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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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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2:52
  第十六節 鮮血無法洗刷的罪孽
  
  兩軍陣間的空地,數萬雙眼的聚焦之處,漸升漸高的紅日將熱力盡情揮灑,令沒有枝葉遮擋的廣闊平原蒸騰起初夏的氣息。
  
  東大陸的兩人靜靜站在草地上,一人術者打扮,一人軟甲銀弓。約瑟與雪莉衝出軍陣後便下了馬,緩步走到場間,與對手遙遙相望。
  
  「應戰者只有兩位?其中一位還是這麼……年輕可愛的小姐?」弓箭手語氣溫和,雪莉卻聽出了其中隱藏的惡意,他分明在說——連女子都派上戰場,西大陸軍中無人!
  
  彷彿在配合他的表演,身後軍陣中響起一片竊竊私語,間雜著嗤嗤笑聲,輕蔑之意溢於言表。
  
  「哼!」清冷目光掃過,黑樊子淡淡回道:「怎麼,閣下看不起女性異術者嗎?可我怎麼聽說,東大陸四大元素使中就有一位是女子?」
  
  見對方的面色陡然變得難看,雪莉悠然一笑:「火使威名,如雷貫耳。不知我可有榮幸,在戰場上見識她的風采?」
  
  話音剛落,場間氣氛立即倒轉,西大陸一方放肆哄笑,揚眉吐氣,半月軍陣中的躁動則驟然沉寂下來。弓箭手眉頭緊皺,似被這沉靜從容的女子正正戳中痛處,再也說不出話來。
  
  見狀,雪莉不禁翹起唇角,說不出的譏諷。那火使的死訊早就傳播四大陸,此時拿來作為打擊士氣的利器,再合適不過。
  
  弓箭手抿緊嘴唇,心中暗自懊悔。他見那黑樊子並非戰士打扮。姿容秀美身形纖瘦,加上滿身書卷氣,實在不像上戰場的料兒,便想藉機嘲諷幾句,將已經十分頹喪地己方士氣提振少許。哪料才說了一句話,他便敗下陣來——論到這言語間的交鋒,雪莉何曾怕過誰?
  
  收斂心思,弓箭手將背後銀弓取下,抬頭再看對面女子——雖然她神色淡然。眸光卻是幽暗深邃,眼波陡轉間,竟如刀割一般凌厲!
  
  「幽血軍的成員不是擅使靈力箭嗎?」雪莉緩緩上前,步步堅定,「閣下在鬥將之時僅用弓箭。未免太小看我們!」
  
  弓箭手瞇起眼,見她從容走近,身外既無盔甲又無護體,膽大得異乎尋常,不由得面色一冷:「那就如你所願!」
  
  驀然間,指尖金光爆閃,化作迅疾流星,呼嘯著射向愈行愈近的黑樊子。耀眼金光如尖刺來襲,「嗤嗤」聲響大作。灼熱之氣捲過半空,幾乎令週遭空氣都扭曲起來!
  
  然而面對這雷霆般的金箭,雪莉面不改色,只見翠綠草地上黑芒一閃,有若幽冥死光築起的高牆,頃刻吞噬凌厲金光。
  
  雪莉毫髮無傷,步伐不滯,挑唇冷笑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靈力箭嗎?不過如此!」
  
  弓箭手倒吸一口冷氣。眸中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身後的長袍男子快步搶上,吐出簡單幾字:「是結界術!」
  
  說話間,他雙手快速結印,淡淡青光耀過,草地間浮起巨大地網狀紋路,組成繁雜晦澀的圖案。
  
  雪莉終於止步。她學識淵博,一眼認出那異術者釋出的法陣是幻術類的。這令她大為警惕——鬥將之地,生死之戰,對方弄出殺傷力不大的幻術來做什麼?這法陣是不是另有玄機?
  
  一直跟在她身後地盔甲男子突然疾速閃出,將她牢牢擋在身後,低聲說:「讓我來……行嗎?」
  
  聽出他聲音中的哀求之意,雪莉微微側頭,凝視著那道刻滿負疚的沉重背影。終究扭過臉。冷哼一聲:「好。」
  
  留下靜立的黑樊子,約瑟朝著刻滿詭異圖案的草地大步奔去。在兩軍陣前的單人法陣其實並不難破解。但若想快速發現法陣效能,找出破陣命門,便需要尖兵的親身試探。換言之,雪莉需要一個闖入法陣的犧牲品,來判斷這法陣的類型與作用。約瑟既然自願入陣,她便毫不客氣地接受這番好意。
  
  約瑟的腳尖剛一觸及草地圖紋,便見面前陡然多出十多道細長身形。眨眼間,那些憑空出現的人影便搖晃著挺直身體,臉孔蒼白,目光呆滯,有如殭屍一般。
  
  弄不清眼前的人影是真是假,約瑟「唰」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劍,拚力朝對方劈砍。伴隨著沉悶的聲響,那些殭屍般的人影在劍下血肉翻飛,卻始終屹立不倒。
  
  約瑟見狀棄了長劍,家傳鬥氣一股腦放出,在劇烈的爆鳴聲中,人影破裂,肢體亂飛,陣中再無完整地殭屍存在。但在下一秒,那些破碎肢體驟然膨脹,凝成人形,搖搖晃晃站起,竟然又是一大群殭屍!
  
  約瑟目光一凝,這樣殺下去,場間殭屍豈不是越來越多?他還來不及發起第二波攻擊,就見那增倍的殭屍轟的一聲衝了過來,密密麻麻將他圍在中心,張牙舞爪的纏撲而上。
  
  外面的雪莉也皺起了眉。果然,這不是一般的幻術法陣,那些殭屍般的武士不是幻覺世界地虛影,而是實實在在的重影分身!鬥氣對那些殭屍無效,約瑟怕是難以應付。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便見半空金光點點,靈力化作連珠箭激射而來,迫她釋出黑色結界抵擋,無暇顧及法陣中被殭屍包圍的搭檔。
  
  「該死的,來吧!」法陣中的約瑟怒吼一聲,週身土黃鬥氣護體,對著殭屍拳腳交加。既然用鬥氣與武器都無效,那就用拳頭!
  
  「轟!」全力一拳正正砸到衝在最前的殭屍臉上,將它轟飛出去。可很快,又是一波殭屍圍了上來,雖然無法對鬥氣護身的約瑟造成生命威脅,卻是將他擠壓得難以動彈。
  
  「當心!」雪莉地提醒聲剛剛響起。一道燦燦金光閃電般劃空而來,帶著比太陽還要熾炙地熱度,狠狠撞擊到殭屍的包圍圈中!
  
  巨大地爆炸聲震耳欲聾,血肉混著草屑亂飛,觀戰的聯軍不由得將心提到了嗓子眼。煙塵漸漸散去,草地上多出一輪巨大的焦黑漩渦,殭屍被炸得支離破碎,然後又變出更多的人影,嗡嗡著聚攏過來。
  
  約瑟狼狽的滾倒在地。灰頭土臉盔甲破碎,好在沒有受傷。剛才的那次爆炸,他的鬥氣護體破成碎片,卻也抵消了靈力箭地衝擊威力。聯軍一方齊齊鬆了口氣,然而約瑟自己。卻是呆住了。
  
  殭屍又一次圍攏,在失去鬥氣護體的軀體上劃出尖利的血痕。約瑟卻一動不動,任憑殭屍在自己身上肆虐。這樣的反常,令人擔心他是不是被爆炸震暈了頭,變成傻子了。
  
  「快站起來,你在做什麼!」雪莉的聲音遠遠傳來,約瑟眨了眨呆滯地眼,猛然扒拉開身上糾纏不休的殭屍,從草地上站了起來。
  
  「啊!」他陡然仰天大叫。仿若孤狼的嚎叫,帶著一種淒厲的痛苦。不可抑止的,眼中漸漸溢滿淚水——
  
  原來,這就是被靈力箭射中的滋味!
  
  一顆心揪得難受,仿若沉重的大石壓住胸口,無法呼吸、無法紓緩!他盯住了偷襲的弓箭手,一步步向他走去,帶著被殭屍抓咬撕裂的傷痕。似乎根本覺不出痛來。
  
  又是一輪金燦燦地光芒迎面飛來,炫目耀眼,帶著恐怖的灼熱氣息。約瑟運起護體鬥氣,硬生生挨了一記。巨大的爆炸聲中,他整個人被掀翻在地,盔甲幾乎變成了廢鐵。
  
  然而片刻後,他再度站了起來。雙眸充血,直直盯住了不遠處的弓箭手。「來,再來!」他含糊的叫著,「只有一個靈力箭手而已,沒什麼了不起!」
  
  「想找死?」弓箭手冷哼著,雙手靈力齊發,兩道金光殺氣騰騰的呼嘯而去。帶來一陣比先前更加劇烈的爆炸。
  
  轟鳴聲中。大地震顫,連土丘附近的戰馬都不安地跳了起來。殭屍的碎片被衝擊波震飛老遠。約瑟卻在紛揚的土塵中大笑起來。
  
  「哈哈,來,再來一箭!」鮮血淋漓中,他又一次站起,雙眼血紅血紅,十足猙獰。
  
  弓箭手吃驚的望著對手,看著那一滴一滴的艷紅鮮血,從對手身上各處滴落,在腳邊形成一灘血窪。他終於不安起來,這傢伙要做什麼?就這麼一直挨打嗎?
  
  「這就是靈力箭啊……」口中不知在嘟囔著什麼,約瑟揮拳打倒了圍到身邊的幾個殭屍,搖晃著朝前走去。
  
  伴隨著他劇烈的打鬥動作,殷紅地血從遍佈全身的傷口中飛濺而出,噴在碧綠的草地上,將那翠玉般的地面染成了暗紅。沐浴在鮮血中的約瑟陡然放聲高嗷,狂亂的叫嚷,狂暴的大笑,整個人狀若瘋癲,難以遏制。
  
  「來!再來啊!」渾身血污地他大叫著,狂笑著,一步步向前。這一刻,沒有人能阻止他,沒有人!
  
  殭屍越來越多,他地前進障礙也越來越多,靈力箭的攻擊一次比一次凌厲。盔甲早已碎成片片,護體鬥氣也在爆炸中一次次粉碎,他地身上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地方,過多的失血甚至令視線變得模糊,但他用長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雙眼死死盯著面前的弓箭手,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他聽不到後面雪莉的呼喊聲音,也感覺不到週身的疼痛與冰冷,他的眼裡只有那個弓箭手,他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了那人!
  
  平原上突然變得極靜極靜,幾萬雙眼睛子著這個血人一般的瘋子。他似乎已經被炸飛了近百次,卻一次次站立起來,一步步向前走去。他全身皮肉翻飛,鮮血淋漓,佝僂著後背,彎曲著身子,可是他依舊在前進!
  
  沒想到形勢會這般詭異發展,雪莉也徹底驚呆了。看著那道沉重的背影,壓抑著萬般痛苦與負疚,似乎能聽見隱藏其中的靈魂在啜泣。她咬緊了唇,重重歎了口氣,雙手快速結印,展開舖天蓋地的黑色光線,將那名法陣異術者籠罩其中。
  
  一步,一步。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血人腳步蹣跚,搖晃著,嗥叫著,瘋獸一般。
  
  炸飛,倒下,站起,前進……
  
  重複著這樣的過程,血跡斑斑的約瑟距離弓箭手越來越近。
  
  為什麼,他為什麼不死?為什麼不倒?疑問盤桓在腦中,弓箭手的嘴唇情不自禁的哆嗦起來!
  
  恐怖不知不覺的浮上他的臉,看著似乎怎麼都打不倒、殺不死的對手,看著那道血肉模糊的身影,他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後退!
  
  還沒等他作出反應,眼前紅色一閃,相隔數米的血人竟然閃電般衝到他面前!
  
  約瑟瞪著血紅的眼,死死扼住對手的咽喉,將他整個人提離了地面!
  
  「死吧!」他說著,咧嘴笑了起來。滿臉的鮮紅讓他看起來十分噁心,連齒縫間都是猩紅的鮮血,猙獰得有如魔鬼。
  
  弓箭手被一雙出奇有力的雙手扼緊了脖子,只能狠命踢著腳,企圖做最後的掙扎。但窒息的感覺來得那麼快,如潮水頃刻淹沒神智,他眼前發黑,完全無法呼吸,手腳都酸軟無力,連手指頭都不能動彈一絲。
  
  冰冷的感覺從心底浮起,耳邊傳來詭異的笑聲。這樣的死亡,對弓箭手來說,是不是最無奈絕望的結局?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憋屈而不甘。這樣殘酷的品嚐瀕死的滋味,他在頸脖斷裂的聲音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撲通」一聲,弓箭手的屍體被拋到一邊,軟塌塌歪在草地上。約瑟霍然扭頭,盯住了嚇得渾身亂顫的法陣異術者。他怪異的笑起來,帶著滿身的血腥味,一步步朝著異術者走去……
  
  這是一場沒有技巧的戰鬥——甚至根本算不上是戰鬥,整個過程野蠻而原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股瘋狂的血腥味一直飄蕩在草地上,令東大陸的士兵心中發寒,臉色漸漸發白。
  
  當對手不怕死,當對手不要命,當對手像瘋狂的魔鬼怎麼也打不倒,當只有惡夢才有的景象出現在眼前,當那雙早被炸得稀爛的手掌緊緊扼住自己的咽喉……
  
  那——會怎樣呢?絕望的迎接死亡嗎?就像那個在無數雙眼睛的子下、被活活掐死的弓箭手一樣?……
  
  恐懼是一種容易傳染的情緒,剎那間,半月軍陣中的恐怖如瘟疫蔓延,一發而不可收拾。
  
  東大陸的士兵自從來到這塊土地,從未有過士氣如此低落的時刻!
  
  聯軍中派出兩名異術者,從死不瞑目的屍體邊架回了獰笑不止的約瑟。剛一回到己方陣中,他便迎來了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一下,他總算能停止那可怕的笑聲了。
  
  「混蛋,你想死嗎?你以為這樣就能清除自己的罪孽嗎?我告訴你——不可能!」雪莉的眸中閃爍著怒火,「你欠下的帳,鮮血也洗刷不掉的罪,就用這一輩子來償還吧!」
  
  「是……」血人一般的皇儲愣了許久,慢慢扭過頭,淚水從眼角悄然滑落,伴隨著低低的嗚咽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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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3:16
  第十七節 仇敵相見
  
  敗了!
  
  兩場戰前鬥將,一拼騎兵,一斗異術,都是東大陸率先叫陣,卻都敗得難看之極。場間橫七豎八的屍體,彷彿在盡情嘲笑曾經囂張的叫陣者,這樣慘敗的結局對東大陸來說,簡直就是最大的譏諷。
  
  元穹皇帝的臉色發青,雙眼掃過身邊眾將,銀眸湛然寒芒四射。周圍的將官早就冷汗直流,在他的凌厲目光之下越發抬不起頭來。
  
  原以為陛下必定大發雷霆,將在場將領狠狠叱責一頓,誰知眾人等了片刻,卻聽皇帝緩緩透氣,沉聲道:「立即開戰!」
  
  「陛下!」有大膽臣子上前諫言,「現在我軍士氣受挫,何不等到明日再……」
  
  「戰!」厲喝之下,元穹銀眸一閃,若凌厲利刃鋒芒畢。將領與臣僚俱是心中凜然,再無敢多嘴之人。
  
  「叮咚!」
  
  奇異的樂曲在半月軍陣的後方響起,被水膜包裹的人魚被迫站起,不情不願拿起自己的樂器,開始在異術者的監視下演奏戰歌。
  
  「咚咚咚咚!」
  
  樂聲由松及緊,漸漸匯合成一聲強似一聲的戰鼓奏鳴。半月軍陣中略有騷動,隨即聲息驟平,只剩下盔甲武器碰撞磨擦的喀嚓聲響。
  
  遠方土丘之上,賽菲爾突然眉頭一挑:「開始了!」不待其他人答話,她猛然伸展雙翼,閃電般飛至半空。
  
  「諸君!」一聲大喝竟然傳遍連綿數里的騎兵群,在無數雙眼睛的子下。將將成年地亞姆小伯爵臨風而立,睥睨四方。
  
  透明翅膀翩然舒展,雪白長髮隨風起舞,已經升至頭頂的紅日均勻灑下金色光線,將躍飛蒼穹的嬌柔身影鍍上一層金光。
  
  「鐺!」細劍出鞘,龍吟輕嘯,銀光湛然,寒芒逼人。賽菲爾持劍而立,劍尖向天。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戰鬥即將開始,敵人就在前方!」
  
  「以手中武器之名宣誓!」手中長劍寒光閃閃,照亮了她堅毅的臉。她的話裡帶著一股比刀鋒還要犀利的氣勢,隱有幾分金石之音。決絕而尖銳:「血戰到底,我方必勝!」
  
  遠方巨獸起身,前軍騎兵已然躍出軍陣,賽菲爾長劍一指,咬牙厲喝:「殺!」
  
  話音剛落,驀然狂風刮過,少女身後的血色披風獵獵作響,遠遠望去彷彿軍旗飄蕩,熾色奪目!
  
  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覺熱血湧動。沸騰不已,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胸膛,握緊武器,齊聲大喝:「殺!殺!殺!」
  
  這是戰爭,這是死鬥。
  
  這是榮耀和信念地執著,這是力量與決心的較量!
  
  這是不屈不饒,這是一往無前,這是身為戰士的渴望與歸宿。
  
  這是每個人必然的選擇——勝還是敗。勇敢的死抑或屈辱地活!
  
  急促的戰鼓聲響徹雲霄,凶獸咆哮,大地震顫,轟隆巨響由遠及近,一萬變異騎兵潮水般呼嘯而來!
  
  那樣劇烈的振鳴,那樣可怕的聲勢,放眼過去。旗幟如雲刀劍似海,彷彿整片平原都被灰色的盔甲鋪滿,耀著死一般的黑光。
  
  「前軍,準備——」
  
  土丘四周,目光如刀,凝重專注;戰馬嘶鳴,刀劍盔甲鏘鏗之聲不絕於耳。
  
  指揮官長劍揮下。大吼出聲:「進攻!」
  
  「進攻!」數萬士兵同時響應。聲音直衝雲霄,震耳欲聾!
  
  一馬躍出。萬馬齊奔,前軍三萬騎兵在嘶吼聲中縱馬馳騁,猛衝而去,無比決然,無比暴烈。
  
  地面的劇烈震顫令人心驚膽戰,騎兵一路濺帶而起的塵土有若疾風暴雨,遮天蔽日。馬蹄帶起的草屑在空中淒涼地打著旋兒,隨即被騎兵狂暴的衝勢碾成碎末。
  
  轟鳴鐵蹄閃電般奔襲而去,如滾雷狂飆,千百頭史前巨獸在瘋狂咆哮,兇猛銳利,勢不可擋!
  
  數息之間,兩股可怕的洪流終於對撞一處,殺氣騰騰,其勢洶洶,驚濤駭浪,震天動地!
  
  恰正午時分,廣闊的惠尼頓平原之上,金橘堡戰役正式打響。
  
  平原之上喊殺震天,半月軍陣中的元穹皇帝跨上坐騎,在異術者的保護性向後退至城垛之下。
  
  「對了!」皇帝似乎並不在乎戰局,只對先前望見的那一幕感興趣:「剛才飛到天上的那女子是誰?」
  
  「陛下,那就是亞姆家地小伯爵,安基島與自由聯盟的現任掌權者。」
  
  「喔……」眸中精光一閃,俊美無雙的皇帝陛下緩緩透出一口氣,輕笑道,「原來就是她啊。」
  
  他仔細回憶一陣,撇撇嘴,悄聲道:「氣勢挺厲害,就是長得差了點。」
  
  「陛下……」近旁臣下不知該如何接口,有心提醒陛下關注戰局,又怕引得他興致大發,親身到交戰之地巡視。思來想去,一眾臣僚只得閉嘴不言,訕訕而退。
  
  誰料這些人剛剛退開幾步,就聽空中傳來嗤嗤笑聲,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說:「這就是東大陸的皇帝啊!長得挺俊俏,就是氣勢差了點。」
  
  一眾人愕然抬頭,只見城垛高空之上,流光溢彩的翅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頭雪白長髮隨風搖曳,一雙碧藍眼眸正冷冷的盯住元穹皇帝,如同一條盯住獵物地蛇。
  
  「是賽菲爾.亞姆!」驚呼聲中,燦燦金光呼嘯而下,重重轟在異術者結成的防禦護圈中。巨大的轟鳴聲中,爆炸的氣浪疾如海浪。幾十名異術者被瞬間震飛,元穹皇帝地坐騎也受驚般亂跳一氣。差點將背上主人掀翻下來。
  
  「好大的膽子!」一派人仰馬翻之中,元穹皇帝卻是面不改色,雙眼盯牢高處的白髮少女,啟唇輕笑,「看起來,你地靈基不錯?」
  
  第一次見識到東大陸最高掌權者地真面目,賽菲爾卻是大吃一驚,心中集不已。為什麼,他的樣貌身形令她眼熟?就像是十年之前。在那座寧靜地山坳小院,欣欣然出現於碧與凜面前的那個人。
  
  不,他不是那人,因為他有不同的聲音,不同地氣勢。賽菲爾穩住心神。雙手快速結印,頓時有無數幽魂浮上地面,鬧得負責保護皇帝的異術者一陣手忙腳亂。
  
  趁著底下眾人喧嚷混雜之際,賽菲爾放出小小,一人一獸又是鬥氣又是異術,五行元素之力翻山蹈海一般,攪得下方法陣大亂,亂作一團。
  
  被徹底驚動的異術者紛紛釋出拿手異術,天空中冰火紛飛。電閃雷鳴,又有飛獸來勢洶洶,將她圍成一團,全力打擊。
  
  被敵方緊緊包圍的賽菲爾卻是不急不慢,一邊奮力抵擋一邊關注元穹所在。因為這就是她的真正目地,自己吸引異術者的注意,讓其他人伺機發動偷襲。譬如魂渣早就借助隱形之利潛伏在城垛之上,看準機會就要痛下殺手!——
  
  只要殺了皇帝。即使戰場上的四萬騎兵全軍覆沒,西大陸也是勝利之局!
  
  異術者的攻擊越發密集,賽菲爾招架間漸漸吃力。魂渣眼見那皇帝已經退到城垛下方,心中竊喜,手心凝起全身靈力,一道螺旋狀的衝擊波就此猛力擊下!
  
  「轟!」
  
  一聲震天巨響,魂渣藏身處的城垛塌了大半。全力圍攻賽菲爾的異術者大驚,急急棄了她回到地面,查看皇帝陛下的安危。
  
  土石亂飛、煙塵紛揚間,只聽一句輕柔的問話悄然響起:「咦,是魂渣?」
  
  「啊!」魂渣突然慘叫一聲,透明身體飛出老遠。賽菲爾心中一凜,自己地魂寵竟然被人看穿位置。還打散了形體。這是怎麼回事?
  
  衝擊波捲起的漫天煙塵漸漸散去,站在半空的賽菲爾看得分明。就在元穹皇帝的身後,陡然現出另一道人影!
  
  那個人,那道身影……
  
  他有無雙的樣貌,滔天的氣勢,幾乎令人肝膽欲裂,顫抖不已。然而最令賽菲爾震撼的,不是其他,正是他眉心處那一點殷紅的硃砂印!
  
  「是你。」驀然間,她怔怔出聲,忽覺渾身血液都湧上了頭頂。
  
  是他!是晦月!是她畢生地仇敵!
  
  他是她生命中最恐怖陰森的印記,如影隨行般緊緊糾纏。他的存在有如幽黑巨石,沉甸甸壓在她的心頭,迫得她十年來艱於呼吸,疲於奔命,彷彿一場無邊無際、無窮無盡、怎樣都無法停止的噩夢……
  
  他奪去了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初的溫暖,又在其後十年間一樣一樣奪去她所重視的東西。而諷刺地是,他可能都不知道,她被他奪走了什麼……
  
  那冷風中化灰消散的銀髮男子,那漁村裡巧笑倩兮的可愛女孩,那山林間溫婉微笑的纖細身影,那滿身是血死在她懷裡的綠眸少年……
  
  雖然這些並不全是他親手所為,可,他不就是那一切的根源嗎?
  
  他的存在,彷彿扼緊她咽喉地手,讓她時刻不能懈怠,時刻不能喘息,時刻不能放鬆,時刻不能忘懷……讓她無奈地遊走在兩個不同的身份之間,讓她幾乎要忘記快樂和幸福地涵義!
  
  此刻,他就在她的面前,無比震懾,卻又無比真實。這是賽菲爾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面對他,正面端詳他,看著這最痛恨最深刻也最懼怕的仇敵。
  
  「你是魂渣的新主人?把你的力量奉獻給我吧!」如此耳熟的台詞,令她情不自禁的冷笑起來。
  
  他有點詫異,姣好面容微微一側,目光便直直投了過來。在額間那一點嫣紅如血的硃砂印映襯下,他的雙眼越發銀光湛然,似皎潔冷月般清冽剔透,似凌厲利刃般鋒芒畢!
  
  「晦月!」賽菲爾握緊拳頭,大聲叫出仇敵之名,如同前幾次咬牙叫出元素使的真名一般,「你——是我的仇人。你我之間,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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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3:49
  第十八節 風使之死
  
  「大膽!」
  
  有聲音從遠處高空傳來,似惶急,似驚怒。緊接著,一道眼熟身影踏風而來,眨眼便閃至賽菲爾的身前。
  
  「膽敢直呼我主之名,當真找死!」白淨少年一路疾奔,胸口劇烈起伏,面色發青,透著罕見的氣急敗壞。
  
  賽菲爾瞧了一眼,心中微詫,嘴上卻是輕蔑笑道:「叫個名字而已,有什麼不敢的!」——
  
  若是不敢正視直面、不敢稱呼其名,我又如何能打敗他、殺死他?這曾經令人戰慄的可怖仇敵,如今在她眼裡,也不過是個比她強大的人類罷了!
  
  彷彿聽見少女的心聲,那張秀美無雙、陰柔異常的臉龐慢慢轉向她,一雙銀眸湛然生光,輝華熠熠流光溢彩。
  
  「不錯,你有幾分眉的模樣了。」那人挑唇淺笑,帶著幾分陰柔、幾分清艷,有若絕色妖物一般,看得賽菲爾遍體生寒。
  
  「主上!」風使急急回頭,「請許我生擒此女,獻於主上。」
  
  那人微微挑眉,似對風使的突兀插話十分不悅。但略略掃過那張清秀白皙的年輕臉龐,他眸光微閃,出奇的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點頭應允。
  
  賽菲爾見狀暗暗吃驚。幾日前的半島海戰,風使被她打成重傷,加上一路疾奔耗力耗神,目前狀態極差。他怎麼敢在這時分貿然出戰?全然不符合他平日小心謹慎的作風!
  
  不待她理清思緒,身周狂風突起,隨即化為成千上萬的利刃攢射而來。風使此次出手兇猛而迅疾。賽菲爾急忙扭身退閃,雙翼翩飛間,倏忽飄出數百米。
  
  誰料她身影未定,巨大地風之漩渦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周,帶著可怕的吞噬之威。又有數百頭突兀而至的龍捲風,有如張牙舞爪的巨龍,在她身周盤旋吐射,幾乎要碾碎週遭一切!
  
  眨眼間,天色便暗了下來。殺氣騰騰的風之能量狂暴般呼嘯,遮天蔽日來勢洶洶!蔚藍天際間,陣陣青色氣息急促翻湧,組成道道幽黑暴虐的猙獰龍頭,扭曲著翻騰著。將四周空氣攪動得如沸水一般——有若凝煉到極點,狂暴到灼人的暴風之魂!
  
  冷哼一聲,賽菲爾展開護體結界,隨即雙手快速結印,密密麻麻的透明形體立即出現在空中——有悄無聲息地幽魂、有嘶叫咆哮的惡靈,還有青冥閃爍的鬼火!那些漩渦與龍捲風一頭撞上陰森森撲湧而來的幽靈大軍,頓時撕扭絞纏成一團。
  
  下方不遠就是喊殺聲沖天的戰場,一場盛大而恐怖地死亡交響曲正在那裡交匯激盪。有數不清的新生死靈在半空徘徊尖嘯,有用不盡的靈魂力量在身周縈繞歡暢!在這片時刻上演死亡的戰爭之地。賽菲爾哪裡會害怕風使的力量?!
  
  咆哮風龍與幽靈大軍撞到一處,陰沉的天空中仿若掀起驚濤駭浪一般的狂潮衝擊。賽菲爾身周漾著星光般的淡藍色彩,低嘯一聲,整個人如離弦利箭一般射向風使,手上細劍寒光四射,隱隱約約帶著一股即將噴湧而出的鬥氣威壓。
  
  這一擊勢若雷霆,重若千鈞!
  
  賽菲爾幾乎與流光細劍和為一體,驟然爆發出銳利凶悍地氣勢。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滔天煞氣,勢不可擋!
  
  出乎意料的,最擅輕靈閃躍的風使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一擊,卻是不躲不避,反而凝起青黑之槍迎頭而上。一股瘋狂的氣息從他體內迸出,無窮戰意與殺氣貫徹天地。眸中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利芒!
  
  「轟!」
  
  一聲驚天巨響,兩股可怕的氣息結結實實對撞一處,在空中爆開大蓬星屑般的青灰光華。似乎無窮地威壓從天而降,強大的衝擊波甚至將遠處酣戰的騎兵連人帶馬掀翻一片,隔得最近的幾十名異術者更是當場被炸得支離破碎。殷紅血沫與皮肉碎屑淒涼的漂浮在空中,血腥味漸漸瀰散開來,當真可猙之極。
  
  賽菲爾被強悍的氣勁衝開老遠。不禁震得頭暈目眩。嘴角也沁出絲絲血沫。過了片刻她才定神捲起翅翼,穩住身形立於空中。
  
  眼見遠處身影翩動。風使閃電般衝殺過來,手中再度凝成青黑之槍。他身上並無盔甲,素袍在先前對撞中炸出點點焦黑,右胸處沁出的大片血色清晰可見——正是前幾日賽菲爾刺中地傷口,凜貼身攜帶的流光劍本就是切金斷玉的寶物,即使強如元素使,挨上一記後也不可能迅速恢復。
  
  賽菲爾瞥見風使胸前鮮血急湧,殷紅刺目,眼角一跳,心中越發詫異——他已經重傷若此還要衝過來?這般凶戾到不顧一切的戰鬥方式,應該屬於那個變態水使!賽菲爾從未見過,這個素來謹慎小心、精明多疑的風使,會擺出如此一往無前、悍不畏死的決絕之態!
  
  然而她卻是不怕這般的風使,因為她地靈魂中早就銘刻下更加深重地狠倔決烈、無畏無懼!就來比比看,誰擁有更加悍勇堅韌的心!
  
  戰意翻騰,無可抑制,觸摸著身周歡暢而冰冷地死靈氣息,賽菲爾那頭彷彿閃耀著無盡星輝的雪白長髮驟然變紅!
  
  一瞬間,長髮如同浸染鮮血,艷麗紋路蔓延臉龐,碧藍眼眸泛起濃重血絲,猶如魔神降臨,傲然直立,不折不扣的強者之氣!
  
  這樣獨特的戰鬥之姿,只屬於降靈族人的不屈標誌,已然數年未見的夢幻與真實!往日畫面在腦中陡現,風使眸中閃過異色,嘴角挑起一絲若無似有的苦澀笑意。
  
  然而,他的衝勢並未停滯,週身殺氣濃重。猶如怒濤奔湧,滾滾而來,槍尖直指賽菲爾的心口——他似豁出一切般,只想取她性命!
  
  翅翼一展,賽菲爾如箭飛射,舉劍疾刺!
  
  獵獵風聲中,流光細劍聲如龍吟,爆起晶粲銀芒。少女地纖細身形透出淒艷血光,又有濃重灰氣縈繞。死靈氣鄉湧而出,身影比起方才又快了數倍!
  
  兩股磅礡的氣息幾乎令空氣都紊亂,身形衝擊之處,氣流發出「吱吱」的刺耳聲音。原本輕靈的風、原本虛無的魂,都在此刻化為暴虐強橫的氣。在高空之上做最直接、最激烈的互擊!
  
  「轟!」這一次的撞擊更加猛烈凶戾,兩道身影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被遠遠震飛出去。無比強勁地氣流捲起一道可怕的無形漩渦,猛烈墜擊於地面,竟在兩人身下的土地上砸出一輪方圓數里的深坑來!
  
  翅翼盡碎,賽菲爾「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身上一陣「喀嚓」作響,路維為她精心打造地護身軟甲,竟然瞬間裂成片片!
  
  呼呼風聲中,她急墜的身形分外顯眼。一蓬帶著血腥斑點的巨型籐蔓驀然衝入雲霄,將她穩穩托於半空。面目俊逸的男子從後扶住她的腰肢。助她挺直身軀,修長的手指輕柔抹過她唇角,清冷聲音中隱約帶著幾分心疼:「傷得重嗎?」
  
  「你來了。」賽菲爾喘息將定,握緊身後精靈的手掌,低聲道,「我沒事……你小心些,晦月到了!」
  
  她與他的靈基,對那人來說。都是世間少有的寶貝。曾經,她只願他遠離這種危險,然而她已漸漸懂得,逃避並不能帶來她想要地結果,直面與挑戰,才是真正的解決之途。
  
  永恆輕輕「嗯」了一聲,帶著幾分漠然。似乎並不驚懼恐惶。有些話,她不必說出,他亦能懂。
  
  從那日許下諾言,此生唯願與她並肩前行,他便已做好準備,來面對今日一幕。勝或者敗,生或者死。對他來說。都不如身前女子一顰一笑。兩人握掌而立,共同對敵。才是此刻的真實。即便同死此地又如何?這是他生命中必經的華彩篇章,也是他無可抗拒的命運。
  
  驕傲如他,不會逃避,更不需賽菲爾的感激。他理解她,如同她認可他;他支持她,如同她信任他。無需多餘言語,只因他和她擁有一樣的驕傲與決絕。
  
  下方傳來一聲尷尬的輕咳,賽菲爾這才注意到沿著籐蔓疾躍而上地黝黑武士,不由得瞪了永恆一眼——顯然,這是他默許的。「我方最強戰力都在此處了。」精靈卻似沒有看到她的嗔怪目光,淡淡說道,「利亞蘭,你還不出來?」
  
  籐蔓之巔閃出桃花眼男子,依然戴著奇特的蒙面巾,唇角噙著輕佻的笑意。只是他目光中的不情不願,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哎呀哎呀,那個傢伙都來叻,你們跟他打是找死咩?!我幫你們逃跑就夠叻,為什麼還得叫我來打架?」
  
  「你能帶走幾個人?」賽菲爾瞥了他一眼,「逃跑?逃了一次,逃得了一輩子嗎?」
  
  桃花眼一時語塞,賽菲爾不再理他,扭頭對精靈說:「先殺風使!」她抹去嘴角血跡,冷聲道:「風使本就身負重傷,剛才那一擊至少要掉他半條性命!我們殺了風使,才能毫無顧忌的面對晦月。」
  
  目光從永恆轉至叉子身上,遲疑了一秒,她終究還是開口道:「叉子,你不必捲入……」
  
  「賽菲爾小姐。」黝黑武士彷彿沒看到對方突然改變地猩紅長髮與猙獰臉紋,面色平靜道,「這裡是戰場,而我是個戰士。」
  
  血色少女微微一愣,隨即無聲而笑:「那麼……請叫我賽菲爾。」
  
  「是。」定定望了她一眼,叉子依言改口:「賽菲爾。」
  
  賽菲爾忽覺手掌一緊,接著耳邊傳來精靈清冽的聲音:「風使攻來了。」
  
  抬眼便見血跡斑斑的素袍少年裹風衝來,賽菲爾心中震撼。拖著半死之身,他還要來戰?若是往日,他早就利用輕靈之風逃走了!
  
  而伴隨著染血身軀一同疾衝而來的,是一股磅礡洶湧的暴烈之氣,青色光芒混著灰白之光,刺眼奪目,殺機滿溢。
  
  這威勢極其驚人,比起先前兩擊更加強橫浩大,還未靠近便引得籐蔓四周空氣紊亂,氣流如沸水一般攪動不休,令幾人幾乎難以站穩。叉子與賽菲爾同時認出,那道灰白之光分明是八級以上的鬥氣。想來不到危急關頭,風使是不會將自己的鬥氣輕易示人,這一下他拚力使出,滿滿地拚命架勢,令人膽顫心驚。
  
  「咦,他這麼玩命啊?」桃花眼驚叫一聲:「別硬抗,先閃再說!」
  
  尾音裊裊,他地身影已經消失在當地。精靈緊緊皺眉,腳下籐蔓呼的一聲暴漲數倍,屏障一般擋在風使前方。他面色變得格外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氣,要以魔鬼籐來抵消這樣可怖地一擊。
  
  「我來!」
  
  「我來!」
  
  趁精靈全力展開防禦,叉子與賽菲爾同時發動攻擊,狂暴的死靈之氣與猙獰的金色巨龍呼嘯而去,正正撞上風使的拚力雙擊。四股恐怖的力量在麗日下激烈碰撞,糾結磨噬,纏鬥不休,最終化為一聲悶啞卻沉重的低鳴。
  
  好似天崩地裂,金光沖天,暴烈氣流席捲天地,地面裂開數道大縫,無數鳥獸草木被捲入,變成破碎的塵埃。這一擊過後,空中再無活物,連向來無視攻擊的魔鬼籐都被迫捲著三人躲回地面。而賽菲爾這才吃驚的叫起來:「叉子,你剛才的鬥氣……八,不,九級?」
  
  叉子似也呆了一瞬,沒有想到自己情急間的全力一擊竟然突破了八級。
  
  賽菲爾來不及細問,抬眼張望,很快便尋到半空中頹然斜立的風使。他面色慘白,渾身是血,胸腹處更被炸出幾個大洞,鮮血汩汩湧出,顯見是活不成了。
  
  「風颯!」賽菲爾定定望住,喝問道,「若你想逃,我們很難追上,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會拼著重傷來戰鬥,甚至不匣死?」
  
  「因為我想……親手殺了你。」艱難的嘶聲作答,幾縷栗色頭髮輕飄飄的垂落眼角,風使眼中的晶亮之光漸漸暗淡下來,眼神似有遺憾,似有解脫,閃動著叫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空中漸起微風,風使失了力氣,直直從空中墜落。然而在落地之前,他的身形陡然一轉,倏忽飄至遠方城垛之下,跌在為元穹皇帝釋放法陣的那人腳邊。
  
  「如此結局,你可滿意?」陰柔男子轉過臉,銀眸湛然,抿唇歎息,「我真是太放縱你了。」
  
  「謝,謝主上。」唇瓣艱難張合,擠出最後的話語。眼眸微閃,渾身是血的白淨少年於越來越濃重的血腥風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風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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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節 變異騎兵的由來
  
  「你還真是捨得。」淡淡聲線自後方傳出,語氣略帶訝然,又似微有興致,「對手下最得用之人,你就這樣坐視他身死,不覺得可惜?」
  
  「心輸身死,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還有什麼資格繼續為我統御屬下!」陰柔男子話音剛落,掌心閃過一道寒光,腳下那具血跡斑斑的身軀簾化為齏粉。
  
  驀然清風揚起,血沫粉屑隨風而散。恍惚間,有如無數紅色夜蝶在風中翩翩飛舞,旋轉搖曳。晦月仰頭默視,微微抿唇,眸中銀光流溢,面上卻是看不清神色。
  
  「既然如此……」元穹皇帝的聲音穿過迷濛血霧幽幽飄來,似有遲疑之意,「那小伯爵的資質不錯。」
  
  「你覺得她會甘心投降?」晦月語氣漸趨平靜,「你沒聽她說麼?——不死不休!」
  
  聽出對方已經消氣,元穹低笑一聲:「我只是替你可惜罷了。」
  
  「可惜什麼?」晦月驀然轉過臉,冷笑道,「只要打下這片大陸,還怕沒有願意效忠我們的人?」
  
  「效忠者算什麼?我只是看中那小伯爵的靈基!晦月,或許換個方法,就能讓那丫頭甘心獻上你想要的東西。」元穹皇帝聲音越發低沉,「試試罷了,有益無害。」
  
  沉默片刻,銀眸閃出亮芒,晦月微微點頭:「好。」兩人旁若無人般一應一答,簡直將廣闊平原上震天的喊殺與血腥的廝鬥徹底無視,對遠處心存殺機地賽菲爾三人。更是根本不放在眼裡。
  
  帶著血色斑點的籐蔓在半空優雅伸展,賽菲爾出半張略帶驚疑的臉。她並不理解風使為何會放棄「打不過就跑」的良好習慣,也不知道那人為什麼放任風使獨力戰鬥,但她能確定一件事——東大陸的元素使到今日又少了一名!
  
  只是,那人對待屬下之冷酷,實在令人心寒。看著遠方緩緩飄蕩的血霧,精靈和叉子都皺起眉,後者更是面色不豫,搖頭低語:「東大陸的傢伙……真夠冷血無情的!」
  
  他剛說完。便覺一股殺氣有若實質般撲面而來!
  
  那道殺氣如煙若影,貌似輕柔,卻帶著令人心悸的霸絕之意,彷彿要撕裂週遭空氣一般。殺氣還未襲至身周,令人戰慄地勁風先行吹到。夾著肅殺而強悍的氣息,眨眼間便將初夏正午的熱力驅逐一空!
  
  叉子不由得大驚,隨即心頭大懼!以他八級武士的護體能力與游魚般的滑溜身手,竟然在這股可怕地氣息籠罩席彈不得,對那道冰劍一般的殺氣避無可避。這一瞬間,他幾乎能聽見死亡接近的腳步聲!
  
  「起!」永恆清冽的聲音及時響起,搖曳生姿的巨大籐蔓如有生命一般靈動跳躍,數蓬綠意閃電般擋在叉子身前。
  
  「轟!」一聲悶響,魔鬼籐猶如撞上一堵堅硬的高牆。被狠狠反衝彈出。這一下衝擊力極大,即使是無視攻擊的魔鬼籐,竟被生生撞出老遠,被籐蔓交纏保護的三人都被震得眼前發黑,胸口發悶,幾欲吐血。
  
  還沒等他們定下神來,便覺眼前人影一閃,方纔還遠在數里之外的晦月已經鬼魅般出現在他們面前。只見他從容立於虛空之上。妖物一般地無雙面容上掛著一絲冷笑:「我最不喜殺無用之人,你自己了斷吧!」
  
  銀光流溢,凌厲如刀,三人心中俱是一寒,知道這話是對叉子而言。想來,對擁有上佳靈基的永恆與賽菲爾,他有心活捉。所以才手下留情,不然在方纔那一記攻擊下,叉子已然斃命。
  
  「少說廢話,打吧!」三人都是一般心思,魂體瀰漫籐蔓伸縮,已是做好了硬拚準備。
  
  但晦月卻是不動,目光掃過三人。淡淡道:「我只要那無用之人的性命。小丫頭不需著急,精靈少主也用不著浪費靈力。你那籐條雖然奇妙。我若真想吸收,不過是舉手之功。」
  
  賽菲爾只是冷笑:「要戰便戰,你犯不著這樣威脅我!」
  
  她卻不知在晦月心中,叉子並不是來威脅她的人質,而是必殺之人——憑他一個毫無靈基的武士,也敢對風使出手?晦月早就將叉子列為殺死風使的最不可饒恕之人。
  
  眸中銀光流溢,殺意濃重,未見晦轅手,一股有若實質的靈力從他身上疾湧而出,在籐蔓四周纏繞衝擊,宛如紅日噴薄,勢不可擋。
  
  他動真格的了!賽菲爾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心底懼意油然而生。她以為自己做好了拚死一戰地準備,但到了這時她陡然發覺,她並未準備好迎接死亡——不是自己,而是同伴!若是死亡降臨到叉子身上……她突然不敢想下去。
  
  「利亞蘭,我的最後一個要求!」驀然間,她再也顧不得曾經橫亙心間的最大顧慮,放聲大喊道,「立刻帶走叉子!」
  
  誰料話語說完,空中一絲動靜也無。賽菲爾氣得雙眼圓瞪,顧不得一邊叉子與永恆的古怪神色,雙手結印,呼喚幽魂凝結形體,密密麻麻佔滿天空。
  
  「你這麼拚命作甚?我又不會殺你。」晦月的目光裡充滿興致,彷彿在逗弄一隻膽敢挑戰惡貓的老鼠,「不過,你和你的母親,倒真是一模一樣地性子啊……」
  
  為了些不相干的傢伙,寧願付出生命的代價,真是傻瓜。晦月忽的斂了神色,冷笑道:「至於利亞蘭那個膽小鬼,他怎麼敢出現在我面前?」
  
  「哼,什麼膽小鬼?」虛空之上傳來一句氣急敗壞的喝叫,幾乎在同一瞬間,銀芒乍起。刺得人雙眼生痛。待光芒散去,晦月微一瞇眼,便見前方籐蔓間已然少了一人!
  
  「哎呀哎呀,嚇死我勒。」遙遠的軍營後方,兩道身影突兀亮起,桃花眼以手撫額,誇張叫道,「他地靈力竟然能凝結成實體,真可怕。真可怕。」
  
  「你!」叉子這才發現自己換了處地方,憤怒地撲過來揪住桃花眼地衣領,「帶我回去!」
  
  「回去幹嘛?送死咩?」桃花眼不耐的甩開對手地手,「不要擔心,他又不會立刻殺掉那兩人。再說。大不了我多跑幾趟就是叻……」
  
  叉子的身影消失後,空中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似乎過了許久,晦月才側過臉,目視賽菲爾:「當年你母親為了族人能一命換一命,你可有這種膽量?」
  
  「你到底想要什麼?」賽菲爾警惕的望著他。桃花眼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叉子弄走,他竟然沒有大發雷霆,反而轉了話題,這樣的反常倒令賽菲爾更加不安。
  
  「你若乖乖將靈基獻給我,我便不殺你屬地之民!」冷哼一聲。晦月眉間地硃砂印記鮮紅如血,眸中湧出凶戾之氣:「不然,我將你安基十三島屠殺殆盡,一個不留!」
  
  心頭大震,賽菲爾目中閃過驚惶之色,腦中卻是飛快的思考:看起來,晦月很想得到她的靈基,甚至超過對永恆與旭天的關注。難道她的靈基比精靈地完全控植靈基和旭天的金系靈基更加有用?
  
  目光微微瞥過額頭那點艷紅的硃砂印。她想起魂渣昔日告知,眉曾對那人施了散魂之術。以此推測,她體內的降靈靈基極可能對破解此術大有幫助。可他為什麼不直接抓了她「進食」,卻拿安基島來威脅她,莫非,降靈族人的靈基存在某種令他顧忌的特異之處?
  
  閃念間,腦中已經將種種可能性梳理完畢。賽菲爾霍然抬頭,唇邊閃過淡淡譏諷:「不殺屬地之民?你倒說得好聽,可誰敢相信?降靈族最後還不是滿門盡滅、一個不剩!」
  
  「喔……」嘴角噙著一抹冷酷的笑,艷麗無雙的姿容透出令人恐懼的寒意,「那讓我看看,你地忍耐度究竟有多高。」
  
  他手指一挑,直指下方平原戰場:「你該知道那些騎兵是怎麼回事吧?和你一樣的紅髮血眸。你心裡應該清楚。他們都是使用了你降靈族的合體之技,才會如此凶悍難敵……」
  
  賽菲爾側過臉。咬唇不語。她當然早就想到,這些變異騎兵形體非人,膨脹起來滿臉血紋、雙目血紅,和當日的離姬、隼人何其相似!
  
  十年前降靈族被滅門,有些未及毀掉的口訣便落入晦月手中,包括戰寵合體之技。一直在實驗異術轉移的他得到降靈族異術後,先是弄出了離姬隼人之類的試驗品,後來又漸漸擴大規模,將數萬普通異術者變成凶獸一般的非人類戰士。
  
  合體異術並非人人適宜,實驗不成便只有死亡。東大陸不知道死掉了多少試驗品,才湊足一支足以橫掃西大陸騎兵地變異騎兵軍團。
  
  而同離姬當日情形類似,只要成功合體,這些變異騎士就會變得心性殘酷∪殺冷血,是最好不過的殺戮機器。若非有此倚仗,東大陸也不會在北斗城覆滅後半年就發動全面戰爭。
  
  想通此節,賽菲爾不禁將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甚至,她能猜測到,幾天前的半島海戰,那些異術者裡的老弱婦孺為什麼會選擇最絕望的同歸於盡。他們或許也有想保護的人吧?比起全力戰鬥而死,眼睜睜看著親人好友變為非人怪物,是不是更難接受的現實?
  
  晦月滿意而笑,淡淡道:「那麼,親眼看著你地部屬在你自己的異術下被踏為齏粉吧!」
  
  賽菲爾聞言,身體不禁顫抖了一瞬。隨即便聽到對方那彷彿放大了數倍的冷酷聲音:「給我殺光西大陸的人!」
  
  除了透骨的冰寒,他的話中似乎並無多少威嚴。然而這聲音在戰場上空響過,東大陸士兵心中一凜,因鬥將失敗而低落的士氣似乎被巨大地恐懼感驅趕一空,每個人都不要命一般地攻擊,比先前的廝殺更加激烈,更加凶狠。
  
  震天響聲連綿一片,威力更加驚人地爆炸氣浪頻密的盛開在血腥遍地的平原。人魚的樂音也大面積奏響,有此相誘,變異騎兵狂性大發,紛紛膨脹至最強形態。
  
  後方的異術者與幽血軍也徹底陷入瘋狂——他們此刻全然不管敵我,威力驚人的靈力箭直直朝著最密集的廝殺之地射去。反正變異騎兵的防禦已經升到最高等級,被劇烈爆炸震死的多數都是西大陸的騎士!即使騎士有護體鬥氣保護,那座下戰馬也被炸得支離破碎,沒了坐騎的騎士下場更是淒慘,在膨脹如巨人的變異騎士面前,他們的護體鬥氣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就被踐踏而死。
  
  在發了狂的東大陸士兵猛攻之下,戰場很快便形成了一邊倒的局面。殘碎的肢體與殷紅的鮮血像下雨一般不停的拋起、落下,無數聲淒厲、亢奮、絕望、壯烈、悲哀、瘋狂的叫喊聲此起彼伏,沸騰翻湧。
  
  賽菲爾只覺身周死靈氣息如沸水般翻騰不休,陰森森的幽靈如狂潮般包圍了她,平原上腥味沖天,屍體疊堆起好幾層,那血腥的景象慘烈得幾乎連大地都失去顏色。
  
  「看,這些用你們家族異術改造過的士兵,就是逖倫大陸的最強騎兵!」晦月淺笑著看定賽菲爾,口中說出殘忍話語,「看了下方戰場,你有何感想?」
  
  「哼!誰敢說,你們就是逖倫大陸的最強騎兵?!」驀然間,嬌滴滴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隱約又帶著一絲無言的威勢,令人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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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4:35
  第二十節 逖倫最強騎兵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半空中沉悶的氣場,賽菲爾與永恆霍然抬頭,震驚的盯牢了北邊的天空。晦月也有些詫異,不由得瞇了瞇銀眸,波光流轉間似有所悟,不覺冷笑了幾聲。
  
  視野之內,一匹亮白色的飛獸正疾馳而來,後面遠遠跟著一大片騰空的黑影,彷彿烏壓壓翻湧而來的濃雲,威勢驚人。那白色飛獸速度極快,眨眼工夫就到了近前。騎手歪歪斜斜從脅生雙翼的天馬背上探出頭來,一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一張半啟半合的櫻桃唇,容姿嫵媚動人,漂亮得雌雄莫辨。
  
  如此美麗嬌媚的人兒,偏偏帶著幾分上位者才有的肅殺氣勢,賽菲爾瞪大了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靡靡大人……你怎麼來了?」
  
  竟然是來自遙遠北大陸的妖狐先知!他不是不能離開獸人國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賽菲爾警惕的望了望那張妖嬈嫵媚的面容,悄悄捏緊了精靈的手,生旁方有詐。
  
  「呀,瞧你說的,難道我就不能來麼?」伴隨著嬌滴滴的嗔怪話語,新任先知靡靡大人眼波流轉,目中嗔色幽幽,柔媚異常,看得賽菲爾渾身一顫——這個妖孽真是一點沒變!看起來不似旁人偽裝。
  
  微韋頭,陰柔男子與嬌媚妖狐四目相接,眸光都是冰冷如霜,凌厲似刀,不經意間便是鋒芒畢!
  
  「雖是初次見面,不過我對你耳聞已久。」妖孽驀然吃吃嬌笑,但話語卻是冷漠中挾著恨意。「勾結叛徒,脅迫先知,殺害祭祀,搶奪國器,險些將我族逼入饑荒絕境,這些賬你不會不認吧?」
  
  比妖孽更像妖物的陰柔男子淡淡而笑:「葉一已死,獸人族在我眼裡便無足輕重!這些賬認不認又有什麼意義,難道你們還敢介入這場戰爭?」
  
  「你還有臉提及先知大人?」妖孽金色眸中寒芒四射,嬌艷臉龐遍佈冰霜。憤然道,「我獸人王國一向不插手人類事務,但要欺到我們頭上,獸人也絕不會不反抗!」
  
  「哼,若我所料不錯。是那兩個沒膽的傢伙去遊說你地吧?」晦月陰陰一笑,陡然揚聲道,「虧你們倆還是成名已久的強者,這樣躲躲藏藏算什麼!」
  
  「原來偷襲也是件頗有難度的技術活啊……」地下響起悶悶的歎息聲,接著兩道人影閃電般躍至籐蔓之巔,與臨空而立的陰柔男子遙遙相對——正是矮人武聖與梵固校長。
  
  賽菲爾又吃了一驚,永恆也皺起了眉。這兩位什麼時候到達,又是什麼時候藏身地下,他們完全不知曉。但晦月卻一口說破,顯然是準確察覺到了那兩位強者的位置。
  
  實力上的差距就這樣明顯的體現出來,賽菲爾一邊懊悔將小小留在半島的決定,一邊又為自身實力地不足略感沮喪。但隨即,她又揚起頭,再一次堅定自己的
  
  這一次與晦月的碰面顯然出乎每個人的意料之外,因為誰也沒有想到元穹皇帝會冒險親征,還出現在最危險的先鋒軍隊中。賽菲爾在此時提前遭遇最強仇敵。並未做好充分準備,也不在最佳戰鬥狀態。
  
  她地身邊只有精靈相伴,而她的靈寵們——魂渣被暫時打散,小小尚未抵達,九尾靈狐仍在沉睡,葉子只能拿來陰人,完全不作數。真要進行硬碰硬的戰鬥。賽菲爾討不到好去。
  
  但她卻不再懼怕,不再畏縮,她的信心源自靈魂的驕傲不屈——剪除他的羽翼,消滅他的部屬,只要她一天不死,總有機會殺掉他!哪怕這一次慘敗而歸,只要留下一線生機。她便不懼怕再一次向對方亮出利刃!
  
  而在這一刻。妖孽、武聖與校長的到來,讓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情。幾絲期盼——就來親眼見識、親身體會,所謂逖倫第一強者的真正實力!
  
  轉念間思緒已定,空中氣氛卻是靜得可怕。武聖盯著晦月地眼神就像見到畢生最大仇敵,清俊面容微韋曲,眸中竟似現出猩紅之色。校長仍是那副雲淡風清的模樣,只是眉眼間堆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鬆。
  
  晦月冷冷掃了兩人一眼,卻沒有說話。平時他並不把這兩人放在眼裡,但這兩位畢竟是北大陸與西大陸的頂級強者,且攻守兼備配合默契,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發的對手,況且還有個實力不明的妖狐,以及兩個難纏的「小鬼」。
  
  而最令晦月顧忌的,是元穹就在下方不遠地城垛之下,既有可能受到戰鬥波及。雖然他有法陣與暗衛護持,但若武聖與校長聯手,想要擊碎法陣並不是難事。晦月自己不懼對手,卻不能不牽掛雙胞兄弟的安危——此時的形勢,西大陸眾人沒有想到,對東大陸一方又何嘗不是一次意外?
  
  晦月正暗暗思忖之間,旁邊的妖孽已經咯咯嬌笑起來:「你剛剛說誰是逖倫最強騎兵?」他悠悠然挺直腰桿,眉眼妖魅,吐氣如蘭,「在我獸人族的騎兵面前,你敢說自己是最厲害的?!」
  
  雖然他的聲音嬌媚動人,一點氣勢也沒有,但賽菲爾卻是悚然而驚。原來遠方天空那黑壓壓地一片,竟是來自獸人王國最精銳的飛行騎兵!身為國王近衛的天鵝飛騎,那可是獸人族壓箱底的寶貝!
  
  「你那些部下……不就是幾個丑兮兮的變形怪物麼?」妖孽輕笑一聲,抬頭傲然道,「你變異騎兵能變身,我獸人同樣能變身!你方坐騎是巨型凶獸,我獸人坐騎是血緣異獸!就來比比看吧,誰才是真正的逖倫最強騎兵!」
  
  聽了這話,賽菲爾心中一喜。看起來隨同妖孽到來的不止天鵝飛騎,還有異獸騎士。蘇迪曾經告訴過她,整個逖倫大陸成建制地異獸騎士,比重裝騎兵還厲害百倍地兵種,只有遙遠的獸人王國才擁有。而此刻,這神秘而強大地部隊就在東方地平線上顯出身影,在平原之上掀起滾滾煙塵,踏著如鳴雷般的轟隆巨響,如滔天巨浪一般席捲而來!
  
  此時的戰局幾乎一邊倒,西大陸騎兵在敵人瘋狂的攻擊下損失慘重,節節敗退,僅靠土丘周圍的蒼風軍團以異術支撐,才不至於全線潰敗。東線陡然多出一支凶悍無比的獸人騎兵,空中又有居高臨下的天鵝飛騎,兩支生力軍加入戰局,立刻就令西大陸戰線壓力陡輕。
  
  見地面局勢有驟變趨勢,晦月眸中凶光一閃,一道有如實質的殺氣疾如閃電,無聲無息的飛刺而去。
  
  「偷襲呀……」妖孽高叫一聲,胸腹部位被殺氣刺個正著。然而殺氣一沖而過,飛獸背上卻只是一道殘破幻影。
  
  「想殺我?」妖孽輕飄飄落於籐蔓之間,撫胸嬌喘:「哎喲,還好我閃得快。」
  
  話音剛落,便見矮人武聖與校長同時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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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5:11
  第二十一節 獸人援軍
  
  剎那間,空中有無數道殘影在騰躍飛翔,覆蓋廣闊的結界仿若堅韌蛛絲靈活翻轉,搶奪著每一寸呼吸的空間。然而晦月只是冷笑著站定,揮手將武聖一記超越九級力量的重拳攻擊硬生生吸收,接著飛快的反轉手掌,磅礡的靈力竟在明亮的光線中劃過「嗤啦啦」的火星!幾乎同一時刻,淡色光芒閃過,結界驀然變幻,兜頭縛住破空而來的實質靈力,竟將之消弭得無聲無息……
  
  賽菲爾看得目眩神迷,瞠然無語。明明是無比激烈與凶險的戰鬥,竟然發生得如此平靜,沒有震天的爆炸聲,沒有呼嘯的衝擊波,只有巧妙的拆解與回擋,精確的配合與攻守,戰鬥的技巧與經驗都處於當之無愧的強者巔峰!
  
  原本躍躍欲試的賽菲爾,突然覺得這樣的戰鬥不該由自己插手。正這般想著,站在一邊喘息將定的妖孽柔若無骨般倚靠過來,低低道:「我們又見面了,賽菲爾,你如今越發漂亮了呀。喏,你不要太心急,乖乖待在這裡喔。」
  
  他似乎看不見精靈冰冷的目光,嬌滴滴的解釋道:「矮人武聖與梵固校長一攻一守,合作默契,現在若是其他人加入戰團,搞不好會打亂他們的戰鬥節奏呢。我們暫時觀戰,等有機會再出手。」
  
  賽菲爾掃了他一眼,淡淡道:「說完了?說完了就關注戰局吧!臨陣分心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哎喲,你可真冷淡……」妖孽媚眼如絲,嬌嗔道。「一點兒也不可愛了。」
  
  他剛說完,便見賽菲爾往外挪了兩步,緊貼精靈身邊站好,彷彿離妖孽太近會沾染不良因子似的。嬌哼一聲,妖孽嘟起嘴,挑了處籐蔓繁茂的平坦處,懶洋洋靠了過去。
  
  眼皮驀地一跳,賽菲爾突然覺得,妖孽這副慵懶輕佻的模樣很像某位蒙面男……
  
  比起高空中幾位強者高超玄妙的戰鬥。地面上的戰場顯得更加激烈與殘酷。
  
  炙熱的午後時光,惠尼頓平原之上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幾乎將太陽的光芒都染成殷紅。翠綠的青草早已被踐踏碾碎,和著戰士的骨渣血肉一同葬入泥土,澆築出血紅陰森地大地。
  
  雖然鬥將之時。魔女小隊的七人已經將變異騎士的最大弱點尋找出來,但普通士兵並沒有他們那般輕靈高超的身手,要想帶著沉重的盔甲躍上敵人肩頭,快速精準地刺穿敵人的眼瞳與頭顱,談何容易!——畢竟,那些變異騎兵的身高是人類的兩三倍!坐騎又比戰馬要龐大許多!
  
  而除了那些狀若瘋癲的強悍騎兵,後方異術者的攻擊更是不分敵我一氣傾瀉,加上那種彷彿會瓦解鬥志的微弱樂聲,聯軍的戰況大大不妙。在東大陸軍隊不要命般的攻擊之下。聯軍四萬騎兵損失過半,節節敗退,被驅趕到距離土丘不足千米地地方。
  
  雖然在更近的範圍與射程下,駐紮在土丘周圍的蒼風軍團與鐮刀軍團能對敵人造成更有效的打擊,可一旦聯軍崩潰,變異騎士疾衝而來,身為步兵的蒼風與輕騎裝備的鐮刀軍團,連同土丘之上的指揮所與醫護營。就會在千軍萬馬的滾滾洪流中被踐踏為肉泥,如同那些毫無反抗被碾碎地青草一般。
  
  這一點,傷亡慘重的聯軍騎士們也非常清楚,所以儘管處於一邊倒的絕對劣勢,他們仍然在咬牙死頂,企圖抗下怒濤駭浪一般衝擊而來的可旁手。就在雙方拚死纏鬥的時刻,東面突然傳來劇烈的大地震顫!
  
  土丘之上的指揮所率先發覺了從東面來襲地軍隊。來自聯軍本部的緊急通訊說明了他們的身份——獸人族的援兵。這些獸人由海路到達,連夜長途奔襲,趕在聯軍全線崩潰之前抵達金橘堡。
  
  而東大陸一方也幾乎在同一時刻發現了異樣,不過,第一批迎接這些不速之客到來的,不是平原上喊殺震天的變異騎兵,而是一直在對交戰騎兵進行無差別覆蓋打擊的東大陸異術者們——伴隨著獸人援兵地到來。這些佈陣在騎兵後方地軍團遇上了真正的麻煩。
  
  因為飛行速度快。天鵝飛騎緊隨妖狐先知之後抵達戰區。但他們並未落地戰鬥,而是直接飛至幽血軍與異術者地軍陣之上。居高臨下的從半空展開攻擊!
  
  他們的坐騎能飛,他們自己也能飛。天鵝們以閃電般的速度從軍陣之上呼嘯而過,靈活迅疾的轉移令敵人的攻擊全數落了空。
  
  當精緻完美的面容上浮現殺氣,天鵝們的攻擊可不會像他們的長相那樣優雅溫柔。居高臨下發出的攻擊具有可怕的破壞力,如疾電一般凜冽的光輝層層耀起,一波波密集的爆炸激起血肉橫飛,隨之而來的氣浪更將大批異術者掀翻在地,強悍而連貫的衝擊效果令得軍陣中慘叫四起。
  
  「快給我把他們從天上拖下來!」有軍官在大喊,語氣慌亂。
  
  「重力術!」
  
  「散風術!」
  
  異術者隊伍裡,紛雜的口訣聲斷斷續續響起。然而比這些參差不齊的誦念更整齊而快速的聲音,來自於飛翔天際的優雅天鵝。
  
  「驅散光環!」清脆的女子聲音彷彿在回應嗡嗡作響的異術口訣,幾十名女天鵝薩滿纖細白皙的手指中播灑下一片燦燦金光,來自下方異術者的攻擊效果頓時大打折扣。
  
  獸人薩滿的看家本事,便是這些輔助光環。提升戰力的輝煌光環、防禦免疫的祝福光環、詛咒敵方的邪惡光環,被漂亮的女天鵝們一一釋放出來,天空頓時泛起層層夢幻般地彩色漣漪。
  
  見異術者的攻擊難以奏效。一隊幽血軍立刻改變目標,將箭頭對準了那些金髮飄飄的天鵝。但未等他們的靈力箭呼嘯升空,空中陡然亮起煌煌金光。成千上萬的金鞭有如騰躍龍影,精準而無情的擊打到他們的手臂之上,立刻激起大片慘叫,不少人捂著手臂痛苦的滾倒在地。
  
  一名人類男子從飛馬背上探出頭來,同樣是金髮飄飄俊逸瀟灑,竟是旭天。
  
  幽血軍的將領見勢不妙,只能命令部下暫時放棄打擊聯軍騎兵。轉而對身在空中地天鵝們展開猛烈攻擊。
  
  半空中的戰鬥剛剛進入白熱化,東邊大地傳來的震顫感越發強烈。在騎兵們視線可及的範圍內,一支近萬人的獸人騎兵由遠及近疾奔而來,沉重地鐵蹄帶來轟隆隆的震天之聲,彷彿怒雷翻滾。來勢洶洶。
  
  「啊啊啊,衝啊!」頗為野蠻的揮舞著手中石錘,獸人騎兵的首領是一頭看起來極其凶悍的黑熊。他坐在一頭棕色的山地巨熊背上,身上只著粗糙皮甲,裸在外的皮膚看起來有如堅固的花崗岩。那巨熊正動作協調的疾速奔跑,龐大地身軀足有十米高,像座小山包般殺氣騰騰而來,腳掌如錘彷彿要將地面都震碎。
  
  「全軍注意,準備戰鬥!」發完號令。黑熊陡然提高嗓門,用盡全力的嘶吼聲剎那傳遍平原,「光榮屬於獸人!偉大屬於先知!」
  
  在命令下達以後,無數疾馳的龐大異獸背上,半人化的騎士瞬間轉化為全副野獸形態。一時間只見獅虎豹熊狼牛蛇鱷……無數高大而壯碩的軀體在興奮的顫抖,騎士們全身肌肉賁張,發出高亢入雲的瘋狂嗥叫。
  
  如同轟然出閘的千軍萬馬,蹄聲如雷般轟隆震響。大地被錘擊般劇烈地顫抖。近萬獸人騎兵如鋼鐵洪流一般疾衝而來,齊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光榮屬於獸人!偉大屬於先知!」
  
  光榮屬於獸人,偉大屬於先知——葉一大人的靈魂在子我們!懷揣著這般的念志,按捺不住洶湧戰意的獸人騎兵暴風駭浪一般疾馳,隊列黑壓壓似乎望不到盡頭,如雪崩一般滾湧而下,驚人的威勢在廣袤的平原上滿溢開來。
  
  勇猛健壯是獸人地代名詞。而更可怕的是擁有信念、悍不畏死的獸人。他們有鋒利的爪牙和強橫的身體,還有嗜血般的鬥志與堅定無比的信念!——
  
  沒有見過百萬獸人伏地大哭情景地人,無法體會獸人對於貓女先知那待若神明般地崇敬與摯愛。
  
  雖然葉一並非死在東大陸人手中,而是生命力耗盡而亡,但在她死前,東大陸那些可惡人類的陰謀毒害令她身心俱損,對虔誠地獸人來說。這是比殺害他們的家人、侵佔他們的國土更加不可饒恕的罪行!何況那些人類還搶奪國器、殺害祭祀、阻擾新王誕生、企圖接管獸人王國。這一筆筆血仇便要從今日開始償還!
  
  高亢而已淒厲的狼嗥聲中,速度最快的狼騎兵前軍率先抵達鮮血淋漓的戰場。在一道道快速漾開的光環輝芒之中。他們的灰黑色皮毛折射出金屬般的冷光,手中的長刀閃爍著咄咄逼人的寒芒!
  
  「唰唰唰!」刀光乍然劃過變異騎士健壯的身軀,在那些膨脹的身軀上留下深深的血痕——然而這些刀痕並不致命!
  
  眼見一擊不得手,狼騎兵便迅速改變攻擊目標,手中刀光盤旋而上,向著對方的面門與雙眼襲去。
  
  獸人崇尚硬碰硬的戰鬥方式,並不等於他們沒有腦子,正相反,他們對近身戰鬥有發自本能的敏銳直覺,立刻就找到了對方強力防禦下最薄弱的那一點!
  
  「嗥嗚——」伴隨著騎士們的戰鬥,巨大的野獸咆哮聲也此起彼落,雙目血紅的凶獸與來勢洶洶的巨狼迎頭撞上,張著血盆大口互相撕咬,毫不留情的在對方身上咬出血淋淋的傷口。
  
  在震天的嚎叫與慘哼聲中,瞬息間的首度接觸便無聲無息的收割了數百生命。而在狼騎兵身後,比重裝騎兵還要龐大彪悍的異獸騎士正源源不斷地奔湧而來!這樣體型上勢均力敵的抗衡與碰撞,足以激起戰場上最絢麗的火花!
  
  「該死的獸人!」東翼變異騎兵被奔襲而來的狼騎兵衝破了陣型。一名小隊長罵咧咧組織部下快速轉向,兇猛的朝著新的敵人撲去。
  
  劇烈的正面衝撞中,面目猙獰的小隊長恰好撞上一隊容貌醜陋地牛騎士。當先一頭蠻牛連件簡陋的皮甲都沒有,出大塊大塊灰撲撲皺巴巴的牛皮。小隊長想也不想,手中重槍疾刺而出,目標點正是沒有盔甲遮蓋的胸腹部位。
  
  「石膚光環!」伴隨著哞的一聲大吼,光芒耀起,那頭牛騎士地身體唰的變了顏色。
  
  小隊長愕然看著對方變出刀槍不入的堅石肌膚,將他的攻擊盡數擋下。瞳孔不由得猛一收縮——這頭灰不拉嘰的醜牛竟然是個薩滿?
  
  「哼,死吧!」牛頭人薩滿手中大錘全力砸去,將對方那張驚詫的臉徹底轟成肉醬,一邊嘎嘎怪笑道:「我們獸人薩滿可不像你們那些懼怕近身戰鬥的異術者!我們是薩滿,也是戰士從來。獸人薩滿都是出現在血戰勇士的身邊,絕不會獨自躲藏在安全的後方!這樣看似魯莽不值地作戰方式,卻是獸人薩滿代代相傳的精神所在。
  
  「狂化光環!」
  
  「增力光環!」
  
  「加速光環!」
  
  「吸血光環!」
  
  一層層五顏六色的光華在不同的獸人騎兵群中徐徐漾開,美麗而炫目的顏色卻代表著殺戮的開始。
  
  這一刻,來自遙遠蠻荒高原之上的獸人,彷彿成為了戰場的主宰!
  
  「他媽地!」一個戰至脫力的格魯指揮官自戰馬背上艱難的直起腰來,惡狠狠吐出嘴裡的血水,衝著周圍散亂疲憊傷痕纍纍的部下破口大罵,「你們這幫軟蛋。難道就甘心讓那幫野蠻的獸人來救!」
  
  他望了望身邊渾身浴血卻滿面不甘的騎兵們,猛地握緊手中被鮮血染紅的長劍,奮然大呼道:「跟我衝!」
  
  轟然聲中,染血的軍旗再次飄揚起來,刀劍在腥風中鏘鏘作響!耳邊迴盪著人與獸的嘶鳴慘叫,騎士們再度持劍衝鋒——殺!憑著胸中一股不屈的信念,悍不畏死、一往無前!軍團!」土丘之上,代替賽菲爾指揮堪薩新軍的雪莉面容蒼白。眉眼間卻是透出無可置疑的堅毅與決心,「全軍——出擊!」
  
  旁邊地幾名參謀大吃一驚:「現在出擊?我們可全是步兵與輕騎,怎麼對抗那種人高馬大、刀槍不入地變異騎兵?」
  
  雪莉冷冷瞥了他們一眼:「亞姆伯爵已將指揮權交給了我,你們是不是不服軍令?」
  
  「……」咬牙,參謀們迅速將命令傳達下去。很快,土丘周圍的隊列沸騰起來!
  
  「啊,要開始攻擊了!」被桃花眼扯在後方營地不得參戰地叉子正死命掙扎著。真恨不能一拳扁死面前輕佻微笑的傢伙,「我要參加戰鬥!你給我放手,不然我真打了!」
  
  「你的透明鬥氣是我教的,你該知道打不倒我。」桃花眼邪邪笑著,「我答應了賽菲爾要帶你離開,你若是中途又跑回去,我的心裡頭會有點歉疚乜……」
  
  「那你和我一起去戰鬥!」叉子黑沉著臉。肅然無比。「你也是西大陸的人吧?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國土被佔領、同胞被屠殺?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好像沒心沒肺。一點兒不在乎、一點兒不擔心!」
  
  「哎呀哎呀,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總有人會做的嘛,比如……」桃花眼撇撇嘴,「喏,你看,武聖那個老傢伙來了,還有你們那個校長……」
  
  「其他人在做什麼,我管不著!」叉子惡狠狠打斷他的話,「我想要戰鬥,想要抵抗東大陸的侵略!這是我身為西大陸人的責任與使命,怎樣都無法逃脫!」
  
  「都是些熱血的傢伙呀,真是……」桃花眼突然一個飛踹將叉子踢倒,接著將他整個人壓倒在地,嘴裡嘟囔著,「真是讓人家不省心叻!」
  
  話剛說完,他便見眼前亮光陡閃,接著便覺手腳無法動彈了!
  
  「哼,滾一邊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的安雙瞳閃爍著奇異的光華,飛起一腳便將桃花眼踹歪了。
  
  「喂,你也太差勁了吧?竟然被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輕易打倒?」安氣憤的拉起叉子,開口就是一頓好罵,「前面的戰場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你怎麼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叉子緊緊抿唇,什麼也沒說,撒腿就朝前營跑去。安恨恨跺腳,跟在他身後一路飛奔:「喂,你等等我!我也要去戰鬥!」
  
  可憐的桃花眼四肢僵硬,一小時內是無法動彈身體了。他不禁恨得直咬牙——一個不當心,竟然被那野蠻女的瞳術給石化了!
  
  「咳咳……」伴隨著劇烈的咳嗽,病營中渾身繃帶的男子站起身,摸索著往外走去,「現在,戰局怎麼樣?」
  
  「殿下!」一邊的醫生急急拉住了他,「你剛剛接受完治療,現在最好多休息!」
  
  「這裡有盔甲和長劍嗎?」約瑟眼尖的在帳篷外發現了一堆陣亡士兵的衣物盔甲,急急往自己身上套。醫生見勸不住他,只能歎息著任他去了。
  
  「咦,約瑟哥哥,你去哪裡?」清脆的聲音從後邊傳來,「你別跑呀!」
  
  翠綠色的長髮在風中亂舞,洛水追得氣喘吁吁,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熟悉背影越跑越遠。
  
  「約瑟哥哥!」嬌俏的半精靈少女在營區邊緣立定腳步,含淚高叫,「請你不要死!」
  
  背影微微一顫,隨即頭也不回的疾奔而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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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5:40
  第二十二節 英雄
  
  每個人都有夢想,內心深處的美好祈願,即使虛幻也難以放棄的渴望,誰也不例外。
  
  與許多格魯年輕人一樣,黑瞳最大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勇敢的戰士,當個真正的英雄!
  
  他曾經無數次想像自己沙場殺敵的場景,直到激動得渾身顫抖,熱血***。然而當他真正踏上戰場,親眼目睹慘烈血腥的廝殺,嗅聞著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他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麼幼稚可笑。
  
  就在前天,他還在慶幸自己被抽調入鐮刀軍團,跟隨四萬聯軍騎兵同赴戰場。就在早晨,他還在意氣風發的打磨長劍,期待能痛扁那些該死的東大陸人,將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然而現在,他的心中只有恐懼。
  
  那些可怕的非人類騎士,血紅著雙眼,瘋狂的驅使比他的頭頂還要高的凶獸,殺氣騰騰一路踐踏而來。震天的喊殺聲中,己方騎兵就像大海中身不由己的孤舟,立刻就會被吞沒覆頂。
  
  對於來自梵固學院的新兵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親見殘酷戰場。前一次半島的保衛戰有大海沖刷血水與屍體,他們根本沒有目睹那些同歸於盡的慘烈畫面。而這一次,完全不同。
  
  艷麗的夏日之下,黑瞳親眼看著己方的騎士被那些渾身滴著血水、掛著碎肉的變異騎兵切成碎塊、踏為肉泥。他也從醫護營匆匆抬過的擔架上,看到那些曾經眼熟、此時卻血肉模糊的殘破身軀。還有那些面目猙獰地凶獸,一邊橫衝直撞。一邊去血盆大口去消滅擋在它們身前的騎兵,惡狠狠的撕咬,殘忍的咀嚼著還有力氣慘叫的士兵,猩紅色的唾沫濺得到處都是。
  
  濃重的血腥味無比刺鼻,令人作嘔。黑瞳身邊的戰馬早就在不安的躁動,他自己也是面色慘白,全身僵硬,心臟跳得比戰鼓聲更快更響。他握緊了拳頭,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可他地腿肚子都在不停的發抖,心頭翻湧著難受的滯澀,撐不住就要彎下身子嘔吐起來——
  
  有那麼一瞬,他幾乎想要轉身跑開,遠遠逃離這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全隊注意。上馬,準備出擊!」小隊長的大嗓門在耳邊響起,黑瞳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然後退後了半步——竟然要主動出擊了?在聯軍騎兵一敗塗地的時刻,他們這些沒有堅實盔甲的輕騎兵要上前迎敵?
  
  突然,他意識到,自己竟然毫無鬥志,不僅如此,他還隱隱生出掉頭離開的念頭!
  
  在這樣期待許久的時刻。當成為英雄的契機到來時,他竟然想當逃兵?!
  
  一時間,他的心中充滿了羞恥感。儘管他天生樂觀,又是出了名的粗神經,但面對如此血腥的戰場與可怕地敵人,懼怕與惶恐仍然如潮水般淹沒了他。
  
  他想跑,不想向前,不願送死。可他能轉身逃離嗎?——
  
  不能!
  
  就在背後的土丘上,負責指揮全軍的是他的親妹,就在側翼的蒼風軍團中,不停使用異術進行遠程攻擊的有他的愛人與朋友。還有那個死在東大陸的好友蘇迪,自己不是口口聲聲要為他報仇嗎?怎麼到了仇敵面前反而膽怯到想當逃兵?!
  
  掌心被掐出血印,黑瞳硬撐著爬上馬背,大口大口呼吸著。勉強拉緊了韁繩。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他地腿部肌肉突然痙攣起來,痛得他的臉一陣扭曲。
  
  「啪!」一隻大手狠狠拍在他背上,險些將他直接怕下了地,粗豪的聲音隨即響起,「小子別怕,是第一次上戰場吧?放鬆點。不就是衝過去砍人嗎?」
  
  周圍傳來善意的哄笑聲。黑瞳咬牙回頭,裝出硬氣的模樣:「誰說我怕了?!哼。你不也是第一次上戰場嗎?」
  
  「老子可殺過好多人了!連凶獸都殺過不少!」後面那隻大手的主人是個臉上有疤的黝黑漢子,笑瞇瞇地看著臉色慘白的黑瞳,「當年休藍內亂時,老子一個人就砍完了米蒂思男爵家的整支護衛隊!在堪薩島剛建城時大伙沒肉吃,我也是衝進林子殺凶獸的一員呢!不過說實在的,老子第一次殺人時,也嚇得雙腿發抖哩!殺完人還暈過去了!」
  
  黑瞳騰的紅了臉,知道自己剛才害怕戰慄的模樣全被人瞧在眼裡。疤臉漢子又大咧咧地拍了拍他地背,壓低聲音道:「告訴你一個活命的訣竅,只要埋頭砍人,當自己是個死人就行了!」
  
  他眨眨眼,神氣地挺直腰桿,嘟囔道:「老子這條命本就是白撿回來的,死在這裡也不虧,能多殺幾個就是賺了。」
  
  鐮刀軍團雖屬堪薩新軍,但因為行動危險性高,大部分成員都是曾經九死一生的休藍難民。他們見識過血淋淋的屠殺,經歷過抱著親人屍體嚎啕大哭的悲涼與絕望,也曾掙扎出懦弱,為了生存奮起反抗。比起黑瞳這般雖然戰鬥無數,但真正殺人卻是一次沒有的菜鳥,他們的意志要堅毅許多、心臟要硬實許多。
  
  黑瞳瞥了疤臉漢子一眼,心中若有所思。要當自己是個死人?可他不想死!他想做的事情還有許多,現在就死,他會非常遺憾……
  
  但是,如果他不盡力殺敵,如果每個戰士都像他這般怕死,那身後的妹妹、側翼的戀人、周圍的同學朋友,以及後方千千萬萬的西大陸人,又有誰來保護?
  
  耳邊俱是一片劍甲鏘鏘的聲響,前方的廝殺越來越近,黑瞳驀然握緊腰邊長劍,怒吼一聲:「我豁出去了!」
  
  「哈哈哈,這就對了。」疤臉漢子又狠狠拍了拍他的頭,「記得跟緊老子。別掉隊。」
  
  小隊長命令完畢,又大聲補了一句:「東邊來了獸人援兵!記得辨識軍旗與甲冑,可別殺錯了人啊。」引得全隊十來個人都哈哈大笑。
  
  黑瞳還在為獸人兩字愣神,就聽前方厲喝一聲,小隊已然縱馬疾奔而出!他似被身不由己的裹挾在其中,感受著整個軍團奔湧而去地劇烈震顫,身體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身下戰馬越跑越快,不一會兒就將慘烈的廝殺畫面看得一清二楚,小隊長又是一聲厲喝。整個隊伍陡然變為錐形,猶如一把尖刀直插入前面最脆弱的一處防線。那裡的一小隊友軍已經所剩無幾,全靠兩名高階騎士用鬥氣撐著防禦性的護盾勉勵支持,形勢岌岌可危。
  
  遍地猩紅中,原本眼神渙散的數名重傷騎兵。看到鐮刀軍團的旗幟後,雙眸陡然發出光來,瘋狂的大叫起來:「殺,殺……」
  
  吼叫著,他們衝過搖搖欲墜地薄弱防禦,朝著面前的變異騎兵撲了過去,將手中長劍深深捅入對方凶獸的身軀。而幾乎在同一時刻,他們自己也被來自上方的沉重尖錘掃中,連人帶馬擊個粉碎。
  
  先前硬頂著一口氣不死不退。是因為防線不能從他們這裡被突破!現在友軍來援,他們這些重傷之軀還得浪費人力轉移到後方,不如同歸於盡來得乾淨利落!即使殺不了對手,起碼他們也能幫友軍拖延敵人的行動。
  
  黑瞳親眼看到一名騎士被重錘砸成肉餅,但他地斷肢仍然緊緊握在插入凶獸體內的長劍之上,到死也沒有鬆開。眼中一酸,黑瞳只覺胸中熱血賁張,不可自抑:「殺!」
  
  他的戰馬直直衝了過去。但還沒來得及揮出手中長劍,對方的重錘就閃電般砸了過來。他撥馬要閃,身下卻陡然一滯,整個人竟然打橫摔了出去!
  
  「啊!」黑瞳驚呼一聲,這才發現自己的戰馬竟然連頭帶頸都被對方的坐騎一口吞了!放肆的咀嚼聲中,那頭凶獸朝他低下頭來,白森森的牙都被鮮血染得透紅。大張的嘴裡臭氣熏天。
  
  它要吃了我!黑瞳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只覺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下意識地,他將手中長劍狠狠斬向那個碩大猙獰的頭顱,只聽「叮」的一聲,他的長劍砍在凶獸的頭頂,卻被它堅硬的皮彈了回來。
  
  「危險!快躲開!」身後有人在大喊,黑瞳只覺頭頂處黑影呼嘯而來。是那騎士的重錘!
  
  這一刻。黑瞳幾乎要絕望的閉上眼。就在重錘砸下來地瞬間,他突然被人一把揪了過去。堪堪躲過那一擊重錘。
  
  接著是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高高躍起,「轟!」的一聲,那名騎士晃了晃身子,「撲通」一聲砸下地來。
  
  「轟轟!」又是連續幾聲沉悶的爆鳴,鬥氣持續不斷的轟擊在凶獸的眼部與側腹,身後的隊友迅速趕來,結果了那頭剛剛失去主人地凶獸。
  
  黑瞳驚魂未定,從地上一溜煙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從重錘下救了自己、又殺死變異騎士的人是淼澗。
  
  雖然平時吊兒郎當,即使在堪薩新兵營裡也搗亂無數,但自從蘇迪死訊傳來,這最喜歡屁股與賭博的矮人便徹底轉了性子,整天一副嚴肅死板的模樣。
  
  「我們蒼風軍團也出擊了。」淼澗只甩下這句話,便「颼」的一聲閃了出去。身為矮人,他的速度足以輕易躲開那些非人般騎士的攻擊,然後以重拳轟碎他們地臉。只是,單靠他一個人地力量能殺多少敵人?隊長分配給他的任務本就是擊殺那些變異騎兵地頭領,打亂他們的指揮。
  
  看著淼澗倏然消失的背影,黑瞳狠狠咬牙。剛一出戰就丟了戰馬,還險些送了命,這讓他心裡滿不是滋味。
  
  雖然不是學院裡的高手,但他也歷經多次比試,自認戰鬥技巧十分豐富。但到了此刻,他才發覺,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會!敵人不會像比試的對手那樣彬彬有禮的鞠躬,一招一式的比拚,他們只會用最簡單卻最有效地方法——殺人!
  
  會戰鬥而不會殺人。怎能算是一名戰士?!他將嘴唇都咬出血來,心中將自己罵了上百遍。
  
  「叫你跟緊老子,亂跑什麼!」疤臉漢子追過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的護體鬥氣呢,剛才怎麼不用?老子殺人還來不及,可不會總照顧你!」
  
  「對不起,我會跟緊你的!」黑瞳眼見疤臉也下了馬,不禁奇怪。「你要做什麼?」
  
  「面對那些人高馬大的騎兵,靠你一個人怎麼殺?」對方哼了哼,快步朝前跑去,「我們是一個小隊,要靠配合才能殺更多人!你給我學著點!」
  
  黑瞳緊隨其後。見自己小隊的其他人已經圍上了一名凶悍無比的變異騎士。
  
  輕騎兵速度快,動作靈活,不等變異騎士靠近便閃了開去,繞一圈又圍攏來,手中武器不停招呼過去,稍遠的幾名輕騎兵則是用鬥氣持續騷擾,將那名騎士困在一定範圍。
  
  趁著隊友掩護的功夫,疤臉敏捷地躍了過去,從後邊悄無聲息的靠近凶獸。電光火石間。他竟然整個人從凶獸的腹下疾滾而過,手中利刃「嘩啦」一聲,割開了一道深深的大
  
  凶獸慘嘶一聲,痛得幾乎跳了起來,背上的騎士一個不慎,險些被它顛了下去,趕緊抓牢韁繩。趁著這個好機會,周圍避得稍遠地隊友突然全力開火。十幾道鬥氣準確的轟到騎士的臉上,他吭也不吭便一頭栽倒下地。
  
  殺了一個!真是危險!黑瞳看得一顆心高高掉起,卻又為疤臉快疾靈活的身手大感佩服。
  
  「喏,知道了吧,那幫兇獸的肚子沒那麼硬的皮!」疤臉漢子一口氣衝回來,身上全是凶獸噴出的血。他躍上戰馬,斜了黑瞳一眼。「你就跟在後面吧,別再逞能一個人衝出去。」越來越多,身邊倒下的屍體也越來越多。黑瞳與隊友配合著連殺了三個敵人,終於將心中地畏懼感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出身梵固,鬥氣水平本就要高出隊友許多,在經歷了最初的驚慌與無措之後。他的鬥氣越發尖銳強悍。漸漸成為小隊裡負責攻擊敵人的主力。
  
  果然,戰場才是戰士最好的成長之地!
  
  黑瞳揮舞著長劍格擋面前那位失了坐騎的高大騎士。一邊伺機尋找用鬥氣轟擊他面門的破綻。
  
  身邊的敵人多了起來,隊友們也不能再像起初那般聯合殺敵,這個面目猙獰地騎士,只能由他自己來對付。
  
  「呼!」迎面捲起凌厲的殺氣,黑瞳咬牙,突然抬起左臂硬頂了上去。
  
  「鏘!」護體鬥氣與對方的長劍狠狠碰撞到一處,巨大的力量從左臂上傳來,震得黑瞳整個左半身一陣發麻。
  
  一個屈膝,鬥氣終究抗不住巨大的力道,長劍劍鋒掃過,恰恰劃過他的左眼。
  
  鮮血長流中,黑瞳的右手卻如毒蛇一般探了出去,長劍狠狠刺中了對方地小腹。
  
  「喀嚓」一聲響,劍尖斷了,劍身卻依然刺入了幾分。在對方吃痛的慘叫聲中,黑瞳彈地而起,藉著對方小腹處的劍身一點,整個人高高躍起!
  
  右手一揮,鬥氣的亮芒刺入對方頭顱,黑瞳重重摔在地上,同敵人的屍體一起滾落塵埃——他成功殺掉了對方!
  
  「當心!」身後勁風掃過,原來是另一名負傷的敵人企圖偷襲。疤臉漢子衝過來,擋在他身前,狠狠一劍刺了過去。
  
  「老子殺,殺,殺!」瘋狂的叫喊聲中,疤臉拚力幹掉了重傷地變異騎士,這才喘著粗氣後退幾步。
  
  黑瞳艱難地爬起,見他耷拉著左臂,看起來已經斷了,渾身都是鮮血,臉上也劃了數道口子,襯得那張疤臉都扭曲起來。「沒事吧?」疤臉狠狠吐了一口血水,衝著黑瞳問道。
  
  「沒,沒事!」黑瞳摀住自己被長劍劃破的左眼,雖然痛得身體都在抽搐,卻硬是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不就是傷了一隻眼嗎?品味過親手殺敵地滋味,他已無所畏懼!
  
  前方又衝來一頭凶獸,上方騎士的巨劍寒光閃閃。黑瞳發出一聲低沉地嘶吼,同疤臉一起衝了過去。
  
  在東邊多出了獸人援兵、北邊又增援了兩大軍團以後,聯軍一邊倒的頹敗形勢終於被止住了。
  
  不知不覺中,鐮刀、蒼風與殘餘的聯軍騎兵慢慢將戰線往前推移了近千米,但在激烈廝殺著的黑瞳看來,他們面前的敵人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黑瞳瘋狂的揮舞著斷了劍尖的長劍,釋放著體內全部地鬥氣。只希望能在死去之前再多殺一個敵人!
  
  突然間,那些彷彿怎麼殺也殺不完的變異騎士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微微一愣,黑瞳這才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取一空,幾乎被砸得稀爛的左腿痛得他再也忍耐不住,撲通一聲便倒在地上。
  
  「他娘的。竟然跑了!」不遠處,搖搖欲墜地疤臉漢子放聲大笑起來,「這不是欺負我們沒了馬,追不上嗎?」伴隨著他的笑聲,大口大口的鮮血湧出,黑瞳想要上前扶住他,但自己的左腿也是血肉模糊,怎麼拖都拖不動,只能半跪著恨恨罵道:「只會逃跑的膽小鬼。你們再來啊,再來啊!看老子砍死你們……」
  
  驀然間,心情歡暢,再沒有猶豫與膽怯。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戰士!原來真的,只需要埋頭砍人,當自己是個死人就行了!
  
  他揚臉朝著疤臉漢子,想要說點什麼。卻見對方望向他的目光彷彿過度燃燒的火焰,璀璨而灼熱,幾乎看得人疼痛起來。
  
  就這麼對視了一眼,疤臉陡然停了笑,大張著嘴、渾身是血的倒下了。
  
  「撲通」一聲過後,這支十來人地小隊最終只剩下黑瞳一人。他愣了愣,突然後知後覺的懊悔。他連對方的名字都沒有問過!這些連殺了數十名變異騎士、又挽救了他性命的戰場英雄,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吐出口中血沫,黑瞳撐著殘劍搖搖晃晃的站起。用僅存的右眼艱難望去,他的身周除了屍體還是屍體,甚至找不到一丁點沒有殘肢斷臂、沒有殷紅鮮血的草地。那股血腥和腐爛地味道早已刺激得他麻木了,不再噁心,不再嘔吐。心中只有無盡的悲痛和淒涼。
  
  原來。這就是英雄的誕生啊……
  
  震天的喊殺聲還在繼續,瘋狂的嘶吼與慘叫迴盪在平原上。傳得很遠很遠。
  
  而無數士兵靜默的躺在此地,用鮮血與生命在廣袤平原上澆築出一道淒艷的虹。他們地名字,就叫作——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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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6:03
  第二十三節 皇儲的責任
  
  當天鵝飛騎的金髮在半空中蕩起耀眼的弧,當薩滿祭祀的光環在陽光下漾開七彩的芒;當獸人重騎如狂飆的風暴捲過東翼戰場,當鐮刀軍團如呼嘯的雪浪沖入北面軍陣;當退無可退的聯軍騎士堅定與敵同歸於盡的念頭,當蒼風軍團的異術者採用最冒險的近距離作戰方式……——
  
  一切都變得不同!
  
  那肆意奔騰的、絞肉機一般的殺戮洪流停止了前進,戰線漸漸朝著南部推移。東大陸的異術者與幽血軍被迫增援上來,陷入那震天動地的血腥戰場。
  
  殷紅刺眼的大地上,除了無數靜默長眠的人類與獸人,還多出了許多龐大的凶獸殘骸與生有尖刺的變異屍體。持續的喊殺聲中,血肉模糊的殘臂斷肢與白花花的腦漿混在一起,經過數小時灼熱的艷陽烤氳,散發出令人幾欲作嘔的惡臭味道。
  
  到了這時,雙方都是損失慘重,殺紅了眼的士兵們都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交戰者要麼生,要麼死,幾乎沒有傷員被抬下戰場。對東、西大陸兩軍來說,這是一場慘烈非常的戰鬥,兩敗俱傷的結局。
  
  在戰鬥最殘酷的中軍戰場,一群變異騎士包圍了一名失了戰馬的聯軍士兵。寒森森的刀芒之下,印出騎士血跡斑斑的身軀與不屈決然的臉龐。
  
  「唰!」寒芒閃過,一顆碩大的獸頭在空中劃過半圓的弧線,然後重重砸到它主人地身軀上。渾身是血的騎士隨即上前一劍結果了那名倒地的騎士。將他的頭顱高高挑起。這股悍勇血腥的氣勢鎮住了周圍地變異騎士,場間竟然出現短暫地休戰。
  
  「快圍上去,抓住他!」一道尖利的聲音驀然響了起來,彷彿發現寶藏地驚喜,「我認得。他是格魯國的皇儲!」
  
  「叛徒!」約瑟恨恨吐了一口帶血地唾沫。循著聲音轉過臉,張大嘴巴。出狼一般鋒利猙獰的笑容,「有膽子就過來!來啊。來抓我!」
  
  躲在高大騎士背後的異術者瑟縮了一下身子,似被對方那殺人般的目光刺得不敢抬頭。他只是斯丹國的一名小人物,在南部全線淪陷以後選擇歸順,似乎順理成章。可在這一刻,面對昔日主國地皇儲。他的心中湧起強烈的害怕。
  
  「一起上!」十來名變異騎士圍攏過來,為了活捉約瑟,他們特意離開坐騎,打算用群毆的方式拿下這位棘手的人物。
  
  「來吧!」約瑟握緊了手中長劍,朝漸漸逼近的敵人拚力揮舞起來。他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爛不堪,右肩上裹著半條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聯軍軍旗,伴隨著他舞動長劍的劇烈動作,破破爛爛地染血軍旗在腥風中飄揚,帶著一種淒厲地美。
  
  「鏘鏘!」鋒刃相接。火星四濺。巨大的撞擊力令約瑟連退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他雖然悍勇過人。但畢竟以一敵十戰力懸殊,加上本就是重傷之軀,鬥氣也早在鬥將時耗掉七七八八,現在拼不了多久就步履蹣跚,跌跌撞撞,身上多處傷口迸裂,鮮血直流。
  
  「投降吧!」為首地變異騎士瞪著通紅的眼,嘶聲叫道,「你打不過我們!投降吧,我方必會留你一命。」
  
  「投降?就像那個叛徒一樣?我呸!」約瑟怒吼一聲,咬牙衝了過去,「想活捉我?有種你們就試試!」
  
  他殺氣騰騰衝了過去,土黃色的鬥氣如刺入夜空的蜿蜒閃電,拐了個彎爆在那名叛徒的身上,那人連慘叫都未發出一聲便被炸個粉身碎骨。
  
  「嘿……」看到叛徒的下場,約瑟狂笑兩聲,不顧那些刺到面前的利器,體內僅存的鬥氣由手中綻放,在騎士堆中捲起狂暴的氣浪。
  
  「轟!」血肉橫飛間,一圈騎兵如斷線的風箏般狠狠撞了出去,後面的人也被震得連連後退。
  
  而約瑟自己卻是更慘,胸腹處被敵人的利刃劃開數道大口,鮮血淋漓,五臟六腑也似挪了位,氣血翻湧間眼前便是一黑,「撲通」一聲砸到地上。「殿下!」身後傳來疾呼,一小隊格魯騎兵發現了約瑟的危險處境,急急奔了過來。
  
  「殺了他們!」變異騎士眼見大功就要到手,哪會容人破壞。兩方一遇便下手不留情,眨眼便是幾名格魯騎士身首異處。
  
  「哼!」為首的變異騎士冷哼一聲,拽過倒地的約瑟就往自己坐騎那方拖去。剛走兩步,胳膊上突然奇癢無比,他定睛一看,自己拽著的哪裡是什麼格魯皇儲,分明是一大堆嘶嘶作響的毒蟻!
  
  他驚叫一聲,丟開手上的約瑟。擦眼再看時,那堆毒蟻驟然一分為二,一堆正抬著不省人事的約瑟飛速離開,一堆卻像勇猛的武士一般朝他湧了過來,眨眼就爬上了他的身體!
  
  變異騎士體型高大,刀槍不入,可面對這些小蟲卻是束手無策。毒蟻雖然個頭小得可以忽略不計,毒性也不強,但成千上萬的毒蟻集合起來,卻是令人見之色變的可憎角色。無數毒蟻在騎士身上蔓延,盡挑盔甲空隙或者耳朵鼻孔處往裡鑽,或者攻擊眼睛、下體這些敏感要害,狠命嘶咬間騎士的頭腫脹如斗,抱著耳朵在地上連連打滾。那樣龐大的變異騎士,卻被這些小蟲子整得慘叫連連,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趁著這一批黑壓壓的毒蟻大軍侵襲之機,倖存的幾名格魯騎士搶過約瑟,抱著他就往後跑。側面衝來蒼風軍團的一支小隊,將這些滿地翻滾的變異騎士唰唰砍成幾塊。
  
  「怎麼樣,還能堅持施術嗎?」隊友轉過臉,擔憂的看著身後的紫樊孩。「靈力快耗盡了吧?要不你先退回本營?」
  
  搖搖頭,戀影豪氣地拍拍腰間長劍:「靈力用光了也沒關係,我還有這個……」她又揮揮拳頭,冷笑道:「我還有這個!」
  
  小隊長走過來拍拍她的肩頭,隨手施放了一個幻術。一隊人便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泛著腥味的殺戮之場。
  
  約瑟從昏迷中悠悠醒來時。發覺自己已回到醫護營的帳篷裡。這樣地認知讓他十分憤怒——這股難以宣洩地怒氣卻不是對其他人,而是對他自己。
  
  「約瑟哥哥。你醒了。」洛水俯下身子,仔細看了看他的眼。「唔,神智清醒,情況不錯。」
  
  「外面,外面怎麼樣?」約瑟吃力地撐起身體,目光卻是挪轉一邊。似乎不敢與洛水對視。
  
  「據說又有聖達加的援軍到達,與聯軍∞人三面合圍,那些變異騎兵撤退了。」
  
  一句簡短地概括令約瑟精神一振:「我們贏了?」
  
  遲疑片刻,洛水搖搖頭:「雪莉說,這一場是兩敗俱傷,沒有誰是贏家「那……」約瑟猶豫半晌,才喃喃問道:「賽,賽菲爾……」
  
  「城垛隔得太遠,我們看不清那裡的局面。只知道賽菲爾和永恆他們還在和那個什麼栽峙著……還有校長和武聖似乎負傷了……」
  
  約瑟一聽大急。掙扎著就要爬起來:「快,我要去……」
  
  還未離開擔架。身子就被按住了。約瑟茫然抬頭,便見洛水那雙晶亮的墨眸死死盯著他:「約瑟哥哥,你傷成這樣,幾乎動彈不得,還想去哪裡?這場戰爭不是你一人的責任,每個人只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我……」
  
  「約瑟哥哥,如果是因為我哥哥地死,令你負疚,決心以死贖罪,那麼大可不必。」半精靈女孩的神情從未這樣嚴肅,約瑟不禁顫抖了一下,隨即痛苦的抱住了頭。
  
  「我媽媽說,哥哥死了,大家都很難過,都恨你。可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最恨你的人,就是你自己。媽媽說,大家應該給你一個改過的機會,這也是哥哥所期望的。我起先也很氣你,氣你光聽那個壞女人的擺佈,一輩子都不想理你。可是後來我想通了……」沉重的歎息聲溢出嘴角,近乎悲哀的呻吟,「哥哥那麼重視你,喜歡你,絕不會願意看到你為了他而自暴自棄。何況,你已經失去了許多珍貴地東西,即使是懲罰,那也夠了……」
  
  嗓子裡擠出一聲低低地嗚咽,約瑟抱著頭,澀聲問道:「海雅夫人真的這麼說?那,那……」
  
  「爸爸說,他從來沒有恨過你,他只恨自己沒能早早看穿那個女人地真面目。既然他都沒能察覺異樣,那麼一味的責備你是不公平的,這也是一種企圖推卸自身責任的苛求。若有說錯,他也有錯,不能把一切罪過都推到你的身上。」
  
  終於忍耐不住,眼淚奪眶而出,約瑟嗚嗚咽咽,哭得像個孩子,連頭都抬不起來。
  
  「約瑟哥哥啊,你不能再任性了!」洛水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悵然,「你是一國皇儲,不管你犯下怎樣的錯誤,這個身份一日未改,你就是格魯國將來的王,你就是這裡數萬格魯騎士效忠的對象。你有沒有想過,為了保證你的安全,為了救你回到這裡,有多少士兵獻出了生命?」
  
  「我,我沒有……我不想這樣的……」
  
  「勇猛不屈的精神、一往無前的意志、同歸於盡的決心,這些都是屬於戰士的品格。然而你不僅僅是個戰士,約瑟哥哥,你還是格魯未來的王!你的肩上有比一般人重得多的責任,你是不能隨心妄為的,即使是為哥哥報仇也不行!」
  
  說到這裡,洛水的眼圈也紅了,抽泣道:「既是皇室子弟,你的性命本就不屬於你一人,怎麼能因為負罪感而把身為皇儲的責任都拋到一邊?如果哥哥在這裡,一定會狠狠敲你的腦袋!」
  
  約瑟陡然停了哭聲,帶著滿臉淚痕抬起頭來,定定望向洛水:「那麼,你覺得,蘇迪會原諒我?你,你和你的家人也會原諒我?」
  
  「你應該清楚,不管你做了什麼,哥哥他永遠不會怪你。」洛水擦擦淚,半蹲下來,凝視著約瑟通紅的雙眼,「至於我……我原諒你了,約瑟哥哥。」
  
  帳篷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約瑟哆嗦著嘴唇,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不知道過了多久,「嘩啦」一聲響,門簾突然被人挑開,面目陰沉的黑甲少年走了進來。
  
  「你……」約瑟胡亂擦了擦臉,怒道,「加德,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奉命帶兵增援,順道,來看看某個懦夫的狀況。」聖達加皇儲挑了挑細長的眼,薄薄的嘴唇裡迸出刻薄的話語,「不顧勸阻帶傷衝入敵軍的格魯皇儲,你可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啊。」
  
  「你說誰是懦夫!」約瑟心中惱羞,一邊怒罵一邊吐血,嚇得洛水連忙為他施術治療。
  
  「就是你!」加德毫不客氣,毫無憐憫,「帶傷殺敵逞英雄,好玩嗎?以自虐來發洩心中的抑鬱不滿,痛快嗎?你怎麼不想想,如果你被東大陸當場捉了去,我們這仗還怎麼打!」
  
  「大不了一死,我怎麼會讓東大陸的混蛋俘虜?」
  
  「喔,可我怎麼聽說,你差點就被人活捉了?」加德冷笑幾聲,見約瑟低了頭不說話,口氣變得更加尖刻,「哼,東大陸可是異術者眾多!如果用精神異術控制你怎麼辦?問出聯軍部署和你們格魯國的情報怎麼辦?拿你的性命去要挾格魯國王,那些士兵還怎麼拚死作戰?士氣會跌落多少?你就沒長腦子嗎?」
  
  「你,你……」約瑟呼哧呼哧半晌,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只得垂下頭,頹然道:「你說得對,我不該被情緒左右,魯莽行事。對,對不起……」
  
  加德輕哼一聲,抿唇冷笑,眸中卻閃過一絲訝異:原來,這自大自戀的傢伙,也終於學會了認錯,學會了說「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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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6:24
  第二十四節 妖孽的危機
  
  日落西山,殘陽如血。
  
  本是翠綠覆蓋的肥沃平原上,已經看不出青草與土壤的顏色,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猩紅。斷肢與屍骸堆滿了戰場,偶爾響起低低的呻吟,那是瀕臨死亡的重傷士兵發出的奄奄聲息,間或還有幾聲淒厲的騎獸嘶鳴,那是失去了主人、再也沒有氣力回歸本陣的坐騎的悲歌。
  
  在這恐怖的屍山血海之上,曾經有超過十萬的士兵拚死奮戰,即使踩著死人的屍體與鮮血,也仍然廝殺死鬥。而現在,伴隨著變異騎士的撤退,戰場漸漸陷入沉寂。數平方公里的平原彷彿變成了血腥的沼澤,稀爛的血肉與森然的白骨交疊著,鮮血靜靜流淌,在屍山附近形成一個個赤色小窪,濃重的腥味傳遍了天空與大地。
  
  最後趕到的聖達加黑甲騎兵幾乎被眼前慘烈的景象驚呆了,先前衝入戰場時一心殺敵,並未覺得如何血腥,這時分敵人退走,整個戰場呈現在面前,強烈的視覺衝擊令他們又是驚駭又是肅然起敬——這血流成河∥積如山的慘烈畫面,便是地獄中的修羅場也不過如此吧?
  
  用不著雪莉那方下令,黑甲騎兵自動列出防禦陣型,將損失慘重的聯軍∞人與堪薩新軍護在陣中。他們一邊安排救治傷員、引導天鵝飛騎回陣,一邊調出小隊輕騎搜索未死士兵,打掃戰場。
  
  平原上的騎兵大戰暫時告一段落,聯軍雖是取得了慘勝,聚在土丘之上的指揮官們卻越發憂心忡忡——遠處空中地強者之戰。還未有任何結果!那是一般人無法插手的戰鬥,被捲入其中的幾位都是在西、北、南三大陸影響力最大的人物!
  
  秋凌兮急得有如熱鍋中的螞蟻,若不是雪莉派人看住她,她早就衝到城垛那邊去了。同時嚷著要一口氣殺到金橘堡地還有獸人們,連休息都不肯就開始鬧哄哄地叫喊:「先知大人還在那裡呢!」
  
  等到天鵝飛騎的首領趕來彈壓了騷動地獸人騎兵。軍法處的官員又氣急敗壞地跑過來:「血女巫大人不見了!」
  
  「什麼?」第一個驚叫著跳出來的。是解除了石化效果的利亞蘭,「她。她不是好好的待在營帳裡嗎?」——這下他所謂的「前輩高人」臉面都丟盡了!比凌地第四個要求就是保護血女巫,第五個要求則是帶走叉子。他兩樣都沒做到!
  
  「完了,肥羊回來後會氣瘋的,我要不要提前跑路?」桃花眼眨巴眨巴眼,喃喃道,「當然要跑。除非是她回不來……」
  
  雖是玩笑,但話語出口,他不禁心下一沉,苦澀的味道在胸口漸漸蔓延開來,心緒紛雜翻騰不休:「要去救人嗎?可我能在晦月面前救走幾個?如果他們聯手還打不過晦月,我去了也是送死呢!可,不去嗎?真的就這麼袖手旁觀?那老傢伙的結界護不了那麼多人吧……」
  
  他想與多年相知並肩作戰,但早已習慣的膽怯與退縮又令他難以鼓起勇氣,心頭亂作一團麻。正木著臉怔怔出神。一聲清朗的問候將他驚醒過來:「閣下您好。請問閣下是……」
  
  轉過臉,幾名長相俊美的天鵝正認真的打量著他。他們地目光掃過樣式奇特地面巾。最終停留在那雙柔媚異常的淡粉丹鳳眼上。
  
  「恕我冒昧,你是妖狐部落地哪位成員?」天鵝首領皺起眉,面色狐疑,又似帶著一絲戒備,「不得先知大人許可,你怎能擅自離開部落?!」
  
  「妖狐?」利亞蘭挑起唇角,似笑非笑,「閣下弄錯了,我可不是什麼妖狐……」
  
  「喔?」天鵝仔細凝視他的眼,見他目光澄清,不似說謊,雖然心中有無窮疑問,也只能就此罷休:「抱歉,看來是我認錯了,請閣下原諒。」
  
  「沒關係。」見天鵝們容貌雅致,風度翩翩,利亞蘭揮揮手,眸光陡然晶亮,唇邊浮起邪魅的笑意,「閣下是如此漂亮優雅,我當然會原諒……」
  
  他這份輕佻好色的習氣剛出一絲,卻見幾名天鵝的瞳孔猛然一縮,面容變得極度古怪,似乎見到了什麼不該出現在此的事物。
  
  見對方表情反常,利亞蘭住了嘴,眸中浮起幾分疑惑。雖然面上依然邪邪笑著,然而他心中卻開始不自覺的打鼓:莫非,莫非這天鵝認得我?我是獸人,是妖狐?難道我今天就會尋回記憶?可為什麼,下意識就退縮起來,似乎懼怕知曉自己的過往……
  
  「你,你真不是我族獸人?」一名年輕天鵝忍耐不住,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你的眉眼幾乎與現任先知大人一模一樣!可神情氣質又很像前任先知大人……」
  
  首領瞪視一眼,聲音嘎然而止,年輕天鵝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面色尷尬的欠身:「抱歉,是我太冒失,請不要放在心上。」
  
  幾名天鵝一齊行禮遠去,利亞蘭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驀的悵然若失。
  
  獸人,妖狐,先知……
  
  這幾個字眼一直盤旋在腦海中,猛然間,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片段在他腦中閃現,痛得他抱頭蹲了下來,彷彿無意識的囈語:「靡靡……」
  
  話語出口,身體猝然緊繃,一股不祥的感覺籠罩全身。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突然痛不可擋,似有什麼血肉至親即將遭受滅頂之災。他大口大口吸著氣,驚惶著站起,黑色身影如離弦之箭般飆了出去。
  
  巨大的血斑籐蔓之巔,賽菲爾與永恆並肩而立,神情凝重。纖站著從戰場上一路殺來的叉子、安與旭天,也是面色緊張。眼都不眨的盯著前方高空。只有妖狐先知懶洋洋地半倚在枝蔓間,似乎對場間戰局漠不關心。
  
  三大強者的戰鬥已經持續許久,校長與武聖聯手,攻守兼備,雖能抵擋那人的強悍氣息。卻連他一絲衣角都觸摸不到。更不用說能造成實質威脅。隨著時間的推移,校長與武聖都是身上掛綵。那人卻似閒庭信步一般,神情輕鬆無比。
  
  「唉。他能吸收攻擊之力,武聖大人重拳雖猛,但對他效果不大。」妖孽仰面自語,清晰傳入賽菲爾耳中,「武聖大人實力超過九級。重拳所向披靡,但畢竟只是單純的武士啊!異術者地戰鬥還得異術者來解決,可惜校長大人本身不擅攻擊……」
  
  賽菲爾心中一動,若有所思。校長與武聖強則強亦,但對上晦月卻是大大吃虧,所謂相生相剋之道,任憑武聖攻擊再廣、拳風再猛,晦約能盡數吞噬,然後轉化為攻擊結界地力量。時間一長。武聖力竭。此消彼長,便是晦月大舉反攻、殺落對手之際。
  
  想法撐爆他?就憑自己這些人不太可能。那麼。封印他?賽菲爾陡然想起葉一,不由得心中一黯。
  
  思索間,突見眼前白影疾閃,妖孽已輕飄飄的飛了出去,就像一片隨風搖曳地樹葉,瞬息便插入空中戰場。
  
  「嗤!」一聲銳響,妖孽右手並指而劍,疾刺而去,口中厲喝道,「封印!」
  
  這一擊驟然暴起,無聲無息,舉重若輕,偏又帶著凜然之氣,雷霆之勢,正是武聖重拳衝擊將散未散之時,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
  
  「呼!」晦月頭也不回,右手陡然立起,神奇般出現在妖孽的指尖。一指一掌輕輕一觸,空中竟然火花四濺,繽紛若流星!
  
  「想封印我?哼,就憑你?」晦月攢眉冷笑,驟然貼近妖孽,左手輕輕點出,「你比葉一還差得遠!」
  
  看似溫柔地食指輕拂而來,寒氣卻兜頭籠罩!妖孽只覺一股沛然靈力奔湧衝到,挾帶著滾滾殺機,如驚濤駭浪般衝入自己指尖。他不由得大驚失色,身影急退,企圖利用「瞬閃」之速避開這雷霆般的反噬之力。
  
  他本就沒有信心能一擊必中,早早便做好退避準備。他的「瞬閃」絲毫不遜於武聖,打不過就逃完全能夠做到。可這一次,他失算了!
  
  將將一挪腳步,耳邊陡然響起一聲尖銳笛音!妖孽腦中一嗡,雙腿一軟,身影竟然生生停滯了一息!
  
  「啊!」驚呼出口,妖孽心中被恐懼佔滿。高手過招,哪裡容得下這短短一秒的失誤!但見那白玉般的手掌以不可思議地高速呼嘯而來,帶著黑洞般的可怕吸力直貼胸口,妖孽避無可避,只能絕望的閉上眼,等待死亡的來臨。
  
  「當心!」眾人驚駭大呼,精靈的籐蔓與數道結界盤旋而上,企圖救下被那人殺機籠罩的妖孽。然而比這些動作更快的,是一聲刺破蒼穹的淒厲慘叫:「不!」
  
  空氣彷彿瞬間凝結,時間彷彿猝然靜止,黑色身影如鬼魅般破空而至,修長的食指劃出一道亮白弧線,以難以想像地速度穿過空氣,決絕而溫柔地落於那人的額頭。
  
  「轟!」
  
  刺眼地強光乍起!一聲足以撕裂天地的爆鳴傳遍整片平原!
  
  一股狂暴的氣流滌蕩在高空,吹得眾人立足不穩搖搖欲墜,而位於爆炸中心的妖孽與黑色身影被亂飆的氣浪拋向遠處,在空中翻騰掙扎,然後重重跌落。
  
  「噗!」妖孽猛然吐出一口血,慘白著臉冷汗淋漓。他身邊不遠處,黑衣人慢慢站起,目光中帶著幾分驚惶,幾分迷茫,幾分慶幸。
  
  空中的氣爆慢慢散去,晦月站定身形,輕輕撫摸著自己額心的硃砂印記,銀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緩緩轉頭,他輕聲問道:「利亞蘭,你到底是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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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7 11:06:44
  第二十五節 血女巫的報復
  
  你到底是誰?
  
  腦中嗡嗡,反覆迴盪著這個聲音。桃花眼中波光微閃,利亞蘭輕咬下唇,默然而立——
  
  剛剛的情景,是多麼眼熟的一幕啊!
  
  剎那間,過往曾經,歲月留痕,一幅幅記憶畫面猶如倔強不屈的種子,從靈魂最深處破土而出,倏然枝葉伸展,在體內蔓延無邊:
  
  同樣是在廣袤的平原之上,那只耀著死一般黑光的白玉手掌,無聲無息卻又決然無比的,貼上胸口直指心臟……
  
  明亮的金色光線中,恍惚可見那傲然而立的紫發身影,氣勢張揚不可一世。紫樊子彷彿在定定看著他,金色眼眸裡燃燒著最為璀璨的火焰,灼熱到刺痛他的眼。下一刻,她的目光陡變,帶著溫柔的期待與不捨的傷感,令他又是難過又是壓抑。
  
  「蘭蘭……」淡淡的聲線自耳畔滑過,隱約帶著幾分調笑的謔意。轉瞬間,紫發身影如泡沫般消失無形。
  
  「老師!」一聲飽含痛苦的低喃溢出唇縫,淚水不可抑制的湧出眼眶。伴隨著劇烈的頭痛,往昔畫捲走馬燈似的在腦中閃現,遺恃久的記憶潮水般淹沒了他——
  
  我是誰?
  
  一直不敢追尋的答案,原來那麼簡單。
  
  籐蔓快速卷伸而來,眾人紛紛躍下,護住了負傷的兩人。
  
  「嗤嗤……」細碎的布帛裂聲忽然響起,黑色布條碎成片片,緩緩飄落於地。狂暴地爆炸力撕開了終日不離臉的黑色面巾。一張美到難以用筆墨形容的臉蛋了出來:桃花媚眼、赤霞櫻唇、白皙肌膚、柔媚容姿……
  
  「你是,是……」眾人一見之下不禁瞠目結舌。雖然已和幼年時的青澀稚氣大為不同,但那漂亮得雌雄莫辨的眼熟面孔,確鑿無疑地指明了此人是誰!
  
  賽菲爾也是震驚不已,任她猜測了無數種可能性。也沒有料到這樣地一幕:失去記憶的「前輩高人」利亞蘭。竟然就是消失在黑洞漩渦裡地小妖狐蘭蘭!
  
  悵然摸挲著自己的臉,利亞蘭轉過頭。神色透出一絲哀婉:「賽菲爾……」
  
  話語在唇上滾了又滾,卻始終沒有說出口——蘇迪死了。和老師一樣,已經死了……
  
  是地,他們都死了。
  
  曾經拼盡全力施術,卻無法挽救蘇迪的生命。
  
  曾經鼓足勇氣戰鬥,卻被自己的異術流放到可怕的混沌與永久的孤寂之中。
  
  在無邊無際地黑暗死寂裡忍受心靈的折磨。在無窮無盡的恐懼中遺忘自己的所有。在被黑洞吞噬後的混亂時空裡,他無數次徘徊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以為自己再也回不到現世,找不到真實的自己。
  
  然而,此時此刻,彷彿大夢一場,在經歷漫長而痛苦的混沌旅程之後,他終究還是回到了這一處。
  
  「賽菲爾,我回來了。」唇線習慣性的浮起輕佻地弧度。秀美地面容上卻浮現絲絲淒婉。說不出的嫵魅動人。
  
  「蘭蘭……」賽菲爾心中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妖孽猛地撲了過來。震驚的盯著那張與自己無比相似的臉,難以置信般脫口叫出:「蘭蘭,你沒死?」
  
  「哥哥。」看著兄長那張熟悉的臉,恢復記憶的妖狐含淚而笑。忽然間,胸中勇氣倍增,他霍然扭頭,緊緊盯住面色變幻不定的晦月,冷聲道:「想知道我是誰?我是獸人國的妖狐薩滿,先知葉一的親授弟子!」
  
  臉上浮起訝異之色,晦月銀光流溢的雙瞳中陡然耀出亮采:「你也是妖狐?」
  
  這是怎樣的靈基?同源同族的妖狐,怎能擁有瞬閃、鬥氣、媚術、封印術與空間異術這些不同的能力?除了自己的吞噬之術,晦月還從未見過這般獨特而珍貴的靈基!他們甚至連矮人的瞬閃與人類的鬥氣都能掌握!
  
  如同發現了稀世珍寶般的存在,陰柔無雙的臉上出淺淺笑意,彷彿在宣告他的志在必得。明明是如花笑顏,卻帶著種滲入骨髓的冰冷殘酷,令人情不自禁的戰慄起來。
  
  「當心!」
  
  厲喝陡起,反應最快的人是擅用瞳術的安。可她的提醒快不過對方的殺氣,只見空中銀芒乍現,火星爆湧,電蛇繽紛,死氣蔓延,晦月竟在同一時間對場間所有人都發動了攻擊!
  
  「嗤啦!吱啦!」賽菲爾被層層疊疊的紫芒閃電打得措手不及。哪怕使用了結界與鬥氣,她依然被麻得手足抽搐,渾身抖個不停。
  
  而永恆的身邊,一大堆沒有實質身軀的透明幽靈從地底鑽了出來,飛快的滲入籐蔓間隙,瞬間便將他擠壓得難以動彈,艱於呼吸。
  
  武聖的拳風至剛,糾纏他的是柔綿無力的網狀絲索,黏黏糊糊而又韌性十足,兜頭籠罩下去便難以撕扯開來。
  
  校長的防禦無雙,卻被鋪天蓋地的爆炸包裹得密密麻麻,連綿不斷的劇烈爆炸耀開漫天火星,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他。
  
  兩位妖狐已經帶傷,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暴風牢牢困在地面,接著便被大範圍的奇怪濃霧吞沒了身形。
  
  旭天只覺眼前一花,利亞蘭和妖狐先知便突兀的消失在濃郁霧氣裡。他心中警兆將起,便見大片大片的赤艷火蓮鋪天蓋地般壓了下來!
  
  「啊!」急促的叫聲中,叉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撞飛出去。緊接著,在他重重跌落之地,激轉的氣旋在半空中形成無數小漩渦,圍繞著他亂飛亂竄。只要一個不慎,他便是被炸成碎片的結局!
  
  原來晦月到這時才動真格!他是這世間掌控異術最多的人,選在一個恰當的時機,使用最克制的力量,巧妙的利用元素相生相剋法則去對付每一個人。這樣神妙的手段,真是難以想像的強悍與可怕!
  
  「定!」清脆的女子聲音傳過草地,數個巨大的傀儡在安的身周靜止,瞬間變成硬邦邦的石頭雕像。
  
  「噫,這個術有趣。」唇角上翹,晦月的眸光冰寒如雪,水銀般的澄透眼瞳中印出少女略帶驚惶的臉。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挪動了位置,竟然出現在距離安不足一米的地方!
  
  「啊,安!」賽菲爾驚得魂飛魄散,嘶聲高叫道,「快躲開!」
  
  然而她的話語還未落下,只見那根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探出,指尖溫柔拂過安的兩眼之間,在空氣中蕩起一串銀色的星屑。
  
  淡淡的星屑隨風飛揚,安微微張著嘴,純黑一片的眼瞳裡似捲起了些微漣漪。時間彷彿瞬間停止,接著便是一聲輕微的「喀嚓」!
  
  隱隱泛著紫紅之色的純黑眼眸驟然變得呆滯,灰濛濛的似被陰霾遮蓋,彷彿一切光明與靈性都被抽離出來,再也沒有魔幻般的神奇力量。
  
  身子輕微晃動了幾下,安慢慢扭過頭,目光掃過滿臉驚恐的賽菲爾,最終在叉子身上停頓下來。
  
  嗓子裡發出一聲「咯」的怪響,純黑眼瞳中猝然消逝了光亮,瞬間化為灰白一片。失去了靈基的異術者,如同失去靈魂的空蕩軀殼。安大睜著眼軟軟倒下,面上依然帶著不甘與眷戀。
  
  在撕心裂肺般的叫聲中,晦月挑起唇,悠然淺笑:「食用靈基也需講究順序,你們不必心急,很快就輪到……」
  
  「晦月,你給我住手!」
  
  陡然響起的大喝猶如晴天霹靂,陰柔男子的瞳孔猛然一縮,帶著毫不掩飾的震驚神情急轉過去。
  
  「你……在說什麼?」笑容剎那消失,晦月的目光死死盯住喝止他的那人——竟是他的同胞兄弟,東大陸的元穹皇帝!
  
  他不是在遠處城垛下被異術者與法陣保護著嗎?怎麼會不顧危險跑來這裡?晦月心中被驚訝與惶惑充滿,隱隱還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在叫你住手哦。」身影一閃,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血女巫衝他搖了搖手指,「你別輕舉妄動……」
  
  微微抿唇,晦月眼中閃過極度危險的光。彷彿預料到他接下來的舉動,血女巫率先開口:「我死,他便亡!你要是不信,儘管來試!」
  
  艷紅女子死死盯住晦月,洋洋得意中帶著一絲揮之不散的怨毒:「停了你的術,再放了我的族人!不然……」她拖長聲音,慢慢走到元穹皇帝身後:「你該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瞇起眼,晦月淡淡道:「我現在就殺光他們,你能怎樣?」
  
  「那你就殺殺看……」血女巫同樣瞇起眼,眸中耀著危險的冷芒。
  
  呼呼的風聲裡,叫嚷聲停止了,爆炸聲消失了,場間陡然沉寂下來。氣喘吁吁的近衛匆匆趕到元穹皇帝身邊,卻聽他們的陛下沉聲道:「馬上釋放人魚。」
  
  晦月眼皮一跳,細細觀察兄長的言語舉動,卻是毫無發現。元穹面色平靜,語調穩篤,身上沒有任何中了精神異術的痕跡。
  
  轉頭再看血女巫滿臉的冷笑,他不禁心下一沉——任他見識無數異術、吞噬眾多靈基,也想不通血女巫是如何控制元穹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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