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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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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開荒]劍動山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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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29 01:58:07
第八十九章 無雙裂石

    古月明劍勢捉摸不定,快到令莊無道的肉眼也難以分辨。若非是兩月前靈識大增,幾乎就無法捕捉那劍影軌跡。

    令莊無道下意識的,就想起東船巷一戰時,那個身法異常敏捷,幾乎要了他性命的那位練氣境。然而相較此時的古月明,那人卻是螢火之於皓月,簡直無法比擬!

    若是殺場之上,萬軍之中,雙方都無法迴避。他只需幾十回合,就能以力破巧,將這古月明擊殺當場。然而在這地勢寬闊的擂台之上,卻最是麻煩,

    神情肅穆,莊無道徹底息了強攻的心思。他一雙肉掌雖不懼那凌厲劍鋒,卻需上下翻飛,或拍或彈或擋,傾盡了全力才勉強跟上了那劍光變化。

    僅僅一瞬,莊無道的身周左右就亮起無數的刺目火花。閃耀不絕,伴隨著金屬交鳴的'鏗鏘'聲響。

    使的擂台之下那山呼海嘯般的噓聲,也慢慢平息了下來。所有觀戰之人,都一個個屏住了呼吸,注目著台上二人激戰,神情緊張忐忑。

    雙方的動作也越來越快,僅僅二十個回合過後,除了莊無道仍舊站樁般立定在原地,二人間的劍光掌影,乃至古月明的身形,都已快到無法使人目視。普通練髓境之下的修士,只能望見片片殘影。而那四面排出的罡氣,也將下方的鐵木擂台,摧殘到一片狼藉,千瘡百孔。

    此時也只有周圍幾個高台之上觀戰的寥寥十數人,才能對戰況了然無遺。

    北堂婉兒卻亦在其中,她此時修為雖只煉氣境二重樓,然而無論眼力靈識,卻都不在煉氣境中後期的修士之下。而此刻神情,亦是凝肅異常。

    “人都說古月明資質僅在婉兒小姐之下,今日見了他與莊無道這一戰,方知是名不虛傳。這古月家的月神劍,也可稱是神鬼莫測。若非是牛魔元霸體肉身罡氣強橫,莊無道非是他十合之敵!此人無論天資悟性,越城同輩之中,確實也只有他能與小姐比擬。即便有差距,也僅僅只是一線之隔。”

    古煜一聲嘆息,眼裡浮起了幾分隱憂:“原以為莊無道融煉了石明精焰之後,已是贏定。如今看來,卻未必然。二人間的勝負,依然各半。”

    北堂婉兒一聲冷哼,不置可否。方才莊無道險險幾次,被古月明的劍光刺中。都是仗著那兵刃難傷的霸體罡身強撐,才未受傷。在劍勢壓迫之下,完全沒有當初以'降龍伏虎拳'敗他時的靈活,簡直就像一隻笨拙的熊。

    不過這卻不意味著,莊無道局面處於下風。牛魔元霸體氣力悠長,此時的莊無道,也是有意保留,節省真元消耗。而古月明的身法雖快,聲勢雖強,然而真元上的損耗也是超出了莊無道的近倍。

    她唯獨擔心的,只是傳說中那月神劍的異能——

    北堂蒼絕端坐於前方,也未曾回頭,就似已猜出了北堂婉兒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古月天方的月神劍,我也領教過數次,然而莊無道破之不難。反倒是婉兒你,小小越城內,便有莊無道古月明這兩個不遜色於你的英傑。便可知這天下間藏龍臥虎,英雄豪傑不知凡幾。日後切莫以天資自傲,小視了對手。”

    北堂婉兒俯首應是,隨即就見一泓月華閃耀。心神頓時一警,再次凝神細觀遠處的二人身影。知曉莊無道與古月明兩人之間的相互試探,已經結束,到此時才是真正最關鍵之時。那古月明的月神劍,也真正威能盡展。

    這一戰,依然是速戰速決麼?

    '嗤'的一聲劍嘯,莊無道將近在咫尺的劍光彈開,當收指而回,卻只覺指尖處微微刺痛。

    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的食指處,出現了一絲血痕。第六十七合,古月明的精鋼劍,終於斬破了他的金絲手套與護體罡氣,將他的肌膚破開。

    其實早在更早之前,二人交手第四十會合時,莊無道就已發覺情形不對。古月明似有神助,本已攀升至極限的劍力再次攀升,一劍強過一劍,仿似無有休止。

    此時依稀可見,古月劍的每一劍斬出,都似一個半弧。竟然使得周圍的星力月光,都紛紛曲折,紛紛匯聚而去,縈繞在劍身之上。而古月明的身形步伐,則彷彿是一種舞蹈,衣袂飄飄,飄逸優雅,美輪美奐。含著一種神秘而又奇特的韻律,使那劍勢輕盈莫測,也似那如水月華,一絲絲折射而至。

    這就是月神劍,聚月華星力為己用。所以每到夜間月出,就是月神劍戰力極盛之時!據說這劍勢若無法阻斷,那麼當月神劍演至最後時,至多可增十倍二十倍的劍力,如月神臨凡,神鬼難當。

    莊無道不禁深吸了口氣,知曉此時,已再留力不得。如此下去,只需三十劍左右,他的牛魔元霸體,就再無法抵擋這漫天的劍光。整個人都將被刺出無數血洞,甚至被徹底分屍!

    體內一直被封存壓制的真元瞬時爆開,流入至渾身經絡。而後就在徹底失控,脫出莊無道的掌握之時,身後的熱力,也及時傳至。助他控禦著這部分,超出他掌控能力之外的部分修為。

    渾身上下的氣罡,頓時厚實了整整一層。整個人的氣機,也驟然膨脹。

    莊無道也順勢將拳法一變,全不理會古月明的劍勢。身形迅猛如虎,驟然前擊。

    那劍再次斬在莊無道的身上,頓時又是一團火花閃耀。就在徹底破開罡氣之前,被反彈開來。

    而莊無道的身影,也撞入到古月明的身前三尺,第一式就是降龍伏虎拳中的'擒龍'!

    “無知!”

    夏苗站在那副紅漆棺材旁,此時見狀不禁一聲冷哂。心中也不知是失望多一些,還是欣喜更多。這莊無道倒是見勢不妙了,然而那'月神劍'無論劍勢身法皆詭異難測,又豈是那麼輕易能阻斷?即便罡氣轉強,也不過只能多支撐片刻,依然是敗。

    “不過此子,果然已是煉氣境五重樓!真元操控自若,真只是才將那石明精焰煉化而已?”

    這疑惑僅僅只在夏苗的心念內,存留了不到一息。隨即他眼角余光,就見左面高台之上,那古月一族之人,皆毫無喜色。而那邊北堂蒼絕與北堂婉兒,亦毫未有擔憂之意。怎麼也不似,認為這一戰,早早就可結束了的情形。

    而下一瞬,就見古月明的步伐動作,微微走形。聚來的月華星力,也微微一窒,差點散亂開來。

    “嗯?這是?”

    夏苗的瞳孔一縮,是當場倒吸了一口寒氣:“是擒龍之力?”

    古月明的劍法,是經歷千錘百煉,自然不可能有錯謬處。那是因驟然而生的吸攝之力影響,才身不由己,引致劍勢散亂。

    而這擂台之下,此刻也多得是識貨之人,一時驚呼之聲四起。

    “擒龍勁,擒龍手,這豈非是鎮龍寺獨有絕學?”

    “我看他方才施展,明明只是普通降龍伏虎拳法,為何能擒龍之力?”

    “莫非是此子,已得了鎮龍寺真傳?”

    夏苗的面色鐵青,他初時也以為是莊無道,得了鎮龍寺的擒龍手真傳。

    片刻之後,才真正看清楚究竟。那非是擒龍手,而是莊無道將降龍伏虎拳,與牛魔元霸體的磁元之力結合,才有這吸攝之能。

    也不知此子,究竟是如何掌握。然而若論威能,卻只怕不在真正的擒龍手之下。

    他此前只知這莊無道修成'牛魔元霸體'這門絕頂的橫練外功,所以東船巷之戰,能夠盡滅強敵。卻不能知莊無道,還掌握著這門神異拳勁。

    擂台之上,李崇貞臉色也是忽青忽白。

    擒龍勁麼?他記得三千年前,離塵宗一位祖師玄光真人,曾欲以三門完整的三品超凡級的功法傳承,與鎮龍寺交換擒龍手,最後卻無果而回。

    最後無奈,只尋得一套仿自擒龍手的'降龍伏虎拳法',卻最終也沒修出擒龍之力。

    而世間若論克制術法,擒龍手實可入前十!

    劍勢被破,古月明卻依然神色素淡,毫無驚色。似乎對眼前情形,早在意料之中。

    漫天的劍光一折,十數銀色的劍弧掃出,就將莊無道抓攝過的磁力破去。而後一劍重斬,劍身上凝聚的所有月華之力,全數爆發。

    “偽無雙,如月華輪!

    在莊無道眼中,剎那間有如時空凝固,銀月墜地!這丈許方圓之地,也似被古月明的劍,一分為二,生生斬裂!

    幾無猶豫,莊無道就已心念引動,體內竅穴一炸,右掌亦驟然膨脹近倍。一掌拍出,直面迎上。

    偽無雙,大裂石!

    “轟!”

    一聲如擂鼓般的悶響,那似一團銀月般的劍光,首先散亂開來。銳裂的氣勁,四下紛散,將那厚實的鐵木擂台,全數洞穿。餘勁甚至散溢出擂台之外,若非李崇貞及時出手消彌,幾乎當場就斬下幾個觀戰之人的首級。

    古月明整個人,被巨力衝擊,翻飛後退出十丈。莊無道亦不好受,手掌上赫然也現出一絲血痕,隱見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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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劈空掌力

    牛魔元霸體恢復極快,僅僅片刻,傷口就已經收緊,不見血液。儘管還未癒合,卻已不影響莊無道施展拳腳。

    不過此時此刻,莊無道卻已然是無法顧及手上傷勢。古月明劍光破碎,整個身影就彷佛被一股異力牽引,浮升而起。赫然攀升至二十丈之高,居高臨下。那劍勢亦隨之超拔,愈發的凌厲強橫,月華匯聚,使古月明的身周,匯聚了一層銀光,氣質不類凡人。更有十二道宛如彎月般的銀色弧光,在其身周凝聚。

    莊無道雙眼微瞇,古月明身據高空,這已是築基境修士才有的御空之能,也超出了他拳腳所及的範圍之外。

    若換做旁人,這一戰就只能守不能攻,只能挨打,不能傷古月明的毫毛,他卻不懼。一個彈指,頓時間九隻赤紅色的火蝶,從他的袖內衝湧而出。

    一化二,二化三,三化千萬。九隻星火神蝶,瞬間就分化成千隻火碟。紛紛扇動著火翅,就如一團火雲,衝湧而起。皆身姿飄逸優美,往那月光聚結的所在,覆蓋而去。

    古月明的面色,也終是微微一變。十二道才剛成型的月弧刃光,只能紛散開來。四下掃蕩斬擊,在他身周左右,形成了一層模糊的銀色光牆,將靠近的火蝶阻隔在光牆之外,一一斬開撕裂。

    只是那星火神蝶雖不及這些刃光快捷,卻能散而再聚。只需焰力不盡,就可生生不息,星火神蝶無法靠近,這十二道月弧刃光,也都無法脫身。二者竟一時間相持不下。

    遠處的古月天方,此時已不自禁的從座位上霍然站起。目光中神光電閃,不可思議的看著立在擂台之上的莊無道。

    不止是他,周圍之人,亦莫不如此,神情驚愕。

    之前莊無道施展那門'大裂石'之時,就已經使人不解。此時無數星火神蝶現出,更使人驚詫莫名,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三品超凡級的玄術神通,不到六個時辰,就可完全恢復?若真正公平一戰,這世間的同階修士,還有誰是他敵手?”

    古月慶榮此刻只覺是頭皮發麻,四足發軟,前胸後背全是細密冷汗。從清晨到此時,其實還只是五個時辰零一刻而已。

    “早知如此,當時明兒就不該拖延!”

    古月天方卻眼神專注的望著,片刻之後,才神情一鬆:“稍安勿躁,注意細觀。火碟焰力已遠不如辰時,他清晨實戰的星火神蝶,根本就不曾散去。”

    古月慶榮怔了怔,再次凝神觀察。眼中的異色雖越來越濃,卻已無之前的慌張。

    “應該是因石明精焰而生的異變,超凡玄術果然了得。不過明兒他,也還可應付。”

    古月天方神色黯淡的搖著頭:“明兒他要去在宗派修行,日後雖為族主,真正理事之人卻非你莫屬,遇事一驚一乍,慌張失措,我怎放得下心?”

    “若論到臨危不亂,處變不驚,我是始終都追不上明兒與父親你,這一輩子都不成。”

    古月慶榮尷尬一笑,面色依然凝重如故:“僅只頃刻之間,二人便已各施展了兩門玄術。若不出意料,明兒是已準備分勝負了。果然是欲速戰速決——”

    “非如此,不能勝,仔細看著便是!”

    話雖如此,古月天方的雙拳卻已緊緊的攥起。

    秋風未起而蟬先覺,也不知是因為何,他此時心跳,無緣無故就開始失控,跳動抽搐。心中的忐忑焦灼之感,也增長到了極致。

    原來他古月天方,也有惶然不安,近乎失態之時麼?是純粹的擔憂,還是因心血來潮?

    按說古月明剩下的兩門玄術,都隱隱能克制莊無道牛魔霸體與拳法,為何他卻如此不安?

    “月神劍雖能短暫禦空,卻無法持久。明兒本欲以劍氣製敵,卻不意這莊無道居然仍舊能施展星火神蝶。”

    古月慶榮渾然不覺古月明異樣,緊張心緒已回緩過來:“好在明兒他也是早有所料,剩下的兩門玄術,都能克制牛魔霸體。”

    此時台下,卻是驚呼之聲四起。能看出莊無道玄術虛實之人,在場寥寥無幾。數千人中,大半都是面色蒼白。

    莊無道的玄術未曾消耗,那麼這一戰的勝負,就未可知。

    便連修為高似李崇貞,未曾見過莊無道第一次施展'星火神碟'時的情形,也無法分辨。臉色更是陰冷,彷彿要滴下水來。只能仰望空中那一身月白色身影,眼含期冀。

    此時空中,古月明身形,依然在接月華之力繼續往上升騰。對於身周纏繞的火蝶,則也不去理會,離地五十餘丈。青鋼劍上氣芒吞吐,隱似有'劍氣'生成。

    莊無道一聲悶哼,也不管古月明此刻,施展的到底是何種神通玄術,搶先一步,肉掌之上直接生成了吸攝之力。

    偽無雙,擒龍震虎!

    “給我下來!”

    地磁元力展開,這一剎那的吸攝之力,超出之前的擒龍勁近乎十倍!古月明身形雖距地五十丈,亦被攝力吸住,身形動搖,隱隱有墜落之勢。

    “擒龍之力也​​非萬能,月正當空!”

    身形下沉三丈,古月明就已再次穩住。浩瀚的月華籠罩,使古月明強抗著擒龍攝力,身形繼續飛騰,隱隱於空中明月合一。引致更多的星力月華曲折照射而至,隱隱也生成一股磁元,不斷的抵消排斥。

    極盛之時,古月明更一劍斬出。劍氣揮灑,掠空三十餘丈。在撕裂聲中,輕而易舉就破去了莊無道這一式'擒龍震虎',將所有攝力,盡數消彌。

    而此時古月明的劍勢,又是一變。銀色劍氣,仍舊在劍鋒處吞吐不覺。更有一絲絲青色氣勁,在青鋼劍前排列。

    北堂蒼絕驀然一個閃身,到了擂台之下。負手而立,眼中神情複雜之至。有遺憾,有讚歎,亦有幾分不忍之色。

    “月神劍,清風霽月!”

    北堂婉兒亦微微失神,三品超凡!古月明的本命神通,竟然這門月神劍中,至強劍式!

    那牛魔霸體雖強,卻是被這一式完克!除非還有一式'擒龍震虎',否則絕無勝機!

    古月慶榮的唇角微挑,神色淡然自若。不出意料,莊無道從未曾現於人前的本命玄術,就是那'牛魔霸體'了。古月明不選擇其他威能更強的劍式,而獨選只能加強浮空與月華之力的'明月當空',就是為了此刻。一切都在明兒的意料之中,分毫無誤。

    下一刻,便是決定勝負之時,

    李崇貞仰望天空,眸內亦浮起了一絲笑意。之前倒真是小視了此子,也對!世家大族中的天縱之才,又豈是生於爛泥內的雜草可以比擬?

    這一劍出,怕是不死即傷!

    台下亦有不少人,面現興奮之色。古月明的劍術,在今日前雖從不曾被人目睹過。然而月神劍中的這一式'清風霽月',這幾百年來亦是隨古月家名震越城。

    無數劍嘯之聲破空,月華與風刃劍氣聚合為一。一道道青色劍氣,隨著古月明的劍勢所指,驀地墜空斬下。

    只是溢散出的餘勁,就使那鐵木擂台,裂開蜘蛛網般的裂痕。

    甚至便連李崇貞也不得不退避十丈,掠出擂台之外,以避劍氣之風。

    莊無道亦渾身氣機動盪,抵禦第一道劍氣之時,那金絲手套就已碎裂,護體罡氣就已接近崩潰。他卻不驚反喜,唇角同樣斜挑。

    一式定勝負麼?正合我意!

    渾身真元宛如怒濤,洶湧澎湃。週體罡氣幾乎護衛實質,更隱泛著一層淡黃色。腳下的磁元之力都盡被引動,護住身軀。

    整個人赫然有如頑石,在那劍氣斬擊之下,巋然不動。

    只是那些青色劍氣,卻彷彿是無窮無盡,浪濤拍岸般前赴後繼。一劍劍斬擊,不斷削切割裂著磁元罡氣,一點點將莊無道這團'頑石'破開斬裂。

    只是他的本命玄術,又會僅此而已?

    “牛魔亂舞!”

    雙臂揮出,一瞬間排出漫天掌影。一掌掌大摔碑拍出,瞬間遮蓋星空!

    “牛魔霸體,大摔碑?原來是攻守兼備,有震死十象之力。可惜此刻,無用呢——”

    夏苗譏誚的一哂,微一揮袖,將棺蓋拍開。當'清風霽月'劍式極盛,練氣境後期巔峰的修士,也難當其鋒。

    古月天方已有動作,立在了北堂蒼絕之旁。而那李崇貞,卻也未必會及時出手救人。

    '清風霽月'整整三百六十道清風霽月劍氣,即便莊無道的牛魔霸體,能夠抵擋十劍百劍,又如何能三百劍而毫髮無傷?

    怎麼看,都無半分生機。

    這口價值百金的名貴紅棺,卻是買對了。

    又是'轟'的一聲炸響,卻非是莊無道又被那青色劍氣斬中。而是半空中,兩道同時發出的清風劍氣,被一股莫名的強橫之力虛空震散。

    一道道虛幻的掌影,竟是衝凌虛空,至五十丈高空。所過之處,幾乎是勢如破竹,把所有青色劍氣,全數掃蕩一空。

    古月明在空中毫無遮擋,被一道掌影正面擊中。頓時一口血沫吐出,身影搖搖欲墜。

    夏苗瞳孔驟縮,微微失神。

    “這是,劈空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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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勝負已分

    “這是,劈空掌力?”

    隔空傷人,乃是金丹境之後真元龐大無匹,才能擁有勁發於十里之外不散的異能。

    而劈空掌力,在這天一諸國內,只要是稍有底蘊的宗派,都有收藏普及,並非是什麼秘術。

    然而世間修士,在築基境之前掌握這門異術之人,據說都不到千人,是真正的萬中無一。

    一時之間,學館正院中無數人驚愕惶然的,看著擂台上這一幕。

    青色的劍氣,依然在一道道斬下。莊無道卻夷然不懼,牛魔亂舞,第一掌大摔碑之後,就是第二掌,第三掌,第四掌,直至九九八十一掌!

    夜空之中,一時都被那漫天的虛幻掌影全數覆蓋。而每一掌大摔碑,都含著近十象之力!

    古月明中了第一掌之後,就已匆忙揮動著那些'清風霽月'劍氣,抵擋著澎湃洶湧而來的掌影。

    然而卻是徒勞,僅僅第三十七掌,就再無法抵禦。身軀連震,被大摔碑掌影陸續拍中。口中吐血,胸腹也微微凹陷,再維持不住在空中的身形,從五十丈高空驟然墜落。

    而台下的古月慶榮,已是雙目圓瞪,眼神赤紅猙獰:“住手!勝負已分,還不給我住手!”

    已此時古月明的情形,最多再中七掌,就必死無疑,再無生機!若待莊無道​​的大摔碑掌力徹底打完,古月明整個身軀,只怕都要被碾成肉餅。即便無有這些隔空掌力,僅僅從那五十丈高空跌落,也同樣有身亡之危!

    莊無道仿似未聞,依然故我。其實心中卻有苦自知,他根本已無法停住。對這古月明他固然是惱恨之至,卻也知此時自己,根本就無與古月家正面抗衡的資格。此時並非是將這古月明誅殺的時機,將古月家徹底激怒,他本人雖是不懼,卻多半要連累兄弟親朋。

    然而他最近修為大增。 '牛魔亂舞'這門玄術神通,也自然是威能大漲,同樣也超出了他禦控能力之外。

    早在第一掌拍出之時,就已註定了,必定要將後面八十一掌全數拍出,才能停止。

    古月天方站於北堂蒼絕之旁,陰沉著臉,不能動彈。之前為後者救人,此時卻是作繭自縛。北堂蒼絕卻是眼中含笑,雙手負于身後,神色前所未有的輕鬆。

    只有李崇貞掠身而起,瞬息間飛空四十丈,搶在空中古月明墜地之前,將人接住。

    再一揮袖,一波強橫罡力頓時揮斥而出,抵禦著莊無道追擊而至的大摔碑掌力。

    隨即就又是'轟'的一聲炸響,半空中接連響起一連串的'波嗤'震鳴。

    巨力轟擊,李崇貞右手衣袖徹底粉碎,足足飄退了四十餘丈,才抱著古月明,緩緩從空中落下。口中發出驚咦,詫異地望向擂台之上。

    原來不是真正的劈空掌力——

    此乃取巧之術,就如之前,莊無道以磁元之力,施展擒龍攝力一般。此時的莊無道,同樣是將牛魔元霸體的磁元之力,運用在大摔碑手的掌力中。只是改攝為斥,而掌力則以隔山打牛的手法依附其上,故此能夠隔空百丈傷人。

    雖有其極限,依附於磁元之力上大摔碑手掌力,最多只達七成。然而較之真正的劈空掌力,卻也毫不遜色。

    由此也可見,近身之時,莊無道的掌力會是何等的強橫。一掌大摔碑,只怕已接近十六頭巨像之力。僅遜之前,莊無道那一掌大裂石的二十六象巨力!

    將古月明的身軀緩緩放下,李崇貞的臉色,已難看到了極致。眼神陰晴不定,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口中強行吞下了一口鮮血。

    在空中硬接莊無道剩餘五十四掌大摔碑,即便修為強橫如他,也是肺腑五臟震動。

    三品超凡麼?

    若說古月明的'清風霽月',結合偽玄術'月正當空',威能差不多能相當於三品超凡的中階。

    那麼莊無道的這一式本命玄術,無疑已經是真正達至三品超凡玄術的巔峰層次,更已超越其上,無限接近於二品'聖靈'!

    攻防兼備,遠近皆宜。於之前的擒龍震虎一樣,都可克制遠程術法。

    或許有一日,待莊無道能進階元神,可真正將這門玄術神通,昇華至真正的'聖靈'境界。

    練氣境界,掌握四門玄術神通。其中超凡玄術層次,就有兩門,更煉化石明精焰。如此實力,即便仙根平常,只有五品,也足可使離塵宗上下,另眼相待。

    何況此時,修為練氣境五重樓的莊無道,也還只十七!

    另一側高台之上,北堂婉兒撇著嘴,望向莊無道的眼眸內,正熠熠生輝。

    居然是劈空掌力,倒讓她白擔心了一場。只是這莊無道,到底何時學會的?

    記得不久前,莊無道確實習練過一段時間的劈空掌力,然而那時是慘不忍睹。打出的劈空掌力,大多是歪斜走樣,能劈至五十丈外的掌力,也不足一成。

    今日的莊無道,又是怎麼做到的?似乎與真正的劈空掌,又略有些不同。

    只是她眼力稍差,看不出真正虛實。然而只有一點,毋庸置疑。這一戰,古月明重傷落敗,莊無道已獲全勝!

    夏苗則運力一攝,把那打開的棺材,又重新蓋好。然後頭也不回,就走入到人群中。

    這口上好的紅棺,無論是莊無道還是古月明,此時都已用不上。

    只是今日,也真正看了一場精彩好戲。稱雄越城近二百年的世家大族,真正走到了盡頭,夕陽落幕。古月明縱然天資驚世,在古月家歷代中絕無僅有,最後也依然敗在了莊無道的手中。

    面上依然是笑意盈然,流露出譏諷之色,然而在夏苗眸內深處,亦透著幾分深深的忌憚。

    按照大比之規,今日八強戰後,需間隔三日以供入圍弟子養傷休息。三日之後,才是四強車輪之戰,爭奪大比前三之位。一日一戰,使入圍弟子,都能全力以赴。

    然而有這樣的對手,卻讓他怎麼去爭?經曆三日回復修養,全盛之時的莊無道,即便他拼上了所有,也非其敵手。

    想必另兩位,也是如此。無論是林和孔氏的孔回,還是鎮守太監府的夏侯虎,都是天資萬中無一之選,實力之強,不遜色於他。然而見到了今日的莊無道,只怕也要戰意消沉。

    星火神碟,那結合牛魔霸體於大摔碑掌力的玄術神通,皆無法抗衡。

    好在首席弟子雖無望,卻還能爭奪前三之位。

    離塵宗內的規矩,是三十歲之前,修為到練氣境六重樓,就可成為離塵宗內門弟子。

    然而卻也有一條不成文,卻被離塵宗上下都默認的成規。只有二​​十歲前經過大比入門,又或者闖過道業天途。才會被視為離塵宗真正的正玄內門弟子,高人一等。

    就如凡間王​​朝,非進士不得進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內閣的規矩一般。在離塵宗內,也只有經歷大比選拔出的首席弟子,才擁有築基境之後,自動轉為真傳弟子的資格。

    而次一等,次席與第三席,以及由學館推薦的人選,若能有金丹修士挑中,收入門下。在拜入離塵宗第十年之後,同樣可轉為真傳。

    而此時的古月明,卻已止步在四強之外——

    莊無道在擂台上收住了掌勢,立時就覺頭暈目眩,一股深沉疲乏之感,瞬間湧向全身四肢。體內的真元,也賊去樓空,損耗近九成之巨。

    不到半刻時間,連用四門玄術神通,可非是輕而易舉之事。對神念體力的消耗,都非同小可。

    尤其'牛魔亂舞'這一式,當初只考慮怎麼攻守兼備,怎麼打出更多的大摔碑手,卻全未顧及自己的修為,是否能支撐。

    儘管本命靈竅與偽靈竅之內,本身就儲存著大量獨立於經脈之外的真元與精血,今日也依舊是不敷所需。

    不過這些許疲累之感,卻遠遠及不上此時莊無道胸中的喜意。

    到底還是被他成功了,贏了這賭上他所有一切之戰。將古月明擊敗,從此之後,前程似錦。

    學館大比首席之位,已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無論是那夏苗,還是孔家的孔回,亦是平常難得一見的天才。然而較之古月明與被他婉兒,卻還有著不少差距。

    只需入門之後藉北堂家的助力,拜入一位築基境巔峰門下,他就可成為離塵宗真傳弟子。有資格習練離塵宗最強橫的幾門功決,擁有最好的洞府,每日都有三枚易骨煉筋丹,與一枚練氣丹供應。

    然而此刻,莊無道卻也不敢把欣喜之意,現於臉上。

    對面古月慶榮,已經接過昏迷的古月明的身軀,眼神悲慟憤恨,如一頭野獸般向他望過來,

    台下的古月天方,雖是面無表情,然而視線之內,也同樣含著陰冷殺機。

    莊無道懷疑,若非是有北堂蒼絕與古煜為後盾,李崇貞身為學館館主,離塵宗巡查使,也有護持學館弟子之責。

    這二人只怕立時就會動手,將自己徹底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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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夜半歡宴

    “勝負已分!”

    可能是見氣氛越來越是凝重,北堂蒼絕側頭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古人之言誠不欺我。你家明兒賢侄天資不遜婉兒,這次惜敗於無道之手,誠是可惜了。不過好在還有機會,他已是練氣境四重樓,無論是六重樓後直入內門,還是等到三年之後。要拜入離塵門牆皆是輕而易舉。”

    古月天方卻毫不為所動,眼神陰翳如故。古月慶榮則更面容扭曲猙獰,渾身真元湧動,骨骼亦一陣陣喀嚓作響。眼內殺機,毫不掩飾。

    說什麼等到三年之後,練氣境六重樓後直入內門,與其說是安慰之言,倒不如是在二人心口剜上一刀,傷口上添鹽。

    三年之後,以北堂家的實力,足可將家族與離塵宗緊緊綁在一處。也能將古月家,在松江上的實力蠶食大半。

    古月家雖有練氣境修士二十餘位,大半皆是練氣境中期之上。卻每年都需消耗大量財力供養,一旦被北堂家排擠打壓,失去財源,距離崩潰也不過一線之隔。

    至於說練氣境六重樓,古月明在三個月內,一躍而至練氣境四重樓。已是消耗無數丹藥,更引致根基浮動。今日被莊無道重傷,元氣大損,兩年內修為都未必能再做突破。

    且即便修至練氣境六重樓又能如何?不經大比正選入門,終究難被離塵宗看重。

    此時的古月家,已是跌入了萬丈懸崖。

    莊無道也漸覺情形不對,看這兩人的神情姿態,竟彷彿是要在這裡與北堂家拼死一搏一般。

    再仔細想想,古月天方若真做出此舉,也不出人意料。反正是死,早死與晚死有何區別?

    倒不如趁著在古月家家破人亡之前,與北堂家拼個你死我亡,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自然莊無道這個罪魁禍首,也是必死無疑。

    至於那李崇貞,今日若真有什麼變故,多半會是袖手旁觀,坐觀二族爭鬥。

    呼吸微窒,莊無道已是任由身後輕雲劍傳來的熱流,掌握住自己的身軀。

    一旦古月天方暴起發難,能夠助他保住性命的,就只有劍靈雲兒了。

    而此時擂台之下,那些觀戰之人,亦有人開始察覺,都是面色大變,紛紛後退。

    練氣境後期修士搏殺,可波及千丈之地。今日這院中,除了寥寥幾十個練氣境修士之外,無一人能夠活命。

    然而就在院中氣氛最是凝冷肅殺,雙方已是劍拔弩張之時,遠處院牆之外,忽而傳來一聲蒼老大笑:“這兩天乘船日夜疾趕,不想還是到得晚了。”

    話音落時,一個人影亦隨聲而至。直接飛掠過離塵學館高達三丈的院牆,落在了擂台之上。容貌四十歲年紀,面貌與北堂蒼絕有些相似,卻精悍廋削,濃眉斜挑著,神情錯愕地看著四周,透著濃郁好奇:“我似乎錯過了什麼?”

    古月天方雙目怒張,而後面色就平靜下來,所有殺意亦全收束,只語音更冷:“北堂蒼空!”

    莊無道亦是心中猛地一跳,眼前這個人,就是北堂婉兒的父親,北堂家的現任家主?

    繃緊的心弦也微微一鬆,有此人在,今日之局終可安然落幕。

    古月天方再怎麼不甘,也絕不可能在北堂家雙雄齊在之時動手。

    此人到來,也意味著北堂家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抵禦古月家可能到來的反撲。

    便連古月慶榮,此時也把怒意殺機,隱忍了下去,面色平靜的可怕。

    “不遠千里趕回,二位對他倒真是信心十足。”

    說到此處,古月天方淡淡掃了一眼莊無道:“今日是我古月天方輸了!心服口服。然而老朽,卻仍是不甘——”

    說完之後,卻無半句廢話,直接便轉身離去。古月慶榮亦是一言不發,抱著古月明的身軀緊隨其後,

    看著這二人離去,北堂蒼絕才收起了笑意,眼含憂意:“看情形,那老兒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再正常不過,換成是我,也會如此!世族千載積累,數百年榮光,豈會因此就束手待斃?”

    北堂蒼空神色淡淡,並不以為意。反而是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莊無道。

    “你就是莊無道?婉兒她果然是眼光獨到,能勝古月明,確是人傑!只是你當知,今日戰後,古月家必定視你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莊無道自然是心中有數,今日戰罷,他與古月家就是真正就是結下了不死不休之仇。

    然而此時的北堂家,也必定會抽出強過之前百倍的實力,來保他安然無恙。

    此時古月家唯一的機會,就是三日之內,將他莊無道誅殺。古月明可以替補身份,加入四強輪戰。

    “你們劍衣堂的堂口,不甚安全。今日之後,就暫時到我們北堂府小住一陣如何?”

    也不待莊無道回話,北堂蒼空就又一笑,語氣熟絡,就彷佛認識莊無道已久。卻也含著幾分不容拒絕的霸道:“在你去離塵本山之內,我北堂家收藏的所有武道與術法典籍,都可任你觀覽。”

    莊無道眼神一亮,笑著朝北堂蒼空一禮。其實即便沒有後面這一句,他一樣不會拒絕。

    古月天方必欲除他而後快,此時再留在劍衣堂的堂口大院,只是為自家兄弟招災惹禍,也將自己置身險地。

    只有待在北堂家腹心之地,才不用擔心自身安全。

    能夠盡覽北堂家的藏書,則是意外之喜。北堂家的收藏,絕非是離塵學館可以比擬。

    北堂蒼空滿意的一頷首,便又往那李崇貞行去。莊無道也目光意味深長的,看著這位離塵巡查使,新任的學館之主。

    得罪此人,他並不後悔畏懼。一旦拜入離塵門下,成為真傳。他的身份,立時可凌駕於此人之上。遠在離塵本山,與這位也難有什麼瓜葛。

    只是不解,這李崇貞為何會突然態度大變。即便是為扶持古月家,也不至於如此。

    記得兩月之前,此人還代他抵擋過略山館主的飛針。那時的李崇貞,分明還對他欣賞有加。

    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

    ※※※※

    雖說是已決定要搬入北堂家小住一段時日,然而當莊無道從離塵學館離開之後,卻還是先返回了劍衣堂。

    此時的的堂口大院內,裡裡外外都是張燈結彩,充滿著喜慶氣息。所有人臉上,也都洋溢著笑意。

    莊無道與古月明之戰,劍衣堂大半之人,都到場旁觀。也都知莊無道拿下學館這一屆首席弟子的資格,已是十拿九穩。

    只需再有十天半月,莊無道就是正式的離塵弟子身份,說不定過不多久,就會轉為真傳。

    劍衣堂不過是一介不入流的小型幫派而已,卻有人能一步登天,成為大宗弟子,豈不能堂內上下,都為之欣喜振奮?

    這是真正可以依靠的遮天大樹,護身符遮陽傘一般,只需莊無道還在離塵,劍衣堂就不愁有覆亡之危。

    越城中任何人,在對劍衣堂不利之前,都需給莊無道幾分顏面。

    秦鋒這幾月時間不斷操練幫眾,招攬高手,卻都及不上莊無道身登高門的這一刻,使劍衣堂根基徹底穩固,人心凝聚。

    所以全堂上下,無論是豪爽義氣如王五,還是心機陰冷深沉如薛智,這夜都是敞開了肚皮,放量豪飲。

    似馬原林寒,酒宴上也是罪的不省人事。一邊哭,一邊笑,說我家哥哥,終於出人頭地,一步登天。

    到這胡天胡地的酒宴結束時,只有秦鋒與到場慶賀的顏君二人,還保持的清醒。前者性情沉穩嚴肅,肅來就不喜飲酒,而後者修為高深,身俱海量。

    莊無道也是同樣,即便敬酒之人來者不拒,酒到杯乾,也依然無恙,反而越喝越是精神,直接就可用真元將體內的酒氣逼出。

    三人也沒去理會這躺了滿地的醉漢,都不約而同,走到後院之中一處涼亭內飲茶。

    “這些年,我曾四處打聽過的離塵本山內的情形。免得日後入門,對自家宗派卻一無所知。據說離塵宗內,有二山七峰之別,各自傳承一門秘傳道統。雖說我派最近是欣欣向榮,然而這二山七峰之間,卻也不是沒有爭鬥衝突。就譬如李館主所在的明翠峰一脈,就與宣靈山一脈交惡,兩家弟子,彼此間都視為仇讎。同在一山之上,卻老死不相往來。無道你這次入門,多半也會被收取入明翠峰一脈。有些事情,就需注意了。親近有別,有許多新入門弟子,就因不清楚關節,才入門不久,就栽了大跟頭。被師長厭惡,一輩子都毀了。還有離塵宗內,有七大世家,常年把持要職,各有數位金丹強者,真傳弟子近百,勢力雄厚異常,也需注意。”

    顏君神情肅然的說著,接著又自失一笑:“你有北堂家的資源扶持,離塵宗內的形勢,只會比我更清楚。至多還有兩年,我也將入離塵門牆。那個時候,可能還需無道你來照拂。”

    言語間,卻夾雜著幾分以前絕不​​曾有過的討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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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沈家來人

    “你有北堂家的資源扶持,離塵宗內的形勢,只會比我更清楚。至多還有兩年,我也將入離塵門牆。那個時候,可能還需無道你來照拂。”

    顏君言語間,卻夾雜著幾分以前絕不​​曾有過的討好之意。

    “說什麼呢?師兄這是埋汰我麼?別說你我乃是至交。即便只是普通的同門師兄弟,也有相互扶持提攜之義。”

    莊無道微搖了搖頭,真傳弟子的身份還未定下,他可不願得意忘形。這顏君雖並未被他視為兄弟,然而這些年來,對他與秦鋒幾人,卻是照拂有加,恩莫大焉。

    “俗語有云,獨木不成林,一個籬笆也要三個樁。你我入了離塵門牆,正要抱起團來守望相助,才不至於被人欺負了去。再說師兄對我們兄弟大恩,莊無道一直都還沒機會報答。”

    顏君定定看​​了莊無道一眼,不禁啞然失笑:“你還是你,一點沒變,還是以前的莊無道。”

    “我卻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秦鋒神情略有幾分寂寥的飲著茶:“最近總覺無道你,離我們這群兄弟已是越來越遠。一想到日後你我兄弟,從此分隔兩地,難得相見,心裡就覺難受。”

    莊無道默然,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然而早在幾年前,他決意拜入離塵宗門下之時開始,他就知與秦鋒林寒這一干兄弟,終有分別之日。

    至於先前那句'看不懂',應該是指他最近武道出人意料,突飛猛進。

    以前他與秦鋒,只是不相伯仲而已。自己稍強一些,卻也強的有限。

    然而此刻的他,卻已是練氣境五重樓的修士,修成了四門玄術神通。被整個越城,視為天賦異稟之人。

    只是秦峰一直都不問,顯然是認為他有難言之隱,或者有其他為難之處,不願相逼。

    劍靈雲兒的存在,不止關係他的前程,也關係他的身家性命。莊無道知曉財不露白,懷璧其罪的道理,一旦洩露出去,就可能有殺身之禍。

    然而若對像是秦鋒,莊無道卻絕不願對這生死兄弟隱瞞,只是——

    腦仁中突然傳來一陣隱隱的刺痛,使莊無道繼續沉默不語,只能心中嘆息。

    這是那‘洛輕雲’,對他的警告。這口輕雲劍的劍靈,同樣不欲自己的存在,被他人知曉。

    哪怕是秦鋒,也是不成——

    “不過幾年前剛認識你時,我就知道,這越城終究留不不住你。入了離塵門牆,可莫要就此怠懈。且不說你還有伯母的深仇,便是我們劍衣堂,也要托庇你羽翼之下,你在離塵本山混得越好,我們劍衣堂上下人等,也就越前程似錦。說不定也能成一方霸主。”

    秦鋒也未察覺莊無道的異樣,摸著鼻頭笑了笑,傷感之意似乎褪盡,卻仍忍不住諄諄告誡:“你仙根不如北堂婉兒與古月明那樣的天縱之才,便需比別人更努力十倍才成。可也別太專注於修行,平時多想多看。若論智略,無道你其實不下於我。然而這些年一意專心武道,腦瓜子卻越來越遲純了。真擔心你去了離塵本山後遭人算計,被賣了還給人數錢——”

    正說著話,那院門之外,卻傳來一陣噪雜之聲。

    莊無道循著聲音,愕然望去,只間十幾個劍衣堂的護院,正神情忐忑慌亂的退了進來。

    似乎是在阻攔著什麼人,卻力有未逮。雖是不斷大聲怒罵呵斥,卻被一股莫名之勢,強逼著倒退入院門。

    莊無道看向了院門正中,然而唇角就不自然的緊緊一抿,眼透出刻骨寒意。

    突然之間,就明白了那李崇貞,為何對他態度大變的因由。

    來者是一位四旬中年,穿著一身紅褐色的錦袍,五官端正,身形略顯富態。雖是被是十數護院各執刀兵圍著,卻毫不在意,掃了院內一眼,便朝著莊無道微微一禮。

    “沈林見過烈少爺!許久不見,不知烈少爺最近可還安好?”

    顏君詫異的看了眼莊無道,目光在二人間來回梭巡。他記得莊無道,乃是孤兒出身,並無顯赫家勢。為何這人,卻稱莊無道為烈少爺,以奴僕自居?

    他隱隱能看出,這自稱沈烈之人,只怕也是修為不凡,難測深淺。以此人的生面孔,難闖入這外鬆內緊的劍衣堂堂口大院,就更是令人驚異。

    北堂家此時對莊無道,已是看重有加。這院內光是練氣境後期的修士,就至少有兩位之多,練氣境中期更有六人。都是北堂家主北堂蒼空特地遣來,護衛莊無道,回劍衣堂與眾人短聚告別的北堂家供奉。

    豈能容這沈烈,一路無阻就闖入到了這處內院?

    莊無道卻陰冷著臉,直接將手中茶杯甩出,拋到了沈林的面前,那茶水直接把沈林灑了一身。

    “給我滾!”

    “少爺您說笑了,不過看您精神氣色,比去年不差多少呢。”

    沈林擦了擦面上的水液,並不生惱,笑容依然如故:“沈林此來,是受老爺之託,是來向烈少爺報備今年沈莊的收入。三萬七千九百傾良田,總共收租糧四百二十萬石,絲十三萬九千擔,茶二十萬九千擔。如今大半都已賣,加上三千四十九處鋪面及行商所得,紋銀收入一共五百七十四萬兩。還有四處靈藥田,七處蘊元石礦,還未計入收入。只知近年這幾處盈利,不下於三十萬兩黃金。詳細的賬冊,少爺隨時都可查看,這都是老爺,留給少主人的家業。奴婢等兢兢業業經營,絕不敢有一日怠懈。”

    秦鋒定定端坐,神情冷漠的像一塊石頭,似乎對眼前這一幕並不意外。卻不禁膛目結舌,聽起來,似乎莊無道這個烈少爺的家業,比之雄踞越城的北堂家,還要更雄厚幾分。

    莊無道也同樣不說話,看沈林的眼神卻越來越冰冷。一年不見,這沈家的產業,卻更是龐大了。

    那人在太平道中的地位,想必也更是穩固。否則那周國君王,又豈能容人在國內大肆兼併,擁有如此龐大的田產財富?

    三萬七千九百傾良田,一府之地也不過如此。可養私軍數十萬,等同一方諸侯。

    “我知烈少爺,在越城的日子,一向過得清苦。所以來時帶了十萬兩金票,還有一些修行丹藥,供少爺取用。”

    沈林自顧自的說著,言語殷勤,神情卻是略顯出幾分詭異:“還有老爺他,對烈少爺你也甚是想念。不知烈少爺您,準備何時歸家?”

    莊無道聽在耳中,有種仰頭大笑的衝動,那個人也會對他想念?對他與母親只要稍稍在意,就不會拋家棄子,詐死脫身,說是什麼要斬斷塵緣。

    卻知對眼前這人,無論怎麼發作,怎麼怒斥,這人也可唾面自乾,不以為意。

    六年之前,他就已經領教了這沈林的難纏。而幾乎每年的這個時節,沈林都會準時到來。

    “難道還要我再說一次?我姓莊,名無道,與你們沈家無半分瓜葛關聯。不是你口中的烈少爺,沈莊收入多少,也與我莊無道無半點關係。算我求你,請閣下莫要來擾我清淨可好?”

    若然肯低頭,立時便可享用這超越北堂家近倍的財富。然而母親她,卻寧願累餓而死,也不願取沈家一米一栗。

    “少爺您又說混賬話了,父子血脈,豈能是少爺說斷就斷的?您是沈氏子孫,這可是上過族譜的。”

    沈林的眼,笑瞇成了一條縫,眸中神光懾人,再無之前卑微之態:“我之前聽說烈少爺,最近欲拜入到離塵宗門下?今日離塵宗大比少爺更以四門玄術神通,大敗越城古月家的嫡子,此時已入了四強之選,首席之位唾手可得?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少主果不愧是我沈家血脈。老爺他若是聽聞,必定欣慰莫名。”

    果然是為此而來麼?

    莊無道心中寒意森然,殺機翻騰,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是又如何?又與你何干?”

    “少爺武道如此出眾,沈林亦是與有榮焉。”

    沈林抬起頭,負手身後:“然而少爺若是要修行,又何需捨近求遠。太平道乃北地第一道門,非是離塵宗可比。以此時老爺在太平道的根基,為少爺謀一真傳,亦是輕而易舉之事,入門後更有長輩照拂。所以還請少爺三思,莫要誤了自身前程。”

    顏君在旁聽得是一頭霧水,心中是驚濤駭浪。卻有一點是明白了,莊無道的身世,的確是有著不凡背景。

    雖不知沈林之言,到底是真是假。但是這一位練氣境後期的修為,越城中能與之比擬的,也不過十數人而已。

    莊無道冷冷一笑,依然只是一句:“與你何干?”

    “沈林受老爺所託,有照拂少爺之責。自然不容烈少爺你,走上這條邪路!”

    沈林閑庭漫步的踏前數步,面上不顯半分猙獰,卻隱有咄咄逼人之勢。

    “自然,烈少爺若定然一意孤行,沈林是奈何不得。然而那時沈林動用起一些手段,只怕烈少爺你也難以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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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龍犀晶核

    見莊無道坐在那裡毫不動容,甚至已不願搭理。沈林無奈,便又只好望向了秦鋒:“秦鋒,你與他是總角之交,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今日就不勸他幾句?”

    秦鋒一聲冷哼,悶頭飲茶,語氣生硬道:“這是你們沈家的家事,與我無關。只是沈管家需知,今日之莊無道,已非昔日之莊無道。今日之秦鋒,亦非六年前的秦鋒。自一年前我手刃那兄長之後,便心願已了。管家若欲用我秦鋒性命來要挾兄弟,那麼秦鋒寧願一死!我秦鋒本就是個亡命之徒,你當知我此言真假。”

    莊無道則雙拳緊握,指甲死死扣入肉內,恨不得以大摔碑手,將眼前這沈林,徹底震殺撕碎。

    以家人親朋來威脅,這沈林也同樣已非是第一次!

    沈林一怔,良久之後才回過神,尷尬一笑:“古人說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僅僅一年,你二人變化便叫人有些看不懂了。人長大後,翅膀也硬了。我還真想看看,殺了你之後,少爺到底會如何。”

    莊無道深吸了一口氣,強抑著暴起殺人的衝動,幾乎一字一音道:“你莫逼我殺人!”

    “少主您不敢的,也辦不到。烈少爺如今雖掌四門玄術神通,卻還非是老奴對手。”

    沈林嘲諷的一笑,神情淡然輕蔑:“倒是烈少主,你如此胡鬧。只怕早晚會徹底激怒老爺,親自南下擒你回去。”

    莊無道面色,此時卻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真要過來也無妨,莊無道便自裁在他面前,徹底了結這父子恩義。如此也可真正斷了他的塵緣,不阻他修真問道之路。”

    語氣平靜淡漠,彷彿說的不是自己。

    沈林卻面色再次一變,不認識般的再次上下打量著莊無道。

    “看來烈少爺你是心意已決,老奴是無法勸動了。只是若離塵宗知曉,少主之父乃太平道重陽子時,會是如何反應?”

    只挑了挑眉,莊無道就心緒平靜,不為所動。知曉他的身份,離塵宗無非是二種反應,一種是不在意他身世,一種是將他視為太平道打入離塵宗的棋子,警惕防範有加。

    然而這個險,他不能不冒。在他準備去強闖道業天途時,就已想得明白。

    “烈少爺看來是有峙無恐,也罷!今日估計老奴怎麼說也無用,就暫時到此為止,老奴先告辭了。”

    沈林輕哂,依然是成竹在胸:“不過少爺可莫要以為,你通過了這次離塵大比,我沈林就拿你無可奈何。半月之後,那時自見分曉,烈少爺你遲早還是要隨老奴返回北地!”

    說話之後,沈林就一震袍袖,哈哈大笑著轉身離去。

    待得此人走出院門,顏君不禁是神情錯愕,眼含詢問的看向在場其餘二人:“究竟怎麼回事!”

    “無道這個傢伙,其實是北方太平道重陽子沈玨之子。這人的身份,你日後稍稍留意打聽就可知曉,”

    秦鋒微搖著頭,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這是他家家事,與你我無關。無需知曉太多,也無需牽扯進去,讓無道他為難。他不喜身世被他人所知,所以最好也莫要向外人提及。”

    一邊說著,秦鋒一邊目光朝莊無道看過去,眼現憂色。可聽得出來,沈林那些話,並非是說說而已。而是真正底氣十足,必定是有著一定成算。

    有此人阻撓,莊無道要拜入離塵門下,真能如願?

    莊無道則僵坐在原地,心中被壓下的憤懣、惱怒、不甘、憎恨,乃至畏懼,都再次洶湧而出,在胸中翻滾難斜。

    他如今修為上雖是略有成就,四門玄術神通,也足可自傲。然而在那人面前,卻依然是如此無力。

    哪怕是那人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僕,也使他無可奈何。

    一道熱流,忽的從身後的輕雲劍身內透入。使莊無道驟然清醒,而腦後之內,也閃過了一段玄異詭奇的血色經文。

    “這是,魔念煉神大法?”

    莊無道微微一怔,當所有經文內容在腦海之內,全數閃過時,就驟然明悟。

    此時的自己,心緒激盪,是不甘憎恨最重之時。

    修士修行,一般都需避免執念,已避心魔。然而修煉《魔念煉神大法》,又或道門《存念養靈術​​》這樣的輔修法門,卻是執念越重越好。

    所以雲兒,才在這時把這篇經文,映入他神識之內?倒是有心了。

    幾未猶豫,莊無道便依著經文所需,將神識心念,流轉入全身上下。

    而後僅僅不到半刻時光,他心念中的各種極端情緒,就漸漸平復下來。

    然而此刻眉心之內,卻彷彿是多了一點東西,如有生命般在緩緩的脈動,令人不適。

    莊無道知道這是一顆種子,以《魔念煉神大法》,養出的魔種。他在自己身體,親自種下了一個魔胎。

    未來若能降服煉化,必可使他修為大進。而若是辦不到,自己就必將被養在這魔種裡的'魔念',鯨吞反噬。

    莊無道冷冷的笑了笑,毫無半點後悔之意。再把自己神念張開,之前他靈識能觀十丈之內,此時範圍卻驟然擴增,到了十五丈之巨。

    十五丈之內,神念能觀測感應到的所有景物,所有變化,也更為詳細。

    良久之後,莊無道才再次睜開了眼。

    這便是修煉魔念煉神大法的好處?初成之時就已有如此奇效,真半點都未使人失望。

    後患雖重,然而若不能使心願得償,那麼他也心甘情願,為魔所噬!

    ※※※※

    “據古煜說當時那沈林闖入劍衣堂,足有十位煉氣境修士隨行。其中煉氣境後期,就有三位之多,牢牢箝制,使他也動彈不得。因見這些人並無殺意,才隱忍著沒出聲。”

    一個時辰之後,城東北堂府內一間客房,北堂婉兒目含異色,像看怪物一般一邊審視著莊無道,一邊唏噓著感嘆:“只是我也真沒想到,你莊無道居然還有如此駭人身世。太平道重陽子,這位雖還只是築基巔峰,卻是大名鼎鼎的天品靈根,被太平道視為未來掌教候選的人物。入門短短十數年,就從練氣境界衝入到築基巔峰。據說根基雄厚莫測,晉升金丹也就是這幾年之內的事情。你也真奇怪,有這樣的身世,為何還要在這越城受苦?明明家財億萬,卻偏要當個街頭無賴。若然願意,只怕多得是人要討好巴結你這太平道未來掌教之子。在太平道謀一真傳弟子身份,更輕而易舉。何需定要入離塵門下?”

    雖同為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然而太平道雄霸北方,勢力穩據前三,執道門之牛耳。離塵宗卻偏居東南一隅,幾百年前更有覆亡之危,是十大宗派的末流。

    莊無道才剛修成《魔念煉神大法》,將所有恨意不甘,怒意執念都全數封入魔種。

    此時七情淡漠,並不因北堂婉兒之言而動怒。

    “重陽子?我姓莊他姓沈,與我何干?即便家財億萬,那也是沈家的東西。那重陽子自有妻女在,輪不到我來借勢。”

    “是因你母親?”

    北堂婉兒仔細看著莊無道神情,時間太短,北堂家實在無從打探這其中曲折。

    只知莊無道的母親,當初是在越城累餓而亡。確是一個決絕剛強的女人,初入越城時因其美貌而被人窺伺,卻寧願自毀容貌,也不願落入到越城那些權貴手中。

    這其中必有什麼曲折,才使莊無道如此。不過這些,卻也與北堂家無關。

    “隨你,不過以你的身份,若被他人知曉。再想要得離塵看重,怕是有些妨礙。”

    兩大宗派,雖是一南一北,然而彼此間卻並不和睦。一千年前的陷空島之亂,就有著太平道的手尾。

    離塵宗當世大派,可能不會因此阻莊無道入門。然而莊無道想得離塵宗上下信任,也是癡心妄想。

    莊無道不答反問:“那麼你們北堂家,可是已後悔了?”

    “後悔?別說重陽子還沒成太平道掌教,即便他已執掌太平,又與我北堂家何干?這裡可是東南越國,非是北地——”

    北堂婉兒失笑出聲,卻帶著幾分心虛。

    不過北堂家真正在意的,只是莊無道能將古月明擠下前三。至於莊無道能否順利拜入離塵宗,在離塵本山內到底是何際遇,卻是與北堂家無關了。

    重陽子沈玨,此等人物,即便未來不能繼任太平道掌教,也必定能在太平道內權傾一方。絕非是越城小小一個北堂氏,能夠抗衡。

    “在入離塵本山之前,你之安危都不用擔憂。兩月前形勢那般惡劣,你都未曾放棄,甚至冒險強煉石明精焰火種。我北堂婉兒自然也有道義,護你無恙。”

    北堂婉兒說著,又取出一物拋了過來:“還有這個,是父親從越城帶回,就算是我北堂家的謝禮。”

    莊無道接在手中,卻是一塊拳頭大小,土黃色彷彿石頭般的事物。然而只真元一觸,莊無道就心中震動,周身的磁元罡氣瞬間一漲一縮。

    “是龍犀晶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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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龍犀晶核

    石內的龍犀妖元,是純正無比。與他周身的磁元罡氣水乳交融,品質卻還更勝一籌!

    即便莊無道從不願在人面前,留下輕浮跳脫的印象。又因才修煉《魔念煉神大法》之故,七情淡漠。此刻也不免是喜上眉梢,近乎失態。

    這顆龍犀晶核的品階,至少是二階中品,也必定是取自於二階中期的妖獸!龍犀身擁兩種神獸血脈,實力強橫,即便在妖獸中,也是最頂尖的一群存在之一。要想將之獵殺,除非是三五位築基巔峰修士聯手而為。

    兩月前玄元閣拍賣的那枚龍犀晶核,與他手中的這一塊比較,簡直就不是一個層次。

    深吸了口氣,莊無道才勉強壓住了心中驚喜,疑惑問道:“這東西,真是給我?”

    二階中期的龍犀晶核,價值簡直不可估量。旁人雖沒有牛魔元霸體這種頂尖的土行橫練功法,然而若以之為核心煉器,輕輕鬆鬆就可推至十五到十八重法禁。

    關鍵是以他此時的身份,這等寶物,想買都未必能買得到。

    “自然!這是我父親一月前通過玄元閣的關係尋來,花了整整兩萬兩黃金。本是為助你今日與古月明之戰,知曉你在嘗試融煉石明精焰這才作罷。用此物來酬你之勞,想來也足夠了。”

    北堂婉兒傲然抬起了尖俏的下巴,眼現笑意:“除此之外,待你入門之後,北堂家自會守諾,盡全力使你成為真傳弟子。我們北堂家待朋友,一向有仁有義,絕不會讓他們失望。”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莊無道失笑,將手中的石塊收起。有這東西,的確是足夠酬他之勞了,甚至遠超出意料。他能感覺得到,這枚龍犀晶核,對他的牛魔元霸體,果真是頗有益處。

    若能想辦法,吸收煉化掉精核內的磁元妖力,牛魔元霸體甚至可能直接衝入到第二重天的層次。

    也意味著他的力量,可以再增三倍!霸體也將大幅增強,擁有抗衡築基後期修士之力!

    甚至煉化在體內的石明精焰,也可因此受益。

    話說回來,這北堂蒼空甚至都未見他一面,就敢在他與古月明戰前,壓下兩萬兩黃金的重註。此等魄力,遠在北堂婉兒與北堂蒼絕之上。

    怪不得此人能越過修為更強的北堂蒼絕,成為北堂家主。怪不得能將古月氏,拉下越城第一大族的寶座。

    “只是此物貴重,你們族內就沒人有怨言?”

    北堂氏族人近萬,可非是北堂蒼空一人的北堂氏。

    “怎麼沒有,不過北堂家,還遠輪不到他們來做主!有父親伯父在,誰敢多嘴?”

    北堂婉兒搖頭,又拿出了幾十張金票放在莊無道身前:“不過這次賭局的分紅,卻要少一些,最多只能給你一成。”

    莊無道也不覺意外,看著北堂婉兒強撐著不耐的表情,以掩飾尷尬,不禁失笑,

    只分一成,那也很不​​錯了,他不是不知足的人。即便只拿這一枚龍犀晶核,也不會有什麼怨言,反而是感激不禁。

    數了數金票,卻發現有八千三百兩之巨。莊無道訝然的張了張唇,欲言又止,而後一聲苦笑:“看來我今日,是將越城都上下得罪乾淨。也不知今夜之後,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一成就是八千三百兩,那麼整個賭局盈利,高達八萬多兩黃金。除此之外,北堂家另外還有沒有隱藏的盈利,還不知曉。

    即便洗劫了整個北城,怕也不過如此。

    這北堂家,也真不懼得罪人。反正他從今日之後,是絕不敢孤身一日在越城街上走動。

    “古月明的賠率是一比六,賠率高些,風險自然也高。他們認定了古月明一定能勝,輸了那也是他們活該。即便要怨,那也只能怨古月明無能。我北堂婉兒並無對不住人處!”

    似乎是看透了莊無道的心思,北堂婉兒不屑一顧,譏諷著道:“再說那些升斗小民,你真以為他們有多少閒錢來下注?傾盡家財也不過三五兩銀子,我還看不上眼,也懶得去收。兩次次賭局一注就是千兩紋銀起家,真正能有資格參與的,無不是豪富巨紳,輸了也不覺心疼。不過倒真看不出來,你這亡命徒居然還良心未泯。”

    莊無道失笑,這北堂婉兒說的盡是歪理,然而胸中愧感卻也頓時消解,心安理得的把分紅收入到了懷中。

    加上之前與那費修神那一場的分成,此時他已懷金萬兩。再過些時間,待風波過去,就可以考慮收購一兩件合手的靈器防身了。

    北堂婉兒此時,卻又有些目光迷離,現出幾分愧色:“其實大比之後不久,那沈林也曾來找過伯父與父親,卻被伯父拒禮送出門。估計我家,也只能庇佑你到吳京道館之後——”

    莊無道身軀微震,心中是再次波瀾起伏,許久都未能平靜下來。

    果然一如所料,哪怕是北堂家,也不敢徹底得罪沈林。之所以沒有立時答應,只怕還是欲借他之力壓制古月明。今日北堂婉兒拋出龍犀元晶與重金給他做酬勞,也多半是因他沈玨之子的身份,而欲與他結個善緣。

    今日只觀他來北堂家後,那些北堂家的族人對他的神態語氣,就可猜知一二了。

    以往是表明恭敬熱絡,其實心懷傲意鄙薄,瞧不起他的出身。以為他莊無道,是攀附北堂。然而今日,這些人卻是真正平等相待,甚至帶著幾分熱切討好。

    而北堂蒼絕與北堂蒼空,則根本未曾露面。

    他若放棄越城的一切,隨沈林回歸北方。以那沈玦的性情,必定會對他厚加補償,以彌補愧疚,使自己真正能了無'牽掛',尋道求真。

    只需不過份,他在北方可隨心所欲,胡作非為,甚至權傾一國。

    似他這樣的人,自然是值得北堂氏為他下一些本錢。既不願得罪沈林,同樣也不願開罪與他,所以重禮相贈,以息怨氣。

    所以無論他願不願意,終究還是沾了些那位'重陽子'的光——

    自哂一笑,莊無道就把這些思緒壓下,再不留痕跡。

    即便心內清楚明白,他也絕無半點將'龍犀晶核'退還的念頭。

    莊無道幼年混跡市井,只要能活下去,坑蒙拐騙,偷搶乞討無論什麼都肯做,幾乎毫無底線。

    對於母親不食沈家一米一栗的誓言,其實也並不以為然。

    在他眼中看來,是只有沈玦沈家欠他娘親的。那位'重陽子'有如今的風光,母親帶去的嫁妝是居功至偉!

    不食一米一栗,固然是硬氣了。可最後結果如何,母親不到三十就早逝,臨死之時,已是累得不成人形。

    只是他雖無母親那般的風骨,卻絕不願違了母親的心願。

    然而無論'龍犀晶核'也好,還是懷中這八千兩黃金也罷,都並非是沈家之物,他也付出了代價,取之心安理得。

    北堂家贈他這些是否另有所圖,那也是北堂家的事情,與他莊無道無關。

    ※※※※

    送走北堂婉兒之後,一直到修煉過天璇照世真經與蘊劍訣兩門功課之後入睡,莊無道都是心情鬱鬱,不能排解。

    唯一能使他欣喜的,就是天璇照世真經,僅僅只隔了一日,就大有進境。

    而蘊劍訣則更是驟然變化,體內蘊養的那絲劍氣,此時竟然是一分為二。在體內的經絡中游走。

    這也是這門功法,正式​​進入到第一重天的徵兆,在這門輔修功決上真正入了門。

    到了這一步,他已可將體內的兩絲劍氣外放。無論是實戰拳腳,還是刀劍,都可將劍氣附於其上,以激增其威。

    兩絲劍氣,只能使用兩次。然而若附加在玄術神通之上,卻有著莫測之威,更能使人防不勝防!

    蘊劍訣第一重天,是劍氣分化。第二重天,則是在體內練出十二絲劍氣。雖仍舊任重道遠,也已看出這門雲兒口中,絕頂輔修功法的前景!

    莊無道喜不自勝之餘,也是一頭霧水。

    之前修煉蘊劍訣,許久都不能突破,今日卻能一蹴而就。也不知是因修煉《魔念煉神大法》之效,還是擊敗古月明之後,使他再一次勝過'自我'後,潛力爆發之故。

    而這日當莊無道入夢,發覺此時他每夜與雲兒見面的這個夢境,也有了一些變化。

    那周圍瀰漫的雲霧,向外稍稍擴張了些,中間留下大約三百丈方圓的空間。在此之外,依然是七彩氤氳,景緻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而就在他的右側處,多了一處小湖泊。湖水清澈見底,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十數條滿身金鱗的鯉魚,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動。另有幾隻白鶴,飛繞湖上,不時發出滄桑鶴鳴。

    遠處也不知多少里外,居然能隱隱約約望見,那邊有宮室的輪廓。規模宏大,鱗次櫛比,富麗堂皇,五光十色。更隱隱有無數人影,飛行於宮室之外。

    而此時的洛輕雲,就立在這小湖之旁,往遠處宮殿那邊望著。眼神迷茫悵惘,偶爾閃爍微光。

    莊無道不知所以,走到了女孩的身旁,以疑惑的看向那處宮殿:“這是怎麼回事?”

    雲兒曾對他說起,這夢境乃是融合劍靈於他心知所化。然而在他記憶中,絕無見過如此規模龐大的宮宇。

    氣勢恢宏,使人望而心窒,甚至生出恐懼畏怖之念。這處宮宇,絕非是凡間所能有。

    “那是我的記憶——”

    雲兒呢喃道:“今日輕雲劍恢復了些,感覺又想起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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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獻祭之法

    “輕雲劍恢復了?”

    莊無道眉頭一挑,這可又是一個好消息,沖淡了他胸中幾分鬱怒。

    是因蘊劍決的緣故麼?

    剛才冥想之時就已感覺,自己體內的那兩絲劍氣,與自己身周背著的朽劍,似乎有了莫名聯繫,隱隱共鳴。雲兒也曾反復提醒,蘊劍決是輕雲劍恢復的關鍵之一。

    雖不知因由為何,然而能夠有恢復這口昔日神劍的希望,總是件好事。

    其實這口輕雲劍,他一時也用不上。恢不恢復,莊無道都不怎麼在乎。真正上心的,是雲兒的後一句。到底回想起了多少?

    這三個月時間,他早就有了明悟,自己的命運已與這輕雲劍的劍靈緊密相繫。

    “到底恢復了多少?”

    “還沒來得及仔細清理。不過今日你與那個古月明交手的時候,記憶裡面,突然就多了些術法與武學。只是其中以魔道法門居多。”

    雲兒輕蹙著柳眉,心中似乎有著化不開的疑難:“還有對面這座宮殿,我很熟悉,卻怎麼也都想不起來了。只感覺,這宮殿對我很重要,關係生死! ”

    莊無道心中訝然,忖道怪不得今日大比時,'雲兒'會如此安靜。即便在他與古月明激鬥之時,也未有絲毫動靜。

    說來也怪,這輕雲劍的劍靈每當遭遇修習劍術之人,都會異常的執著渴望,恨不能與之一戰。之前東船巷那一戰時如此,在目睹過古月明的劍術之後也如是。

    也不知這'雲兒'跟隨前幾任劍主,在見識過那麼多排山倒海,覆雨翻雲的大場面之後,為何還為對這些不入流的煉氣境修士感興趣?

    還有這座宮殿——

    莊無道皺起了眉,仔細用神,觀察著對面的那座宮宇。而後就見一座赫然萬丈高的巨人,從那宮宇之內邁步而出。同樣看不清楚面貌,影影綽綽,只能見這巨人一步步山搖地動的走向遠方。

    而這巨龍之後,又是一隻巨大火色鳳凰,在那宮宇之前降落。當火紅色的翅膀展開時,幾乎燃燒了半邊天空。然而就是這麼一隻稟性驕傲無比的神獸,在那宮宇之前,動作卻是小心翼翼。低附著頭,姿態恭謹異常。

    莊無道只覺嘴裡有些乾渴,他只能透過那七彩迷霧,窺得一鱗半爪的影像。

    然而無論是那巨人還是那隻鳳凰,磅礡的氣勢都差點將他的神念,生生的碾碎!

    眼前的景象,絕非是虛假幻想得來,而是雲兒的記憶裡真實存在!

    這就是輕雲劍靈,曾經生活過的世界?記得第一次見,輕雲就曾經對他說起——若隨我習劍,至多一萬載後,汝可為絕代仙王——或者這一句,真不是虛言。

    “可能是你以前曾經在這裡住過。又或者是你以前幾位劍主的居所也說不定。既然蘊劍訣能恢復,以後慢慢總會想起來,不用著急。”

    “不僅僅只是熟悉,感覺很重要而已。”

    雲兒微搖著頭,明明是在隨二人心意變化的夢中,面色卻蒼白如紙:“我還感到危險,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快要發生。那座宮殿裡有什麼東西,讓我害怕。”

    說完這句,雲兒便陷入了沉默,一言不發。莊無道聽得一頭霧水,這種情形,他也不知該如何接話,又該如何勸起。

    好在只過了片刻,雲兒就又抬起了頭,似乎已有了決斷,眼現執著堅定之色:“劍主你現在修行的速度,還是太慢。要再快一些,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

    莊無道一陣無語,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劍靈。還要更快?僅僅三個月時間,就從練髓境界,修到了練氣境五重樓境界。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哪怕傳說的天品靈根,怕也不過如此。以至於到現在,他也依然無法完全控制體內暴漲的真元。

    即便如此,在雲兒的口中,居然還是太慢?那到底要快到什麼程度這劍靈才能滿意?

    此時他的修為,再要似這樣暴增下去,最後只會使真元徹底失控,多半要爆體而亡。

    何況眼下,可沒另一朵石明精焰再供他融煉。

    雖明知如此,莊無道卻仍禁不住眼透好奇之色。既然他修行速度還是太慢,那又該怎麼個快法?

    “劍主要在萬年之內成就絕代仙王,那麼此刻,就哪怕一朝一夕也耽誤不得!”

    雲兒卻沒等莊無道答話,就繼續咄咄逼人道:“今日我又憶起一門魔道法門,是真正能使劍主修為青雲直上之術。不知劍主可願習練?”

    “魔道法門?”

    莊無道眉頭緊擰著,遲疑猶豫道:“我看還是不練為好!畢竟是要入離塵門下,會不會有衝突?再者我聽說魔門術法,大多都會影響心性。 ”

    傳說那些魔道中人,大多性情怪異,或偏激敏感,或嗜殺好戰,或嗜血,或目中無人,或膽小如鼠,甚至還有心智迷失,徹底發瘋之人。

    並非是這些人本來就如此,而是受自身修煉的功法影響,偏移了心性。

    他莊無道雖對那人恨之入骨,也渴望力量,每日朝思暮想,就是在修為上徹底超越那一位。

    可若不到迫不得已,卻委實不願把自己最後修煉成一個瘋子,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其實也不算功法,而是獻祭之術,無需修煉,只是供奉的魔主,與尋常魔道略有不同。所以與離塵宗法門並不衝突。對劍主心性可能略有影響,然而若是心志堅毅之輩,也可不為所動。”

    雲兒眼神平靜道:“若有足夠的血肉生魂,最多十年之內,劍主可入築基!至於你體內的真元,劍主若能將陰陽大悲賦第一決的後幾句修成,掌控自身修為,應是輕而易舉。”

    十年之內,可入築基?

    莊無道只覺是呼吸急促,幾乎想也不想,就欲答應。然而下一刻,就又注意云兒言語中那'血肉生魂',頓時間又毛骨悚然,心內更一陣排斥。

    他可為活下去,而不擇手段,為向那人討還公道,而不惜所有。可這'血肉生魂',卻著實觸及了他的底線。

    “血肉生魂?可是血祭之術?”

    “正是血祭之術!”

    雲兒似乎根本就未覺莊無道語音中的異樣,依然語氣淡淡的解釋:“修士最好,妖獸邪物也可。不過若是後者,就必須入階。修為越高,血祭的效果也就越強。若有神獸血統的異獸,又或修行四品以上功法的修士,則再好不過。普通的獸類人族也可,不過效果奇差,十萬人都不及一個築基修士。劍主第一次入門,需至少準備五名煉氣境後期修士的精血生魂,又或者十隻一階後期的妖獸,再或者,是一萬人族的魂魄性命。”

    聲線毫無起伏波動,似乎一萬人性命,在她眼中就是簡單的數字,微不足道。

    不過聞言之後,莊無道卻反是輕鬆了口氣。

    “原來如此,若真是只需修士妖獸的血肉生魂,那也沒什麼不好。”

    只需修士和妖獸的血肉生魂就可?

    在他眼中的修士,除了幾個至交好友與兄弟之外。其餘人等,管他是善是惡,又是否無辜。只需攔了他的路,那就無人不可殺!無人不可屠!

    這一路荊棘走下去,仇家難道還會少了?

    反正他已經修煉了一門《魔念煉神大法》,再多修一門魔道功法,也無所謂。

    十年之內入築基——

    莊無道對劍靈口中的這門血祭之術,此時非但不覺排斥,反而頗是期待。

    對道魔二途,他心內本無執著。只要不觸心內底線,能夠追上那人的腳步,那麼無論哪樣都好。

    只要能最後能心願得償,即便因此徹底墜入魔道,墜入地獄,他其實也不太在乎。

    雲兒見說服了莊無道,也嫣然一笑,明媚不可方物:“要修這門血祭之法,就需先有專用的祭壇。此物詭秘異常,靈紋也繁複之至,無法交由普通煉器師代煉,只能自己煉製。我開個材料單子,劍主可盡量想辦法收集。祭壇材質越好,最後血祭的效果也就越強。”

    也沒什麼動作,就有一道意識,流入到莊無道心念之內。都是一些一二階的靈材名稱與所需份量,然而莊無道只觀覽了一小半,就心中一陣發虛。

    原本以為自己才剛發了一筆橫財,收集全這些材料應該難度不大,這時才知自己依然是一個窮人。這份材料單中,許多靈物他聽都未曾聽說。

    好在只需收急這些靈材的五分之一就可,許多都有著次一等替代品,價格較低廉,也極其常見。湊齊一份祭壇材料應該不難。

    “我盡量——”

    莊無道不滿的一聲咕噥,心中卻知,最好是在前往離塵宗本山之前收集完成,將這祭壇煉製出來。

    如此魔道之器物,要是敢在離塵宗本山之內煉製,那是與自尋死路差不多。

    “對了,還有那東西,又該如何吸取?”

    莊無道又想起了那枚龍犀元晶,他這次進入夢境的重中之中,就是向'雲兒'討教此物的使用之法。

    感應到那龍犀元晶對自己的牛魔元魔體有用是一回事,如何使用,卻又是另一回事。

    反正在他讀過的典籍中,只有將龍犀元晶煉器之法,並無吸取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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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拔劍出鞘

    “方法有四,其中之一是劍主在修煉牛魔元霸體之時,將這枚龍犀晶核銜在口中就可。約需時五年,就可把龍犀晶核的磁元妖力,徹底煉化吸收,將牛魔霸體推入第二重天。第二種方法是磨成粉末,配合其他的藥材一起服用。此法稍快一些,每十日一劑,只需兩年時間便可。然而這兩年之內,劍主修行蘊劍訣與天璇照世真經之時,也會受體內土元之力影響,難以寸進。這第三種方法,便是我所說的血祭之術——”

    雲兒語音頓了頓,才繼續道:“若用此法,劍主若能提供足夠祭品,只需一次就可吸收。不過會流失許多,大半要奉獻給祭主。最多只能保留這枚龍犀晶核內內大約三成磁元妖力,然而也可使劍主的牛魔元霸體,突破第二重天。至於最後一種方法,則最簡單,直接嚼碎了吞下去,一日就能奏效。能吸收多少,會不會爆體而亡,就看你運氣。”

    莊無道靜靜聽著,漸漸陷入深思。四種方法,可謂各有優劣。

    五年時間,對於壽命一百二十歲,基本無病無災的煉氣境修士而言,也不算太漫長。然而在他眼中看來,卻是難以忍受。

    直接服食龍犀晶核的粉末倒是不錯,時間也只區區兩年而已,不過卻也會因體內土元之力大盛,而無法修習土行之外的其他功法。

    可對他而言,無論是蘊劍訣,還是天璇照世真經,與牛魔元霸體都是同等重要。

    至於這最後一種方法,簡單直接,卻是一場豪賭。之前北堂蒼空將其重金尋來,約莫也是走個賭命速成的法子,如今確是沒必要了。

    只有這第三種,最合他心意。說是只能保留三成的磁元妖力,然而莊無道卻知,無論是將龍犀晶核銜在口中慢慢吸收,還是製成粉末,其實都會流失大量的磁元妖力。最後的結果,都不會相差太多。

    然而若要使用這血祭法,他首先還需煉製祭壇,以五位練氣境後期修士的血肉精魂入門。

    莊無道正盤桓著得失,卻又被雲兒突兀其來的一句言語打斷了思緒:“劍主的蘊劍訣突破第一重天,可喜可賀!今日之後,劍主也是時候該修習'拔劍術'了。蘊劍訣第一重天之後,一年之內便可沖開兩處偽靈竅。然而既名蘊劍,這兩門偽玄術,最好也是與劍相關。 ”

    莊無道眉頭一挑,一時將吸收龍犀元晶之事,拋在了一旁。對於雲兒曾親自施展示範過的這門'拔劍術',他是期待已久。

    至於蘊劍訣,這門輔修功法,可在練氣境之時突破兩處偽靈竅。雲兒倒是早就跟他說,然而在東船巷一戰,他凝練'擒龍振虎'這門玄術時,不是已經打開了一處?

    ※※※※

    拔劍術的修煉極其簡單,莊無道只需每日在自己房內練習,對著空氣拔劍就可,不斷的出鞘入鞘。

    要點是時時把真元融入劍身,蘊養儲存在劍鞘內。然後在拔劍之後,向對手施以雷霆一擊!

    灌注真元並無甚麼難處,只需一口能夠承載儲存真元的靈兵就可。輕雲劍乃是神劍,即便此時元氣大傷朽爛了,也非尋常靈兵可比。所以最重要是拔劍的那一剎那,然而就在這看似簡單的動作中,卻蘊含著無窮的奧妙。

    如何發力才最是妥當,如何選擇最佳的出劍弧線,如何使劍速達至最快,如何窺敵破綻,可謂複雜之至,各有玄妙。

    按照'雲兒'的說法,這門'拔劍術',需用一生去修行,不斷的去改進,不斷的變化,無有頂點窮盡之時。

    拔劍術可一直用到金丹境界,修士到金丹境,能夠以神念御劍於空,直入青冥,很少會近身交戰。到那時這門'拔劍術',就可化為'出鞘術',以神念御劍出鞘,劍勢一樣是沛不可當,迅捷如雷,難以抵禦。

    而莊無道此時,更需將雲兒的這門秘傳劍式練到極致,成為自己的玄術神通之一。

    之前他以為東船巷打通那處偽靈竅,是因蘊劍訣。

    直到這時才知曉,那式'擒龍振虎',其實是他將降龍伏虎拳法修至第一重天,再加上蘊劍決的刺激,才自然貫通的一處偽靈竅。除了同屬金系偽靈竅之外,與蘊劍決並無半分關係。

    所以這處靈竅,才能與脫胎自降龍伏虎拳法的偽玄術'擒龍振虎',特別的契合。

    這世上每一門功法,只需是入了品階,都可打通人體之內的竅穴。只有方位不同,數量或多或少而已。

    然而大多流傳在外的修行功法,都未記載有準確的靈竅方位,所以能否將這些靈竅沖開,全看運氣。

    牛魔元霸體如此,降龍伏虎拳如是,天璇照世真經也僅僅只記載寥寥幾處。偽靈竅的數量與方位,往往是那些名門正宗,世家大族最核心的秘傳。

    北堂家之所以對他的'大摔碑手'與'六合形意'不敢興趣,也因此故。

    沒了靈竅奧妙,這兩門外功拳法再強,對北堂家的益處也是有限。

    然而就在昨日夢境中,雲兒卻清晰的點出,蘊劍訣在練氣境時可開闢出的兩處靈竅方位。

    只需日日以體內蘊養出的劍氣沖擊,莊無道五六十日內就可打開第一個靈竅。

    他此時在大比中已入了四強,其餘再無甚麼實力能與他相提並論的對手,已有十成把握繼續蟬聯首席弟子之位。

    然而莊無道每日修行,卻並沒什麼變化。幾種功訣,依舊是勤練不輟。尤其是在經歷沈林逼迫之後,更不敢有半點鬆懈。

    唯一有變的,就是增加了一門'拔劍術'的修行。再還有,就是莊無道在練習'天地陰陽大悲賦'發音之時,雲兒的態度大變。

    由之前的冷嘲熱諷,不置可否,轉為盡心指點。短短三日,莊無道不但徹底掌握住了'十年生死兩茫茫'的發音,更成功吐出後面'不思量,自難忘'六字。整段詞句,完成了近半。

    代價是每天夜裡,莊無道都會痛得死去活來,渾身筋骨彷彿寸寸碎裂,難以入眠。

    然而效果也是驚人,莊無道每次在練習天地陰陽大悲賦發音之後,服用易骨練筋丹,功效總能超出平常八到十倍。

    強化筋骨的效果,僅僅一天,就可抵得尋常修士十日之功。

    再就是體內真元,每次發音之時,都會隨著莊無道口中音節而遊走震盪。

    短短幾日,莊無道就覺對自己體內真元的控制力,有了不小進展,。尤其是在他完成'不思量,自難忘'六字之後,效果尤其明顯。

    這才信了'雲兒'在夢境中,即便真元與修為暴漲,也不足為患那句話。

    天地陰陽大悲賦第一決,他此時只能練到'自難忘'三字為止。後幾字除非是他修為再次激增,否則絕無法完成。

    然而僅僅只這十三個音節,只需每日花上一個時辰練習。莊無道也只需一個月,就可徹底掌控住自己這身練氣境五重樓的修為。

    莊無道也因此對'雲兒'所言的那門血祭之術,莫名的又生出了幾分信心,盡心收集起了材料清單中的靈物。

    這些靈物雖都貴重,然而畢竟都品階不高,也還算是常見。大多都可在玄元閣及城內幾家專營修士生意的商家那裡買到。一些比較稀有的,則可委託北堂家代為收集。

    可能是對莊無道心懷歉意,又有意修好,北堂婉兒對此事尤其上心,利用北堂家的渠道,盡心相助。

    越城本就是礦城,周圍又有大量的妖獸與靈藥,是整個天一東南修行界,最大的蘊元石與各種天地靈珍的出產地之一。根本就無需外求,僅僅五日,莊無道就將一套祭壇的材料,收集齊全。自然那才剛到手的近萬兩金票,在懷中還未捂熱,就已花去了大半。

    此時離塵宗大比,已經只剩一天。大比中四強車輪之戰每日一場,夏苗與鎮守太監府的夏侯虎,都毫無懸念都敗在了他的手裡。

    這二人都是不約而同,選擇了在莊無道面前保存實力,十二成實力,只用不到三成。莊無道勝得輕輕鬆松,基本已鎖死了首席之位,與孔回一戰即便輸了,也依舊無妨,無關輕重。

    只需北堂家守諾,代他頂住鎮守太監府的壓力,莊無道輕輕鬆松,就可將夏侯虎壓落到三強之下。

    至於孔回與夏苗,得到消息的時間太晚,二人都無有一屆的首席資歷,爭了第一也沒用,也不會下死力與他爭。

    不過最後一日與孔回之戰,卻因是最後一場,孔回拼盡力全力,連續施展三門玄術神通,纏鬥整整半個時辰。直到二百三十合外,這才敗在了莊無道手裡。被一掌二十八象之力的'大裂石',強行震出了擂台之外。

    使莊無道暗暗讚嘆這些豪門大族人傑輩出之餘,也暗覺奇怪。那沈林當夜曾放出豪言,遲早一日要令他莊無道後悔,乖乖跟隨沈林回歸北域,卻為何至此刻都還沒什麼動作?

    說是半個月後,然而那個時候,已經是吳京道館確定名次,將這次大比勝出的諸多弟子,正式錄入門牆之時。

    那個時候,沈林還能有何動作?

    心中雖是不解忐忑,然而莊無道卻已無瑕去理會。所有材料齊全,大比也在今日完結,雲兒已開始準備煉製那座魔道祭壇。出乎意料,這輕雲劍靈並未去讓他租用玄元閣的煉器室,而是就在北堂家的客房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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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30 01:09:32
第九十八章 阿鼻平等

    “煉製靈器,不是需用靈焰?”

    莊無道萬分不解的詢問著:“尋常的火焰,怕是力有未逮。我聽說四重法禁之上的靈器,就不能使用常火。否則火中雜質,就會影響法禁成形。就這樣煉器,真的無妨?”

    此時莊無道的身軀,已經由劍靈雲兒代為操控。在這不到五丈寬的客房中,就布下了高達三百枚的蘊元石,密密麻麻,使屋內靈氣氤氳。

    一是為聚靈,二則是為製造幻境隔絕內外,徹底屏蔽外人的神念窺視。

    畢竟不是什麼正道法門,煉製血祭祭壇之事,自然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而此時用來煉製祭壇之物,就只有一個普通的鼎爐,加上一些上好的煤精與刻刀鐵鎚而已。

    正因煉器煉丹都需要靈火,城內那些上好的煉器室煉丹室,這才萬金難求。只憑他眼前這些工具,真的能行?

    雲兒待把一切都佈置妥當,才語氣淡然為莊無道解惑:“若說靈焰,這附近又有哪種靈焰,能及得上劍主的石明真焰?便是劍主以天璇照世真經引來的星焰,也比那些不入流的靈焰強些。”

    即便修成了蘊劍訣第一重天,輕雲劍恢復了不少。劍靈能操縱莊無道身軀的時間,也依然不多,只能勉強維持半個時辰左右。若莊無道修為大進,時間還會再次縮短。

    開始煉製之後,雲兒只能匆匆做了個示範,就又把意念縮回到輕雲劍內。

    第一步是將各種材料放入鼎爐,以煤精生火熔煉;第二步是以石明精焰提純,清除掉其中的無用雜質,與修士的神念強度息息相關,神識越強,能感應到的雜質也就越多;第三步則是塑形,雲兒事先就已經用玉石削制好了各種模具,將各種成份不同的金屬溶液,一一倒入就可。

    這些都無需雲兒出手,莊無道自己就可辦到。真正困難的,是在那些粗坯之上篆刻靈紋。

    雲兒要煉製的這座祭壇,卻不是莊無道想像中的一座類似民間流傳神壇法壇般的事物,而是由近百個零件,構鑄而成,極其的精巧。

    尤其那靈陣紋路,繁雜而龐大。一片指甲片大小的地方,就需刻畫上百條大大小小的靈紋。對雕工的要求,簡直是苛刻的無以復加。

    莊無道手腕固結,一雙手也素來笨拙,在劍靈的操控下卻​​偏能游刃有餘,雙手靈活到彷彿沒有骨節存在。雕刻時,只需將體內兩絲劍氣陸續附加在刻刀之上,比那些高階靈兵還要好​​用。

    每日半個時辰,只用了七日,就將近百個部件的靈紋,都全數雕琢完成。

    當所有部件組合之後,卻是一件類似'貝殼'狀的器物。這'貝殼'閉合之時,可當成盾牌使用。不僅僅只是偽裝而已,而是一件被祭煉到九重法禁,貨真價實的低階靈器。附加的靈法,也是天璇照世真經中記載的術法之一,莊無道凝練玄術時,曾經心動過'磁元盾'。

    而當貝殼打開之後,又是不同的光景。兩片'貝扇'之上,都刻滿了玄奇詭異的靈紋,充滿了邪祟氣息,令人不自禁的身軀發冷,頭皮發麻。

    而在較厚的那片'貝扇'中央,還有著一座惟妙惟肖的神像。神像之下,則篆刻著幾個類似古時金鼎文的文字。

    如不計較那邪祟之氣,整件靈器簡直就宛如是一尊藝術品,精美華麗到了極處。

    雲兒卻不甚滿意:“暫時也只能如此了,這分件構鑄的煉器法,往往不及通體整件的煉製。不過也有好處,日後劍主若能尋到更好的靈材,只需替換一些零件,輕易就可提升靈器的法禁層次與品階。”

    莊無道的注意力,卻在那些金鼎文上。細細辨識了一番,依稀認得是'阿鼻平等王'五字。

    “阿鼻平等?什麼意思?”

    “此乃神名,是一位幽冥地獄之主,也是這座祭壇的祭主。阿鼻平等王司掌幽冥地獄的大海之底,在西南沃石下,建阿鼻大地獄。治下廣闊,圜疊繞廣八百由旬。”

    “幽冥地獄?由旬又是什麼意思?”

    陰間冥界他倒是知曉,佛家與道門極力宣揚六道輪迴與冥界善惡報應,卻沒聽說過幽冥地獄。還有這八百由旬,聽起來似乎是什麼長度單位。

    “幽冥地獄,也就是你們常言的陰間冥獄所在。所謂由旬,就是一頭上古神牛奔跑整整一日的距離。每一由旬,是十萬八千里。而阿鼻平等王。乃是幽冥地獄中的一方豪雄,掌控五分之一的冥海,是一位實力不弱的冥主——”

    莊無道‘嘶’的一聲,一陣啞然。十萬八千里,八百由旬,這幽冥地獄該有多寬廣?

    “在我前幾任劍主之時,道佛兩門都在極力拉攏諸多幽冥地獄之主。這阿鼻平等王就是投靠道門的十位冥主之一,神通廣大,可投影化身於億萬世界。此人信奉公平平等之道,自稱平等王。是最適宜劍主投靠的幾位血祭祭主之一。這位冥主極其吝嗇,血祭的收穫往往極小,不過只需祭陣與祭品都不出差錯,卻也最是安全。”

    莊無道卻仍有些不解:“這些祭主,要人血肉生魂做什麼?修士血祭之後能得不少好處,可對這些祭主又有何益?”

    雲兒一陣沉默,良久之後才又開口反問:“劍主可知世間修士,為何能夠長生不老,又因何而有翻山倒海之能?”

    “修士修行,奪天地之元氣為己用,故此可以延壽長生。參天地玄機,自可掌宇宙之造化。”

    “這就是了,人乃萬物之靈長,亦可看做是天地元氣的另一種存在形式。所有人與妖獸的血肉元魂,也是天地真靈元氣所聚。所以血祭祭品,以未出世的嬰兒最佳,築基境之下的修士居於其次。只因嬰兒在胎前,往往體內都孕育有先天之靈。出生之後,沾染了後天之氣,大多都淪為污濁不堪的凡體肉胎。而修士修行,最初時就是由後天返先天的過程。”

    雲兒總結道:“所以接受血祭,對於這些祭主而言,也是一種修行方式。”

    莊無道啞然無語,他常聽聞有魔道修士,經常奪取懷孕婦人體內的胎兒祭祀魔主,原來是因此故。

    又感覺渾身發寒,但願自己,不要最終淪落那等瘋狂的地步。

    只是這祭壇雖成,祭品卻是難尋。五位練氣後期的修士,或者十隻一階後期的妖獸,後者要容易一些,卻也不是他此刻能獵殺的。

    除非再有三五萬兩黃金,直接購買那些被生擒的妖獸。

    錢財一時間是沒辦法可想,倒是離塵宗也常年組織門內低階弟子,在東南諸國獵殺妖獸。一來為歷練弟子,二則為清理打壓妖族勢力。也只能等到那時,才有辦法可想。

    莊無道不禁又暗暗唏噓,許多修士都認為'財侶法地'這修真四要中,財為第一,還真是有些道理。

    “其實也未必就定需人與妖獸的血肉精魂做祭品,一些難得一件的天地靈珍也可,反而更得祭主喜愛——”

    雲兒在莊無道意念裡的聲音戛然而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咚咚'的敲門聲,毫不客氣。北堂婉兒的聲音,也隨後傳入。

    “莊無道,你給我出來!十天前約好的事情,你莫非又打算賴賬?”

    莊無嘆了口氣,將眼前這件'磁元靈盾'藏在床榻上,又匆匆把房內那數百枚蘊元石,都全數收好,這才打開了房門。

    只見北堂婉兒穿著一身俏皮靈動的紅衫,面若芙蓉,俏生生的立在門口,一雙杏眼圓睜,好奇的往門裡偷看。

    “你到底在弄什麼鬼?閉關怎麼要閉關這麼久,還不許人偷看?”

    旋即就望見房內,那已經熄火的鼎爐,還有那堆成小山般的蘊元石,不禁愕然。

    “你在煉器?怎麼用了這麼多蘊元石?你若要煉器室,我們北堂家就有好幾處,何需這麼浪費?”

    蘊元石珍貴,哪怕是富如北堂家,也不似莊無道這般,完全是敗家子的用法。

    北堂婉兒視線又隨即鎖定在客房內的床榻上,被子里赫然隆起了一小塊,不禁愈發好奇。

    “到底煉了什麼東西,給我看看?就是你床上那件?”

    莊無道有手撫額,無奈萬分,只能把那件新煉好的'磁元靈盾',隨手丟給了北堂婉兒。這東西的兩片扇葉,只有用特殊的手法才能打開,平時毫無異樣,外表與尋常靈器無異,他也不懼北堂婉兒能發覺。

    心裡則忖道自己也是該弄一個儲物袋或者乾坤鐲之類的空間靈器了,否則藏什麼東西也不方便。 '磁元靈盾'長寬皆達五尺,沒有儲物靈器,也同樣不便攜帶。

    北堂婉兒只將'磁元靈盾'把玩了一番,就不敢興趣。

    “除了靈紋精巧些,簡直就一無是出!你花了七千多兩金票收集材料,就為煉製這個?”

    似乎也懶得理會莊無道的敗家之舉,北堂婉兒眼眸裡已是戰意盎然。

    “十日之約已至,我師尊也已到了,莊無道你可是怯戰了?”

    莊無道楞了一楞,經歷了沈林之事,他還以為與北堂婉兒的這次約戰,多半要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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