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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莉莎‧克萊佩]唯有在你懷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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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5:55: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唯有在你懷中 作者:莉莎•克萊佩  
 
迷人而絕望的柯玫娣為了逃避和她所憎恨的男人結婚,
只好向這個她所懼怕的男人尋求保護。
在紐奧良,這位英俊非凡、渾身充滿憂鬱氣質的保護者魏邁斯,
有著太多的傳言--傳說他無情、憤怒和陰暗神秘的過去。
被情勢所逼,玫娣嫁給這位危險的浪子,不情願地成為他復仇的工具。
但是,這位紅髮美女真誠的芳心,將會喚醒他內在的激情和柔情……
孕育出美妙、狂野和真摯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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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5:56:29 |只看該作者
序  幕

  一八O五年 納奇斯

  「明天我們啟程去紐奧良,你這個小笨蛋!」

  蓋伯冰冷的眼神掃過牆邊的皮箱。「你為什麼還不收拾行李?」

  玫娣立即轉向聲音的來源。

  「你怎敢闖進我房間!」她怒喊,難以想像男人會闖入未婚少女的閨房,即使是她的繼父也不行。

  「出去!立即出去!」

  蓋伯沒走,反而怒沖沖地衝向她,攫住她的臂膀。

  「愚蠢頑固的女孩,」他氣紅臉。「空皮箱拖延不了我們的行程,若有必要,你不帶嫁妝也可以,還是得和我去紐奧良,心甘情願的和葛堤恩結婚,不管怎樣你都無法阻止婚禮。」

  「我又不是拍賣品,賣給出價最高的商人,」玫娣低聲說,她很怕蓋伯的脾氣,但是這一次她不能退縮。

  「你把我姊姊嫁給她不愛的男人已經賺了一大筆--現在你又打算對我故技重施。」

  她姊姊玫玲不想嫁給那年紀大她三倍的老鰥夫,現在卻認命了,只是過得很不快樂,這樣的安排,獲益最多的是蓋伯,他賺了很多--聘金。

  「你沒有理由反對嫁給葛堤恩,」蓋伯義正辭嚴地說。「他出身世家、有教養,英俊富有……」

  「你根本知道他是頭野獸!」玫娣反駁,奮力掙脫他抓痛人的手。「一個醉鬼,更愛吹牛,自吹自擂他在決鬥中殺死多少年輕人,他對我,甚至對媽媽,都十分無禮,你也知道他在花園裡還想對我動手動腳!他是個最最沒禮貌、最粗魯--」

  「你將和葛堤恩結婚。」蓋伯咬著牙說。「為了你的家人,你根本沒有權利拒絕。」

  「我的感覺--」

  「沒人在乎你的感覺!」

  「求求你,」玫娣開始低聲下氣地哀求。「只要你允許,還有其他人向我求婚,納奇斯這裡還有很多正大光明、仁慈的好男人--」

  「他們都沒有葛堤恩的財富和影響力,我有權利來決定什麼對你最好,我--」

  「你才沒有權利!」玫娣哽咽。「你又不是我的父親,只是個吸血鬼,你會搾乾這個家庭,直到一文不名!」

  蓋伯難以置信地瞪著她,看著她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我從不明白你是怎麼騙媽媽嫁給你!我猜她是因為父親的死過度悲傷,以致看不清你的真正面目,我們本來可以靠著爸爸留下的錢舒服地過日子,可是全被你賭光了,現在玫玲和我得用一輩子來還,全因為--」

  蓋伯豁然放開她,把她向後摔向牆壁,玫娣目瞪口呆地瞪著他,自己從沒見過他這樣,蓋伯似乎想殺了她。

  「蓋伯!」玫娣的阿姨細聲地喊,妲芬很不幸地一直找不到丈夫,只得擔任外甥女的伴護人。

  「蓋伯,」妲芬悄悄走進來,一臉的汗。「如果玫娣願意讓我來幫她,我可以替她收拾行李。」

  「不必了。」玫娣說道,即使面對蓋伯的怒火,令她膝蓋直發抖。

  「我不走,我不結婚,我不--」

  蓋伯突然揮了她一巴掌,使她倒抽一口氣,目瞪口呆地舉手摸臉,繼父眼中充滿恨意,妲芬靜靜地走了出去,不想參與接下來必然發生的事。

  「我不要。」玫娣說。「我不--」

  蓋伯再次舉起拳頭。

  玫娣出於反射動作,臉偏向一邊,他打到她的耳朵,那巴掌的力量令她腳步蹣跚。

  她慌張地伸手摀住臉,大聲叫他住手,可是蓋伯仍然拳打腳踢,打在她的肩和背,直到她不支倒地,大聲尖叫,可是沒有人敢介入,連她母親珍妮都沒出現。

  玫娣整整過了一分鐘才瞭解蓋伯的攻擊結束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雙手,吞了一口口水,嘗到血的滋味,她坐起身,全身的肌肉都很痛。

  「現在你終於學到激怒我的代價。」蓋伯咕噥。

  「從現在開始,每次你敢無禮,我就用這個回報你。」他一手握拳,伸到她眼前。「你懂嗎?」

  「是的。」玫娣閉了閉眼睛,不敢再經歷一次。

  她模糊的察覺蓋伯輕蔑地哼了一聲,大步走開了,然後妲芬阿姨遲疑地走了進來,玫娣相信妲芬即使不喜歡蓋伯,卻認為玫娣不應該反抗他。

  「你認為我是活該。」玫娣沙啞地說。「畢竟蓋伯是一家之主……是屋裡唯一的男人,大家都該接受他的決定,對嗎?」

  「幸好他沒有做得更糟,」坦芬回答。「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如此僭越身份,玫娣。」

  她彎下胖□的身體,握住她的手。

  「讓我扶你--」

  「走開!」玫娣低語的掙脫她,在那一刻,她的忿恨和羞辱大得無法忍受。

  「你必須接受命運,不要懷恨。」妲芬說。「或許和葛堤恩結婚不會像你預期得那麼糟。」

  「你不會這麼想!」

  「讓上天決定吧!你要順服命運……」她聳聳肩。

  「可是決定的不是上天。」玫娣瞪著門。「是蓋伯。」

  她拒絕阿姨的協助,掙扎地忍住痛苦,咬牙爬上床。

  「玫娣?」妲芬焦慮地問。「或許用冷水洗--」

  「別碰我,我……我要玫玲,派人去找她,求求你。」

  「可是她丈夫可能不准--」

  「告訴她我需要她!」

  妲芬離開之俊,玫娣睡了好幾個小時,直到黃昏才醒來,發現姊姊坐在床邊。

  以前玫玲可能會流淚,抱住她、安慰她,可是那個玫玲已經消失了,現在的這位十分的內斂,神情戒備。她的髮型很時髦,臉上擦著粉,可是人工的裝扮也掩飾不了她至少老了二十歲。

  「玫玲……」玫娣沙啞地喊。

  「哦,玫娣,」她疲憊的說。「終於到了這一步了嗎?」

  「他……他要我嫁一個紐奧良的地主……我輕視的人……」

  「是的,葛堤恩。」姊姊平板的回答。「早在他抵達納奇斯前,我就知道這件事了。」

  「你知道?」玫娣一臉不解。「你為什麼沒事先警告我?」

  「就我所聽的,這不是樁壞婚事,如果蓋伯堅持,那就照他的話做,至少你可以脫離他的掌握。」

  「我不能……你不瞭解他是怎樣的男人,你不--」

  「我相信葛先生和其他男人並無不同,」玫玲實際地說。「婚姻沒那麼困難,玫娣--不比這種生活難過,你有自己的房子,不必侍奉媽媽,等你生了一、兩個孩子,你丈夫也不會常常打擾你,只要他可以為所欲為,就不會虐待你。」

  「可是我要的不只如此。」玫娣虛弱地說,流下眼淚。

  「就是這樣而已。」玫玲歎口氣。「我們孩提時代的想法太傻了……只是遊戲而已,很抱歉我沒給你安慰,我相信你需要的是事實而不是陳腔濫調。」

  她傾身輕觸玫娣的肩膀,她忍不住痛呼一聲,玫玲雙唇抿緊。

  「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聰明得控制住舌頭,至少你可以試著偽裝順從吧?」

  「是的。」

  「現在我要去看看媽媽,她這星期還好吧?」

  「比以前更糟了,醫生說……」玫娣遲疑了一下。

  「現在媽媽根本下不了床,過去幾年扮演病人,從不踏出房門,已經使她變得很虛弱,」她蹙眉。「若不是蓋伯,她本來會很健康的,可是每次他一大吼,她就吃藥,叫人拉上窗簾,睡上兩天。她一開始為什麼決定和他結婚呢?」

  玫玲深思地搖搖頭。「或許她是怕孤單。」

  「但是為什麼挑上他?」

  「可能是她認為蓋伯會比爸爸更可靠。」

  「可靠?怎麼說呢?」

  「爸爸既英俊又火爆,你能想像丈夫在河邊的妓院裡,為其他女人決鬥身亡時,媽媽心中的感受嗎?」

  「什麼?」

  玫娣徐徐坐直身體,瑟縮了一下,當時她年紀太小,根本沒人肯告訴她決鬥的原因。

  「爸爸就是那種人。」玫玲說道。

  「相反的,蓋伯算不上英俊,又很懦弱,對賭博的興致大於女人。不幸的是--媽媽絕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把家產賭光了。」

  她起身,撫平裙子。

  「我現在去看看她,她知不知道你和蓋伯的事?」

  玫娣苦笑。

  「他吼得那麼大聲,我想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麼她一定很沮喪。呃,或許我們離家之後,這裡會有更多的平靜,為了媽媽,我真希望是這樣。」

  目送姊姊離開,玫娣低聲自言自語。「我還以為她會很同情我的。」

  她納悶玫玲說的是不是真的,接受命運成為葛堤恩的妻子,真會比留在這裡好嗎?而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存著希望了……希望葛堤恩不會像她原先認為的那樣令人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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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5:56: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紐奧良

  或許是魏邁斯的故意最令人害怕,他移動時悄無聲息得像只美洲獅,沉默寡言,十分嚇人,即使沒習慣與人爭吵,但他致命的劍法,和他諷刺性的言論--卻是眾所周知。

  他身材高大魁梧,在街上步行時,彷彿週遭空無一人,全然不知他所引起的騷動。他很英俊,黑髮濃眉,棕色的眼睛亮得像黃金,五官突出而完美,嘴唇的線條性感而無情。

  當他走過街道,總會引起眾人竊竊私語,甚至有人謠傳如果真敢直視邁斯的眼神,就會到邪惡的詛咒。

  兩位法國移民後代的女士從店裡的櫥窗向外看。

  「瞧,是他!」她們駭然的顫抖。

  另一群小孩在街的另一邊互相挑戰要朝前方那位高大身影丟石頭,可是沒有人敢。怕他會砍掉他們的腦袋。

  也有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則嫉妒的喃喃自語。「有一天,我一定要成為那終於打敗姓魏的人。」

  因為過去十年,魏邁斯幾乎參與了五十場決鬥,真正死亡的數目是經過誇張渲染,但他的確沒被打敗過,或許再過五或十年,他的體能會開始走下坡,可是目前他正值壯年,挑戰他無疑是自尋死路。

  「魏先生,魏先生,等一下。」

  邁斯聽見聲音回頭一看,腳步停了下來,是柯傑克,他曾在多場決鬥中擔任他的助手,邁斯詢問地揚揚眉毛,沒有打招呼。

  傑克微微一笑,知道邁斯不像其他人一樣喜歡社交閒聊,他的冷漠算是個性上重大的缺點,但老實說,這又是他眾多缺陷中最輕微的一項。

  「你要去哪裡?碼頭嗎?」

  邁斯點點頭。

  「早上有一批貨剛送到。」

  他向來親自監督所有的卸貨過程,不放心交由經理處理。

  傑克迷惑地望著他。

  「你為什麼投注這麼多時間在生意上?畢竟你家族的資源已經……非常廣泛。」

  邁斯不耐地四下打量。

  「因為我有興趣。」他的語氣表示談話到此結束。

  「對不起,傑克,我得--」

  「你有沒有聽說葛堤恩最新的消息?」

  正要離開的邁斯停了下來。

  「沒聽說。」

  傑克本來還很高興可以第一個告訴他這個閒話,但是體內立即起了股寒意,每當提及葛堤恩,邁斯便瞇起眼睛,有如掠奪者正耐心地等待攻擊的機會。

  「他的未婚妻從納奇斯來了。」傑克說道。

  「他們會在兩周內結婚,聽說那女孩很漂亮,也難怪,堤恩花了這麼多年才挑到一個新娘。」

  他壓低聲音。「我希望現在紐奧良的女子會安全一點,不必面對他金錢和甜言蜜語的攻勢。」

  「妻子無法改變堤恩或他的習性。」邁斯冷冷地笑。「謝謝你的情報,傑克,這可能有用處。」

  傑克幾乎發抖,邁斯很少笑--當他笑時,通常是惡兆。

  「妲芬,你可以離開了。」葛堤恩盯著玫娣說道。「柯小姐和我想獨處。」

  玫娣並不訝異,自從她們抵達之後,葛先生就急於和她獨處,經常沉默地瞅著她,令她脊骨發冷。

  葛氏莊園的裝潢很漂亮,蓋伯一臉羨慕地撫摸室內的傢俱,玫娣雖有同感,卻知道住在豪宅的樂趣也無法彌補和一個她討厭的男人結婚。

  妲芬結結巴巴地反對。

  「可是我不能離開……你瞧,身為玫娣的伴護人,我離開並不合宜--」

  「不到兩周她就是我的妻子了,」堤恩打岔。「我相信我有權私下和她說幾句。」

  妲芬膽怯地退向門口。

  「玫娣,我剛想起來還有一些東西要整理。我會很快回來。」

  她匆匆離開。

  玫娣充滿嫌惡地看著葛堤恩,或許其他女人會認為他很英俊,但是她只看見他飲酒過度的徵狀。

  「先生,你不喜歡妲芬嗎?」

  堤恩繼續盯著她,令她深覺受到冒犯。

  「沒什麼好感,她多多少少都是你們的典型。」

  「我……們?我不懂。」

  「女人通常很膚淺,你這位阿姨也不例外。」

  玫娣雙眉微皺。

  「是興趣膚淺,先生,或是在智力方面?」

  「哦,女人也有某種智力,有小聰明又會支使人,像孩子一樣。」

  她納悶他是在揶揄她,或者試圖激怒她。他似乎很認真,她心想,他和蓋伯一樣不喜歡女人。

  「你生氣了。」他評論。

  玫娣知道應該忍氣吞聲,但還是脫口而出。

  「我猜你也認為女人太感情用事。」

  堤恩笑了。

  「你柔順的表面下很有個性,一開始我就知道。」他彈彈手指。「過來坐我旁邊。」

  她的心跳加快,可是沒有移動。他挨近,幾乎把她擠進長椅的角落。

  「你記得我們在納奇斯獨處的時候嗎?」他伸手環住她。

  玫娣一言不發,全身僵硬,只想推開他。記得!她怎麼忘得掉他潮濕的嘴巴侮辱地壓住她的,雙手貪婪急切地在她身上游移?他粗暴地扯破了她的衣袖,而且更糟的是,他似乎還以她的屈辱為樂,她最恨他以她的無助為樂趣。

  「多年來我一直想找個妻子,」他說。「可是每個女孩都有缺點,但你不然。」

  他的唇微分,輕觸她的頸項,舌尖滑過她的肌膚,他的氣味就像酸了的酒一樣,掃過她的臉。

  「你將是美麗的裝飾品,」他得意洋洋的評論。「一旦我挫掉你的個性--相信我,我辦得到--你將會求著取悅我。」

  她別開臉,閉上眼睛。

  「不要。」她覺得反胃。

  「你現在是我的人了,我可以隨心所欲。」他的手按住她的前襟。

  玫娣驚訝而嫌惡地倒抽一口氣,企圖推開他,可是他用體重壓住她,雙唇尋索她的嘴,再次探向她的胸脯。在掙扎當中,她察覺他十分清楚自己是多麼嫌惡他的僭越,因為她的不情願,他反而更覺享受。

  忽然間,她被鬆了開來,她立即起身奔向門口。裙子卻被拉住了,她回頭,看見他殘酷的笑容,令她更害怕。

  「放開我。」她顫抖的強忍住眼淚。

  嘔!她必須逃開,叫她如何能夠忍受這個人?他的碰觸使她覺得骯髒,還得成為他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根本難以想像。

  「我們今晚再來解決這件事。」堤恩拉扯她的裙擺。

  玫娣本能地知道他今晚會來她的臥室。

  「妲--妲芬也在--」

  「妲--妲芬,」他模仿她的結巴。「阻止不了我對你的計劃。」

  玫娣知道無論是蓋伯,或是堤恩年老虛弱的父親,甚至是他的妹妹蕾妮、妹夫杜維林,或是他其他的族人,都會一味地維護堤恩。

  「你的心思很透明,親愛的。」堤恩說道。「你想逃走,對嗎?可是無處可逃,也沒人會幫你。」

  玫娣用力拉回自己的裙子,匆匆離開。

  我做不到,她驚恐地想,我不能留下來,或許堤恩是對的--逃跑是愚蠢的行為,但是我不能全無掙扎就接受這種命運。

  邁斯勒住坐騎,停在宅邸前面,這片土地是他深以為傲的根源,可是最近回家的感覺很空虛,他思考原因,卻找不到答案,只知道他對生活的不滿足感越來越強烈。

  他蹙眉,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小廝,逕自進到書房,他才坐下來翻開帳簿,立即有人來打斷。

  「邁斯,」艾妮在門口說道,語氣充滿不滿。「我想和你談一下。」

  自從丈夫在十二年前去世之後,艾妮便不再佯裝柔弱和沒主見。

  他不情願地抬起頭來。

  「什麼事呢,媽媽?」

  「我想討論雙胞胎的事。」

  他歎口氣。

  「他們又惹麻煩了?」

  「當然!我叫他們出去,因為他們在屋裡打架吵鬧!」她苦著臉。「菲力通常不會這樣,我想是傑士鼓勵他。」

  邁斯不在意地聳聳肩。

  「你要我怎麼辦?十五歲的孩子就是會吵架。我和亞歷或柏納不也一樣嗎?」

  「不,你和你弟弟當然不一樣,你們不像雙胞胎這麼野,每當我責罵時,他們根本不聽,絲毫不懊悔。」

  邁斯臉色一硬。

  「我會立刻訓誡他們。」

  「不,不,」艾妮匆匆說道。「他們已經夠怕你了。」

  「怕和尊敬不一樣,我可沒見過我兒子在我的責備下顫抖,或是順從的接受責罰,如你所說,他們壞透了,我不會摧毀他們的個性,媽媽,但是也不能寵壞他們。」

  「可是他們對溫柔所知不多,認為那不夠男子氣概,你知道那是因為他們以父親為模範。」

  邁斯的手指不耐地敲打桌面。

  「我無法改變自己。」

  艾妮凝視英俊的兒子良久,他和以前那位溫和有同情心的邁斯大不相同,她常常詛咒徹底地改變他的環境,他若不是她的兒子,她也會像其他人一樣避開他,邁斯強烈的與世隔絕、冷漠無情,有時候幾乎像一個魔鬼。

  偏偏他的兒子都在學習他所立下的榜樣--尤其是傑士,他真是艾妮今生僅見最桀騖不馴的孩子。

  「邁斯,事情已經過了十年,你何時才能拋開那些苦澀?你如此地封閉自己,又如何學習再次信任?」

  「再次信任?」他嘲弄地笑了。「為什麼要信任?」

  「使你的生活不致如此寂寞?」她傷感地說。

  邁斯笑了。「我才不寂寞。」

  他的確一無所缺,以工作來使身體和大腦活動,又有個情婦來滿足肉體的需求,兩個兒子可以繼承家業,土地和財產比大多數的紐奧良人都多,最近他更涉足政治、擴大影響力,他的地位使他隨心所欲,一無所缺。

  「你把時間用來擔心你其他的兒子吧!」他勸告母親。「他們比我更需要你的建議。」

  「邁斯,你不知道自己改變多少。」

  「至少是更好。」

  「更好?」艾妮語氣焦慮。「嘲諷關心你的人、輕視其他人,這樣更好是嗎?你以認為其他人都很糟為傲?」

  「是他們認為我很糟。」他冷笑。「別否認,媽媽,你也一樣不想和我一起公開出現,除非是難以避開的狀況,天知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人們一味避開我,至於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再向我挑戰,則令我厭倦,無論我多想避免,他們都前仆後繼。」

  他的語氣冷靜漠然,許久以前邁斯便看出人們對他的恐懼,使他把情感深埋在心底。

  「你為什麼要這麼銳利?」

  邁斯笑了。

  「你總不能告訴我我沒權利這樣吧,媽媽?現在,關於孩子的事,你究竟要我怎樣?」

  「沒事,」艾妮冰冷地說。「現在我明白我真正想討論的是你,嘗試探索你的心是沒有用的,或許因為你已經沒有心了……」她傷心地走開了。

  邁斯沒有開口叫她回來,或許他的胸中有個冷硬的東西卡在那裡,阻止他表現出任何的溫情。

  菲力和傑士在林間遊蕩,下到河邊,繞過泥洞、松樹林,他倆的身材都比同齡的孩子高,相當瘦削,還不像他們的父親那樣肌肉強健,五官也有魏家天生的傲慢,黑髮藍眸,外表相像,個性卻十分不同。

  菲力有股榮譽感,使他對軟弱或脆弱的人以仁慈相待;至於傑士,則是冷漠而自私自利。

  「我們要做什麼?」菲力問。「乘獨木舟順流而下找海盜?」

  傑士輕蔑地笑了。

  「去找別的事做,我今天計劃拜訪梅琳。」

  石梅琳是小鎮商人的女兒,黑髮美麗,近來她對傑士意外地表示感興趣,同時她也察覺菲力對她著迷,那女孩似乎很享受兩兄弟為她而敵對。

  菲力一臉的嫉妒和好奇。

  「你愛上她了?」

  傑士咧嘴笑了。

  「愛?誰在乎愛呢?我有沒有告訴你,上次梅琳讓我對她做了些什麼事?」

  「什麼?」

  傑士突然拍拍他的頭,哈哈笑,跑到林間讓菲力來追。

  「我要逼你告訴我!」菲力抓起一把泥,丟向傑士背後。「我要……」

  他們瞥見獨木舟附近有動靜,兩人同時停下來,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戴著破帽子,正在弄著獨木舟,他一察覺自己被發現,俯身拿起布包立即逃跑。

  「他想偷船!」傑士大吼,雙胞胎拔腿便追過去。

  「趕上他!」傑士命令。

  菲力奔向左側,繞過老松樹,幾分鐘內便擋在男孩前面,和他面對面。

  菲力得意洋洋的笑了,伸手擦汗。

  「你會很後悔你有偷船的念頭。」他喘氣,逼向他的獵物。

  小偷害怕的叫喊,轉往相反的方向,卻撞上傑士,一手被他抓住,男孩放下包袱,高聲尖叫,雙胞胎哈哈大笑。

  「菲力,看我抓到了什麼!一個小偷,不知尊重他人的財產!你說,我們該拿他怎麼辦?」

  菲力以法官的眼神審視著小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

  「放開我!我沒做什麼!」

  「那是我們及時逮到你!」傑士懶洋洋地說。

  菲力看見男孩手臂和頸間的紅點和傷痕,吹了聲口哨。

  「你倒成了蚊子的大餐,對嗎?你在沼澤待多久了?」

  男孩踢中傑士的膝蓋。

  「嘔,好痛!」傑士怒目瞪著他。「我失去耐心了。」

  「放開我,你這個壞蛋!」

  傑士舉手要甩他耳光。「我要教你禮貌!」

  「傑士,等一下,」菲力打岔,很同情這個無助的小男孩。「他太小,別這麼粗暴。」

  「你真軟,」傑士揶揄,手放了下來。「你建議我們該如何使他開口說?把他丟進河裡?」

  「或許我們不應該……」菲力還沒說完,他弟弟已經把尖叫的男孩拖往河邊。

  「你知道這裡有蛇嗎?」傑士抓住男孩,預備丟進河裡。「毒蛇?」

  「不,求求你!」

  「還有鱷魚,全等著咬……」他住口不語,看見男孩的帽子掉進河裡,紅銅色鬈發如絲般的披散下來。

  小偷是女孩,和他們同齡或是再大幾歲的女孩。

  「別把我丟下去,」她抱住傑士的脖子哀求。「求求你,我不會游泳。」

  傑士俯視那張骯髒的臉,她的顴骨很高,唇形極美。

  「呃,」傑士的語氣一變。「我們似乎弄錯了,菲力。」

  他摟著女孩,使她靜下來。

  「噓,我不會把你丟下去,你應該有更好的用途。」

  「傑士,把她給我。」

  傑士微微一笑。「去找別的娛樂吧!她是我的。」

  「她也是我的!」

  「是我抓到她的。」

  「在我的協助之下!」菲力氣忿的大叫。「再者,你已經有梅琳!」

  「梅琳給你,我要這個。」

  菲力蹙眉。「我要和你打架來搶她。」他說。

  傑士搖頭以對。「那她就逃走了,我們倆都得不到她,笨!」

  「那就讓她選一個!」

  他們挑戰似的瞪著對方,傑士突然呵呵笑了。

  「就由她挑,」他推推懷中的女孩。「呃,小鬼,你挑哪一個?」

  「挑--挑?」她太迷惑、太疲倦而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為什麼?」

  「看你要跟誰走。」傑士不耐的說。「你寧願跟誰?」

  她開始發抖,他箍緊手臂,直到她痛呼一聲的靜默下來。

  「我的天,你沒必要傷害她的!」菲力說道。

  「我沒傷害她,」傑士憤慨地說。「只是捏她一下。」

  他盯著女孩。「如果她不快決定,我會再捏她。」

  她抬眼,來回打量兩個男孩,一個比較黑,一個比較白,他們是兄弟,外表幾乎一模一樣,可是稱為菲力的似乎比較溫和,眸中有另一位所缺少的同情,她可能可以說服他釋放自己。

  「你。」她絕望的說,看著菲力。

  「他?」傑士嘲弄著,放開她。「而不選我?他根本沒經驗,或許也不知道要你做什麼!』

  我正希望如此,她心想,被交在另一人懷中。

  「好了,給你了。」傑士陰鬱地說,抓起地上的包袱,審視裡面的內容,一條手帕包著幾枚金幣、一件衣裳、一把琥珀的髮梳。

  菲力雙手搭在女孩肩上。

  「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很溫柔,她咬著唇,幾乎想掉淚。

  「玫娣。」

  「你為什麼要獨木舟?」

  「我不能說。」

  菲力打量著她,即使衣衫襤褸,她卻不像是普通的村姑或是野丫頭,她看起來天真而害怕。

  「跟我來,」菲力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有麻煩,我們可以幫你。」

  「不,求求你。」她哀求,想要掙脫她的手。

  「你別無選擇。」

  這句話刺激玫娣極力掙扎,再次開始尖叫。

  「我不會傷害你。」菲力把她扛在肩上,她無助地捶打他的背。

  傑士盯著哥哥的行動。

  「你要帶她去哪裡?」

  「去見父親。」

  「父親?為什麼?他只會叫你放她走!」

  「這女孩有些奇怪,我覺得他會感興趣。」

  「白癡。」傑士低聲咕噥,不情願地跟在哥哥後面。

  玫娣不再掙扎,決定聰明的方式是積存力氣面對接下來的命運,她閉上眼睛,覺得反胃,如果菲力真帶她去見他父親,她會被送回葛家,就再沒機會逃脫了。

  「求求你,」她嘶聲說。「別這樣頭下腳上地扛著我,我……我會吐。」

  傑士看了一眼。

  「她的確臉色發青,菲力。」

  「真的?」菲力把她放下來。「你想走路嗎?」

  「是的。」她不確定地晃了一下,兩兄弟一人扶她一臂,引導她向前。

  玫娣迷惘地看著兩兄弟,察覺他們一定是來自富裕的家庭,這裡的土地和建築物比葛莊更豐饒、更壯麗。

  他們走上豪華宅邸的台階時,玫娣的反胃減緩許多,他們穿過她今生僅見最大的前門,來到長廊,兩邊是桃花心木的長椅。

  兩兄弟得意洋洋地帶著囚犯來到書房,他們的父親坐在巨大的桃花心木書桌後面,室內裝潢華麗,椅墊全是黃色的絲緞,搭配牆上的藍色琉璃。

  「什麼事?」低沉沙啞的聲音立即引起玫娣的戒備。

  「父親,」菲力說道。「我們捉到有人想偷我們的獨木舟。」

  桌邊的男人並未抬頭,逕自審理文件。

  「嘔?希望你們讓他瞭解非法侵入魏家產業的後果。」

  「事實上……」菲力緊張的咳嗽。「事實上,父親……」

  「她是個女的。」傑士脫口而出。

  顯然這足以引起魏先生的注意,他抬起頭,看著玫娣。

  他的五官有如雕琢,古銅色皮膚上的金色眼睛顯得好淡,唇形很美,但是帶著嘲弄,那和傑士同樣的冷漠無情在這個男人身上全然的擴散。

  她的心怦怦跳,駭然看著他站起來,他是個巨人,身體瘦長,肩膀很寬,當他走近時,玫娣縮向菲力身邊,他的手勾起她的下巴,令她瑟縮了一下,他的手很粗,哪種紳士會有這樣粗的手?

  「你是誰?」

  傑士急切地回答。「她不肯說出來,父親!」

  「為什麼要偷獨木舟?」

  玫娣受不了那對刺人般的眼神。

  「我--我必須。」

  「你叫什麼名字?」她沒回答,他的手把她的臉仰得更高。

  「你的家人是誰?」

  「求求你……我不能說。」

  「你迷路了嗎?」

  「不--不,不盡然。」

  「那你在逃避某人。」

  「是的。」她耳語。

  「逃避誰?」

  「某--某個像你這樣的人,先生。」她覺得眼前這位和葛堤恩有很多相似處。

  邁斯微微一笑。「我懷疑。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她耳語。

  「我是魏邁斯,你聽過嗎?」

  「沒有。」

  「那你不是紐奧良人。」

  玫娣用舌尖潤了潤唇,細聲的否認,邁斯一時分了心,目光移向她的唇,玫娣有強烈的衝動想要尖叫逃跑,但是她更知道根本逃不掉。

  「你幾歲?」邁斯緊繃地問。

  「十八歲,先生。」

  他以羞辱人的大膽瞥了瞥她平坦的胸前。

  「你說謊。」

  玫娣搖頭以對,知道自己看起來比十八歲年輕,不過她不能也不願解釋胸脯平坦是因為用布綁緊。

  「幾歲?」他重複問。

  「十八,是真的。」她勉強說道,他一臉狐疑。

  「你乘獨木舟打算去哪裡?」

  「我有個表姊住在布瓦力--」

  「布瓦力?」傑士輕蔑地瞪著她,布瓦力幾乎在十五哩外。

  「你計劃一個人去?你沒聽說過河上有強盜嗎?你不知道你在沼澤會發生什麼事嗎?你以為你是誰?只是個女孩,愚蠢……」

  「傑士,」邁斯打岔。「夠了!」

  他兒子立刻住嘴。

  「獨自旅行這麼遠……真是個很有野心的計劃。」邁斯評論。「不過或許你不是獨自前往,我們是不是打斷了你和哪位男性仰慕者的私會?」

  她臉色發白,眼中閃過忿恨,她被強行扣留、質問,然後又受這樣的侮辱,真是令人無法承受。她還不知道自己做什麼,已經揮手摑向他的臉,他輕易地扣住她的手腕,似乎早有預期,玫娣怒喊,盲目的掙扎,再次揮出另一隻手。

  他令她轉身,把她的手扭向背後,她痛苦的倒抽一口氣,邁斯立刻放開她的手腕,一手環住她的腰,他腦中閃過一絲懷疑,表情如冰。

  「放輕鬆,」他呢喃。「別動,我不會再傷害你。」

  他瞥向一旁看得入迷的雙胞胎。

  「你們倆都離開。」

  「為什麼?」傑士抗議。「是我們找到她的,而且--」

  「現在,」邁斯平板地說。「告訴你祖母來書房。」

  不!玫娣看著男孩走出去,恐慌的大叫。「別拋下我!」

  「他拿了我的東西!」她指控地瞪著傑士。

  「傑士!」邁斯警告地說。

  男孩咧嘴笑了,從口袋掏出包著錢幣的手帕,丟在椅子上,一溜煙的閃出門去,避開父親的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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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5:5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玫娣結結巴巴,慌忙地說下去。

  「魏先生,很抱歉侵入你的產業,但既然沒有損失,我會就此消失,絕不再麻煩你。因為你當然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不必理會這種小事情--」

  她驚訝的尖叫,感覺他拉起她襯衫的下擺,風吹了進來。

  「不!」她駭然大叫,用力掙扎。「你不可以--」

  「我當然可以。」邁斯把襯衫下擺塞進她衣領。

  「你沒理由害怕,小姐,我對你女性的魅力……」他嘲弄著。「沒興趣,你不必故作少女的嬌羞。」

  玫娣若不是過度震驚,便會和他爭論,但她已經學到這個先生不會讓任何事阻止他的行動。

  「我看不起你。」她虛弱地說,當他找到夾在她右臂底下的布端時,她嚇了一跳。那一剎那,他的手很逼近她的胸房。

  「你不是紳士。」她咕噥,拱起身,任他鬆開布條。「你冷酷無情又多管閒事……粗魯無禮……殘忍、沒有感情……」

  她發表對他的看法時,邁斯已解開粗布條,她慌亂地用手遮住胸脯,不安地顫抖起來。

  「正是我所想的。」她聽見他呢喃道,感覺他盯著她的背,她屈辱得脹紅了臉。不曾在男人面前裸露這麼多,她試著閃到一邊,但是他箍緊她的腰。

  「彆扭動,」他說。「我母親隨時會進來,所以我絕對無意侵犯你。」

  玫娣屈辱得全身僵硬,忍受他的檢視,她知道身上被蚊子叮了很多紅點,一周前遭蓋伯痛揍的瘀傷佈滿她全身,魏先生會怎麼想?他為什麼不說話?

  沉默拉長,玫娣突然覺得累得站不住,眼睛幾乎快閉上了,她低下頭,閉上眼睛,等待接下來發生的事。

  她覺得好無助,一切都超出她的控制,奇怪的是,靠著那只結實強壯的臂膀的感覺並不差,或許這是個夢……是的,一定是夢。他的指尖輕輕地描畫每一道傷痕,似乎燒灼她的神經末梢,使她想要向後靠著那不涉個人但卻安撫的手。

  邁斯徐徐拉下衣擺遮住她的身體,將她轉而面對自己,他的表情冷漠,近乎機械化。

  「誰做的?」

  她勉強開口。

  「我繼父。」

  「他是誰?」

  「蓋伯……莫蓋伯。」

  「啊,莫先生以此為習慣嗎?」

  「我們來自於納奇斯……為了我的婚禮。我本來拒絕嫁給繼父為我挑選的男人,以致他非常生氣。」

  邁斯微微挑高雙眉,在克裡歐(譯註:法國移民的後代,通稱克裡歐人),女子結婚之前,她父親--或繼父--都是她的主人,如同她未來的丈夫是主人一樣,違抗父母意願,尤其在婚事上,是難以想像的。

  「多數人不會責怪一個男人在這種狀況下教訓他叛逆的女兒。」

  「你--你呢?」

  「我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無論理由是什麼。」

  「那……」她的聲音似乎卡在喉嚨裡。「你的妻子很幸運,先生。」

  是出於她的想像,或是他眼中真的閃過一絲笑意?

  「我沒有妻子,小東西。」

  「哦。」玫娣別開目光,脹紅臉,有些靦腆。

  「現在你的繼父在哪裡?應該就在不遠吧!我可以猜一下。」

  「求求你,先生--」

  「你還是別再求我放你走。」邁斯嘲弄地笑了。「我根本無意那麼做,莫先生住在哪裡?」

  「住在葛莊。」她垂下頭,沒看見邁斯眼中突然出現的惡意。

  「你的未婚夫是葛堤恩?」

  「是的。」

  「你的名字。」他催促。

  「柯玫娣。」她低語。

  情況有了意外的發展,邁斯用一種野蠻的滿足感審視著她。

  葛堤恩的未婚妻落在他手裡,報仇的工具終於落到他手裡--而且不必做什麼,只要任情況自然發展。

  母親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邁斯,什麼事?」艾妮一看見他懷中的女子,立即住口。

  「柯玫娣小姐,媽媽,」邁斯流暢地說。「她從納奇斯來的,和親戚走散了,雙胞胎把她帶回來,她遭遇不幸需要協助,或許你可以照料她,給她合適的衣服穿。」

  艾妮立即起了好奇心,但是心想兒子會另作解釋,她同情地看著這個快要昏倒的女孩。

  「我看得出來你很疲憊。」

  「夫人,我--」

  「我們稍後再談。」艾妮握住她的手。「跟我來,孩子。」

  「遵命,夫人。」玫娣呢喃,急於逃開魏邁斯。

  她在離開時,可以感覺得到他那噬人的目光,雖然沒有經驗,對於男人和男人的方式很無知,可是她也敏銳得足以明白他對她有某種奇特的興趣--因此,除非離他好幾哩,她都不會有安全感。

  幾小時之後,艾妮走了過來。邁斯一手端酒,站在書房窗口。

  「她怎樣?」

  「洗過澡、吃了點東西,現在在休息,諾娜也替她敷上藥膏。」艾妮來到窗邊。「多年前我見過她母親珍妮,當時她很有吸引力,可是比起她女兒,還是黯然失色。」

  艾妮蹙眉。

  「玫娣試圖遮掩那些瘀傷,邁斯,你知道--」

  「是的。」他打岔。「無妨,反正不嚴重。」

  「看起來相當痛。」

  他不耐地聳聳肩。

  「年輕人可以痊癒得很快。」

  艾妮驚奇地看著他。

  「邁斯,你沒那麼無情吧?讓我放心,因為我開始害怕……」她沉默不語。

  邁斯轉過身來,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是的,她說了,她和葛堤恩訂了婚。」

  「是的,那個羞辱我的妻子和我名譽的男人。」

  「那不只是他的錯!」艾妮大叫。「是珂琳羞辱她自己。」

  「所以,我羞辱姓葛的未婚妻來報復他剛好合適。」

  「什麼?」

  「然後,」他沉吟。「一場決鬥將無可避免。」

  「不!」艾妮駭然吸氣。「我不准!」

  「你阻止不了的。」

  「你會毀了一個無辜少女只為了攻擊葛堤恩?」

  他嘲弄地笑了。「當然。」

  「那女孩沒有錯,她還是個小孩子,從未傷害過你,難道你終此一生都要讓她成為你良心上的污點嗎?」

  「我沒有良心。」

  艾妮尖銳地吸氣。「孩子,你不可以做這種事。」

  「你寧願她和葛堤恩那種人結婚?」

  「是的,如果另一個選擇是讓你毀了她,以致她流落街頭!」

  「不會的,我會好好供養她,就她給我的機會而言,這只是小小的代價。」

  「她父親會向你挑戰。」

  「如果他那麼蠢,只好如此了,這不會是第一次有人找我決鬥。」

  「天哪,你計劃侵犯她的貞潔,把她金屋藏嬌,令整個社交圈唾棄她,並和一位年長的父親決鬥,只因他企圖保護他女兒的名譽--」

  「是她繼父,順便補充一下,那個人還揍她。」

  「所以你期待她會感激你殺了他!我怎麼會教養出你這麼邪惡的人?我不和這種人有任何牽扯,這太邪惡!」

  邁斯冷冷地看著她。

  「我警告你,母親,別干涉,多年來我一直在等報復的機會,如今我絕不會放棄,無論是為了任何人的緣故。別把你的同情心浪費在這女孩身上,當這件事結束時,她會得到妥善的補償,別擔心!」

  玫娣穿上艾妮借她的禮服,衣服很合身,只有胸脯有點緊,整體的效果讓艾妮發現玫娣美得超乎預期。她的秀髮襯著瓷白色的肌膚紅得耀眼,而且顯得很優雅,淡褐色的眼睛圓而清澈,唇形像張滿的弓,測試男人的自制力。

  「你真迷人,親愛的。」

  玫娣喃喃致謝,心情卻很沮喪,根據艾妮的說法,魏家已經送信給蓋伯,他無疑會很快來帶她回家,屆時必定是十分屈辱的場面,想到樓下那自大的怪物會私下嘲笑她,她就氣得咬牙,真不知道眼前如此溫柔的女人怎會生出那樣的兒子。

  「魏夫人,」她問道。「你有其他子女嗎?」

  「哦,我還有兩個小兒子亞歷和柏納,他們不久會從法國回來,他們都還未婚。」

  玫娣心想,如果艾妮其他兩個兒子像邁斯這般壞脾氣,難怪找不到妻子。

  艾妮似乎看透她的心思。

  「哦,他們和哥哥不一樣,但是邁斯以前也不是這樣,他經歷過一些悲劇,受了許多苦,以致這幾年有所改變。」

  玫娣難以置信,受苦?那麼強壯自大的男人怎麼可能受過一天苦?等她和葛堤恩結婚才是受苦,終此一生她只能默默忍受,暗自傷悲,再也沒有快樂。

  她陪伴艾妮下樓,來到前廳,邁斯不在裡面,謝天謝地,她放鬆了一些。

  然後她便聽見他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

  「小姐,在你繼父抵達之前,我們有些事要討論--」玫梯轉身面對他。邁斯突然住口不語。

  他神情緊繃,一閃而逝,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的反應,但是他內心卻揪在一起,勉強地嘗試別開視線,但還是忍不住打量她嬌小的身體,她真是迷人,平衡優美,像一隻神態高貴的貓。

  「先生,我不知道我們有任何事需要討論,」

  玫娣揚起下巴,他看起來很生氣,管他的,她叛逆的心想,她就是要激怒他。

  「你要送我回葛莊,這件事就此結束。」

  「你要這樣嗎?」

  她直視他冰冷的目光。

  「顯然不是,否則我不會離開那裡。」她聲音柔和但有強烈的反嘲意味。

  艾妮驚訝地看著玫娣,她已經很多年沒聽見有人對邁斯這樣說話,她暗暗祈禱這女孩可以聰明地勒住舌頭,因為她不知道邁斯無情的程度。

  「坐下。」邁斯說。

  艾妮立即坐下,玫娣卻仍然站立。

  「我不想坐。」

  那金色的眼睛瞇了一下,玫娣心想自己會不會太蠢了。

  「請坐,小姐。」他嘲諷的模仿紳士的語氣,玫娣覺得這樣夠了,才坐了下來,他則坐在她對面。

  「小姐,我想知道你不喜歡葛堤恩的原因。」

  玫娣嚇了一跳,他為什麼問這種問題?這不干他的事,或是他想捉她把柄?

  「你在戲弄我?」

  「可能是我想幫你,如果你說了,我們可能取得某些解決你困境的答案,而不必送你回去。」

  「邁斯,」艾妮插嘴。「那孩子不會傻得相信她可以違抗她繼父的心意,繼續留在這裡!」

  邁斯冷笑地看著玫娣。「你認為呢,親愛的?」

  那輕率的暱稱令她不安,覺得背上奇怪的發熱。

  「因為我知道葛堤恩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男人。」

  「他不尊重女性,」她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他對妻子不會有任何的忠誠、尊重或體貼,而且他……他令我害怕。」

  承認這種事令她覺得羞愧。

  「好個敏銳的女孩,」邁斯評論。「他應該會令你害怕。」

  「我家人認為葛先生選上我是我的運氣。」

  「身為他的妻子,你會衣食無虞。」艾妮指出,卻得著邁斯警告地瞪她一眼。

  「你們認識他?」玫娣問。

  邁斯搶先回答。「不是很熟。」他說謊回答。

  「葛先生很難瞭解,」玫娣遲疑地說下去。「我無法明白他和我結婚的決心,他知道我對他沒好感,我也不是來自於富裕的家庭,嫁妝少……」

  她無助地聳聳肩。「還有其他上百個女人一樣可以符合他的目的,她會樂意而感激……但為了某些理由,他就是針對我,真是沒道理!」

  魏家母子都沒回答,但是兩人的念頭一致,是的,還有其他很多的女人,但少了玫娣所具備的美貌和無懈可擊的血緣,而且她的不情願無疑更引起葛堤恩的興趣。

  「你那位住布瓦力的表哥呢?」邁斯問。「你想找他做什麼?」

  「是表姊。」玫娣更正。「瑪麗和她丈夫勞特。」

  她記得瑪麗家很富有,為愛和勞特私奔。

  「我們小時候很好,我希望她能支持我拒絕這樁婚事,或許允許我和她們住在一起。」

  「如果我們拖延婚禮,讓你送信給她並等候回音呢?」

  玫娣大吃一驚。

  「怎麼做呢?」她迷惑地問。

  「就說你突然生病了,醫生證實狀況危險,必須等痊癒才能移動。」

  「可是醫生知道我沒生病。」

  「醫生會照我的吩咐說。」

  玫娣困惑地思考。

  「我可以留下來等瑪麗回音?」

  邁斯點點頭。「只有幾天而已,我母親的陪伴可以確保你名譽不受損,如果你表姊同意幫忙,我會派人安全送你到布瓦力。」

  玫娣心中充滿希望,這個計劃或許有用!瑪麗一定會站在她這邊並且收留她,然後她就不必和葛堤恩結婚了。她幾乎興奮得發抖。

  「你喜歡這個計劃?」

  「是的,先生!」她嚷嚷。「可是……你為什麼願意幫我?」

  「或許是因為我不想見你嫁給姓葛的那種人。」

  「可是--」

  「你最好上樓去,」他打岔。「你父親快來了。」

  「繼父。」玫娣咕噥。

  邁斯點點頭,轉向艾妮。

  「媽媽,你留在這裡,我們一起接待莫先生。」

  他扶住玫娣的手肘,引導她出前廳,走上二樓。

  他的行為改變得太突然了,玫娣心想,這友善的背面有何目的?當他們停下來時,她抽回手肘。

  「魏先生,很抱歉我顯得不知感激。」她說。「但是無論我是否留下來,或是返回葛莊,我卻陷入把自己福祉交在一個我不信任的男人手中的困境,我只希望……我祈求你不會背叛我。」

  邁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玫娣覺得自己像要被吞噬般,第一次見到他的那種恐懼在心底紮了根,她實在猜測不出來他幫助自己的動機是什麼。

  玫娣深吸一口氣,開始質問他,然後注意他的目光滑下她的前襟,薄上衣已經繃到極限,她脹紅臉的拉扯高高的領口,不安地看著邁斯。

  「小姐,如果此後一星期,我們要住在同一屋簷下,有件事最好說清楚,」他說道。

  「我對那種不成熟、對世界一無所知、也不會取悅我這種年齡男性的女孩沒興趣,因此你沒有理由害怕被侵犯,也不必一味避開我,這樣清楚了嗎?」

  她雙頰緋紅,忿忿地點點頭,逕自上樓。她一背向他,邁斯抓緊欄杆,直到指關節發白,他努力壓抑狂猛的心跳,看著她的臀款擺,亢奮的熱潮集中在他的鼠蹊,使他不適地畏縮了一下,他心想今晚最好去拜訪他的情婦媚玉。

  邁斯回到前廳,艾妮微笑的迎接他。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樣,畢竟她是如此的甜美--溫柔--」

  「你在說什麼?」

  「你改變主意了,對吧?你會幫助她。」

  「我沒有任何改變。」

  艾妮的臉垮了下來。

  「可是你容許她寫信--」

  「但是不會寄出去。」

  她驚訝地瞪著他。

  「你怎麼能--」

  她開始責備他,可是僕人出現,打斷他們,因為莫先生已經來了。

  莫蓋伯是個矮壯的男人,態度和行動都算不上優雅,他直冒汗,顯然很沮喪,而且急於見他的繼女,至於他身邊那位高胖的婦人,則是一臉慌亂。

  「她在哪裡?」莫先生不待介紹便開口質問。「玫娣在哪裡?」

  邁斯立刻不喜歡他。

  「莫先生,」他冷靜地說。「我是魏邁斯,這位是我母親魏艾妮夫人,她和你的妻子在幾年前有一面之緣。」

  莫蓋伯指指身邊的同伴。

  「妲芬,我的小姨子。玫娣為什麼不在這裡?」

  艾妮優雅地邀請他們就座。

  「我們知道你一定是很擔心,她真是個可愛而且很迷人的女孩。」

  「而且任性和驕縱。」蓋伯咕噥。「她人在哪裡?我只想盡快找到她,速戰速決!」

  艾妮說不出謊話,邁斯流利地說:「很不幸,先生,有個壞消息。」

  「她又逃走了!」蓋伯爆發地說,臉色氣得發紫。「我就知道!」

  「不,不是的,別緊張,她只是有點發燒。」

  「發燒!」妲芬驚呼一聲,不安地想起鎮上偶爾爆發致命的黃熱病。

  「情況似乎不是太嚴重,」邁斯安慰地說。「不過我剛剛派人找醫生來檢查,目前最好別打擾她,她在客房休息。」

  蓋伯一臉懷疑。「我堅持見她。」

  「當然,」邁斯起身,然後問了一句:「你以前得過熱病吧?」

  「不,從來沒有。」

  「如果狀況比預期的嚴重,那對你這種年紀的男人可能會致命。」

  「或許,」妲芬匆匆打岔。「等醫生檢查後,我們明天再來。」

  艾妮說服著。「我保證,我們會好好照顧它的。」

  「不便之處……」妲芬說。

  「才不至於,」艾妮回答。「我們很歡迎。」

  蓋伯瞪邁斯一眼。「我怎能確定她的福祉?我甚至無法證明她在這裡!」

  「她在這裡,而且很舒服,」邁斯說。「我以名譽擔保。」

  蓋伯皺眉以對。「我聽過你的名聲,先生,也知道你是玫娣未婚夫的敵人,如果你想玩詭計……我……我會教你付出代價!」

  艾妮傾身說道:「我保證,莫先生,你女兒很安全,不會受到傷害。」她說。「我個人可以保證。」

  過了幾分鐘類似的說服之後,蓋伯和妲芬才離去,邁斯吁了一口氣。

  「討厭的人。」

  艾妮撇撇嘴。

  「他們知道我們在說謊,邁斯。」

  「當然。」

  「若不是玫娣背上的傷痕,我會樂於把她交給他們,不過我想她無法長久忍受莫先生的教訓。」

  「一周內謠言就會滿天飛,」邁斯心不在焉。「我願意付一大筆錢來目睹堤恩屆時的反應!」

  「她和堤恩在一起或許安全些,至少他是要娶她!」

  邁斯不在意的笑了。

  「她將會發現跟我在一起比和他結婚好。」

  「我真沒料到你會變成這樣,珂琳沒出現前,你本來有一些優點,就和你父親一樣。」

  邁斯臉色一黯。

  「我不是我父親!」他簡短地說。

  「是的,」艾妮說。「維特很有彈性,面對許多困難,仍然保有勇氣和對他人的憐憫。可是你不然,你讓一個膚淺的女人毀了你所有美好的特質,屈服在人的本能需要之下,現在你寧願使弱者受苦,而不肯承認自己犯錯了,這實在沒有男子氣概,你父親和我一樣都覺得羞愧。」

  邁斯一臉愕然,沒料到母親會如此嚴厲地責備他,他忿怒地望著她。

  「那女孩有什麼特別使你如此急於袒護她?」

  艾妮絕望地察覺他根本沒在聽。

  「我希望,有一天有人可以打破你心中的冰牆,你真是需要謙卑下來。我祈禱這不會等太久,免得你毀了別人,也毀了你自己。」

  她轉身,高傲地走了出去。

  和媚玉共度一夜,使得邁斯惡劣的情緒獲得改善,神清氣爽地返家,獨自吃早餐,他邊吃邊想,人們何必結婚?沒有婚姻的束縛不是更有樂趣嗎?

  和媚玉在一起,不必有偽裝,她接納他本來的面目,無所期待,只要他繼續供養她,直到他決定結束目前的安排。在床第之間,她十分地配合,彼此沒有感情的牽絆。

  不像珂琳,她的順服是因為做妻子的職責,總是帶著一絲勉強,而這種態度更使她不貞的事實加倍的傷人。邁斯苦笑,沒有妻子的生活反而更好,他從此不再嫉妒、脆弱,或對女人有佔有慾。

  「魏先生?」一個柔軟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他放下咖啡起身,玫娣走進餐室。

  「早安,請坐,先生,我並不想加入你共進早餐。」

  邁斯的好心情迅速消失,玫娣穿著他母親的衣服十分地合身,他忍不住皺眉。

  「你不可能找到其他更合適的衣服穿嗎?」他質問。

  「魏夫人和我正在修改她其他的禮服。」

  「我得為兩個易受影響的男孩著想!」他低吼。

  玫娣突然笑了。

  「先生,這是我在這裡令你懊惱的原因嗎?或者你向來如此的乖僻?」

  「我才不懊惱,我根本對你漠不在意,我也不乖僻。」

  「我想你是的。」

  邁斯揚揚眉毛。「這是昨天那只發抖的老鼠嗎?曾幾何時突然出現這種極度的勇氣?」

  「昨天我才不怕你,」她毛髮豎立。「只是太累了。」

  他沒回答,但是一臉的嘲諷。

  「我猜,」玫娣小心翼翼地說。「我繼父很生氣?」

  「怒氣衝天。」

  「他怎會相信你說我病了的話?」

  「他並不信。」

  「哦,」玫娣很吃驚。「但我本來預期他會挑釁,或是強行上樓找我--」

  「柯小姐,你繼父是想避免醜聞,再者他絕不會挑釁,因為眾所周知,我在決鬥時從未落敗過,只要你在我家裡,沒有人能強行帶走你。」

  玫娣認為他顯然不喜歡她。

  「先生,我給表姊的信寫好了,可以今天派人送去嗎?」

  邁斯漠然地接過她的信,放在桌上。

  「呃……你不會弄丟吧?」玫娣呢喃。「這封信很重要--」

  「我會處理。」

  「謝謝你,先生。」

  她好奇地看著他,心想或許今天對他的印象會不同於昨天的,畢竟當時她疲憊又害怕,可能是想像力作祟。

  不幸的是今天的接觸並沒有改觀,魏邁斯仍是冷酷無情而且脾氣暴躁,沉默而戒備,從頭到腳都是傲慢、目中無人。

  但是如果昨夜他在台階上對她說的那番話可信的話--而她的確相信--她沒有理由覺得受他威脅,他不會佔一個對他沒吸引力的女人的便宜。

  玫娣納悶他的妻子是哪種類型,當然會很美,絕對是出身良好的家庭,由於克裡歐人的社會中不容許離婚,她只能假設那不幸的女子已經去世,以後她可以找機會問問艾妮,邁斯的無禮會不會是要掩藏他的悲傷?

  不,他似乎不像。

  邁斯氣惱她一直瞪著自己看,皺起眉頭。

  「小姐,請坐否則請離開,但是請你好心的別忤在那裡!」

  玫娣一臉的罪惡感,低聲喃喃地說些什麼,走開了。

  艾妮雖然嫌惡長子的行徑,卻還沒放棄對他的希望。她在房內用早餐時,坦白地和諾娜討論眼前的狀況,諾娜是個黑人,在魏氏莊園已經做了十五年的管家,個性實際率直,而且觀察入微,家中大小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他不會改變主意的,」諾娜搖搖頭。「那個女人--」

  她向來如此稱呼珂琳。「毀了他的心。」

  「那你認為他會按照他的威脅做?」

  「夫人,他認為會。」諾娜勤快地整理房間。

  「那麼玫娣和邁斯在一起並不安全。」艾妮說道。

  「就像用一條臘腸綁在獵犬的脖子上。」諾娜停下來,微微一笑。

  「他看著她的時候,腦子裡想的不只是報復而已,只是他不想承認。」

  「我也這麼懷疑……」艾妮遲疑了一下。「我本來計劃立刻把玫娣送回葛莊,不過我或許應該延一下,等等看,反正那孩子還沒有實際的危險。」

  「目前。」

  「哦,諾娜,我真希望……你想我的兒子還能再關心任何人嗎?過了這麼多年,你想他是那麼沒心沒肝嗎?」

  諾娜想了一下。「不,夫人。」

  「給我一點意見,」艾妮說下去。「我幾乎對邁斯喪失希望了,可是這個女孩很不平常,我覺得他們之間有吸引力,你想可能嗎?」

  諾娜這次沒有直接回答。「夫人,那女孩能給他什麼他沒有的東西?」

  這點毋庸置疑。

  「你說的對。」艾妮悶悶不樂的。

  起初的驚愕褪去,玫娣有時間思考自己的處境,很難說她很勇敢,只覺得筋疲力盡,原先逃跑時的絕望、被雙胞胎捉住時的驚嚇,現在仍然很不安。

  一旦母親知道後,她會怎麼說?女兒如此叛逆,一定令她很沮喪,珍妮向來期待兩家聯姻,因為這對家裡的財務大有幫助,至於姊姊玫玲又會怎麼說?玫娣忍不住瑟縮。

  似乎才沒多久之前,她和玫玲還是小女孩,分享童稚的秘密,作著愛情的美夢,而今玫玲幻想破滅,一切講求實際。

  玫娣覺得好沮喪,在花園裡坐下,她瞪著花床,歎了一口氣,掏出手絹拭去眼中的淚。

  即使有魏家的保護,蓋伯可能還是有辦法強行舉行婚禮,而魏先生對她的態度也實在令人難以安心,他似乎很恨她,呃,事實上,他似乎恨每一個人。

  剛騎馬回來的邁斯,屏息地瞥見獨坐的女孩,看見她,他努力發洩掉的緊張又出現了,那一剎那,他不禁思考她為何如此的影響到他,即使他故作冷淡。

  他見識過太多的美女,但都不像她,她那微翹的下巴、傲慢的鼻樑、高高的前額,秀髮在陽光下如同火焰。

  邁斯有股尖銳的渴望,想把雙手插入那濃密的髮叢裡面,雙唇埋進她白皙的喉間,他想扯下那裹緊她胸脯的衣裳,讓那溫暖的女性身軀盈滿自己的雙手,他想吞噬她、壓住她,慾望促使他情不自禁地向前,根本控制不住。

  玫娣聽見腳步聲,認出邁斯那高瘦的身影,擔心的眨眨眼睛。

  邁斯的眼神鎖住她,強烈的需要幾乎淹沒了他,和媚玉共度了一夜,他不應該還在覬覦一個女人,尤其還是個天真少女。

  「午安。」

  她頷首,試著藏起手絹。

  他問也不問的坐下來,大腿和她靠得很近,男性的氣息微微地飄進她的鼻子裡,她迷惑地試著別開身,他卻握住她的手腕。

  他看著她揉在一起的手絹。

  「你不快樂。」他喃喃。

  「不……我……」玫娣難以呼吸,他手上的熱氣似乎流進她的血液裡。「這不是在預料之中嗎?」

  「我們的招待令你不滿意嗎?」他問。「你還需要什麼嗎?」

  「哦,不……才不是……你們的招待遠超過……」玫娣歎了一口氣,扯扯手腕,他立即鬆開來。

  「我在想我的家人,」她振作起自己。「我的母親和姊姊並未站在我這一方,我應該乖乖地和葛堤恩結婚,父母親知道怎樣對我最好,可是這一次我卻反抗這樣的教導。」

  玫娣羞愧的低下頭。

  「我這樣做是錯的,可是又忍不住,我不是個好女兒,不順從父母,我--」

  「停住,」邁斯打岔,眼神趣意盎然。「你不想和你認為會對你不好的男人結婚並不是犯罪,小東西。」

  「當然是,」她驚訝地抬起頭。「你知道我這樣做是錯的。」

  他聳聳肩。

  「大多數的女性是不敢反抗這樁婚姻,不過,換成我是你,或許也會選擇一樣的途徑。」

  玫娣懷疑地瞅著他,他根本不像是逆來順受的類型。

  「我……我通常沒這麼任性,先生。」

  邁斯微微一笑,想起她穿男裝的模樣。

  「我為什麼不太相信?」

  「因為你對我的印象是錯誤的,先生!」

  邁斯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對她微笑。

  「這得有戲劇性的事才能改變,小東西。」他笑起來年輕許多,本來一直存在的黑暗表情不見了。

  「你對我很仁慈,」玫涕濃濁的呢喃。

  「希望你的努力不致徒勞無功,你似乎瞭解我對葛先生的感受,如果我父親還活著,他也會謝謝你--」

  邁斯放下手,突然站起來,再次皺著眉頭,玫娣納悶自己說了什麼惹他生氣,她是試著感謝他!

  「你的感激對我沒用!」

  「然而我還是該說出來。」

  「你父親怎麼了?」

  「我小時候,他便死於決鬥之中。」

  她的父親和邁斯一樣,是個情緒反覆無常的人,有時溫柔得迷住任何人,有時發起脾氣,大家都避開他,他對所愛的人相當殘酷,卻十分保護子女,玫娣確信父親不會強迫自己和葛堤恩結婚。

  「在某些方面你令我想起他。」

  邁斯怒目瞪著她。

  「我不是你父親,」他啐道。「也不想扮演那種角色!」

  「我不是--」

  「省省你幼稚的幻想,我可不想成為你幻想的對象。」

  玫娣跳了起來。「我只是說有一點點相似!至於幻想……是你自我欺騙,先生,才以為我會想到你!你根本不是我仰慕或覺得有吸引力的類型!你根本就是……最自吹自擂的自大狂!」

  附近的雜音使他們分了心,玫娣嚇了一跳,回頭看見雙胞胎正看著他們,菲力一臉不解,傑士則盡力表現得很世故。

  邁斯哼了一聲,詛咒的離去,男孩倉皇地閃向一邊,玫娣悔恨地坐下來,伸手朝發燙的臉扇風。

  菲力首先開口。

  「小姐?」

  「嗯?」

  看著男孩走近,她心中納悶他們是不是來冒犯她的,菲力的雙頰和鼻尖都脹紅了。他的五官亦有一絲邁斯的影子,但當她望向傑士時,那相似之處更是強烈。

  「小姐,」菲力羞愧地說。「關於昨天的事……我們必須道歉--」

  「別替我道歉,」傑士打岔,模仿他父親的低吼。「我才不後悔,如果她沒有假扮別人,我們會合宜地對待她。」

  「當然。」玫娣感覺到應付他的方式就是別讓他激怒自己。

  「沒什麼好道歉的,既然我會再多留幾天,希望我們可以以朋友相待,以我們三人發生的事,太正式的話反而顯得荒謬。」

  「你的友誼只及於菲力嗎?」傑土質問道。

  「我指的是你們兩個。」

  傑士突然笑了。「你真是個不知恐懼的小女生,對嗎?」

  「我比你大。」玫娣指出,這男孩真是自以為是!

  「那樣的頂撞父親……」他說下去。「勇敢,但是不聰明。」

  「我才不怕他!」

  傑士狡猾地笑了。

  「不嗎?那昨天面對他時,你為什麼發抖--」

  菲力發了脾氣,打斷弟弟的話。

  「傑士,閉嘴!」

  「否則怎樣?」傑士逗他。

  「否則我讓你閉嘴!」

  他倆開始鬥嘴,玫娣悄然離去,邊搖頭邊笑,自小沒有兄弟,直到此刻才有機會見識到,男孩似乎很愛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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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麼快就回來了?」媚玉嬌聲道,開門迎接邁斯。

  「我還以為昨晚已經滿足你所有的慾望了。」

  她環住他的腰,踮起腳尖吻他-下,但是今晚的他沒有如往常一樣的回應,似乎正因某事困擾。

  「我不是為此而來。」邁斯撥開她的手,雙眉深鎖。

  媚玉順從地鬆開他,為他倒了一杯酒。

  「哦?那你來做什麼,邁斯?」

  「只要……一點陪伴。」他心神不寧地踱步。

  「這倒是你以前不曾要求過我的。」媚玉評論道。「請坐,紳士,看你像餓虎似的走來走去令我緊張。陪伴……你指的是聊聊天嗎,嗯?」

  邁斯點個頭。

  「呃,」她說。「我們以前沒做過,可能很有趣。」

  她舒服地坐在他身邊,一腳懸在他腿上。

  「要談什麼呢?」

  「該死的我哪知道!」他喝了一大口波本酒。

  媚玉的手指溜上他的腿。

  「你確定你不要--」

  「不。」他撥開她的手。

  媚玉聳聳肩。

  「好吧!」她露出狡猾的笑容。「你可以多說說那位住在你家的女人。」

  「她?沒什麼好說的,而且她不是女人,只是個小女孩。」

  「你說她幾歲了?十七?」

  「十八。」

  「在那個年紀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媽媽安排一個年輕人成為我的保護者,他給了我一幢房子。十八歲?……我不會說她是個小女孩。」

  「冒失的姑娘,」邁斯板著臉。「近來為什麼每個人都開始和我唱反調?」

  「你的小客人--她覺得你很可怕嗎?」

  「是的,」邁斯陰沉地笑了。「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而且她極力掩飾。」

  媚玉好奇地打量他。

  「你對她的計劃是什麼?不,不,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我已經可憐她了。」

  邁斯用指尖描畫她細緻的下巴。

  「媚玉,」他突然改變話題。「你知道我不會毫不供給地拋棄你。」

  媚玉點點頭,回想起初次遇見邁斯的時候,當時初戀情人拋棄她和孩子,身無分文的她只好絕望地搬去與母親同住。邁斯不請自來。

  當時媚玉也和眾人一樣的怕他,對他的提議深感驚訝,多年來他一直對她很慷慨,供應她兒子在巴黎受教育,他所送的珠寶和衣服已經足以令她衣食無虞的過一輩子。她和邁斯也算很親近了,然而他卻仍然像個謎一樣。

  媚玉一度嘗試表達心中的感激,他卻揶揄她,說這一切都是出於自私自利,他送禮物是要促使她繼續在床上取悅他,不是什麼仁慈的行徑。

  邁斯一直是個經驗豐富、十分令人興奮的情人,他瞭解女人,知道如何滿足她們,他給了她極度的歡愉,這是當他決定結束這段關係之後,她會想念的,哦,他聲稱自己永遠不再婚,可是媚玉覺得情況會有所改變。

  因為這幾年,邁斯一直對她很仁慈,因此許久以前她就下了決心,絕不阻撓他得到想要的東西,當他決定結束,她會毫不抗議地放他走,她無意鎖住他,也很高興兩人之間沒有愛的火花。

  「我從不害怕你會任我有所缺乏,」媚玉一逕注視他,這會不會是他對她失去興趣的第一個跡象?「你不是那種人。」

  他微笑,沒有回答。

  「有一天,我想經營自己的客棧,我會做得很成功。」

  「是的,你會的。」

  「我該開始計劃嗎?」

  「改天吧,如果這是你所要的,」他撫摸她的臉。「但不是現在。」

  媚玉微微一笑,滿足的知道目前他仍然要她。

  週四向來是魏家接見訪客的日子,但因為玫娣,使得艾妮無法接待朋友。

  「我留下來的事打擾了你慣有的習慣。」玫娣歉然地說。

  艾妮愉快地反對。

  「哦,不,我們可以一起喝咖啡,你的陪伴遠比我的朋友有趣。來,說說你的母親和你的朋友,你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仰慕者!」

  玫娣微微紅了臉。

  「事實上,夫人,我的生活非常封閉,連男性的親戚都很少聯絡。」

  艾妮瞭解地點點頭。

  「以今天的標準,這是老式的教養方式,我當時也是如此,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當我即將成為維多的妻子時,想起來好嚇人。」

  艾妮微笑地回想自己年輕的時候。

  「我的奶娘和我母親陪我到洞房,把我獨自留下來等我丈夫,哦,我一直求她們帶我回去!我才不想當個妻子,更不想嫁入魏家,維多魁梧又嚇人,我害怕他會對我要求些什麼。」

  玫娣羞紅了瞼,專心的聆聽,希望艾妮或許可以掀開一些婚姻關係的神秘面紗,她有好多問題,但卻不方便問。

  艾妮注意到玫娣明顯的興趣,同情地笑了,她沒有權利來告訴一個純真少女在新婚之夜的一切,男人有權利隨他本意來教育和指導他的妻子。

  「玫娣,」艾妮突然改變話題。「你想我們可以藉助於你的妲芬阿姨嗎?你繼父快回來了,他一定會更生氣,如果我們邀請你阿姨留下來照顧你,可能會好一些,你想妲芬肯幫忙保密嗎?」

  「不,」玫娣感傷地說。「阿姨不贊成我的立場,甚至還會責備我,我說的話她一五一十地都轉告給繼父聽,所以他才氣得……」她沒說下去。

  「那我們就不提了。」艾妮喝口茶。「以前,有些年輕女子認為葛先生……呃……相當有吸引力。」

  玫娣的語氣氣得發抖。

  「我認為他一無是處,一見面我就討厭他,他受邀來納奇斯,把我當成……要買的馬似的檢視一番,到了第二天……」她脹紅臉。

  艾妮傾身向前。「嗯?」

  「我--我不該說。」

  「我確信無論你說什麼都不致令我吃驚。」她以鼓勵的口吻說。

  玫娣懊悔地歎口氣。

  「葛先生來訪的第二天,陪我到花園散步,那是我第一次和男人獨處,我很努力去喜歡他,夫人,因為我知道繼父准許他追求我,但是當我們來到隱密的角落,他--」她結結巴巴。「他無禮的……」

  玫娣沒再說下去。

  「我明白了。」片刻之後,艾妮說道。

  「我逃開之後,告訴阿姨和母親這件事,但似乎沒有人願意去責備葛先生,媽媽只說有些男人無法控制自己。」

  「的確。」玫娣頷首以對。

  「後來我繼父和妲芬帶我來紐奧良,第一夜葛先生就企圖闖進我的臥房,幸好我上了鎖。第二天晚上我發現門鎖被破壞,我很害怕,沒有多想就去馬廄,給了小廝一枚銀錢,換了他的衣服,立即離開,在夜裡沿著河走。」她停頓了一下。

  「我希望再也不必面對那種被蚊蟲攻擊的夜晚,第二天早上我遇見雙胞胎,隨後見到魏先生,我真是太感激了!」

  「我也是,」艾妮說道。「以前恐怕有些人不像你避得開葛先生的侵犯,甚至有人因他威脅要揭開醜聞,羞辱她們的家人,以致進入了修道院。」

  「是的,」玫娣急切地說。「我並不訝異,但是我最害怕的不是葛先生表達熱情的方式,他很享受羞辱人……他輕視女人,喜歡傷害她們,每當他注視我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得到。」

  「輕視女人?」艾妮一臉困惑,「我想不至於吧!」

  玫娣聳聳肩,她很確定。「沒人和他決鬥嗎?」

  「有過幾次,葛堤恩曾經殺死幾位受害者的父親或兄弟,從未有人勝過他。」

  「魏先生也有類似的說辭。」

  「但是有所不同,邁斯唯有在別無其他解決方案,而又涉及他的榮譽時才決鬥,葛堤恩則是蓄意找人決鬥。」

  「我不覺得有所不同,」玫娣說。「殺人就是殺人,無論是誰挑起決鬥。」

  艾妮深受冒犯。「在紐奧良不然,姑娘,決鬥是正當的,有時候也有其必要性。」

  「當然,」玫娣迅速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妄自判斷,畢竟我怎麼想都無妨。」

  她微微一笑。「當然不會有人為我而決鬥,我家人亦然。」

  艾妮沒有回答。

  傑士古怪的舉動常會破壞魏家的安寧,有時候菲力也涉及其中,但通常都是傑士自己的胡鬧,而唯一能對付他的是邁斯,每當他們爭吵時,屋裡就驚天動地,大家都遠離戰火線。

  最近的一戰是傑士在午夜過後才溜回來,又是和人打架打得滿身都是傷和血,邁斯立即把他拖進廚房,責備地數落他一頓,玫娣在二樓都聽得到。

  「你不能當我是小孩子!」傑士低吼的抱怨邁斯過於用力的擦他臉上的傷。「我是個大人!」

  「隨你說,」邁斯嗤之以鼻。「但是大人不會為娛樂而刺激別人和他打架!」

  「才不是娛樂!」傑士火爆地說。

  「那是為什麼?」

  「證明一些事!」

  「證明你不如你自己想像的那般敏捷和機智。或許你的拳頭是很快,可是又如何?很快的,你會到達某個年紀,用拳頭只會使人向你下戰書決鬥,然後你的雙手會沾上別人性命的鮮血,否則,就是你提早進墳墓。」

  「你不能因為我像你而攻擊我。」傑士掙脫父親的手。

  「我沒攻擊你。」

  「我做的不比你更糟!我知道你是那種人!」傑士哼了一聲。「我也知道你對姓葛的計劃!」

  邁斯一動也不動,許久之後才開口。

  「我的理由你一無所知。」

  「是嗎?」

  邁斯咬牙控制住陴氣。「你若不是我兒子,我--」

  「我痛恨當你兒子,」傑士低語。「我好恨,因為我太瞭解你。」

  那一刻他們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邁斯直直地盯著兒子,雙唇抿緊。

  「原來你聽過那些謠言。」

  「我聽過事實!」

  「謠言,」邁斯平板地說。「除非經過我證實。」

  傑士表情很悲慘。

  「我知道是真的。」傑士粗野地說,跑出廚房,彷彿背後有魔鬼在追他。

  邁斯一整天都進城處理公事,玫娣則關在房裡做女紅,直到覺得頭疼才罷手,午後的悶熱似乎也侵入陰暗的室內,使她覺得全身汗黏得不舒服。

  她決定午後小憩一下,即使已經過了三天,她的疲倦似乎沒有完全消除,連骨頭都在疼,真奇怪,這三天以來她一直在休息,怎麼還這麼累。

  傑士悄悄地溜進書房,走向邁斯的大書桌,他迅速地搜索各個抽屜,翻找其中的文件,希望找到他要的東西。

  他用偷自艾妮房裡的髮夾,打開一個小文件盒的鎖,它嗒的一聲開了,裡面大都是收據,還有一封信,一封沒開的信。

  傑士眼中閃過勝利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裡,關上盒子,放回原處,一股報復的暖流自頸部湧上臉頰。

  「這個東西,」他自言自語。「可以扯平我和你的分數,爸爸。」

  玫娣睡得很沉,直到過了晚餐時分才醒來,艾妮吩咐僕人別打擾她,她醒來時,覺得好多了,但仍然懶洋洋的,她更衣下樓,後面似乎有腳步聲,但是轉身卻看不到人,玫娣皺眉的下樓。

  「啊,你終於醒了,」艾妮愉快地說。「我讓你睡得久一點,你現在一定餓了,嗯?」

  老婦人捏捏她的手。「雙胞胎和我已經吃過了,邁斯剛回來,正在用晚餐,你可以過去一起吃。」

  想到食物,玫娣就覺得反胃。

  「不,我今晚不太餓。」

  「可是你必須吃點東西,你太瘦了,親愛的。」

  玫娣只好隨著夫人走進餐廳,邁斯已經坐在那裡。

  「晚安,小姐,」他禮貌的起身,協助她入座。「艾妮說你睡了很久,感覺還好吧?」

  「是的,只是不太餓。」

  艾妮咋咋舌頭。「你負責讓她吃點東西,邁斯,我在隔壁房間刺繡。」

  老婦離開之後,玫娣微微一笑。「你母親很堅持,先生。」

  「毫無疑問,」邁斯同意。「除非你多長點肉。她才會安心。」

  「我喜歡我現在的樣子。」玫娣回答,舉杯喝水。

  邁斯的目光大膽地從她的臉移到她喉間和胸脯,令她幾乎嗆到水,他沒表示任何看法,直到她叛逆地瞪著他,他才抬眼直視她的眼睛,嘲諷的微笑。

  「魏夫人說你今天和總督會面。」她試著聊一聊。

  他表情不變。「是的。」他咬了一口麵包。

  「他為什麼要見你?」

  「他的軍隊被包圍,所以他努力收集情報免得敵人摧毀他。」

  「他的敵人是誰?克裡歐人嗎?」

  邁斯搖頭以對。「不是,是來自法國和聖托杜明哥的難民,以及一小撮喧鬧難纏的美國人。」

  包括前美國副總統柏亞倫,他此刻在納奇斯,謠傳他在招兵買馬,計劃攻佔奧爾良的土地,柯總督當然有權利生氣。

  「為什麼?他們要做什麼?」

  「他們想羞辱總督,使這塊殖民地脫離聯邦,不幸的是,總督太年輕,欠缺經驗,似乎制止不了。」

  「你也贊成路易斯安那獨立嗎,先生?」玫娣問道。

  她感興趣的追問令邁斯挑起眉毛。

  「兩年前,美國人接管殖民地,我便效忠柯總督,不幸的是,美國沒有信守承諾,讓路易斯安那加入聯邦。」

  「我不明白……」玫娣才開口,便覺得突然一陣頭暈,她閉了閉眼睛,睜開時,邁斯緊緊的盯著她。「我……我很累,請容我告退。」

  「當然,」他扶她起身,當她猛地抽開手,他咧嘴而笑。「我開始納悶,我一靠近便令你不自在。」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氣惱。「一點也不覺得有趣。」

  「但是我覺得你很有趣,」他回答。「十分有趣。」

  他真是令人受不了!如果她知道如何反擊他該多好!玫娣滿心嫌惡地怒目瞪著他,轉身飛快地離開;背後傳來他的笑聲,直到聽不見,她才放鬆下來。

  她幾乎費盡全力爬樓梯,全身都覺得不對勁,她決定上床躺一躺,相信明天早上會好起來。

  門口有張紙,她好奇地撿起來,伸手扶住門保持平衡,她背上有股酥麻,彷彿有人看著她,轉頭又看不見人影,她低頭一看,心跳似乎停住了。

  「我的信。」

  她突然覺得呼吸會痛,信在手中顫抖,是她寫給瑪麗的信,根本沒送出去!這是什麼涵義?邁斯沒把信送出去,為什麼?他有何目的?哦,天哪……她早知道不能信任他,但又別無選擇。

  玫娣心中的迷惑轉成怒火,她拖著腳步,走向樓梯,她的背和頭更疼了,但是她一定要見魏先生,看他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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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5:58: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她才走下樓梯,便看到邁斯從餐廳走出來。

  「魏先生!」她大喊。「請問你作何解釋?」

  他一臉迷惑。

  「小姐,什麼事?」

  她揚揚手中的信。

  「這為什麼沒寄?你有何目的?」

  邁斯瞇起眼睛。

  「那是什麼?」

  玫娣氣得臉發白。

  「我的信!你扣住了,根本沒送出去!」強烈的耳鳴使她一時分心。

  「為什麼?我不明白,為什麼?」

  邁斯朝她走過來,她後退。

  「別,別過來!」

  邁斯很平靜,但是他的眼神令她害怕。

  「你怎麼拿到的?」

  「那不是重點,告訴我……原因……」玫娣虛弱地把信丟過去。「我要回去……不要再多留一分鐘!」

  「不,你不可以,」他冷淡地說。「我另有計劃,你得留下來。」

  「我恨你,」她眼睛刺痛。「我恨你……你留我做什麼?」

  她伸手扶住額頭,好痛,她無法思考。

  邁斯的臉突然變了。

  「玫娣。」他呢喃,伸手穩住她搖晃的身體。

  她狂野地推他。「不……不,別踫我……」

  他環住她的腰。「讓我扶你上樓……」

  「不--」

  即使她想掙脫,卻覺得全身無力,虛弱地靠著他。

  「邁斯?」艾妮聽見聲音走出來。「發生什麼事?」

  他沒看她一眼。

  「去叫醫生。」他一把抱起玫娣。

  她疼痛的呻吟,熱淚湧出來。

  「我可以走,」她啜泣,試著掰開他的手。「我可以……放開我。」

  「噓,」他靜靜地說。「別掙扎。」

  回房途中不過幾秒,卻像永恆,玫娣靠著他的肩膀,覺得燥熱反胃,頭又暈,唯一穩固的東西是他寬闊的胸膛,在病痛中,她忘了自己多恨他,反而感謝他那有如銅鐵一般支撐的臂膀。

  有人把她放下來,模模糊糊當中,一隻溫柔的手撥開她燙熱額頭上的頭髮。

  「幫我。」她低語,不知道她緊緊抓住的人是邁斯。

  「沒事的,」他呢喃。「沒事的。」

  隨後跟進來的諾娜,看了一眼,搖搖頭。

  「黃熱病,不必醫生看就知道,來勢洶洶更糟糕,有人前一天很健康,第二天就死了。」她同情地搖搖頭。

  邁斯皺眉的看她一眼。

  「去拿壺冷水,和上次給雙胞胎吃的那種藥粉,快去!」他低吼,諾娜立即離去。

  艾妮走了過來,看見他緊繃的肩膀,知道他在生氣,但是為什麼呢?她納悶,是因為他對這女孩有些感情,或是玫娣生病對他不便?她忍不住想知道。

  「她的死絕對會妨礙你的計劃。」她說。

  「她不會死。」

  艾妮凝重地看著玫娣,女孩已經燒得意識不清。

  「有些事我們無法控制--」

  「不,」邁斯打岔。「我不聽,而且別在她面前說!」

  「但是她已經聽不見--」

  「她可以,我不要任何話令她沮喪。」他起身。「我把她交由你照顧,吩咐醫生,沒有我允許,他不可以做任何事情,我不要她被放血。」

  艾妮頷首,記得上次傑士也染病時,被放血太多,差點沒命。

  邁斯逕自離開,艾妮悵然目送他的背影,實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不像他弟弟柏納和亞歷那般容易瞭解,邁斯無情而孤僻,令人莫測高深。

  其後四十八小時,艾妮和諾娜輪流照顧玫娣,不時用冷水替她擦身體,處理她的嘔吐和連連的噩夢,整個過程十分麻煩,也十分累人。

  邁斯不時詢問女孩的狀況,但是禮教制止他進房來探病,奇怪的是,他留在莊園裡,很少出去。

  他沒對傑士說什麼,任由那孩子擔心是否會被處罰,不必求證,邁斯便知道是傑士送的信,故意要惹麻煩,男孩一逕避開父親和哥哥,艾妮也忙得沒時間管他。

  這次莫蓋伯來訪時,不再懷疑玫娣的確病得很厲害,妲芬上樓探望病人,但是女孩根本不認得她,兩人神色凝重地離去,蓋伯只好吞下威脅的話語。

  「真諷刺,」艾妮對兒子說。「你說的謊言成真了。」

  邁斯聳聳肩。「她人在這裡,這才是重點。」

  「你是指她病不病都無所謂嗎?你不在乎她可能會死?」

  「她不會的。」他冷冷地回答。

  艾妮嫌惡地離開他,知道責罵他沒良心是徒費口水。

  「不要……不要讓他……哦,求求你……找人來阻止他……」玫娣在夢中喃喃。

  艾妮伸手拿海棉和臉盆,希望再用水來冷卻女孩的體溫,她的狀況一直沒好轉,當邁斯走進室內,她一臉驚訝。

  「邁斯?」她驚呼。「你做什麼?你來做什麼?」

  他充耳不聞,逕自坐在床邊,俯視女孩蠕動的身體。

  邁斯拉開纏在玫娣身上的床單,拂開她臉上的亂髮,把她拉入懷裡。

  「邁斯!」艾妮驚呼一聲。

  他沒回答,專注地盯著胸前顫抖的嬌小人兒。

  「噓……」他貼在玫娣太陽穴邊耳語,一手捧住她的臉,輕輕搖晃她。

  「別害怕,你現在安全了,噓,不會有人傷害你。」

  女孩痙攣地挨緊他。

  「……他在那裡……我看得到……別讓他靠近……不要……」

  邁斯拿起潮濕的海棉,擦過她的臉和胸膛,讓冷水滴在她皮膚上。

  「不,我不會讓他靠近你。」他呢喃。「我就在這裡,你很安全。」

  過了一會兒,撫摸和輕言細語似乎對玫娣起了作用,她無力地靠著他。

  噩夢消失了,艾妮吐口氣,這是她在作夢嗎?眼前這男人不像她那冷血的兒子,充滿令她難以置信的溫柔。

  邁斯拿起杯子湊向玫娣唇邊,女孩無助地嗆了一下,企圖抗拒,但是他強迫她嚥下去,直到喝完,才讓她躺下去。

  艾妮終於開口。

  「諾娜和我都無法餵她吃藥。」

  邁斯嘲弄地笑了。

  「顯然她比較聽從男人的聲音,」他玩弄她的鬈發。「對不對,甜心?」

  艾妮有些不安。

  「謝謝你的協助,邁斯,現在交給我照顧就可以了。」

  邁斯沒有動。

  「你很累了,媽媽,何不去休息?我來照顧她。」

  「什麼?太荒謬了!這根本不合宜!她會名譽掃地。」

  「反正已經掃地了,」他嘲諷地揚起唇角。「否則也快了,我在她房裡根本沒差別。」

  「邁斯,講理一些,」艾妮求他。「你對照顧病人一無所知,這是女人的職責,有些事--」

  「女人的身體對我又不是秘密,至於照顧黃熱病,雙胞胎生病當時也是我照顧的。」

  他故意頓了一下。「記得吧?」

  的確,雙胞胎生病時,他照顧得很好。

  「可是……」她結結巴巴。「他們是孩子,是你的兒子,而這位……是沒有保護的女孩……」

  「你以為我會凌虐她嗎?」邁斯扭曲地問。「我沒那麼下流,媽媽。」

  艾妮沒那麼肯定,陰暗的懷疑充塞在她腦子裡。

  「兒子。」她憂慮的問。「你為什麼要擔下這個責任?」

  「為什麼不行?她的福祉涉及我的利益,現在你去休息吧!我有能力照顧她幾小時。」

  她不情願地起身。

  「我--我派諾娜來接班。」

  可是邁斯不容許別人來替代他,他一直留在玫娣床邊,捲起衣袖,努力和女孩的高熱奮戰,他不知疲倦而且十分有耐心。

  艾妮甚至沒聽過有哪個丈夫會這樣照顧妻子的,實在太驚人了,她相當沮喪,又無法制止,根本管不了邁斯,他留在玫娣的臥房裡,彷彿那是他的權利似的。

  有一隻黑色的狼在她夢境中徘徊,那對黃色的眼睛虎視眈眈,齜牙咧嘴,嚇得她跌跌撞撞的狂奔,突然間,它撲上來,咬住她,她放聲尖叫,然後那隻狼不見了,因為有個聲音出現。

  「我在這裡……沒事了,噓……我會照顧你。」

  她探向聲音的來源,抓緊那隻手臂,直到黑暗又把她拉過去。

  她覺得全身好燙好熱,熱得她無法呼吸,痛得她叫出來,然後有一隻涼涼的手撫摸她的額頭。

  「求求你……求求你。」她釋然地呻吟,感覺那涼涼的撫摸,紓解了受不了的炙熱。

  那隻狼的眼睛又盯著她,在黑暗中好邪惡,她驚恐的一轉身,撞到一個男人堅硬的胸膛。

  「求你幫我--」

  「你答應要和我結婚,」她駭然地看著葛堤恩。

  「我想先嘗嘗你的滋味。」他湊近她的唇。

  她喃喃拒絕,急切地逃開,卻和她繼父面對面。

  蓋伯一臉怒容。

  「你必須和他結婚!」他揮手打她。

  「媽媽!」她大叫,看見母親就在附近,可是珍妮搖頭退開。

  「照你繼父的話做,你必須服從他。」

  「我不能……」

  一個杯子壓在她唇邊,她嘗到苦苦的藥,一隻手緊抓她的肩膀,不容她轉臉不喝。

  「不……不要……」她嗆了一下。

  「別抗拒,小東西,全喝掉。」

  她張嘴,順從那溫柔催促的聲音。

  她又看見那隻狼在她背後,越逼越近,她害怕地尖叫,狼牙陷進她的脖子裡,她放聲尖叫。

  「不,別怕。」魏邁斯的臉突然出現在她上方。

  「別讓它傷害我。」她低喃。

  「不,絕不會的,甜心。」

  「你今天看起來好多了。」艾妮欣悅地說。

  玫娣虛弱地點點頭,過去幾天她四肢無力,動也動不了,今天終於覺得有點力氣了。

  「夫人,」她低語。「我永遠無法報答你對我的照顧……」

  「你能復原就是報答了,」艾妮捏捏她的手。「我們一直好擔心。」

  「我們?」

  「我們所有的人--雙胞胎,諾娜,還有邁斯。」

  提到邁斯,玫娣生病以來就沒見過他,可是她夢中卻出現那些陌生的影像,有個陌生人擁著她,那一定是因為想像--和發燒的關係。

  「夫人,我生病的時候,魏先生……沒有進來這裡,對吧?」

  艾妮顯得很吃驚。

  「邁斯?當然沒有!他只是常常詢問你的狀況而已。」艾妮盯著她,「怎麼會這麼問?」

  「我只是……作了個奇怪的夢……實在沒道理……」

  「你當時精神恍惚。」

  「是的……」玫娣閉上眼睛。「夫人,我好累--」

  「睡吧!」艾妮拍拍她的手。「睡覺對你最好。」

  玫娣恢復到厭倦躺在床上時,艾妮說可以讓她到樓下坐一坐,卻招邁斯來抱她下樓,她大驚失色。

  「我可以自己走,」玫娣堅持,不去看門口的人影,拉緊外套裹住身體。

  「我現在強壯多了,不必幫忙,特別是不要……」她戛然不語,以免無禮。

  「特別是我的幫忙?」邁斯柔聲詢問。

  玫娣脹紅臉,他的出現令她有強烈的壓迫感,她記得那晚倒在他懷裡,以及讓他抱上樓的羞辱,她絕對不容許他再次那般的靠近自己。

  玫娣小心翼翼地站起來,扶住床的欄杆,她突然覺得頭好暈,但是那種感覺很快就過去了。

  「我已經復原得可以自己走路了。」她說。

  「玫娣,你這樣太快了,別勉強自己,對吧,邁斯?」

  「是的,」他同意。「不過我會讓柯小姐走幾步試試看。」

  玫娣氣忿他的傲慢,決定就算暈倒也要靠自己走下樓,不幸的是,即使艾妮扶住她,她的腳仍然走不了幾步,膝蓋就開始發軟,邁斯及時抱住她。

  「不,」玫娣咬著牙拒絕。「我寧願留在床上。」

  邁斯吞下嘲弄的話,要使她困窘太容易了,實在沒什麼意思,許久以來,已經很少人能觸動他的心,而且他也許久不曾見過真正會害羞的女孩子了。

  「算了嘛,」他說。「你何必因我的無禮而剝奪你下床一遊的機會呢?你已經關在房間好幾天了。」

  玫娣悶悶不樂地想了一下。

  「呃……你可別慢吞吞地拖時間。」

  自己的不知感恩的確不禮貌,可是他有某種特質使地實在優雅不出來。

  邁斯呵呵笑,抱她下樓到前廳,坐在沙發裡,諾娜在她腿上蓋了一條大披肩,保護她不受寒。

  玫娣剛坐下,便覺得頭皮一陣拉扯,痛得她叫出來,原來是她的頭髮纏在邁斯的鈕扣上面,邁斯一看,立即伸手去解,她也同時伸出手,兩人的手碰在一起。

  「先生。」她抗議,可是他簡潔地打斷她的話。

  「讓我來。」

  他熱熱的呼吸吹在她頰邊,喚起一股令她吃驚的感受,玫娣像作夢似的慢慢收回手,一顆心怦怦狂跳,邁斯熟練地解開纏住的髮絲,身上的氣味傳入她鼻孔裡,然後他直視著她。

  「謝謝你。」她的身體向後縮。

  可是他依然俯在她上方,一手搭在椅背上,另一手就在她的臀部旁邊,他看她的眼神好奇怪,玫娣害怕的察覺到這正是夢裡那隻狼的樣子。

  她的心思飛快的轉動,這種感覺熟悉得可怕,那不是她的想像力,她生病時發生一些事情--他在房裡。哦,天哪,摟著她的臂膀不可能是他的,她試著別開目光,隱藏心中翻湧的懷疑,但是做不到。

  是的,艾妮欺騙她,邁斯在她房裡,哦,這不可能是真的!玫娣暈眩的想,天哪,別是這樣!

  「別怕我。」邁斯說道,語氣有絲前所未有的粗嗄。

  她睜大眼睛,進退兩難,只能用話頂他。

  「我才不怕,」她勉強說。「一點也不怕,我--我恨你。」

  艾妮打破這蠱惑般的沉默。

  「邁斯,她還好吧?」

  他站直身體。

  「她很好,」他走向門口。「我在書房。」

  他離開之後,艾妮搖頭以對。

  「我不明白,他的行為好奇怪,他對你說什麼?」

  玫娣匆匆垂下眼瞼。「哦,沒事,沒事。」

  或許她弄錯了,艾妮當然不會准許邁斯進她房裡,這太不合宜,不值得去想,再者魏邁斯不可能親自照顧她,他輕視那些比他軟弱的人。

  玫娣陷入沉思當中,有個問題不問不行。

  「夫人,魏先生沒把信送給我表姊。」

  艾妮皺眉以對。

  「玫娣,我們等你痊癒後再討論--」

  「他想把我留在這裡,為什麼?是因為葛堤恩嗎?他和葛先生是仇人,對嗎?」

  艾妮勉強地點頭證實。

  「是的,他們是敵人。」

  「那麼他利用我來激怒葛堤恩嗎?」玫娣已經知道答案。

  「我真希望可以告訴你不是……但恐怕這正是邁斯的居心。」

  玫娣閉上眼睛。

  「他正試著玷污我的名譽。」她呢喃,雙手保護地抱住自己。「而這足以讓葛堤恩氣得向他挑戰。」

  艾妮沉默了許久。

  「玫娣,」她終於說道。「你現在回葛家還不算太遲,如果你希望如此,我會送你回去。」

  玫娣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我陷在兩個同等自私和危險的男人之間,兩個人都不可信任,可是繼父又不會讓我回家去。妲芬阿姨會說這是我的命,真的嗎?」

  艾妮還來不及回答,因為諾娜出現在門口。

  「夫人,」管家朝上翻翻眼睛。「是莫先生,他來帶玫娣小姐回去。」

  「她看起來健康極了。」蓋伯審視著玫娣。

  邁斯聳聳肩,留在角落,彷彿對此沒什麼興趣。

  「我們的家庭醫生有不同的診斷。」

  「可是她當然可以出門了!」蓋伯忿怒地說。

  妲芬匆匆走到玫娣身邊打圓場。

  「好啦,小東西,你是不是害怕我們不會照顧你?是嗎,小玫娣?」

  玫娣別開臉。

  「請你不要。」

  「別這麼頑固,」妲芬湊近她耳語。「你的頑固幾乎毀了自己,我們必須立刻帶你離開,信任我和蓋伯,我們知道怎樣對你最好。」

  「玫娣,」艾妮突然開口。「我想你和他們一起走也好,這樣最明智。」

  「是的。」蓋伯說道。

  「我在這裡不受歡迎嗎?」玫娣不明白艾妮為什麼突然下逐客令。

  她心中既驚訝又深受傷害,難道艾妮已經厭倦她的陪伴?這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她給魏家帶來的只有麻煩,或者艾妮是想保護她?

  「當然歡迎你留下,」艾妮迅速地說。「只是--」

  「魏夫人明白你留下不合宜,」蓋伯打岔,走近玫娣。「鬧夠了,玫娣,外面有馬車在等候,是葛家派來接你的。」

  他伸手想拉她起來。

  玫娣心中有一股強烈的反叛,不想和他走,無論留下來的後果是什麼,她向後縮,用力地搖頭,但是太虛弱,無法和他對抗。

  「我會再逃跑。」

  「你不會有機會的。」蓋伯慍怒地保證,拉掉披肩,一手環住她背部,預備把她抱上馬車。

  邁斯一直悄無聲息,玫娣突然發現自己被扯出蓋伯的懷抱,她的雙臂環住邁斯的脖子,直到他把她抱到沙發另一角,他看著她的模樣、那股佔有慾令她不安,而且奇怪的暈眩。

  邁斯擋在她和其他人之間。

  「看來有必要進一步討論。」

  蓋伯錯誤的企圖繞過去,但是邁斯出聲制止他。

  「不要,」他的眼睛晶亮。「我只警告你一次,休想動她一根汗毛。」

  「可是她……」蓋伯目瞪口呆。「她是我女兒--」

  「繼女。」玫娣咕噥。

  邁斯轉頭看她,嘴角有一絲笑意,雖然他一言不發,玫娣卻瞭解他意欲站在她這一方,因為留她下來符合他的目的,玫娣想到讓邁斯應付其他人,對她正好。

  若有選擇的話,她寧願留下來,甚於落在繼父和葛堤恩手裡,或許她還有一絲機會說服邁斯送信給瑪麗,再不行,就逃到修道院,總比和葛堤恩結婚好。

  「你有什麼權利干涉?」蓋伯怒目質問,他轉向艾妮。「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她竟給他這樣的特權?是什麼醜事--」

  「柯小姐在我家避難就給我這樣的權利。」邁斯說道。「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什麼不合宜的事。」

  「紐奧良的人可不會相信!」蓋伯脹紅臉,望向玫娣。「葛先生說你下午不回去,他就不要你了!當你是墮落了、受到玷污!你明白嗎,你這個傻瓜?沒有人敢要你,你不只羞辱自己,也羞辱葛家,而這正是魏先生的目的,好讓他有借口了結多年的仇恨,一旦目的達成,你也變成一無是處,救救你自己,玫娣,和我回去吧,別因為我而毀了你自己!」

  玫娣疲憊而蒼白地直視邁斯,問他根本不必問的問題。

  「魏先生,他說的是真的嗎?」

  邁斯本想給個曖昧的答案,但是她的眼神令他住口,她好年輕,不會傷害任何人,急須保護,某種埋藏多年的感情在他心中蠢動,困擾著他,使他考慮送她回去,他不要她靠近自己……不想對她有感覺。

  玫娣仍然在等待答案,邁斯覺得沒理由說謊。

  「是真的。」他直截了當。

  「當你的遊戲結束,你對我的計劃又是什麼?」

  「報答你給我的機會,」他毫無羞愧。「任何方式都可以,我向來慷慨,柯小姐,一旦有機會和葛堤恩決鬥,我對你的感謝將是十分豐盛。」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使你有如此的敵意?」

  邁斯沒有回答,他眼中有一抹冰冷的火焰在燃燒,而且他那無情和斷然的神情,使玫娣幾乎想逃走,他內心深處的黑暗是她無法想像的,此刻他正用她當武器來報復多年前的一段仇恨,玫娣悄悄伸手到喉嚨凹處,隱藏悸動的脈搏。

  突然間她眼前浮起一幕鮮明的景象,聽見夢中那低沉的聲音,溫柔的手、強壯的臂膀,那種溫柔驅走她最可怕的噩夢。

  她迷惑地看著身邊的男子,可能是他嗎?哦,似乎不太可能!當她在思考該怎麼辦時,頭疼得厲害。

  邁斯看見她的痛苦,皺起雙眉。

  「她該休息了。」

  「那就讓我們帶她回去!」蓋伯啐道。

  「不,」玫娣面對她繼父。「我不和葛堤恩結婚,無論你如何強迫我。」

  她對妲芬駭然的吸氣聲充耳不聞。

  「我不回去,雖然魏先生扭轉狀況配合他自己的利益,我仍然會繼續接受他的招待,樂意面對留在這裡的後果,勝過當葛太太。」

  「就這樣決定了。」邁斯起身,暗示討論結束。

  蓋伯的眼珠子幾乎要爆出來。

  「你這個笨女孩!你全沒想到以後會怎樣嗎?」

  艾妮走過來,一手按住邁斯。

  「兒子,你不應該介入,除了你自己,也該替別人想一想--你會毀了她!即使你可以,我也不能承受這種良心的責備!」

  邁斯來回看著母親和玫娣,不在乎地笑了。

  「別這麼失望,母親,」他呢喃。「我不忍心讓你的良心一直受責備。」

  他低頭,湊近她耳朵低語。

  艾妮一臉愕然,目瞪口呆地看著玫娣,然後再次轉向兒子。

  「哦,邁斯。」她低語,激動得顫抖。

  「夫人?」玫娣詢問,納悶邁斯說了些什麼。

  邁斯走向蓋伯和妲芬。

  「我必須請你們離開。」

  「我才不!我不接受!」蓋伯爆發了。「葛先生還有一絲機會接受她!」

  「你何不送個信給提恩?」邁斯輕聲說。「叫他親自來帶她。」

  妲芬哀求地朝玫娣伸出手。

  「玫娣,這是怎麼發生的?」

  「我不知道。」

  「你母親絕不會原諒我的,求求你,你這樣是永遠斷絕與家人的聯繫,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我不需要。」

  蓋伯指著邁斯。

  「我保證,這件事還沒完,姓魏的!」

  邁斯嘲弄地揚揚眉,

  「我很高興聽到這句話。」

  蓋伯離開之後,玫娣頹然倒在沙發上,筋疲力盡。稍後她再理清這混亂的思緒,眼前她必須休息。

  「夫人,」她說。「我必須知道魏先生說了什麼。」

  「他只是讓我對某些事安心。」艾妮閃爍地回答。

  「可是他--」

  「夠了,」邁斯打岔。「我會抱你上樓。」

  玫娣閉了閉眼睛,嫌惡讓他抱住自己,但又急於回房間,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你突然好順服,小姐,我覺得相當迷人。」

  「我可不覺得你的碰觸算得上迷人,先生。」

  他仍然微笑。「知道嗎,你在這屋子裡的每一步,可以換成我抱著你走兩步?」

  「先生,」玫娣問。「剛剛你對你母親說些什麼?」

  邁斯充耳不聞。

  「你說一下,」他唐突地問。「堤恩對你做了什麼使你如此討厭他?他霸王硬上弓嗎?」

  玫娣羞紅臉,她絕不會把這種私事告訴他。

  「或許你可以去問你母親,她知道過程。」

  「我已經問過了,」他冷淡地說。「問了好幾次,她不肯透露。」

  玫娣忍不住笑了。「我很喜歡你母親,先生。」

  邁斯著迷地望著她柔軟的唇。

  「她對你也有同感。」他語氣不太高興。「告訴我堤恩做了什麼?」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關心。」

  「我想你不明白,但是你還是說吧!」

  玫娣累得脫口而出。

  「我想先知道你和葛先生以前的過節。」她以為自己的魯莽會激怒他,但他反而笑了。

  「我母親沒說嗎?」

  「魏夫人守口如瓶。」

  「顯然她比我預期的更足以信任,」他說。「我必須記得要稱讚她,大部分的女人都忍不住會鬆口。」

  「我既然選擇留下來,葛先生很快便會向你挑戰,對吧?」

  「十分可能。」

  「那之後……我呢?」

  「你希望怎樣呢?」

  「我--我受過教育,應該可以找個老師的職位。」

  邁斯似乎認為她的想法很有趣。「你受過哪些方面的教育?」

  「英文、地理、歷史、插花、拉丁--」

  「插花,嗯?我不知道插花方面需要老師教。」

  「你在嘲笑我,」玫娣說。「顯然你當我是傻瓜。」

  「我對你有許多方面的想法,甜心,傻瓜不是其中之一。」

  「別--別那樣稱呼我。」她結結巴巴地說。

  「甜心嗎?可是你真的是甜心啊!」邁斯調皮地說。「甜美溫柔,若不是無常的命運,你就不會拋開原有的沉靜、迷人、善良、不自私……具有賢妻的所有特質,然而你卻還納悶葛堤恩要你的原因,這樣的謙虛實在是無以復加。」

  邁斯不確定是哪種衝動使他如此嘲笑她,但是她的甜美的確深深地影響到他,她終究是個女人,有一天也可能展示出女性本能中的虛偽和欺騙,他若忘記這一點就是大錯,他一度在珂琳身上犯下同樣的錯。

  「你根本不瞭解我。」玫娣孩子氣地匆匆說道。

  他的苦澀突然轉成趣意。

  「我的形容詞冒犯到你嗎?」他問。「我的本意是讚美你。」

  「不,你才不是!」

  他邪惡地笑。

  「我說的每個字都是認真的。好了,平靜一下,否則有人會指控我刺激你舊病復發。」

  玫娣雙唇抿緊,別開臉,卻遇上跟在後面的諾娜那深思的目光,管家靜靜地跟著走進臥室,為她拉開床罩,諾娜投向邁斯的眼神奇特而充滿思索,玫娣不禁納悶諾娜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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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5:58: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坐在窗邊的艾妮,目送邁斯離開宅邸,才下定決心地轉向正在梳頭髮的玫娣,輕聲地開口。

  「玫娣,你有權利知道邁斯和葛堤恩之間發生的事。」

  艾妮一直在考慮是不是該透露這件事,但是諾娜保證由她親口說比較好。

  「邁斯絕不會說的,所以就由我來告訴你,這樣你或許會更瞭解我的兒子,對他的看法會改觀。」

  玫娣迷惘極了。

  「夫人,如果你希望我變得喜歡他……呃,我不能欺騙你,那不太可能,而且你何必--」

  「先聽我說。」

  「好吧!」

  「邁斯向來是個性情中人,情感奔放不受拘束。」

  玫娣忍不住打岔。「我的印象完全相反,他根本沒感情。」

  替她梳頭的諾娜停下動作。

  「孩子,你沒看見並不表示沒有,他內心深處有強烈的感情。」

  「正是如此,」艾妮說道。「如果多年前見過他,玫娣,你就不會懷疑我的話,邁斯熱愛生命,連他弟弟都望塵莫及。」

  艾妮的表情充滿感傷。

  「不要懷疑我的話,因為這不是作母親的誇口,邁斯自小調皮,無所畏懼,但是對無助的人充滿溫柔和同情,個性活潑迷人,那時候,他有很多朋友,他甘冒性命來維護他所愛的人的名聲,幾乎紐奧良的女性,無論老少都很愛他,在那段時期,他充滿男子氣概,而且很英俊。」

  「他現在也是啊!」玫娣脫口而出,然後因為說溜嘴而羞紅了瞼。

  艾妮狡黠地笑了。「現在的他有不同的吸引力。」

  玫娣完全明白艾妮的涵義,只有不顧名聲的女子想和邁斯有牽扯。

  「他的墮落是因為一個女人。」艾妮說下去。

  「賴珂琳是紐奧良的世家女,當時邁斯比你大不了幾歲,完全無視於她的真面目,珂琳美貌誘人,卻是自私自利,結婚第一年生下雙胞胎,邁斯大喜過望,願意做任何事使她快樂,可是……」艾妮停下來,搖了搖頭。

  「發生什麼事?」玫娣壓抑不住聲音中的急切。

  「她變了。」

  「怎麼變?」

  「那美麗的面具之下是一顆冰冷的心,她聲稱生活枯燥乏味……開始把道德和尊重棄如敝履,珂琳對孩子沒興趣,也不想單單屬於一個男人,所以她紅杏出牆,玫娣,你可以猜出那個人。」

  玫娣用力吞嚥著。「葛堤恩。」

  「十分正確,珂琳當著邁斯的面和堤恩調情,明知道丈夫仍然愛她,卻做得這麼狠……我的兒子備受煎熬,想找堤恩決鬥,但是他的自尊不容他向世界承認妻子不忠,最後邁斯被逼得向堤恩挑戰,但是在約定時間之前,他……他……」

  諾娜走過去,遞了條手帕給艾妮。

  「可憐哪,諾娜,」艾妮拭了拭眼中的淚。「我不是因為珂琳悲傷。」

  玫娣焦躁地等她說下去。

  「任何人都能瞭解其中的原由,珂琳太殘忍,利用邁斯的感情來折磨他,直到他忍不住……理由很正當,不是嗎,諾娜?」

  「是的,夫人。」

  「發生什麼事?」

  回答的人是諾娜。

  「他們在監督人位於林間的空屋裡,發現珂琳被人勒死了。」

  「是邁斯發現的,」艾妮低語。「他說他沒有殺她,可是又沒有不在場證明,官方考慮了狀況,決定寬容,採信他的說辭,畢竟是妻子不忠。」

  「他和葛堤恩的決鬥從未舉行,邁斯仍然堅持無辜,可是沒人相信,從此他就被孤立。我相信以後他終究會痊癒,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但是苦澀吞噬了他,他變得無法表達感情、無法信任任何人,更不容許自己去關心別人。」

  「夫人,你相信他的無辜嗎?」玫娣顫巍巍地問。

  艾妮停頓良久。

  「我是他的母親。」她終於說。

  那是表示信或不信呢?

  「如果他真的是無辜的呢?」玫娣問。「或許是別人?」

  「沒有別人了。」艾妮的語氣可怕的肯定。

  玫娣忍不住戰慄,原來魏先生是老手,他那雙瘦長有力的手曾經掐住一個女人的脖子,令她喪命。

  「邁斯令人同情,」艾妮說。「他是感情的受害者。」

  玫娣駭然睜大眼睛。「教我如何同情一個謀殺妻子的兇手?」

  「你必須明白,是出於環境……」

  「哦,夫人,」玫娣激動地說。「我真希望你沒告訴我。」

  「現在你明白他為什麼利用你的處境的原因了,這是他強迫葛堤恩決鬥,為過去復仇的機會,我不懷疑他會殺了堤恩,或許那時候,他可以不再回顧過去,把整個的悲劇拋在腦後。」

  「是的,」玫娣低語。「先處決妻子再處決她的情人,好邪惡。」

  「你不該那樣想,」艾妮說。「他並不邪惡,他心中某處仍然留著以前那個溫柔可愛的男孩,直到你出現後,我才相信這一點,玫娣,我見過他和你在一起的樣子。」

  「和我?」玫娣驚呼。「他只會嘲笑和侮辱我,而且他很輕視我!」

  艾妮和諾娜對看的眼神令她迷惑,她們知道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

  「夫人,」她問。「你不會讓我受傷害吧?」

  「哦,我想你不必害怕邁斯。」

  玫娣難以置信。

  「但是別的女人可能會?天哪!如果其他人和他在一起不安全,那我如何能倖免?」

  艾妮想了一下,執意要樂觀。

  「邁斯似乎對你有股保護欲,親愛的,我想你勾出他好的一面。」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想?」玫娣驚呼。「果真如此,並不意味著萬一我觸怒他,他不會發脾氣,然後……哦,你怎能不事先告訴我這個故事,而任我決定留下來?」她抱怨。

  艾妮很吃驚。「剛剛你還說希望我沒說。」

  「我知道……可是我……呃,這改變了一切,我必須離開!」

  「現在離開太遲了!」艾妮真誠地說。「我說出來不是要嚇你,玫娣,而是協助你瞭解的經歷。」

  「夫人,你不會把我的命運交在魏先生的手裡吧!」

  「我必須堤醒你,親愛的,是你自己交在他手裡的。」

  身為土生土長的維吉尼亞人,柯查理被傑佛遜總統任命為紐奧良托管地的總督時,不過才二十八歲,雖然克裡歐人一直反對他,但是愛錢的美國人和來自法國的難民的結合,才是他最大的威脅。

  偏偏貝拉塔尼亞灣日漸猖獗的海盜問題,又使總督無法專注在柏亞倫的問題上,更是招人批評。

  「問題在於,」總督告訴邁斯。「那些歹徒比警力更瞭解沼澤地帶,武器充沛,組織完善,傑佛遜總統承諾要給一些炮艇來對抗海盜,但是恐怕狀況不佳,而且應徵入伍的人也不多。」

  邁斯笑了笑。

  「我得說大多數的克裡歐人不是強烈反對海盜行徑,如果你封鎖免稅貨品,本地的商人會大騷動,有許多受人尊敬的家族,他們的財富都奠基於走私,走私在本地並非不名譽的職業。」

  「哦!你指的是那些受人尊敬的家庭嗎?」

  這種狐疑的語氣或許會令人不自在,邁斯卻只是笑了笑。

  「如果我父親對海盜的促成沒有一點貢獻的話,我倒是會很驚訝。」他坦然回答。

  總督一臉愕然。

  「你究竟同情哪一方呢,老魏?」

  「如果你在問我是否介入走私,答案是……」邁斯抽了口雪茄。「這一刻沒有。」

  他傲慢的話,使總督又氣又好笑。

  「有時候,我真懷疑是該把你當敵人還是朋友。」

  「先生,如果我是敵人,你絕對不必用猜測的。」

  「我們現在來談談你的敵人。我的助理說你和葛堤恩因女人起敵意是怎麼一回事?還荒謬地提及決鬥?我希望這只是謠言,對不對?」

  「全是真的。」

  總督一臉驚訝。

  「你不會衝動得為女人決鬥,畢竟你是成熟的男性。」

  邁斯揚揚眉毛。「我才三十五歲,先生--還不到腳步蹣跚的年紀。」

  「絕對不至於,可是……」總督搖搖頭。「雖然相識不久,魏,我向來認為你很理性,不像那些會嫉護得發狂的年輕人,為女人決鬥?我以為你不致如此。」

  邁斯有些好笑。

  「我是克裡歐人,法裔的後代,天知道,我是絕對會如此。」

  「看來我沒希望瞭解克裡歐人了。」總督蹙眉,美國人實在難以想像克裡歐人甘為一些小事決鬥。

  「你會發現,總督,決鬥在紐奧良是無可避免的生活方式,有一天你或許會發現有必要以此方式來維護名譽。」

  「絕不!」總督說下去。「你還對我有用處時,怎能扯進這種事?你知道我一直避免激怒這裡的居民,如果克裡歐人越來越討厭我--」

  「克裡歐人不討厭你。」

  「不嗎?」

  「他們大多對你很冷漠,是你們美國人不喜歡你。」

  「天殺的,我知道,」總督一臉陰沉。「如果葛堤恩贏了決鬥,你對我一點幫助也沒有,你知道柏將軍現在在納奇斯,計劃鼓吹路易斯安那暴動,他不久就會來這裡尋求支持者,到時候你可能已經埋在山腳下,再也看不到路易斯安那成為美國的一州了,所以--」

  邁斯笑了。「我不可能輸的,而且這場決鬥我已經等了十年。」

  「十年,為什麼?」

  「我必須走了,我相信你可以找別人願意協助你。」邁斯起身。

  「為什麼?」總督質問。「我還有事和你討論。」

  「我出現在這裡的消息一定傳開了,我預期在你的大門口就會收到挑戰書了。」邁斯嘲弄地一鞠躬。「聽候差遺,總督。」

  「萬一你明天就死了呢?」

  邁斯憂鬱地一笑。「如果你需要來自冥府的建議,我很樂於效勞。」

  總督哈哈大笑。「你的陰魂要纏著我嗎?」

  「你不會是第一位遇上魏家鬼魂的人。」邁斯施施然走開了。

  他才到前門,一小群男士便朝他走來,空氣中瀰漫著興奮,因為克裡歐人對於魏家人參與的決鬥向來很期待。

  「紳士們。」邁斯懶懶地催促。「有我可以效勞之處嗎?」

  其中一位向前,呼吸急促,突然朝邁斯臉上丟了只手套。

  「我代表葛堤恩向你挑戰。」

  邁斯的笑容令在場的人冷到骨頭裡。「我接受。」

  「你會指派一位助手安排事宜吧?」

  「柯傑克會安排。」

  柯傑克善於協商,曾經兩度在決鬥前解決爭端,可是這次邁斯清楚表示不需要談判,比劍決鬥至死方休,地點選在偏僻的湖邊。

  「醫生呢?」助手問。「誰選醫生--」

  「你來指定吧!」邁斯漠然地回答,知道這次決鬥的結果用不到醫生。

  城裡謠言滿天飛,傑士和菲力異常興奮,赤腳在屋裡以枴杖和掃帚模仿鬥劍,不時撞倒桌子、衣櫃和書架,他倆毫不懷疑他們可怕的父親會打敗葛堤恩,因為邁斯無論比劍或比槍,都所向無敵。

  艾妮則關在房裡,熱切地為明天兒子的安全祈禱,同時也祈求上帝寬恕兒子的無情和報復心理。

  玫娣獨坐在沙龍裡,迷惑緊繃,試著說服自己才不在乎魏邁斯會怎樣。邁斯現在人在何處?他稍早曾經出現,晚餐沒吃就出去了。諾娜暗示他是去找情婦,這個念頭勾起玫娣複雜的感受。

  她無法制止自己想像邁斯和他情婦此刻在做什麼,她半閉上眼睛,想像一張女人的臉,拉著邁斯走到床邊,他吻她一下,雙手解開她的衣扣。我的最後一夜要和你在一起,他可能低語,抱住我……

  那女子拱起身,頭向後仰,玫娣看見自己的臉龐,是她的手環住他的頸項……

  她倒抽一口氣,搖搖頭,迷惑地眨眨眼睛。

  「天哪,我在做什麼?我怎麼能,怎麼能去想……」

  「小姐!」菲力走了過來。

  「幹麼苦著臉?」菲力興奮地問。「你不高興明天我父親將為你的名譽而決鬥嗎?」

  「高興?」她重複。「我怎麼會高興?那太可怕了!」

  「可是這是對女人最崇高的稱讚,你想想看,金鐵交鳴的聲音、流血,全是為了你!」

  「決鬥才不是為了她。」傑士平板地說。「對嗎,玫娣?」

  「是的。」她木然。

  「什麼?」菲力一臉惘然。「當然是為你啊,大家都這麼說。」

  「笨蛋,」傑士咕噥,坐在玫娣身邊,好奇地盯著他,似乎瞭解她的恐懼。

  「他不會輸的,你放心。」

  她揚起下巴,強迫自己直視傑士。「我才不關心你父親怎樣。」

  「是嗎?那你為什麼等待,看他有沒有回來?」

  「有,而且你可能等上一整夜,有時候他到黎明才回來,你知道他和誰在一起,對不對?」

  「不,我不……」玫娣羞紅了臉。「和誰?」

  菲力生氣的打岔。「傑士,別告訴她這種事!」

  「他和媚玉在一起,」傑士瞭然於胸地笑了。「她已經當他的情婦好多年了,但是他不愛她。」

  玫娣費力嚥下更多的問題,聽一個男孩惡意地說閒話實在太沒自尊了。

  「我不要聽。」

  傑士嘲笑她。「你還想聽下去,但是我不告訴你!」

  突然二樓傳來忿怒的喊叫聲。

  「傑士!菲力!啊,你們太調皮了!立刻上來這裡!」艾妮命令。

  傑士動也不動,菲力不耐的拉扯他的衣袖。

  「傑士,來吧!奶奶在叫我們!」

  「你去看她要什麼。」傑士懶洋洋地回答。

  菲力懊惱地瞇起眼睛,不肯一個人上去,但是艾妮再叫一逼,傑士仍然平靜地坐著,他只好氣忿地走了。

  玫娣雙手抱胸。

  「你還有其他的閒話要告訴我嗎?」

  「我納悶你知不知道邁斯對我母親做了什麼。」傑士懶懶地開口。

  好個邪惡的孩子,玫娣心想,但是又覺得為他感到遺憾,對父親存著懷疑的生活一定很可怕,而更可怕的是知道自己的母親紅杏出牆。

  「不必說了,」她說。「這和我沒有關係。」

  「哦,有關係的,」傑士壓低聲音。「你瞧,我父親打算和你結婚。」

  她倒抽一口氣,以為他瘋了。

  「不,他不會!」

  「別傻了,奶奶若不肯定他會作適當的彌補,怎會容許他危害你名譽?」

  她開始顫抖。

  「我不容許他彌補,我不和任何人結婚。」

  傑士笑了。

  「等著瞧吧!我父親向來得著他要的。」

  「他不要我,」玫娣堅持。「他只要報復。」

  傑士起身鞠個躬,對她的不安感到心滿意足。二周內你便是魏家的人了,當然,除非他在決鬥中失敗--而這絕不可能發生。」

  葛堤恩俯身在桌上振筆疾書,寫了好幾張紙,才小心翼翼地封緘,用手掂了掂,彷彿那是件精緻的武器,那一剎那,他眼中出現一絲許久不見的溫柔,往日的回憶在他眼前跳躍。

  「堤恩?」他姊姊芮梅走了進來。「你在做什麼?」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弟弟。

  他揮揮手中的信。「明天萬一不測,你把這個給魏邁斯。」

  「為什麼?」芮梅蹙眉。「信裡面寫什麼?」

  「那只能給邁斯知道。」

  「你為什麼為那個女人決鬥?」她激動地問。

  「有很多理由,其中之一是柯玫娣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

  「可是為什麼呢?她沒什麼特別,漂亮,有教養……但是這樣的女人很多!而且你引誘過太多的純真少女--」

  「我享受狩獵和征服,」他坦白地說。「人一到手,我的興趣便缺缺,純真是一種倏匆即變的特質,而且很多美女墮落得驚人,無論她們的家世如何。」

  「那這個姓柯的女孩--」

  「她美麗而且不虛偽,聰明又脫俗,任何男人都喜歡個性如此溫柔的妻子……可是她體內又有一絲火焰,姊姊,這才是她特別的原因。」

  「因此她值得你為她決鬥?值得冒性命之危?」

  「你也知道,這場決鬥拖延已久,和玫娣無關。」

  「萬一你殺了邁斯,你真能夠心安理得嗎?」

  堤恩笑得很奇特。

  「或許。我只能肯定如果邁斯得勝,他是不會心安理得的。」他把信放在桌上。

  「果真如此,別忘了這封信,我會從墳墓裡看著他讀這封信。」

  芮梅好生氣。「我真不明白你對那殘忍的男人的態度,魏邁斯不值得你浪費時間,可是你又堅持冒生命危險來縱容他的報復欲!我真是不懂你。」

  堤恩顯得心不在焉。

  「你記得他以前嗎?以前每個人都愛他,你也不例外。」

  芮梅困窘的紅了臉,但是沒否認,當時的邁斯溫暖真誠,那種孩子氣的紳士風度,迷倒太多少女。

  「是的,我當然記得,」她回答。「但那不是同一個人,堤恩,現在的魏邁斯是魔鬼化身。」

  清晨的湖面極清澈,倒映著灰色的黎明天空,邁斯和堤恩的決鬥就選在松林邊的空地。

  雙方的助手和一小群旁觀者緊張而期待地站在一邊。

  葛堤恩淡淡一笑的面對邁斯。

  「魏,你不必等這麼久,多年前早該找得到借口的,你為什麼利用我的小未婚妻來挑起決鬥呢?你實在不需要剝奪我的美味。」

  邁斯嗤之以鼻。「這似乎很合適。」

  「對你是合適,但實在不是平等的交換,玫娣溫柔貞潔,比你那娼妓妻子更有價值。」

  邁斯深吸一口氣。「我要殺了你。」

  「一如你殺了珂琳一樣?」堤恩悠哉地笑了。

  「我以前沒機會告訴你,我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她真是令人厭煩,你必須承認,我對女人的品味遠超過於你,告訴我,玫娣如我所預期的那般可人嗎?我只淺嘗了一下,她就溜出我的掌握。」

  奇怪的,想到葛堤恩把玫娣摟在懷裡的念頭比知道他和珂琳有染的事實,更令他火冒三丈,邁斯掙扎的控制住怒火,以免給對方可乘之機。

  「小心點,」堤恩呢喃地說。「你讓感情流露出來,會使我有機可乘。」

  「一談到你,我就沒有感情可言,」邁斯嗤之以鼻。「因此我們才會在這裡決鬥。」

  堤恩收起笑容。「好吧,那就讓我們開始吧!」

  他們再次對看了一眼,才轉身拿武器。邁斯撇開一再徘徊在知覺邊緣的回憶,那是來自童年的記憶,他納悶堤恩有沒有想到紐奧良少有人記得的事實--他們一度是焦不離孟的朋友。

  私底下邁斯曾經考慮過堤恩和珂琳有染的原因,認定那是無可避免的結果。他和堤恩之間一直有競爭,即使是兒時的好朋友,親如兄弟,堤恩卻也是邁斯最會嫉妒的對手。

  邁斯英俊、任性、聰明、有野心,一直是很多父母眼中乘龍快婿的人選,或是理想中的兒子模樣。其間,堤恩努力控制嫉妒心,可是太多次的爭執和漸升的競爭感,終於使他們的友誼變得暗淡無光,好幾年間,他們都小心地保持距離。

  邁斯婚後不久,堤恩心底就埋下引誘珂琳的念頭。這就像其他的征服一樣,是出於一股內在的衝動。

  把珂琳追到手的勝利感很甜蜜,但是擁有之後,那種魅力也迅速地消褪。如今邁斯也以毀了他的未婚妻來投桃報李,堤恩更決心要理清這一筆帳。

  他無法甩開失去玫娣的惆悵,不只是為了自尊,也因為她是高價的獎品,溫柔嬌嫩,羞澀優雅。他想像自己半愛上她,邁斯必須為奪走她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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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5:58: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夜無眠,玫娣精神不濟地下樓,屋裡寂靜無聲,雙胞胎還沒醒。她心情沉重,無法假裝不擔心邁斯。至於為什麼擔心實在令人難以理解,可是她真的很害怕消息傳來是他被殺。

  她才走進日光室,便聽到身後傳來艾妮的聲音。

  「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老婦人坐在餐桌前院。

  「你確定嗎?」玫娣蹙眉看著憔悴的艾妮。

  「我似乎度過上百個這樣的早晨。」艾妮說。「這不是邁斯第一次決鬥,也不是我唯一一位拿劍的兒子。實在沒有人能瞭解一個母親面臨兒子的生命受威脅時所承擔的焦急。」

  玫娣一臉的同情。

  「我想我瞭解。」她拍拍老婦人的肩膀。

  艾妮顫巍巍地歎口氣。「我可憐的邁斯。」

  「我想他不會輸的,夫人。」

  「那又如何?堤恩的死會一直壓在他的良心上。或許他最好……輸了這次決鬥總比悲慘地活下去好。」

  「不要。」玫娣怕得不敢去想。「今天過後,他會如你所說的,把過去的一切拋在腦後。」

  艾妮急切地抓住這句安慰。「哦,一定會這樣!是的,你說的對,他會的!」

  時間過得出奇的慢,全無一點消息,如果邁斯沒事應該到家了。可是不……葛先生不可能勝過他的!她相信邁斯會得勝,他人在哪裡?為什麼沒消息?

  「夫人!」

  艾妮和玫娣同時轉身,管家站在門口,一手扶著門框。

  「莉妲的孩子剛跑上來說先生就在路上!」

  「他沒事吧?」玫娣聲音發抖。

  「沒事!」

  艾妮以驚人的敏捷跳起來,匆匆跑向門口,玫娣跟在後面,心跳急促。邁斯表情陰沉沮喪,雙眉糾結的進門,氣氛更加凝重。他甩上大門,逕自走向書房。艾妮立刻跟過去,玫娣則僵在原地。

  「邁斯,發生什麼事?」

  沒有回應。

  「你贏了吧?」艾妮追問。「葛堤恩死了?」

  「沒有,他沒死。」

  「咿……我不懂,發生什麼事?」

  「我希望我懂。」他粗野地說。「我計劃所有的細節--它進行得比我期待中的更加順利。」

  「我不明白。」

  邁斯走到桌前,一手搭在書架上。

  「決鬥開始不到一分鐘,我就知道堤恩必定要聽憑我處理,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他的反射動作變遲緩了,除了新手,他根本勝不了任何人。」

  邁斯俯視自己的右手,彷彿手中仍握著劍。

  「那是孩子的遊戲,我劃他一劍,僅僅出血而已,然後助手喊停,詢問是否滿意不再比下去,醫生包紮堤恩的手臂。我正要說不--榮譽感要求我決鬥至死方休。可是他用那種奇特的眼神注視我,因為他知道我要殺他--」

  邁斯呻吟的轉身,雙手抱住頭。「我的天,不知怎麼會那樣,我好想殺他,殺他太容易了。」

  「但是你就此罷手,」艾妮難以置信。「你沒殺他。」

  邁斯自我嫌惡地點點頭。「大家都很失望,除了堤恩以外。」

  艾妮流下快樂的眼淚。「我不希望,你這樣太好了。」

  「但是我還是沒復仇。」

  「不,你今天早上的行動已經贖回了你的自由!」

  「我需要來杯酒。」

  他轉身欲倒酒,卻發現玫娣就站在門口。即使在淺淺的晨光下,她的美仍是那樣的燦爛。他瞇起眼睛,深思地凝視她。

  「先生……你氣自己,因為你沒殺死葛堤恩?」

  「你真有洞察力。」他暴躁地說。

  她脹紅臉,開始倒退,知道最好別再發問。不幸的是,她已經吸住邁斯的注意力,就無法全身而退。

  「你似乎無法過你想像中終生隱居的生活,小姐。」

  「怎--怎麼說?」她結巴,答案立即出現。

  「你最好計劃一場立即的婚禮。」邁斯似乎很以她的駭然為樂。

  「和葛先生?」

  「不,和我。」

  「和……和……」這個念頭荒唐得令玫娣差點歇斯底里地笑出來。

  「不,我不嫁給你,你和葛先生沒兩樣。」

  「可是他不要你了。」邁斯柔聲回答。「我則覺得娶你有點好處,這個安排很方便。」

  「才不!」

  「我需要一個妻子。」

  「那是因為你對第一位做的好事!」玫娣大叫。

  邁斯嘲諷地瞥向母親。艾妮歉然地聳聳肩,一臉罪惡感。

  「看來媽媽不如我以為的守口如瓶。」他說。「所以她警告過你,對吧?」

  他走向玫娣,後者轉身跑出去。

  「我想她不太能接受這個主意。」艾妮擔心地說。

  邁斯哈哈大笑,部分的怒氣似乎消失了,他走過去親親母親的臉。

  「媽媽,」他呢喃。「你不能隨便告訴我未來的新娘說我謀殺第一位妻子,那絕對會影響我的魅力。」

  「可是兒子,我必須告訴她,由我來說總比別人告訴她好。」

  「我瞭解。」

  「你想你能說服她和你結婚嗎,邁斯?」

  「你開始籌備婚禮吧,時間在一星期之內。」

  「一星期?我怎麼可能預備……不,不不,太匆促了。」

  「這是必要的,我怕我所愛的未婚妻的名聲撐不了漫長的訂婚。」

  「可是兩星期後柏納和亞歷就回來了。你弟弟會想參加婚禮。」

  「他們缺席不至使我的婚禮失色,請容我告退,我得上樓和玫娣私下談-談。」他意有所指地停頓。「確定我們不被打擾,嗯?」

  艾妮當然聽得出來他不大合宜的企圖。「邁斯,你不會和她獨處太久吧?你別嚇壞了她。」

  「可能必要,你和玫娣分享的小秘密,使我得用強烈的手段說服她和我結婚,對吧?」

  「什麼手段?」

  她兒子笑得好邪惡。「別問我,媽媽,你不會喜歡答案。」

  玫娣翻箱倒篋,收拾幾件衣物:心中的驚恐比以前更勝十倍,至少葛堤恩還不是兇手!

  她絕不能嫁給魏邁斯,以他如狼般的存在和黑暗的過去,他比葛堤恩更殘酷,誰知道他會怎樣對待她。身後傳來腳步聲,她一轉身,臀部撞上衣櫥,卻忘了痛,邁斯走了進來。

  「我猜你覺得我的求婚不值得考慮。」他評論。

  「滾出我的房間!」

  「這不是你的房間。這幢房子--和其中的一切--全是我的!」

  「除了我以外。」她朝門口喊。「魏夫人,他在我房裡!求求你,叫他離開--」

  「她不會來。」邁斯懶洋洋地說,一手拉住她的腰,用腳踢上房門。

  玫娣尖叫的要踢他,腳趾滑過他穿靴子的腳陘。

  「別動,」他搖晃她,直到她的腳幾乎懸空。「我們來討論一下你相當短視的未來目標。」

  「放開我!」

  「甜心,你不嫁給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我--我有其他方案。」

  「例如?」

  「我可以教--」

  「以你的聲譽?沒有人會僱用你。」

  「那就去修道院--」

  「她們不會收容你,我的影響力超過你的想像。」

  「我表姊--」

  「你到不了那麼遠。你無處可藏,使我找不到你,而且你也休想重回家庭的懷抱,我猜他們老早放棄你這個不聽話的女兒!」邁斯說道。

  「不。」可是她知道這是事實,蓋伯絕對會撒手不管。

  「即使他們接納你,也會使你有如置身地獄。」他無情地說下去。「對於任何莊重的家庭而言,你尋求我的保護是選擇比死更糟糕的命運。你已經毀了,姑娘,除了我以外沒有男人會要你。如今你只有兩個選擇--當我的妻子……或是當我情婦。」

  玫娣駭然以對。

  「我不能。」她終於開口。「我不會和你結婚,當然更不會當你的……」她說不出口。

  「事實上,兩者沒什麼差別,你都屬於我。」

  他的手勾起她的臉,拇指和食指輕輕揉搓她的耳垂。玫娣全身一僵。

  「你沒必要害怕,甜心,這樣的安排可能會變得很愉快。」

  「愉快?」玫娣狂亂的納悶,他怎敢這麼說?

  「你將是有錢人的妻子,我會用錦衣珠寶來展現你的美貌,凡是你所要的,我都會給你。」

  「我才不在乎金錢。」

  「我在各方面都是個體貼的丈夫。」邁斯停頓了一下。「你會很滿足,玫娣。」

  什麼?那是什麼意思?

  「關鍵不在於你有多體貼,」她說。「我不要……我……我根本不喜歡你--」

  「你不必喜歡我。」他把她拉近,一手箍緊她的腰。

  他的手滑向她胸房時,玫娣的四肢似乎麻木了,他的輕觸令她雙峰繃緊,這親暱的動作令她大吃一驚,目瞪口呆,一股暖流似乎自他的手下展開。

  「不要,」她羞愧地脹紅臉。「哦,住手!」

  邁斯充耳不聞,一手捧住她胸房,拇指輕觸那敏感的蓓蕾。「你很享受我的碰觸,對嗎?」

  「不!」玫娣顫抖的試著推開他的手,但是他輕易化解她的努力。

  他的雙唇貼在她的太陽穴低語。「告訴我實話,姑娘。」

  「我……我不……」她結結巴巴,聲音卡在喉嚨裡。

  他溫暖逗惹的唇移過她臉龐,來到她的嘴、眉間。玫娣企圖別開臉,但是他手臂收緊,另一手溜進她的上衣底下,玫娣虛弱的喘氣,雙膝發軟,若不是他的臂膀支撐著她,她真會崩潰。

  「你對我並不冷漠,」他說。「事實上,玫娣,你沒理由不嫁給我。」

  「不!」她無助的掙扎,但是他抓得更緊。

  「是的。」他輕聲說。「你要我進一步證明我們很匹配嗎?」

  「你可以找別的女人!至於婚姻,你沒有理由再婚!」

  邁斯揚揚眉毛。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開始幻想重新開始的遠景。你具備一切擔任夠格妻子的特質--」

  「夠格!」玫娣很生氣。

  「而且我有能力使你在這個職位上心滿意足!」

  「去找別人!我不要你!」

  「你需要我的保護。」

  「我才不要讓我害怕的男人來保護!」

  「我給你什麼理由怕我?」

  「你殺了第一……你殺了珂琳。」

  「傳說而已。」邁斯沒有感情地說。「你相信嗎?」

  「為什麼我不該信?」

  「如果我說我和她的死無關呢?」

  玫娣瞪著他。「以前你騙過我。」

  「那我或許殺了她。」邁斯冷冷的一笑。「不過,你不會像她那樣的激怒我,所以你不必怕。」

  「這究竟能給你什麼好處?」

  「我想應該很明顯,第一,在葛堤恩面前炫耀。」

  「哦,我真憎惡你!」玫娣咬著牙,感覺他隔著衣服的體熱。

  「同時我也很高興有你在我床上。」

  她戰僳。「你說過,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滿足你這樣的男人。」

  「我可沒說,」他靜靜地說。「我不願教你。」

  「放開我!」玫娣的聲音似乎自遠處傳來。他的臉突然靠得更近,眼神強力得幾乎可以催眠。

  「放開我。」她再說一遍。「先生……」

  邁斯體內湧起一股強烈的慾望,血液加速。她的唇近在咫尺,甜蜜柔弱,低垂的眼睛是一種不自覺的順服,使他男性本能立即回應。

  「叫我邁斯。」他催促,想聽她喊他的名字。

  玫娣發不出聲音,一逕推著他,她的胸脯有一種充滿騷癢的感覺,唯有藉著他胸膛的壓力才稍稍緩和,他的腿緊繃而結實地貼住她。她扭身想逃開,反而更令他亢奮。

  「叫我的名字,」他催促。「說你要當我的妻子。」

  玫娣頑固地保持沉默。

  「那我今晚就使你成為我的情婦,」他的臉俯得更近。「不,現在。」他喃喃地吻她。

  她抗拒的抽氣被他大膽地堵住了,他的臂膀把她箍緊,使她動不了……無法呼吸,但她抿著唇,嚶嚀的抗拒……然後他的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她迷茫地放鬆下來,實在情不自禁。

  邁斯徐徐地抬起頭,俯視著她。玫娣睜開眼睛,感覺自己被埋入那琥珀火焰般的眼神裡面。

  「張開嘴。」邁斯沙啞地說,雙唇拂過她的。

  「什--什麼?」

  「張開嘴讓我吻你。」

  「不--」

  邁斯再次俯向她,用徐緩的深吻侵襲她的感官,舌尖探進她的唇間,玫娣細聲呻吟的試著退開,可是根本無法抵抗--他沒結束前根本不放開她,世界搖晃崩塌,只剩下黑暗和他強壯的身軀,以那驅策人的佔有慾緊緊裹住她。

  一切似乎很快、很羞人,似乎沒強迫的必要。她的感官背叛了她,回應他的碰觸和滋味,她的唇狂亂地貼住他的,雙手環住他的背,直到她的胸脯深深地埋入他溫暖的手掌裡。

  在她全然屈服時,邁斯把她抱到床上,雙唇大膽地移到她頸側,不耐地掠過一堆緞帶,埋進她胸間的凹谷裡。

  玫娣突然察覺發生什麼事,試著推開他。

  「求求你……不--」

  「我不會傷害你。」邁斯濃濁的說,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壓在頭頂上方。

  她幾乎把他逼向瘋狂,失去以前對激情的自制力。突然間他飢渴得顧不得玫娣是不是自願順服,再次以吻堵住她的抗議。玫娣顫抖的感覺他身體的反應,即使沒經驗,也察覺到他正逼向最後一道防線。這一刻再不制止就太遲了。

  「求--求求你,邁斯,」她結結巴巴。「我……我會怕。」

  她驚訝地發現他抬起頭,呼吸不穩地吹過她的皮膚,她更縮向裡面。

  邁斯別開臉,雙手抓緊,過了良久才再次看著她,她安心地看見他眼中嚇人的飢渴消失了。

  「我需要休息,」她膽怯地說,希望他走開。「我……需要一個人靜靜。」

  「當然。」邁斯沒移動。「只要你答應我的求婚。」

  「我無法思考--」

  「有什麼好思考的?你知道拒絕我沒有用。」

  「你好殘忍!」

  「只有在你不答應的時候,」邁斯欠動身體。「說你要嫁給我。」

  「我不能--」

  他的手指強行勾起她的下巴,舌尖試探她貝齒的邊緣,她的手渴望地移向他的頭……手指將他壓得更近。

  他的身軀壓住她,牙齒含住她的耳垂輕咬。

  「堅持的小姐,」他低語。「你要我們在有或沒有婚姻的保護下做這件事?告訴我,免得答案來得太遲。玫娣,我可不會反對現在佔有你。」

  玫娣凝視著他英俊專注的五官,每一個本能都說他不會傷害她。他的滋味在她唇間,他的碰觸烙印在她身上,她已經感覺彷彿自己屬於他。

  「我會答應,」她欲言又止。「如果……」

  「如果什麼?」邁斯迅速追問。

  「如果你先給我一些時間,不……」她想找正確的字眼。

  「不立刻履行婚姻的關係。」邁斯似乎不訝異。

  「是的。」

  邁斯沉默半晌,當他開口時,聲音溫柔得奇特。

  「如果你是和葛堤恩結婚,你會對他這樣要求嗎?」

  玫娣羞澀地搖搖頭,納悶他會不會認為她很卑劣。

  「那又為什麼問我?你認為我比他少男子氣概嗎?我不會比他期待我們的婚姻關係?我還以為剛剛已經有效地證明對你的慾望了,但若不然--」

  「哦,不,不,不是那樣,不是的。」玫娣急得忽略他眼中的笑意。

  「是……我想要更熟悉之後才……」她頓了一下。「履行婚姻。」

  邁斯微笑以對,手指撩起她一綹秀髮,慵懶地描畫她的鎖骨到胸前,玫娣隨著他的視線,發現她的上衣領口掉到乳峰下方,露出那粉紅的尖端,她自動地遮掩自己。

  「不,不要,」他壓住她的手腕。「我想看你。」

  玫娣脹紅了臉,被逼在他面前呈現自己。

  「對你的緩刑令我不會太慷慨。」邁斯的身體悸動著,驅策他繼續剛剛開始的事。「這全在於你如何測試我,我勸你快點對我熟悉。」

  「是的,邁斯。」她耳語。

  「既然我們彼此誠實,姑娘,告訴我……你真懷疑我會像對待第一任妻子一樣的對待你嗎?」

  玫娣駭然看他一眼。「你說你沒殺她!」

  「你剛暗示你不相信!」

  「可是我相信你。」

  她突然瞭解這是實話,如果他是兇手,今早便不會饒了葛堤恩的命,他的行為違反所謂的榮譽感的要求。

  邁斯驚訝的沉默了,老實說,她的話沒什麼自信,然而她是多年來第一位表示對他有一點信心的女人,他反應的強度連自己都很驚奇。

  「真是個信任人的小東西。」他終於開口。

  「我--我該懷疑你嗎?」

  邁斯突然咧嘴笑了。

  「是的,甜心,只要一點點就好。」

  他低頭,雙唇壓向她胸前的蓓蕾,明知道這個動作會嚇到她,可是他情不自禁。

  他舌尖的輕觸令玫娣震顫,那種感覺奪走她的呼吸,那股熱氣似乎觸及她全身每一根神經,當他結束那撼人的愛撫,帶著得意的注視她時,她幾乎開不了口。

  「你答應過的,」她顫巍巍地說。「你說……要給我時間。」

  「我說我不履行任何……」邁斯頓了一下,懶懶地說下去。「丈夫的權利,可是沒說我不吻你。」

  玫娣的嫁衣從葛莊送來魏氏莊園,艾妮一一檢視,卻更加沮喪,款式還算時髦,布料尚可,但都不是她可以接受的品質,顯然是出於二流裁縫師的手,根本不適合魏家的新娘。

  「親愛的,」艾妮婉轉地說。「邁斯會很高興看你穿些更合適你地位的衣服。」

  玫娣堅決地搖搖頭。「我相信魏先生根本不會注意到,男人根本不太在意這種事情,不是嗎?」

  「通常不,可是邁斯--」

  「那就沒什麼好討論了,我對這些衣服很滿意。或許其中一部分可以稍作修改,但是大致可以。」

  「再剪再縫也沒有幫助。」諾娜忍不住發表她的看法。

  兩小時後邁斯剛從鎮上的倉庫回來,玫娣便發現艾妮已經急著告狀:她下樓時看見他們在一旁討論,立即猜中他們交談的內容。邁斯的目光栘向她時,她的腳步越放越慢,有些遲疑。

  「晚安,先生。」玫娣強迫自己輕快地說,想繞過他到餐廳。

  「等一下。」邁斯伸手拉住她手臂。「我想私下和你談一下。」

  「哦,可是我很餓--」

  「不會太久。」他保證。

  「呃,」艾妮輕快地說,不敢直視玫娣。「我會晚一、兩分鐘開飯。」

  「不必為我的緣故,」邁斯提議。「玫娣很快就過去,我要先梳洗,稍後再用餐。」

  「啊,是的,你還要進城……當然。」艾妮緊張地走開了。

  邁斯不發一言地把她拉進前廳,關上門,深思地打量她。

  「她告訴你衣服的事。」玫娣說。「這實在沒必要,她沒有理由干涉我的衣--」

  「恐怕你得忍耐一下。」邁斯打岔道,坐在長椅上。

  「我母親向來樂意插手管這種小事,不過她的確有絕對的品味,甜心,為了她,你就順著她做幾件新禮服。」他狡黠地笑。「讓她有事可忙。」

  「可是我的禮服是全新的。」玫娣抗議。「不穿很浪費,又得花錢--」

  「我還付得起。」

  「可是我的就夠了。」玫娣不想爭論,也不想被迫。

  「我被強逼結婚,先生,但這不表示我得接受你每一道命令!」

  「現在不是表達立場的時候,」邁斯警告。「我的耐心有限。」

  「我也一樣!我有權利決定穿什麼,而且我只穿我帶來的衣服!」

  「即使我禁止?」

  「果真如此,」玫娣得意地說。「我要穿到破為止!」

  邁斯立即應戰,伸手拉住她的衣領,將她拉近。

  「那你不會穿太久,因為每次你一穿,就有這種下場!」

  玫娣倒抽一口氣,聽見衣襟被撕破的聲音,領口敞開到腰間,唯有端莊的內衣遮掩她的上身。

  「你怎麼敢這樣?」她又驚又怒,一手拉攏領口,用另一隻手摑他。

  「你毀了我的衣服!」

  「如果質料好一點,就不會這麼容易破!」邁斯巧妙地躲開她的手。

  「我絕不再和你說話!」她脹紅臉大叫。

  「你傲慢……折磨人……欺凌弱小……你根本絲毫不考慮……不尊敬--」

  「錯,我尊重你才不容你穿這種做工粗糙的禮服。」

  「哈!你根本享受撕裂我……我--」

  「不,我只是說明我的觀點。」

  她察覺他話語底下那純男性化的滿足感,突然明白他在玩遊戲,就像狼不知道自己牙齒的尖銳程度。

  「真受不了你!」她挫敗地說,努力拉攏衣裳。

  邁斯雙手攫住她的臀,把她拉進腿間,玫娣轉身要走,但是他拉她靠著他。

  「別這樣碰我。」她嫌惡他如此輕率的態度。

  邁斯的呼吸拂動她的秀髮。

  「我的承諾仍然算數,姑娘,你每次一穿這些衣裳就會這樣,」他頓了一下。「你有多少件這樣的禮服?」

  玫娣沒有回答,不斷地拉扯掃住她的雙手。

  「你會聽我母親的建議吧?」他追問。

  「嗯。」玫娣低聲回答,她還能回答什麼?

  「什麼?」

  「我說是的!」她狠狠地扭頭瞪他一眼。「但是新衣服要花幾星期的時間,那之前你必須容忍。」

  「當然。」

  然後邁斯安靜下來,只有天曉得他在想什麼。他徐徐地使她轉身面對自己,玫娣看到他臉上沒有笑意,她咬著唇辨認他表情的涵義。

  「放下你的手。」他柔聲說。

  一開始玫娣不懂。

  「為--為什麼?」

  「因為是我說的。」

  玫娣手指抓緊布料,心跳加速,心中充滿某種恐懼和刺激。

  「別怕,」邁斯凝視著她。「快,讓我看你。」

  她有選擇的餘地嗎?如果她拒絕,他會怎樣?

  「不。」她虛弱地說。

  「玫娣。」他瞇起眼睛。

  她的手一點一點地放下,上衣敞開來,隔著薄薄的內衣,胸脯清晰可見。玫娣羞紅了臉,知道自己的胸前繃緊。她盯著他胸膛中央,努力壓抑身體的顫抖。

  邁斯陰沉地心想,幸好玫娣不知道他有多費力才讓這段插曲就此結束,他的雙手好想把她拉近,雙唇因渴望發乾,經過許久的內在掙扎,他才勒住慾望,足以平穩地開口說話。

  「你很美。」他呢喃,極度細心地替她拉好胸前裂開的布料遮掩,她的手立即向上壓住布料,轉身背對他。

  邁斯開始說些別的,但是玫娣打斷他的話,聲音急切而高亢。

  「求求你。」

  他雙手敞開,放開她,她毫不回顧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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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5:5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玫娣雙手托腮坐在梳妝檯前,諾娜不久就來為她梳頭髮,她可以趁這段時間整理思緒,這是婚禮的早晨,正是她踏上魏家土地滿三星期。

  二十一天……短短時間內,她這一生的方向怎可能有這樣大的改變?她來紐奧良結婚是違反自身的意願,本來是葛堤恩,現在卻和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男人……仍然是違反她意願,她的處境有改善嗎?

  艾妮帶著滿足的笑容巡視,確保賓客不會發現一絲瑕疵,雖然籌備匆促,但是結果還算滿意,婚禮就在四個小時後,一切都已就緒。

  她聽見大廳有些微動靜,立即想到是雙胞胎在作怪,她奔到門口大聲責備。

  「傑士!菲力!不要頑皮--」

  看見兩個兒子,她驚呼一聲,柏納和亞歷回來了!

  「兒子啊!」她難以置信。「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兩兄弟對看一眼,又看她,亞歷迷惑地回答:「媽媽,你看見我們不歡迎嗎?」

  「是的,可是……」

  「我們在法國看夠了,」柏納說道。「那些待嫁閨女、焦急的母親……天哪,我們的馬甚至比她們某些人更有吸引力。」

  「柏納,你太苛刻了!我相信這是你誇張。」

  亞歷慢慢地轉了幾個圈,打量滿屋子的花。

  「這是什麼?」他迷惑地問。「有人死了嗎?」

  柏納蹙眉。「媽媽……邁斯又再決鬥了?」

  婚禮前,三兄弟在前廳有個小型家庭會議。亞歷和柏納難以置信地瞪著母親和哥哥。

  「你要結婚?」亞歷驚叫。「真沒想到!你終於被逮到了。」他笑岔了氣,連慣常板著臉的柏納都有笑容。

  「我不覺得好笑。」邁斯皺眉。

  亞歷笑得差點摔到地上。

  「我倒想看看是何方神聖可以把你拉上祭壇!她用大的棍子威脅你嗎?」

  「亞歷,」艾妮呢喃。「別惹你哥哥生氣。」

  「哈!他總是在生氣!」

  柏納正色地看著哥哥。

  「她是誰?」他問。「我猜不是我們認識的,你向來不看她們第二眼。」

  艾妮迅速回答。

  「她年輕美麗,家世良好,住納奇斯,是莫珍妮的女兒。」

  「莫?」柏納深思地看著邁斯。「我記得,我打賭她不需要用棍子。」

  邁斯淡然一笑。「你會贏的。」

  「她一定是十分出色,你才會再次冒險結婚。」

  他們全陷入沉默,想起多年前那次的婚禮:當時珂琳嬌艷美麗,邁斯溫和英俊……

  直到艾妮匆匆打破魔咒。

  「玫娣會令邁斯快樂的,你們等著瞧,過去終會落在腦後。」

  玫娣的手抖得好厲害,邁斯幾乎無法把戒指套上去。她顯然很害怕,邁斯心中也不好受,第一次婚姻是他一生最大的錯誤,這次又是出於他的堅持,而第二次婚姻也可能又是人間地獄。

  邁斯苦澀地回想起父親一度告訴他的話是真實的:信任女人的男性遲早會成了笨蛋,邁斯憎惡他想和這個女人結婚的需要,放棄寶貴的自由,他荒唐的氣玫娣如此令人渴望。但是當她想抽開手,他又一直抓住,直到她手指的冰冷融化。

  玫娣嘴巴發乾地說出將會捆住她一生的誓言,再幾秒內,她將是他的財產、房子的女主人、妻子,有一天,會替他生兒育女。在眾人眼中,邁斯有力量處罰、虐待,或珍惜寵愛她,全隨他心意。玫娣只能祈禱他有點憐憫。

  當她想起那扭曲的命運,將她自葛莊帶來這個男人懷裡,臉上血色盡失,或許命運的力量比她想像的更有力。她排不去那種無論她做什麼,都會面臨這種境地的感覺。

  當她跪在祭壇前,接受神父祝福婚姻時,心中暗暗祈禱未來漫長的歲月裡,會有些許幸福的時光,她的丈夫能夠真心仁慈相待。她柔順地將雙手交給邁斯,讓他扶她站起來。

  婚宴的賓客多得玫娣數不出來,玫娣一直留在艾妮身邊,努力對週遭的閒話充耳不聞。

  「美麗……不過沒什麼笑容……」

  「她不像很墮落的樣子,媽媽。」

  「那頭紅髮……」

  「他不久就會變心……」

  「……啊,不管多少錢,我都不想代替她!」

  艾妮把她帶到特製的婚禮大蛋糕面前。

  「該切蛋糕了,玫娣。」

  所有未婚的少女期待的聚集在她們週遭。根據傳說,每位少女可以拿一片,帶回家連同三個合格男性的名單,放在枕頭底下,其中一位可能會受感動向她求婚。

  玫娣並不享受這份工作,眾人都在打量她,評估她的份量。

  「我一定要嗎?」她緊繃的問。

  艾妮把她推向前。

  「哦,你當然要切蛋糕!」

  她頸背有絲異樣,立即知道邁斯必定就在附近,她轉身,幾乎撞上他胸膛,跳到胸口的心,開始下沉。

  邁斯一身黑與白,英俊非凡,他的手搭在玫娣背後,輕聲在她耳邊呢喃。

  「你看起來很害怕,甜心,難道你怕我,但是更怕她們?」

  「不--不是……我……是的……」玫娣怒瞪他,氣惱取代緊張。

  她心不在焉地抓起刀子,開始切第一片蛋糕,刀鋒不穩地劃入雪白的糖霜中,手勢一點也不穩,邁斯立即握住她的手,把她向後拉,靠在他胸前。

  他在眾人笑著鼓勵之下,幫助新娘切了幾片蛋糕。玫娣羞紅了臉,雙眼盯住那可恨的蛋糕,身體強烈的察覺邁斯碰觸的溫暖,無法抗拒。

  切完所有給少女的蛋糕,邁斯讓她放下刀子,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微笑的親吻她的拇指尖,她壓下一聲驚呼,感覺他舌尖舔去她指尖的糖霜。

  玫娣匆匆企圖抽手,但是邁斯輕輕握住。

  「留在我身邊,太太,」他低聲說。「只要你離開一尺遠,我可能會想好好利用一下新婚之夜。」

  她的抗拒不翼而飛,柔順地站在他身邊,彷彿他們之間有一條隱形的鎖鏈,邁斯強迫她交談,甚至微笑,佯裝出她所沒有的妻子的深情。

  邁斯遞給她一杯酒。

  「先生,我不渴!」

  「喝一點。」他靜靜地說。

  玫娣懦弱得不敢拒絕,喝了一小口,然後趁他不注意時放在一邊。

  她羞澀地開始和友善的賓客交談,直到舞曲開始,示意新娘回房等候洞房的時間到了,艾妮走了過來。

  「玫--」艾妮才開口,邁斯便立即打斷她的話。

  「你不必拋下賓客,媽媽。」

  「可是我必須帶玫娣上樓,諾娜會協助她更衣……邁斯,你得等一下。」

  「我來照顧我的妻子。」他很堅決。

  玫娣和艾妮很沮喪。

  「兒子,如果你和玫娣就這樣上去,其他人會怎麼想?」

  「隨便他們去想。」

  艾妮拉住他的手。

  「邁斯,玫娣對今夜的事全無準備,我都沒解釋過,我打算上去時告訴她--」

  「你以為,」邁斯懶懶地詢問。「三言兩句耳語就足夠了嗎?」他笑了。「放開我,媽媽。」

  「但為了玫娣--」

  「除了我,她不需要其他人的指導或勸告。」

  「邁斯,這太不莊重了。」艾妮不贊同地搖頭。

  邁斯嘲弄地看玫娣一眼,後者一直沉默著。

  「我打算現在和你上樓。」他說。「我的小妻子反對嗎?」

  她抬眼,現在反對他任何事都太遲了,邁斯是她的丈夫,他對她承諾過,而她並不認為今晚他不會失信。

  「由你決定,先生。」

  邁斯笑。「合宜而盡職的回應,真順從,來吧!玫娣。」

  他開始引導她離開,安靜地向幾位客人說再見。

  他們來到樓梯時,玫娣的腳步重得像鉛,這一輩子她不曾如此害怕過。她在第一個台階上顛躓了一下,邁斯立即伸手扶住她的腰,這才發現她在顫抖。

  「你沒喝我早先給你的酒嗎?」

  「沒有。」她細聲承認。

  「我想也是,」他歎口氣。「它可以幫助你,小東西。」

  幫助?幫助什麼?玫娣拎高裙擺,腳步蹣跚,邁斯顯然對她的緩慢深感氣惱,乾脆抱她上樓。

  諾娜一臉驚訝。「先生?」

  邁斯揮手示意她離開,管家立即關上門離開。

  他把玫娣放下來,她一逕盯住地板,一顆心怦怦地跳。

  「先生,」她開口。「你答應過--」

  「從現在開始用我的名字。」

  她用力吞嚥,頷首以對。

  「邁斯,你承諾--」

  他的手指撫摸她臉頰。

  「我會信守承諾,愛,但是我保留教導你的權利。」

  「教導?」

  邁斯捧住她的臉,她立即垂下眼瞼,不敢看他。

  「看著我,」他呢喃,等她直視著自己。

  「我要你不管艾妮、諾娜,或其他任何人告訴你關於婚姻關係的任何話,你有任何問題都由我回答。」

  「我不懂--」

  「因為唯有我才會對你完全誠實。」

  玫娣迷惑地眨眨眼睛。「他們不會嗎?」

  「不,她們不會。」

  「為什麼?」

  「她們相信妻子不必在床笫間有愉悅,」他揚揚眉。「而我寧願你能享受。」

  玫娣臉泛紅暈,潤潤唇,試著反對。「但那不合宜--」

  「在這件事上,我寧願你不合宜,小女人。」

  邁斯的坦白令她尷尬,同時又著迷,玫娣向來納悶妻子和情婦之間的差異,以及男人為什麼和妻子是義務,和情婦又是罪惡的歡愉,她心中浮現問題,但又遲疑得不敢開口。

  「那天早上你求婚……」她開口,想起邁斯如何強迫她答應的方式,體內同時覺得羞恥和興奮。

  「是的?」邁斯鼓勵道,脫掉外套和領巾。「怎樣?」

  「你會不高興我……」

  顯然玫娣開不了口,邁斯深思地凝視她垂著的頭,開始拿掉她的髮夾和鮮花。

  「因為你起反應?」

  她半點頭。

  他微微一笑。「不,我不會不高興。你回應我的慾望令我受寵若驚。」

  他的手指輕揉她頭皮,玫娣無法壓抑通向頸部的愉悅,髮夾拉扯的疼痛在舒適中消化。

  「邁斯,」她喘口氣。「邁斯,我……沒有其他疑問。」

  「哦,你看。而我打算回答它們--即使你開不了口問。」

  「不,真的--」

  「坐下。」

  他推她坐在梳妝鏡前,拿起梳子。玫娣閉上眼睛,丈夫替她梳頭的親密狀令她不安。他動作輕柔,替她繫上緞帶,然後拉她起身,開始解開她的禮服鈕扣,玫娣出奇的柔順,他的溫柔令她安心。

  結婚禮服隨著鈕扣的鬆開,逐漸滑到地上,她身上只剩內衣和襯褲。玫娣雙手環在胸前,不敢看邁斯的臉。

  他溫暖的雙手輕輕滑到她的肩,拇指勾住內衣的邊緣,玫娣驚訝而沮喪的咬住唇,感覺尖端繃緊。她知道邁斯看見了,並且察覺她的每一次心跳和呼吸。

  他金色的眼睛炙熱搜索,似乎在脫掉那薄薄的布料,而他的拇指不住地撫摸內衣邊緣。

  張力拉長,直到邁斯詛咒一聲的放開她,走到床邊拿起睡衣。

  「拿去。」他把衣服塞進她手裡。

  玫娣笨拙地遮在胸前,退到屏風後面更衣。她等很久,邁斯一直沒離去,她探頭看一下,邁斯還在室內,一臉深思。

  他不發一言地走過去,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玫娣望著他的下巴,納悶他是否在生氣,她縮向枕頭,拉起床單蓋到頸間,他坐在床邊。

  「你知道,」他問。「男女之間的任何事嗎?」

  玫娣更是縮進床單裡。

  「不,先……邁斯。」

  「你想不想聽我解釋?」

  玫娣尖銳地吸口氣,邁斯在測試她嗎?如果她反應錯了,他會責備她嗎?

  「我……我不知道。」她的手指絞緊床單一角。

  在油燈的柔光中,玫娣似乎年輕得不像已婚婦女。邁斯凝視她良久,她不屬於像他這樣歷盡滄桑的男人,如果她觸發他的壞脾氣,日子不會太好過。沒有遇見他,她會過得更奸,這點他完全明瞭,然而他的身體卻已經急於佔有她。他需要紓解自他們認識以來,她所挑起的慾望。

  他無法壓抑心中的念頭,何不現在就佔有她?她屬於他。他不必用強迫--可以誘惑她,使她在歡愉中呻吟,在狂喜中扭動身體……那太容易……她近在咫尺……而他該死的渴望她。

  玫娣似乎看透他的思緒,把床單拉得更高。

  邁斯極力控制住升高的情慾,雙唇自嘲的扭曲。他握住她的手,深思地審視。

  「你信任我嗎,玫娣?」

  「我--我在努力。」

  他突然笑了。「你使我不太容易被信任,姑娘,你太誘人,而我不太習慣拒絕拿我要的東西。」

  「但你今晚不會強迫我……」她遲疑了一下。「對嗎?」

  「是的。」

  「你……可以照你的意思告訴我,邁斯。」

  玫娣不會忘記隨後那親密的對話,和邁斯溫柔的態度。她專注地聆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深,以前她只能用猜測的秘密漸漸揭露開來。

  當他說完時,玫娣根本不敢抬眼看他,但他強行勾起她的下巴。

  「你還有任何疑問嗎,小東西?」他懶懶地說。

  玫娣討厭他嘲諷的語氣,不知道邁斯要勒住他挫折的慾望有多困難。

  「是的。」他的目光刺傷了她,彷彿正在暗暗嗤笑她。他的情緒為什麼變得這樣快?前幾分鐘他還很和藹。

  「我想知道你今夜是--是不是要去見情婦。」

  好女人不該提及這個字眼:要對丈夫的金屋藏嬌故作不知,玫娣不知道自己怎會問這種魯莽的問題,她屏息等候。

  「是的,」邁斯坦白地說。「除非你,我的新娘,你寧願我和你同床。」

  「不。」她自動地說。

  邁斯不悅地笑了。

  「嗯,媚玉會比較不麻煩--而今夜似乎已經耗盡了我的耐心,晚安。」

  他離開後,玫娣怒目而視,第一次感覺嫉妒的滋味。

  邁斯枕著頭,蹙眉凝視陰暗的牆壁。媚玉一如以往,可是做愛之後,他仍然不覺得滿足,有一股空虛和缺憾。

  今夜他該引誘玫娣而不該信守承諾,該死的!他控制不住對她的感受,希望生活能恢復舊觀。

  表面上一切都一樣,但是實在不同了。他本來壓抑住的感情有如碰到急流,復仇的計劃變形,違反自己不再婚的誓言,卻在新婚之夜睡在情婦床上,這一切實在太諷刺了。

  他以前有這麼渴望珂琳嗎?初夜已經模糊了,只記得事後珂琳充滿忿恨和責備。即使他極力溫柔,對她卻是痛苦的經驗,珂琳一直害怕和丈夫有任何形式的親暱,一如邁斯自小被教育,認為對妻子的愛不同於對情婦。

  「邁斯……」媚玉睏倦地說。「今夜你為什麼不和妻子做愛?」

  他懶懶地愛撫她的肩。「我想要你。」

  「啊……熟悉的要比未知的更安全,對嗎?」

  「不是那個。」邁斯不喜歡她語氣中的笑意。

  「正是那樣,我想你有點怕她。」

  「怕?」

  「對,怕她給你的感覺。」

  邁斯懊惱地坐起來。「她不過是方便而已。」

  「邁斯,我們認識太久了。」

  「你的涵義是?」他簡潔地說。

  「我怎會沒注意你的不同?我一直在想--」

  「你不應該浪費時間想,」邁斯冷冷地說。「尤其是思想導致這種錯誤結論的時候。」

  「你為什麼不給自己一點幸福?」媚玉問。

  「你憑什麼認為她能令我快樂?」

  「因為她能使你很淒慘。」

  「夠了!」他氣忿地撥開她的手。

  媚玉躺回枕頭上。「你向來令我迷惑,先生。」

  邁斯翻身下床,套上長褲,走到窗邊,一手扶著窗欞。

  「你現在要回去了?」

  「不,該死的你。」

  他很沮喪,顯然是因為那個女孩的緣故。真有趣,她心想,最堅強的男人--連魏邁斯--遲早都會成為心的獵物,他們一心要逃也逃不了。

  「為什麼男人向來要使事情更艱難?」媚玉問。「她是你的人。何不承認你對她有感覺?」

  邁斯扭頭看她。「感覺根本不重要,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嗎?」

  過了良久,媚玉才輕聲回答:「哦,邁斯,在某方面你和她一樣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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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6:00: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柏納邊喝酒,邊深思地打量他的大哥,這是三個月以來,他們第一次有機會私下聊聊,邁斯剛出去監工回來,想要喝一杯,等人放洗澡水,他一身泥的衣服,顯示他不只監督工人修橋而已。

  「我可沒料到你會以這種方式度過婚禮之後的第一天。」柏納說。

  「我也沒想到。」邁斯坐了下來。

  「看來你還是沒變,凡事事必躬親。」

  「我以為我們同意由你管理莊園,柏納,不幸你經常不在,又得由我來作決定,只要你決定可以接手這份工作,我便不必事必躬親。」

  柏納有些尷尬。

  「多年以前,父親就把我們的角色分配妥當,你是模範生也是一家之主,我是揮霍的兒子,帶著一顆悔悟的心,空手回家,至於亞歷他是么兒,浪子……愛酒愛女人。我們怎敢跨出我們既定的角色?」

  邁斯狐疑地看他一眼。

  「爸爸去世了,你不必再扮演下去。」

  「太遲了,我既不要責任,也不想建立自己的家庭。」

  他們之間突然陷入沉默。

  「法國的女子真那麼沒吸引力嗎,柏納?」邁斯終於問。

  柏納疲憊地歎口氣。「不,不……可是我怎可能考慮婚姻,某處我還有個女人和私生子需要我保護?」

  「已經十年了,」邁斯平板地說。「現在她或許結婚了。」

  「我該因此覺得安慰嗎?某個男人在幫我養小孩?天哪,過去十年來我夜夜納悶她為何不告而別!」

  「對不起,柏納,」邁斯靜靜地說。「當時我可以做些什麼,可是卻在擔心--一

  他陷入沉默,當時他涉及珂琳謀殺疑雲當中,根本顧不得弟弟和一位美國船夫之女蕾拉的不幸戀情,蕾拉一懷孕便不告而別,十年全無音訊。

  「柏納,」邁斯徐徐開口。「你已經搜尋夠,或許該拋在腦後了。」

  「這就是你倉促結婚的理由嗎?」他突然轉換話題。

  「那只是其一。」

  「你沒和她在一起--全家都知道。」

  「去他的,這是我的婚姻,我可以隨興處理。」

  「我知道,不過拋棄傳統太傻了。記住……你應該和新娘獨處一星期。」他微笑。「你當丈夫的職責是適當地馴服她。」

  邁斯蹙眉。「或許改天我會請教你的意見,此刻--」

  「是的,是的,我知道,」柏納笑著問,「你決定放棄媚玉嗎?」

  「為什麼問?」

  「呃,她對你的結婚作何反應?我猜很沮喪。」

  「才不!」

  「可憐的邁斯,」柏納笑了。「除了媽媽以外,沒有女人愛你嗎?」

  邁斯冷淡地看著他。「你幹麼問個不停?」

  「哦,我不時想探測你還有沒有心跳,因為實在辨識不出來。」

  「那你或許該停止嘗試。」

  柏納微笑以對。「我喜歡管些瑣碎的事情。」

  「我注意到了。」

  玫娣聽見他們後段的對話,僵在門口,有個問題令她心臟收縮:沒有女人愛過你嗎?她既同情又害怕,突然希望有勇氣進去找邁斯,當著他弟弟的面吻他,讓柏納以為她愛她丈夫。這種想保護邁斯的感覺太荒謬了……單單言語不致傷害到他。

  玫娣懦弱地清清喉嚨,向前幾步,兩個男人轉身看她。邁斯衣著凌亂,頭髮潮濕地黏在額頭,右頰還沾到泥巴,但是卻顯得更加英俊。

  「晚安。」她屏息。

  邁斯放下酒杯,用那種向來令她不自在的眼神看她。

  「有些事我們需要稍後再討論,柏納。」邁斯仍然盯著玫娣。「此時,我相信洗澡水好了。」

  柏納喃喃回應,興致勃勃地目送他們離開書房。

  玫娣發現邁斯正拉她上樓。

  「我只想說哈羅……然後去花園散散步。」

  邁斯沒回答,繼續拉她上樓。她沒抗拒,但是脈搏快得不自在。

  「我猜艾妮提及昨晚我離開的事?」他問。

  「是的。」

  「她對你說什麼?」

  「那……呃……雖然你……昨夜忽略我,以後都會是個好丈夫。」

  「哦,我會的。」他保證。「絕佳的丈夫、十分注意妻子的需要。」

  「目前我不需要什麼,先生。」

  「或許我們更熟悉彼此之後,」他柔聲建議。「你會比較容易使用我的名字。」

  「邁斯,」她飛快地說。「你要我叫約瑟上來協助你沐浴嗎?」

  「不,我要你幫忙。」他似乎很喜歡她臉上的紅潮。

  「可是……邁斯……」

  「不是處罰,甜心,事實上,有些女人還很享受。」

  「不是我。」她虛弱地說。

  他關上房門,玫娣看見中央的大浴盆嚇呆了。

  玫娣背貼著門,邁斯自在地脫掉襯衫。她大驚失色,立即閉上眼睛,但是強烈的好奇使她睜開一條線,張開……更開。他很瘦,全身古銅色,像戰士的盾牌,濃密的毛髮覆住胸膛,手臂強健。玫娣屏息地看著他坐在床沿。

  邁斯笑望著她。「幫我脫靴子,太太。」

  玫娣像夢遊似的走過去,雙手用力抓住他靴子。他的氣味--汗水、皮膚和馬味--傳入她鼻中,使她警覺的顫抖。

  當她脫掉第一隻靴子時,雙手也沾上泥。

  「你也需要洗個澡。」他評論。

  玫娣順從地再脫掉另一隻,拍掉雙手的泥,邁斯起身,她僵在原地,敏銳的察覺那半裸的身軀近在咫尺。他的手指動了一下,彷彿癢得想碰她。玫娣開始顫抖,但仍不動,深怕破壞他的自制力。

  他低下頭,她感覺他溫暖的唇觸及她的前額,留連了一下下,滑到她的太陽穴。

  「謝謝你。」

  她的眼睛停在他胸前的疤上。

  「怎麼發生的?」她試探地問。

  「決鬥的傷口,我的榮譽花了很多決鬥的技巧才維持住。」

  是劍傷,他面對劍尖多少次了?有多瀕臨死亡?玫娣別開臉。

  「今天工作這麼久,你一定很累了。」

  「不盡然。」

  玫娣聽見窸窣的聲音,自動回過頭來,臉色發白,看她丈夫脫掉長褲,坐進浴盆裡,她尷尬得呼吸急促,還有某種說不出的感覺,她雙手抱腰,飛快地開口。

  「既然你不再需要我的協助,我還有事--」

  「可是有啊!」他輕聲反對。「過來,小東西。」

  他命令她過去,為什麼?他還留她做什麼?

  玫娣雙腳如鉛地強行走過去,她注視他的臉--沒有其他安全的地方可以看--卻很懊悔,看見他唇間嘲笑的笑容,他無聲地傾身向前,雙手抱膝,等她替他刷背。

  玫娣徐徐跪在浴盆旁邊,撈起海棉,沾香皂,開始洗他的背。

  這似乎是無法言喻的親暱,洗背、洗頭。邁斯毫不害臊的享受她的服務,閉上眼睛,仰起頭,像只大貓似的渴望人注意。

  邁斯撥開濕答答的頭髮。

  「顯然你還有點用處,太太。」

  這句話如他預期的激怒了她。

  「你太溫和了,先生。」

  他將她拉近。

  「邁斯。」他說,咧嘴笑了一下,吻住她的雙唇,放縱自己享受他渴望已久的親吻。

  玫娣尖叫的抵抗,試著掙脫開來,雙臂在水中拍打,直到衣服都濕了,他身上的水滴到她的臉頰和頸項。

  邁斯決心等她的反應,吻得更深更熱,直到她理智混沌、心跳加快。她的哀求卡在喉嚨裡,變成呻吟,雙手探向他胸膛,邁斯的手指探入她的頭髮裡,更用力地吻住她的唇。

  浴盆邊緣卡入她腰間,她不舒服地瑟縮了一下,邁斯立即鬆開手,讓她退了幾寸,玫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心中正和新生的激情奮戰。部分的她想逃開,另一部分想要他繼續吻她。

  「你何不加入我?」邁斯沙啞地說。

  玫娣抽回手,顫抖而高亢地說:「這是邀請或是命令?」

  他的笑容炫目而邪惡。「是建議。」

  「那我……不想接受。」丈夫的這一面--嬉戲、性感和挑逗是她不曾見過的。

  「這裡的空間足夠容納我們兩個人。」他摩挲她的下巴。「你會享受的。」

  他傾身吻她的頸項,她震顫但沒退開。

  「以前你說你不怕我,遲早我都會擁有你,甜心……何不就是現在?把你自己獻給丈夫並沒有錯。」

  「我不想--」

  「你要我,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吻你時,你的感覺如何嗎?以及你現在的感覺?」

  邁斯輕咬她頸部的敏感處。那種感覺不是不怡人。

  「給我。」他呢喃。

  「我……還--還不行。」

  她羞澀又害怕,同時又想沉入溫暖的水中,和他在一起,但是體內某個東西不容她同意邁斯的催促。

  「但是很快。」他的眼睛徐徐移下她胸前,再回到她臉上。

  「或許。」她很驚訝聽見自己這麼回答。

  邁斯呵呵地笑,欣賞她第一次膽怯地嘗試和他調情,他的拇指拂去她峰尖的水珠,就此放開她。

  雖然玫娣想就此離開,卻仍留下來,甚至替他擦乾背部,皺眉看著腰間的一道疤痕。

  「邁斯?」她問,放慢手上的動作。

  「嗯?」他正俯身擦腳。

  「你不會再決鬥了吧?」

  他微笑地套上浴袍。「我從來不好鬥,除了對葛堤恩。為什麼問?」

  「哦,沒事,只是好危險……而且你試探命運太多次了,對嗎?」

  邁斯輕笑。「沒人能使你變成寡婦,玫娣,我計劃當你丈夫很久很久。」

  但是她忍不住擔心。

  「很多年輕人想測你的劍術,你不會為這種無謂的理由決鬥,對吧?」

  「從來不是為了無謂的理由。」

  他知道她要的是某種不再決鬥的承諾。他不會承諾的。然而她這種妻子的關懷卻令他十分溫馨。

  「你這種責任--和年紀--的男人,只為了某些空虛的原則而冒生命危險,實在太傻。」

  「我不會說維護榮譽是所謂空虛的原則,」他打岔。「我的年齡和此無關,雖然三十五歲相對於你這種青澀年紀是太大了。」

  玫娣很氣惱。「才不是。而且我沒那麼年輕。」

  他笑了。「我也不老,小東西。」

  「別那樣叫我。」她更氣了,他何時才會給她應有的尊重?他向來高高在上,自以為是。

  「我又不是小孩!我是個女人!」

  「是嗎?」邁斯抓住她的衣袖,拉近她。「那就表現出你多像個女人,證明你的話。」

  「我不必證明……」

  他的雙臂環住她,促使她苗條的身軀貼向他的浴袍底下溫暖而結實的身體顯然很亢奮。他雙手親密地攫住她的臀,使她嚇一跳。

  「一如我昨晚說過,」邁斯說。「亢奮很久而無法得到發洩會使男人相當不舒服,我十分盼望你記住這一點。」

  她悶聲拒絕地扭開身子,他微微一笑地放開。

  雖然玫娣知道魏家認為新婚夫婦很少在一起很奇怪,卻沒有人當著她的面提起。連傑士都不敢評論父親和繼母分房而睡的安排,只有眼中那抹不馴的光芒透露出他心中對玫娣的想法。

  但是她也開始發現諾娜說的對,魏家的男人知道如何讚美、討好女人,亞歷經常問她一些意見,聲稱能抓住他哥哥的女人當然是感情問題上的權威。柏納述說旅遊的見聞,誇獎她的語言能力。

  菲力借她一些認為她會喜歡的書,連傑士也陪她在莊園騎馬,全無慣有的傲慢,而且相當彬彬有禮。

  邁斯則很少在家,兩星期內幾乎見不到人,艾妮的安慰並未令玫娣安心,即使問了許多問題,仍然對他瞭解不多,無法彌補夫妻之間的距離。當他夜裡不在家,玫娣心中便充滿他和情婦在一起的念頭,沮喪日增,卻又不敢當面問他。

  鍾敲一點,邁斯剛進門,預備上樓,身後的聲音使他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前廳的油燈還亮著,他脫掉外套,走了過去,看見他的小妻子縮在長椅一角。

  玫娣聽到他的腳步聲,醒了過來,揉揉眼睛,喊他的名字。

  「玫娣?」邁斯好奇地皺眉,走過去蹲下來,拂開她臉上的頭髮。「這麼晚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我在等你。」她仍然不太清醒。「我不是有意睡著的……我……」

  「等我?為什麼?」

  玫娣脫口而出。「你又和媚玉在一起了,對不對?」

  邁斯冷淡地瞅著她,然後笑了。

  「不,今晚沒有。」

  她沒料到他會否認。

  「那你在做什麼?為什麼這幾夜這麼晚才回來?艾妮說你很少這樣,她還說--」

  「我寧願,」他笑著打岔。「你別這麼在意艾妮說的話。」

  他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雙手。

  「你相信我一直在媚玉床上過好幾夜,嗯?這困擾你嗎?」

  當她拒絕回答時,他笑了。

  「呃,我有需要,她便歡迎我過去,但是過去這幾晚,我在料理事業。」

  她展顏。「真的嗎?公事為什麼不選在白天做?」

  「有些事,甜心,最好在晚上處理。」

  她一逕看著他。「邁斯,你沒做任何……非法事業吧?」

  他停頓半晌,伸出手,拇指和食指相距一寸之遙。

  「只有一點點非法。」他突然咧嘴而笑。「但不過是一艙的絲襪、肉桂粉……和幾千英鎊而已。」

  「英鎊?為什麼?」

  「美國佔了墨西哥之後,切斷英鎊的來源,偏偏紐奧良對法國和西班牙的紙幣沒有信心,恐怕總督分配美元的計劃將有些阻礙,然而……」他聳聳肩。

  「可是你不是支持他嗎?」

  「哦,我對他沒有義務,可以的話就協助他,但是機會一來,我得自肋。」

  玫娣並不喜歡丈夫牽扯走私貨品,但是他沒和情婦在一起已經令她鬆了一口氣。

  「那麼這是你不在的唯一理由嘍?」

  「不,我同時也在協商買一艘船,增加航線去西印度,開設分公司,同時我要在河邊蓋個新倉庫。」

  他揚揚眉。「我該開始形容莊園的工作嗎?」

  「不必了。」她悶悶地說。

  「那你或許應該解釋你對媚玉的擔心。你是不是決定要我開始造訪你的閨房?」

  玫娣羞紅了臉。「邁斯,我……只是……你總是不在家,使我很難熟悉你!」

  「我明白了,」他摟住她。「甜心,我們絕對有個問題。因為我很難靠近你又不和你上床。」

  玫娣沒有因為這大膽的言語而心生戒備,反而感覺很愉悅,倚偎著他覺得自在而安全,甚至想辦法延長這一刻,但她還來不及說話,邁斯便放開她。

  「來吧!免得你又睡了,」他擁著她走向樓梯。「我知道過去這兩星期,你一直很忙碌。」

  「是的。」玫娣謹慎地說。

  她白天忙著熟悉這個家,以及如何管理的細節,身為女主人,她的職責是有效率地管理莊園,從訂貨、簿記、烹飪、打掃、裝潢、衣服等等全是她的責任,標準的男主外女主內。

  玫娣相信自己可以應付這一切,但是問題在於多年來一直是由艾妮處理,如果自己想改變任何慣例,可能觸怒她,而她真的覺得有必要做些改變。

  「邁斯,」她不自覺地抓緊他的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嗯?」

  「你不認為這屋子裡某些方式相當……老舊嗎?」

  他停在她的房門前。「事實上,我沒注意。」

  「哦,我猜男人不會太在意,只是上百件小事……」

  以艾妮的年紀,有些事她根本沒看見,但是如何站穩立場而不致使艾妮生氣--才是問題。

  「我想我瞭解。」邁斯握住她的雙肩。

  「聽好,姑娘,你有權利把這裡弄得天翻地覆,諾娜即使不同意,也不敢違抗你。至於艾妮,不久她便會享受和她同齡婦女慣有的悠閒生活。在此期間內,我不懷疑你有應付她頑固的能力。你只要凡事同意她的看法,然後按你要的方式去做。這是唯一應付她的方法。」

  「但我不想惹她生氣--」

  「哦,我想不至於,唯有她孫子才會惹她生氣。」

  玫娣點點頭。「好的,邁斯。」

  他懶懶地微笑,親吻她的前額。「晚安。」

  他沒有立刻放開她,目光炙熱地凝視著她。現在就是了,她心想,現在他會堅持行使丈夫的權利--而她發現自己也想結束等待。那一刻似乎持續了好幾個小時,使她心慌意亂,不知他會做什麼。

  他突然轉身而去,她是鬆了一口氣,又有絲奇特的失望,但又不敢喚他回來。

  「柏亞倫無疑明天會到,」總督用手帕擦臉。「天氣真是熱得該死!我聽說他搭乘的那艘大遊艇是要送給衛金森的禮物!」

  他頓了一下。「我同時也聽說衛金森秘密接受西班牙的酬勞。」

  「有證據嗎?」邁斯問。

  「不,但也不是空穴來風。」

  「啊,當然。」邁斯徐徐說道。「他的陛下希望路易斯安那回到西班牙的保護下。對,西班牙會支持柏亞倫很合邏輯。」他皺眉沉思。

  「衛金森和西班牙駐在紐奧良的最高指揮官尤凱瑟侯爵很親近。」總督說。

  「柏亞倫可能也會拜見他,但是我的手下拿不到任何情報。西班牙和美國的關係十分有敵意,佛羅里達的歸屬權爭議隨時會引發戰事!」總督評論。

  「我認識尤侯爵,」邁斯回答。「我會看能探出什麼消息。」

  總督再次擦臉。「他一定知道內情,甚至可能洞悉柏亞倫的一切動靜,為了大家,我希望你能從侯爵口中探到消息。」

  「希望如此,」邁斯轉移話題。「你計劃在柏亞倫抵達時,致歡迎詞吧?」

  總督認命地點頭。「講稿已經寫好了。」

  「很好,」邁斯有絲笑意。「你最好佯裝根本不怕他。」

  「我還以為我們同意沒有理由害怕柏亞倫!」

  「不過,」邁斯輕快地說。「我也有弄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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