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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搶案當天下午一點至三點之間,銀行只有三位女性顧客。多虧銀行總裁的嚴格要求,寇爾和雷丹尼才能確定這個事實。就像警長告訴雷丹尼的那樣,葛修曼要求每位出納員必須把每筆交易的內容、金額和顧客姓名記錄在一張傳票上後歸檔在現金抽屜裡。如果傳票的數字跟抽屜裡的現金數目不相符合,那麼出納員就必須自行補足差額。葛修曼還堅持每天的帳單都必須上下午分開。星期三上午的帳單還分成三疊整整齊齊地放在葛修曼的辦公桌上。他的辦公桌後面還有一個開放式檔案櫃,櫃裡擺滿貸款申請書、抵押契據和取銷抵押品贖回權的記錄等各式文件。每份文件上面都有日期。
葛修曼對細節的講究這回幫了大忙。
在種種干擾下,直到晚上才把所有的顧客姓名整理出來。星期三當天到銀行辦過事的顧客總共有二十九人。上午進銀行的有十八人,其中沒有任何一人是女性。銀行在中午十二點休息到一點,那天下午到銀行辦事的有十一人,其中有三人是女性。
那三個女人中的一個忘了她的手提袋。
雷丹尼和寇爾對這個發現抱持謹慎的態度,決定暫時不公開目擊證人的可能性。
「我們可能是在遽下結論。」寇爾警告。
「對,但我有預感……」
「我也是。」寇爾低聲說。「問題是這個手提袋有可能已在書桌底下幾個星期了。」
「我們應該立刻去問問打掃這個地方的人。我把他們的名字和地址寫在我的筆記本裡。」雷丹尼一邊說,一邊翻著筆記本。「找到了。施埃德和施曉虹,他們住在醋栗街。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們談。我想要離開這裡幾分鐘,呼吸點新鮮空氣。」
「現在都九點多了。」寇爾說。「他們可能已經睡了。」
他提醒雷丹尼時間時已經在往銀行門口走了。他們鎖好門,走向施埃德位在鎮郊的小屋。來開門的是施氏夫妻的女兒,她告訴他們她的父母還在工作。施氏夫妻每晚打掃銀行、教堂和雜貨店。
兩位聯邦警探只好沿原路回到鎮上。雜貨店裡還亮著燈,門簾雖然放下了,但雷丹尼敲門和表明身份後,施埃德立刻把門打開。
曉虹正跪在地上刷地板。聯邦警探進入雜貨店時,體型壯碩的她站起來在圍裙上擦手。寇爾估計他們夫妻倆的年紀約在五十歲左右。從他們憔悴的面容和佝僂的肩膀看來,他們一定辛苦工作了一輩子。
雷丹尼在介紹完畢後,說:「我們知道你們很忙,但如果你們願意回答幾個問題,我們會感激不盡。」
「我們很樂意幫忙。」埃德說。「如果你們想坐下,櫃檯後面有幾把椅子。地板現在應該已經乾了。」
「我們不會耽誤兩位很久。」雷丹尼說。「星期二晚上你和太太有沒有打掃銀行?」
埃德點頭。「有。除了星期天以外,我們每天晚上都去銀行打掃。葛修曼每個星期一早晨付我們工資。」
「銀行的新經營者會不會繼續僱用我們?」曉虹問。「我們打掃得很乾淨,而且收費不高。」
他們看得出來她很煩惱。她用雙手絞著圍裙,眉頭也緊皺在一起。
「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繼續僱用你們。」雷丹尼說。「你們打掃銀行時,地板是用掃的還是用擦的?」
「我先掃一遍,然後用醋和水擦洗每一吋地板。擦洗之後,地板閃閃發亮,對不對,埃德?」曉虹說。
「對,閃閃發亮。」埃德說。
「你有沒有搬動傢俱?」寇爾問。
「重的沒有,但椅子和垃圾桶有。我會爬到出納櫃檯和書桌底下,還會鑽到不是靠牆的檔案櫃後面擦地。我們做事非常徹底。」曉虹強調。「葛修曼每天早晨都會檢查我們的工作,有時還會跪下來檢查牆角有沒有掃乾淨。哪怕發現的只是一粒灰塵或一根蜘蛛絲,他都會扣我們的工錢。他對銀行的清潔非常講究。」
「他給大廳和出納員買的都是破舊不堪的傢俱,但他說只要我們夠努力,照樣能使那些舊木頭閃閃發亮。有些舊書桌几年前就該丟掉了,但葛修曼生性非常節儉。」埃德說。
「他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裡擺的都是嶄新的豪華傢俱。」曉虹說。
寇爾看到櫃檯上有一籃青蘋果。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硬幣扔在櫃檯上,然後從籃裡挑了兩個蘋果。他把其中一個蘋果扔給雷丹尼,在另一個蘋果上咬了一口。
「施太太,上銀行的鎮民有沒有忘了帶走他們的東西過?」
「當然有。」曉虹說。「我曾經發現一枚很漂亮的胸針,埃德曾經撿到一隻裡面有六塊錢的皮夾。那些忘了帶走的東西都放在葛修曼辦公室的失物箱裡。失物箱就在保險箱旁邊的角落裡。」
「星期二晚上你們有沒有正好撿到什麼失物?」
曉虹和埃德一起搖頭。
「你記不記得你星期二有沒有清掃書桌底下?」寇爾問。
「有。」曉虹回答。「我每天晚上都有清掃書桌底下,除了星期天。為什麼問這個?」
「只是好奇而已。」寇爾撒謊道。
「我們再累也會清掃銀行每個地方,因為漏掉任何地方,葛修曼都會扣我們的工錢。」
「替他工作很辛苦。」曉虹低聲抱怨。
「你不該說死人壞話。」埃德對妻子說。
「我說的是實話。」曉虹辯道。
「不打擾兩位工作了。」雷丹尼說。「謝謝你們的幫忙。」
埃德上前替他們開門。「你能不能使葛太太付我們星期一和星期二的工錢?」
「我很樂意跟她談一談,如果她不肯付,我會確使銀行的新經理付。」
埃德搖搖頭。「只要能抓到那些殺害我們朋友的歹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警探。」
「好的。」雷丹尼說。
兩位聯邦警探出了雜貨店之後,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現在要做什麼?」寇爾問。
「回銀行去把昨天的業務資料全部裝進盒子裡。不會花太久的。」
「你認為餐館還開著嗎?」
「不,時間太晚了,我們只得靠你剛才的蘋果暫時充飢。真希望現在就能跟那三個女人談,但不知道她們住在哪裡。」
「等警長跟他的搜索隊回來,問他就知道了。」
「對。」
他們默默走了幾分鐘後,寇爾說:「至少我們知道手提袋是在搶案當天留下的。葛修真可愛,不是嗎?」
「你指的是打掃得不夠徹底就扣工錢嗎?」
「是的。」寇爾說。「一個女人為什麼會忘了帶走她的手提袋?」
「她一定是驚慌失措。」
「如果她當時躲在書桌底下的容膝處裡,那麼她一定看到搶案的全部經過。」
「她也許看到了。」雷丹尼說。「我們應該跟坐那張桌子的銀行行員談一談。」
他把銀行正門鑰匙遞給寇爾,自己則又掏出筆記本。寇爾進屋打開煤氣燈後,雷丹尼找到他要找的資料。
「那個行員名叫莫拉蒙,我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他,他也許知道手提袋的事。」
「他會知道什麼?」寇爾問。
雷丹尼聳聳肩。「也許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們仍然得問他。」
「然後呢?」
「如果他不知道手提袋從何而來,那麼我們仍然不能假定有個女人躲在書桌底下。手提袋會以無數種方式在最後來到書桌底下。可能是那三個女人中的一個坐在書桌後面填寫文件,手提袋在她站起來時掉到書桌底下。」
「你說的對,手提袋會以無數種方式來到書桌底下。可能是某個女人在上午遺落它的。可能是她陪朋友或家人來銀行時,坐在那裡等他辦完事。」
「但是她為什麼要帶著一個空手提袋到處走動?」
「當初不知道是誰發明女人要帶手提袋的。口袋不是比較有效率嗎?」
「我們不該抱太大的希望。手提袋有可能是某個女人在站起來時,不慎掉落踢進書桌底下的。你認為那樣說得通嗎?」
寇爾搖搖頭。「我認識的女人都很留意她們的東西。」
「天啊!真希望她看到了事情的經過。」
「我看殘忍無情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如果她真的看到事情的經過,那麼她一定嚇得魂不附體,絕對不會願意挺身而出。」
「我們會保護她。」
「她不會相信的,如果她正好聽說過麥路克的事。」
雷丹尼開始在大廳裡走來走去,地板上的血跡在煤氣燈光的陰影裡好似鬼影一般。
「我們按照程序來,任何細節都不可以忽略。」
寇爾惱了。「我才當了一天的聯邦警探,不知道程序是怎樣。」
「我們先跟那三個女人面談,但也要訊問昨天到過銀行的每個人。」
「那在我看來根本是浪費時間。」寇爾說。
「程序就是如此。」
寇爾靠在一張書桌邊緣又咬了一口蘋果。「好吧,就照你的方式來。昨天來過銀行的共有二十九人。你跟其中十五人談,我跟剩下的十四人談。」
「不,案子不是那樣調查的。我們一起跟他們談,談完之後比較彼此的筆記,這樣才不會有所遺漏。」雷丹尼解釋。「我們先跟那三個女人談,然後再跟其他人談。那只是開始。我們還必須跟正好在街上、在街道附近和在銀行附近建築物裡每個人談。我們還必須──」
寇爾打斷他的話。「換句話說,我們必須跟鎮上的每個人談。」
「差不多。」雷丹尼說。「雖然我非常不願意,但這件案子仍然得跟史龍合作調查。我不認識這些鎮民,但他認識,而且鎮民不肯告訴我們的事也許會告訴他。他一回來,我就把名單給他。」
雷丹尼停下腳步,往四下瞧了瞧。「這裡的事都辦完了。我會把昨天的文件鎖進保險箱裡,以防萬一我們之中有人想再翻閱一次。格蘭畢鎮銀行的簿記員星期天會來這裡檢查葛修曼的檔案,到時就可以知道被搶的錢到底有多少。明天上午七點在這裡見面,叫史龍把名單上的人都找來。」
「我覺得在這裡訊問他們並不太好,我們應該用監獄的辦公室。」
雷丹尼搖頭。「監獄使人緊張。」
「看到這裡的血跡會使他們更加緊張。」
「有道理,我們就用監獄吧!」
把文件鎖進保險箱後,他們離開銀行。
「你登記住進旅館了嗎?」雷丹尼問。
「沒有,我直接前往銀行。你呢?」
「我也沒有。你還餓嗎?」
「餓。」寇爾回答。「也許旅館會願意為我們開廚房。」
「他們不願意也得開,因為我們是聯邦警探。」
寇爾大笑。「我就知道當聯邦警探一定有些好處。」
他們在友好的沉默中沿著街道中央走向旅館,高掛在夜空中的是一輪明月。
「你認為他們搶走了多少錢?」寇爾問。
「我說過,精確的數字要等簿記員查完帳之後才會知道。但我從葛修曼辦公桌上的一張收據得知搶案當天上午有個軍隊發薪員在銀行存了一筆款子,金額是一萬七千八百多元。」
寇爾吹聲口哨。「那可是筆大數目。我敢打賭那幫搶匪比葛修曼還要早知道那筆錢即將存入他的銀行。」
「那還用說。他們只需要跟蹤軍隊的發薪員就行了。」
「為什麼要費事搶銀行?」寇爾問。「為什麼不直接在發薪員身懷鉅款前往營區的途中搶劫他?」
「因為那樣太危險和有太多不確定的變數。發薪員不會單獨行動,軍隊指派給他的護衛個個都是神槍手。只要知道你在做什麼,搶劫銀行要比搶劫發薪員容易多了。我們要追捕的那幫搶匪顯然很清楚他們在做什麼。」
討論在他們抵達旅館時結束。旅館只剩下閣樓有空房間,而且房間小得跟衣櫥一樣。寇爾的房間面對街道,雷丹尼的房間在走廊的正對面。幸好床鋪還算柔軟。他們沒有費太多唇舌就說服夜班經理送晚餐上來。
雷丹尼和寇爾那晚都沒有睡多少覺。寇爾一直在想下午走進銀行時看到的恐佈景象;雷丹尼則一直在想可能看到搶案經過的那個目擊證人。
天亮得太快,兩位聯邦警探依約在銀行碰面;史龍警長已在銀行等著報告搜索隊一無所獲。雷丹尼把名單交給警長,要他通知那些人到監牢接受訊問。排在名單最上頭的就是那三個女人的名字。
警長邊看名單邊搖頭。「名單上有些人得了流行性感冒,病得非常嚴重;另外有些人正準備離開鎮上。我在餐廳遇到羅醫生,他整夜都在照顧名單上的胡強恩和他的家人。羅醫生還告訴我,歐佛萊打算在雜貨店開門買到補給品後,就帶著家人離開鎮上。」
「在跟柯警探和我談過之前,誰也不准離開。包括歐佛萊在內。」
「我沒辦法逼他留下來。」
「我有辦法。」雷丹尼說。
「這在我看來像是在浪費時間。」史龍說。「如果有人看到什麼,現在早說出來了。」
「雷警探想要按照程序來。」寇爾解釋。
史龍瞪著書桌上的藍色手提袋。「那是從哪裡來的?」
「書桌底下的地板上。」雷丹尼回答。
「你們認為有人把它遺落在那裡?」
「顯然如此,」寇爾說。「我們很想知道它是誰的。」
史龍眼睛一亮。「它一定是搶案當天遺落的。如果它是搶案前一天遺落的,每晚打掃這裡的施氏夫婦就會發現而把它放進失物箱裡。他們兩個都是老實人。你們不認為它是搶匪遺落的吧?」
「我們沒有那樣認為。」寇爾挖苦道。
「它是在哪一張書桌底下發現的?」
「莫拉蒙的書桌,」雷丹尼回答。「我們打算立刻找他談。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裡?」
「當然知道。鎮上的人我差不多全認識。你們一準備好,我就帶你們去拉蒙家。你們打算問他手提袋的事嗎?」
「是的。」雷丹尼回答。
史龍思索著各種可能性。「手提袋到底是在哪裡發現的?在椅子旁邊,還是在書桌的正下方?」
「書桌底下容膝處的角落裡。」雷丹尼回答。
史龍瞪大眼睛。「你們不認為可能有人躲在書桌底下吧?」
「我們還沒有推得任何結論。」寇爾說。
「但有那個可能,對不對?」
「對,有那個可能。」雷丹尼回答。「手提袋的事是機密,我不希望你跟任何人提起它。」
史龍跪下來把頭伸進容膝處。「從這裡可以看到外面……」
「我想要開始了。」寇爾不耐煩地說。「帶我們去拉蒙的住處,然後開始通知名單上的人到監獄的辦公室來。」
「我在外面等你們。」史龍站起來往銀行正門沖。
史龍一出銀行,寇爾就低聲對雷丹尼說:「告訴史龍手提袋在哪裡發現的並非明智之舉。」
雷丹尼聳聳肩。「他好歹也是個執法人員,不偶爾透露一點情報給他,他只會妨礙我們辦案。他能夠造成什麼損害?」
結果證明史龍能夠造成極大的損害。在那天結束前,雷丹尼員的很想把警長關進巖瀑鎮的監獄裡。不幸的是,法律不贊同只因某個人愚蠢而囚禁他。
在巖瀑鎮這樣的小鎮裡,每個人都知道其他人的事,再謹慎保守的秘密也會有辦法洩漏出去。
莫拉蒙是個娘娘腔、老處女似的男人。他接待訪客的會客室會令人產生幽閉恐怖症。身穿鮮綠色絲絨睡袍和拖鞋的拉蒙看起來像只鸚鵡。他坐在褪色的黃色絲絨單人沙發椅裡,手臂靠在鋪著蕾絲的沙發扶手上,噘著嘴唇想了幾分鐘後,宣稱手提袋不可能是在他的辦公桌底下發現的。因為他從不讓任何顧客,無論是男是女,通過櫃檯盡頭的雙開式彈簧矮門。但是搶案當天他沒有上班,所以他也無法確定別的行員有沒有嚴格執行他的規定。
堅持參與訊問的史龍警長脫口說出,手提袋是在拉蒙書桌底下的容膝處裡發現的。「它不可能是被踢到那裡去的,」史龍說。「因為你的書桌面對大廳,書桌前方的遮板直達地面。一定是有人通過矮門繞到你的書桌後面。我有點時間思考這件事,我認為搶案發生時可能有個女人躲在那裡。我敢打賭兩位聯邦警探的想法跟我一樣。喏,那天有三個女人去過銀行,她們的名字在雷警探給我的名單上。這裡的事一辦完,我就去找她們。我猜目睹搶匪殺人的那個女人害怕得不敢挺身而出,但是如果她因害怕而故意不提供情報,那麼我只有逮捕她了。」
拉蒙用他的蕾絲手帕摀住嘴巴,露出一臉驚駭的表情。「你們認為有個女人目睹搶匪殺人?哦,那個可憐的女人。」他低聲說。
寇爾把警長推向前門,雷丹尼急忙補救史龍造成的損害。
「我們沒有那樣認定。」雷丹尼說。「手提袋會有無數種方式來到書桌底下。進過銀行的女人可能有很多,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可能坐在你的書桌後面,和不小心把手提袋掉在書桌底下。」
拉蒙根本沒有注意聯邦警探的解釋。「手提袋一定是搶案當天遺落的。」他興奮地說。「施氏夫婦每晚都會打掃銀行,他們一向打掃得很徹底。但是你說的也有道理。手提袋有可能是某個女人在上午遺落的。你們去出納員的抽屜找找,一定能找到當天每位顧客的交易記錄。」
史龍設法擠回拉蒙面前。「我有個感覺,那三個女人是下午進銀行辦事的。這裡有她們的名字。宋潔芝、文麗詩和詹蓓嘉。拉蒙,你認識她們嗎?」
「我認識詹蓓嘉。我昨天晚上才看到她,但她不太舒服,恐怕是得了流行性感冒。」拉蒙說。「我跟她相識是在上個星期。她停下來告訴我,她認為我的花園有多麼漂亮。她懂得欣賞美。我不認識另外兩個女人,但話說回來,我向來不太與人來往。從銀行下班回到家時只剩兩個小時就天黑了,我把時間都用來照顧我的花園。」
「名單上的這三個女人在巖瀑鎮居住的時間都不長。」史龍說。「你確定你從來沒有見過宋潔芝或文麗詩嗎?」
「也許有,但即使有,也沒有留下什麼印象。」
寇爾拉住史龍的手臂,拖著他往門口走。雷丹尼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拉蒙身上。
「警長說話太冒失,」雷丹尼說。「他的結論並非根據事實而來。」
「手提袋也許是某個陌生人遺落的。」拉蒙說。「每年的這個時候鎮上都會有許多陌生人。他們來看瀑布,把鎮外山坡上的野花都踩死了。有些遊客真是膽大妄為,警探。兩個星期前就有個陌生人闖進我的花園大肆破壞,把我的鬱金香全部摘走了。我再三要求史警長拿出辦法來,但既然你們在這裡,也許你們能夠逮捕那些罪犯。我要提出告訴。我不在乎那是不是小孩子惡作劇,那些流氓應該關進監牢裡去。」
寇爾回到會客室時,正好聽到拉蒙後半段的牢騷。「你對你花園的關心似乎超過──」
拉蒙打斷他的話。「超過對那些死在銀行裡的人?沒錯,警探,花草對我來說比較珍貴。美麗是它們存在的唯一目的,而我喜歡美麗的事物。」
「走吧!」寇爾對雷丹尼說。「我們打擾拉蒙太久了。」
兩位聯邦警探走向門口。「我不想聽到你把我們的談話告訴任何人,」雷丹尼說。「否則你會在牢裡度過下半輩子。」
拉蒙立刻保證他會守口如瓶,但是他發現信守諾言比登天還難。一個小時後有客來訪,他忍不住把他跟聯邦警探的談話內容一字不漏地敘述一遍。他還告訴了他的管家。他的管家正好是個頭腦愚鈍、生活乏味的長舌婦,這樣的消息不可能不到處傳播。她告訴她認識的每個人搶案可能有目擊者,在說了四、五遍後,她不再用「可能」這個字眼,而是把它說成是事實。
謠言輾轉傳到雷丹尼和寇爾耳中時,目擊者的事已變成巖瀑報的頭版頭條新聞。深信這個消息將成為鎮上最熱門的新聞,記者說服社長加印特刊。這是巖瀑鎮有史以來第一次一天有兩份報紙可看,不用說,特刊引起了極大的騷動。
雷丹尼想要殺人。寇爾建議他從史警長開始動手,然後前往莫拉蒙家斃了他和他那些可惡的花草。那天傍晚,憤怒又沮喪的兩位聯邦警探在前往「梅家小館」的途中商量著如何對付史龍。他們仍然沒有見到那三個女人。宋潔芝和文麗詩出門辦事,要到晚餐時間才會回到寄膳宿的「關家小築」。詹蓓嘉住在旅館裡,但生病無法見客。明天她的病可能會好一點而能夠跟聯邦警探談。
雷丹尼和寇爾已經訊問過案發當天去過銀行的二十九人中的十八人,但到目前為止,調查都徒勞無功,因為沒有人看到或聽到任何異於平常的事。
雖然夜色迅速降臨,但他們的調查工作卻沒有停止。吃過晚餐後,他們兩個又要回「關家小築」去找潔芝和麗詩。
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但他們在注意到聯邦警探時紛紛走避。寇爾和雷丹尼一在餐廳裡坐下,其他的客人立刻起身離去。
「這會令你困擾嗎?」雷丹尼問寇爾,朝奪門而出的幾個客人努努嘴。
「不會。」寇爾說。「我習慣了。每次我騎馬走進一個陌生的小鎮,不知何故,鎮民都會不假思索地斷定我是槍手。」
「你本來就是。」雷丹尼提醒他。
寇爾沒心情跟他爭辯。他往後靠,好讓餐廳老闆娘能把燉肉和麵包放在桌上。
「如果你們倆不介意快一點,我希望你們趕快吃完離開,好讓我能繼續做生意。」
寇爾努力按捺住性子。老闆娘上了年紀,神情疲憊,骨瘦如柴。他客氣地請她送些咖啡來。她不客氣地問他是不是打算喝咖啡耗時間。
「夫人,剛剛下葬的那七人不是我和雷警探殺的,請你別再把我們當殺人兇手對待。」
「為什麼你們到現在連一個兇手都沒有抓到?」
「我們正在努力。」雷丹尼道。
「我知道你們整天都在訊問案發當天去過銀行的人。」
寇爾點頭。「消息傳得真快,對不對?」他對雷丹尼說。他轉向老闆娘。「你的朋友和鄰居什麼都沒看到。他們沒有看到搶匪騎馬進入或離開鎮上,也沒有聽到任何槍聲。」
她同情地看了兩位聯邦警探一眼。「哦,有些人可能聽到了槍聲,但害怕得不敢採取行動。你們累了,對不對?我叫洛菱,我這就去拿咖啡來。」
她在一分鐘後回來,倒了兩杯咖啡,把咖啡壺放在他們之間的桌面上。
「依我之見,有些人會告訴你們,他們有沒有看到或聽到什麼,但大部分的人都不會。我們都知道開口說話的人會有什麼下場,黑水幫會回來殺人滅口,大家都知道他們不會放過證人。我活了幾十年都不曾聽說過有人的心腸如此狠毒。前一陣子我看到報導說他們在搶劫德州一家銀行時,殺了一個女人和她的女兒。那個小女孩甚至不滿三歲。」
「四歲。」雷丹尼說。「她四歲了。」
洛菱猛抬頭。「這麼說來是真有其事。」
「是的。」雷丹尼的聲音很輕,語氣卻令人不寒而慄。
「天啊!他們為什麼要傷害那麼無辜的小孩子?她不可能說出任何事來,她的年紀太小。」
寇爾突然毫無食慾。他們對付的是泯滅人性的凶殘歹徒,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抓到他們。
洛菱雙手插腰地搖頭。「我知道你們在盡力而為。你們慢慢吃你們的晚餐,反正蔓延全鎮的流行性感冒已經使餐廳的生意大受影響了。連那些來看瀑布的陌生人都病倒了,至少醫生是那麼說的。你們跟看到強盜殺人的那個可憐女人談過了嗎?」
她的問題使各自沉思的聯邦警探回過神來。寇爾要求她重複一次。
「我問你們跟看到強盜殺人的那個女人談過了沒有。」洛菱說。「聽說你們懷疑那天下午去過銀行的那三個女人中的一個看到事情的全部經過。如果她不是太過害怕,她也許會告訴你們她看到了什麼。如果她太過害怕,那麼你們也許能說服她說出來。我不是在教你們如何調查。」她急忙補充。「但是既然你們懷疑──」
「我們沒有懷疑任何人。」寇爾打岔。
洛菱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那一定是真的,因為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今天下午巖瀑報出了一份特刊。史龍警長接受了記者的訪問,他告訴記者他親自鑽到書桌底下看過,從木頭裂縫中確實能看到大廳。他說有個女人躲在那裡。」
「夫人,警長並沒有鑽到書桌底下。」寇爾說。
「報上說也有。」洛菱反駁道。「要知道,搶案發生時我原本有可能在銀行裡。我通常都是在那個時間去銀行存款,只不過我最近的現金收入不需要我每天上銀行。人在生病時不想吃東西。但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把那三個可憐的女人關進牢裡。聽說警長把她們其中一人拖下病床,而另外兩個剛剛坐下來準備吃晚餐。我認為你們應該在她們的住處訊問她們。監獄不是良家婦女侍的地方,你們不該把她們當犯人對待。喂,你們不吃晚餐了嗎?你們要去哪裡?」
一聽到「監獄」兩個字,雷丹尼和寇爾立刻得到相同的結論:這又是史龍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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