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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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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45:17
  第二十七節 我不敢死
  
  血契一事被說破,船上幾人都清楚了賽菲爾的生命狀況。
  
  而在知道那夜逼走精靈的對話全是演戲後,秋凌兮對賽菲爾態度陡變,好得叫她吃不消。從那天以後,那號稱能寧神止痛的琴音就從未停過,給賽菲爾準備的湯羹也精心許多。伴隨著大船南行,賽菲爾漸漸擺脫了成天昏睡不醒的狀態,只是仍然渾身無力,更不用說恢復戰力了。
  
  一路南行,除了魂渣依然愁眉苦臉,整天小狗一般依偎在賽菲爾身側,那兩位精靈似乎都不太擔心生命血契的惡果。這讓賽菲爾心中陡然升起希望——或許,精靈族有什麼厲害手段能解除血契?
  
  只是,她這般期待著,又會暗暗唾棄自己的可恥。精靈為她做的還不夠多嗎?她還要從他身上搾取什麼呢?這樣想著,她會不知不覺生出牴觸和厭倦。可她很明白,她是不能死的。那承載著血海深仇的身軀、那掙扎奮鬥了許多年的靈魂,怎能就此放棄?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完,她又怎麼能死?
  
  這種心情上的反覆變換,對驕傲慣了的賽菲爾來說,真是一種難忍的折磨!就在這種矛盾的心態中,海船在安基島靠岸,賽菲爾這才知道自己弄錯了方向,精靈是要想法救米麗夫人,以此挽回她的生命。
  
  當笑瞇瞇的金髮男子出現在床邊時,賽菲爾微微一愣,萬料不到精靈上岸去找的第一個人竟是腹黑男——他不是很討厭多事的旭天麼?
  
  當看到三月不見的白髮少女虛弱得連坐起都做不到,旭天也是愣住了,半天才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賽菲爾,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帶來驚喜,哪想到這一次只有驚,沒有喜。」
  
  「那我真是不好意思了。」賽菲爾習慣性頂了一句,便放緩語氣,輕聲問道,「島上的……大家還好吧?」
  
  「放心。有我在,大家自然都很好。」旭天自吹自擂一通,忽然狡黠一笑,「我幫你頂住了格魯國的第二次駐軍要求,你該怎麼感謝我呢,賽菲爾?」
  
  心中一驚。又是一喜,賽菲爾凝視著壞笑的旭天,心裡說不出的感激。
  
  「為了感動你,我應該這麼說——我相信你會回來,我一直在等著你。所以在你尚未歸來前,我盡量保持著安基島地原樣。」腹黑男深情款款的表演完,語氣陡然一變,「而實際情況呢。其實不是這樣的……」
  
  「有事就說,別廢話。」冷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旭天頭也不回,眸中卻閃過笑意。
  
  輕咳一聲,腹黑男終於嚴肅起來:「第二次駐軍的位置和軍力都和先前商討的相差太大,格魯那邊條件苛刻,不僅要一次進駐五個軍團。還要求將安基島地軍隊調出十三島,派往中部邊界同聖達加接壤的地區。看他們似乎迫不及待要接管安基島,我自然不能讓他們如意了,怎麼說我也是亞姆伯爵府的秘書嘛!」
  
  「那格魯國內有什麼變故?約瑟那邊有什麼異常?」
  
  「格魯沒發生什麼大事,約瑟嘛,據雪莉說,他迷戀上一個漂亮的小姐。可雪莉很不喜歡那個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她才從城主府辭職的……」
  
  賽菲爾皺眉,雪莉先前遇刺就很古怪,現在她一辭職。要詢問索斯城內的情況都難了。
  
  瞥了賽菲爾一眼,旭天繼續說道:「突然出現在皇儲身邊的女人自然很可疑,但格魯密探們調查的結果卻證實了她地清白。格魯王室也特意請了數位精神異術者作約瑟的貼身護衛,沒有發現他身上有被施術的痕跡,各方綜合起來的結論就是——他是當真愛上這個女人,而不是其他什麼手段導致的。而這個不招雪莉喜歡的女人,大有可能成為約瑟的正妃。」
  
  不用旭天再多說,賽菲爾就明白了雪莉辭職地原因。同為皇儲妃的候選者,雪莉任何不利於那位小姐的言論,都會被視為眼紅與不滿——為了讓自己上位。大說競爭者的壞話,這不是很正常麼?那可是皇儲妃,將來的王后啊!想來雪莉是迫於這種言論的壓力,才在城主府待不下去吧。
  
  「哼,雪莉是那種會嫉妒的人嗎?」賽菲爾狠狠咳嗽幾聲。心中卻湧起極深的悲慟——蘇迪。如果你還在,知道約瑟這樣對待雪莉。一定會狠狠敲他的腦袋,對嗎?可是,你已經不在了,以後還有誰會板著臉將約瑟拍倒在地呢?
  
  心又在痛,冷意瀰漫,賽菲爾咳得撕心裂肺,瘦弱的身子一寸寸低了下去。旭天面色一沉,心中陡然一片淒涼——何時見過,這如同打不死小強一般地倔強少女也會病弱如斯!
  
  「賽菲爾……」清冽的呼喚傳入耳中,賽菲爾恍惚著抬眼,就見一雙充滿關切與擔憂的墨色眸子定定看著她。
  
  「我,我沒事。」她下意識的回答著,慘白的手指緊緊揪住床上被褥,拚命將心頭的冷意壓了下去。
  
  「精靈族的治療術一向最有效,等你從南大陸回來,我們再一起教訓約瑟那臭小子。」旭天已經從精靈口中問明了幾月來發生的一切,柔聲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在,安基島沒人能奪走——不管是哪一方的勢力!我向你保證,只要我活著,安基島就一直是你走時的模樣。」
  
  「旭天老師……」
  
  「其實也不止我一個人在努力啊,新兵營地同學們都相當刻苦,伯爵府和各島上的官員更是辛勞,還有那些可愛的民眾們,最擁護的可是我們的賽菲爾小姐,對不對?」旭天微笑起來,「所以,你也要努力啊,賽菲爾。大家都在等你,等你平安回來,帶著大家戰鬥呢。」
  
  腹黑男果然比較會勸人,賽菲爾抬起眼,艱難地說道:「我明白地,不管發生了什麼,如果我沒有足夠實力對抗,那我就不會輕舉妄動。」——最起碼,要找回自己應有的戰力,我才會去同那個看不見地敵人算賬!
  
  曾經糾結於要不要接受精靈族救助的心,在這一刻忽然平靜下來。賽菲爾輕輕笑了,她怎麼能死?她怎麼敢死?因為她本就不是為自己一個人而活啊!
  
  又說了一會兒,旭天忽然一揚眉:「對了,叉子最近每次見我都會問——比凌是不是回來了。說實話我也很關心,比凌到底去哪裡了?」
  
  心狠狠一揪,賽菲爾不自覺的脫口而出:「他,他在北大陸。」
  
  「嗯?莫非他去了獸人王國?」旭天盤算著時間,給出了最可能的猜測,見賽菲爾並未否定,便點點頭:「我會這樣轉告他的。」
  
  「謝,謝謝……」賽菲爾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能吶吶道,「告訴叉子……比凌很安全,很好。」
  
  一直到旭天離去,賽菲爾還有點沒回過神來。恍惚的心思是在看到一身黑衣的冷面人時才結束的,賽菲爾看著他抱著的那具僵硬身軀,心中一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回米麗夫人。至於那些糾結的心思,還是放到她能活著回來的那一天吧!
  
  疲憊的垂下眼,她其實也明白,在涉及叉子的事上,她總是不自覺的拖著,拖到那不得不面對的一天。而在那之前,她就像鴕鳥一般逃避,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只要不去想便不會煩惱。
  
  在增加了兩名乘客後,海船重新揚帆起航,一路南下直奔精靈的家園。而這艘船剛剛離開安基島不久,整個西大陸都開始津津樂道於一場即將舉行的豪華婚禮——半月後,格魯國皇儲迎娶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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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45:40
  第二十八節 抵達綠海
  
  漆黑的世界一片死寂,他孤零零的佇立其間。
  
  這是什麼地方?他在哪裡?心中一片迷茫。
  
  似乎有一頭怪獸的影子在黑暗中閃過,眼瞳是血一般的深紅。亮光一閃,它忽然向他奔來,又突兀的停住。它只是張大了嘴,猙獰的望著他,利齒的寒光分外懾人。
  
  見他沒有動作,怪獸慢慢低下頭,對著腳下的某樣東西晃動著頭顱,開始大口咀嚼起來,「嘎崩嘎崩」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它在吃什麼?
  
  他謹慎的弓下腰,認真的望過去,立刻將那處的景象全部收入眼內——很少有人知道,格魯王室血脈沿襲著一雙能在黑暗中視物的眼。
  
  不出數秒,他便已經反應過來,原來,那頭可怕的大傢伙是在進食!渾身一個哆嗦,他甚至辨認出了對方腳下的事物——那是人,那是人!
  
  陡然間,怪獸高高仰頭尖嘯一聲,扭過頭,帶著鮮血染紅的下半張臉,衝著他貪婪的獰笑起來。
  
  不好!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覺,下一個瞬間,那怪獸竟已撲倒他的面前!
  
  好快,好近,他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怪獸呼嘯而來。他甚至能看清,那鋒利的齒間嵌著的一塊殘餘皮肉,血淋淋的,帶著一叢深色毛髮,伴隨著怪獸的跑動,依稀辨認出皮肉上聳拉的眼珠和高挺的鼻廓——這分明是怪獸從那人身上撕咬下的血肉殘片,連頭皮帶臉孔一起吞噬到那張血盆大口中!
  
  一陣噁心,他幾乎要吐出來——從未見過如此真實、如此血腥的吃人場面!但隨即,一股深深的驚恐情緒在體內迅速瀰散,他情不自禁的戰慄起來——因為下一個會被怪獸吞入血口的犧牲品,就是他!
  
  利爪劈頭蓋臉的揮來,他能感受到對方心中那種等待品嚐大餐的迫切。我要死了!我要被吃掉了!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它會撕碎我∩咬我,將我吃得一乾二淨,只剩一副殘缺地骨架。然後。我那殘存的血肉皮毛,會像前一個人一樣,掛在它的牙齒上,顫顫巍巍、鮮血淋淋,帶著頭皮和眼珠……
  
  「嗷!」血盆大口迎頭咬下,生生撕掉他胸前的大塊皮肉。鮮血激射而出,濺得怪獸前腿都是艷紅。
  
  慘叫一聲,他痛得眼前發黑,一骨碌滾倒在地,抽搐著掙扎。然而眼睛閉合間,他卻發覺四周圍攏了更多的怪獸。它們垂涎看著他,腥臭的口水滴滴答答落在他地傷口上。血肉翻飛的胸口散發出新鮮的氣息——美味的食物在向飢餓的它們招手。於是它們埋下頭,毫不客氣的撕咬大嚼起來。
  
  吞嚥咀嚼的聲音就在耳邊迴盪。他躺在血泊裡,身體被一塊塊撕咬剝離身體,每一霞是那麼深入骨髓的劇痛,猶如凌遲一般可怖地酷刑。
  
  被一群怪獸分而食之,這就是我的結局?他幾乎不能思考,只覺全身血已流乾、肉被吃光,死亡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啊!」約瑟驚恐大叫著翻身而起。聲音幾乎刺破寂靜的夜空。
  
  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擔憂的問著:「殿下,你還好吧?又做噩夢了嗎?」
  
  夢,幸好,只是個夢啊。約瑟只覺自己快要虛脫,滿頭滿身全是冷汗。
  
  那麼真實而可怕的夢境啊,約瑟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他總覺得,即使醒來,自己地身體依然在隱隱作痛。這延續了半個月的噩夢啊,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呢?明天就是迎娶王妃的喜慶日子。他為什麼還會被噩夢纏身呢?難道是因為最近老是惦記蘇迪的安危?
  
  蘇迪那傢伙,自從去了北大陸就一直沒消息,連重金請來的利亞蘭也一去不返,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唉,明天就是自己大婚的日子,可那傢伙卻不在。婚禮上缺了那個從小一道長大的損友,他總覺得怪彆扭的。
  
  見約瑟面色越來越差,熟知他性情的內侍趕緊上前,擠眉弄眼道:「殿下,等你明天抱美人入懷。一定不會再做噩夢啦!」
  
  「滾你的!」約瑟笑罵一聲,腦中閃過那張嬌俏美顏,不知怎地便心神恍惚起來,方才血淋淋一幕帶來的驚怖也減輕不少。只是,經歷完一場可怕的噩夢。他今晚怕是又無法入眠了。
  
  「嘻!」伴隨著一聲幸災樂禍的輕笑。墨色蒼穹之上有道人形輪廓漸漸成型。一眨眼,那道身影閃到屋頂。神采飄逸的銀髮男子蹲在尖塔之巔,目光中閃過厲色。
  
  管你是什麼身份,既然少主討厭你,那我就叫你沒好日子過!魂渣回想著自己讓皇儲殿下噩夢連連的傑作,得意洋洋的躍下屋頂,在城堡內穿梭如入無人之境,反正有人來他就散形隱身,誰也不會發現他。
  
  調查,調查……去調查一下那個即將成為皇儲妃的女人。魂渣輕鬆躲過護衛,闖入戒備森嚴的吉斯小姐住所。
  
  「比凌?」一聲突兀的低呼令銀髮男子陡然止步,警惕地掃視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不會是被發現了吧?魂渣心中一緊。下一個瞬間,銀髮男子從當地憑空消失,寬闊的庭院中只剩下滿地月華。
  
  「是,是他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城堡台上現出一道妖嬈身影,面容嬌媚的女子在月光銀輝中出半張臉,光影交合處隱約可見眸中似有癡色。那俊雅的面容,那高華的氣度,那無雙地風姿,那怎會不是比凌?!
  
  死死咬住下唇,女子眸色陰沉下來。彷彿在責怪無法壓抑地那聲驚呼,又像在懊悔錯失相見的瞬間。
  
  沉默片刻,夜風陡起,女子只覺心中冰涼一片。到了如今,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喚起那個名字。她想要地東西,容納不了愛情,自然也無法包含那個他。
  
  她早已堅定心志,立下血誓。要將當日身受種種悉數歸還,要將昔日宏圖大志盡情施展,她要攀上這西大陸權力的頂峰!她以為,重獲新生以後,她便不會再有心,不會再動情。可為什麼一見到那個皎皎如月華的男子,她會失控到叫出他的名字?
  
  或許,那日大變當前,她會那樣選擇,也是因為心內仍然存有一絲希望吧。只是,這希望太過渺茫,太過無稽。到了婚禮前夜,那人的突兀出現。幾乎是在譏諷她的癡心妄想。
  
  眸光變幻,掙扎幾許,心中種種終究化為一聲幽幽歎息,仿若那遍地地淒清月光。
  
  待魂渣追上自家少主時,賽菲爾乘坐的海船已經過了自由聯盟領海,接近了南大陸北部。又行了數日,海船靠岸。眾人終於踏上南大陸的土地。
  
  靠岸處是一個小小的港口,碼頭上儘是從事遠洋貿易的大商船,賽菲爾不一會兒就發現了好幾艘自家島上的商船。看起來,這裡雖是南大陸地港口,居民卻以人類居多,此處的土著們並不會出現在這裡。
  
  補充了食物和水,眾人也不歇息便一路往西南前行,那裡是如同原始森林一般的廣袤林地,彷彿沒有盡頭一般。
  
  有土生土長的精靈帶路,賽菲爾等人自然不擔心迷失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森林中。只是越往前走。空氣濕度越大,到了後來眾人眼前都是霧濛濛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無法視物。但秋凌兮卻變得情緒激動起來:「回家了,終於要回家了。」
  
  白色濃霧籠罩著一切,遮蔽了所有視線。賽菲爾看不到破破懷裡的米麗夫人,看不到喜歡東張西望的桃花眼,就連背著她一路前進地精靈永恆,她也只能看清近在咫尺的玉般脖頸同透明長耳。
  
  「好大的霧……」她剛剛嘀咕了一聲,眼前景色陡然一變。白色盡褪,綠意入眼。顏色交換得太快,竟讓她情不自禁的閉了眼。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慢慢睜開眼,燦爛的綠意頓時映入眼簾。強烈的衝擊著她的眼瞳!
  
  這裡依然是森林。可又不太像森林。濃郁地綠色充斥著天地之地,淡綠、白綠、蔥綠、翠綠、藍綠、碧綠、深綠、黃綠、灰綠……任何人類能夠想像到的綠色。在這裡都能找到蹤影。放眼望去,樹枝籐蔓、喬木灌叢、野草香花、瀑布溪流,竟然全部是綠色的!走得近了才發現,那是森林的綠色映到水中,將瀑布溪流也染成了盎然綠色。
  
  但這般奇特的綠,卻絕不刺眼,絕不詭異,只有柔和幽婉,細膩秀美,寧靜空靈,一派生機勃勃。加上林木挺拔、玉石奇秀、薄霧裊裊、鳥語花香,有如仙境。這是真正的夢幻之地啊!同行者都情不自禁的發出讚歎,桃花眼笑得眼都彎成了月牙。
  
  「這是綠海,精靈的家園。」清冽的聲音淡淡響起,賽菲爾注意到,永恆的透明尖耳在微風裡輕輕顫抖著,看起來輕靈可愛。賽菲爾抿嘴笑了,想來,能回到故鄉,他也是很激動、很期待地吧?
  
  往前走了數里,兩名精靈突然停下來,似在等待著什麼。
  
  「遠道而來的客人們,歡迎來精靈族做客……」驀的,柔美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迴盪。面前的樹林倏然枝葉招展,隨風搖曳,似乎在作出種種迎客之姿。
  
  賽菲爾心中一驚——她素來對靈力反應最是敏感,但這會兒她沒有感受到任何靈力波動,這些樹木怎麼就突然動了呢?似要解答她心中的疑問,兩名精靈一齊撫胸行禮:「女王,我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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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節 情敵出現?
  
  燦爛的綠意層層疊疊呈現在湛藍蒼穹之下,耀眼炫目卻又寧靜悠遠,如此截然不同的觀感在這片綠海中完美融合。麗日高照,淡金色的光線靜靜飄浮在森林中,更顯淡泊幽美。伴隨著精靈女王的柔聲問候,樹後忽然轉出數十位面容姣美的精靈。
  
  賽菲爾抬眼望去,這些精靈有男有女,髮色以金銀居多,長袍軟甲風姿卓然。他們的服飾都是一等一的精美,作工精巧無比,光領口袖邊的繁瑣花紋,便夠讓人乍舌讚歎了。
  
  女精靈素以美貌聞名大陸,個個擁有如冰似玉的肌膚與精緻漂亮的面容,這些女精靈纖細輕盈,美而不艷,或冷媚、或婉約、或素淨、或純真,大多表現得含蓄而優雅。
  
  男精靈都背著碧綠色長弓,腰間懸掛精美長劍,身姿修長,容貌英俊,氣度清雅。賽菲爾還是第一次見到除永恆外的男性精靈,不覺好奇的多望了幾眼。
  
  她這麼一探頭細看,上身微動,永恆立刻察覺,自然而然偏轉身體,將背上女子的視線擋了個嚴實。賽菲爾不禁心中暗笑——這傢伙時時刻刻不忘吃醋啊。
  
  她腦中剛閃過這個認知,永恆卻又將身體轉了回來,淡淡道:「族裡的男性精靈大多肩負守衛之責,這幾位都是族裡數一數二的箭技高手,身手敏捷武技不俗,是相當出色的戰士。」說著,他一一道出名字,竟是為她介紹起面前這些精靈來。
  
  賽菲爾微感詫異,細想之下便釋然了。高傲的精靈怎麼會在意賽菲爾對族裡同胞的關注,若是連這點信心都沒有,那也不是永恆了。
  
  精靈是為愛而生的種族,一生追求至高至美的愛情,不會強迫自己的愛戀對像做任何事。永恆雖然性格彆扭,但對於自由選擇、公平競爭的原則卻是貫徹到底。何況在他看來。撇開那個天生對頭般的比凌不提,他根本用不著擔心任何人——因為在這世間,再沒有人像他這般深愛著賽菲爾,或許,除了那個從未表過真實情感的已逝者……
  
  那些精靈早已看到永恆背上有個嬌小身影,這時看清是個蒼白憔悴地人類少女。不覺大感驚訝,上前行禮時個個面異色。尤其是聽到那少女用微弱而嘶啞的聲音問好致意時,他們投向永恆的目光更加古怪——向來眼高於頂的少主竟會任由一個病怏怏的外族女子伏在背上,她又不是特別美麗!
  
  精靈是高傲的,尤其在人類面前。即使是優雅地行禮和禮貌的問候,他們也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視和冷意。察覺到這一點,永恆不禁微窘意,長長的尖耳微微顫抖起來。似帶著幾分不安。賽菲爾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嘴唇湊近他臉側,悄聲道:「看起來,他們的脾氣和你差不多啊……」
  
  近在咫尺的悄聲細語,幾絲熱氣呵在耳邊,又癢又暖,永恆不由得心中一蕩。俊臉「騰」的一下全紅了。
  
  那些精靈們見狀更是瞠目結舌,就少主那傲慢清冷的性子,竟然還會臉紅?這下精靈們全部心知肚明——少主淪陷了,徹徹底底淪陷了!
  
  「嘻……」大多數女精靈性情單純,不禁捂嘴偷笑起來,年輕地幾個還和秋凌兮擠眉弄眼樂不可支,但少數幾個性格老成的精靈卻是皺起了眉——那女子可是個人類!
  
  當年正是一個人類奪走了精靈族最美麗公主的心,讓精靈族寄予厚望的繼承者拋棄族人去了人類社會,現在新的繼承者又被一個人類深深迷住了!而且看她的模樣,既不漂亮又不矜持。也未必有什麼強大實力,怎麼配得上天賦靈基的少主!
  
  賽菲爾幾乎是立刻就接收到幾道帶著敵意地目光,早就料到會發生這一幕,她心中波瀾不驚,神態自若的抿嘴笑了笑。
  
  「走吧。」永恆不悅的掃視一圈,聲音中帶著淡淡威嚴。所有精靈都收斂了目光,領著一行人步入森林。
  
  「啊,美人兒們,我來了……」桃花眼美眸放光,陶的張開雙臂。嘴裡喃喃念叨著。敢情他非要一路跟來,只是為了那些清美優雅的女精靈!
  
  這下投向眾人的鄙夷目光又多了幾道。賽菲爾心中好笑,暗道這些精靈應是「外貌黨」,不如喚魂渣出來緩和一下氣氛?精靈對美麗的事物最沒抵抗能力,擁有凜那般清雅脫俗的容貌。魂渣應該會立刻取得精靈的好感和喜愛吧?就像比凌擁有人類女子無法抗拒的魅力一樣……
  
  心中陡然一凜。賽菲爾忽然意識到,她已經越來越少地變身為比凌。她似乎漸漸習慣了當賽菲爾,不論從身份上,還是從心理上!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捨棄了偽裝、做回了自己嗎?在蘇迪面前、在旭天面前、在安妮面前、在永恆面前,都是如此啊……
  
  輕歎一聲,賽菲爾垂下眼,心中百味交雜,說不出的滋味。腦中浮現出蘇迪臨去前的話語,心中揪痛,她不由得怔怔起來。
  
  即使只有幾個月也要微笑著度過——他是那麼說的。
  
  一直到死,仍然保持著微笑,炫目的微笑——他是那麼做的。
  
  不要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他是那麼說的
  
  默默的關注她、保護她,臨死都在祈禱她能獲得幸福——他是那麼做的。
  
  不要留下遺憾……深深吸了一口氣,賽菲爾抬起頭來。至少,在那些在乎她、她也在乎地人面前,她不該再隱瞞那個秘密,因為她不想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後悔。
  
  跟著精靈們往森林深處行進,景色越發迷人。翡翠般的綠意讓人沉不已,青溪綠水與古木籐蔓點綴林間,生機勃勃而又安寧幽靜。
  
  陡然間,眾人的視野開闊起來,一大片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木映入眼簾。它們地枝葉那般繁茂綿長,從蒼穹一直拖曳至林地,層巒疊翠。幽深靈秀,如遮天綠障般構成一道巨大地圓拱。放眼望去,天是綠的,地是綠地,到處都蕩漾著綠瑩瑩地光澤。若干個碧玉般的綠頂小屋臨空架在那些交疊伸展的巨大枝椏之上,那便是精靈的居所了。
  
  賽菲爾睜大眼望了一路。對這些出奇高大的樹木和精巧美觀的樹屋大感好奇。可她看得久了,身體漸漸吃不消,心神也支撐不住,還沒等到達樹屋群,她就在永恆背上沉沉睡去。
  
  隨行精靈們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大膽些地便問了出來:「少主,這位賽菲爾小姐是生病了嗎?」
  
  永恆還未答話,一聲輕語在他耳邊悠然響起:「我的孩子。歡迎回家。現在就帶你背上的客人來見我吧,我想,你一定很心急了吧?」
  
  「是的。」永恆面喜色,也不多作解釋便匆匆朝樹屋群的中心走去,單留下秋凌兮招待桃花眼和抱著米麗夫人的那個黑衣「啞巴」。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一眾精靈恍然大悟,有個男精靈忍不住冷哼出聲:「原來那人類是來請女王治病的!」
  
  此言一出。在場精靈心中不覺生出幾分異樣——為什麼會有少主被那人類利用地感覺呢?
  
  綠海中的精靈常年待在寧靜的森林裡,極少離開南大陸,更不會接觸人類,生活在人類社會的精靈只有數百而已。在傳聞中,人類大多貪婪粗俗,陰險狡詐,並沒給精靈留下什麼好印象。尤其是人類的貴族與官員,據說最擅欺騙與利用,連精靈偶爾外出遊歷都會有長輩再三叮囑,萬萬不能隨意相信他們。
  
  現在見到病弱的賽菲爾。想起那些關於人類的傳聞,精靈們不覺大起戒心。先前那男精靈更是面色不豫,也不管還有其他人類在場,直接說道:「少主莫不是被那人類騙了吧?我怎麼都不覺得那人類對少主有情……」
  
  「驕傲地精靈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疑?崇尚自由、追求至愛的精靈,竟然會干涉同族的感情選擇?」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一向嘻嘻哈哈、活潑到不像精靈的秋凌兮很少見的板起臉,沉聲道:「你們只需知道——少主非常喜歡她,少主是全心全意愛著她!」
  
  聽她堅定無比的甩下這番話,眾精靈不禁啞然。過得片刻,大多數精靈紛紛點頭:「只要少主喜歡。我們就會接受她。」其他精靈雖然仍然面不悅,卻也不再多話了。
  
  一直把客人們送到樹屋,精靈們才紛紛散去,秋凌兮為幾人分配好房間,轉身便要離開。
  
  「哎呀哎呀……」桃花眼懶洋洋的倚在門邊。唇角挑起邪邪一笑。「凌兮美人,你剛剛好威風!呀。原來你板起臉生氣的時候,才是最最美地叻!」
  
  望天翻了一個白眼,秋凌兮渾身大起雞皮疙瘩,聽這不男不女的傢伙說話真是一種折磨!
  
  好容易才擺脫了那發春一般的蒙面人妖,秋凌兮「倉惶逃竄」到地面,卻見前方走來一名年輕的女精靈,冷冰冰的目光將她兜頭罩住。
  
  「咦,小夢夢,你怎麼啦?」秋凌兮見對方面色不善,大為奇怪,「有誰欺負你啦?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永恆帶回一個人類女子?」女精靈冷冷問道,「他愛她?」
  
  眨巴眨巴眼,秋凌兮點點頭,心中暗叫不妙。這女精靈名為冰夢,是前任大長老的女兒,在族裡地位很高。她是永恆的同輩,也在女王身邊被撫養長大,向來和永恆關係最是親密。很難說清,她對永恆的依戀喜歡,到底是家人般的親情,還是男女間的愛情……
  
  「竟是個人類!」冰夢哼了一聲,冷聲道:「我倒要看看,她有沒有資格成為永恆地終生伴侶!」
  
  又眨巴眨巴眼,秋凌兮決心不去勸正在氣頭上的女精靈打消較量的念頭。或許這樣可以瞭解賽菲爾的真心呢!也能讓族裡熱鬧一點嘛,好久沒見到為愛決鬥的盛況了——她壞心地想著,偷偷摸摸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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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46:21
  第三十節 被喚醒的激情
  
  在沉睡中,賽菲爾似乎做了一個溫馨美妙的夢。
  
  當她再睜眼時,夢中那被盈盈綠光籠罩的世界消失了,始終包裹著她的柔暖氣息不見了,然而她卻發覺,自己身上那些引起劇痛的傷口不見了,被燒壞的雙腳恢復了原本的雪玉顏色,因為傷了肺部而時刻咳嗽的狀況也完全消失。雖然靈力尚未恢復,但她不再被傷痛折磨——她被治療過了?帶著這樣的疑問,她慢慢抬起頭環顧四周。
  
  她身在一處綠色籐蘿纏繞的奇異樹洞裡,觸手之處都是冰涼堅硬的樹皮。精靈站在洞外不遠處望著她,見她醒來,面上的冷峻之意瞬間消融,唇角微挑,出一絲淡淡的笑,帶著幾分欣慰、幾分歡愉。
  
  「很抱歉,靈基受損帶來的靈力不足只能依靠自身恢復,我的治療術對此無效。」輕柔的女子聲音在無人的樹洞裡突兀響起,嚇了賽菲爾一大跳。
  
  樹洞頂端慢慢浮現出一道纖長的身影,那女子聲音還在繼續:「很抱歉,治療時無意中接收了你的某些意識,從而分享了你的部分記憶。」
  
  那就是精靈女王嗎?她分享了我的什麼記憶?賽菲爾眨眨眼,仰頭看著一片綠意之間那道若隱若現的影子。她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只覺那雙眼瞳燦爛若星,湛然生光。那放佛洞悉一切的眼,似直直看入她心靈深處,看到她隱藏最深、無法對任何人說出的那個秘密。
  
  「經歷過死亡的人,應更能體會生命的可貴,更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切。踏過死亡之海、越過無盡虛空的異世旅者,請不要再放縱心中毀滅的慾望,不要再輕賤自己的生命。」悅耳的女子聲音在她耳邊柔柔迴盪,似有魔力一般,「不要被昔日地苦痛糾纏,不要被過度的仇恨束縛。我的孩子,你其實擁有著最自由的靈魂啊!」
  
  賽菲爾悚然而驚,這才知對方已經知曉了自己最初的來歷。腦中一嗡,她急急扭頭望向永恆那方,卻見他臉色平靜,放佛並未聽到那女子的話語。
  
  「你很在意永恆嗎?」女子聲音越發柔和。隱隱帶著一絲笑意,「請放心,我們地對話他完全聽不到。這是屬於你的秘密,我沒有權利告知任何人。」
  
  扭了扭身子,賽菲爾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謝謝您救了我,也謝謝您的守秘,女王殿下。」
  
  「療傷只是舉手之勞,很遺憾。我沒法消除你體內的血契。不過或許……南行會有契機,祝福你,我的孩子。」
  
  綠光一閃,身影消失,樹洞中恢復寧靜。賽菲爾等了許久,再不見任何動靜,只能帶著滿心不解爬出洞口。剛剛站定。賽菲爾還來不及活動一相日未曾伸展的臂腿,面前就多出了一張陌生的臉。
  
  那是個容顏極美地女精靈,一頭淡綠色的長髮如夢似幻。最顯眼的是,她個頭高挑,身形纖長,足足高了賽菲爾一頭。
  
  「我是冰夢.青玉。」女精靈冷冷望著賽菲爾,目光中帶著挑釁,「你就是永恆帶回來的那個人類?」
  
  賽菲爾眨眨眼,看著滿面怒氣的女精靈,臉上出明媚的笑容:「你好。我是賽菲爾.亞姆。」
  
  「哼,別裝作不知道我的來意,虛偽地人類!」冰夢極不友好的瞪著對方,「我最討厭你這樣的人類,明明心裡在罵著恨著,臉上卻擠出甜甜的笑容來!」
  
  果然是來找茬的,賽菲爾瞇起眼,面上笑容不減。她還來不及說什麼,永恆已經走到兩女身邊,冷冽的目光子著冰夢:「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來揭穿這人類的真面目!」冰夢忿忿盯了他一眼。抬手指向賽菲爾,「看看,真的好假,她的笑容一看就是假的!」
  
  面色一沉,冷若冰霜。永恆地墨眸裡閃動著危險的火花。這是他翻的預兆。但冰夢早就看膩了他的冰山臉,一點兒也不懼他。只是嘲諷看著賽菲爾,冷聲道:「你挺會裝模作樣,可你騙不了我。像你這樣的女子,我在人類社會見多了,不是為了虛榮而貪圖精靈的美貌,就是因為貪婪而想利用精靈族的資源!」
  
  喔,原來她曾在人類世界遊歷過,並非那些涉世不深的純真精靈。賽菲爾的目光從永恆那方挪回冰夢的身上,依然帶著燦爛地笑容,啟唇輕語:「我不承認你的指責,不過有一點是對的,這笑容……」她摸摸自己的臉,「是挺假的。」
  
  「你……」冰夢聽到她近乎無賴地回答,不覺氣得渾身直抖,「你就不覺得可恥嗎?」
  
  深深望了眼吃了一驚地永恆,賽菲爾轉頭凝視著氣憤的女精靈,微微笑了。
  
  見慣了傾軋爭鬥地她,有無數手段能打擊這全然不懂掩飾情緒的年輕女精靈,但此刻她只想選擇最直接的那一種。或許效果會很差,但她深信,那就是她心中最真實的渴望。
  
  「是的,我就是這樣的人類,虛假的笑容,虛偽的問候……」她揚眉,淡淡說道,「在陌生人面前,我用最燦爛的笑容來偽裝,儘管我心裡一點兒不想笑。因為笑容能討人歡心,也能降低對方戒心,對我來說,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保護方法。不像與世隔絕、安寧平靜的綠海,人類的世界殘酷而真實,我有這樣的笑,只是為了生存下去而已,事實上,我並不覺得這很可恥——或許精靈不能理解這一點,因為精靈的居所是一處真正的夢幻之地,幾近完美的世界。對你來說,那些醜惡的東西全是虛無縹緲的存在,你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活,根本不用擔心那些人類必須考慮的問題——今天吃什麼、明天的飯錢去哪裡掙、周圍的人是不是對我有惡意、腦中作出的那個決定會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像你這樣過著安逸寧靜生活的精靈,根本無法感受真正殘酷的現實,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為生存而苦苦掙扎的人類!」
  
  似乎,她又有氣力理直氣壯的教訓人了——永恆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想要勸阻冰夢的話全數嚥了回去,靜靜站在一邊等待後文。
  
  「你,你還有理?」冰夢驚訝的叫了起來,「真沒見過像你這樣厚臉皮的女子!」
  
  「我的話還沒說完,請保持精靈應有的優雅儀態。」賽菲爾輕刺了對方一句,「你要分清,虛偽的笑容,是面對陌生人的自我保護。真心的笑容,是獻給那些心中在乎的人。對我來說你是首次出現的陌生人,誰知道你懷著什麼心思,是不是要來害我!我只能用笑容來隱藏、來偽裝、來保護自己!」
  
  「你,你是說我是壞蛋,所以你才會笑得這麼假?」冰夢幾乎要氣急敗壞,「你怎麼能怪到我身上?」
  
  「儀態,注意儀態。」賽菲爾好整以暇,微笑著提醒,「我從未說過冰夢小姐是壞蛋,我只是提出某種可能性。對了,精靈不是最崇尚自由的種族麼?難道我連思考與判斷的自由都沒有?」
  
  「呃,我才沒有不讓你思考和判斷呢……我只是說你笑容太假!」
  
  「喔,那我沒有假笑的自由嗎?」
  
  「你……」連假笑都能大方的承認,還給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冰夢不得不承認,她說不過這人類,倒叫對方看了笑話。
  
  氣惱的跺跺腳,女精靈一把揪住永恆的胳膊,嘟嘴道:「這人類又虛偽又沒禮貌,牙尖嘴利的,你怎麼會喜歡她?
  
  「冰夢,別胡鬧了。」永恆淡淡應道,側臉瞥了她一眼——只是一眼,眸中的目光卻是堅決無比,他是在告知這青梅竹馬的夥伴——那個牙尖嘴利的人類,就是我心愛的女子。
  
  手指一鬆,冰夢皺眉看著永恆,目光複雜,包含著震驚、迷惑、委屈、不甘……過了片刻,她突然一揚頭,冷哼道:「不行,她要勝過我才有資格和你在一起!」
  
  「她受傷了,無法使用異術。」永恆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樣,「你想找對手的話,我可以陪你練練。」
  
  「永恆!」賽菲爾出言打斷兩人對話,不滿的斜了他一眼。永恆微微偏頭,隨即輕歎一聲:「好吧,我不會破壞你的驕傲。」
  
  冰夢莫名其妙的看著像是打啞謎一般的賽菲爾和永恆,嘟囔道,「怎麼回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賽菲爾揚臉輕笑,帶著幾分快意,幾分欣愉。時隔多日後,她的晶粲藍眸中終於再度煥發神采:「我,賽菲爾.亞姆,正式向你提出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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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48:02
  第三十一節 你眼中的我
  
  稍稍一愣,冰夢隨即擺出不屑的模樣:「我接受你的挑戰!人類,到時候輸了可別哭鼻子。」
  
  嘻嘻一笑,賽菲爾不著痕跡的擠到她和永恆之間:「快些說定時間地點吧,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你……」女精靈一張臉漲得通紅,半晌才恢復了平靜,傲然道:「午飯後我會在幽青泉邊等你!」
  
  「好。」賽菲爾行了個完美的貴族禮,「那麼,下午再見。」
  
  不待冰夢答話,賽菲爾輕輕一拉永恆,兩人快步走遠,將女精靈獨自撇在樹洞外。
  
  走了數十步,她忽然停了下來。永恆不解的扭頭,只見少女的目光清潤透徹,很認真的看著他。
  
  「剛剛那些話,不是為了教訓她,而是我想說給你聽。」賽菲爾望著他,輕聲道,「因為那就是我所處的世界,那就是我的人生,那就是我。我想讓你知道這些……」——
  
  我很清楚,自己是個虛偽自私、陰暗狠厲的傢伙,又在時時刻刻替自己找借口。這是因為,我想活下去,失去了那個世界的生命,我想在這個世界裡好好活下去,很想很想。
  
  不管你是不是早有認識,我只想讓你知道那個真實的我。我只想在你面前真實的展現,存在於這具身軀裡、連我自己都難以把握的那個靈魂——不是碧、不是凜、不是比凌、不是賽菲爾,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水伊人的靈魂。
  
  如果你不介意這樣的我,如果你還能繼續愛這樣的我,那麼我也不再害怕袒這樣的我,讓你眼中的我變得更加真實而完整。我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如何,會不會將你從我身邊嚇跑,但是至少,我想讓你知道,而你也擁有著瞭解的資格。
  
  眉頭一挑。永恆地眸中帶了些訝異。微一眨眼,他便醒悟過來,賽菲爾正在向他敞開心扉,展現那個從不輕易示人的、真正的她。而這個,是不是她心意轉變的表現?她的心也在為他而柔化嗎?
  
  微微歎息一聲,他突然挑唇輕笑。眉眼間無限溫柔:「剛剛你教訓冰夢的模樣,讓我想起幾年前在亞姆伯爵府地那一次,你也是這樣罵我。雖然我那時並不承認你的話完全正確,但你那副理直氣壯、憤然回擊的神氣,卻是令人難忘。那時候的你,比起一貫矜持守禮的伯爵小姐,更真實,更可愛。」
  
  那一次?休藍難民那一次麼?賽菲爾忽然心虛起來。那次她是故意讓永恆來興師問罪,好讓他心中愧疚,方便她利用精靈而已。
  
  那樣的自己,他還覺得可愛?難道精靈的審美觀異於常人麼?賽菲爾心中不覺湧起淡淡甘甜,又夾著一絲羞意,臉上倏然飛起兩朵紅雲。
  
  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熱度陡然升高,賽菲爾有點不好意思地側過頭。郝然輕笑。那白皙的臉龐上猶如盛開一朵嬌艷的花,任誰也想不到,微微一笑也能如此動人。
  
  遠處正氣鼓鼓的冰夢不經意間瞥到,不由得吃驚得張大了嘴。忽然間,她明白了,對這人類女子來說,什麼才是真心的笑容。
  
  當賽菲爾和永恆在午後來到幽青泉邊時,周窩經聚了許多精靈,嘰嘰喳喳談論不休,臉上全都滿懷期待。兩人對視一眼。心裡明鏡一般——這一定是秋凌兮的「功勞」!
  
  接著冰夢高挑的身影也出現了,看到周圍密密麻麻都是精靈,她同樣嚇了一跳。原本是一場小小地切磋,經過秋凌兮那多事鬼一番添油加醋的宣傳,讓綠海中大多數精靈都知曉了消息。為愛戰鬥,在精靈們的眼裡,無論勝負雙方都是值得尊重的,所以這處靜謐的泉邊才會變成如集市一般熱鬧。
  
  「肥羊,你氣色不錯啊,比先前那要死不活的模樣強多叻!是剛剛被精靈女王治療過了麼?」桃花眼很沒正形的斜靠在樹枝上。衝著下方的賽菲爾低嚷,「不過你應該還無法用異術戰鬥吧?靈基受損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恢復的點點頭,賽菲爾並不隱瞞,自己體內只有少得可憐的靈力。桃花眼眨眨眼,忽然邪邪一笑:「肥羊。我真地很好奇。除了降靈族的異術你還有什麼高明的手段?不如付給我一點報酬,讓我來幫你搞定那個女精靈吧!」
  
  搞定?賽菲爾懷疑的目光掃過那雙艷麗的桃花眼。他莫非想用美男計?不過說到這種招數,比凌和魂渣都比你強!
  
  「你不知道我最拿手的本事是什麼嗎?」賽菲爾似笑非笑的回答,「很快你就能見識到了。
  
  話音剛落,只見淡綠光芒一閃,冰夢已經站到她的面前,冷冷道:「我們開始吧。」
  
  「好。」賽菲爾點點頭,「不過我要提醒你一聲,雖然是次小比試,但我不會留手,還請你多多小心。」
  
  面色一沉,冰夢冷哼一聲:「你這人類,少說大話!」
  
  「請!」賽菲爾慢悠悠走到場中,一絲不苟的行禮,姿態沉靜而優雅。柔暖的微風裡,少女地雪白長髮輕揚,形容端正、風姿高華。圍觀的精靈們情不自禁的發出讚歎,天生愛美的心讓他們不由自主的親近這俏美動人地少女,尤愛那有若藍寶石般地一對湛然晶眸。
  
  冰夢也走到場中,冷媚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她慢慢一招手,背後花囊便輕輕顫動起來。她冷冷一笑,傲然道:「來吧!」
  
  話音剛落,便見五顏六色地花枝飛射而出,漫天都是繽紛花葉枝條,美麗中帶著殺機,快得不可思議!
  
  然而賽菲爾似乎早就料到她那迅疾的出手,想也不想便凝聚了護體的透明鬥氣。她雖然無法使用異術,體內鬥氣卻已大有恢復,至少防禦這些花箭毫無問題。
  
  隨即,她對那些衝到面前的鋒利花箭不管不顧,閃電般躍到冰夢的身前。身影一錯,輕盈的身子高高躍起,手中某樣金光閃閃的事物呼嘯著劈頭而下!——雖然這扭身砸人的動作不太雅致、不太正規,但效果卻是驚人的可怕。純潔地精靈們並不知道,在外面的那個世界,有不少人已經用自己的慘況證明了這一點。其中也包括身份高貴的一國皇儲。
  
  可憐的女精靈還未看清那金燦燦的東西是什麼,便聽到「啪」地一聲脆響,她腦後一痛,眼前立刻飛起無數金色的星星。
  
  「嘩啦」一聲,失去控制的花箭落了滿地,冰夢還來不及使出自己更厲害的異術便被砸得無力釋術了。痛苦的呻吟一聲,她抱著頭跪倒在地。僅僅幾秒鐘,她就這樣敗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沒有精靈說話,甚至沒有呼吸聲,每個精靈的眼都緊盯著那旋身落地、挑唇輕笑的白髮少女,目光集中到她地右手——
  
  在那裡,一枚精緻卻沉重的金質印章,被少女纖細雪白的手抓得牢牢的,有種奇異的協調感。
  
  這。這和方才沉著優雅的少女完全是兩個人啊!她怎麼可以在戰鬥中使用這麼……這麼不美的武器、這麼不雅地姿勢、這麼粗俗的招數!
  
  短暫的沉寂過後,是一片嘩然,大面積的抽氣聲陸續響起,震驚的目光紛紛彙集到永恆的身上——這就是你愛上的女子嗎,驕傲的少主啊!
  
  冰夢捂著頭坐在地上,痛得眼前發黑,眼淚汪汪的盯著賽菲爾,又難過又委屈,還有幾分不服氣。
  
  「我提醒過你要小心。」賽菲爾哼了一聲,涼涼道。「其實我已經非常手下留情了,你連血都沒流一滴!」
  
  說完,她高高揚起頭,目光掃視過或憤怒或震驚或輕視或困惑的精靈們,最後落於永恆地臉上——
  
  永恆,你會預見到這一幕嗎?你會明白我為什麼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來戰鬥嗎?
  
  其實,我只是想告訴她,你的眼光是怎樣的。我只是想告訴你的族人,你所喜歡的女子是怎樣的。我不願偽裝,儘管那是我的拿手好戲——因為那不是你眼中的我。
  
  這是你的族人、你地故鄉。所以我不願以天真可愛的模樣面對,也不願裝出溫柔和氣的性情,就讓他們認識一下那個狡詐腹黑的賽菲爾吧。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也是我所擁有地驕傲。正因為有這份驕傲,我才會堅持到現在。而你。也是因為這份驕傲才會喜歡我。不是嗎?
  
  賽菲爾對周圍漸漸響起地指責之聲充耳不聞,只是定定看著永恆。眼底翻湧的情緒彷彿在對他訴說著她地心情和用意。
  
  不像族人那般驚愕與嘩然,永恆的面色一直很冷靜,直到看到那眼熟的不雅動作,他的面部肌肉才發生變化,似乎是一種極力忍笑的辛苦。等到賽菲爾傲然抬頭環視一圈,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他那好看的唇線悄然浮起一道完美的弧度,引得周圍精靈又是一陣驚呼——向來冷冰冰的少主竟然笑了!
  
  他當然知道,在那白髮少女的翩然身姿下隱藏著怎樣的驕傲、又有怎樣的機心。她若願意,完全能將那副純真無瑕的面目發揮到淋漓盡致,將單純而愛美的精靈們全部收為她的支持者。可她沒有那樣做,其中的原因只要細想就能明白,她的目的、她的用心。
  
  見到永恆俊美的臉上出淺笑,賽菲爾剎那間有點失神。
  
  選擇這樣「低俗」的戰鬥方式,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最大的冒險——她有可能失去永恆的喜歡、有可能失去精靈的親近、也可能徹底將精靈族排除在盟友候選者之外!要知道精靈是最優雅、最愛美的種族啊!怎能容忍她這種粗鄙的勝利。
  
  所以,雖然她的臉上帶著傲然神情,但實際上,她心裡充滿緊張不安,患得患失的心情就像個等待宣判的犯人,直待永恆作出決定。
  
  他果然沒有令她失望,賽菲爾陡然一陣輕鬆,感覺心口有什麼東西軟軟化開,在體內暖洋洋的蕩漾著,洋溢著,讓她晶粲的眸光越發明亮,嘴角也挑起淡淡微笑。
  
  精明的賽菲爾,愛演戲的賽菲爾,善於利用他人的賽菲爾,在這一刻統統消失了!我是水伊人,愛打架Λ板磚、下黑腳的水伊人!
  
  原來,我真的變了,賽菲爾默然想著,經過這漫長的十年,我慢慢的、悄無聲息的,改變了。
  
  用犧牲換我苟延殘喘在這世間的,是碧和凜;用慈愛令我感受溫暖的,是米麗夫人;用沉默給我信任支持的,是叉子;用勸解教我敞開懷抱的,是安妮;用堅持拉我離開黑暗的,是永恆;用生命為我祈禱祝福的,是蘇迪。還有那些給予我關切的:安、羽、加藍、戀影、洛水、葉一、蘭蘭、旭天,許多許多人,他們讓我體會到活著的意義,一點一滴的影響著我的心,感動著我的靈魂。
  
  於是,這個估行走在異世的靈魂、沉淪黑暗沾滿鮮血的惡魔,得到了救贖,享受了可貴的親情、友情、愛情,在這個陌生而殘酷的世界不再孤單一人。終於,我也學會了信任、學會了關心、學會了——去親近、去保護、去喜歡、去愛。
  
  是的,我終於做回了自己,我終於找準了方向,我終於體會到了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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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48:23
  第三十二節 又一夜的風情
  
  在越來越大的嗡嗡聲中,不少精靈開始用優美而委婉的言辭向賽菲爾抗議。
  
  然而當永恆走到那微笑不語的少女身邊站定,周圍的聲響忽然消失了。
  
  被無數雙眼子著,賽菲爾鎮定自若,被潮水般的抗議聲包圍著,賽菲爾視若無睹,然而當永恆走到身邊,她卻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頗不自在的扭過頭,對坐到地上哭鼻子的冰夢低語:「勝負已分,我走了!」
  
  「賽菲爾!」清冽如幽泉的聲音灌入耳中,硬生生扯停她離去的腳步。轉過身正對精靈,賽菲爾驚訝的發現,他那雙漂亮的透明尖耳在斑駁樹影下微微顫抖著——他也很緊張?他在緊張什麼?
  
  「我現在,很開心。」永恆的聲音突然變得乾巴巴的,目中卻是毫不掩飾的歡喜。
  
  「我也是。」賽菲爾鼓足勇氣抬眼,對他嫣然一笑,「能遵循真實的自己,我很開心。能得到你的支持,我,我更開
  
  聽到這話,永恆的眼睛陡然發光,墨色眼眸一瞬間亮得難以逼視,卻又帶著少見的溫柔。
  
  毫不遲疑的,他一步向前,握住了賽菲爾的手,頭同時微微一側,幽黑雙眸傲然掃過四周的族人們,似乎在宣告——是的,這就是我愛的女子。
  
  精靈們發出壓抑不住的抽氣與驚歎聲,原來少主早就知道她是那般的性情。與精靈完全不同的人類女子,這就是少主的選擇。認識到這一點,先前鼓噪不滿的精靈們頓時沉默下來,再投向場中的目光裡少了懷疑與憤怒,多了期待與祝福。
  
  先前他們擔心少主被狡猾的人類欺騙利用,也不忿那女子低俗粗鄙的戰鬥方式,但只要少主當真喜歡她,那他們就不會干涉與反對。這便是崇尚自由、追求愛情的精靈族,一旦認知到對方投入了感情。他們就會獻上真摯地祝福。
  
  而心理一變,他們再看場中的永恆與賽菲爾時,便覺那同樣驕傲的一對男女牽手而立的模樣,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和諧感。
  
  感受到族人們的態度變化,永恆不由得握緊了賽菲爾地右手,回過頭朝她淺淺一笑。那令人心的完美唇線。勾勒出驚人溫柔的弧度。總是冷如冰川的精緻臉孔上,這樣少見的溫柔神色,猶如湖中睡蓮一般的純潔優雅,簡直美得動人心魄。
  
  賽菲爾本來對這種大庭廣眾下的親密舉動有所抗拒,正要用力抽手,卻被那出奇溫柔的目光一望,她一怔之下,心頭陡然一片柔暖。腦中也迷糊起來,任憑永恆拉著她地手離開場間。
  
  兩人走了幾步,永恆瞥了一眼險些哭出來的冰夢,轉頭悄聲道:「謝謝你手下留情。」
  
  見多了約瑟被砸的慘狀,他自然知曉,賽菲爾這一記板磚拍得輕飄飄,根本沒有用到多少狠勁。冰夢紅著眼圈只是因為心裡不好過。實際上並沒受傷。她這次受到教訓,是她先來招惹人,便該承擔這個後果。
  
  原本期待的精彩大戲就這麼簡單落幕,精靈們事先一點兒也沒想到。但看到了少主的愛戀與堅持,精靈們不再多言,悄悄交談著各自散去。
  
  彷彿一瞬間,幽青泉邊就安靜下來,永恆和賽菲爾走到來時路口,就見那個纏著要來看好戲的桃花眼正怔怔發呆,眸中帶著深思之色。一貫輕佻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聽到臨近地腳步聲,他陡然回過神來,挑眉低語:「肥羊,你的鬥氣……」
  
  見賽菲爾神色不變,依然笑盈盈的看著他,桃花眼住了嘴,投在賽菲爾身上的目光越發驚疑不定。別人可能不清楚,但他絕不會弄錯——方才肥羊使用了等級不低的透明鬥氣!而在他的認知中,這世間會透明鬥氣的人,應該只有比凌、叉子和他自己。
  
  「比試已經結束。你若不想走,那我們先回去了。」對於桃花眼的疑慮,賽菲爾並不打算對他解釋,說完就同永恆一道離去,單留下苦苦思索的桃花眼一人。冰夢趴在地上委屈又不甘。見永恆並不幫她。反而同賽菲爾更加親密,不由得捂臉哭了起來。等到她哭夠了抬頭。周窩經沒有其他精靈的身影,只有秋凌兮蹲在她面前,同情地望著她:「小夢夢,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我真不理解,但我完全明白了。」冰夢怔怔道:「原來永恆當真喜歡她,即使知道她是那樣的女子,他還是喜歡……」
  
  「說喜歡並不確切,應該是深愛吧!」秋凌兮很感觸的點點頭,「小恆恆這一次陷得深呢,可憐的孩子。」
  
  冰夢望了她一眼,不由得發起呆來。過了許久,她幽幽歎息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我仍然覺得那個人類女子配不上永恆,但我已沒有資格去反對什麼了。既然永恆作出了選擇,那我也只能祝福他。」
  
  「小夢夢,看起來你不喜歡永恆啊……」秋凌兮眨巴眨巴眼,漂亮的面孔上充斥著八卦的氣息。
  
  「我當然喜歡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待我如親人般的兄長,我怎麼不喜歡?」——雖然,那傢伙總是冷著臉,練花箭時也對她從不留手,在女王面前老搶她的風頭!冰夢暗暗腹誹著。
  
  「咦,果然是這樣。」秋凌兮笑嘻嘻的拍拍對方肩頭,「你在心裡當小恆恆是最重要地親人吧?唯恐自己視為哥哥的小恆恆愛上不該愛的女子,擔心自己在意的家人被狡猾的人類欺騙感情,這就是你看不慣賽菲爾地原因。若是男女間地喜歡,你的反應該更加激烈才對。」——愛到尋死覓活,對情敵只有嫉妒與憤恨,這才是男女間地感情吧,一種更加獨佔的存在。
  
  想了想,秋凌兮一把揪住冰夢的胳膊,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道:「既然你這樣在乎小恆恆,又表示願意祝福他,那不如你來幫幫他吧。你可知道。那位倔拗的賽菲爾小姐到現在還沒對小恆恆有什麼表示呢,如果我們能撮合一下,讓他們有機會親密接觸,說不定關係會突飛猛進……」她不知道想到什麼,邊說邊笑,樂不可支。
  
  「哼。你又開始亂來。」冰夢聽完後臉都紅了,掙脫對方緊錮的胳膊,忿忿道,「你每次所謂地好心撮合都會惹出亂子,我才不陪你胡鬧呢!」
  
  「哎呀,難道你不想報仇嗎?今天輸得這麼慘,你就不想讓賽菲爾也鬧點笑話,好讓你出口惡氣?」在秋凌兮滔滔不絕的言語引誘之下。冰夢終於動了心,慢慢點點頭。
  
  綠海中的夜晚靜謐安寧,到處瀰漫著草木花蔓的淡雅芳香,幾顆稀疏的亮星點綴在深沉遼闊的黑色天幕,烘托出蒼穹頂端那輪清冷皎潔地上弦月。
  
  低低的蟲鳴應和著潺潺的水聲,清幽碧透的林間溪流舒緩流淌著,微風吹過。沙沙作響的樹葉同沿途歡叫的溪流一起,奏鳴出悠揚的樂曲。
  
  幾道清涼透澈的細流繞過一片夜間盛開地花叢,捲著散落滿地的花瓣在前方垂直落下,流入下方碧玉一般的水潭。淡粉色的花瓣鋪在波光盈盈的水面,漂漂浮浮間被皎潔的月華染成銀白,清濯脫俗,隱約還透出淺淺的芬香。
  
  「這地方真美。」一聲滿足地歎息在潭心悠悠響起,伴隨著輕柔的潑水聲。一隻纖長的雪白素手輕掬起一捧隱帶花香的清水,徐徐灑落在白玉般的臉頰、頸脖、肩頭,清澈涼爽的感覺令賽菲爾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自從離開東大陸。她便幾乎無法動彈,擦身都只能由秋凌兮幫忙代勞。像這樣在水中清清爽爽的沐浴嘻玩,她已是許久沒有享受過了。秋凌兮帶她來的這處水潭,真是乾淨雅致,清幽怡人,舒服極了。她洗著洗著,便情不自禁的潛入潭中,在純澈透清地水裡暢遊起來。
  
  陡然間,潭邊響起一聲突兀的「撲通」!有個人從上方花叢間跌落,直直墜入潭中。濺起紛揚的晶瑩水花。
  
  賽菲爾此時恰好躍出水面,便見一個狼狽的身影從水中站起。四目相接,兩人不由得呆了——
  
  竟是永恆!
  
  賽菲爾腦中轟然一嗡,下意識的將身體往下一沉,只出濕漉漉的頭。
  
  為什麼又是這樣!她又羞又恨。暗怪自己運氣不佳——上一次潭中偶遇。她還是比凌的模樣,而這一次在水裡光著身子的那個。可是她賽菲爾!
  
  「賽……」永恆清冽的聲音顫抖著,似乎對眼前的情形剛剛有所醒悟。怪不得冰夢要把他騙來這裡,還使了手段推他入水,竟然是打地這個主意!——在那漂著花瓣的清澈潭水中,藏著令他魂牽夢縈的少女。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心跳陡然加快,臉上漸漸發起熱來。
  
  「你,快點轉身呀!」略帶慌亂的女子聲音傳入耳中,永恆猛然一呆,這才想起對方是未著片縷,先前他似乎還看到了對方白皙滑膩地軀體……
  
  臉上如火一般滾燙,永恆又是尷尬又是羞惱,他可不願意自己在賽菲爾眼裡變成一個好色地傢伙。
  
  急急轉身背對,他懊惱的垂下頭。因為渾身濕透,他那柔韌勻稱地體形徹底暴在空氣中,夜風一吹,他竟然打了個寒戰。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幾年前的那個秋夜,他和那討厭的銀髮人類在水潭中對峙,也是這般羞惱不止、涼意襲身,令他隱隱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
  
  「咦……」身後忽然傳來賽菲爾輕訝的低呼,永恆情不自禁的側過身子,便見水邊翩然飄來一片碧綠的瑩亮之光,在幽黑夜空裡格外顯眼。
  
  隔得近了他才發現,那片綠色的光們由無數閃爍的幽青光點組成,漫天飛舞的碧色螢光,星星點點,朦朦朧朧,如夢似幻,美得叫人心。
  
  「螢火蟲!」賽菲爾脫口叫出聲來,帶著掩飾不住的驚喜。雖然這個世界有許多物種與地球類似,但螢火蟲應不包括其中。她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能在夜空裡發光的蟲子。再細細看去,那些漫天飛舞的瑩亮並非螢火蟲,而是雙翼如翠玉的一大群綠色蝴蝶。
  
  「這是星蝶。」永恆終於從極度窘迫中恢復過來,輕聲道,「綠海裡的精靈都很喜歡這些小東西,它們聚在一起時就像漫天星光一般。所以叫星蝶。」
  
  「可它們是綠色地。」賽菲爾怔怔看著這世間少有的螢光美景,全然忘記自己依然身處潭中的事實。
  
  「那就叫綠星蝶好了。」永恆也揚頭看著這盈盈起舞的漫天綠芒,只覺心中漸漸安寧起來、柔和起來。
  
  高處花叢間,秋凌兮擦了擦額頭的汗,低聲嘀咕道:「花一個下午捉這麼多蝴蝶來,我容易嘛我!」
  
  「是你獨力捉的麼?」冰夢不屑地斜了她一眼,冷冷道,「要不是我知道星蝶經常出沒的地方。你連一隻星蝶都捉不到!」
  
  「好啦好啦,你也幫忙了!」秋凌兮笑嘻嘻的揮揮手,「月色星光、碧水綠蝶,多浪漫的場景!下面……看看他們會有什麼進展吧?」
  
  「哼,就知道你要躲在這裡偷看!」冰夢一把揪起她,「這一次,你休想!」說話間。個子高挑的冰夢便把滿臉不樂的秋凌兮拖出老遠,全然不顧她的低聲抗議。
  
  潭裡的兩人自然不知道高處發生地情形,默然看著翩翩起舞的點點螢光,永恆和賽菲爾都沉浸在這片夢幻般的美景之中,心頭情不自禁的慵懶起來,舒服得不願去想什麼,只想將這一刻永久停駐腦海。
  
  似乎過了許久許久,扇動著綠色翅膀的蝴蝶們飛出視線,兩人才漸漸回過神來。賽菲爾瞥了一眼背對著她的永恆,悄悄將雙臂交疊在胸前。踏著水往前蕩了幾步。但不經意間,手背擦過胸口的粗糙痕跡,她心中倏然一緊,驀地停止了前進。
  
  站在並不深的清澈潭水裡,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著銀色的彎月,微風令水波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這是多麼熟悉的畫面啊,她的思緒陡然回到了幾年前堪薩島的那口水潭……「永恆……」她終於打定了主意,柔聲喚出對方的名字,「你,你。轉過身來吧。」
  
  微微吃了一驚,永恆慢慢偏轉身體,怔怔抬眼看了過去。白髮少女自肩膀以霞藏在水裡,但那片出水面的雪白肌膚,依然叫害羞地精靈紅了臉。
  
  「永恆。還記得上次在倫伊島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嗎?」賽菲爾靜靜站在水中。垂下眼,又抬起眼。直直望向永恆詫異的墨眸,「這個秘密,我想現在告訴你。」
  
  微微挑眉,永恆定定看著白髮少女清雅俏麗的臉孔。因為羞澀,她的眉梢眼角帶上淡淡的粉色,漾著令人心動的美。她那清澈的藍眸裡閃動著一種令他熟悉的決意,雖然有膽怯、有不安、有緊張、有惶惑,卻並不會動搖絲毫的光輝,那曾經深深吸引他、奪走他全副心神的眼神。
  
  「永恆,我想讓你知道……」她艱難地開口,卻又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想讓你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存在於這具身軀裡的最大秘密。」
  
  「賽菲爾,我不需要知道……」
  
  永恆寬慰的語氣並未改變賽菲爾的決心,她急急打斷對方地話:「我已經想得清楚,我不願再騙你、瞞你,所以才會這樣做……不管你會有什麼樣地反應,不管你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不會後悔今日地舉動。」
  
  聽她說得鄭重,精靈心中生出幾分緊張,幾分擔憂,卻又隱約有幾分期待。若真的能分享賽菲爾的秘密,這是不是說明了她對他的完全信賴?
  
  默默對視,賽菲爾在水中慢慢走來,直到距離永恆兩三米才停下。
  
  見她面上紅暈漸褪,神色肅然,目光中閃爍著抑制不住的緊張不安,永恆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似乎立刻就要躍出胸腔。
  
  這種氣氛幾乎讓人控制不住的戰慄起來!永恆的右手情不自禁的壓上心口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分神,他再抬眼看時,近在咫尺的賽菲爾已經變了!
  
  一瞬間,他面前那個嬌俏靈動的白髮少女,變成了身形修長、面目俊雅的銀髮男子!
  
  夜風中,男子裸的上半身展現著完美的線條,勻稱流暢、苗條矯健。那秀美溫潤的容貌,高雅清幽的風華,如水淨般透明無垢的藍色雙眸,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微風吹起他銀亮的月華長髮,宛如夜空裡璀璨的星輝,揚起一道夢幻般的弧線。
  
  這是……比凌?!
  
  在這一刻,永恆已是全然呆傻掉了。
  
  看到這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一幕,他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愣愣站在水中,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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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49:07
  第三十三節 即使你是男子
  
  「永恆……」那銀髮男子低低喚著精靈的名字,聲音清朗溫柔。
  
  然而那語氣語調,卻和方纔的白髮少女毫無二致!隱約的,他的聲音在顫抖,透出幾分緊張,幾分恐惶,還有幾分不確定的害怕。
  
  可憐的精靈此時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四肢僵硬,眸中茫然,大腦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到,賽菲爾一直小心隱藏的,竟是這樣匪夷所思的秘密!他就像身在一個光怪陸離的夢裡,眼前一切虛幻,完全不似真實的存在。
  
  「我知道,這個秘密會讓你震驚,但……」比凌的話還沒說完,只聽「撲通」一聲,一道人影從半空筆直的墜入水潭,比精靈方才落水的姿態更加突兀、更加狼狽。
  
  很快,水中鑽出濕淋淋的蒙面男人,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在皎銀月色下更顯迷離。
  
  「哎呀哎呀,原來是這樣,真是嚇了我一大跳涅!」他全不掩飾自己是因過度震驚才掉入水中的事實,嫵媚的眼眸中神采漣漣,「賽菲爾就是比凌,比凌就是賽菲爾,兩人本是一體的!怪不得肥羊你會透明鬥氣叻!唔,讓我猜一下,你有一個能夠隨時頂替自己的分身,方便你變男變女改變身份,對不對?」
  
  原來疑惑的一切,現在都得到了答案。這麼說來,當年他綁架肥羊失敗,根本不是因為肥羊有飛天遁地的本領,而是屋外的比凌收回了自己的分身——比凌才是真正的肥羊!他那次綁票行動不輸才怪呢!
  
  看來今天來偷窺還真是來對了。桃花眼心中得意,唇邊噙著笑,兩眼彎得如月牙兒一般,簡直媚不可擋。
  
  「是,我有個靈寵,能變成和我一樣的模樣,無論是賽菲爾還是比凌。」比凌並不否認,眼睛卻是盯著呆愣不語的精靈。似乎是在向他作解釋。
  
  輕輕一合掌,桃花眼異常嬌媚的輕笑一聲,問出了一個很討打的問題:「那麼,我很想知道,在梵固地新年晚會上,我吻的那個賽菲爾——是你。還是你的靈寵?」
  
  「喀吧」一聲捏緊拳,比凌霍然扭頭望向桃花眼,微微瞇起藍眸,眼中透出極度危險的意味。
  
  面對那凌厲的目光,桃花眼不禁打了個寒顫。就見比凌豎起右手的三根指頭,冷冷道:「第三個要求,你給我立刻滾到岸上去,脫光衣服在精靈地樹屋下跑滿整夜。不許停!現在就開始!」
  
  「脫光衣服?」桃花眼邪裡邪氣的一歪頭,目光朝比凌上下一掃,曖昧的舔舔唇,咯咯嬌笑道,「像你現在這樣麼?」
  
  「轟!」一道螺旋狀的衝擊波從天而降,將猝不及防的桃花眼掀了個跟頭。緊接著,魂渣閃電般撲了過去。一把將桃花眼按到水裡。
  
  「噗!」好不容易掙扎出水面的桃花眼噴出一大口水,氣得渾身哆嗦,「你又來這招!」
  
  「我打死你這個下流胚子!」魂渣憤怒大叫,緊纏著桃花眼拳打腳踢。兩人打打跑跑,距離水潭越來越遠。
  
  潭中終於恢復了寂靜,比凌定定望著精靈,再次喚道:「永恆……」
  
  被桃花眼這麼一鬧,精靈終於從嚇呆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抬起頭,迎向對方地目光。
  
  有若皎潔月華的銀髮下。是一雙比藍寶石還美的眼。他的眸光坦蕩透徹,聲音在夜風裡輕輕飄蕩:「對不起,永恆,我一直在欺瞞你。正如你看到的,賽菲爾和比凌原本就是一個人。」
  
  精靈死死盯著那雙熟悉的湛藍眼眸,面色漸漸冷靜,心中卻是百般滋味翻騰不休。
  
  為什麼他以前沒有發現呢?他的藍眸、他地眼神、他的狡猾、他的驕傲,統統和賽菲爾一模一樣!
  
  他行事神秘、他愛隱藏實力、他善於偽裝溫柔、他有個神出鬼沒的分身,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往事飛快的在腦中閃現。一幅幅沉在記憶裡的畫面被發掘出來:
  
  梵固學院比試時,比凌對他毫不留情的訓斥指責,和賽菲爾教訓他時的口吻一模一樣!那時他就生出異樣的感覺,可為什麼他沒有繼續想下去呢?
  
  北上獸人王國時,他看到了賽菲爾地翅膀。和比凌一模一樣的透明翅膀。他還親耳聽到她說自己是「雙面人」!這是多麼明顯的暗示。可為什麼他沒有察覺「雙面」的真意呢?
  
  比凌曾經說過,他永遠不會喜歡賽菲爾。那時他以為對方是虛偽的人類、言而無信的人類。卻沒有考慮過這番話背後的其他可能性。
  
  賽菲爾幾次遇險,即使身負重傷也要趕赴戰場,可無論哪一次,比凌都不在她身邊。每次他都以為那銀髮人類另有要務,或是害怕暴異術者身份,卻從未想過他其實是無法與賽菲爾並肩戰鬥的。
  
  現在再回想,許多疑問都有了答案,賽菲爾和比凌曾經出的破綻,被他一次次忽視。尤其是,他已經發現了分身的存在,卻將這最大地線索拋到腦後,同真相擦肩而過。
  
  他並未認真思考過——既然賽菲爾和比凌都有分身,那當他和不打噴嚏的那個分身相處時,真正的比凌去哪裡了?
  
  原來,他是去扮演賽菲爾了。多麼辛苦的生活,多麼分裂的人生,這就是屬於逃亡者地命運嗎?
  
  定定望著那雙閃爍著不安地藍眸,精靈陡然發覺,它和賽菲爾的眼是多麼像啊!
  
  為什麼沒有察覺?只是因為,他從不曾認真端詳這雙眼,他從不曾真心關切過這個人。他只是一味地輕視、討厭、嫉妒、憎惡這銀髮人類,卻從來沒將對方放在心上。事實上,除了賽菲爾,他根本沒注意過其他人類——如今的一幕,就是對他這高傲性格的懲罰嗎?
  
  伴隨著記憶與思考,精靈的心情再也無法平靜,漆黑的眸中翻騰著許多情緒。激烈的碰撞著。
  
  「降靈族有變身術,我因此擁有兩個身份、兩種樣貌。為了逃避東大陸的仇敵,我不敢使用異術,也不敢將比凌的面孔輕易暴,所以才……我並不想欺騙別人,但我更害怕性命不保。永恆。你能原諒這樣自私怯懦地我嗎?」
  
  清亮的聲音裡隱著難以察覺的膽怯,面對精靈的患得患失在閃爍的眸光裡一覽無遺。原以為說出來就不會後悔,沒想到真的變身後,他卻害怕得無以復加,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地身體。
  
  因為他知道,永恆很討厭「比凌」,就像叉子習慣疏遠「賽菲爾」一樣。一旦知曉了真相,知道賽菲爾就是比凌。永恆會接受事實嗎?會繼續……愛她嗎?
  
  精靈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複雜的盯著比凌,面上忽紅忽白,眸光變幻不定。
  
  原來,賽菲爾的真實身份就是比凌!自己愛上的是一個男人!他痛苦的想著。怪不得先前賽菲爾那般鄭重、那般肅然,偏又帶著極度的不安,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秘密。
  
  腦中陡然響起她先前的話——「不管你會有什麼樣地反應。不管你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不會後悔今日的舉動。」精靈暗暗歎了一口氣,他該做出怎樣的決定呢?
  
  比凌哪裡料到精靈已經把所謂的「秘密」誤會到另一個方向,見對方面色越來越難看,他心中的不安也是越積越多,漸漸的,他絕望起來。果然,永恆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地,他愛的只有賽菲爾,他無法接納比凌……
  
  精靈一直望著兩米外的那雙藍眸。距離很近,他能清晰看到對方的目光。他看到了對方微微顫抖的睫毛,輕盈而美麗;他看到了對方漸漸變暗的眸光,幽深而陰沉,直到那雙藍瞳裡泛起幾近絕望的哀傷,精靈驀然渾身一震!
  
  請不要再出這樣的眼神,無論你是賽菲爾還是比凌!因為只要看到這眼神,我就會想起火刑柱上那張慘白而毫無生氣的臉!我就會記起瀰漫在身體裡的那種錐心刺骨、撕心裂肺地疼!
  
  「賽菲爾,呃,比凌……」拗口的換了稱呼。精靈終於說話了。他緊緊捏著拳,在那裡,他曾經用指尖掐出鮮紅的血痕,只因他愛的那個人面臨著酷刑與死亡。
  
  歎息聲在心底悄然響起,不管是賽菲爾還是比凌。只要仍然是面前這個人。這便夠了。
  
  「是的,我原諒你。比凌。」他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用盡全身力氣說道,「即使你是男子,我,我也會吃著去接受你……因為,我愛的,是那個驕傲不屈的靈魂,而不是外在的皮相與身份。」
  
  似乎在向對方解釋,又像在努力說服自己,他鼓足勇氣,結結巴巴的繼續說道:「精靈族地愛情裡從來不在乎外在因素,種族、身份、外貌、性別……統統不是問題。不管是異性還是同性,只要真心相愛就會得到祝福。」
  
  漆黑夜空下,他的墨眸幽深純澈,俊雅面容上帶著些許奇特的紅暈,微微顫動的透明尖耳在月色中折射出迷離的光華。但這些害羞與緊張地情緒影響不了他那似乎與生俱來地高貴氣度與雅致風情。這一刻的永恆,帶著動人心魄地魅力,簡直完美得出奇。
  
  然而比凌一愣之下,卻繃不住笑了起來,而且笑聲越來越響亮。他笑得那樣開懷,那樣激烈,連身體都彎了起來,連頭都低了下去。
  
  笑意在洋溢著花香的夜空裡盪開,清脆動聽的聲音迴盪在灑滿銀霜月華的水面,連高處花叢中的夜蝶都被驚起,扇動漂亮的翅膀掠過水面,翩然飛走。
  
  真是好笑!原來精靈方纔的掙扎與為難,只是因為他誤會了,他以為比凌才是本體。一想起精靈那結結巴巴的「同性之愛」論,比凌越發笑不可遏,樂不可支。
  
  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卻情不自禁的落了下來。沿著白玉般的臉頰,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叮咚叮咚」落入水中,激起道道美麗的漣漪。
  
  邊笑邊哭,邊哭邊笑,止不住的笑聲、止不住的眼淚。心中又是火熱又是清涼,又是甜膩又是酸澀,酸甜苦辣齊齊湧上心頭,攪得那顆心幾乎要擰作一團!
  
  永恆,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身份樣貌,可我萬萬沒有料到,你居然連我的性別都能忽略,你居然願意去吃一種最艱難的改變。
  
  最近我也常常想,賽菲爾與比凌,哪一個是真正的我?——賽菲爾和比凌,都是我啊!合在一起,才是我啊!
  
  而你,是第一次以這種方式接納我的人,你是真正愛著這具軀體裡的靈魂,愛著——我!
  
  百感交集間,心內陡然湧起一股遺憾與傷感:叉子,為什麼你就無法這般呢?你給了我最初的溫暖、最大的信任,可你只願親近比凌,卻無法接納賽菲爾。可是,比凌並不是完整的我啊!或許,按照原本的軌跡走下去,有一天我也會鼓足勇氣說出真相,讓你面臨這道永恆剛剛作出回答的選擇題——接受或者拒絕。或許,你也會原諒我的隱瞞與欺騙,你也會作出讓我感動的抉擇,就像此時的永恆一樣。
  
  但命運在小魚死亡的那一刻,便將我們永久的隔開,錯過成為注定的結局。而此刻說出世間最動人話語的,是永恆,不是你。
  
  比凌笑著,笑容裡多出幾分淒然,滑過面頰的眼淚變得更涼更冰。哭哭笑笑間,似乎在悼念那段還未開始就結束的初戀,又像在慶幸此刻這份堅持面對的深情。
  
  永恆,這世間為什麼會有你這樣執著的男子?而你,又為什麼會愛上我這樣自私的女子?
  
  哪怕我一次一次將你推開,你也一直不離不棄,選擇與我並肩前行,直到,我也喜歡上你。
  
  是的,在混亂思緒的最後,用充滿愛意的聲音默默念出的名字,是永恆,只有永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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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49:25
  第三十四節 我喜歡你
  
  面對彎腰大笑的比凌,卻又看到他臉上淌滿的淚水,精靈越分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邊大笑、一邊流淚。
  
  「我,我是女的,我保證。」過了許久,比凌終於直起身,擦乾臉上的淚,收斂唇邊的笑,鄭重其事如同紡一般,「賽菲爾才是本尊,比凌的外表和身份只是掩飾。其實我好幾次想告訴你真相,但又無法啟齒。我總是隱隱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因為我知道,你很討厭比凌,而我卻變得越來越在意你的看法……」
  
  慢慢解釋著,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好不容易恢復常態的臉孔又開始泛起紅暈。
  
  另一方的精靈早就羞窘無比,頭也無法抬起,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他自己也有點不敢相信,他剛剛竟然會說出那番話!同性之愛?這真是他的回答麼?
  
  「我,我還是變回本來的樣子吧。」比凌很不自在的輕咳一聲,低聲說道。
  
  精靈趕緊點頭,眼都不敢抬。他現在可不好意思面對「比凌」這個身份啊!可他等了許久,也沒聽到那方有任何動靜。
  
  他終於忍不住抬頭瞄了一眼,卻見比凌傻愣愣站在水中,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永恆,你,你能再等等嗎?」
  
  「怎麼了?」精靈的聲音恢復了清冽,卻仍然帶著一絲難為情的乾澀。
  
  「我,我忘記自己靈力不足了……剛剛的變身術讓我耗盡了好不容易積攢的靈力,想變回賽菲爾至少還要等幾個小時……」
  
  儘管變身術是消耗靈力最少的異術,但那也得他有靈力才行啊!比凌懊惱的垂下頭,他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掉了?
  
  又羞又窘,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後與頸側,他簡直想將自己一頭埋入水中,再也不出來了!
  
  「那就等吧……」精靈挪開目光,臉上同樣紅得很不自然。
  
  於是。這兩位俊雅脫俗的銀髮男子再一次紅著臉、垂著頭,一言不發地浸在鋪滿花瓣的潭水裡。就像幾年前的那個秋夜,堪薩島的那道幽潭裡,赤身相對的那兩道倔強身影。
  
  散發著淡淡花香的水潭裡沒有人說話,靜默許久許久後,比凌終於緩緩開口。低聲講述起降靈族地滅門經過,賽菲爾的逃亡經歷,這近十年來掙扎奮鬥的過往,以及他聊報仇的銘證——那道永不消逝的傷痕……
  
  等到他終於說完,體內的靈力也將將達到變身術的最低要求。在斜過樹梢的銀月照耀之下,白髮少女再度出現在水潭裡。
  
  精靈抬眼看看近在咫尺地嬌俏少女,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以前和比凌相處的種種,其實都是他和賽菲爾的共同經歷?
  
  方才太過震驚。後來又糾結於如何選擇,他沒有多想其他。這會兒平靜下來,他想起以前和比凌共處的情景,臉「唰」的一聲紅了個透。
  
  當年在水潭裡赤身裸體相對無言的,竟然是賽菲爾!
  
  當年在梵固學院同居一室搶奪盥洗室的,竟然是賽菲爾!
  
  幾次三番在洗澡時撞破、將他看了個精光地,竟然是賽菲爾!
  
  「永恆。你在想什麼?」好奇於對方的突然臉紅,賽菲爾輕聲問道。
  
  「我……我在想當初和比凌住在一起,被他……」
  
  精靈不自覺的滑出真實想法,卻又及時住了嘴。但賽菲爾察言觀色,猜中了令他羞惱不已的真正原因,不禁輕哼一聲:「還在介意那個嗎?你現在不是全看回去了麼?」
  
  「……」聽到這賭氣般的回答,精靈不禁啞然失笑。隨即,他的目光變得極端柔和,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賽菲爾……」他輕聲喚道,「謝謝你能告訴我。關於你的最大秘密。」——
  
  謝謝你信任我、依賴我。此刻滿溢心間的愉悅,終於教會了我,什麼叫作幸福。
  
  不知不覺間,他上前兩步,伸手擁住了這惦掛已久、愛戀已久、羈絆已久的少女。感受著懷裡的溫熱身軀,他地呼吸陡然變得重了起來,吹在賽菲爾的頸側耳根,引得她「咯咯」輕笑起來,抬頭說道:「好癢……」
  
  「別動。」精靈不安的叫了一聲,眸光越發深黑。有如不見底的深淵。
  
  「嗯?」賽菲爾猛然反應過來,她還光著身子呢!就這麼一絲不掛的被精靈擁在懷裡,這也太羞人了吧?
  
  一顆心突然跳得極快,幾乎要躍出胸腔。臉上有如火燒一般,熱得驚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中滋生。如籐蔓一般在體內肆無忌憚的伸展。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這種心情,緊張、羞澀、不安、甘甜。對她來言是陌生的體會,卻又奇妙無比。
  
  「賽菲爾,對不起,我……」精靈試圖將自己的雙臂放鬆下來。他一向尊重眼前這少女,不得她的允許就將赤身裸體地她擁入懷中,他有點懊惱自己的情不自禁。
  
  「沒,沒關係的……因為,我喜歡你。」鼓起勇氣,認真的說出這句話,賽菲爾的藍眸亮晶晶地,比天上地星辰更加璀璨耀眼。
  
  話語入耳,精靈的心神突然就恍惚起來。有若著了幕般,他怎樣都無法從少女緋紅地臉頰間挪開視線。情不自禁的,他傾近她的臉,低頭親吻她柔軟艷紅的雙唇。
  
  他的臉色總是冰冷疏離的,他的追求總是生澀彆扭的,然而他的唇卻溫軟濕潤,吻起來溫柔之極,輕貼著便是無盡纏綿。
  
  慢慢的,唇瓣由輕觸變為細磨,變為舔舐,變成吸吮,一點一點的激烈起來,親密起來,融洽起來。
  
  精靈雖是這一途的新手,卻像是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一般,一旦實踐起來便無師自通。漸漸的,他開始不滿足於唇唇相交的侷促,口中舌尖輕輕探出,細細擦過賽菲爾的櫻紅唇瓣,又撬開她緊閉的齒,直直伸了進去,似乎要探索另一個溫馨而甜膩的未知世界。
  
  賽菲爾早已喘不過氣來,臉上火燙,心中甘甜,似非,神色恍惚。她的唇舌在觸磨舔吮間,早已又酥又麻,偏又著了幕般無法停止。
  
  學著精靈的動作,她也試圖將自己的舌尖探入對方口中。但剛剛一抬舌尖,精靈的舌便靈活的捲了過來,同她的舌交繞纏綿。一觸之下,她不禁低低呻吟一聲,充滿誘惑的聲音教人心蕩意牽。
  
  「撲通」!
  
  陡然響起的落水聲將幾乎融為一體的兩道身影猝然分開,永恆和賽菲爾觸電般往外躍了半步,賽菲爾更是迅速將整個身體浸入水中。兩人都是滿面通紅,卻又驚慌不已。
  
  「嘿嘿……」輕佻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沒想到,我又看到了一齣好戲呀!」
  
  「利亞蘭,你給我——去死!」心中羞惱全數化為憤怒,話語中幾乎帶上殺意。然而比她動作更快的,是那漫天飛舞的鋒利花箭。
  
  月色之下,只見花箭飛舞、鬥氣縱橫,可憐的桃花眼在半空、在水面跳躍著、躲閃著,卻依然被挾著無盡怒火的攻擊扑個正著。幽雅靜謐的潭邊時不時響起的慘叫,一直持續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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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節 水族女巫
  
  「好困……」賽菲爾扶著頭,歪坐在潭邊花叢間。
  
  夜華如水,淡淡月光均勻灑在她的白色長髮、素衣素袍、以及那件五彩繽紛、全由花草密織而成的奇特披風上。
  
  賽菲爾緊了緊身上的長袍,望了眼罩在袍外的斑斕披風,不禁抿嘴一笑。右手輕捻著「花衣」上的一朵淡黃色小花,她的心頭悄悄浮起一絲甜蜜。
  
  身周是淡雅的花香,耳邊是嘩啦啦的水聲,賽菲爾抬起眼,望著水潭上方兩道濕漉漉的身影,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這兩位還真能纏,一直打到天邊泛白還不住手。
  
  永恆和桃花眼都是身材修長、矯健勻稱,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兩人完美的身體曲線,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只是那處時不時爆出的驚天動地般的慘叫,著實有點煞風景。
  
  淒厲的慘叫聲全是那位被各式花箭追殺的桃花眼發出來的,但賽菲爾心知肚明,那傢伙是故意裝出來的慘狀。就憑他那遠勝比凌的透明鬥氣,要想擋下精靈的攻擊並不是什麼難事。而他如果當真想逃,空間異術一開,誰也拿他沒辦法。似這般大呼小叫的同精靈你來我往,一直糾纏戰鬥了半夜,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呢?
  
  瞇起眼想了想,賽菲爾總算猜出了那傢伙的盤算——他不願在眾精靈面前光著身子跑整夜,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滿足」比凌的第三個要求?既能讓永恆和賽菲爾出口惡氣,又能給精靈作陪練,提高他的實戰能力。
  
  這桃花眼倒是心思通透。以陪精靈戰鬥來討好賽菲爾,加上她這會兒心情不錯,便不會過分為難他了。眼見那傢伙遠遠拋了個媚眼過來,挑唇微微一笑,忽然誇張地大叫一聲,倒栽著跌入水潭不見了,賽菲爾「噗哧」笑出聲來——難得他這麼有心思,這次就放過他好了。
  
  水潭邊只剩下賽菲爾和永恆時。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兩人對望一眼,又不自在的挪開了視線。在深吻動情時被人打斷。這絕不是什麼值得回味的經歷。一個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兩人現在不敢繼續前夜未完成的親密接觸了——天知道那桃花眼會不會又跑出來!
  
  靜默半晌。空氣中漸漸充滿曖昧的氣息,賽菲爾看著精靈那對微微顫抖的尖耳朵,心中暗暗好笑:昨晚親吻時的激情跑哪裡去了?這會兒又緊張起來,真是個害羞地傢伙。
  
  「賽菲爾……」清冽的嗓音率先打破沉默,精靈偏著頭,墨眸直直望了過來,「你昨晚說,你喜歡我,這是真地嗎?」
  
  即將抓住幸福地時刻。最令人患得患失,驕傲如永恆,也忍不住再一次小心翼翼的確認。
  
  賽菲爾不禁飛紅了臉,心想這傢伙說話還是這麼直接,一點兒不加掩飾。
  
  好在。她雖然害羞。卻不是個矯情地人,一旦作出選擇。她就比誰都堅決。慢慢抬起頭,雙頰緋紅的少女一字一句的說道:「是的,永恆,我喜歡你。」
  
  這告白清晰無比的傳入精靈耳中,又一點一滴滲入他的心底。柔情倏然從那裡湧了出來,如籐蔓般肆意伸展擴張,漸漸融入他身體的每一處。
  
  他望著眼前的白髮少女,那藍如大海的眼眸,那燦若玫瑰地面頰,終於確定自己已得到這倔強少女的心。
  
  臉頰又浮起淡淡的紅暈,完美的唇線浮起一道漂亮的弧線。永恆眉眼舒展,眸光亮得驚人,彷彿有一股抑制不住地喜悅,正在眸底奔騰、歡暢、流瀉。他寵溺地望著她,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再沒有什麼能勝過他此刻心中地巨大幸福感。
  
  沐浴在那種溫柔之極的目光下,賽菲爾越發紅了臉。她壯著膽子,與他對視,朝他微笑,帶著越來越雀躍的心。前一夜的情難自抑讓她說出了秘密,也道明瞭好不容易才確定的心事。恍惚中,她默默想著,自己是否真的得到了以往不敢奢望的幸福?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不管接下來的生命還有多久,在這一刻,她是歡欣的、幸福的,所以,她再不會猶豫、也不會後悔。她會一直微笑,哪怕只有幾個月的時光……
  
  「走吧。」似乎察覺到她此刻的心思,永恆突兀的開口了。清冽的聲音打破了此地漸漸升溫的曖昧氣氛,他將目光投向南方,帶著不容忽視的堅毅與決然,「賽菲爾,我們今天就出發,去水族!」——
  
  原來,當幸福突然降臨時,強烈的不安也會隨之到來。已經擁有,便會更加害怕失去。已經握在手中的幸福,他便越發不願親眼看到它的流逝。對他來說,在這一刻,沒有比挽救賽菲爾的生命更重要的事了。
  
  南大陸的土著除了世代居住在綠海中的精靈族,還有遠離大陸中心、從不出現在人類社會的水族。身為逖倫大陸四大異族中最神秘的一族,水族的情況對人類來說是最大的謎團。除了少數捕風捉影的傳說被行吟詩人拿來做表演素材,東西大陸都沒有關於他們的任何記錄。
  
  賽菲爾本以為,既然叫作「水族」,那該是在水裡生活的種族。但按照精靈的說法,這一族生活在陸地上,而且是身處其他種族都無法長期生存的區域——他們的家園,在大陸最南端的火山中,對其他種族來說根本無法存活的高溫岩漿,便是他們建立居所的最好環境。
  
  唯一對水族有所瞭解的就是精靈族。正是從永恆的口中,賽菲爾知曉了許多關於水族的秘聞,最重要的就是,這世間血契之術地起源。便來自水族的女巫。傳聞中,水族女巫精通各類與血相關的異術,因此,去水族尋找解除血契的辦法便成為讓賽菲爾繼續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永恆很快就得到了精靈女王的允許,帶著賽菲爾離開綠海,沉默寡言的黑衣暗衛背著睡美人一般的米麗夫人緊緊跟隨。秋凌兮是水族唯一流落在外地血脈,因而成為當之無愧的領路者,加上一個死活纏著要去地桃花眼。依舊是六人一起踏上南行地路。
  
  秋凌兮並不是第一次去水族,她的生父曾經帶她回過幾次故鄉。在這個混血女子地帶領下。六人的旅程十分順利。但即便如此。他們也足足走了兩個月才到達極南之地。
  
  周圍的氣溫越來越高,地面全是黑黝黝的火山岩。枯黃的灌木和雜草從裂開的紋路中頑強的生長出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道。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六位遠道而來地訪客,南大陸的火山群到了。
  
  望見前方不停湧出白煙和黑屑的一處火山口,秋凌兮停住了腳,回頭說道:「賽菲爾,你能把自己弄得醜一點嗎?」
  
  「嗯?」賽菲爾一臉錯愕,「我又不是什麼絕代佳人……」
  
  「這個……為了能順利解除血契,你最好還是按我說的辦。」秋凌兮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水族地女巫性情都很古怪。她們……搶女人搶得很厲害,尤其喜歡搶年輕漂亮地女人。」
  
  不是吧?!賽菲爾只覺腦中一嗡,這幫水族女巫莫非是傳說中的百合黨?
  
  「哎呀哎呀,那我需要改裝一下麼?」桃花眼自戀地撫過自己的眼和唇,「我這麼漂亮的眉眼。這麼誘人的櫻唇。難保不會被她們當作女人啊!」
  
  「我正希望如此。」精靈在他身後冷冷答道。這一路上有習慣性神出鬼沒的桃花眼在,他連和賽菲爾獨處的機會都很難尋到。對此人真是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立刻甩掉這禍害。
  
  「哎呀,你真狠心……」桃花眼嗔怪的瞥了他一眼,「我下次不打擾你和賽菲爾熱吻了還不行麼?小氣鬼……」
  
  陡然感受到四道殺人般的凶狠目光,桃花眼打了個寒戰,遠遠跳開賽菲爾和永恆的身邊,老老實實躲在黑衣暗衛的身後不敢頭。
  
  「永恆……」賽菲爾側過頭,神情扭捏起來,「我,我能……」
  
  不等她說出要求,精靈已經點點頭:「是的,我認為那樣更安全。」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賽菲爾瞪圓了眼,不解的望著對方。
  
  精靈輕歎一聲,湊近她耳邊低聲道:「變成比凌的話,你會更安全,我不會反對這種對你有利的事情。」
  
  賽菲爾渾身一震,目光中充滿驚訝。她完全沒料到,精靈彷彿心有靈犀般,和她同時想到這個解決辦法,並且全不反對她變作比凌。漸漸的,眼中的驚訝變為感激與喜悅,眸光盈盈,彷彿柔化為一泓春水。
  
  於是,在一處隱蔽的休憩區域,嬌俏的白髮少女變成了清俊的銀髮少年。在場人只有秋凌兮是全不知情的,可被這匪夷所思的變化嚇壞了,好在她適應能力一流,很快就接受了這幾近荒誕的事實。
  
  「啊,現在可以出發叻!水族的美人們,請等著我……對叻,那你呢,漂亮的小秋秋?」桃花眼媚眼如絲,嬌聲嬌氣的問道,「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醜一點呢?你那精緻完美的容顏是無論用什麼都遮掩不住的呀!」
  
  聽了這話,一向愛玩愛鬧的女精靈臉上首度浮現自嘲的笑:「我?我沒關係的,女巫們看不上混血雜種。」
  
  微微一愣,桃花眼眸中閃過一絲憐憫,一絲惘然。但一眨眼,那些難得正經的情緒便自他眼中消失不見,彷彿它從未出現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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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50:08
  第三十六節 心靈之鏡
  
  一行人在秋凌兮的帶領下穿越荒涼的火山岩區,到達一座噴著濃厚白煙的火山底端。到天黑時,眾人才發現,那看似無害的白煙裡夾雜著一波一波的黑紅色岩漿。若不是秋凌兮帶路,若不是在夜間行路,他們根本看不出這裡有多危險。好在有秋凌兮這半個水族人帶路,他們才能一路平安,慢慢深入水族的家園,位於火山群中的一處秘境。
  
  整整走了一夜才到秘境入口,幾人早已熱得渾身是汗,連一向冷冰冰的黑衣暗衛都額頭沁汗,可見此地的穩非同尋常。趁休媳,比凌走到米麗夫人身邊,見她依然全身冰涼,不禁心下一沉。這處地方高溫難耐,眾人的後背都濕透了,可她還是沒一點兒反應,這種狀況實在不太樂觀。
  
  比凌正黯然神傷,忽覺有人輕拍他的肩頭,他扭頭望去,一雙帶著關切的墨眸立刻映入眼簾。心下一暖,他朝著對方點點頭,挑唇輕笑。
  
  永恆本是來安慰「賽菲爾」的,可對方回頭衝他微笑時,他的身子一震,臉上「騰」的全紅了。
  
  雖然已經和比凌同行一天一夜,但一看到這張清俊無雙的臉,他依然感到彆扭無比,隱約還夾著幾分羞惱與尷尬——以前他是多麼討厭那張臉啊!哪裡會想到,這張臉竟然屬於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張臉只是偽裝,身軀裡藏著的是名為「賽菲爾」的靈魂。但每每看到那張清潤溫柔地臉孔。他還是會情不自禁的將之和賽菲爾區別開來。而且,他會不自覺的想起與這銀髮人類爭風吃醋、互憎互鬥的往事,便越想越覺得自己傻,越想越感到羞惱難抑。
  
  比凌很清楚他的尷尬心情,開口低語:「永恆,不用勉強自己。」
  
  「不,我說過,無論你是男是女。我都會接受。」固執的精靈雖然頭臉漲紅≒指顫抖,但還是牢牢將手按在比凌肩頭。壓抑著心頭的別樣情緒。努力讓自己適應心上人的兩種面貌。
  
  比凌不禁啞然失笑,這傢伙也太認真了吧?這樣地勉強完全是不必要的嘛。清清嗓子。他正要勸精靈別鑽牛角尖,順其自然就好,就聽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陣嬌笑:「沒想到這次來地客人很特殊啊,真是沒想到……」
  
  在眾人警惕地目光中,幾道婀娜身影突兀的出現在火山岩後,為首地是個個頭高挑的年輕女子,正笑得燦爛無比。
  
  等她們走近,眾人才看清她們的模樣。大體上,她們和人類的樣貌相差不多。只是膚色接近赤紅,看起來有種妖異的美,耀眼奪目。她們都沒有人類那樣的耳朵,取而代之的是魚腮一般的透明薄翼,在風中飄飄蕩蕩。別有一番味道。比凌暗道。怪不得叫作水族,她們這樣的「耳朵」還真像是生活在水中地魚呢!
  
  「是你?」為首的女子瞥了一眼秋凌兮。臉上泛起訝異神色,眼中卻是閃過不易察覺的冷意。但等她的目光轉移到永恆身上,在微微一愣後,她卻是淺笑起來:「這位一定是精靈族的少主吧?」
  
  不待眾人作出回應,她便笑盈盈地走到永恆身邊,瞄了一眼他擱在比凌肩上地手,臉上笑意更甚。這兩位銀髮男子,一個俊美絕倫,一個飄逸優雅,說不出的相稱相配。看他們親密地模樣,女子心中便篤定下來,他們的關係一定不簡單。
  
  「原來精靈少主喜歡這調調兒啊……」那女子眉眼含笑,整個人看起來卻帶著幾分英氣,「看起來,大家是同好嘛!」
  
  永恆眼中一凝,面色冷得有如萬年冰山,凌厲的目光如利劍一般直刺過去。他心中又是氣憤又是羞惱,卻無法開口反駁一句——誰和你是同好啊?!
  
  秋凌兮張著嘴,有心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正尷尬時,一邊忽然響起慵懶的聲音:「這裡好熱,能不能先帶我們離開這裡,然後你們再細細攀交情?」
  
  女子側臉望去,只見一個蒙面人斜靠在一塊黑巖邊,奇特的面罩單留出眼與唇,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妖嬈氣質。他有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一抹櫻紅如血的艷霞唇,不經意間便媚態橫生。
  
  這一見之下,女子不禁怔怔起來,只覺那雙有如初春桃花的漂亮眼眸充滿魅惑之意,美得叫人心。這人到底是男是女?看身形聽聲音像是男子,可那雙眼卻是比女子更媚上幾分,她一時竟然無法確定。
  
  等她再回過神時,比凌已經轉到米麗夫人那方,永恆冷冷盯著她:「我們是來見血女巫的。」
  
  「嘻,血女巫大人可不是誰都能見的。不過,精靈少主這次親自前來,大人一定會同意見您。」女子收斂了臉上笑意,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當年您父親的恩情,我族數百年間一直銘記在心,若能為您效勞,我族不勝榮幸。」
  
  比凌暗吃一驚,原來永恆和秋凌兮對此次南行的樂觀態度並不是裝出來的。看起來,精靈對水族有大恩,所以永恆才對水族願意挽救賽菲爾的生命抱有信心。可這樣一來,自己不就是用掉了永恆父親的遺澤嗎?他這般想著,心中對精靈越發歉疚起來。
  
  他在這邊胡思亂想,精靈那方已經交談完畢。那水族女子帶著幾人走入火山底部一道狹小的山洞,那裡的內壁都是紅彤彤的,熱度驚人。
  
  在桃花眼的連聲抱怨中,女子轉身笑道:「只要過了此處,熱度就會降下來的。只不過,我族入境的規矩可不能破,各位必須通過那扇心靈之鏡。才能進入我族的秘境。」
  
  她右手所指是一塊赤紅髮亮地薄石,就鑲嵌在紅彤彤的石壁之間,棧看去和內壁幾乎是一體的。但細細觀察,那並非石質,倒像是一面巨大的紅色水晶打磨成的平滑鏡面。
  
  「這的確是水族的規矩。」秋凌兮無奈的聳聳肩,「入境隨俗,大家只要放鬆心情,通過此處便沒問題。相信我。那鏡子沒什麼害處,通過很簡單。」
  
  聽她說得輕鬆。其他人便放下心來。跟在那幾個水族女子身後一個接一個地走向那處。說來也是奇妙,明明看起來是堅硬的鏡面。但只要輕輕一觸,整個人便融了進去。
  
  比凌只覺眼前一花,面前便陡然暗了下來。一片黑暗中,有個悅耳地聲音在問:「你這輩子最大地願望是什麼?」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比凌脫口而出:「我想在這個世界裡好好活下去……」
  
  周圍靜默片刻,陡然亮光大作,刺眼無比。待他再睜開眼睛,周圍又恢復了紅彤彤地顏色,只是熱度大降。再沒有先前洞中的高溫了。
  
  這是什麼心靈之鏡啊,要通過也太容易了吧!比凌暗暗嘀咕著,回頭尋找同伴,就見精靈面色不豫,板著臉走了過來。
  
  「永恆。你在鏡中遇上了什麼?」比凌關切的問道。
  
  精靈猶豫了一瞬。使勁搖搖頭。比凌卻不放過他,纏著問了許久。他終於歎了口氣,吞吞吐吐問道:「你……是因為感激我,才喜歡我的嗎?」
  
  面色一僵,比凌忿忿道:「當然不是!」
  
  「那就好……」精靈似乎放下一塊心頭大石,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就是我在鏡子裡遇上的問題。」
  
  「喔……」比凌拖長聲音應了一聲,「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不知道,因為我並不是你,無法替你回答。事實上,我很迷惘。」精靈眸中一黯,一聲幽幽的歎息簡直令人心碎,「其實我很害怕,我怕你只是被我感動,而不是真正的……愛上我。」
  
  「你怎麼會這樣想?」比凌臉上泛起明顯的慍色,「若說是因為感動,那我就不會選擇你了!」——難道蘇迪地付出不是比你更多嗎?難道蘇迪的犧牲不是比你更大嗎?如果感動能帶來愛情,那我會選擇為蘇迪堅守心房一輩子!
  
  似乎察覺到比凌心中的惱怒與悲哀,精靈垂下頭,低低說道:「對不起,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半空風聲突起,一道凌厲的拳風呼嘯而至,正正砸在他地後腦。一瞬間,他只覺眼前無數金星飛舞,一個趔趄便跌倒在地。
  
  「你,你怎麼打我……」他捂著頭,慢慢抬眼,驚疑不定地望著對方。
  
  「哼,別再裝了,你不是永恆!」比凌的臉色已然變了,冷笑道:「永恆是那麼驕傲地傢伙,怎麼會對自己沒信心到這種地步!」——他一直堅信自己的愛情,就像他一直堅信著賽菲爾心底的光明一般。而我瞭解他的高傲與執著,就像他瞭解我的驕傲與堅持一般。
  
  驀然間,心中似有明悟,比凌站直身子,望著那虛假的「永恆」,先前因歉疚而產生的隱約不安,倏然消失無影。為什麼會懷疑自己的心呢?他有點好笑,被這假永恆一問,他反倒對自己的心意明確起來、堅定起來,還真要感謝這傢伙呢!
  
  愣了愣,那個「永恆」的唇角綻開燦爛笑容:「或許你自己已經察覺到,剛剛的問題,正是由你心中潛在的不安滋生出來的疑慮。不過在這一刻,你做出了正確的回答。人類,你通過了我的測試,也為自己心中的疑問找到了答案。」
  
  伴隨著越來越低的話語,那道修長的身影慢慢模糊,接著只聽「嘩啦」一聲,面前的景物全數破碎,化為無數亮晶晶的碎片。
  
  「歡迎來到水族秘境。」先前那水族女子的聲音悠悠傳入耳中,「來自人類世界的客人,恭喜你通過了心靈之鏡的考驗。」
  
  這就是真正的心靈之鏡啊!比凌怔怔望著滿地的碎片融入地面——原來,在這裡,我必須要拷問自己的心?那麼,其他人呢?
  
  又是「嘩啦」一聲,冷面的黑衣暗衛帶著米麗夫人出現了,接著是嘟著嘴的秋凌兮。比凌舒了一口氣,那就只剩永恆和利亞蘭了。對這兩位,他倒是不太擔心。
  
  可和他的預期全然不同,在等了許久以後,精靈和桃花眼還是沒有出現。難道他們被困在鏡子裡面了?一股不安的感覺始終浮在心間,比凌扭過頭,沖那水族女子問道:「我可以重新進入心靈之鏡,尋找我的同伴嗎?」
  
  「當然可以。」那女子輕笑一聲,「請。」
  
  用目光撫慰了焦急的秋凌兮,又望了默然不語的破破一眼,比凌咬牙,再度踏入了那面赤紅的鏡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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