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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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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54:22
  第四十七節 誰贏誰當元帥
  
  比凌和血女巫在房中低語時,加德正在庭院裡大肆嘲笑約瑟,直將他奚落得無地自容還不鬆口。最後還是隨行的莫亞迪提醒他正事要緊,加德才撇下羞憤欲死的格魯皇儲,得意洋洋的走入後院。
  
  「呀,是比凌閣下。」莫亞迪一眼望見前方的熟悉背影,揚聲喚起他的名字。
  
  身著灰藍長袍的少年似有心思,正孤零零的佇立樓前。聽到叫聲他迅疾轉頭,蕩起的銀髮恰如清冷迷離的皎潔月光,一時間叫人看得恍惚了。然而在飄逸銀髮的映襯下,那雙晶粲藍眸中透出的森冷冽然,以及深藏眼底的悲痛與悵然,仿若黑暗中的寂寞王者,正在奏響一首憂傷而華麗的復仇之曲。
  
  這樣的銀髮少年,幾乎是換了一個人!莫亞迪大吃一驚,但他剛一眨眼,所聞所感瞬間化為無形。面前依然是溫潤如玉的柔和少年,彷彿方纔那陰森的影子只是莫亞迪剎那間的錯覺。
  
  「比凌,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加德走上前,神情殷切,「你看到了約瑟那副德性吧?那種流氓加變態,怎麼有資格當你的同伴!」
  
  比凌還未說話,就聽遠處一個大嗓門嚷了起來:「比凌,我,我是受害者,你要相信我!」
  
  加德抬頭一看,約瑟正朝這邊跑過來,身上只裹著一件斗篷。他不禁冷笑道:「受害者?你還真是不要臉!大家都是男人,就你現在這幅模樣,誰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啊?」
  
  約瑟雖然又氣又羞。又怒又愧,滿心都是屈辱,還惦記著負氣離去的嬌妻,但在國家大事上他素來不含糊。有聖達加皇儲在此,他哪怕是豁出去也得厚著臉皮跟過來:「比凌,你應該清楚那位血女巫的性情,我,我是被迫地啊……」
  
  「哼。你一向是個好色的傢伙,大家都知道!」加德看著約瑟的目光中充滿厭惡。「比凌。你可別和這種小人為伍!」
  
  「誰是小人?哼,有本事別來拉扯比凌。我們先來打一場!」
  
  眼見兩人從爭吵升級到捲袖子動手,比凌挑起唇角,溫柔淺笑:「兩位,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兩人爭先恐後的解釋,原來近日兩國合作協議的焦點從同意組成聯軍轉移到聯軍統帥人選上。格魯和聖達加都想由本國將領統帥聯軍,但又不服氣對方,連續爭吵未果後竟然弄出個匪夷所思的辦法——哪方武力強就由它指定聯軍元帥!說到底,那些軍人還是信奉赤裸裸的叢林法則——誰的拳頭大就聽誰地!因此,最終的解決辦法便是五局三勝制地擂台賽。
  
  格魯軍中好手眾多。又有馮克這位八級武士壓陣,看起來實力強勁。聖達加雖然只有莫亞迪這個七級武士,但近年來網羅了一批高明地異術者,羽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單從明面實力看,雙方勝負難分。為了保險起見。兩位皇儲都開始尋找外援,以增強己方勝算。突然出現在休藍國地比凌和血族首領便成為雙方盡力拉攏的對象。要不然約瑟也不會連夜趕來會見血女巫。
  
  至於比凌,約瑟本以為他和安基島關係親近,因為娜娜公主的關係對聖達加的印象也不好,定會加入格魯一方。哪知道加德一大早就跑來挖人,讓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很顯然,即使是和比凌毫無交情,聖達加皇儲也要竭盡全力,讓鳳毛麟角般的八級武士加入本國陣營。
  
  唇角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比凌抬手制止了兩位皇儲的爭吵:「格魯與聖達加高手眾多,似乎用不著我吧?若按我的本心,我只會選擇自由聯盟一方,你們應該知道我的理由。」
  
  「是因為賽菲爾小姐和安基島地緣故?」
  
  比凌並不掩飾,含笑點頭道:「是。」
  
  「可賽菲爾和安基島……」約瑟很想說賽菲爾已經向我國效忠了,安基島如今是格魯國屬下的領地,但這件事情本就是秘密進行,怎麼能在聖達加人的面前說出來?他恨恨瞥了加德一眼,憋屈的咬住了嘴唇。
  
  「這一次的聯軍也包括了自由聯盟地海軍,可亞姆小姐和安基島都沒有加入聯軍地意願。」莫亞迪在一邊說道,「不論是安基島還是自由聯盟,都未派人來參加此次會談,看起來他們對聯軍的決策事務並不感興趣啊。」
  
  「誰說我們安基島不感興趣!」清朗地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金髮飄飄的俊逸男子隨即出現在眾人面前,「誰贏了比試誰就能指定聯軍統帥麼?那我們安基島必定參加!」
  
  「旭天……」
  
  「旭天老師?」
  
  約瑟心中咯登一聲,大叫不妙。為什麼旭天會突然來到休藍國?安基島先前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自從去年格魯國第二批進駐安基島的軍隊被阻,先前進駐的士兵也被旭天趕了大半,雙方的關係就變得十分詭異。除了共同抵抗東大陸這點上安基島是不遺餘力的支持,其他歸附與融合的措施全部停止!賽菲爾遠赴東大陸以後,安基島事實上的決策者變成了克斯與旭天。而從旭天的種種舉動來看,他似乎不再承認安基島對格魯國的歸附,又退回到賽菲爾秘密效忠前的合作關係。
  
  約瑟曾經懷疑旭天是不是要篡奪安基島的統治權,但亞姆伯爵府的眾人似乎全默許了旭天這種違逆賽菲爾意願的行為,這讓約瑟和格魯高層都百思不得其解。沒辦法,大敵當前,他們對旭天和安基島的種種反常行為只能聽之任之,等待賽菲爾從東大陸歸來的那天。
  
  唯一讓格魯方面慶幸的是,旭天雖然擺出一副拒絕格魯駐軍地態度。但在其他方面仍然延續賽菲爾在島時的傳統,和其他勢力簽訂的協議也在繼續履行。除了堅持安基島與自由聯盟的獨立性,他在其他方面都很合作,並不挾勢自重、咄咄逼人。
  
  這次格魯國和聖達加的正式會談,安基島與自由聯盟事先都說不參加,擺明了承認自己在西大陸並不屬於統治勢力。哪知道在兩國會談陷入僵局時,旭天突然出現在休藍,還口口聲聲要參加比試!
  
  他自然不知道。賽菲爾一行人離開南大陸以後,秋凌兮便從海路返回安基島。將賽菲爾與米麗夫人的平安消息帶給亞姆伯爵府眾人。旭天一聽說了賽菲爾的北上路線。便日夜兼程趕來休藍,恰好撞上這場「誰贏誰當元帥」的好戲!賽菲爾既然已經回來。他便再無顧忌,底氣十足地安基島為什麼不要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眼見半路殺出這傢伙,約瑟心中叫苦不迭,又急又怒。安基島地高端力量有多強悍,他心知肚明。不說那些在新兵營裡受訓半年多地梵固學生們,單就亞姆伯爵府內的幾人就夠他頭疼了!劍聖傳人加藍、瞳術異術者安、天賦金系靈基地梵固之星旭天,還有肯定會站在安基島一方的叉子和比凌,這還是不算上賽菲爾、蘭蘭和安妮的情況下!
  
  「旭天老師,你來了。」比凌淡淡笑道。「安基島的比試者中,能否算上我一個?」
  
  「當然,我們榮幸之至!」旭天點頭應允,揚眉輕笑,說不出的英俊瀟灑。
  
  約瑟氣得跳了起來:「比凌。你。你這……」忍下火氣,他死皮賴臉的開口:「軍情緊急。我們必須馬上決出勝者,以便早日確定統帥的人選!」
  
  「你是說馬上就舉行比試?」加德拖長聲音,細長眼眸中閃過淡淡嘲諷,面上出不懷好意的冷笑,「那好啊,時間就定在明天!」
  
  約瑟的提議擺明了欺負安基島地人不會在此刻傾巢而出,趁他們的高手還未抵達此地就舉行比試,單靠旭天和比凌兩人也難以取勝。而加德的推波助瀾就純屬等著看好戲了。
  
  旭天聽了這話,眼都不眨,微微點頭道:「正合我意。」見約瑟一副驚疑不定的神色,他淡淡一笑:「雖然現在是春天,但天氣還冷得很,約瑟殿下,你還是多穿點衣服吧!莫要還未比試就凍壞了自己,那可少了許多樂趣啊……」
  
  這是什麼意思?約瑟心中直打鼓。抬眼看去,卻見金髮男子男笑得和煦親切,純良無害。然而那笑容背後的冷意,又有誰人知曉?
  
  約瑟離開紅馬旅店後越想越惱火,隱隱卻又生出幾分驚懼來。他只覺從昨夜開始,自己地運氣就差得無以復加。連身上遍佈地傷口都沒時間處理,他就急急趕回城主府哄自己的嬌妻。
  
  在他又是討好又是哀歎,還來了一段賭咒紡般地表忠心以後,獨自生悶氣的芙羅娜終於原諒了他。約瑟這才放下心來,派人去請榮耀騎兵團的幾位將領,還有隨行來此的高級騎士與影衛,打算商量明日比試的人選。芙羅娜見他急火火的模樣,不禁抿嘴笑起來:「著什麼急?聖達加最強的騎士不過七級,你用不著怕他們啊!」
  
  「唉,你不知道啊,聖達加沒什麼厲害的,可旭天老師來了。」約瑟唉聲歎氣道,「安基島明天也會參加比試,我擔心的是他們啊。」
  
  「旭天……老師?」
  
  「我告訴過你的,梵固學院的旭天.海格斯啊!現在他是安基島的實際決策者。」約瑟拉過嬌妻,忿忿道,「他長得一副好人模樣,看上去溫和文雅,其實滿肚子壞水!」
  
  「你幹嘛這麼說?他很壞嗎?」
  
  約瑟晃晃頭,低聲道:「不是心壞,而是大大的狡猾。你不知道吧,當時我遇襲重傷,路上被人追擊暗殺,大家都以為是東大陸的殺手所為,只有旭天老師第一個懷疑到娜娜公主的身上。」
  
  芙羅娜眸光一閃,將臉貼到約瑟胸口,喃喃道:「聽起來好曲折好驚險啊,你給我講講吧……」
  
  「具體怎麼樣我可不清楚,我是後來聽父王轉述的。旭天老師在路上就開始懷疑娜娜公主,一直在暗暗注意她、監視她。後來他和賽菲爾那臭丫頭定下計策,在寶器爭奪戰時引娜娜公主現出原形。要不然,臭丫頭怎麼會弄到學院珍藏的傳音寶器?都是旭天老師的功勞!喔,聽說他還特意讓比凌親耳聽到娜娜公主的罪狀,以便讓他認清娜娜公主的真面目。後來啊,比凌真的揪出了好多娜娜公主手下的暗勢力,要不然我還真不敢相信,那麼嬌滴滴羞怯怯的美人,竟然會……」
  
  約瑟說得滔滔不絕,卻沒發現埋在自己懷中的嬌妻大睜著眼,眸光越來越冷,越來越凌厲,猶如利刃般鋒芒畢!紅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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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54:39
  第四十八節 血女巫的情人
  
  「賽菲爾在哪裡?」金髮男子揮手張開結界,審慎的目光將比凌從頭掃到腳,眸光中透著明顯的疑惑與探究。
  
  旭天那份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比凌一陣好笑。不過,他可不打算直接將真相告訴腹黑男,否則他也不會再三囑咐秋凌兮保守秘密了。清清嗓子,他輕笑道:「旭天老師,賽菲爾有事在身,不在此地。你只需知道,現在這裡由我負責,你聽從我的安排就好。」
  
  「賽菲爾又在玩什麼花樣?」可憐的腹黑男搖搖頭,喃喃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賣身的奴隸,白白為她拚死拚活的工作,一點兒好處撈不到不說,連實情都沒權利知曉。哎,這種感覺很不好啊!」
  
  「別裝可憐了,旭天老師。」比凌毫不客氣的戳穿了他刻意裝出的小委屈,「你現在可是安基島實際上的統治者,有什麼好處不能撈?」
  
  「啊,你是在指責我以權謀私麼?」旭天斜眼望去,語氣曖昧,「可這句話只能由賽菲爾提出,你嘛,等你有資格的時候再來指責我吧,嘿!」
  
  也許是由於久別重逢的喜悅,也許是因為賽菲爾脫險消息帶來的安心,總之,旭天很愉快的同比凌打起嘴仗,談笑間眸光晶亮,神采飛揚。比凌受他感染,面上也升起柔暖笑意,只是言語上並不相讓。真好,活著真好,看到夥伴的感覺真好……——
  
  陡然間,他暗暗熄了決心。雖然命運或許是無法違抗的,但他會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再度失去這些伴在身邊地溫暖與美好!
  
  「想什麼東西這麼出神?」旭天好奇的湊近,低語道,「說實在的,我覺得自從出了娜娜公主那事,你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有時候我會不自覺的把你和賽菲爾聯想到一處,你們兩個真的很像呢!」
  
  「是麼?」比凌不慌不忙。含笑回望,「或許這只是說明。你開始認識真正的我吧!」
  
  聽他若無其事的說出這話。旭天不由得翹起唇角,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第二天就是三方比試地日子。一批批全副武裝的騎兵一大早便將中央廣場緊緊包圍起來。聖達加地近衛軍和格魯國地榮耀騎士團幾乎傾巢而出,將偌大的廣場護衛得水洩不通。
  
  很快,參加比試地十多人便出現在場心。格魯國由八級騎士馮克領頭,加上約瑟和另外三名影衛,五匹高頭大馬並列行來。另一邊的加德被幾個黑甲騎士簇擁著,一臉陰沉的騎馬而入,後面跟著莫亞迪和面孔乾巴巴的羽。至於安基島這方,比凌、旭天和血女巫都是緩步進場,外加一位從頭到腳都包裹在斗篷裡、跳來躍去極不老實的神秘人。
  
  約瑟一眼望到血女巫那張赤紅的臉朝他轉來。嚇得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馮克伸手一拉,將他穩穩托住,低聲問道:「殿下,怎麼了?是坐騎有什麼不妥麼?」
  
  「沒,沒有……」約瑟擦擦額頭的冷汗。支支吾吾道。「我,我沒事……」
  
  馮克拍拍他的肩頭。寬慰道:「殿下,雖然對手實力強勁,但只要我們盡量一戰,未必沒有勝算!殿下,千萬不能還沒打就輸了氣勢和信心啊!」
  
  「我,我知道。」話雖這麼說,但約瑟一想起前夜的荒唐折磨,週身頓時泛起疼痛來,心裡更是七上八下,連頭都不好意思抬起。
  
  「約瑟……」嬌滴滴地聲音陡然傳入耳中,約瑟渾身一個激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女巫,女巫大人……」他無奈的低了頭,心道:完了完了,今天要丟人了!這位怎麼臉皮這麼厚,大庭廣眾之下跑來他身邊……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像前天晚上那樣叫我!」血女巫不悅的聲音響起,約瑟不禁開始顫抖。為什麼呢?他為什麼會沒來由的害怕這血族女子?難道是那晚留給他的慘重回憶太過深刻,讓他一回憶就情不自禁地戰慄起來。
  
  「血,血兒……」他吞了吞水,終於還是叫出了這個名字。
  
  「大聲點!」血女巫得意地摟到他脖子上,嬌笑道,「再叫兩聲來聽聽呀!」
  
  「血兒……」苦澀與酸意在心中流淌,極度的屈辱痛苦再一次充斥了他地大腦,煎熬著他的靈魂。可非常奇怪,他真的沒法拒絕這女子的要求!
  
  羞愧無比的皇儲殿下叫完那聲親暱的稱呼便把紅通通的臉埋得低低的,只敢用眼睛餘光偷偷瞥一瞥周圍。
  
  隨行的騎士們正張大了嘴,呆呆望著他,馮克更是差點連眼珠子都瞪出來。很明顯,每個人都被血女巫和皇儲殿下的親密關係徹底震撼到了。難道說,傳聞中與皇儲殿下風流一夜、被王妃捉姦在床的那個對象,就是面前這膚色鮮紅的異族女子?天啊,殿下的品味也未免太差了吧?!
  
  平心而論,血族女子姿容俏美,尤其血女巫是歡場高手,眉眼間媚意十足。但——她是紅色的皮膚啊!棧看去,真的很像煮熟的大龍蝦……騎士們心中哀歎,皇儲殿下也太飢不擇食了!
  
  接收到那些或震驚或同情或譏諷或責備的眼神,約瑟只想跳下馬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再也不出來!饒是他臉皮厚得驚人,被血女巫當眾勾脖子的場面還是叫他羞憤欲死!
  
  「嗤嗤……」周圍的聖達加人早就憋得難受,吭吭哧哧偷笑不已。加德嘴角掛著詭異的笑,用一種憐憫的目光子著面紅耳赤的約瑟。隨即,他轉過頭來,目光直直投向不遠處的看台——那位來歷可疑的王妃親眼看到這一幕,會有什麼想法?他惡毒的想著,不知道她是不是當真深愛約瑟,以至於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子有染啊!
  
  坐在看台上的芙羅娜面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著——這樣的表現到底是刻意扮演,還是她發自內心的氣憤,她自己也說不清。對於約瑟,她自認毫無感情,但看到自己控制的男人和其他女子勾勾搭搭,她依然怒不可遏。那是一種,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竊走的嫉恨,是強烈的獨佔欲被破壞的憤怒。即使她不愛這個男人,也絕不允許他親近其他女子!
  
  血女巫兀自掛在約瑟脖子上不鬆手,就這麼黏黏乎乎一路貼著,直到格魯國的人到達擂台下方。等到所有人都下了馬,她才放過臉紅得要滴血、恨不能鑽入地洞不見人的約瑟,一邊走回比凌那方,一邊高高的揚起下巴,示威般望著台上的王妃殿下。
  
  天!芙羅娜幾乎要咬碎銀牙。那個醜陋的水族女子不止當眾讓她這皇儲正妃丟臉,更是毫無羞恥的站在比凌身邊!她心中升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立刻就將對方撕成碎片!
  
  目光掃過擂台周圍,芙羅娜緊緊握緊了拳頭——加德、旭天、血女巫……這麼多該死的傢伙,她多麼想把他們統統殺死!
  
  不行,她真的無法再忍耐了。渾身顫抖著,芙羅娜低下頭,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起深重的殺機。不能再等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的生活。自從比凌再度出現在她的視野裡,她就失去了平素的冷靜與鎮定,也失去了一顆只為胸中壯志而跳躍的心。
  
  比凌收回投在看台上的目光,藍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厲芒。這就是他要的效果,這就是他等待的時刻。
  
  出你的獠牙來吧!我將讓它破碎成灰!你一定不知道,有人在時時刻刻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即使你是最狡猾的毒蛇,也會無所遁形、原形畢!熟?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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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54:58
  第四十九節 人人都愛打約瑟
  
  擂台邊三方到齊,比試即將開始。
  
  鬧了血女巫這麼一出,馮克的面色難看到無以復加,但這時分也只能盡快開始比試,以便將場邊所有人的目光從約瑟身上轉移開。也合該他們倒霉,抽籤決定的比試順序中,第一輪便是格魯國對安基島,而且由格魯國先行決定出場人員!在五局三勝的比試中,這可是最不妙的形勢。
  
  馮克憤然走上擂台,揚聲說道:「第一場就由我來請教……」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人影閃電般出現在台上。「你的對手是我。」清冽的聲音有如山泉般流瀉,又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沙啞,將自己用斗篷裹得像個木乃伊般的神秘人伸手點了點馮克:「來吧!」
  
  周圍傳來一陣低低的驚呼,任誰都沒想到安基島會在第一場派上這麼個神秘傢伙。馮克可是西大陸絕無僅有的八級騎士!按理說,八級武士比凌和馮克勢均力敵,他才應該是這一場的對手啊!難道安基島還有超過八級的戰士?還是說他們想要放棄這最艱難的一場?
  
  擂台上的兩人沒功夫理會其他人的想法,在互相行禮致意後,馮克先行攻擊,一道試探性的七級鬥氣劃空而來,直刺歪歪斜斜站在台邊的神秘人。
  
  「噗哧……」,鬥氣乾脆利落的切入身體,那人竟然毫無反應方實力不凡,所以選擇了七級鬥氣來試探。但對方不躲不閃。也不啟動護體或結界,就這麼硬生生挨了他一記攻擊!馮克的心不由得抽緊了,七級鬥氣啊,沒有護體的人挨上一下必死無疑!他可不想西大陸地高手就這麼消耗掉!
  
  「嘩啦」一聲過後,厚重的斗篷突然散佈在擂台上,彷彿那裡邊的人已經驀然消失無影。下一秒,一道螺旋狀的衝擊波疾電般從天而降,將措不及防的馮克直接轟下了擂台!
  
  一時間滿場皆驚!過了許久。觀戰的騎士們才能動一動自己僵硬的頭,與同伴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
  
  散落在擂台上的厚重斗篷突然又立了起來。那神秘人拉緊被鬥氣破開地前胸大洞。說了句「我贏了」便轉身下了台。在場間嗡嗡的議論與驚歎聲中,無人能聽到被他嚥回腹中地低低歎息:「真懷念啊。這種感覺,站在擂台之上橫掃四方地感覺。眉毛啊,我又打敗了一個牛氣哄哄的傢伙,你一定會開心地吧?」
  
  最有把握的馮克竟然莫名其妙的輸了!約瑟的臉色瞬間變得很精彩,周圍騎士和影衛的面色也很不好看。但比試還得繼續,一名在格魯宮屠代為影衛的老者緩步上台,低聲說道:「第二場,由我……」
  
  「這一場,我們棄權。」旭天一口打斷對方的話。懶洋洋看著擂台上的那位影衛,「請進行第三場吧!」
  
  「第三場,是我……」又是一名影衛上前,但他的話又被旭天截斷:「這一場,我們棄權……」
  
  滿場嘩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安基島為什麼要放棄大好形勢。連續放棄兩場比試。這樣一來,他們就必須拿下最後兩場。否則就是格魯國贏了!他們為什麼非把自己逼上這種不利地局面?
  
  連第四名格魯人站上擂台時都神色古怪,這位身經百戰的七級騎士似乎在猶豫自己該不該說出「第四場由我來……」之類的話。
  
  「看起來,下面那場,你不得不上了。」旭天回過頭,衝著面色不豫的銀髮少年微微一笑,「你輸了我們的打賭,最後對陣約瑟地人,將會是我。」
  
  「哼!」比凌心中有氣,縱身上台,不到十秒便解決了戰鬥,快得讓人瞠目結舌。周圍地騎士們大感佩服,這才是八級武士的真正實力!
  
  等到第五場開始時,為比凌地快捷身手震撼不已的騎士們才將注意力投回擂台,那裡站著渾身不自在的皇儲殿下和金髮飄飄的俊逸男子。
  
  旭天揉了揉手腕,抬眼看向約瑟,溫和笑道:「你知道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一場比試的機會啊!」——
  
  真是好不容易啊!他和比凌都想對戰約瑟,呃,其實是都想當眾教訓約瑟,所以兩人定夏約,看約瑟會在第幾位出場。比凌以為在格魯五人裡約瑟實力最弱,應該會在第四位出場,這樣第五人還有機會爭奪贏面。但旭天猜測格魯會將實力強勁的屬下放在前頭,約瑟應是最後一個出場。為此他們不惜放棄了兩場比試——因為一旦他們在第三場就大獲全勝,那約瑟就沒有機會出場了!而最終是旭天猜中,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打人機會。
  
  約瑟看著對方右手一抖,金鞭如龍影燦燦而生,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知道那鞭子打在身上會有多痛!在梵固學院的武技班裡,哪個學生沒嘗過挨鞭子的苦頭?
  
  旭天的眼裡似有寒芒暴起,如冰瀑流瀉,陰冷無比:「約瑟,我們……開始吧!」
  
  話音剛落,他的手中突然甩出萬千金鞭,如同狂風海嘯般席捲而去!擂台上一時龍影縱橫,金光閃閃,看得人眼花繚亂。
  
  一眨眼,那些貌似柔軟的鞭子就衝到約瑟身邊,彷彿世間最堅硬的利器,一下一下擊打在約瑟急匆匆放出的鬥氣護罩上。只聽「嘩啦」一聲,那強勁的鞭勢瞬間擊碎了約瑟的護體鬥氣,劈頭蓋臉直向他奔去,「辟里啪啦」打在他的肩頭、後背、前胸、臀部、雙臂、雙腿!幾乎除了頭部和心臟要害,漫天金鞭精準無比的將約瑟身體每一處都擊打周全!
  
  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約瑟就慘叫著撲倒在地,全身處處是傷口,鮮血淋漓。他痛得眼前發黑,幾乎要昏迷過去,想要主動認輸卻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我們,我們認輸!」馮克急得連連跺腳,在台下高聲疾呼,「我們輸了,請住手!」
  
  「約瑟還沒承認輸呢,你著急什麼!」加德陰陽怪氣的在一邊諷道,「莫非六級騎士連挨個打都吃不住?這算什麼武者!」
  
  「哎,哎……」馮克急得要瘋了,他是高級騎士,自然看得出旭天下手毒辣之極,偏又不傷要害,就像純粹為了狠狠鞭打約瑟一頓才這樣幹的。這讓在他憤恨之餘又暗暗納悶——皇儲可是得罪了他?怎麼他能當眾下這般狠手!
  
  約瑟早就皮肉綻開,鮮血長流,痛得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哼哼唧唧的昏死過去。旭天這才住了手,滿意的抬頭說道:「五局三勝,我們贏了」。
  
  格魯那方負責治療的醫生這才一擁而上,無數異術加藥物不要錢一般使了上去,約瑟終於哼哼著醒了過來。
  
  第二輪比試的抽籤結果也出來了,正是格魯國對戰聖達加。而按照事先說好的規定,第一輪比試後人員的順序不可再變,也不可替換——馮克這才醒悟到先前安基島和聖達加非要加上這個莫名其妙的規定是為了什麼,敢情他們就是為了讓皇儲帶著傷再挨一次打?
  
  「一定要在前四場贏下他們!」馮克咬牙切齒的對同伴們說,「皇儲那狀況不能再上擂台了!」
  
  但事與願違,聖達加乾脆利落的放棄了第一場和馮克的戰鬥,隨後加德贏了第二場,血女巫贏了第四場,最終約瑟還是要上台比試!
  
  「為什麼這水族女巫是聖達加一方的?」馮克憤怒的大叫,「她不是安基島的人員麼?」
  
  比凌溫柔淺笑:「血女巫大人其實是想加入格魯一方的,可惜約瑟總不邀請她,她只好答應了聖達加皇儲的請求,幫他出戰一場。」
  
  旭天更是無辜的攤手:「我可沒說過血女巫大人是安基島的人啊!她願意選擇哪一方,那是她的自由。」
  
  馮克頓時啞口無言。的確,安基島從頭到尾就出了三個人,那身穿斗篷的神秘人、比凌和旭天!
  
  「嘿嘿……」一陣低啞的笑聲忽然響起,加德身邊的黑衣人慢慢抬頭,乾屍一般的瘦削臉孔上擠出一絲陰沉的笑:「真好,這一次,輪到我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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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55:15
  第五十節 旭天的死亡預言
  
  不同於善使金鞭的旭天,身為降靈族異術者的羽並不會那些華麗外的攻擊技能。但比起旭天,他的手段更加陰毒,也更加隱蔽。
  
  和賽菲爾一樣,羽也會精神異術,而且由於浸染死靈力量多年,又曾潛心鑽研族中禁術,他的招數總透著種詭異陰森,令人不寒而慄。
  
  於是,在一陣毛骨悚然的陰風過後,所有人都目睹被繃布包得有如木乃伊般的格魯皇儲大張著嘴站在台上,一動不動表情茫然,雙手卻像打擺子般抖個不停。
  
  約瑟就這樣呆呆站著,既不攻擊也不防禦,空洞的雙眼裡一片虛無。沒有人知道他的大腦中正在呈現怎樣慘烈的畫面,沒有人明白他的精神正在遭受何種可怕的折磨!只是,周圍的騎士們感受著空氣中流動的陰森寒意,似有漫天的怨靈幽魂尖嘯飛躍而過,不由得後背發涼,不寒而慄。
  
  馮克早就發覺不對勁,然而擂台上的兩人都是不言不語,沒有任何動作,讓他連認輸的借口都找不到,只能在台下乾瞪眼白著急。
  
  時間慢慢流逝,這靜止的畫面在觀戰眾人眼裡,似乎已經停頓了許久許久。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羽忽然乾笑一聲,右手輕輕一抖,木乃伊般的皇儲殿下便重重摔到台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叫得那麼響亮那麼突兀,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隨即他便躍了起來,跌跌撞撞朝著羽發起攻擊。可他的動作笨拙緩慢。連不入流的武士都不如,羽身子微微一錯,他便再重重摔到台上。
  
  又是一聲悶悶地慘叫,但他重新爬了起來展開攻擊,動作迅速卻無力,被羽輕易躲過,他再度摔了個狗吃屎。
  
  一次又一次,約瑟重複著爬起、衝擊、跌倒的動作。一次又一次,他都在用最差勁的攻擊方式。展示最難看的摔倒姿勢。沒人知道他幾乎是在羽的操控下做出種種滑稽可笑的攻擊。彷彿牽線木偶一般身不由己的被對手玩弄。
  
  繃帶上的鮮紅色漸漸增多,約瑟身上地傷口早已迸裂。但他肉體上的疼痛似乎抵不過精神上地凌遲,只能瞪著空洞雙眼一次次摔倒。
  
  「啊喲,我好心疼……」血女巫趴到擂台邊,捂著胸口嬌聲叫道,「約瑟,約瑟,你還好吧?早知道你這麼容易被搾乾精力,前天晚上我就不會縱容你地瘋狂了,哎。沒想到過了兩天,你還沒恢復體力呢……男人啊,都是這麼沒定力,大事當前也不知道收斂……」
  
  周圍傳來低低的哄笑聲,聖達加騎兵們個個擠眉弄眼。笑得不懷好意。格魯騎士們則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裡滿不是滋味。格魯地勝利與氣勢,騎士的榮耀與驕傲。皇儲的勇武與自信,似乎在這一天的比試中被毀滅殆盡!
  
  約瑟本是國中出名的戰士,年紀輕輕就達到六級騎士水平,身在軍營的經歷和粗豪大氣的性子很受格魯士兵們愛戴與喜歡,但這一天的比試卻讓周圍騎士再也生不出尊重之心。說到底,輸得如此狼狽的皇儲,無法在尚武風氣濃重地格魯國得到承認!
  
  馮克氣得青筋直暴,偏生加德還在一邊幸災樂禍的嚷道:「啊,血女巫大人對約瑟真是一往情深啊!真奇怪,你們格魯國為什麼不誠心誠意的邀請她呢?血女巫大人對格魯皇儲的那片心意……嘿嘿,你該知道的嘛……」
  
  「我們認輸!」馮克再也忍耐不住,高喊道,「約瑟殿下傷勢太重,無法堅持下去,我們輸了!」
  
  羽瞇了瞇眼,見可憐地皇儲殿下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這才手一鬆,將他遠遠拋了下台。若不是比凌事先再三囑咐,令他不可就此取了約瑟小命,他一定會將這尊貴地皇儲殿下玩成弱智不可!
  
  這一天,傑西彌城中央廣場的擂台上,格魯皇儲殿下地慘叫聲不絕於耳。這一天,所有觀戰的騎士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為什麼呢?為什麼每個對戰者都喜歡狠狠折磨那位可憐的約瑟殿下?「哎喲!哎喲!」呻吟聲無可抑制的從口中溢出,雖然經過了精心治療,但約瑟仍然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無一不痛。饒是他那樣強悍的回復力,也忍不住痛呼連連,只覺那劇烈而綿延的疼痛感幾乎讓他瘋掉!
  
  他自然不曉得,他此刻能清醒的慘叫出聲,那是羽手下留情,並未施術令他的心神崩潰。也是旭天手下留情,並未將他當真打個半死。他能好端端躺在床上痛苦呻吟,說到底是托了蘇迪的福。要不然以比凌和羽的性情手段,有無數種方式令他悄無聲息的死去,或者雖然活著卻如行屍走肉,生不如死。
  
  他叫得淒慘,匆匆趕來的芙羅娜還在門外就聽得心驚肉跳。一推門,一眼看到約瑟腫脹如斗的大頭,她便嚇得尖叫起來,險些絆倒在門口。
  
  「殿下……」芙羅娜走到床邊,看著丈夫的慘狀不覺淚如雨下,盈盈淚光更顯楚楚動人。
  
  約瑟咬了牙,吸氣道:「我,我沒事,你別老待在這裡,驚了寶寶可不好。」
  
  「約瑟,你別說話,我就在這裡靜靜陪著你,好嗎?」芙羅娜將臉貼到約瑟枕邊,定定子他的眼。這樣一個動作卻令枕頭微微起伏,痛得約瑟呲牙咧嘴,卻又得強行忍住,實在難受無比。
  
  但不知道為什麼,有芙羅娜伴在身邊,他只覺身上的疼痛也漸漸弱了下去。正當他稍稍鬆氣時,就聽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聖達加的人想折磨你很正常,但我好奇怪,那位旭天老師為什麼會對你下狠手?」
  
  「呃?」約瑟這時痛感減輕,才有功夫來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想到旭天那全然不留情面的金鞭狠擊,他不覺惱怒非常,低低咆哮道:「誰知道他在想什麼!故意當眾折磨我,他莫不是真想讓安基島自立吧?」
  
  「你還說他心腸不壞,只是為人狡猾呢……」芙羅娜嘟起嘴,忿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人在有了權力以後都會變的陰險貪婪……」
  
  約瑟心中「咯登」一聲,忽然想起了那位曾經讓他深深戀上的娜娜公主。他曾經以為那是天使一般純潔美好的女子,但最終被證明的只是她的野心,她的狠毒與殘酷,她那偽裝的清純嬌羞,只是為蒙蔽他的眼而已!
  
  難道旭天老師也是這樣嗎?他不敢相信。金髮男子曾經為保住他的性命而勞累奔波,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記住了這份恩情。旭天和賽菲爾不一樣,他並不需要格魯國的好處,所以約瑟對賽菲爾的救命之恩不以為然,但對旭天卻是一向暗暗感激的。可是芙羅娜的話聽來也有道理,人有會變的……
  
  正在這般想著,他忽覺面上有熱氣噴來,嬌妻那張嫵媚的臉孔陡然湊得極近,蠱惑一般的話輕輕迴盪在他耳邊:「趁著他還沒把安基島全數籠絡在自己手下,我們……為了格魯國,尋機把他暗殺掉吧……」
  
  嬌媚的面孔和溫柔的聲音如暗夜幽香般飄浮在他身周,那琥珀色的眼眸似乎變成深不見底的幽黑,充滿了妖異詭譎。他腦中一嗡,隨即混沌起來,只能定定望著那雙眼,呆呆應道:「是啊,我們殺了他吧……」
  
  眼見約瑟輕聲喃喃著,沉沉睡去,芙羅娜直起身子,面色陡然變得慘白。這種直接操控意識的術要比平日的影響手段耗費更多心神,她雖成功卻也極不好受。但是,這是值得的,她暗暗想著。
  
  轉念又想,若不是靈寵在死前使了陰招,她現在也不至於落到這份上,早就把約瑟全部控制住了!咬牙切齒間,她不禁脫口低咒道:「芙羅娜,你這個該死的,害得我……」
  
  話一出口她便驚覺不妥,若是讓人聽了去,她的身份肯定會遭人懷疑。急急起身推門四顧,周圍安靜無比,近處也沒人影,她才稍稍安心了些。只是她全然看不到,就在房內的天花板一角,一道肉眼無法察覺的透明人形正晃晃悠悠倒懸著,似在嘲笑她的小心翼翼。
  
  「她又用了那血的力量。」正懶洋洋躺在床上的血女巫陡然睜眼,朝著房中幾人嚷道,「喂,我耗費了許多靈力啊,你們可要補償我……」
  
  「嗯,魂渣也傳來消息,說那位王妃正在慫恿約瑟殺掉某人……」比凌微笑著轉頭,向金髮男子笑道,「真沒想到,她最記恨的人會是你啊!我還以為,她會先殺掉加德或者血女巫大人呢……」
  
  「呀,那位美麗的王妃要第一個殺掉我?呃,我該感到榮幸麼?」金髮男子滿不在乎的聳聳肩,「其實有預言說我會早死,不過我可不想死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你瞧不起女人?」血女巫立刻忿忿叫了起來,對這英俊男子的好感一掃而空。
  
  旭天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那麼,旭天老師,能麻煩你死一次嗎?」月光一般清冷的銀髮少年淡淡說道,面上出一縷溫柔而神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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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節 青梅竹馬
  
  「哎呀哎呀,你總算回來啦!」嬌滴滴的聲音從房中軟椅中傳出,儒雅老者一眼看到那位軟綿綿陷在椅墊中的蒙面人,面孔頓時僵硬起來。
  
  「好不容易從肥羊那裡弄來幾天假期,我就特意趕來這裡呀!哎,你就擺這副死人臉給我看啊?我來這裡,你很不開心麼?」一雙仿若桃花的俏眼斜斜望來,似笑非笑的盯緊了梵固學院的校長大人,「放心,我這次沒有受傷,用不著你給我擦藥……」
  
  校長的嘴角微微一抽,隨即輕咳一聲:「你有什麼事?」
  
  「哎呀哎呀,人家來看看你都不成麼?「嬌嗔一聲,桃花眼直起身子輕笑,帶著幾分諂媚討好。
  
  校長早就對他這樣不正經的作派習慣成自然,視若無睹的走到桌後坐下:「說正事吧!」
  
  「哼,真沒意思!」桃花眼嘟囔了一句,重新懶洋洋的躺回軟椅,整個人就像一條沒骨頭的蛇。
  
  「沒受傷,那是……你又欠賬了?」校長說著便從抽屜裡摸出一個錢袋,直接丟了過去。
  
  「哎喲!」桃花眼被迅疾飛來的錢袋正正砸中腦袋,哼哼唧唧叫道,「我找你就只是治傷和要錢麼?我就不能是想和你談心嗎?」
  
  「喔,談心?」校長坐直身子,一本正經的說,「你愛上什麼絕色女人了?還是……俊美男人?」「喂,你很過分!我就不能正正經經的和人談心嗎?」桃花眼高聲嚷了幾句,聲音陡然一低。輕歎道:「我……最近常常做夢,光怪陸離的夢。明明是充滿殺戮與死亡地夢境,可我的心卻為之集了。」
  
  校長的眸中閃過深思之色,說話也變得遲疑起來:「莫非,你的記憶開始恢復了?」
  
  「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記憶,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虛幻噩夢。」桃花眼歪了頭,聲音變得低沉。已經遺忘的過往是否充滿慘痛的記憶呢?還是說,他也曾有過難以忘懷地美好時光?在去水族之前。他從不做夢,因為他的夢境裡。他地記憶裡。便只有那幾乎要將人折磨成瘋癲地死寂與估,再也不願回望的時光啊!
  
  校長垂下眼。聲音變得柔和起來:「這是好事,終於要觸摸到真實了,你不期待嗎?」
  
  「我,害怕。」桃花媚眼陡然一黯,喃喃道,「我還沒有膽量去迎接屬於自己地命運。」
  
  啊,我真是個膽小鬼!桃花眼自嘲的想著,為什麼我能一邊痛恨怯懦的自己,一邊繼續著自己的怯懦?
  
  誰來拉我一把吧!他默然低頭。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祈禱著。不管是誰,從那片虛無的混沌世界裡,將沉溺於無盡孤寂的我拯救出來吧!一陣稜襲來,桃花眼就這麼蜷在軟椅上進入夢鄉。長長的睫毛覆蓋了嫵媚的眼,他就像一個纖巧精靈般安穩睡去。因為害怕近來地夢境會讓他措不及防的接受過往。他已經好一陣沒有真正睡覺了。
  
  校長無奈的搖搖頭。還說不是來治傷,睡覺難道不算治療?他在屋內尋了一張薄毯。正要給桃花眼披上,就聽「光當」一聲,大門被重重推開,一臉肅然的娃娃臉少女走了進來。
  
  「狄蘭?」校長詫異抬頭,「你有事?」
  
  板著臉走到軟椅前,狄蘭指著桃花眼說道:「我預感到,這個人給我們帶來了噩耗……」
  
  「狄蘭!」校長頓時哭笑不得,「別玩了,讓他睡會吧。」
  
  「我這次不是惡作劇!」狄蘭氣得直跺腳,「我是很鄭重的作出預言!」
  
  「哎呀哎呀,連個安穩覺都求不來,真是不讓人好過啊……」桃花眼撐著頭坐起,瞇起眼望向面前兩人,「是啦是啦,我有噩耗帶給你們!」
  
  狄蘭地心陡然抽緊了,脫口問道:「誰,誰出事了?」。她眼巴巴盯緊了桃花眼,全然沒有留意自己地聲音尖利得可怕。
  
  「蘇迪死了。」桃花眼乾脆利落的說完,慢悠悠地趟回軟椅,閉上眼繼續睡,「丫頭,你的小情郎沒事,別打擾我睡覺叻!」
  
  「蘇迪?!」校長渾身一震,「他死了?」一瞬間,他的眸光黯淡下來,面容彷彿蒼老了幾十歲。
  
  桃花眼閉著眼,心靈深處忽然有一股沉重的悲哀緩慢泛起,令他又是驚訝又是不解:蘇迪是死了,他很清楚。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又一次感到傷心?
  
  蘇迪,蘇迪……嘴裡暗暗咀嚼著這個名字,倏忽間,刺疼如刀刃狠狠扎入心臟,他竟然痛得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黑,他又陷入那個奇怪的血腥之地,遍地的屍體,滿目的殷紅……
  
  「光當!「大門差點被急衝而出的雙黑少女撞破了,校長抬眼看著她消失的方向,暗暗歎了一口氣。他已經失去了一名弟子,只能祈禱其他弟子都能平安。
  
  「我的冥香呢?我的水晶球呢?」在凌亂的閣樓中翻找,狄蘭的心「怦怦」跳個不停。為什麼會心慌?明明是在為蘇迪難過啊!她踉蹌著一跤摔倒,瞪著純黑的眼望向窗外——那個天性善良的半矮人已然離去,那麼旭天呢?他,他也會死嗎?
  
  請讓我看到未來的畫面吧,屬於他的未來……不,不,只要看到明天,我想看到他明天是否安好!哆嗦著跪坐在房中,狄蘭捏著一簇燦燦金髮,低低念起咒語。隨即,在煙霧繚繞的房間中,她忽然尖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預言異術者並不能看到未來事件的完整經過,他們只能觸摸到少許的破碎畫面與心靈感受。在這一刻,狄蘭看到了什麼?
  
  支離破碎地片段在眼前閃過:一杯殷紅如血的酒。一張暗含惡意的臉,一把鋒刃利寒的劍,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旭天!
  
  「轟!」一聲巨響,閣樓頂破開一道大口。一頭碩大的灰毛禿鷹沖天而起,振翅疾飛,背上坐著身體劇烈顫抖的雙黑少女。
  
  「嗯,是狄蘭?」學院幾名老師發現了高空遠去的身影,個個疑惑不已。「竟然召喚出那頭她最討厭地飛行靈寵,是有什麼急事嗎?」行宮。
  
  在這座因皇儲大婚而劃歸王室行宮地城堡裡。約瑟正懶洋洋地坐在輪椅上翻閱文書,芙羅娜端坐一旁。給他餵食補品。
  
  從休藍國鎩羽而歸不過兩天,他的心情似乎陡然好了起來。溫柔地凝視著身邊嬌妻,他搖頭晃腦想著,暗殺旭天的舉動會不會引起安基島的強力反彈?應該將海軍部署好再下手,為什麼他會這麼急切的行動呢?還在酒宴時預先使用毒藥,然後再施行刺殺,這種手法可不是他的風格,有點古怪呢……
  
  但一見到嬌妻的柔媚面容,他腦中一嗡。轉念又想:旭天只會在索斯城內逗留短短數日,完成軍權交接儀式後就會返回安基島,如果這幾天不動手,那以後就更沒機會了。這般想著,他便將先前的疑惑拋到腦後去了。
  
  「你在想什麼?」芙羅娜柔聲問道。「剛剛影衛來報。暗殺旭天已經得手,你還在擔心什麼?」
  
  「他已經死了嗎?」約瑟皺起眉。似乎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嘻,當然!那混在酒中的毒藥性猛烈,他很難有力氣抵抗的。」芙羅娜眼波流轉,心想我地奼血還從未失過手!看看約瑟如今的模樣就知道了,沒有人能夠抵擋!
  
  「喔……」約瑟仍然皺著眉,心中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總也想不起來。
  
  「辟啪!」突兀的破碎之聲驚動了屋中兩人,華美精緻的琉璃窗碎成片片,一頭灰色禿鷹疾衝而下,翅膀扇起兩道強勁的氣流。
  
  「約瑟!」鷹背上傳來嘶聲厲喝,黑髮黑眸地娃娃臉少女霍然躍下,漂亮地面孔幾乎扭曲了,「你,殺了,旭天?」
  
  「狄蘭老師,你是說……」在這瞬間,約瑟似乎清醒過來——為什麼他會殺旭天老師?他是在做夢吧?但下一刻,他又陷入渾渾噩噩的混沌,胡亂點頭道:「是!」
  
  「原來真地……你們,殺了旭天!」雙黑少女緊緊咬住下唇,那張清純的娃娃臉上刻滿憂傷絕望,眼裡卻充斥著刻骨的恨。
  
  她定定看著約瑟,眸光森然,突然挑唇輕笑,笑而無聲,說不出的陰森怨毒:「你,和你的王妃,我詛咒你們兩人!我詛咒你們,被重視之人欺騙,被至愛之人背叛,被全世界遺棄!我詛咒你們,永遠生活在痛苦與悔恨中,一輩子沉浸於估與寂寞,今生今世都得不到安寧與幸福!」
  
  一字一句,緩慢而迷濛的聲音猶如從悠遠的過去傳來,帶著詭異的節奏刺破空氣,直直敲擊著約瑟的心臟。他驚嚇無比,緊張失措,渾身僵硬到發冷,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只見那黑髮黑眸的嬌美少女陡然舉起手來,在空中劃過繁複奇異的圖案,迅疾而狠厲:
  
  「虛無世界的主宰,掌管命運的神明,我向你祈求!請詛咒這對男女,剝奪她所擁有的,毀滅他所在意的!這兩人,注定——眾叛親離!注定——被自己深愛的人唾棄!注定——心靈飽受折磨,痛苦絕望,支離破碎,永遠得不到解脫!」
  
  惡毒的話語從純美少女的口中幽幽流淌出來,她的嗓音突然變得低沉而嘶啞,透出無比的陰森詭秘。那雙森冷的黑眸裡,凌厲,冥火般的怒焰若隱若現,驀然間,兩滴鮮艷的紅淚從眼角慢慢流淌下來,蜿蜒滑過白玉般的臉頰,滴答一聲濺落塵埃,恍若一蓬淒厲艷絕的血梅。
  
  這是什麼鬼把戲!難道真是傳說中的——復仇女神地詛咒?約瑟只覺毛骨悚然,嚇得臉色唰白,竟然「蹬蹬蹬」往後連退幾步。連自詡冷酷的芙羅娜也驚嚇不已。心中湧起一陣害怕。
  
  等他們回過神來,狄蘭已經躍上自己的靈寵。巨型禿鷹倏然展翅高飛,一瞬間便消失在天邊。
  
  旭天,請你不要死……我只想見你最後一面……
  
  從記事以來就守在身邊的青梅竹馬,那十數年長久的陪伴早已化作難捨的羈絆,求你不要離我而去!
  
  禿鷹彷彿知曉主人的心緒,如離弦之箭加速疾飛,瞬間越過漆黑夜空。向著城中驛館猛飛而去。
  
  狄蘭情不自禁的挺直身體,看著那處乳白色地小樓。他在那裡。她知道,他在那裡!
  
  「唉,這渾身的血,難道還得讓我幫他擦乾淨?」房門外,比凌揉著手裡地一團破布,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血女巫在一邊笑得不懷好意:「不如,讓我來吧……」
  
  「不行!」比凌一口拒絕她地提議,「如果讓你佔了旭天老師的便宜,狄蘭老師以後會把我折磨瘋地。」
  
  「狄蘭?是那金髮帥哥的小情人麼?」血女巫滿眼都刻著「八卦」兩字,一眨眼卻又化為濃濃的曖昧。「她,她是什麼樣的女子?」
  
  比凌警覺的望了她一眼——這傢伙男女通吃,可別看上了狄蘭老師吧?
  
  「轟!」房間裡突然傳來一聲響,比凌推門一看,頓時呆住了:「是狄蘭老師?!」
  
  「啊。啊。這就是那個小情人?」血女巫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娃娃臉的純美少女,口中嘖嘖有聲。「清純少女,楚楚動人,我見猶憐啊……」
  
  一把拽著身邊的好色鬼出了屋,比凌順手關緊了房門。
  
  「旭天!」狄蘭看著床上渾身是血的金髮男子,忍不住淚眼婆娑,「我來晚了……」
  
  沒了心跳,沒了呼吸,旭天他真地死了!剎那間,腦海裡一片混亂,狄蘭只覺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彷彿眼前一切會失去了色彩,只留下悲哀的暗黑。好久好久,她才能挪動自己的身體,猛然撲到旭天身上,「哇」的一聲痛哭出聲。
  
  「你怎麼……哭了?」沙啞地聲音突然在房中響起,躺在床上直挺挺地屍體忽然動了起來。
  
  「嗚嗚嗚,旭天,你不要死……」埋頭在「死屍」懷中,狄蘭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在說話,「旭天,我愛你,我愛你,請不要丟下我一個人,請不要早早棄我而去!」
  
  她抱著他,拚命搖著頭,嚎啕大哭。亂濺的淚水滴落在蒼白地面頰和血跡斑斑的身軀上,滾燙卻又冰冷,彷彿銘刻進她的脈脈深情。
  
  「傻瓜……」輕柔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狄蘭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渾身一震,呆呆抬起頭來。那張總是惹人厭的「禍水」面孔,正在她的眼前微笑,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眉眼間無限溫柔,鮮活而生動。
  
  「旭天,你,你沒死?」傻乎乎的問了一句,狄蘭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疼嗎?我是在做夢嗎?」
  
  「哎呦!」旭天低低慘叫一聲,「要檢驗是不是在做夢,難道不是該咬你自己嗎,狄蘭?」
  
  「真的沒死呀!」雙黑少女頓時欣喜若狂,剛剛還涕淚交加的娃娃臉上,瞬間變成了笑靨如花。
  
  旭天微微一笑,抬起手來,溫柔的撫去她面頰的淚水,「是的,我還活著啊,狄蘭。」
  
  「旭天……」狄蘭抽抽鼻子,想要從對方身上爬起來,但狡猾的腹黑男哪會放過這大好機會,雙臂一攬,便將她重又壓回自己身上:「還記得嗎,剛剛你說了什麼?」
  
  「我,我說……你不要死……」狄蘭眼眸低垂,忽然覺得羞澀難當。天吶,剛才她都說了什麼?這該死的傢伙果真不是好人,裝死嚇得她魂飛魄散,害得她痛徹心扉,這會兒卻只惦記著那句話!
  
  那句話……狄蘭一想起來,簡直臊得想要鑽到地下去,一張清純臉蛋漲得通紅,嘴裡喃呢半晌也擠不出一個字。
  
  「狄蘭。」輕輕喚著她的名字,金髮男子的眸光變得出奇溫柔。收緊手臂,將那具纖細的身軀摟在懷中,他一遍一遍的喚著:「狄蘭……」
  
  窗外兩道偷偷摸摸的身影閃過,一眨眼又消失了。
  
  「為什麼我覺得旭天老師好像在暗自得意?」回到大廳,銀髮少年困惑的轉頭,「狄蘭老師被他嚇了個半死,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過後肯定會找他算賬。這個,他到底在得意什麼啊?」
  
  「這你還不懂麼?」血女巫相當配合的接口,「得意是當然的,誰先表白誰吃虧嘛!」
  
  「是嗎?」比凌歪著頭,心裡想著:還好我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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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16:55:59
  第五十二節 噩耗
  
  清晨的珠在翠綠的葉尖打著滾,一滴滴晶瑩色悄然墜落在花叢。海邊的索斯城比休藍國更早的展春天的氣息,輕風吹過,空氣中瀰漫著濕潤與清新。
  
  「嗨,狄蘭老師!」比凌站在驛館庭院裡,清朗的聲音悠悠迴盪,「你可起得真早啊!」
  
  沒想到大清早就有人等在院中,狄蘭不禁「騰」的紅了臉,支吾兩聲,低著頭就想從側門溜出去。
  
  「別走啊,狄蘭老師……」比凌越叫喚,狄蘭跑得越快。她特意早早從旭天房間裡出來,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哪料到竟會被人迎面撞上,只羞得她恨不能立刻從此處消失。
  
  眼見狄蘭怎麼都叫不住,比凌挑唇輕笑,「吱呀」一聲推開了旭天的房門。
  
  金髮男子雖然已經不再「挺屍」,但還是以極度敬業的態度保持著死人的僵直狀態,老老實實待在床上。
  
  「啊,旭天老師,你真厲害。」比凌慢條斯理的坐在桌邊,興味的目光在金髮男子身上來回打量。
  
  「你在說什麼?」旭天翻身坐起,盡量板起臉,想要阻止兩輪可疑的紅暈在面頰上泛起。但事與願違,在比凌灼灼目光的隊下,他的臉色不聽控制的由白皙轉為通紅,簡直快要熱氣騰騰了!
  
  「我說啊——」比凌心中好笑,慢慢拖長聲音,臉上浮起曖昧的笑意,「你下手又快又準。為人謹慎小心,的確令我佩服!」——果然是快啊,狄蘭整整一晚都沒出房間!果然是謹慎啊,旭天還在自己地房間裡設置了隔音結界!
  
  旭天強迫自己對比凌話中的暗示充耳不聞,依然擺出正襟危坐的姿勢,只是已然漲得通紅的臉色和他極力保持的正經模樣實在很不協調。
  
  比凌正在壓抑心中爆笑的衝動,血女巫突然衝了進來,痛心疾首的連捶桌子:「啊。那是多麼清純多麼可愛的人類女孩!竟然就這麼被你吃光抹淨不留渣!」
  
  在這一記重擊之下,可憐地腹黑男再也沒法裝模作樣了。嘴裡連半個字也擠不出來。鮮艷的紅暈從雙頰一直擴展到耳後和脖頸。他窘得幾乎想要鑽到床底下去!比凌難得見他那副又臊又惱地模樣,不禁放聲大笑。
  
  「啊!」外頭傳來羞惱地低呼。接著是一陣扇翅的撲騰聲。被血女巫一口說破,本就容易害羞地狄蘭哪還好意思待在這裡。巨型禿鷹幾乎是立刻振翅而起,轉眼間就帶著它的主人消失在天邊。
  
  「呃,狄蘭老師好像走了……」比凌總算停了笑,同情的望了一眼旭天,不懷好意的說道,「這個嘛,你別擔心,據說小別勝新婚……」「你給我出去!」旭天終於忍不住低喝出聲。溫和俊雅的完美形象被破壞殆盡。比凌一邊揪著血女巫踏出房門,一邊卻在低頭偷笑——竟被他撞破了「姦情」,腹黑男以後在他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
  
  竟然讓比凌和血女巫抓住了他的把柄,這真是蒼天無眼!一想到以後他會被這兩個傢伙盡情嘲笑,旭天就覺不寒而慄。渾身不舒服。
  
  比凌將旭天的房門緊緊關上。這才繃不住捧腹大笑,直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看到腹黑男羞吃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旭天和狄蘭終於捅破了窗戶紙,互訴衷腸愛意交融,實在是令人高興的消息。
  
  他笑了個夠本才慢慢直起身子,誰料一抬頭,一道熟悉地修長身影映入眼簾,他目光一凝,嘴唇也微抖起來:「你……」
  
  人影越來越近,一直走到院中才停下。比凌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忽然郝然一笑,輕聲喚道:「你回來了,永恆。」
  
  放下遮蓋頭臉的兜帽,精靈清冷的面容上出一絲淡笑:「怎麼,你不想看到我嗎?」
  
  「不是!」比凌脫口而出,只覺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厲害,一股酥麻地感覺從心尖漾了出來,一直蔓延到四肢,他地手指情不自禁的顫抖,雙腿也開始發軟,幾乎要站立不住。緊張、期盼、羞澀、癡迷、渴望,如同酒般地暈眩,似乎觸手可及的喜悅,仿若等待多年後得償所願的美妙滋味……他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也沒有過平白無故雙腿酥軟的經歷。或許,直到精靈出現的這一刻,他才猛然察覺,原來他是這般思念面前的銀髮男子。
  
  精靈靜靜看著他,細緻中帶著溫情,清冽中帶著柔和。直到比凌的臉上泛起羞紅,他才低聲說道:「那幾個人我從北大陸帶回來了,你要不要……」
  
  比凌陡然醒悟,他現在應該換回賽菲爾的身份,以便面對那幾個魔女小隊的倖存成員。可一看到精靈,他腦子裡變得暈乎乎的,竟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不等精靈說完,他便急急打斷:「好,我,我換一下……」話音剛落,一眨眼他便跑得沒影了,比方才狄蘭的動作還快上數倍。
  
  等到從東大陸的死亡包圍圈中逃出生天的格魯死士們被精靈帶入比凌的房間時,賽菲爾也披著斗篷從另一頭閃入驛館,裝作剛剛抵達此地的樣子,院中那個「比凌」便由緊急召回的魂渣來扮演。
  
  見屬下一臉慎重,進屋後仍然不除偽裝,只管小心翼翼的四處查看,賽菲爾甩開厚重的斗篷,輕笑道:「不用擔心,這座驛館四周都被我的靈寵監控著,外面的人不會發覺你們。」
  
  她揚臉看向精靈,心想為什麼他進來時小小也不通知一聲?難道小小是故意想給她驚喜?一想到這裡,她憶起方纔那沒出息的模樣,臉上就一陣發燒。
  
  精靈緩步走近。突兀的伸出雙手,將她地手指緊緊握住。賽菲爾詫異的抬頭,卻見那張俊逸清冷的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憂傷,幽深的墨眸正擔憂的看著她。
  
  賽菲爾心中陡然一驚!環顧一圈,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少了一個人!少了那個囉哩囉嗦愛說教地女人!
  
  「安妮呢?」她盡量壓抑著心中驚惶的情緒,然而聲音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副隊長,她,一直沒有回來……」一名屬下低聲回答。屋內沒有人敢抬頭看她。
  
  話語入耳,心底彷彿有根弦陡然斷裂。賽菲爾渾身一震。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
  
  沒有回來,這就意味著……安妮死了……
  
  那張溫婉淺笑地臉悄然浮現在腦海中。一時間,賽菲爾只覺悲切難耐,一顆心就像浸沒在冰冷而苦澀的水中,又似被鋒利地刀刃一下一下的切割。身軀裡只剩下痛苦與悲傷,先前的愉快與喜悅,轉瞬間蕩然無存。
  
  精靈擔憂的凝視著賽菲爾,見她低著頭,面色蒼白,肩頭不停的顫抖。他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只是面對著這令人難以接受的噩耗,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傷心的白髮少女。
  
  屋中驀然變得極靜,哀傷的氣息在空氣中靜靜流淌。似乎過了許久,賽菲爾才再度開口。她咬緊了發白地嘴唇,聲音乾澀無比:「魔女小隊今晚行動。各位現在去做準備吧!」
  
  「是。隊長!」垂頭不語的七人陡然精神一振,齊聲應道:「今晚的任務是什麼?」
  
  「殺人。」賽菲爾的藍眸中閃過冷酷的光芒。森然迫人。她地聲音猶如從遙遠地深淵傳來,低啞深沉,卻又帶著幾分譏誚:「格魯國的皇儲妃在城中可有不少據點和秘密手下呢……」
  
  「殿下!」皇儲行宮地花園外頭,一聲冷喝突兀響起,驚得坐在輪椅裡美滋滋撫摸愛妻小腹的約瑟倉惶站了起來。
  
  索斯城主怒氣沖沖的闖進花園,冷聲問道:「是你下令暗殺旭天.海格斯?」
  
  「啊,啊……」約瑟還是頭一次看到老狐狸一般的索斯城主對他發火,支吾半晌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殿下!」索斯城主拔高了聲音,目光中閃爍著幽幽寒光,「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暗殺同盟裡的高官?不說旭天對你有救命之恩,就是從格魯國的立場考慮,你也不該對他下手!」
  
  在他身後,馮克也一臉不高興的跟了進來,忿忿道:「殿下,現在東大陸對我們揮眈眈,你居然犯了糊塗,跑去殺自己人!雖然他在休藍的比試中對你不敬,故意在擂台上折磨你,但他畢竟沒有危及你的生命!而且他怎麼說都是西大陸的人,目前更是我們的盟友和同伴,你怎麼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怨,就命令影衛去暗殺他!哼,這件事情,你做得一點兒都不對。」
  
  「你們……」約瑟怔怔望著這兩位一直對他關愛有加的長輩,心裡頭稀里糊塗,隱隱又有一絲怒氣。但一轉頭,接收到身邊愛妻的鼓勵目光,他忽然一挺胸,大聲說道:「我做得沒錯!旭天想在安基島奪權自立,現在不殺了他,以後眼睜睜看著他將安基島從格魯國分裂出去嗎?哼,你們不要以為我是為了私怨才做出暗殺決定的,我是為了格魯國和西大陸的利益!」
  
  微微一愣,索斯城主怒極反笑:「殿下,敢問那安基島原先可是格魯國的領地?分裂?殿下現在還未有資格說這種話!」
  
  「你!」約瑟頓時勃然大怒,「身為格魯人,你竟幫安基島說話?」
  
  「我只是陳述事實,殿下。」索斯城主面色漸冷,一字一句道,「以前,殿下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我一直對你寄予厚望,因為你有壯志、有膽識、有大局觀,勤勉刻苦,在軍中口碑極好。但這一次,我對殿下的表現非常失望,你怎麼能私自對盟友暇手?殿下,被私人恩怨蒙蔽雙眼的人,是沒有資格統帥格魯軍隊的……」
  
  約瑟冷著臉,氣呼呼道:「注意你的言辭,不要逾越臣子的本分!你再這樣言語不敬,我就要……」
  
  「殿下,我這官職是陛下所賜,就不勞你撤奪了!」索斯城主接口打斷,轉身就走。剛走到花園門口,他又停腳回頭,語氣沉重:「殿下,你近日的種種行事,我都會如實稟報陛下,還請你好自為之。」
  
  見花園裡只剩下自己,馮克跺跺腳,嚷道:「殿下,我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形勢不形勢。但我知道,在處置旭天.海格斯這件事上,你是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人!」
  
  說完,他也不管面色難看的約瑟,扭頭就走。一邊走,他一邊在心裡憤然想著:殿下你在旭天手上吃了虧,想要報復很正常。你可以找他打架,痛揍他一頓,將他折磨成和你一樣的慘狀,但你怎麼可以用卑劣手段將他殺害,而且是在聯軍統帥決定權被安基島奪走以後!這樣的格魯皇儲,簡直就是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身為武者,馮克就是再袒護約瑟,在感情上也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做錯了嗎?」約瑟臉色青白,愕然回頭,「我……我錯了嗎?」
  
  「當然沒有,約瑟,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斷。」芙羅娜優雅走近,將手慢慢撫上他的肩,「那兩個老糊塗是非不分,還倚老賣老對你大吼大叫,這樣不尊重你的人,你為什麼要在意他們的意見?」
  
  約瑟張著嘴,呆呆看著她。還沒等他說點什麼,內侍來報:「殿下,比凌來訪!」
  
  約瑟渾身一震,連連擺手:「不見,不見!」
  
  「你如果不想見他,就讓我去打發他吧。」芙羅娜扭著身子貼近約瑟,柔聲道,「你乖乖回屋休息,好不好?」
  
  下意識的點點頭,約瑟順從的轉身回房。偌大的花園裡,只剩下芙羅娜一人,靜靜等待銀髮少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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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節 孤注一擲
  
  當月光結晶般皎潔清冷的銀髮出現在視野時,芙羅娜琥珀色的眸子頓時放出光來。但下一瞬,她便迅疾垂下眼瞼,將眼中情緒盡數掩蓋在長長的睫毛覆蓋下。
  
  「約瑟呢?」比凌大步走入,面色鐵青,連問安和禮節都省略了,這樣憤怒的銀髮少年還真是罕見。
  
  「他,他在休息。他說,任何人都不許打擾他。」芙羅娜抬起眼,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比凌瞄了她一眼,不覺嚇了一跳:「你怎麼……」
  
  芙羅娜嬌柔娟美的面容上,兩滴晶瑩的淚珠悄然滑過面頰,泛紅的眼眶令她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側過臉,她搖搖頭:「沒,沒什麼。」
  
  比凌皺起眉,「是約瑟對你不好嗎?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或許我能幫到你。」
  
  低頭沉默許久,芙羅娜終於抬起頭,淒然道:「請……救救我!」
  
  比凌目光一閃,盯緊了開始低泣的王妃殿下,聽著她哽咽的聲音輕輕響起:「約瑟他,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大了,行事也十分古怪。他最近天天痛罵你的那位金髮同伴,我勸了他幾句,他就將我趕出房間。」
  
  「約瑟對旭天老師生氣,竟然會遷怒到你身上?」比凌瞥了一眼紫樊子,似乎不太相信,「我看他平時對你寵愛有加啊。」「他在人前人後的表現簡直是天壤之別!」芙羅娜掩面而泣,「他說,說那個旭天害死了娜娜公主。他早就對他恨之入骨。」
  
  「娜娜公主?」比凌愕然,又重複了一遍,「因為娜娜公主?」
  
  芙羅娜擦著淚點頭:「他,他似乎依然對娜娜公主抱著近乎變態的愛意。我甚至覺得,他會娶我,疼愛我,只是因為他將我當作娜娜公主的替代品。今天他又逼著我,一定要我將頭髮染成黑色,說這樣一來。我生下地孩子就會是黑髮。這是多麼可怕的病態!我真的受夠了……求求你,救救我……」
  
  比凌靜靜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芙羅娜,一句話也不說。半晌,他才黯然長歎:「沒想到他竟然對娜娜公主迷戀到這個地步!連精神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芙羅娜心中一喜,眼巴巴看著銀髮少年。但他接下來的話卻令她失望了:「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格魯的國王陛下?」
  
  「我,我怎麼敢說?我害怕,約瑟他會殺了我!請你幫幫我,帶我走吧。只要遠離那個瘋子,去哪裡都行!」芙羅娜猛然抓住了比凌的胳膊,身體同聲音都在劇烈顫抖。她那副倉惶的模樣很像某種受驚的小動物,柔弱失措地表情更加楚楚動人,幾乎能打動所有男人的心。然而比凌卻絲毫不為所動般:「你是有夫之婦。還懷著孩子,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他的語調溫柔,然而話語中地拒絕之意卻十分明顯。
  
  「而且,我有心上人了。」他說,臉上閃過一絲溫柔的羞澀,「我不想令她誤會,更不願讓她擔心。很抱歉,我是個自私的人。私自帶走一國皇儲妃的事情。我還做不出來。」
  
  芙羅娜瞪大了眼望著他,身體中漸漸泛起冷意。銀髮少年的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脈脈溫情是裝不出來的,他沒有說謊!芙羅娜確定了這一點,一時間只覺天旋地轉,為什麼除掉一個賽菲爾,卻又來了另外的女人?
  
  「請善待自己。」比凌深深望了她一眼。「向國王和王后求助吧,他們會幫你。」
  
  銀髮少年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連多餘地目光都吝嗇給她。芙羅娜怔怔望著那道背影,彷彿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這是她孤注一擲的冒險,聚齊了全身力量的決定。從百般糾結中好不容易做出選擇,決心放棄自己的大計,她就只能得到這種答覆麼?她其實要得不多。只是想跟他走而已……
  
  她的心撕心裂肺一般的疼。彷彿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然而當她低下頭,看到尖銳的指甲上帶著地一絲艷紅時。她忍不住低笑起來。她原不打算將奼血用在這完美少年的身上,但她終於經受不了這種極度的誘惑,在哭訴時悄悄刺破了他的皮膚,將奼血放入他的體內。
  
  其實在嫁給約瑟以後,她所執著的只是追求一份得不到的愛而已,但從再度見到比凌地那刻起,她就清楚的知道——她不甘心!如果沒有心愛之人的陪伴,那她即使得到一切又有什麼意思?如果連靠近都無法做到,那她的悲歡苦樂與得失離合又有什麼意義?
  
  來找我吧,來愛我吧。她的目光森然,卻又含著淺淺的笑意,彷彿在喃喃自語,又像在暗暗祈求——你必定會屬於我!胳膊上刺了一下,弄了點血,會不會有事啊?」銀髮少年一回到驛館就像變了個人,像小貓小狗一般黏著賽菲爾,絲毫沒有比凌應有的氣度風采。
  
  「你又不是人,擔心什麼?」賽菲爾輕描淡寫地說著,隨即誇獎道,「你地表演很不錯呢!」
  
  「那當然!」某偽裝比凌的渣洋洋得意,「眉毛以前經常叫我扮作凜去作弄人,我早就演熟了!」
  
  「那就繼續吧!」賽菲爾好笑地看著魂寵自吹自擂的模樣,「記得你現在中了她的異術,要對她好一點。」兩人正說著,房門突然被推開,一道修長的身影閃了進來。精靈一見銀髮少年扭著賽菲爾的胳膊不肯放、親親密密半摟著她的模樣,頓時臉色冰冷,目光不愉。
  
  「放手。快放手!」賽菲爾急急掙脫魂寵,面上訕訕。見精靈地臉緊繃著,眼神有如千年寒冰,她竟然有點畏懼,趕緊將魂渣收回了事。
  
  這是怎麼了?她奇怪的想著,為什麼我在永恆面前會止不住的心虛?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屋內的氣氛有點詭異,靜得可怕。賽菲爾低頭揉著衣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過了許久,精靈才淡淡道:「為什麼這一次會讓魂寵來當比凌?」
  
  永恆終於說話了!賽菲爾長出一口氣。喃喃道:「因為你來了……而我,我想當賽菲爾。」
  
  這話的含義似乎很難懂,然而精靈卻領會了她的言下之意,不由得微微一愣,接著便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她。
  
  可還沒等他說點什麼。房門再次被推開,本該是死人的那位金髮男子慢悠悠走了進來,望著屋內兩人狡黠一笑。
  
  「你不好好在床上當屍體,跑這裡來做什麼?」賽菲爾揚眉問道,臉上又恢復了平素地神態。
  
  「嘿,我來確定一件事情。」旭天的笑容詭秘,看得賽菲爾一陣心驚肉跳,他要確定什麼?
  
  在房裡繞了一圈,金髮男子滿意的點頭:「果然。我的猜想是對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
  
  「剛剛比凌不是在這裡嗎,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旭天見沒人答話,開始不懷好意地打量兩人,「你們兩位的關係似乎大有進展啊,大白天就含情脈脈的對視,嘖嘖……果然是,小別勝新婚?」
  
  「你……」賽菲爾漲紅了臉,側臉望向精靈。卻見他一臉困惑,顯然是不明白「小別勝新婚」的意思。
  
  「嘿,小別勝新婚,你知道這是誰說的吧?」金髮男子笑得奸猾,曖昧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怎麼,你不承認這話了嗎。比凌?」
  
  「旭天老師!」賽菲爾霍然轉頭,震驚的望著他,卻聽腹黑男悠悠說道:「賽菲爾,還要瞞我?你不就是比凌麼!」
  
  見永恆和賽菲爾都錯愕萬分,瞪著他說不出話,他面上越發得意:「先前我就覺得比凌和賽菲爾很像,後來在安基島伯爵府裡。我偶爾聽到賽菲爾的兩個貼身侍女私下議論。說小姐胸口那道不好看的傷痕存在了七八年,現在終於消失了。侍女們不知道府裡那個賽菲爾只是替身。所以有此疑問很正常。但我在意地是,真正的賽菲爾竟然胸口有傷痕?這讓我聯想到曾經在比凌胸口見過一道可怕的傷口……」
  
  「你見過比凌胸前的傷痕?」永恆目光一閃,冷聲問道,「你和他共浴過?」
  
  「啊,當然沒有!」旭天連連搖頭,「在梵固學院時,我對來歷不明的比凌深懷戒心,就簡單搜查了一下。現在想想真是抱歉,撕破他的衣服才發現那道八級鬥氣帶來的傷痕……」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覺得自己犯傻了。永恆就在面前,他怎麼可以承認看過比凌的——胸口?而且還是抽冷子偷襲撕爛了他地衣服……
  
  可是,為什麼他會犯傻說出實情?旭天猛然抬頭,正好看到賽菲爾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眸光晶亮而詭異,唇角在微微上翹。
  
  來不及怒斥賽菲爾的壞心眼,屋內的氣溫似乎在瞬間降低到冰點以下,旭天渾身一個激靈,只覺一股逼人寒氣迎面而來。他不由得後退幾步,一邊擺手,一邊擠出燦爛而討好的笑:「啊,其實我什麼都沒看到……」
  
  「唰唰唰!」瞬間便見屋內花草飆飛,籐蔓亂舞,可憐的腹黑男先是被扎得有如雞毛撣子,又被密密麻麻的草根包得跟大粽子一般。他越掙扎便束縛越緊,眼前還漸漸模糊起來,只覺自己正在步入一處光怪陸離地世界,面部肌肉開始不聽使喚,扭曲得幾乎沒了人形,不知道是中了什麼迷幻植物的毒。
  
  在徹底陷入哭哭笑笑的瘋癲狀態之前,他在心中第一百次的哀歎——賽菲爾的確是得罪不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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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節 那個孩子
  
  不出幾天,從格魯國都快馬送來的申斥信便到了約瑟手中。格魯國王大發雷霆,在信中將約瑟痛罵一頓,令他馬上滾回國都,並讓索斯城主負責善後,厚葬旭天、安撫安基島。國王很清楚,雖然賽菲爾此時不在府中,但以安基島的情報能力,發生在索斯港的事情能隱瞞他們多久?
  
  命令雖然下達,但約瑟重傷難行,無法長途跋涉,信使只能回復國王,讓皇儲殿下傷好以後再上路。信使剛剛離去,皇儲行宮裡便多出了一個人。目光迷茫的銀髮少年佇立在充滿春天氣息的花園裡,苦苦思索著為什麼自己會一次次來到這裡。
  
  「比凌……」優雅的身影出現在花園門口,紫樊子的眼眸晶亮逼人,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施術效果。她一直相信,在這塊大陸上,沒有人能抵擋她的奼血。只需微小的一絲,她便能讓人乖乖聽命於她。若是份量加大,身中奼血之人就會喪失自我意識,變得行屍走肉一般。
  
  顯然,她在比凌體內放入的奼血是最少的份量,因為她其實並不希望,比凌變成約瑟那樣對她百依百順、唯唯諾諾的男人。但即便如此,奼血的效能也足以顛覆比凌對她的冰冷態度,不知不覺的親近她、傾心她。
  
  負責監視的影衛已經被芙羅娜提前解決,銀髮少年有點迷糊的被她拉著進了房,順從的坐到了床邊。
  
  「比凌。」芙羅娜癡癡望著不知所措的銀髮少年,一遍一遍念著他地名字。原來真的可以。再一次距離他這麼近,細細凝視他的溫柔眉眼與俊雅容顏。
  
  「比凌,來這裡陪我,好嗎?」她順勢將垂頭不語的少年按倒在床上,靈巧的雙手漸漸撫上他的胸膛。
  
  「這裡?這裡可是格魯國的皇儲行宮啊!我怎麼能來?」銀髮少年被她摸得渾身不舒服,稍稍扭了扭身體,卻出奇的沒有將對方踢飛出去。
  
  房中一時安靜下來,容姿艷麗的女子乖巧地伏在他身側,低低呢喃道:「比凌。我要讓我們的孩子成為未來的國王,你喜歡嗎?」
  
  「孩子?」銀髮少年大吃一驚,隨即藍眸中泛起迷惑,「我們什麼時候有孩子了?」
  
  「現在還沒有,但……」芙蘿娜忽然停嘴。嬌羞淺笑。那張生動的俏顏染上鮮艷的粉紅,比陽春三月地桃花更加嬌艷,眉眼間含著淡淡春情,簡直媚不可擋。
  
  然而「比凌」還是不明白:「你是說,我們以後會有孩子?」——像眉毛的孩子一樣的小嬰兒?可眉毛又沒有教過我怎麼用異術生孩子!可憐的渣百思不得其解。
  
  「傻瓜!」嬌嗔一聲,芙蘿娜翻身而起,上半身壓到銀髮少年的胸前,雙臂牢牢擁緊了他。那頭夢幻般的紫色長髮緩緩披散下來,遮住了含羞帶怯的嬌媚容顏。也垂落在少年柔韌勻稱的身軀上。不知不覺間,她的外袍已然滑落床邊,出凹凸有致地美妙身材。只著透明薄紗的妖嬈女子眸光迷離,帶著滿腔柔情低聲喚道,「請給我一個孩子,比凌。」
  
  剎那間,室內春光旖旎,曖昧無限。紫樊子動人的曲線緊貼著面色驚慌的銀髮少年。纖細的手指悄悄爬上他的腰間,帶著人的目光,解開了那身天藍色的武士服。他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芙蘿娜心中流淌著甜蜜地愛意,在這個渴望已久的時刻,她甚至自欺欺人的忘記了奼血的存在。
  
  然而就在此時。愣愣看著她的銀髮少年卻道出一個大煞風景的問題:「你不是已經懷上了約瑟的孩子嗎?」
  
  洋溢著春情地曖昧氣氛陡然凝住,芙蘿娜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先是咬牙切齒半晌,後又變得目光黯然。是啊,她嫁給了約瑟,還有了他的孩子,儘管她一點都不愛他。但他畢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靜默半晌。她微微歎了口氣,將嘴貼近少年耳邊。悄悄說道:「那個孩子,已經消失了。」
  
  「啊?」對方震驚的望著她,「肚子裡的孩子能說消失就消失麼?」
  
  「那是個不該出現在世間的孩子,所以我把他處理掉了。」芙蘿娜恨聲道。宮廷裡有地是令胎兒無聲無息消失地秘法,她對那些秘密手段熟悉無比,用在自己身上也不手軟。然而接收到銀髮少年震驚的目光,她地眸中卻閃過一絲怔忡。
  
  親手殺死自己腹中的孩子,雖然她在整個過程中都無比決然,事後也絲毫不留戀,但在真正意識到胎兒的消失時,她心中突然湧起一絲苦澀,隨即悵然若失。說到底,她無法快活的接受這個結果,即便她無比討厭那個已經消失的胎兒,那個約瑟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只能成為她人生中的最大污點!成為她犧牲自身追求權勢的最好證明!
  
  目光移到身下人那張秀雅無雙的臉上,她又重新揚起頭,恢復了眸光中的堅定毅然。雖然她為了自己的目標放棄了許多,可她至少可以擁有這種堅持——她的孩子,來自她真心愛著的人!正是在對比凌使用了奼血之後,她便做好了這個準備,毫不遲疑,毫無遺憾。
  
  芙羅娜將臉貼在心愛之人的胸前,右手卻順著他的身軀一直往上,開始溫情脈脈的撫摸他俊逸白皙的臉。感受著他的心跳,她的呢喃聲音猶如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我懷上約瑟的孩子,只是為了保障我的未來。但現在,有你在我身邊,我只想要你的孩子,我要讓他將來成為格魯的王!」
  
  宮頹看不見硝煙的戰場,王室中根本沒有親情,只有鮮血、權勢與利益。這些道理。她從來就最清楚,因為那就是她出生之地、成長之境。雖然格魯國情況不比聖達加,但她堅信,這世間握有王權的家族都是一樣地血腥黑暗!
  
  格魯國風氣尚武,王子們不足十歲就進軍營、上戰場,約瑟的哥哥就是這樣才早早夭折。目前格魯王室裡只有約瑟這個適齡王子,而且是王后唯一的嫡子,剩下的不是公主便是侍妾所生的幼兒。對那幾個連說話都還不清楚的小傢伙,芙蘿娜根本不看在眼裡。讓他們從世間消失實在太容易了!
  
  所以對於皇儲人選,格魯國其實並沒有選擇。隨著國王年紀漸老,將來整個國家必然屬於約瑟。即使他現在犯了大錯,國王又能有什麼其他人選?難道他甘心把王權拱手讓給親王與貴族?
  
  想到這裡,芙蘿娜不由得冷笑起來。當年聖達加要與格魯聯姻。不就是看中了格魯國的子嗣不豐,將來大有可能由她主宰宮廷麼?也正因為此,她才敢控制約瑟殺掉旭天,而不用擔心國王的懲罰——更何況,她已經有了約瑟的後代,這將是國王陛下第一個嫡親地孫子!如果那是個男孩,以此作為保障,她甚至連約瑟都不需要!
  
  她的懷孕消息已經由宮廷醫生確定,喜訊早就傳回了國都。王后還送來了許多滋補養身的藥材。而逖倫大陸的孕期從一個月到三年都有可能,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掉腹中胎兒,任誰也查不出問題。等她生下比凌地孩子,那便是皇儲嫡子,將來也是王位的繼承人!誰敢說這孩子不是約瑟親生的?
  
  「孩子是保障?那你沒考慮過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嗎,如果我不能讓你生孩子怎麼辦?」銀髮少年瞪大了晶亮藍眸,所說的問題卻是至關重要。
  
  芙羅娜幾乎恨得咬牙,為什麼她全心全意愛著的人這般不解風情!她那讓約瑟愛不釋手的美妙身軀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卻只管問這些破壞氣氛的愚蠢問題!壓下心頭地火氣,她淡淡道:「我相信,你會給我一個孩子。」
  
  事實上,她當然做過最壞的打算,若是真的懷不上比凌的孩子,那就只好讓約瑟再次努力了,反正那個丈夫已經在她的完全控制之下。然而這種近乎冷酷的理智考慮。怎麼能直接告訴比凌呢?
  
  肢體再次交纏上去,觸摸著衣衫下溫熱順滑的肌膚,芙羅娜的心中一片滾燙。低下頭,她輕柔地吻上對方胸口,然而少年卻阻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有人來了。」
  
  說完,他便推開芙羅娜站了起來,匆匆整理好衣衫便閃出門去。過了數分鐘。索斯城主的身影便出現在花園之外。
  
  他本是來找約瑟。然而中了奼血的皇儲正聽從芙羅娜的命令昏昏沉睡,他便來尋王妃。這讓「比凌」尋到了脫身的借口。提前溜走了。一想到這老傢伙偏偏在關鍵的時候壞她好事,芙羅娜恨得直咬牙,但在人前她依然擺出貴族小姐應有地高雅儀態,得體的應付索斯城主的囑托。
  
  索斯城主囑咐完畢,便離開皇儲行宮去了驛館。旭天的事情現在由他全權負責,首先得必須去妥善處理他的「屍體」。
  
  而此刻,驛館裡的賽菲爾已經知曉魂寵身上發生的一切,正在忿忿低罵:「好狠毒地女人!」——不論在地球還是這個世界,連最凶殘地野獸都知道保護自己的孩子,但這個女人……
  
  轉念又想,當約瑟知道她地殘忍舉動時,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想法。他一直盼望著孩子的誕生,那麼渴望,那麼開心,那麼幸福。若是他知道,自己的愛妻親手抹殺了這孩子的存在,他會不會傷心欲絕呢?
  
  「可憐的皇儲,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賽菲爾喃喃自語,為那個過早死亡的胎兒感到悲哀——有這樣的母親,注定了你不幸的命運。我無力阻止,但我能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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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0:52:22
  第五十五節 姦情
  
  明月高懸時,索斯城主帶著隨行人員離開驛館,馬車一路疾馳,直接駛入城主府的後院側門。
  
  馬車一進府便有幾位幕僚模樣的人出廳迎接,個個面有憂色。見索斯城主下了馬車,他們立刻圍上前來,七嘴八舌問道:「大人,此行是否順利?」
  
  「聽說安基島派了官員來港,他們可有刁難大人?」
  
  「大人,葬禮的事情談妥了嗎?安基島是否想接回旭天閣下的遺體?」
  
  索斯城主神情憔悴,整個人似乎蒼老了數十歲,再不見往日冷靜沉穩的氣度。聽屬下問得急切,他疲憊的揮揮手:「問題解決了,各位不要擔心,現在……」他轉過臉,眉宇間浮起濃重的哀傷憂悵,對侍立一旁的管家說道:「去請兩位夫人和小姐來我書房。」說完,他伸手示意,帶著身後兩個裹著斗篷、蒙著面巾的人一路往書房而去。
  
  幕僚們面面相覷,卻也不好多問,只能各自散去。臨走前,有眼尖的人發現那兩個蒙面人胳臂相交,依偎極緊,其中較矮的那道身影似乎一直在微微顫抖。
  
  索斯城主的書房是他平時議事的場所,內院的女子們極少涉足。聽完管家的話,兩位夫人都很奇怪,只有洛水十分開心,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爸爸總是不許我去書房,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去!」
  
  「這孩子,快成年了還老是這麼蹦蹦跳跳的!」優雅地精靈女子眉頭微蹙,輕聲斥責道。「這一年你的治療術學得不錯,可這輕浮性子怎麼總也改不了?」
  
  旁邊的綠眸女子身形不高,說起話來又快又脆:「哎呀,小姑娘活潑一點才好!可不要學你哥哥,年紀不大卻跟個小老頭似的!」
  
  洛水嘻嘻一笑,隨即衝著自己的媽媽吐吐舌頭:「這一次就當是給我的獎勵嘛!對了,哥哥怎麼還不回來?不是說只是個簡單的秘密任務嗎?」
  
  「想知道就去問你老爹唄!」綠眸女子唰的站起,「走吧走吧,別讓他久等。免得又嘮叨個不停。」
  
  綠發精靈緩緩站起,精緻的面容上付出一絲淺笑:「好像……喜歡嘮叨地那個,是你吧?」
  
  「哼,你又幫他說話……」
  
  三人說笑著走到書房,然而一進門。精靈女子便愣住了:「永恆?你怎麼在這裡……」
  
  「海雅阿姨。」永恆欠身行禮,隨即關緊了房門。索斯城主壓抑的聲音在房中響起:「麗瑞、海雅、洛洛,你們都過來,賽菲爾有消息要告訴你們。」
  
  「賽菲爾?」洛水這才注意到書桌邊披著斗篷的那個人就是和哥哥一起消失大半年的賽菲爾,臉上頓時浮起快活的笑意,「你回來了?那我哥哥也回來了吧?」
  
  「請,請原諒我給你們帶來噩耗……」賽菲爾地身體微微顫抖著,突然單膝著地,垂頭道。「蘇迪他……」
  
  話還沒說完,她的雙肩便微微一痛。身形不高的女子動作猶如鬼魅,閃電般衝到她面前,抓著她肩頭急切問道:「蘇迪出事了?」
  
  賽菲爾不得不抬頭迎向那雙翠玉一般清亮通透的碧綠眼眸,低聲回答:「是。」
  
  肩頭傳來一陣劇痛,她眼睜睜看著翠綠雙眼裡的光陡然黯了下去,然而那聲音卻是帶著一絲掙扎和期盼顫抖著問道:「被俘?重傷?失蹤?」
  
  面對那雙和蘇迪一模一樣的眼,賽菲爾已經說不出話。眼眶漸漸泛紅。她最害怕的一幕已經到來,然而她卻不得不面對。再度低下頭,她硬起心腸,鼓足全副勇氣答道:「蘇迪他,他……」
  
  「他死了。」清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帶著淡淡的憂傷與不易察覺地哀痛。精靈替賽菲爾說完了她無法說出口的話,最後的希望也被這無情的消息擊得粉碎。綠眸女子只覺全身都沒了氣力,雙手從賽菲爾肩頭滑落,整個人一下子癱軟下來。
  
  「滴答!」晶瑩的淚水在地上濺落的聲響是如此清晰,死寂一般的房間裡只剩下洛水震驚而迷惑的聲音:「哥哥……死了?」
  
  她似乎過了許久許久才理解到這句話地真切含義,不由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淒厲,撕心裂肺一般。海雅走過來緊緊摟住她,也開始低聲啜泣。而那位軟倒在地的母親。反而怎麼都哭不出來。只是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
  
  「麗瑞!」索斯城主扶起全身無力的妻子,將她溫柔的擁入懷中。低低呼喚她的名字,「麗瑞,麗瑞,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死去地那人是他唯一的兒子,痛苦像毒蛇一般狠狠噬咬他的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驛館,又是怎樣支撐著回到府中。但在這個時刻,他沒有權利放縱自己的悲傷,因為他的妻子和女兒更加需要他的安慰和支持。
  
  喉嚨裡發出一陣「咯咯」的響聲,被丈夫緊緊擁住地女子似乎終於從呆滯中恢復過來,喃喃道:「蘇迪死了?」
  
  「是地。」索斯城主更緊的擁抱她,「這是世間最可怕最無情地消息,但是我們卻不得不接受。麗瑞,我請求你,哭出來吧……」
  
  「我們矮人,只流血,不流淚!」碧綠眼眸裡彷彿燃起兩簇幽火,將眼眶裡迅速湧起的淚水灼燒一空。她緩慢的將臉轉向賽菲爾,含淚問道:「他,他死得像個勇士嗎?」
  
  「是的!」賽菲爾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臉頰,「他比戰士更勇敢。比聖人更高尚,他挽救了我的性命,是個真正地英雄。當他逝去時,我在他的臉上見到世間最美麗的笑容,我這一生從未見過那樣燦爛奪目的笑!」
  
  「那麼,他死時,心裡一定沒有遺憾了……」矮人女子在丈夫的攙扶下站起,強忍淚水說道,「我只有最後一個請求。請你將兇手的名字告訴我……」
  
  賽菲爾伸手擦掉臉上淚水,定定望著渾身顫抖的堅強母親:「是的,我紡,絕不會剝奪你們的復仇權利。」
  
  芙羅娜最近地心情很不好。
  
  自從安基島派人來到索斯港後,她的日子便難過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安基島的人有心報復。城中數處重點軍管地點都出了亂子。而不知是巧合還是其他原因,她的不少手下和秘密據點都被捲入騷亂,損失慘重。更令她鬱悶的是,比凌似乎被安基島地人限製出門,一直不能來皇儲行宮見她。
  
  這天是索斯城主愛女成年的日子,在城主府為她舉行的成年晚會上,身為王妃的芙羅娜是一定要去道賀的,就連還坐在輪椅上的皇儲殿下也必須到場。但當悶悶不樂的她推著約瑟走入大廳時,心情卻陡然雀躍起來——因為就在華麗的水晶燈下。她看到了一頭耀眼的銀髮。
  
  晚會在城主府井井有條地安排下進行著,從一絲不苟的成年禮儀式到豐盛的招待晚宴,一切都很完美。晚餐過後,舞會開始,客人們紛紛湧到舞池中央,向晚會的主角送上慶賀與祝福,芙羅娜卻趁機溜入一間無人的偏廳,利用奼血呼喚銀髮少年的到來。
  
  「你在這裡。」比凌推門而入。隨即關緊房門,「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比凌!」壓抑了數天的思戀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她迫不及待的投入對方懷抱,嬌聲道,「你真狠心,為什麼一直不來看我?」
  
  銀髮少年微微歪頭,臉上出一絲溫柔地笑意:「你是王妃呀。我怎麼能……」
  
  「我告訴過你,這個王妃我其實一點兒都不想當。如果不是為了我們孩子的將來,我才不願忍受約瑟那個蠢貨……」
  
  「我們的孩子?」比凌搖搖頭,「你懷上的是約瑟的孩子,我們沒有孩子。」
  
  「真是的,你怎麼又忘記了?」芙羅娜看著那雙晶亮的藍眸,只覺心中一片滾燙。不管不顧地說道。「我告訴過你,我已經打掉了約瑟的孩子。只要你能陪我幾晚,我肯定能懷上屬於我們兩人的孩子!然後,我會讓我們的孩子成為格魯的國王!」
  
  「你太不矜持了,王妃殿下。」比凌的聲音冰冷,然而芙羅娜卻聽不出異樣,依然扭著身子在對方懷裡撒嬌:「請不要再用王妃的稱呼,叫我娜娜,好嗎?」
  
  「娜娜……」比凌抬眼輕笑,笑容中帶著一絲惡意。但芙羅娜卻毫無察覺,只沉在這久違地一聲呼喚裡。
  
  「你當初為什麼要嫁給約瑟呢?」比凌輕歎一聲,「我還以為你是愛他地。」
  
  「當然不!像那種又蠢又醜的好色傢伙,我怎麼會喜歡?」芙羅娜輕蔑一笑,隨即急急辯解道,「我只是想要控制他,利用格魯皇儲地權勢,我才能達到自己的目標,殺掉那些我痛恨的人!」
  
  「你痛恨的人,包括賽菲爾和旭天嗎?」比凌的眸光忽然黯了一瞬,「那你為什麼要對米麗夫人下手呢?只是想讓賽菲爾痛苦嗎?」
  
  芙羅娜渾身一顫,震驚的望向他:「你,你怎麼知道……」
  
  她看見優雅的銀髮少年慢慢挑起唇角,出一絲嘲弄的笑,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為什麼她今天會這麼失態,竟在索斯城主的家裡就急切的撲到比凌懷中,還說了這麼多不該在大庭廣眾下直言的心語。恍惚間,彷彿當年的情景重現,讓她又一次品味那種難忍的驚惶與痛苦。你很奇怪我知道這個?」比凌看著嬌媚女子憂懼非常的眼神,微微一笑,「你既然敢作,為什麼不敢承認呢?」
  
  「你,你……」近在咫尺的俊美少年似乎突然變了個人,陌生得讓芙羅娜認不出來。她的嘴唇劇烈顫抖著,只能艱難的擠出幾聲怪異的聲響。
  
  「嘩啦」一聲,偏廳的一面牆壁陡然消失,她的眼前瞬間多出許多熟悉的面孔。接收到數百道灼灼的目光,她的面色「唰」的一下全白了——那竟然是大廳裡的舞池!她居然一直沒有發覺,身邊的牆壁只是一道厚實的結界!——擋住了她的視線,也遮蓋了外間的聲音!
  
  原來她一直就在大廳眾人的子下表演,將自己和比凌的姦情展無遺。她怔怔迎向那些震驚、憤怒、仇恨的目光,一顆心陡然沉入冰涼的水底。
  
  她看到自己丈夫那張慘白慘白的臉,正難以置信的望著她。她看到參加晚會的數百賓客,正萬分錯愕的盯著她。她看到雙眼溢滿仇恨的洛水,她看到面色冷如千年寒冰的索斯城主,她看到得意洋洋的醜陋紅膚女子,她甚至看到了那個已經死去的旭天.海格斯!
  
  驚叫一聲,她倉惶後退兩步,卻撞入一具溫熱的身軀。比凌清冽如山泉的聲音慢悠悠傳入她的耳中,令她情不自禁的戰慄起來:「嚇到了你嗎,尊貴的娜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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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0:53:00
 第五十六節 耳光
  
  從來沒有一句話,比寂靜中幽幽響起的「公主」兩字更加驚心動魄;從來沒有哪個聲音,比此刻如清泉般悅耳的嗓音更加可怕。
  
  芙羅娜像是撞了鬼一般,身體劇烈哆嗦著,觸電般跳了起來,飛快的遠離身後那人。直到隔了三四米,她才勉強支撐住發軟的雙腿,煞白著臉望著溫柔淺笑的銀髮少年,只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理解了那聲稱呼的含義,她的世界就在這一瞬間徹底顛倒,然後……崩塌!
  
  「我嚇到你了嗎?」比凌優雅輕笑,上前兩步,冰涼的手指滑過對方嬌艷如玫瑰的面頰,藍眸中浮起一絲明顯的惡意:「芙羅娜王妃,你不就是聖達加的那位娜娜公主嗎?」
  
  「你,你……」再一次確定那聲稱呼不是自己的幻覺,芙羅娜只覺天旋地轉,無比的恐懼感瞬間佔滿她的心——一旦她的真實身份曝光,她還有什麼可能將生活繼續下去?
  
  「不要用這麼驚懼的眼神看著我,被人猜中真相的滋味不好受吧?」比凌俏皮的眨眨眼,看在芙羅娜眼裡卻比惡魔的微笑更加可怖,「很奇怪我沒中你的異術?很驚訝我能猜到你的身份?那麼我就大發善心的解釋給你聽吧!」
  
  「先說說那血吧!」比凌瞥了一眼不遠處咬牙切齒的約瑟,血女巫正在他身邊取出異血,便於讓他清醒的看完這一場好戲。
  
  「你注入我體內的那種血,只需微小地一點,就能影響和控制身中異血之人。比如我,比如約瑟皇儲,比如你身邊的影衛和侍者,比如暗殺米麗夫人的那位格魯副官……
  
  而那玩意用量稍大,便會成為致命的毒藥,讓人失去知覺漸漸死亡,就像旭天、米麗夫人和東大陸殺手離洛.剎那般。
  
  應該說,你很不走運,你的異術就連學識最淵博的狄蘭老師都認不出。可偏偏遇上了血女巫這命中剋星。水族女巫最擅血之異術,她在約瑟體內發現了異血的存在,並且確定與米麗夫人體內物質一模一樣。而狄蘭老師也早就告訴我,米麗夫人體內毒素和那個東大陸殺手一模一樣……
  
  那個離洛.剎是你下的手,這是毫無疑問早就確定的事實。那麼為什麼米麗夫人和約瑟體內也發現了同樣地物質呢。難道娜娜公主還未死去嗎?於是我起了疑心,因為當日在歎息森林,的確有死者的靈魂離去,但後來卻怎麼也找不到娜娜公主的屍體。
  
  這種奇怪的血,據那個世代玩血地水族女巫說,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塊大陸的物質。而你身為皇室公主,哪裡會什麼血之異術!聯想到你是一名出色的召喚師,我不得不推斷出這種可能,這血是來自你從異空間召喚而來的靈寵。當日死去的也是你的靈寵,對嗎?」
  
  「你怎麼會猜到,你怎麼會想到這個……」芙羅娜的精神要崩潰了,只能低聲吐出斷斷續續的話話。然而比凌淺淺一笑,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你從異空間召喚生物,將之簽為本命靈寵,讓她在危急關頭替你去死。而你趁假死機會融合了她地靈魂,取得了她的力量。這才能解釋你的再度出現、你的神秘異術和完全改變的容貌。
  
  至於我為什麼會猜到,因為我就是被人從異空間召喚而來、簽為本命靈寵的特殊存在!我就是融合靈魂、繼承力量、改變模樣的活生生例子!所以,旁人一時料不到的可能性,我卻是一下子就想到了。
  
  而在後來,魂渣聽到你獨處時地自語,證實了我的猜想——芙羅娜是你靈寵的名字、靈寵的樣貌,也是你重新開始人生的最好選擇。你瞭解約瑟的弱點和喜好。擁有了新的髮色與嬌顏,足夠你利用約瑟來達成自己地一切野心與願望——除了比凌。
  
  銀髮少年藍眸中閃過幽寒厲芒:「那麼讓我說出第二個猜想吧!你在和靈寵融合的時候出了差錯,導致無法完全發揮靈寵和你自己的實力,對嗎?」
  
  看到對方驚懼顫抖的模樣,他知道自己又蒼了:「成為王妃後,你的身上再也沒有娜娜公主的五級靈力,你只能一次次依靠異血來控制旁人實行陰謀。若不是這樣。你也用不著處心積慮的嫁給約瑟。嫁給這個你最討厭地男人!你已經失去了晉陞強者地可能性,所以只能用女人最原始的手段來達到目地。美貌一直都是你最驕傲的資本,你便用它來作前進道路上的助力。」
  
  「這可真是莫大的諷刺!當年拚力拒婚的不正是你嗎?不惜出賣西大陸情報也要殺死約瑟的不正是你嗎?到頭來,你還是嫁給了他,這個你無比憎恨厭惡、曾經多次試圖殺害的人!我尊貴的娜娜公主,和自己痛恨之人同床共枕的滋味怎麼樣啊?」
  
  芙羅娜終於抬起臉,絕望的看著面前的俊雅少年,嘶聲問出她一直最想得到答案的問題,猶如即將溺水身亡的人在尋找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竟然說出這種話……比凌,難道你,你從未對我有過真情?」
  
  「是的。」銀髮少年毫不猶豫的答道,冰冷的聲音擊碎了她最後的幻想,「老實說,上一次在歎息森林誘你自承罪狀,便是我的謀劃。而這一次,你想對我使用異術控制,我正好將計就計,陪你玩一場臨別前的遊戲。」
  
  「你是說,以前對我的好,都是騙我的?」面色蒼白的女子身子搖搖欲墜,「你說過,你喜歡我,你愛我的!」
  
  「這種話也相信,你真的是陰險狠毒的娜娜公主嗎?」比凌不屑地挪開視線,狠聲道:「看看你的所作所為吧!養育你的國家。你出賣它;愛戴你的人民,你拋棄他們;喜歡你的朋友,你玩弄他們;疼愛你的父親,你回贈給背叛;深愛你的丈夫,你只有欺騙與利用;對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你連一絲憐愛之意都沒有,只將他當作累贅,狠心將他從這世上抹殺!
  
  所有愛你的人,親近你地人。都被你踐踏在腳下。你既不配當公主與王妃,又不配當女兒、妻子、母親,更沒有資格當情人和愛侶。你不愛別人,只愛你自己!這樣自私狠毒的女人,我怎麼會愛上?這樣陰險冷血的毒蛇。我怎麼會浪費感情?」
  
  他優雅的欠身,眸光陰森:「美夢該醒了,娜娜公主,你謝幕的時間到了!」
  
  大廳裡猛然爆出一陣憤怒地高嚷,賓客們大多是格魯國的貴族和駐紮附近的高級軍官,這時候再也忍耐不住,各種污言穢語都罵了出來。芙羅娜微微抬眼,便見四周目光充滿憎惡、鄙視、憤恨、不恥,如利劍一般將她戳出無數個鮮血淋漓的大洞。
  
  而場間最該憤怒的那人卻沉默了。一直被愚弄和欺騙的皇儲殿下低著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比凌斜眼看著他,心中終於升起一絲快意。他選擇這個場合來揭穿王妃的真面目,還用著如此尖酸刻薄的言辭,說到底只是為了羞辱約瑟!——
  
  娜娜公主造成的傷害幾乎送掉了賽菲爾地性命,讓那位溫厚善良的半矮人離開了塵世,但比起本就是敵人的娜娜公主,身為蘇迪好友的約瑟更加不可原諒!
  
  讓這可恥的一幕暴在格魯人的面前吧,尊貴的皇儲殿下!以後每當人們說起你。芙羅娜這污穢的名字將永遠同你相連。我不會要你地小命,但我要你飽受折磨,在你身上打下永久的恥辱烙印!
  
  接收到他的冰冷目光,約瑟霍然抬頭,帶著一絲怨恨盯住了他。約瑟並不是傻瓜,自然能感受到對方此舉的惡意。比凌明明可以用其他方法來揭穿芙羅娜的身份,血女巫早就可以去掉他體內的異血。但他們卻一直沒那麼做,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要在今天這一刻將一無所知的他盡情踐踏!
  
  他地軍中下屬、國內上層貴族,有多少人在此時此地親眼目睹了他妻子的「姦情」,有多少人在暗暗嘲弄著他——被美色所惑、被妻子控制、被敵人利用的傻瓜!
  
  就在今天,他失去了一直盼望的孩子,失去了寵溺深愛的妻子,失去了作為男人的尊嚴和作為皇儲的驕傲。而在此之前。他已經失去了武者地信心、父王地信任和屬下的擁戴。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失去什麼!
  
  不用抬頭。他就能感受到那些軍官憤怒而失望地目光。他知道,他們對他非常失望,就像他的父王那樣。
  
  耳中在嗡嗡作響,似乎每個人都在盡情的嘲笑他,即便是身邊最熟悉的內侍,他也覺得他們望向他的目光裡全是可悲的憐憫。
  
  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墮落到這一步!連最卑賤的內侍也能肆無忌憚的憐憫他!他犯什麼錯了嗎?他難道不是受害者嗎?為什麼要接受這種難以忍受的羞辱、極度痛苦的煎熬!
  
  「比凌,比凌!」他陡然揚起頭,放聲大叫起來,整個人狀若瘋癲,「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你,你要這樣整我?哈,我現在才知道,你們早就串通好的,就為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旭天老師,你也是他們的同夥,假裝被殺來陰謀害我!你們,你們早就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卻一直不告訴我,看著她來玩弄我,你們看得很開心是不是?我的,我的孩子,他死了,他還沒出生就死了!是你們害死了他,你們明明可以救下他的!你們這幫兇手……」
  
  他腦中亂得有如漿糊,只記得要放肆大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心中的痛楚發洩一空,將那似乎無窮無盡的心靈折磨停止下來。
  
  「約瑟。」混亂中,他聽到有人走近,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蘇迪死了,安妮和蘭蘭失蹤了,執行任務的格魯死士幾乎全部戰死沙場!是你的定位寶器出賣了他們地方位。讓他們的生命消逝在敵人的土地上。你是兇手,是你害死了忠誠的朋友與部下!」
  
  心中驀然一凜,彷彿有什麼被壓到大腦深處的記憶被抽拔出來。定位寶器,他的定位寶器,在哪裡?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他會瘋的,他一定會瘋掉的!
  
  他一把揪住了自己的頭髮。大吼出聲:「放屁!你們還想讓我失去什麼?我沒了妻子孩子,你們還想讓我沒了朋友?你們這幫混蛋,為什麼要害我?明明都是你們地錯,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妻子。我的……」他在輪椅上劇烈搖晃著身體,死也不肯接納這個會令他徹底發瘋的消息。
  
  「住口!」有女子地聲音在他淒厲的叫喊中突兀響起,隨即是一聲清脆的「啪」!
  
  這聲音,廳裡的人都不會弄錯,那是打耳光的脆響,那是約瑟皇儲殿下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一時間,滿場皆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約瑟的身前——在那裡站著一個渾身顫抖的黑髮少女,是雪莉。
  
  她的家族與索斯城主相交多年,兄妹倆都是城主府地常客。從小就和蘇迪、洛水玩在一處。這一次洛水的成年禮晚會,她早早來到後院幫忙,剛剛在休媳,從海雅口中獲知了「那個噩耗」。
  
  她完全不敢相信這個消息,只能勉力支撐著身子來到大廳,想向索斯城主確認消息。恰好,她趕上了芙羅娜王妃的表演,也看到了約瑟發瘋般的醜態。
  
  但。任誰也沒有想到,直直衝上前去,狠命甩給約瑟一記響亮耳光的,居然會是雪莉!
  
  這個總是淡然自若的女子,這個慣會明哲保身的女子,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衝出來,然後——當眾打了本國皇儲、未來國王的耳光!
  
  就連瘋狂叫喊地約瑟也愣住了。他捂著臉。怔怔盯著眼前的顫抖身影。從來沒有見過溫和安靜的雪莉臉上出如此可怕的表情,那幾近猙獰的目光裡,是旺盛的怒火和無法掩飾的悲痛與憂傷。
  
  「不要再將自己地錯誤遷怒他人!不要再像個懦夫一樣躲避責任了,殿下!」雪莉悲憤的喊聲迴盪在大廳,她的面色異常慘白,憤怒之極的聲音卻是無比清晰的傳入每個人耳中,「蘇迪死了!是你害死了蘇迪。你心裡很清楚這一點。別不敢承認!你這個自大好色的蠢貨,害死了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好地朋友。這將是你一輩子地罪孽,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殿下,面對現實吧!」
  
  她說「蠢貨」?「自大好色地蠢貨」?
  
  出身商家之女,雖有救駕大功,但至高不過城主府的幕僚之職,她怎麼敢、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痛罵一國皇儲!若在平時,她早就被侍衛抓綁起來,丟到監牢裡去了。她不僅會丟失職務與工作,更會連累自己的家族永遠位列賤民,不得授爵!
  
  然而,就在這一刻,當這種荒謬之極的事情發生在眼前時,大廳裡的數百名賓客竟無一人質疑和指責她的言行,廳外守衛的騎士們也沒有一人上前來阻止她對皇儲的大不敬舉動。
  
  比凌皺起眉,完全不敢相信這番痛罵是出自雪莉之口!她是謹慎而惜命的聰明人,比凌早在第一次遭遇水使時便見識過了。在那時,她一見情形不對就抽身而出,將外表才八歲的賽菲爾拱手讓給變態水使帶走。這樣的雪莉,竟然會當眾痛罵自己國家的皇儲?
  
  眼見那痛斥到渾身發抖的清秀女子突然往後倒去,他一個健步上前接住了她,恰恰看到了兩串自眼角悄然滑落的晶瑩淚珠,那飽含著苦澀、哀痛與絕望的淚光啊!
  
  啊!雪莉,難道你……
  
  剎那間,比凌懂了——
  
  蘇迪,蘇迪,原來有人早就將她的一顆芳心繫於你身。只可惜,你到死都不知道,曾經有個女孩,藏著膽怯而羞澀的愛,一直在默默的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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