的罪魁禍首!還有,她暗中歸附格魯國地決定,似乎被一些高級貴族與地下組織知曉,這也給她招來許多不滿勢力的暗殺與反對!」雪莉小心翼翼的回答。
  
  從那夜看到流光溢彩的羽翼。博聞強記的她就已經瞭解賽菲爾是個降靈族的異術者;而成為城主府的書記官,她便能知道賽菲爾已然效忠格魯國的事實,以及目前暗流洶湧的聯盟局勢。只是,在精靈面前說出這些可算作格魯國機密的情報,這其實是她地嚴重失職。可她仍然說出來了!——
  
  事實上,這話裡有多少是為她自己打算,聰慧過人的雪莉也不明白。
  
  「歸附格魯國?」精靈的眸中忽然漾起一道光,口中反覆喃喃道:「歸附……格魯國?」
  
  這下秋凌兮也愣住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她突然問道:「什麼時候歸附的?」
  
  這兩位果然不知道安基島的真實情況。雪莉深深望了精靈一眼,不緩不急道:「兩個多月前。不過這消息並未公開。安基島的民眾也不知道,他們其實已是格魯國的屬民了。」
  
  兩個多月前……
  
  精靈心中猶如掀起滔天巨浪,再難平息!
  
  早在他發覺賽菲爾的欺騙與利用之前,她就已經將安基島拱手送給格魯國了?!那她還要精靈族的力量做什麼?難道正是因為沒了安基島,她才更迫切的需要其他力量地支持嗎?
  
  可,失去了世襲封地安基島,賽菲爾便只能是格魯國的一名普通貴族而已!她再也無法利用安基島和自由聯盟的勢力為自己復仇!放著自己經營多年的地盤不要,反而去尋覓那遠在南大陸、更加難以掌握的力量?這怎麼都說不通啊……
  
  更重要地是,在那天晚上,她和比凌並不是這般說地!他們似乎信心滿滿的計算著自己籠絡地勢力。從自由聯盟、格魯國¯達加,到矮人∞人與精靈——為什麼從雪莉口中聽到的消息,卻全然不是那麼回戍?賽菲爾明明連安身立命的根本都沒了!
  
  為什麼要讓安基島歸附格魯國?賽菲爾她,不是最驕傲的性格嗎?賽菲爾她,不是極瞧不起約瑟嗎?賽菲爾她。不是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嗎?為什麼。她竟然會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選擇!
  
  精靈緊緊抿著嘴,臉上神色變幻。腦中一團亂麻。
  
  這一個多月來,他在西大陸南方徘徊許久、躑躅許久,終於沒能踏上歸家的路。心思鬱結的他最終決定來找海雅阿姨,期望從她那裡得到一些關於心中疑問的啟示,沒想到剛進索斯城就聽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消息!——
  
  若是賽菲爾得知,高傲的精靈在被她深深刺痛心靈、踐踏尊嚴以後,竟然沒有如她所願那般離開西大陸、返回精靈家園,不知道她是否還會選擇那樣的方式,來逼迫精靈離開。起〃煙沖天。
  
  天狼軍東營對城中變故視而不見、新兵北營被沖得七零八落、糧倉與軍械庫同時起火、無數鍛造匠人與民夫躺入血泊、城主府被滔天烈焰包圍、官員陷入暗殺恐慌、貧民窟裡騷亂不斷……當距離混亂區域最遠的南營大軍趕到城北時,只見到了滿地灰燼與漫天灰煙。敵人消失無蹤,而應該被西營軍隊嚴密防衛的倉庫與工區,已然被毀掉大半。
  
  「城主大人在哪裡?元帥大人在哪裡?」面對一地冒著青煙的焦黑殘柱,南營軍團長氣急敗壞的大喊起來,「西營在瞎忙什麼?還有,東營的人死哪裡去了?」
  
  沒有人能回答他,因為再沒人能找到北斗城主與天狼軍的統帥者。而那位中了媚術的東營軍團長,是在不久後被人發現喪命帳中。
  
  已經退出北斗城的「魔女小隊」只剩下一百多人。在今夜行動中小隊折損了幾十名成員,加上撤退時在城裡留下了幾十名最善潛伏隱藏的暗樁,餘下的隊員全部脫離了戰場。
  
  賽菲爾將炎樺俘虜來的城主和軍需官用精神異術審訊完畢,這幾個可憐人便帶著滿肚子的疑問死在格魯士兵的刀下。而天狼軍的首領是在自己家裡被速度最快的蘇迪殺掉,以至於天狼軍幾個營區無人統御,才讓魔女小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接下來就難辦了,因為馬上就會全城戒嚴、四面搜索,而其他城鎮必然也會接到消息,封鎖道路。
  
  但隊員們並不慌張,也不擔心。他們是死士,本就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即便死在敵人的國土上,那也是身為戰士的榮耀!
  
  賽菲爾的目光掃過眾人,微微一笑:「那麼,我們去山裡和他們捉迷藏吧!」——她並不滿足於燒掉城中一半的糧草軍械,她更想盡力減少敵方的有生力量。此時天狼軍大部未損,她的目標遠遠沒有達到。而那片連綿不斷、怎麼也望不到盡頭的群山,就是消耗敵軍的最佳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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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2:59
  第十一節 身陷重圍
  
  「收到飛睢的消息了?東西送到了嗎?」慵懶的聲音帶著幾分掩不住的媚意,在涼風漸起的秋夜裡卻顯得格外肅殺。
  
  「是。」漂亮的侍女應了一聲,低眉順眼的跪在塌前,輕聲道,「只是皇儲那邊……」
  
  「嘻,你還擔心他會發覺?」慢慢起身的嬌媚女子目光一掃,帶著幾分不屑道,「這世上能抵擋血奼之吻的人不多,何況他本就是個色鬼!」
  
  「可您的血奼之吻用於皇儲身上時,為了避免他人發覺只能使用微弱份量,效果也會淡化千百倍……」
  
  「人啊,太聰明並不是好事,太多嘴更是找死!」凌厲的目光猶如尖刀直刺,「過來!」
  
  侍女渾身一顫,心中冰寒之意陡起。但她只能像頭小狗般,輕手輕腳走近,乖巧的在主人身前趴伏下來。
  
  一隻精緻纖手慢慢捏起侍女的下巴,讓她那雪白如玉的頸脖全然暴出來。房中響起似有若無的輕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漂浮在空中,久久不散。紅的女子猛然揪過面前那人,厲聲道,「消息可靠嗎?」
  
  「已經核對過,暗號無誤,的確是北斗城發來的求助訊息!」
  
  「該死,至少有幾百人潛入北斗城?城主和天狼軍元帥被刺殺?這,這怎麼可能?」紅樊子完全不相信,會有那麼多敵方高手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過去!
  
  「大人!火使大人!」又有一人衝入房中,「風使大人的緊急傳訊!」
  
  眉頭一皺,火使一把接過信匣,扯開信箋便飛快的掃了兩眼。滿屋人大氣都不敢喘,擔憂的目光緊隨火使的手,恨不能馬上知曉信中內容——北斗城的壞消息剛剛抵達,不會駐紮在海中島嶼上的先頭部隊也出問題了吧?
  
  誰料火使看著信。神情變了又變,就是不說話——先是驚異,後是不解,接著臉色漸漸緩和,只是目光裡溢滿凶戾之氣,看得屋裡眾人的心全都揪作一團。最後她嘴角撇了撇。面鄙夷:「西大陸地人真不是東西!自己人潛入對手後方打生打死,他們竟在背後捅刀子!」
  
  屋內眾人心頭一鬆,有人大膽問道:「大人,風使大人的信箋裡說什麼?」
  
  火使冷哼一聲,使勁顛了顛手裡的信匣,譏笑道:「那幫在北斗城搗亂的傢伙,看來有人想讓他們死啊……」
  
  伴隨著她的顛抖動作,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掉落在她白玉般地手掌上。明明那盒子毫無光芒。毫不起眼,卻讓她眸光冰冷凌厲,猶如一條盯住獵物的蛇。已經分配下去了。」負責後勤輜重的穆沙點算完隊中物資,趕來報告,「剩下的口糧還能支撐十天。」
  
  「唔,知道了。」賽菲爾正在埋首擦拭手中長劍。頭也不回的應道,「既然軍糧快吃完了,那大家準備開始吃野味吧!」
  
  現在正是初秋時節,大山裡頭食物豐富,賽菲爾並不擔心大家會餓肚子。至於這外出獵食的重任,就交給了經常給廚師當小工的紅髮小子。因為有主寵間地心靈聯繫,炎樺即使在大山裡頭瞎走也不會迷路失散。
  
  穆沙看著披散著雲緞般白色長髮的少女仔細擦拭劍身的模樣,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這位隊長面容俏美純真、眉眼間隱約透出一絲青澀稚氣,可那份投射在武器上的專注目光,儼然是個殺人無數的鄶子手……
  
  前幾天這位少女隊長帶著全隊在大山裡頭繞***。偏又故意留點線索讓人追,結果咬在他們身後的那隊天狼軍先是被山中陷阱坑得苦不堪言,隨後又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賽菲爾一聲令下,連俘虜帶傷兵全員被殺,上千條生命就此消逝,連完整地屍身都沒留下一具。
  
  雖然知道毀屍滅跡是為了不讓敵人發現己方的真正實力,但一想到隊長那張冷厲非常的臉孔,穆沙還是感到一陣心驚膽顫。若是士兵,這種事情司空見慣,沒什麼好說的。但那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啊。怎麼能面對大批傷員眼都不眨的下那種命令?
  
  怪不得大家都叫魔女!怪不得皇儲殿顯她不放心!不過說真的,如果不是身負秘密任務,穆沙還真不願在這位小隊長面前隱瞞心思——在同生共死的同伴之間存有秘密,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非常不好!
  
  穆沙正胡思亂想著,卻見賽菲爾的目光斜了過來。他趕緊告辭離去。免得讓不經意間流地目光洩自己真正的心思。
  
  賽菲爾奇怪的望了後勤官一眼,心想他怎麼好似心有愧疚的模樣?不過這批人的忠誠度是沒有問題的。她也就不再多想。先前為了保險,她和蘭蘭整整花了一夜時間,清除掉隊員腦中關於井下通道的記憶。這樣即使有人不妥、有人被抓,她也不用擔心那條最重要的通道被人獲知。
  
  「哎呦,疼疼疼……」後方突然傳來士兵的淒聲大叫,彷彿傷處痛得難以忍受。只是聽那聲音,完全是刻意裝出來的慘叫。
  
  接著響起小妖狐沒好氣地嬌叱:「腿上劃了一道口子而已,又不是斷了腿!你一個大男人叫什麼叫?」
  
  「被你摸一下就不疼了嘛,嘿嘿……」一陣低低的賊笑。賽菲爾不用想都知道,這幫兵痞又在拿蘭蘭尋開心。誰叫他長得比女子還嬌媚,年紀又小,性子又純,兵痞們一閒下來就想方設法的招惹他。
  
  賽菲爾擱下劍悄悄走近一看,果然是十來個負了輕傷的兵痞在圍著蘭蘭讓他「診斷傷情」。她見狀搖搖頭,卻不願去管。這幫傢伙來前就做好埋骨於此的準備,身在敵營後方不知道還能活上幾天,就讓他們多尋點樂子吧。
  
  但她不管,有人會管。賽菲爾很快就看到蘇迪板著臉走來,厲聲呵斥道:「你們別胡鬧!」
  
  「哎呀,還是蘇迪哥哥最好了。」小妖狐笑嘻嘻地倚到蘇迪身邊。衝著其他人大做鬼臉,「不像你們——你們都不是好人!」
  
  可他這親密地靠攏動作卻引得兵痞們又是口哨又是哄笑,擠眉弄眼毫不忌諱,弄得蘇迪臉都紅了。
  
  「噗哧……」賽菲爾低頭輕笑——可憐的蘇迪啊,你怎麼鬥得過這幫厚臉皮地痞子!
  
  「賽菲爾,明天的行動怎麼安排?」
  
  溫婉女子地悄悄靠近嚇了賽菲爾一跳:「安妮。你現在的身手很適合做偷襲呀!地形圖的補全做完了麼?」
  
  安妮點點頭,面上忽然浮起一絲憂色:「賽菲爾,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總有點不祥的感覺。」
  
  「安妮,身處危地總會心中不安……」賽菲爾以為對方是連日殺戮加上奔波勞苦導致心情憂慮,便柔聲寬慰道,「其實我們已經到了這裡,就不用想太多了。用他們的話說——就當自己是個死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何況我們已經殺了上萬人了!」
  
  賽菲爾說著,指了指還在嬉鬧的兵痞們。看他們那副快活地模樣,彷彿在自家一般輕鬆,誰會想到就在昨晚這幫人剛剛親手殺死了十幾名曾並肩戰鬥的同伴——只因他們的沉重傷勢已經撐不下去!
  
  「不是的,你不明白。」安妮搖搖頭,輕歎一聲。「我被追殺多年,能夠活到現在,就是靠這種說不清理由的預感一次次死裡逃生……」
  
  賽菲爾聽她這麼一說,面色也凝重起來:「這麼說,有可能……」
  
  陡然,她停了嘴,再開口時已是帶著苦笑:「看來你的預感真靈,小小告訴我,東邊有敵人來了,而且數量眾多!」
  
  命令一下。哄笑著的兵痞們立刻變了模樣,飛快的收拾行李準備轉移。然而賽菲爾地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北邊也有敵人,西邊也是……該死的,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人?」
  
  「那麼先往南邊撤退吧。」安妮歎了口氣——南邊,正是他們前幾天設伏殺掉數千天狼軍的地方。
  
  一行人匆匆離開才住了一晚的營地,迅速朝南而去。隊伍中幾個善於幻術的異術者,佈置好專門迷惑敵人的假景,掩護全隊撤離。
  
  但令賽菲爾非常奇怪的是,敵人彷彿清楚他們地確切方位一般,根本不理會那些幻境與陷阱。準確而疾速的追趕而來。
  
  在群山中和敵人「躲迷藏」,最重要的就是清楚對方位置。以前憑借小小的偵查功能,賽菲爾能帶著隊員躲開追擊,並設伏吞掉追兵。可現在情況變了,敵人似乎完全掌握他們的行蹤。以重兵從三面包圍而來。將他們一路向南「驅趕」。
  
  眼見三面的包圍圈漸漸縮小,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夜間幾次突襲、拖延與迷惑戰術都沒有任何作用,反而白白犧牲了不少隊員的性命。到第二天上午,這近百人的小隊終於被東大陸的追兵趕上,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東大陸士兵。
  
  「終於抓住你了,賽菲爾.亞姆小姐。」追兵之中,一個紅衣女子格外顯眼,一頭火紅短髮、一身艷紅戰甲,看起來整個人就像火精靈一般。
  
  安妮一眼認出來人,不由得面色微變。她稍稍側頭,望了賽菲爾一眼,卻見她眸光平靜,似乎已經認清了現實——這一次,他們是絕對逃脫不掉了!
  
  紅衣女子上前幾步,口中哼了一聲,高聲說道:「說來我也很佩服你!因為你們太能跑、太能躲,害得我們從南邊急調了五萬精兵到北斗城,再加上城中地天狼軍餘部,我就不信圍不住你!」
  
  「五萬?就為了我們這一百多人?你還真看得起我們!」到了此刻,賽菲爾倒定下心來。連遠在海岸的火使都趕到了,她還有什麼可畏懼的?拚死一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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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3:24
  第十二節 縱情笑罵,拚死突圍
  
  初秋的群山之中,枯枝與黃葉並不多,蔥綠郁青的顏色在山嶺間連綿起伏,好一派綠意盎然的秋景。
  
  然而細細望去,綠色縫隙之間儘是凌厲雪亮之色,輕風吹過,仿若能聽到金戈之聲,滿眼滿耳一片肅殺。
  
  數十道身影聚於一座不高不低的山頭,或坐或躺。唯有最前方一人站得筆直,平靜的望著不遠處越眾而出的火紅女子:「火使大人,多說無用,要打便打吧!」
  
  嗤笑一聲,火精靈般的俏麗女子伸手一指,譏諷道:「你手下那幫人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想跟我打?」
  
  賽菲爾望了一眼身後懶洋洋躺倒的部下們,並不答話。
  
  為了拖延敵人而一路分兵騷擾,加上夜間的幾次試探性突圍,已經犧牲了不少人,現在的「魔女小隊」一共只剩八十六人。這是個不錯的數字,賽菲爾自嘲的想著——不溜?的確是溜不掉了。
  
  和她一樣,隊員們都意識到,己方陷入了只能拚死一戰的絕境。既然如此,多想無益,拚命逃跑一晚的緊繃心情反倒放鬆下來。
  
  事實上,在天濛濛亮時,察覺到自己已被團團圍住、脫身無望,「魔女小隊」特意放慢腳步,主動選擇了自己被完全包圍的地點——居高臨下的山頭,而不是更加危險的山腳。而趁著對方圍而不攻,隊員們便樂得多休息片刻,回復些體力,待會兒打起來也能多拉幾個墊背的。
  
  而這些話,沒必要對趾高氣昂的火使說。
  
  「火使大人,我方已完成包圍,最好現在就開始進攻!」已經升為天狼軍元帥的南營軍團長匆匆趕上前來,低聲說道,「他們佔據高處,若一鼓而下會給我方帶來不小的傷亡!趁他們急行一夜尚未恢復力氣。我們應該馬上展開全面攻擊!這些人都是百戰勇士,實力高強,若等他們恢復體力,那我方在攻擊時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但火使哼了一聲,不屑道:「你擔心什麼?他們就幾十個人,被幾萬人重重包圍。難道他們還會飛到天上去?」
  
  「大人說得是,如今合窩成,他們插翅也難飛!可此時我方士氣正高,而對方體力不足,現在進攻能大大減少我方傷亡……」
  
  火使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逕自朝山上揚臉喊道:「這個亞姆家的養女本是我東大陸明文追捕的異術者餘孽,並不是你們西大陸地人!我只要殺這個女人。對其他人沒有興趣。如果你們現在就投降,我方絕不會傷害你們!」
  
  聽了這話,賽菲爾只是冷笑。勸人投降?火使哪有那種好脾氣!她不過是為了弄清這數百人如何潛入東大陸的秘密,才難得來勸降一次吧。畢竟對東大陸來說,這種毫無察覺的天降奇兵才是最大的威脅。為了這個秘密,哪怕折損一些士兵,她也毫不心疼。
  
  「真的嗎?如果投降就不會殺掉我們?」一個賊頭賊腦的傢伙眼前一亮。連爬帶滾衝到山邊,對著半山腰地敵人猛喊道,「你們說話算不算數啊?」
  
  「哼,我婀炎從來說話算話!」
  
  「啊,那你等等,我們要商量一下……」那傢伙害怕的看了看賽菲爾,見她雖然板著臉卻沒有任何動作,便一溜煙的退回隊伍裡,嘰嘰喳喳的和人商量起來。
  
  一看這傢伙的模樣,就知道他是個怕死的膽小鬼!火使心中鄙夷。嘴上卻說道:「除了賽菲爾.亞姆,其他人只要投降就能活命,我方絕不食言!」
  
  眼見山頂那堆人坐在地上交頭接耳,貌似在商量投降事宜,天狼元帥卻是皺起眉,湊近低語:「大人,他們是在拖延時間,我看我們還是立刻進攻……」
  
  「你閉嘴!」火使叱道,「我說過,這些人已經是籠中鳥。再怎樣掙扎也逃不出去。如果殺了他們,卻不知道他們潛入此地的秘密,那接下來我們還會面臨第二批、第三批敵人!到時候怎麼辦?你天狼軍天天求救、等人增援?」
  
  元帥心中有氣,卻不敢多說,只能暗暗嘀咕——讓這些根本不懂軍事的異術者來參合戰爭。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等了片刻。山頂上卻是發生了爭吵,顯然隊員們意見不合。間或還能看到你推我攘地情景發生。火使得意的望了元嘶眼,那意思是說——你看,我們不用動手,他們就內訌了!
  
  然而元帥卻越發皺緊了眉。山上這些人若非心志堅毅、忠誠可信,怎會被選中來參加這種深入敵後的任務!他們會一聽勸降就動搖?這簡直不可能嘛!別看他們這會兒在爭吵,可這幫傢伙都是坐在地上,只是動動嘴而已——這到底是在藉機休息,還是當真商量投降,反正元帥不相信是後者。
  
  日頭漸漸升上了樹梢,初秋的熱度照樣驚人。山頂上的傢伙們吵得口渴,一邊面紅耳赤的繼續辯論,一邊開始喝水吃乾糧……
  
  原本是「魔女小隊」被人追著屁股趕,一夜未曾休息,還發生了好幾次小規模突圍戰,各方面的消耗都很大。而山下那數萬士兵同樣奔波了一天一夜,只是他們行軍目標明確,大多數未曾捲入戰鬥,所以消耗很小。
  
  可這幫山頂上地傢伙到此時已是休息良久,還開始補充糧食和水。而山下數萬人因為不清楚對方到底會從何處突圍,不得不一直繃緊神經、嚴陣以待。別說吃東西喝水,就連武器都一直握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懈怠。眼見氣溫漸漸升高,這些處於戰鬥準備狀態許久的士兵們反而成了體力消耗更大的一方。
  
  而因為距離原因和山間枝葉遮擋視線,絕大多數士兵並不清楚山頂上發生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山下原本高漲的士氣也漸漸低了下去。等待許久的士兵們終於焦躁起來,不明白前方進展的他們只能心裡胡亂想著:「我們怎麼還不攻擊?是不是敵人有什麼詭計?」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心裡就越緊張——那幫傢伙可是把天狼軍殺得落花流水的兇徒啊!
  
  看到對方竟然開始吃東西,天狼元帥氣得直跳腳,火使終於沉不住氣了,厲聲喝道:「你們到底商量好了沒有?再不投降。我們就要……」
  
  「等等啊!」那個賊頭賊腦地傢伙高喊道,「我們正在商量!」
  
  「還商量什麼!不願投降就只有死!」火使忽然冷笑一聲,「實話告訴你們,我們之所以能準確掌握你們的行蹤,就是因為你們被自己人出賣了!還有人想著為西大陸效忠呢?那是白癡才會幹的事情!」
  
  「火使大人,你想用這種方法來騙我部下投降?」被部下孤零零扔在一邊的賽菲爾終於開口了。「沒想到一向直來直去的火使,也會騙人,也會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火使果然不受激,伸手便從懷中摸出一樣事物,高高拋了起來,譏笑道:「你應當認得這東西吧?還敢說我是騙人嗎?」
  
  那是……定位寶器?
  
  後勤官穆沙心中陡然一凜,接著便是一陣極悲哀、極憤慨地情緒湧了上來,同時還伴隨著強烈的悔恨與內疚。
  
  出發前他接到皇儲殿下的秘密任務。隨身攜帶一件定位寶器遠赴東大陸。這樣身在西大陸的格魯軍方就能知道魔女小隊地位置,既能查清賽菲爾潛入東大陸的手段,又能及時提供援助與接應部隊。皇儲殿下明明是這麼說的,可——為什麼另一半寶器會出現在敵人的手中!
  
  賽菲爾一愣之後也反應過來,目光一掃便發現了後勤官地異樣神情,心中頓時瞭然。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地隊員們會當真對她忠誠,因為那近三百人都是格魯士兵。並非她地忠實屬下,忠心的對象自然是格魯國,是約瑟。她也猜想到隊伍裡會有監視者地存在,因為身為上位者,不可能對一個剛投靠的人完全放心。但,她沒料到約瑟當真會做到這一步!
  
  難道他終於擁有了一名合格掌權者該有的陰狠與無情?他想要把賽菲爾陰死在東大陸,好真正接管安基島與自由聯盟?為此不惜讓軍中最出色地三百死士給她陪葬?但,目光掠過神色木然的蘇迪,賽菲爾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約瑟即使不在乎屬下士兵的性命,可他捨得讓蘇迪也一道送死麼?不。不,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目光剛剛轉過一圈,賽菲爾便想了個清清楚楚。唇角微挑,她的面上出苦笑——即便是想通了,她也沒有機會去查證了!
  
  看到賽菲爾沉默下來,火使不耐煩的催促道:「到底是投降還是死,快點決定!」
  
  「啊,決定了決定了!」鬼頭鬼腦的傢伙喊道,「不過我們有個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
  
  「這個,是這樣的……」那傢伙仰頭灌了一大口清水。嗦嗦開始說起來。從他們最初商量時各人都說了些什麼話,但意見不一時各人的辯論理由,這傢伙一字不漏重複一遍,就是沒說到底有什麼條件——虧他全都記得住!
  
  眼見對方話越說越多,火使漸漸回過味來。這傢伙是在耍自己麼?想到自己可能被這個獐頭鼠目的傢伙給玩了。她不由得臉色鐵青,大喝一聲:「住嘴!再不說條件就去死吧!」
  
  「喔……」嘰嘰歪歪許久地囉嗦鬼終於停了說話。意猶未盡的咂咂嘴,臉上出極其猥瑣的笑:「嘿嘿,是這樣的……」
  
  他猛然跳起來,衝著山下放聲大叫:「看在火使大人誠心請求我們加入東大陸的份上,我們只有一個條件!如果漂亮的火使大人肯當眾脫光衣服,給我們跳個艷舞,那我們就考慮一下投降的事情!」
  
  「哄」的一聲,山頭幾十人同時放聲大笑,肆無忌憚:「哈哈,哈哈哈……」
  
  「對啊對啊,跳個艷舞吧!嘿嘿,這娘們身材不錯,有屁股有胸。大腿也白嫩嫩的……」
  
  「喔,對了,火使大人還是處子之身吧?如果不是,那就不用跳了,再換個人來跳……呃,四大元素使裡好像有個長得比女人還美的傢伙對不?是那個水使吧?讓他來跳一個……」
  
  「哇哈哈……」另有個大嗓門放肆接口道。「水使被我們隊長打得跟喪家之犬一樣,灰溜溜逃回東大陸。這種角色即使來跳脫衣舞,我也不稀罕!」
  
  「哎呀,那怎麼辦?那個土使也被我們隊長殺死了!真是死得好慘哪,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那就換風使來吧,據說是個俊俏小白臉,跳起艷舞來一定很夠味,嘿嘿……」
  
  「我呸!什麼狗屁元素使。死地死傷的傷,還不是要靠幾萬軍隊撐腰才敢來和我們一戰!連我們隊長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都打不過,還算什麼大陸強者!」
  
  數十個大嗓門攢足力氣縱情大叫,放肆嘻哈笑罵,說得又快又響,言語間極盡侮辱之能事。漫山地東大陸士兵聽得清清楚楚,個個呆若木雞面如土色——元素使這般有如半神的存在。竟然一點兒也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更讓他們震驚地是從敵人話中透地信息——土使大人死在那個小丫頭的手上?軍中地傳聞原來一點兒沒錯!還有水使大人久未面,難道真是如對方所說,被打成重傷?
  
  山頂地兵痞們嬉笑間一派輕鬆,也不見目光中有什麼凶悍之色,但那份視元素使與數萬大軍於無物的姿態,卻讓圍困他們的士兵們心中發涼。那些膽小些的,已經在心裡默默念叨——西大陸的大爺們,千萬別往我這個方向突圍啊!
  
  火使卻是氣得渾身亂抖,雙眼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從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侮辱她!一時間。什麼勸降〔麼留活口,她統統不記得,她只想殺了這幫渣滓!
  
  一聲爆響,山頂處突起大火!大片大片紅雲騰空而起,赤紅得可怕。高達幾公里的紅蓮之火直衝雲霄,頃刻間燒盡山頂一切綠意,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令整座山峰都在顫抖,炙熱到難以忍受的火焰風暴幾乎讓山下士兵都睜不開眼來!那種可怕威力地肆虐,彷彿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一切生命都將泯滅在烈焰怒火之下!
  
  然而就在火起前一秒。賽菲爾驀然呼嘯一聲,背生雙翼騰空而起。與此同時,一頭碩大的白色狐狸從天而降,一股極盡嚴寒的冰息向火使滾滾而去——突圍開始了!
  
  賽菲爾並沒有去管那漫山遍野燃起的滔天烈焰,也沒有在意那剛剛施放出強大火術的紅樊子。她只是瞄準了山下那片密密麻麻的東大陸士兵。一出手便是最厲害的八級鬥氣!
  
  「轟!」震天巨響中,一人一獸飛身而下。眨眼間就衝入了山下軍陣,喊殺聲與慘叫聲同時響起。
  
  戰鬥突然間便開始了,而那團席捲整座山頭地大火卻沒有絲毫減弱。炙熱無比的大火中,安妮極其專注的控制著空中的火系元素,蘇迪的結界也護定了小妖狐。八十多格魯死士陡然發了一聲喊,身周護體鬥氣大開,卷在那一大片幾乎衝入雲霄的熊熊烈焰之中,朝著與賽菲爾相反的方向,全力——往下猛衝!
  
  你想燒死我們?那就讓山下的兵和我們一起死吧!火光中傳來放肆的大笑——死也要死個夠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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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3:48
  第十三節 傾力一戰
  
  時值正午,天邊本不該有霞光,然而湛湛青天之上,分明映著大片火紅火紅的彩霞,那麼鮮艷,那麼絢爛——
  
  那是仿若能毀滅一切的紅蓮之火!
  
  火光沖天,蒼穹儘是紅。那一片血紅,紅得刺眼、紅得放肆、紅得凶戾,又透著無盡的淒厲與蒼涼——
  
  就如同那烈日之下,山嶺之間,無數再也無法站起的殘缺身軀中,靜靜流淌出的艷紅鮮血。
  
  眼見一團碩大的火球自山坡疾速衝下,被山頭岩漿噴發般的威勢與高溫壓得頭都抬不起來的士兵們開始慌亂。意識到自己這方便是敵人選擇的突圍目標,前軍的指揮官不禁嚇白了臉,連連催促隨軍異術者:「快,施術防禦!」
  
  因為需要在山地急行軍,東大陸的士兵們並沒有裝備沉重的盔甲。而他們的對手——格魯死士們同樣沒有攜帶堅固卻笨重的盔甲,因為那會影響他們突襲和轉移的速度。除了異術者的防禦術和武士們的護體鬥氣外,他們只能憑借自己的軀體去抵擋外界的攻擊。
  
  伴隨著指揮官的命令,山腳的軍陣前,各色元素護盾伸展開來。半透明的光圈上耀出粼粼流光,比後方士兵們手中的箭頭與利刃更加明亮。
  
  又是一聲令下,陣中尖嘯聲暴起,密集的羽箭迅疾飛上半空。它們彷彿撕裂了空氣,在天際劃過優雅的弧線,黑壓壓朝著山坡上那一團冒火的怪獸疾刺而去。
  
  除了鋪天蓋地的箭矢,五花八門的異術攻擊也毫不留情的轟了出去。一時間,只見山坡間異芒連連、轟鳴震天,彷彿天地間的風雨雷電之變都聚集於此,迎向那遮天蔽日般的濃烈火焰!
  
  然而安妮操控著地巨大火團是來自火使怒極而生的高強烈焰,元素使的術哪是一般護盾能夠抵擋的!只見烈火繚繞間。數道火龍奔騰而出,直接吞噬掉鋪天蓋地的箭雨,然後一頭扎入軍陣前方樹起的層層元素護盾!
  
  有如夏日艷陽下地冰雪消融,異術防禦圈應聲而碎,站在軍陣前方的倒霉士兵立刻被來自本方火使大人的「怒火」燒得鬼哭狼嚎。隨後便是幾十道威力巨大的鬥氣劃空而來,空中各色光芒交錯。辟啪亂響,鬥氣與異術激烈對撞,爆炸聲不絕於耳。而承受這些爆炸威力的,仍然是處於軍陣前方的士兵們!
  
  眨眼間,那團可怕的烈焰便一鼓而下,直接衝入了山腳下的軍陣!火團所過之處焦黑一片,立刻,軍陣中鮮血四濺。慘叫聲直衝雲霄。
  
  「他媽地,他們怎麼沖得這麼快?」前軍指揮官氣得破口大罵,這一下,敵人混入了己方軍陣中,己方異術者的那些強悍手段就不好施展,因為這樣會把本方的士兵一同捲入!
  
  「你在幹什麼?」後方忽然傳來軍團長的怒吼,「攻擊!繼續攻擊!」
  
  「長官。可那樣會把我們的兵也殺掉啊……」
  
  「你這笨蛋還看不出形勢?到了這時候還想保住前軍?給我拿人命堆也要幹掉他們!」
  
  「……是,長官!」前軍指揮官一咬牙,高高舉起右臂,「準備——攻擊!」
  
  右臂狠狠劈下,後方的各類強力攻擊呼嘯而出。足有胳膊粗的閃電劈頭蓋臉打了下來,無數巨大地石頭和樹幹高高拋出,風刃、水錐、土刺、箭矢如雨傾瀉,全然不顧及它們的目標就是自己的友軍、自己的同伴!
  
  而和格魯死士卷作一堆的前軍連撤退都不可能,只能眼睜睜看著前方烈焰翻滾而來,頭頂是紛飛的鬥氣與異術利芒。身後是呼嘯而來的巨大石頭與沉重樹幹,還有高速旋轉的電球、冰火交疊的暴息、瘋狂肆虐的龍捲風、無可匹敵地衝擊波……
  
  每分每秒都有斷臂殘肢飛上天,任憑士兵們哭爹叫娘,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重物兜頭砸下、殺氣貫穿身體,有如地獄般的殺場降臨,艷紅鮮血染紅大地!
  
  瞬息之間,那團足足覆蓋一座競技場的巨大火球便如最鋒利的尖刀,刺破了北路前鋒,以最猙獰的姿態衝入了軍陣正中!只在身後留下一地的焦黑,一地的殘肢。一地的鮮紅。
  
  不管怎麼樣都是死,只能拼了!終於醒悟過來的東大陸士兵們紅了眼,發出淒厲的叫喊,瘋狂地朝著那團醒目的紅蓮之火衝去——殺,只有殺了他們。自己才有活路!
  
  到了此刻。在東大陸士兵們折損數千人以後,真正殘酷的戰鬥才正式開始。
  
  當格魯死士們衝入北路軍陣後不久。來自東路和西路的異術攻擊開始一刻不停的傾瀉在那不斷收割生命地火團周圍,撥派去增援地先頭部隊也即將抵達混亂不堪的戰場。
  
  眼見那團鮮紅地火球被數不清的異術攻擊打得越來越小,東西路的兩支生力軍也即將踏入已被毀成平地的戰場,一路飛奔的士兵們卻陡然驚覺——自己腳下的土地莫名其妙的震顫起來!
  
  眨眼間,山腳處的大地裂開數條半米寬的縫隙,如蛛網般在山腳東西兩麓伸展開去。而就在北路戰場的邊緣,兩口足有百米長『米寬的地坑悄然浮現,彷彿一隻等待多時的凶獸張開了它猙獰的巨口!
  
  即將衝入紛亂戰場的東大陸士兵本就是飛速前進一刻不停,面對陡然出現在眼前的深坑根本停不住腳!只聽得猝不及防的驚呼聲四起,驚慌的先頭部隊像下餃子一般跌入深深的地縫。而在他們的身後,是近萬名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的同僚!
  
  突然而至的打擊並沒有結束,那已經被燒為焦土的山頭上突然響起轟隆隆一陣巨響,一時間煙塵四起、亂石紛飛。無數足有車廂大小的土石從山頭、山坡激射而出,帶著堪比流星的飛行速度,如山洪般爆發而來地強悍力量,劈頭蓋臉砸向下方的士兵,許多人還來不及發出慘叫便被碾作肉泥!
  
  「飄蕩在天際的遊魂啊,請——服從我的命令!」清脆的聲音在高空中幽幽飄蕩。密密麻麻的透明人形如鬼魅般出現在艷陽之下、蒼穹之間!
  
  在這片鮮血淋漓地殺戮之地,在這處哀嚎不斷的死亡之所,聚集在一起的亡魂氣息那麼濃郁,能讓驅使魂體的異術得到最大發揮!對降靈族人來說,這簡直是個完美的戰場!
  
  賽菲爾那無堅不摧的八級鬥氣在南邊軍陣中縱橫殺戮,召喚來的巨大透明人形也隨之衝向東西兩路的人群。在山腳下捲起一派血雨腥風。
  
  殺、殺、殺!毫無保留地,異術與鬥氣齊出!
  
  不再管什麼招數技巧,也無暇照看另外方向上的同伴,她的眼前只剩戰鬥,她的腳下全是敵人!到了此刻,她根本不用顧忌什麼,只需放手攻擊、盡情殺戮!原本在計劃裡,她就是負責掩護小隊突圍的那一個!
  
  而比起血肉紛飛的北路突圍之地、地動山搖一片混亂的東西兩路。南路由火使領軍地士兵們命運更加悲慘——他們面對的不止是一個背生雙翼、居高臨下的殺神,還有兩個緊緊糾纏在一處、打起來就絲毫不管身周狀況的戰鬥瘋子!
  
  火使與九尾靈狐自從上次兩敗俱傷後,這次再會自然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個同樣眼高於頂的傢伙一出手就毫不留情!
  
  巨大的九尾狐狸發出恐怖的咆哮聲,冰火雙系能量狂暴而出,那種規模、那種威勢,就像是末日降臨、地獄重現!一身艷紅的火精靈女子雙目泛紅。身周烈焰滔天,數條火龍放肆奔騰縈繞,隨著她的一生尖嘯,那些火焰的顏色竟然由紅轉粉,最後變成一種極其詭異地白色!
  
  兩股超強的能量一觸之間,天空仿若響起一聲炸雷!狂野的烈焰掃過,漫山綠意瞬間消融,一切活動的存在都失去了力量。無數道手握武器準備戰鬥的身影,在這一剎那盡數虛化,化作星星點點肉眼看不清的遊魂。只剩下滿地的焦臭之味,淒涼無力的飄浮在空氣中。
  
  很難說清,這些可憐的士兵到底是死在雪楓的灼灼炙炎和恐怖冰息裡,還是喪生於火使那詭異非常地白色之火下——這樣高端力量的碰撞、頂級強者的戰鬥,本就不該發生在屬於普通士兵的戰場!
  
  身周只剩焦土,連半個人影都無。獰笑著的巨型狐狸幾個縱身躍起,便又到了一處士兵密集地林間。慌亂士兵們地防禦手段彷彿對它全然不起作用,九尾靈狐憑借巨大的身軀在人群中肆意踐踏,無數躲避不及地士兵喪命於它的巨掌下、它的鋼爪下、它那堅硬如鐵的九條尾巴下!而那如影隨形的白色之火再度降臨,本來井然有序的軍陣被破壞得亂七八糟。連有效的防禦都難以組織起來,更不用說反擊了。
  
  在一派哭爹喊娘的慘嚎中,天狼軍的元帥雖然有異術者加持防禦,卻仍是一口鮮血噴出,差點被活活氣死——火使大人。你要打也得遠一點。我的兵就在你身邊啊!
  
  為什麼這麼衝動?你此刻的任務應該是替士兵做好防禦,讓敵人陷入重重包圍。慢慢消耗他們的靈力和鬥氣,然後一寸寸的磨死他們!而不是自己迎上去打得驚天動地,結果讓己方軍陣失控、自亂陣腳!
  
  要不是那位胡亂發飆的女子是有如半神般的元素使,憋屈的元帥早就一劍砍了她的頭——己方大好的局勢啊,是誰糟蹋了?
  
  強行壓下心中的激憤與委屈,元帥大聲下令:「讓東西兩路速速分兵增援,一定要拖住賽菲爾.亞姆,別讓她跑了!」——他其實很明白,對己方最有威脅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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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4:16
  第十四節 功虧一簣
  
  沖天喊殺聲和淒厲的慘叫聲中,時間在慢慢推移。
  
  北路前軍已經幾乎沒有活口,中軍也死傷慘重,在指揮官們憤怒的罵聲中,後軍奮不顧身的補充了上去。雙方都殺紅了眼,死死糾纏在一起,無論哪一方的軍人,都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直衝雲霄的巨大火團已經縮小許多,在奪取了無數敵人的生命以後,那位一直冷靜控火的溫婉女子,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再怎麼強悍的實力也經不住無止盡的消耗,雖然已經推進到北路敵人的後軍,幾乎能看到衝破包圍圈的曙光,但己方眾人的靈力和鬥氣也快到油盡燈枯之時。
  
  「安妮小姐,下輩子請務必嫁給我!」一個沖在火團最前方的六級騎士突然揚臉高叫一聲。
  
  說完這話,面貌方正的魁梧騎士陡然從火中高高躍了起來,大笑著一口氣砸向面前的敵人!他的鬥氣已經快要耗盡,便不願待在這團怒火裡,讓安妮耗費靈力來保護,他寧願選擇與敵同歸於盡!
  
  這凝結了身體裡的全部力量、這生命裡的最壯烈最輝煌的一擊,是那麼耀眼,那麼燦爛,猶如璀璨流星劃過天際。一團刺眼的亮光在人群裡猛然爆開,瞬間收割了數百條生命。
  
  「大個兒,滾你的!安妮小姐一定會嫁給我……」又一個靈力將盡的格魯死士衝出了安妮拚命維持著的火團,衝著那已然聽不到任何話語的騎士大叫。
  
  他的拿手好戲是放毒,這一路混在火中的毒煙毒霧不知道弄倒了多少敵人,然而此刻他再也無力維持毒氣,便毅然決然的選擇衝出大火構成的保護區——沒了靈力、沒了毒術,他還有手中長劍,還有血肉之軀,還有勇烈的生命與不屈的靈魂!
  
  「來吧!東大陸地膽小鬼們,來送死吧!」長劍出鞘。閃耀如虹!雪亮的寒意捲過蜂擁而來的敵人,持劍者卻絲毫不顧那些狠狠扎入身體的箭頭與利刃。縱聲大笑中,他手中長劍沾滿鮮血,一個又一個敵人倒在他的面前,倒在身周那片混合著無數人鮮血的血窪之中。
  
  身為異術者地他從未這般肆意的揮舞長劍,血人一般的殺神彷彿從不停止殺戮!直到他被幾十根長槍徹底釘死在地上。流盡體內的最後一滴鮮血……
  
  「呸!你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哼,美麗溫柔的安妮副隊長只能是我的女人……」鬼頭鬼腦的兵痞怪叫一聲,身軀卻慢慢軟倒下去,只留下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依舊是那麼不正經。
  
  他地職責是貼身保護指揮突圍的副隊長,為了給凝神控火的安妮加固防禦,他放棄了自己的護體鬥氣。這一路護持而來,他渾身上下早已血跡斑斑。然而他覺得這樣幹非常划算,這團可怕的火獸燒死了多少敵軍?比他一個人能造成的傷害強了成千上萬倍!
  
  頹然倒在血色塵埃中的兵痞含笑閉上眼。腦中最後一個念頭是——「這把賺大了!」
  
  伴隨著他地倒下,一個沉默不語的格魯死士立刻搶上,飛快的接替了他的位置。死去的人是他的同伴、他的好友,然而他卻沒有時間去看對方最後一眼……
  
  眼見昔日一同嬉笑打鬧的兵痞們一個接一個倒在血泊中,一直顫巍巍躲在安妮身後、被蘇迪結界保護著的小妖狐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喊起來:「你們這些……大壞蛋!去死吧!」
  
  在殘酷慘烈的戰場上,小妖狐這聲帶著哭腔地尖叫顯得很可笑。但當他含著淚,拚力揮臂一擊時。這種略帶可笑的叫喊便化為令敵人恐懼的宣告!
  
  一股如怒濤般的無形鬥氣噴湧而出,看不見、摸不著,卻將擋在火團前的眾多敵人瞬間絞成血浪,一時間血霧紛飛,當者披靡!這嬌滴滴的小妖狐,竟然在至關重要的時刻為同伴轟出一道逃生通道來!
  
  自貓女死後,小妖狐從比凌那裡苦苦求來的透明鬥氣,終於首度發揮出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如此凶悍!——作為最有天賦的獸人一族,如果能給他時間。他一定會成長為整個逖倫大陸最頂尖的強者!
  
  「衝啊!」
  
  即將耗盡鬥氣與靈力地格魯死士奮不顧身的跳了出來,紅著眼睛拚命殺敵。他們完全不避矢石槍箭,一股作氣,悍不畏死!在敵人的攻擊劈中他們的同時,他們的殺招也迅疾轟在敵人地身上!
  
  當一支軍隊瘋狂若此、激憤若此,天底下是沒有什麼東西能擋得住地,哪怕他們只有幾十人。北路那最後幾道防線剎那間被攻破多半,僅存的一道也危如累卵。
  
  看到了突圍地希望,看到了同伴脫身的曙光!在火團前方悍勇無比的格魯人大吼大叫著,勢如破竹的一路衝殺向前!
  
  「天哪!」遠遠的。東西兩路的指揮官同時仰天長歎——北路足有萬名士兵,這樣的圍困竟然擋不住他們,竟然會被他們衝破包圍圈!
  
  但他們也很無奈,自己的部下被莫名其妙的地裂和山石攪得一片混亂,又要分兵去圍堵那位凶悍非常的亞姆小伯爵。根本無法全力支援北路損失慘重的友軍。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突圍。
  
  蘇迪輕巧的落於地面,手中重劍染紅鮮血。伴隨著火團的推進。他一直在憑借自己匪夷所思的疾速身手,悄無聲息的擊殺那些實力高強的異術者。到了即將突圍的現在,他依然緊繃著臉,然而目光開始搜尋遠方的天際……
  
  接收到來自地下的靈寵消息,知曉小小此時已是耗盡靈力,再也無力阻止東、西兩路士兵的前進腳步,賽菲爾微微抬眼,看了看北方那殺聲震天之地——那團已經極微弱的火球前,只剩下薄薄的一層防禦圈。
  
  一道極其耀眼的紅光閃過,火球倏忽消失,那層防禦圈也如紙糊一般被捅了個穿透。眼見數十個身影疾速衝出包圍,一路朝北方密林鑽去。賽菲爾心中陡然一鬆——有人成功突圍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該撤退了!賽菲爾這般想著,望了眼那纏鬥一處Σ均力敵的火使和雪楓,背後陡然又多出了一對羽翼!
  
  輕嘯一聲,賽菲爾展翼而飛,以最快的速度脫離戰場。只見她御風而行。疾如閃電,白色長髮飛揚,有若飄逸翩然的四翼天使。
  
  「集中攻擊!」伴隨著聲嘶力竭地不甘吶喊,地面騰起數道異術光芒,中間還夾雜著無數寒光閃閃的羽箭。但賽菲爾飛行極快,下方攻擊不是落空,就是被聚攏來的魂體盡數擋了下來。
  
  眼見空中那個嬌小身影越飛越遠,幾個指揮官都氣得跺腳大罵。可己方缺少強力遠程攻擊手段,又沒有飛行高手,能拿她怎麼辦?
  
  賽菲爾一邊調動體內靈力維持飛行術,一邊暗暗計算著收回雪楓的最佳時機。其實她戰鬥良久,兩大靈寵也是拼盡全力,這會兒都是強弩之末,但一想到己方竟然衝出重圍。她就覺得渾身一輕——原本她以為東大陸的包圍圈裡會有強力異術者存在,但幸運的是,除了火使以外並無能和她抗衡地人!
  
  正在疾速飛行,她心中忽然湧現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被什麼人給盯上了。飛快的掃了一眼下方,她震驚的發現,在南路一處高高的山頭上,陡然出現了東大陸士兵的方陣!那一片密密麻麻,一眼掃過至少千人!
  
  下一個瞬間,一團光。極亮的金光,刺眼到令人恐慌的強光,陡然從每個人地指尖迸發,箭一般射上天空!遠遠望去,彷彿一大束金燦燦的光柱沖天而起,像利劍一般直刺天空!而它箭頭所指,正是飛翔於天際的賽菲爾!
  
  「這……靈力弓手?是幽血軍!」賽菲爾的瞳孔猛然一縮!
  
  這是「那人」的直屬近衛軍!這是全由異術者組成的軍隊!這是東大陸壓箱底的特殊兵種!這是整個逖倫大陸最強大地遠程攻擊手!——他們竟然會趕到這裡,而且數量那麼多!
  
  當年羅松一個人就把嚴密保護的聖達加王子座駕炸了個粉碎,若不是有羽在,連異術鬥氣雙修的加導會被炸上天去。現在這底下可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百人,而是足有上千人!
  
  若只是一個人,她自然不放在眼裡;若只是一百人,她也可全力一戰;但現在面對上千的靈力弓手,面對的是一千個異術者傾盡全力的齊射!若真與之對撞。怕是連土使那次自爆之威也不過如此吧?
  
  賽菲爾的心陡然沉到了谷底。她終於明白敵人最大的倚仗是什麼了——他們其實也在等待這支可怕的軍隊到來吧!可笑自己剛剛還在慶幸沒有遇上強敵!
  
  不待她做出應對的舉動,下方密密麻麻地金色流星已經呼嘯著衝到跟前。快得令人難以置信。齊頭並進的數道金光,猶如無數輪金燦燦的小太陽,磅礡的靈力撲面而來,帶著無窮無盡的凌厲殺氣!
  
  四翼一展,賽菲爾疾速向高空衝去。下方無數透明魂體從四方八面趕到,為她形成嚴密的防禦帶,企圖阻擋那些殺氣騰騰的靈力箭。
  
  「轟轟轟!」一波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強大的氣流衝擊波攪亂空氣,賽菲爾只覺身形亂晃,幾乎難以保持飛翔姿態。
  
  但在劇烈的爆炸結束後,那攢作一團地金光並未全部消失,只是形體變小了許多。縮水後的光柱就像長了眼睛一般,追在她身後不放,速度也越來越快、距離她越來越近!
  
  躲不過了!賽菲爾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那團耀眼的金光便將她吞沒了!
  
  「啊!」
  
  饒是有魂體幫她抵消了大部分靈力箭的威力,但那剩餘的強大能量在身周爆炸開來,幾乎將她地身體撕裂!
  
  高空中,賽菲爾無力地晃了晃身體。雖然在最後時刻有翅翼和雙層鬥氣及時護住身體要害,但她還是被靈力箭狠狠重創,鮮血淋漓遍體鱗傷。
  
  更可怕的是,強大地衝擊力震得她腦中一陣劇烈眩暈,再也無力維持那兩對流光溢彩的透明翅膀。眼前一黑,她從高高的天空一頭栽了下去。
  
  這種無可抵擋的恐怖力量,我沒有被炸得粉身碎骨,已經十分幸運——這是陷入昏迷前的賽菲爾,腦中浮現的最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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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4:49
  第十五節 死亡之舞
  
  自高空墜下的白髮少女,單薄的身子沐浴在傍晚的暖暖金光中,自上而下劃過的筆直線條,彷彿透出無盡的悲涼。一眨眼,直線即將觸底,嬌弱的白髮少女就要摔個粉身碎骨。驀然,一道瘦小的身影自半空迅疾閃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撈起少女的身軀,瞬間挪轉到了山下空地。
  
  陽光下,銀灰色的短髮漾著某種迷離的光華——是蘇迪!
  
  「撲……」
  
  雖然以急墜動作來緩解那股強大的衝擊力,但在「瞬閃」使用中途強行接住賽菲爾的舉動,還是讓他吐出一口血來。
  
  「賽菲爾!」急急喚著懷中少女的名字,半矮人翠玉般的眸子裡滿是焦灼與擔憂。
  
  又是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一道身影陡然自虛空浮現,接著「啪嗒」一聲摔在蘇迪的身邊。
  
  「蘇迪哥哥,賽菲爾她,她不會已經死了吧?」小妖狐迅疾從地上爬起來,怯生生的問著,不安的戳了戳一動不動的少女。
  
  「胡鬧,你來做什麼!」蘇迪頭也不回的罵了一句,「就你這半吊子的空間異術,還是少用為妙!」
  
  「我,我擔心你麼……」蘭蘭四下瞄瞄,忽然使勁嚥了口唾沫,神色緊張起來,「我們快跑吧,這裡離剛剛那個山頭好近,他們很快就會追來的!」
  
  蘇迪苦笑一聲,他何嘗不知道這裡十分危險?但賽菲爾現在這副昏迷不醒的模樣,他能怎麼辦?
  
  「讓我來!」小妖狐在懷裡摸了摸,掏出一個小瓶。他小心翼翼的從中取出一顆藥丸,塞入賽菲爾的口中。
  
  「這是哥哥給我的好東西,只要吃上一顆,不管多重的傷都能醒來的!不過據哥哥說,這藥刺激性比較大,還會有副作用。不能隨便亂用……」在小妖狐飛快的解釋中,賽菲爾呻吟著醒來了。
  
  「看,有效了!」小妖狐快手快腳的撐起迷迷糊糊地少女,卻不自覺的驚呼起來,「啊,她的手腳怎麼不能動……」
  
  被鮮血染紅的衣袍裡。賽菲爾軟塌塌的四肢就像失去知覺一般。即使她恢復了意識,依舊無法挪動自己的手腳。不知道這到底是因為受傷,還是那刺激藥物地副作用,小妖狐急得直跳腳,卻也無法將對方拉起來。
  
  更糟糕的是,由遠及近的紛亂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小妖狐驚慌的連連拉拽蘇迪的衣角:「追來了,壞人們追來了!」
  
  「你快點離開這裡!」蘇迪板起臉。厲聲喝道,「用空間異術,快走!」
  
  面色驚恐的小妖狐猶豫片刻,忽然咬牙,狠狠一跺腳:「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你,你們走……」賽菲爾氣若游絲。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蘭蘭,能帶蘇迪走麼……」
  
  空間瞬移是多麼危險的異術,對這點在場三人都心知肚明。當年在歎息森林,桃花眼能獨力抗衡不可一世地水使,身具那樣磅礡的靈力,在使用空間異術時也只能保證安全帶走一人。曾經打遍逖倫無敵手的貓女先知,連「那人」一度也要避其鋒芒的彪悍存在,卻也因為一次攜帶多人進行空間轉移而耗盡靈力,異常恥辱的被風使抓為人質。
  
  種種事實無不證明。這玄妙神秘到了極點的異術,也是最不可控制的異術。就憑小妖狐現在地靈力,又是剛剛掌握空間異術,他連一個人都無法帶走,搞不好還會賠上自己的小命!
  
  賽菲爾勉力說完,也意識到自己這要求過分,低喘著改口:「你,你自己走……蘇迪,你也走,用瞬閃……我有方法脫身。別管我……」
  
  「別騙人了,你連站都站不起來!」小妖狐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猛然挺直身子,瞪圓了眼,「我。我要帶你們一起走!」
  
  不管不顧的。淡粉色的漂亮眼睛微微一瞇,小妖狐蘭蘭催動體內靈力。發動了他從未使用過的——能攜帶兩人離開此地的空間異術!
  
  在這一刻,他的神情那麼鎮定,心情那麼平靜,彷彿一下子便長大了。賽菲爾雖然可惡,但在小妖狐的心裡,她早就是他無法割捨的同伴,他怎麼能拋下她獨自離去?
  
  異術一經發動,便沒有後悔地餘地,他凝神聚靈,絲毫不顧蘇迪的連聲斷喝:「別,別冒險……啊,當心!」
  
  伴隨著蘇迪猛然拔高的驚懼叫聲,一道幽黑的漩渦陡然出現在蘭蘭身後,無聲無息,卻是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呼」的一聲,手中小瓶落地,還未反應過來的小妖狐便被吸入了那輪詭異的深黑漩渦!
  
  「蘭蘭,抓住!」蘇迪奮力往前一撲,拚命捉住了小妖狐的右手。但他眼前銀光一閃,漩渦驀的消失,連同小妖狐地整副身軀!在蘇迪的手中,剛剛握緊的那隻手就此虛化……可憐的小妖狐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便被那輪不知為何物的黑色漩渦吞噬掉了!
  
  「蘭蘭!」痛徹心扉地嘶聲叫喊剛剛落下,如雨箭矢便已經來到兩人地面前!——追兵到了,新的包圍圈正在漸漸成形!
  
  沒有時間再為小妖狐傷心,蘇迪一把抱起軟綿綿地賽菲爾,縱身躍了出去。
  
  「放,放我下來……你走,別管我……」斷斷續續的話語溢出唇,賽菲爾覺得身體的軟綿狀態正在消退,不禁精神一振,越發催促起半矮人來。
  
  「別擔心,我會帶著你衝出去!」蘇迪收緊了胳膊,堅定無比的說,「抱緊我!」
  
  微微一怔,賽菲爾不自覺的擁緊了半矮人那並不壯實的軀幹。
  
  「我們一起走!」隨著這句話落下,賽菲爾便覺腳下一輕,整個人有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
  
  飛奔中,蘇迪的右手摟著賽菲爾的腰肢,斜斜插入她的背,將她牢牢貼在身前。彷彿標準的貴族舞姿。而他的左手持著賽菲爾地右手,握住了她手裡那把片刻不離身的細劍。
  
  寒光閃過,擋在前方的士兵便倒了一片,細劍的劍身越發鮮艷刺眼,卻沒有絲毫的血腥味。
  
  慘叫聲中,更多的士兵圍了過來。鋪天蓋地地羽箭激射,「噗噗」擊打在蘇迪剛剛展開的綠色結界上。
  
  「抓緊了!」蘇迪低喝一聲,整個人陡然提速,身影有如鬼魅,眨眼就越過了數百人的頭頂,朝南邊遠遠飄了出去。
  
  「當心!」賽菲爾驀然咳出一口鮮血——在她驚懼的目光裡,一隊滿面肅殺的士兵出現了,看那打扮。分明就是幽血軍的靈力弓手!
  
  蘇迪略略皺眉,接著便抿緊了唇。剛才的突圍戰,他的消耗也極大,結界怕是再也維持不了。到了此刻,他只能依靠矮人族獨一無二地「瞬閃」了!儘管這技能很難長時間使用,但他沒有其他選擇。不遠處的軍陣,金色光芒將將耀起。蘇迪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影一晃,已經抱著賽菲爾衝了出去。
  
  陡然間,無數虛幻的影子閃現,山頭』上△梢、天際……蘇迪他,快得不可思議,快得肉眼難辨!
  
  而在那無數影子的後方,緊緊追著殺氣騰騰的璀璨金光——來自靈力弓手的可怕追擊!只要他的閃動慢上本分,那彷彿長了眼睛地金光就會將他,和他懷裡的少女。一併吞噬掉!——
  
  這是一場追與逃的亡命遊戲,這是一場堵上生命的特殊戰鬥!
  
  來不及呼吸、來不及思考,蘇迪完全靠著本能在發揮矮人的技能,他從未如此淋漓盡致的用「瞬閃」奔跑!
  
  風聲在耳邊呼呼吹過,速度極快。
  
  被他緊緊摟著的賽菲爾,心中卻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奔跑,是飛翔,還是風中的舞蹈?
  
  啊,就是這樣。在風中翩翩起舞的感覺。
  
  她彷彿回到了當年那幾場歡樂地舞會,在和蘇迪攜手滑入舞池時,他臉上流的,那種旁若無人的自信與優雅。
  
  從安基島的社交舞會,到梵固學院的新年舞會。再到格魯王宮花園裡的歡迎舞會……從始到終。他和她,是最默契、最搭配的舞伴。不是嗎?
  
  在這一刻,時光流轉,回憶放送,疾勁的風聲響在耳邊,彷彿奏起一首半是華麗半是憂傷的樂章。
  
  在漸漸變冷的風中,蘇迪那銀灰色地頭髮在燦燦金光中,竟然變成了一種仿若白月光的銀色,皎潔,清冷,卻又蘊滿悲哀與沉重。
  
  如夜蝶般舞動多時,他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他快要跑不動了……
  
  堅持住,就要脫離敵人的視線了!他悄悄對自己說。然而,就在這一刻,他便嗅到了身後的灼熱氣息——靈力箭到了!
  
  毫不猶豫地,他展開已然搖搖晃晃地結界,硬生生挨下了那呼嘯而至的可怕力量。低低地悶響聲中,綠色結界顏色陡然一淡,接著便化為一片虛影。一股血腥味迅速湧到了喉頭,他又拚命壓了下去。
  
  趁著這一擊之威,蘇迪反倒高高飛了出去。接著,跑,跑,似乎永不停歇的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終於抱著賽菲爾跑入了一處密林。身後再沒有喊殺的聲音,他再也支撐不住,手腳一軟,連同懷裡的賽菲爾一道滾倒在地。
  
  「蘇迪!」賽菲爾拚命坐起來,愕然看著頹然軟倒的半矮人,「你,你傷了?」
  
  見對方不答話,賽菲爾的腦中猛然一嗡,急急扳過對方的身子,一片淒慘萬分的模糊血肉立刻映入眼簾。蘇迪的整個後背,幾乎全被炸爛了!
  
  「我,沒關係的。」蘇迪慘白著臉,柔聲安慰道。
  
  「你,你……」賽菲爾只覺腦中一片混亂,一股不祥的感覺盤桓在心頭,怎麼都驅趕不去。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這是承諾……」蘇迪喘息著,忽然笑起來,全然不顧唇間溢出的殷紅血沫,「那些傢伙們沒有得逞!我成功了,不是嗎?」
  
  這是賽菲爾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肆意,眸光亮得驚人。這靈貓一般的綠眸少年,忍不住唇邊那抹得意的笑,就連碧玉般的眼瞳也泛起眩目璀璨的熱度來。
  
  「賽菲爾……」他含著比冬日麗陽還要溫暖的笑,低低喚著她的名字,「你,你要——活下去……即使只有一年時光,也要微笑著度過……」
  
  渾身一震,賽菲爾難以置信的望向柔暖微笑的綠眸少年——他知道,他竟然知道!他明明知道她只有數月生命,為什麼還要豁出性命來救她?!
  
  「不要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少年血淋淋的右手慢慢抬起,一朵沾滿鮮血的藍色花苞靜靜躺在他的掌心,「這個……我幫你收起來了……」
  
  是她丟掉的那朵藍色靈力花?賽菲爾突然想要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她的眼前似乎有無數金星在飛舞,靈魂彷彿已經脫離了軀殼,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感覺,哭也哭不出聲!
  
  「賽菲爾,最後再笑一笑吧,就當是為了我……」
  
  就在這一刻,賽菲爾似乎看見了某種深刻而濃烈的感情,在蘇迪那碧綠澄淨的眸子裡。他那快意的、得償所願般的溫暖笑容,和著柔情無限的目光,帶著滿腔熱度,像要看到她心靈的最深處。
  
  啊,蘇迪!其實我早該懂得的!賽菲爾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被生生撕裂開來,痛感瀰漫在身體每一處,胸口似乎壓上了一塊大石,令她說不出一個字,甚至無法呼吸!胸中充斥著深深的悲哀與無力,絕望和悔恨在肆咬著她的心。
  
  忽然間,她的眼前、她的心中,便只有那雙碧眸,那抹笑意。
  
  笑,要笑起來,要對蘇迪好好的笑一次……
  
  不知不覺的,賽菲爾唇角勾起,用盡全身氣力,在臉上展最真切、最純淨的笑顏,發自內心的笑!
  
  「呵,你笑了,真好……」
  
  喃喃道出這一句,蘇迪也拚力擠動臉上的肌肉,綻放出生命中最燦爛最奪目的笑!
  
  啊,就在這一刻,蘇迪他,笑得多麼快意、多麼美!
  
  但——
  
  只是一瞬,他的笑容陡然凝固在臉上,手掌頹然落下,那雙堅定而溫暖的眸子驀的消失了神采。賽菲爾似再無法呼吸,只覺自己抱著的身軀漸漸冰冷。
  
  蘇迪他,竟已死去!
  
  深入骨髓的冷悄悄在體內氾濫,黑暗中,賽菲爾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死寂世界裡,只剩下她毫無感情的一雙冰藍之瞳,和懷中冰冷軀體上遍佈的淒艷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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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5:11
  第十六節 屠城
  
  銀月如鉤,這個秋夜有點涼。
  
  北城門前,守夜的幾十名士兵搓著手湊在一處,一邊咒罵陡然降溫的天氣,一邊小聲交換著各人聽來的小道消息。
  
  「這麼說,昨天天狼軍又死了一萬多?」有人壓低聲音問道,語氣裡充滿恐懼,「這是胡扯吧?大家不是都說,對方只有幾百人麼?」
  
  「我聽說啊,這個不是敵人幹的。那一萬多人至少有一半是死在火使大人手裡的,把元帥大人都氣得吐了血!」
  
  「可,南邊過來的兄弟們也損失了兩萬多人啊!」先前那人繼續他的畏縮,「對方難道是三頭六臂,一口氣能殺掉這麼多人?」
  
  「哎,他們是死亡加失蹤加重傷,一共兩萬多!」
  
  「失蹤?你以為掉入地縫的人還能活著?」另一人冷笑道,「慘敗就是慘敗,南邊五萬人加上天狼軍兩萬,殺不掉幾百人,結果還讓人跑了!要不是幽血軍及時趕到,那個領頭的小伯爵就成功突圍了!」
  
  「對了,說到這個,據說那小伯爵被幽血軍喀嚓了?」
  
  「這個……我可不清楚……」冷笑的男人此刻也猶豫起來,「幽血軍副首領大人信誓旦旦保證,那位小伯爵一定死了。但火使大人好像不太高興,說是沒有看到屍體就不能確定。」
  
  「那小伯爵真是太可怕了,殺了那麼多人呢……」那個畏縮的士兵又縮了縮脖子,「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咦?」面對城外的一個小兵猛然站了起來,「那邊有人?」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士兵們立刻發現,明明空無一人的城外大道上,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是一道纖細而蹣跚的身影。
  
  守城的士兵驚訝的站了起來。握緊了手中武器。這都半夜了,怎麼還有人從北邊過來?
  
  一眨眼,那道模糊的身影就到了近前,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那是……那是什麼人?士兵們睜大了眼,一股無法抵抗地恐懼感突然湧上心頭。
  
  淡淡月光中,來人的容顏漸漸清晰。但看清了那張臉、那副模樣。士兵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個怪物般的女子!
  
  一身明顯不合體的寬大白袍籠罩著嬌小的身軀,一頭長長的赤色頭髮隨風飄蕩,說不出地凶邪詭異。猙獰的臉上遍佈血紅的橫紋,透出一種野獸般的危險氣息。她的眼睛裡同樣是濃重的血色,紅得那麼可怕!
  
  這不再是人類的眼睛——因為人類無法擁有這般瘋狂又絕望的眼神!
  
  惡魔,這是惡魔,赤髮血瞳地惡魔!
  
  城門處的士兵牙齒都開始打架。來人那可怕的眼神和沖天的殺氣,已經奪去了他們的全副心神。無比的威壓直直刺入心底,士兵們幾乎連手裡的武器都把握不住。心志稍弱地人,已經被震撼得手軟腳酥、癱倒在地。
  
  「死!」不似人聲的尖利慘嘶劃破天際,數道艷紅顏色「蓬」的漾起,激射入漆黑夜幕。神色木然的赤髮少女踩著滿地的血浪肉醬,搖搖晃晃走入城門,城外再也沒有一具完整的活物身體。
  
  慢慢走著。一步一步,眼瞳為血的深紅,越來越深。而身周的世界,卻依然一派死寂,靜得可怕。
  
  「我叫蘇迪.伊特納,我已成年了。」陡然間,略帶無奈的清亮聲音幽幽響起,在空落落的腦中反覆迴盪——
  
  這是誰?是誰地聲音在腦中縈繞?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我答應過會保護你……我從不食言……」
  
  「當初的承諾,我依然會遵守。你不用擔心。」
  
  「賽菲爾,你信任我嗎?」
  
  「以後,我會更加小心,我保證……」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這是承諾。那些傢伙們沒有得逞!我成功了,不是嗎?」
  
  一句一句,或輕柔或低沉的話語自心間流淌開去,一雙柔暖關切的碧玉眼眸靜靜看著她,瞳中分明漾著一絲令人心碎的美。
  
  「不。不!」赤樊子陡然昂頭,拚命的狂喊起來。不要再重複那些聲音,不要再出現那張面容了!
  
  但事與願違的,記憶中的一幕幕往事全部化為永恆不變的畫面,在她腦中次第浮現——
  
  「大哥哥。」
  
  面對狡猾女孩地故意使壞。綠眸少年只能無奈苦笑:「賽菲爾。我說過,不要在我面前用這個詞。」
  
  「蘇迪哥哥。」
  
  換湯不換藥的稱呼。綠眸少年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臉上帶著無奈而寵溺的笑。
  
  「蘇迪。」
  
  目光一閃,綠眸中耀出亮晶晶的光芒:「你終於不用那種稱呼了,我真高興。」
  
  為什麼畫面越來越多,為什麼心越來越冷?
  
  蘇迪他死了不是嗎?可為什麼,我竟然覺不出痛來?
  
  腦中越發昏沉,被血色籠罩地少女只是一遍一遍在心中嘀咕著:不哭,我說過不哭地,我發過誓……
  
  機械的挪動腳步,面容淡漠冰冷,然而無可抑制地,腦中有個聲音在低語——
  
  那個守諾保護了她數年、默默關注了她數年的半矮人,已經死了!
  
  那個從海船桅桿上輕盈躍下的綠眸少年、那個在舞池裡緊擁她翩然起舞的索斯少主、那個贏得她全心信任、值得她托付秘密的蘇迪,已經不在了!
  
  從此以後,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讓她嘻嘻笑著,惡作劇般揚聲叫出「大哥哥」了!
  
  「啊!」淒厲的慘叫迴盪在夜空,幾乎要刺破這靜默得可怕的黑夜。終於,撕心裂肺的痛猛烈襲來,兩滴冰涼的液體悄然滑落。濺落在印著兩行血紅腳印的大道上,淚珠同樣殷紅如血。
  
  「蘇迪……」她低低喚著這個名字,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將那些害死你的傢伙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城中早已驚動,幾支距離最近的小隊已經趕到。然而面對這赤髮血瞳的女子,望著她嘶聲叫喊地模樣。每個人都有種莫名的慌亂與懼怕。
  
  「死!」齒間迸出無窮殺意,簾只見血花四濺、斷肢橫飛!仿若當年凜縱橫殺戮時的決然與絕望,賽菲爾此刻,正是當年的殺神重現!——
  
  不,是比那時更加瘋狂、更加放肆!
  
  她性情中那種早就存在的極端與狠厲,不僅是對他人,更是對自己!
  
  那股自蘇迪死去後就壓抑在心底的毀滅慾望,不止要毀滅敵人。更是在毀滅她自己!
  
  從那一刻,笑顏永久停滯,綠眸失去光彩,一切理智成灰!她成了任由情感操控地木偶,只能麻木的遵從心中最真實的慾望——殺戮!死亡!毀滅!
  
  那恨不得將自己撕碎的悔恨與絕望啊!她無法舒解,只能發洩!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炸雷,一股濃黑的氣息自賽菲爾身周奔湧而出。月色下。陰風陣陣,無數青色鬼火在空中盤旋,漸漸凝結為似真若虛的怨魂形象,在陣陣淒厲嚎叫中交錯變化。
  
  血瞳裡發散出冷幽幽的光芒,帶給包圍而來地士兵們心膽俱裂的感覺。賽菲爾嘴角微微扯開,右手一指,被她聚集於此的無數魂體鋪天蓋地撲了出去!
  
  幾乎與此同時,東北工廠區裡陡然燃起熊熊烈火,而著火之處無一不是重兵防衛的禁火庫房。在一座堆滿火藥的倉庫裡點火會是什麼後果?地動山搖的劇烈爆炸就是答案!——當日抓走北斗城主的目標,不就是要問出那些最易破壞地地點麼?
  
  連慘叫都無法發出一聲。無數沉睡中的工匠就此灰飛煙滅,同那些連敵人都未察覺的守衛士兵一起。
  
  在連續不斷的爆炸聲中,北斗城四分之一的區域徹底化為一片火海。數不清的新生魂體在空中渾渾噩噩的飄蕩,彷彿聽到召喚一般朝著城中主道聚攏而去。
  
  「那即將踏上死亡之途的生靈啊,那徘徊在生死邊界的幽魂啊,那強大無比、帶著惡魔印記的死亡之力啊!請借給我力量!毀天滅地地力量!」念起禁忌般的咒語,賽菲爾的面前爆成一團又一團的血霧與肉末!麻木的一路行來,她不知道殺掉了多少士兵。死去的人越多,她能御使的魂體力量便越強大。被仇恨佔據心靈的赤髮少女,快速的。卻是機械的,收割著城中生命。
  
  「原來你還沒死!」一聲尖利嗓音從前方傳來,賽菲爾停住腳步抬起眼來。
  
  「婀炎,你今天也要死。」她靜靜說道,毫無表情。
  
  「哼。賽菲爾.亞姆小姐。你白天已經耗盡靈力、身負重傷吧?這會兒還敢在我面前逞能?」
  
  耗盡靈力、身負重傷?多謝妖狐地那顆藥丸吧……賽菲爾在心中默默回答。
  
  在手足麻痺、身軀綿軟許久後,她終於恢復了行動力。那顆藥丸不僅壓制了身上傷處。還能暫時大幅提升靈力——果然如蘭蘭所說,是刺激極大,不能隨意使用的「好東西」!
  
  神思恍惚中,她回到蘭蘭消失的地方,撿起了那個裝滿藥丸的小瓶。然後,她吞掉了瓶中所有的藥!
  
  「既然你自己來送死!」火使飛快地躍到她身前,「那我就讓你得逞所願!」
  
  「轟隆隆……」又是幾聲沉悶地雷鳴從天邊傳來,夜風更急更冷。
  
  「我不是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兒,而你,顯然也不是。」賽菲爾突然一手指天,揚起頭狂笑起來,「你看,下雨了,竟然下雨了!哈哈!」
  
  果然,漆黑夜空中,冰涼地雨絲慢慢落了下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密。火使驀地悚然而驚——現在是夜裡,並非她實力最強的時刻,又偏偏天降大雨,這對御使火元素的她來說很是不利!
  
  一個不高也不矮的身影自賽菲爾身後悄然浮現。化為人形的炎樺站在冰冷的雨絲中,擁有和他的主人一模一樣的紅髮紅眸。只是,那頭亂飛的長髮比平素的紅髮艷麗千萬倍,棧看去幾乎要滴下血來!而那晶亮暴戾的血瞳,紅得幾乎看不到瞳仁的顏色,整一個擇人而噬的野獸!
  
  「我要殺你。」炎樺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將凶戾非常的眼神投射到火使身上:「一招!只用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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