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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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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開荒]劍動山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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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28 01:48:53
第五十九章 練氣境界

    “修習此法,命應星辰。不但所有土行之法威能倍增。一旦身死,更能藉助星辰之力,護持性命元神不滅,轉世重生。可惜那位死在你手中的練氣士修煉不得其法,走入歧途。又根基不穩,開了靈竅之後,修為就無法再有進展。每次施展玄術,甚至還需消耗不少壽元。”

    莊無道頓時恍然,那莫大先生遲遲不用火蝶術,只怕還不止是顧忌那些雷龍幫眾的性命而已。此人惜命,所以直到最後迫不得已時,這才施展出來。

    不過——

    “修煉?無妨麼?”

    莊無道知道一個人修煉的功法,不是越多越好。彼此間其實也有衝突矛盾存在,一旦功法不合,對修行不但無益,反而有害。

    自然那些天才是有例外的,似他這樣資質普通的修士,最好是專精一門。

    “無妨!北斗七星,樞為天,璇為地。天外星辰,本就是土元之力所化。而天璇星更是群星中,地力最強的一枚星辰。這本《天璇照世真經》,以觀引天璇入門,是最純正不過的土行功法,最是適合你習練。可惜的是此書殘缺不全,日後若能尋得全本,那是最好不多。自然也能推衍後續,卻太耗功夫,代價也大。”

    雲兒解釋道:“再說這偽靈竅,能多開一處是一處。《天璇照世真經》中記載的兩個偽靈竅,其中一處與蘊劍訣重合,另一處卻是沒有,劍主正可修成一門靈術類的玄術防身。不過劍主需注意了,靈竅之外,還有連竅之法。是將十數靈竅貫連一體,形成一種更強的玄術神通。所以劍主此時就需早作綢繆,考慮日後連竅之事。”

    莊無道還是頭一次聽到'連竅'這一說法,不由微微愣神。知曉'雲兒'之意,是要他凝練玄術時要考慮更多。不能只顧眼前玄術本身的威力,還需為以後的'連竅',預留伏筆才是。免得以後,不能相融。

    然而他在武道術法上的見識,實在太淺了些,實在不知該怎麼去做才妥當。

    不過想及自己有'雲兒'在旁時時提點,似也不用要過心憂。

    倒是自己,體內即將生成'真元',該當仔細考慮如何凝練那本命玄術的事了。

    這日之後,莊無道每日的生活,又恢復到了往昔。呆在自己小院中,在臥室與靈室之間二點一線的生活。

    '雲兒'也沒教他什麼新的拳法,只是不斷鞏固練習著那大摔碑手與六合形意。

    在雲兒那裡,即便再怎麼盡心盡力的指點,莊無道限於見識修為,一時間也已領悟不了更多,再無法像二十幾日前那樣在武道上突飛猛進。然而熟能生巧,東船巷之戰,他在這兩套拳法上還是有些生疏,遠無法做到拳在意先。否則那一戰,他定會更加輕鬆。不會給對手可趁之機,也能保存更多力氣。

    而除了練拳之外,莊無道又增了幾件日常的功課。一是習練《天璇照世真經》,修養靈力。一是想辦法把牛魔元霸體中的磁元之力,融合入降龍伏虎拳法。使十二式降龍擊,真正有著擒龍手那樣的攝力。

    前者還好,莊無道已經有著足夠的根基,照本修行,又有'雲兒'這名師指點。不幾日的時光,就已到了養靈三階的境界。

    這樣的速度,莊無道估計自己也只需一年,就可從養靈入道,進入練氣境界。

    甚至此刻,就可施展一兩種威力不大的術法。

    可在改進降龍伏虎拳上,莊無道卻是處處碰壁,遇到諸多礙難,繞都沒辦法繞開。

    勉強結合使用時,也是異常的彆扭,還不如原本的十二式降龍擊。 '雲兒'又總會在這時候冷嘲熱諷,令他心煩不已。然而他骨子裡好強,非但沒被消磨了信心志氣,反而是胸中憋著一口氣。要將這門拳法改進出來。

    不過也有意外之喜,這一來二去,他對元磁地力的操縱,卻是漸漸嫻熟。

    再最後一樣,就是體會自己體內的'真元'。靈竅中的真元,都是獨立存在,不與體內的氣脈通連,有著自己的循環線路。然而究竟也是真元,有著同樣的特徵。預先熟悉了解一番,在莊無道晉階破障之時,大有好處、

    而就在第十二日,莊無道正練著大摔碑手時,忽然感覺自己骨髓之內,那種生成已久的刺癢之感,突兀的消退。體內的血氣,也不似以前那樣的溫熱。

    頓時就心中了然,這是自己即將入道,生成真元,踏出練氣境的第一步——

    停下了拳架,莊無道身姿穩立,呼吸不急不徐,默默等待著。然後僅僅片刻,周圍就有無數的靈氣紛紛湧來,衝入到了體內,四肢百骸,每一條經絡分支。

    似有一條細細的涓流,在自己身體之內流動。集中在胸腹之間,透著清涼之感。使人精神舒暢清明,渾身上下十萬個毛孔,也無一不是舒爽之極。

    整個過程是水到渠成,莊無道也未刻意去操縱什麼,就已輕輕鬆松入了練氣境界。

    也清楚的知曉,自己體內的流動的這些'氣',就是所謂的真元,是修士的根本。

    自己此時要做的,就是無思無想,無意無念。任由這些'真元'繼續凝聚,沖刷自己的身軀,持續的時間越久,他能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有意為之,反而是落了下乘。

    也不知過了多久,莊無道只覺腦海之內一陣轟響。那胸腹之間,似有什麼阻障被破開,體內所有的真元,都立時如水流洩地,貫通往下。進入到了陌生的的地盤內循環流傳,而後又散入四肢百骸之間。

    “開了?”

    莊無道睜開了眼,目含訝色。這時他下腹的那處本命靈竅,已經被體內的真元貫通。

    本來此處需要他以意念引導,聚集真元來沖開。然而此時,卻因體內流傳真元太過充盈之估。竟是無需他指引,就已將這處障礙,強行擠開!

    “練氣境二重樓怕也不過如此!這莫非就是雲兒要我厚值根基的好處?”

    這本命靈竅一開,莊無道就能感覺自己體內,正在劇變。一波波磅礡的天地之靈,由此衝入了進來,融入他的血肉骨骼中。這身體與以往,已大不相同。

    有了這與這天地直接接觸的渠道,他日後無論是練氣還是練體,都能藉來更多的天地之靈,成為助益。

    也知自己在隨後幾十日內,真元肉身都將一日強過一日,可增近倍之力!

    還有那本命靈竅,靈竅開通,同樣的感覺,莊無道已經經歷過一次。

    此時無需'雲兒'出言提醒,莊無道就已控制住了自己的神念,著手開始凝練本命玄術。

    “劍主莫非已選定?”

    “嗯!”

    莊無道默默應著,意念之內,一個身影巋然不動,屹立不搖。皺紋則是擴散出無數掌影,可擊向四面八方。看似狂亂無章,卻無一處死角,淹沒天地。

    雲兒則發出了一聲輕笑:“是選擇牛魔元霸體麼?果然如此。”

    莊無道面無愧色,一臉的淡然自若。他選擇的就是霸體罡身。

    修士要長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牛魔元霸體的霸體罡身,十息之內,所有築基境之下,刀劍不能入,術法不能加。而築基境之上,也要看發力如何。實是最佳的保命之術。

    那莫大先生的火蝶術,實在讓他驚的怕了。玄術神奇,說不定就有什麼玄術神通,能夠立時就取了他性命。

    有了這第三品超凡級別的玄術'霸體罡身',他才能有足夠底氣。

    再說他的玄術神通,威力其實也不弱了。可能是根基厚實的緣故,他開拓出的本命靈竅,異常的寬敞,可容納更多。

    莊無道除了無止境的強化自己的'霸體'外,靈竅中留下的餘地,就是給了大摔碑手。

    近距離之內,可以用'大摔碑',從任意的角度,連續發出九九八十一掌!

    任何人一旦近身,都將是其噩夢。

    這一式命神通,他喚作'牛魔亂舞'。結合擒龍震虎,把人攝到身前後,震虎擊十二連拳打不死人,他的這式'牛魔亂舞',也能將人生生的拍死!

    雲兒卻用很是無奈的語氣道:“你這根本就是胡來,哪有人凝練這樣的本命玄術?”

    莊無道失笑,不但不覺不妥,反而有些得意。知曉雲兒雖是這麼說,然而方才既然不曾出言阻止,那就說明他這式命神通,頗有些可取之處。

    其實無人能破的'霸體罡身',才是根本。他喜歡上東船巷內,一人獨戰群豪,無人能傷的感覺。

    那八十一連大摔碑手,只是附加。使他不至於在施展霸體罡身時,淪落為只能挨打的肉包。

    其實保命之術,最好的還是遁法與輕身術。可惜'雲兒'不肯教,學館之內也沒有令他滿意的。

    之後幾日,莊無道便暫時停下了拳法的練習,專心鞏固練氣境界,開始服用養氣丹與易骨煉筋丹,

    他境界其實極其穩固,不愁跌落之險。然而依雲兒的說法,他體內真元已足。此時正可一鼓作氣,在幾個月內,快速沖入至練氣二重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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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北堂靈室

    一百丈方圓大小的靈室之內罡風四溢,北堂婉兒的身影,如穿花蝴蝶一般的在室內游動著,身影千重,難以捉摸,

    這是北堂家中,北堂婉兒專用的一間靈室。以上好靈木搭建而成。此處不止是聚集的靈氣,要較那離塵學館的靈室強盛了幾乎近倍。也更寬闊敞亮,容納下百人在內修行,也是綽綽有餘。

    然而在這間奢華靈室之內,卻只有區區四人而已。

    莊無道立在最中央處,如影隨形,步伐緊隨著北堂婉兒移動。一雙手或拳或爪,不斷的擊出。

    北堂婉兒不願與他正面抗衡,硬拼力量。然而她身法也極其了得,迅捷如狐,飄逸空靈,此時又有足夠的空間來施展。使他的拳爪,絕大部分都是落在了空出。

    然而莊無道每一拳擊出時,都會使北堂婉兒的身法四肢,稍稍變形走樣。

    鎮龍寺的擒龍勁,之所以被世人推崇為當世最絕頂的內家拳法之一。就是因這隔空攝拿之勁,實是妙用無方。遠不止是那玄術神通可將百丈外之人,攝到身前而已。

    巧用攝勁,可以不斷干擾對手的拳術與身法,使之無所適從。稍一不慎,一個失誤,就會敗落人手。

    不過北堂婉兒在下盤上的根基確實了得,又精通騰挪閃避之法。雖時時被莊無道的拳勁攝力干擾,卻能及時糾正,身姿曼妙,步伐穩健如故。只是如此一來,反擊之時,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而莊無道這套結合元磁攝力的降龍伏虎拳,此時還是初成,可謂是破綻百出,更需小心對手的破甲尖鋒指力,自然也是奈何不得北堂婉兒。

    “總是這樣,莊無道你煩死人了!”

    似是極其不耐,北堂婉兒忽然停下,嬌俏的臉上全是氣呼呼的表情。雙手疊於胸前,食中二指則並指如劍,隱有微風流轉。使莊無道心中一驚,暗自警惕。果然下一瞬,就見成百上千的指影,驟然漫捲,無數的銳利風刃,也隨之爆發。

    “偽無雙,百裂千鋒!”

    莊無道瞳孔一縮,急步後撤。換成是'雲兒',必定能窺出這一式的破綻,輕鬆破去。他卻沒這眼力,哪怕明知到北堂婉兒的傷勢何在,也無法做到。不過此時的他,卻自有辦法,

    以六合步用幾乎不亞於北堂婉兒的速度,連續連退出到二十丈之外,暫避其鋒。待得那千百風刃,開始呈扇面的四下散開之時,莊無道的眼眸之內,才閃現出了一絲精芒。

    “擒龍震虎!”

    北堂婉兒神情微變,不但身形毫無懸念的,就被莊無道吸攝到了近前。動作也受那攝勁影響,'百裂千鋒'微微走形。

    而莊無道那雙鐵拳,亦在這時猛轟而出。拳雖走虎形,卻是夾雜著大摔碑手的發力之法,六合形意拳的'拳至意至'。

    那些銳烈難當風刃,幾乎是一觸即潰。只有當與北堂婉兒的指影交觸時,才會拳勢稍滯。不過當下一拳出時,依然是剛猛霸道。

    一連十拳,就將北堂婉兒這式'百裂千鋒',徹底的轟散。最後二拳,則更是氣勢磅礡。

    北堂婉兒不得不再次施展那巧妙的身法,一邊對抗著莊無道的攝勁,一邊避開那浩烈拳鋒。

    好在此時莊無道的'擒龍震虎',已是餘勁已衰,後力不繼,傷不到她。

    不過北堂婉兒的眼神,卻更是無奈。

    “無道師兄,別用這套降龍伏虎拳如何?你這根本就是欺負人。”

    莊無道聞言唇角微挑,似笑非笑:“怎麼會?我這套拳法才只初成,自問是破綻無數,師妹破之應當不難。”

    北堂婉兒氣的是身軀倒仰,銀牙緊咬。莊無道的這套降龍伏虎,她自然是不放在眼中。舉手之間,就可破去。

    問題是莊無道牛魔元霸體,刀刃難傷。而那大摔碑手,則更是力大無窮。

    練氣境之後,莊無道的氣力更見雄渾。不但那牛魔霸體更上了一個層次,力量方面也是爆增。有著近二十五牛的巨力,幾乎可抵三象,是尋常練氣修士的的兩倍有餘!用上大摔碑手,最高則可達八象之力!

    隨時都可變招,由十二式不倫不類的降龍擊,轉為剛猛無儔的'大摔碑'。

    降龍伏虎拳她破之不難,卻定要近身搏戰,拳指接觸才可。然而如此一來,也會落入莊無道彀中,只怕轉眼就敗。

    這已非是她的本意,原本把莊無道請來這裡,是為領教莊無道的橫練之功與剛猛拳路,磨礪自己的搏殺之技。

    然而交手之後,卻轉而被莊無道當成了活動的沙包,用來試驗自己改進後的十二式降龍擊。

    這結合元磁攝勁的降龍拳法,固然是無數的漏洞,有各種樣的不妥,然而威力卻也不俗,簡直讓她無法可想。偏偏她心情驕傲,絕不肯輕易認輸。

    此時靈室中除了她與莊無道,還有著二人。北堂琴立在一側角落處,目不轉睛的望著遠處二人。而在她身邊,還有著一位四旬中年。肌膚蠟黃,面上滿是刀刻般的紋路,

    “確實不錯,怪不得蒼絕先生會如此看重,為他不惜興師動眾,甚至放棄了那幾處生意。他確有這個資格!”

    “能夠始終壓制住小姐,自然是不錯。”

    北堂琴此時已經能心平氣靜的看待莊無道。

    地髓雖能助人速成功法,氣力大增,卻不能在拳法武道上,也能使人一步登天。

    莊無道在東船巷內,半個時辰間格殺近二百人,五位練氣修士。所依仗的,可不僅僅只是牛魔元霸體而已。

    “此人有橫練霸體在身,又修成了擒龍之勁,力比三象。同階之中,估計也只有小姐這樣的天才橫溢之輩,才能壓制得住他。”

    她依然不認為莊無道,能比得上北堂婉兒。此時北堂婉兒之所以被莊無道壓制,一方面是因舊傷在身,左手不能盡出全力,以免傷勢復發。一方面則是莊無道,此時已至練氣境界,在修為上已勝過北堂婉兒一籌。

    “我說他不錯,可不是因他的橫練霸體,擒龍之勁。”

    那中年人微微搖頭:“是因他的拳法,已然生勢!又能做到勢於意合。雖只是雛形而已,卻也極其難得了。據我所知,許多金丹修士,都還無法做到。”

    “勢於意合?”

    北堂琴一臉的錯愕,眼神茫然。

    “以後你若能有機緣,入練氣九重樓,自然就可知曉一二。”

    那中年人失笑,似乎並不願多做解釋:“我也只是機緣巧合,摸到了幾分端倪而已,知曉不多。只知那些以武入道的修士,對於'意勢相合','以意入勢',極其看重。武道之所以能與術法抗衡,此是關鍵——”

    二人說話之時,莊無道與北堂婉兒的動作,卻都是快如閃電奔雷。轉眼之間,就又是數十回合過去。

    依然是莊無道攻,北堂婉兒守。

    莊無道入練氣境之後,氣力悠長。即便每一拳,都用上了八九分的力量,也絲毫不見乏力之態。

    反而是北堂婉兒,漸漸煩躁起來。突然爆退,撤到三十丈外,止住了動作。

    “算了,不打了!好無聊,無傷師兄你也盡欺負人。還是等我日後傷好了,再來領教師兄你這套'降蛇伏貓'!”

    一聲冷哼,北堂婉兒毫不掩飾眼中的不滿之色,狠狠的腕了莊無道一眼。隨即又轉為好奇:“你本命靈竅已開,到底是凝練了什麼樣的玄術神通,剛才為何不用?

    莊無道整了整自己的衣袍,一身清爽,方才他連汗也未出一絲,輕鬆之極。

    此時室外,不時傳出'嗡嗡'聲響,莊無道斜目看了緊閉的門窗外一眼,就不去在意了。

    越城地域每月一次獸潮,今日正是獸潮大起,圍攻越城之時。每到這一日,越城外分佈的諸多礦奴,都會提前一日回城。靠著外圍的高大城牆,躲避獸潮。

    不過越城附近,最凶橫危險的生物,卻非是城外的凶獸。而是密林中那些生存在泥沼內的吸血蚊。

    數以千萬計,一旦聚集起來,密實如雲,遮天蓋地。所過之處,一切生物都會被吸成乾屍。

    這個時候,就連平日里那些肆無忌憚的兇禽,也不敢輕易出現在越城的天空中。即便現身,也會小心翼翼,絕不靠近。

    而越城之內,亦有應對之法。城中每隔百丈距離,就會燃燒一堆'苦艾草',煙火熏天,使這些吸血蚊,不能落下。

    不過在城中,也不乏有運氣不好之人。被一些漏下來的吸血紋,吸乾了血液。

    在北堂家內,卻是無需擔憂,這是越城內,最安全的幾分地方之一。可說是城中之城。即便是越城被獸潮攻破,這裡也是可安然無恙。

    且吸血蚊固然可懼,卻還遠不及眼前,這個北堂家的小妖女。

    “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用。”

    莊無道微微搖了搖頭,擔憂地上下打量著上官婉兒的身板:“我本命玄術才新成不久,若是收不住力,傷著了婉兒小姐,那就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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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牛魔亂舞

    北堂婉兒一楞,本來聽到'不能用'三字,以為莊無道的本命玄術,是要消耗太多真元,此時修為太低,還無法支撐之故。待最後幾句道出來,才知是莊無道是擔心她接不下來。

    頓時柳眉倒豎,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裡,快要噴出火來,只覺是奇恥大辱。即便明知莊無道非是惡意,也依然感覺惱怒。

    心中也更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玄術,使莊無道自信如此?

    北堂婉兒的語氣卻平靜無波,嘻嘻笑道:“你盡可用出來,若是真傷到了我,我不怪你就是。”

    莊無道渾身發寒,卻依然堅定的一搖頭:“不用!你殺了我也不用。到底是什麼樣的玄術神通,待得大比時,婉兒小姐自然能知曉。”

    牛魔亂舞時的九九八十一掌,他確實是控制不住。只需用出來,那就要到力盡為止。之所以名為'亂舞',自然有其緣由。

    有霸體罡身在,莊無道當時根本就不考慮控力留力與防身。只求這式玄術的威力更大更強。所以哪怕他有一日修到元神境界,他也依然控制不住。

    北堂婉兒面色更冷,卻又無可奈何。知曉莊無道是亡命徒,雖畏她身份權勢,卻有自己的底線堅持,這時又擺出了無賴嘴臉。此刻哪怕是北堂蒼絕,只怕也無法使其改變心意。

    斜刺裡卻響起了一個硬朗嗓音:“小姐她不行,不如由我來試試如何?”

    莊無道循聲望去,只見出言者,正是那位站在北堂琴身旁的青衣中年。已然是踱步行來,走到了他的面前,與北堂婉兒並立。

    此人真元內斂,他看不出具體修為。不過無論是北堂婉兒,還是北堂琴,都對此人執禮甚恭,在北堂家中顯然是地位不低。

    莊無道也早就在好奇,此人的身份。若不出他的意料,北堂婉兒這次請他過來,除了練拳的目的之外,就是讓他來認識此人。

    北堂婉兒也微覺意外,旋即就為莊無道介紹道:“這是我北堂家供奉的外姓長老古煜,這次是奉伯父之命,專程從皇京城趕回,在大比之前護你安全。古伯父他是練氣九重樓的修士,即便是我大伯,也不敢言能必勝。有他護持,你這兩月內定可安枕無憂。”

    莊無道聳然動容,他知曉北堂家,有雙雄四犬。雙雄自然是指北堂蒼絕與北堂婉兒之父。

    而這古煜,則是四犬之一。五年前在城中,也是兇名赫赫,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人命。直到近年,在越城內才不見了蹤影。

    他原以為北堂婉兒承諾給他的護衛,是一位練氣八重樓的供奉,卻不意是古煜親自出面。

    練氣八重樓與練氣九重樓,雖只是差了一重樓而已,卻是練氣中期與練氣後期,一個境界的差距。

    不敢輕慢,莊無道神情恭謹的見過禮。可隨即眼中,就又透出了幾分遲疑猶豫。

    這古煜倒是能接下他的'牛魔亂舞',然而他與北堂家關係再好,也沒必要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拋出來給人看。

    那古煜見狀一笑:“玄術神通到底是否實用,有哪些破綻需注意,又該如何改進,終需在實戰中用過才能知曉。我曾見過那古月明的劍法,或者能給你一些指點。”

    莊無道凝思了片刻,就知道古煜說的道理不錯。心意一定,當下便朝著古煜抱拳一禮:“那就有勞古兄了!萬請小心。”

    見古煜並不做勢,依然身姿如松,負手靜靜立著。莊無道挑了挑眉,就直接出手,

    既然是只試玄術神通,他也不用其他拳架,一出手就是'擒龍震虎',一掌拍出,遙遙攝拿。

    那古煜立時一挑眉,他心中早有準備,並不覺意外,只是驚奇這攝勁之強橫,竟然能使他這樣的練氣九重樓,都差點穩不住身軀。之前看時不覺,此刻親身領教,才知北堂婉兒那時能穩守身形不亂,是如何的不易。

    這門玄術,分明是四品極絕!

    下意識的便欲抵抗,然而卻又把這衝動強壓了下去。古煜任由這攝勁,把他吸攝到了莊無道身前。

    然後就見那拳鋒搗來,蠻橫剛猛,如撲擊之虎。古煜則信手一拂,那大袖有如鐵扇,將莊無道的拳勢,強行排開。

    一連十二擊,剛是罡勁洶湧澎湃,排盪四方。古煜已是微微動容,此時二人腳下那堅實木板,已經隱現出了絲絲裂紋。而他的一雙衣袖,也同樣是殘破缺損。

    可見莊無道的拳勢,是如何的霸道!

    換成是練氣八重樓的修士,即便能接下,也未必能如他這般輕描淡寫。

    而練氣五重樓之下,除非是同樣擁有品階不低的玄術神通,否則多半是要受傷不淺。

    不過關鍵卻還是莊無道的下一式,那才凝練不久的'命玄術'。

    當十二拳完結,縈繞在古煜身周的元磁攝力,卻依然未退,無法後撤分號。而此時莊無道的氣機,已經有所變化。

    渾身罡氣狂湧而出,那元磁力障,也是猛然增厚,渾身上下都閃現金芒。

    古煜目中,頓時精光現出。

    ——這莫非就是莊無道的命玄術?牛魔元霸體中的霸體罡身?

    了然之餘,隱隱又覺不對。若只是刀劍不傷,萬法不入的霸體罡身,莊無道又豈會說出擔憂北堂婉兒,接不下他的命玄術那番話來?

    更見莊無道的雙掌,也赫然罡勁排動,古煜心中更是警惕,

    然後下一刻,他的身影,就被那莊無道如狂濤巨浪般的掌勢,徹底的淹沒!

    連續九九八十一掌,都是大摔碑。而每一掌,俱有八十牛巨力!狂猛無章的往身前連續拍出!

    即便是古煜,也不免眼神駭然。他一雙大袖,第一掌時就被震散。一雙手,接到第十掌時,就已虎口生疼!

    古煜不懼莊無道的巨力,然而這一掌接一掌,接連不斷。排山倒海一般連續不絕,前浪未盡,後浪就又翻滾而至。更似有疊力之法,衝湧入體。第一掌是八十牛,第二掌是把八十一牛,第三掌時,就是八十三牛。待得第二十掌時,已是十象之力!

    每接一掌,他就需退出一步。胸中氣血翻滾,難受之極。不敢想像,若是那些修為低他數籌之人,硬接這掌勢,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微微一嘆,古煜再不敢耽擱。口中一串道決念出,手中幾張人形符紙,在間不容髮間連續打出,

    接著整個人影,就瞬間化七,出現在莊無道的前後左右。在七個方向,各自站立。同時拔劍,七道淒絕劍影,同時向莊無道斬出。

    靈室角落內,北堂琴已是膛目結舌,愣愣的看著,口中語音不清的呢喃。

    北堂婉兒則是挑了挑眉,神情凝重無比。

    三品超凡!

    莊無道的這一式,​​必定是三品超凡的本命玄術!而且是三品之中,最頂尖的那種。

    且並不局限於單一功法,而是走的融匯貫通,博採眾法之長的這條路、

    以霸體罡身為基,結合大摔碑,也意味著莊無道開啟的本命靈竅,寬闊遠勝常人!

    古煜身影化七這一式,她也認得。名為'七影劍',將劍術與術法中的'替身術'結合。一人化七,難辨真假。七道劍影,都俱有本體七成的劍威!

    雖只能維持一瞬,卻也極其不凡。乃是五品'上乘'層次的玄術,幾十年來,不知有多少修士,葬身於古煜的七影劍下。

    以其練氣九重樓的修為施展,聲威毫不弱於那莊無道。

    莊無道對那劍影,卻都是不管不顧。剩餘的掌勢,俱皆散開。六十一掌,轉而散向四方,往七個古煜身影分別拍去。

    那七道劍光,幾乎是同時斬在了莊無道身上,激起了一片青白氣芒。那元磁罡氣卻只搖動了片刻,就又穩定了下來,莊無道毫髮無傷。反而是那七道劍光,崩潰開來,

    七個身影,亦被莊無道的掌勢紛紛拍碎,化作了符紙碎片​​,散落在地。

    而古煜的身影,此時也出現在了二十丈外,面色青白,眼神複雜。雖無甚麼傷勢,然而他一雙手,卻已裸露在外。不止是大袖被震碎,雙臂袖管,更齊肩而裂,略顯狼狽。

    莊無道也不再追擊,九九八十一掌,他也同樣耗力不小,額頭見汗。待得掌勢盡出,就立時發力收功,收住了拳架。

    而此刻他身周二十丈內的地板,都已被二人足步,全數踏碎!

    靈室之內一陣寂靜,久久之後,北堂琴才發出了一聲悠悠嘆息。

    “可惜了,只有五品!”

    北堂婉兒聽在耳中,立時就知其意。知曉北堂琴言中所指,是莊無道那隻有五品的修行天資。

    天一諸國中,下三品的資質,只能夠習武。要到中三品,才能勉踏入修行之門。

    然而要想在修行路上有所成就,築基金丹甚至元神,卻必須上三品才可。

    練氣境之前,資質上的差距,還不明顯,修行進境相差不遠。然而一旦到了練氣境,就開始漸顯差異。

    她若入了練氣境,憑之前的積累,最多只需兩三年的時光,就可到練氣五重樓。莊無道卻不知需蹉跎多少歲月,才可入練氣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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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婉兒之謀

    只論莊無道在武道上的悟性,在越城之內可說無出其右。所以能在十七歲時就入了練氣境。然而靈根薄弱,練氣境之後,卻必定要落下他人一大截。

    除非有特殊的機緣,否則日後前途有限,所以北堂琴才說可惜。

    北堂婉兒卻付諸一笑,至少此時的莊無道,就連她也不願與其為敵。

    三品超凡的本命玄術,整個東南諸國的修界,也沒有多少人能擁有。

    方才因莊無道的言語,她心中略有些置氣。此時卻已平復了下來,這一式,她確實無法接下,且必定是重傷了局。

    “無道師兄,不知你這命玄術,可有名號?要不由我來替你取名怎樣?”

    “這個?呵呵,早就有名字了,倒是無需勞動婉兒小姐。”

    莊無道的面皮顫了纏,有些受不了北堂婉兒這嬌滴滴的語氣,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

    “我喚作牛魔亂舞,婉兒小姐以為如何?”

    “牛魔亂舞?”

    北堂婉兒嘴角抽搐,上下看著莊無道,想像著一頭壯碩犀牛亂甩蹄子的模樣。然後違心一笑:“好名字,很有氣勢呢!”

    古煜在一旁則陷入深思,沉吟良久之後,才開口道:“你這門玄術的威力確實驚人,在三品超凡玄術中,也算頂尖。然而除了霸體罡身之後,其餘那八十一掌都不怎麼實用。再若無之前的擒龍震虎,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毫無作用。別人可不會站在你面前不動,任你去打。”

    莊無道神情略顯尷尬,卻也知古煜的評價,確實是極其中肯。他施展牛魔狂舞時,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掌速雖快,十息之內全數打出,一浪高過一浪。然而那霸體罡身,卻也使他渾身自重倍增,是平常時的七八倍之巨,行動遲緩。

    也正如古煜所言,別人可不會站著不動。只需身法稍稍靈活些,就可從他編織的掌影中,輕鬆避開。

    所以才需擒龍震虎,以元磁攝勁將人吸攝到自己身前,使之無法脫身。才能以大摔碑無儔巨力,將人生生的拍死。

    不過只以獨立而論,他這式玄術神通,確實沒太多實用性,所以當日'雲兒'才會說他是胡來。

    “不過也很不錯了,只那霸體罡身,就已是當之無愧的超凡玄術。這十息之內,你固然奈何不得別人,別人也同樣奈何不得你。”

    古煜是真心讚賞,語含艷羨。他方才的'七影劍'可未留手,而是全力以赴,卻連莊無道身外的元磁護壁都無法斬開。四品極絕級的本命玄術,卻未能傷及莊無道分毫。

    或者築基境修士,能夠強行破除。然而整個越城,築基境的修士,才有幾位?

    “只是據我所知,那古月明也是內外雙修,所習乃是古月家家傳'月神劍',同樣已到了入門境界。此人不久之前更不知用了何法,已經到了練氣境四重樓境界。你想勝他,只怕還有不足。”

    古月婉兒聞言,立時是美目微張。古月明之前的修為,與她不過相當而已,甚至還略遜一籌,然而此時,卻已到了練氣四重樓了。

    此事她還不知情,想必是族中近日,才從特殊的渠道打探得知。

    她並不失落,也無沮喪之意。練氣境修士,能活一百二十年之久。而築基修士,歲壽可達二百二十年。元神境,則有著最高七八百的壽元。

    所以這修為境界的高下,並不在一朝一夕,

    擔憂的是莊無道,不是古月明的對手。練氣四重樓的古月明,定然是非同尋常的可怖。

    莊無道本人倒是沒怎麼在意,自從他準​​備參與大比爭奪時,就知這條路是艱險無比,滿佈荊棘,絕不可能一帆風順。

    練氣四重樓,聽著雖是嚇人,然而畢竟還是練氣初期。二人之間,其實並無本質上的差距。

    “月神劍?我聽說過,不知可有人見過他的劍術?觀感如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白勝。戰場上如此,用在二人生死爭鋒時,也同樣如是。

    “這個?他出手不多,只有寥寥兩三次而已。不過你若是以為他不擅搏殺,那就大錯特錯了。此人在六歲時,就被古月天方送至北疆一位好友麾下。據說在戰場上,殺人無算。五年前越城劇變,此子當時十一歲,卻千里迢迢獨自回城。那時曾單身只劍,連殺七名叛出古月家的練髓境。更曾以肋骨盡碎為代價,將一位練氣境修士當場擊殺。此人遲遲不入練氣,據說也是因與傷勢有關,”

    古煜苦笑道:“古月明劍下從無活口,雖有目擊之人,卻都是古月家的忠僕,從未有人洩露過半句。所以劍術上到底造詣如何,實在無從得知。然而五年前此子既已如此了得,五年之後自然更不用說。”

    莊無道神情凝重,只聽古月明的這些經歷,就知這位確是平生僅見的強敵。

    沙場上磨礪出的劍術,絕非是莊同這樣的,未經風雨的的紈絝之流能夠比擬。

    心中更憂的是古月明對他,已差不多是瞭如指掌。然而他對於古月明,卻是至今都一無所知,

    北堂婉兒卻忽然輕聲一笑:“你要想觀他劍術,說不定不久之後就有機會。”

    “哦?”

    莊無道挑眉,定定看向北堂婉兒,做出願聞其詳的神情。邊連古煜,也是凝神傾聽。

    “就在十日之後,越城略山學館,已經與我們那位李館主約定上門踢館。”

    “略山學館,是略山魔宗?”

    莊無道神情愣愣,滿眼都是匪夷所思之色。 “這略山學館的人,難道是腦子裡進了水?”

    他不知天一其餘諸國的規矩如何,然而在東吳國內,那數以千計的學館,除了由本身宗派提供經費之外,也可從東吳朝廷拿取一筆不小的錢財。而數額大小,也是視學館在國內的排位而定。

    學館中的弟子,除了一小部分能拜入修行宗門之外。其餘大半,都會進入東吳軍中。學館培育弟子,朝廷也受益不淺。被舉國上下,視為國本,所以這方面的投入毫不吝嗇。

    而為爭奪排名,各家學館之間,可謂是爭鬥頻頻。

    略山魔宗是東吳附近新建不久的一個魔道宗派,在東吳境內只有三家學館。

    而越城中的這間,在城中的排位大約是八十。聽說最近在城內四處踢館,以求提升排名。

    民間有言,柿子需先挑軟的捏。略山學館會選上他們離塵學館,並不出人意料。

    然而十幾日前,他才在東船巷內,以一人之力,格殺五位練氣境,二百餘人,氣勢正盛。那略山學館的館主,只需稍有些頭腦,就該知曉在這時候挑戰離塵學館,是何其愚蠢之事。

    以擂台賽定勝負,卻不限人選。他一人就可接下,使略山學館慘敗而歸。

    莊無道性情並不驕狂,也絕不妄自菲薄。越城之內的同齡人,除了古月明與北堂婉兒這樣的人物,餘者中有誰是他一合之敵?

    所以他才感覺不可思議。

    北堂婉兒忍俊不已,咯咯嬌笑:“誰跟你說那東船巷一戰,別人就一定能知曉?”

    見莊無道頗是意外的神情,北堂婉兒愈發笑的歡暢:“古月家吃虧不小,對這一戰的詳情不願宣揚。我北堂家也是同樣,不願別人知曉究竟。而在這越城,若我北堂古月兩家聯手,要壓住一件事,那麼哪怕百兵堂夏氏,也難以得知。所以無道師兄,你也莫要自我感覺太好才是。如今你這頭'瘋虎',在越城內依然是無名小卒。”

    莊無道聽著,更是不解:“這又是為何?”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我那大伯的意思,也是為你著想。尤其此時,移山宗那些人正在城中蠢蠢欲動。實在難說他們會做出何等事來。”

    莊無道對北堂婉兒這句解釋,卻並不信服:“那移山宗之人又非蠢貨。我若能阻撓古月家投入離塵懷抱,豈不正中他們下懷?”

    “師兄!不是每一人都能在大廈將傾時,仍舊保持理智。到了那時,無論什麼樣的機會,他們都不會放過,小心一些,總不會有錯。”

    北堂婉兒失笑,又冷冷道:“也未必不是古月家的手段,要藉略山學館之手將你除去。略山學館的首席與次席弟子,可都是練氣境。安插幾人進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莊無道皺眉,忖道北堂家將東船巷那件事壓下,怕是另有謀算。隨後又再次疑惑問道:“可這與見識古月明的劍術,又有何關聯?”

    “有關係的!”

    北堂婉兒的唇角輕挑,勾起一個絕美的弧度:“古月明既然已是離塵學館的弟子,那麼為學館分憂,豈非也是理所應當?這次略山學館,他還能躲避。然而待那位巡查使到來,古月明他若還想成為離塵真傳,就絕無藉口避開,必須應戰不可。總之此事我會請大伯安排,讓人仔細探探他的根底。”

    莊無道無語,已經明白北堂婉兒的意圖,是準備再安排一場學館間的比鬥,逼迫古月明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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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莊家逃遁

    這大家小姐的思維,就是與他這樣的小人物不同。如此興師動眾,就僅僅只為看古月明一次出手而已。

    “能知古月明的劍術固然不錯,然而終是小道!”

    古煜不以為然,思索著道:“要勝古月明,你自身的修為實力,才是根本。無道你可知玄元閣?”

    “有所聽聞!”

    莊無道有些好奇,玄元閣乃是越城內,專事經營修士生意的商家之一,買賣各種天材地寶,靈器符籙。

    城內極少有人知道,然而他卻不同。對修行界的事情,一向都是較為在意,故而得知。

    而此時莊無道奇怪的,是古煜提及這玄元閣的用意。

    “傳說牛魔元霸體,乃是古時離塵宗一位有大能為的人物,解析上古神犀的元磁神通而創。而據我所知,就在幾日之後,玄元閣會有一次修士聚會——”

    他話音未落,北堂婉兒就已明白了過來,眼眸微亮:“你是說那枚一階龍犀晶核?”

    見莊無道依然是一頭霧水,北堂婉兒又詳細解釋道:“玄元閣每年都會在越城內召集一次修士聚會,拍賣各種靈物。在幾日前就已把今年所有拍品的詳單送至我們北堂家,其中就有著一枚一階龍犀晶核。一階後期的境界,相當於修士十重樓,極是難得。”

    莊無道心中微震,身後處背著的朽劍,也傳來一絲熱流。

    龍犀晶核?所謂龍犀,也是上古神犀的後裔之一,雜入龍族血脈的一支變種。血統極盡,幾乎完整繼承了上古神犀的元磁神通。

    有了這枚一階龍犀晶核,說不定可使他的牛魔元霸體,能夠更進一步。

    然而隨即他就心緒黯然了下來,一階靈獸晶核,又是世間罕見的龍犀,價值可想而知。

    千兩黃金,都未必能夠買下。難道為此物,還要再求北堂家?

    莊無道知曉自己若是開口,北堂婉兒定然不會拒絕​​。然而他卻自有傲骨,不願輕易受此恩惠,

    靈室內一陣沉寂,十數息之後,北堂婉兒才又一笑:“對了,我最近聽說一事。學館內那位莊同師兄,最近已準備舉族遷走。就連他家那幾條礦脈也賣了,幾日之後就要離開越城。這個消息,大約無道師兄你還不知?”

    莊無道眸中,亦是現出冷厲之色。莊家?東船巷那一戰之前,莊同之父莊尋,親自將自己愛女送給了沈泉做妾。這事並非隱秘,轟動城北,無需刻意打聽就可得知。

    鐵刀社在東船巷內的伏擊,雖是因古月家而起,與莊家無關。然而這莊氏父子當時的心思,莊無道用腳後跟去猜也可得知。

    家財萬貫,又偏對自己心存殺意——

    莊無道早就存了解決這隱患的心思,尋一尋這莊氏父子的晦氣。當日小比,他自問沒太過份,終究還是手下留了情,沒徹底廢了莊同的腿。而讓此人避開大比,也是因這次大比非同尋常,算不上是好意,卻也沒什麼惡念。然而這莊家,卻已是視他為仇了。

    只是最近秦鋒一干兄弟,都為接手玉熊博苑這兩條街道,忙得是腳不沾地,他一直不好開口。

    倒是未曾料到,這二人就已準備從越城遁走。

    也瞬間就已明了北堂婉兒遠中之意,莊無道略有些感激的回視了一眼。

    他手中無財,然而莊家卻有。

    這莊氏父子已被沈泉與古月家放棄,估計也是給北堂家的代價之一。換而言之,這莊氏一族已是他砧上之肉,任由宰割了。

    ※※※※

    獸潮肆虐了整整一日,才逐次退去。待得晚間,那盤旋於越城上空的吸血蚊,才不見了蹤影。

    吸血蚊並無靈智,只要是活物,都會叮咬吸血。然而獸潮之時,卻偏不傷城外那些凶獸分毫。

    傳說是林原之內深處有著幾頭二階妖獸,這獸潮血蚊都是受這幾頭妖獸禦使。是那些妖獸對人族開拓此地,心存警惕。故此才有了每月一次的獸潮,攻打越城。若無鎮南將軍這樣的築基修士坐鎮威懾,越城早就被夷平了千百次。

    莊無道是由古煜親自隨身護送,返回的​​劍衣堂的堂口大院。從今日起,一直到大比之時,都將由這位北堂家的供奉長老貼身護衛。

    莊無道坐在北堂家的豪華馬車上,看著窗外發呆,遠處煙火熏天,通紅的顏色,在夜裡尤其刺目。不是用來驅逐吸血蚊的苦艾草,而是街上幾家宅院,不幸被空中妖禽噴出的火焰擊中。無人去救,燃起了大火。

    街道上也倒斃了不少人,有些是死於妖禽之手,有些則是被吸血蚊吸乾了血液。整個越城內,一片狼藉。

    這裡朝不保夕,然而越城依然是東吳國內,僅有的幾個大城之一。內外三重城牆,就是越城百年裡不斷擴張的結果

    莊無道對獸潮早就習以為常,對眼前之景並不在乎。之所以狀似發呆,其實是在與劍靈雲兒說話,

    “雲兒你說我那牛魔亂舞,就真是這麼不堪?”

    古煜的評價雖是中肯,然而卻並不意味著他心內,真就毫不在意。

    “怎會?你不是還有擒龍震虎?”

    莊無道搖頭:“也不是所有人都掙不開我的元磁攝勁。一旦遇到了,這式玄術神通,豈不成了廢招?”

    “霸體罡身,刀劍不入,萬法難加,怎能言廢?九九八十一掌大摔碑,只是錦上添花,你自己也不曾放在心上。當時你心念堅決,現在又後悔了?”

    雲兒冷笑著譏諷,然後又語氣淡淡道:“此人見識有限,評價膚淺,劍主何需在意?不知元神境之後真元外放。一掌大摔碑,可搖動山河?即便是現在,你若學了劈空神掌,千里神拳,又或隔山打牛的技巧。一掌打出,遠隔千百丈之外也能傷人。別人能在十息之內退出百丈,難道還能退出千萬丈外不成?我看劍主你凝練這式玄術很是不錯,再說劍主你靈竅之內尤有餘地,仍可改進。”

    莊無道莞爾一笑,這才明白,當時雲兒未提點阻止他,原來是因此故。

    劈空神掌,千里神拳,他都沒聽說過。卻知隔山打牛,據說可隔空傷人,亦可隔物打人,將掌力拳力傳於千萬丈之外。能夠隔著一坐大山,將一頭牛生生震死!

    這非是一種功法,而是一種技巧,類似於輔修功決。

    不過聽雲兒的意思,這隔山打牛似乎也只有在元神境之前有用。

    只是這麼一來,自己多半是又要多一門功課。總需把這牛魔亂舞,練到沒有明顯弱點才可。

    接著又想起了那枚一階的龍犀晶核。

    “那龍犀晶核對我可有用?”

    “應該能有所補益,可增強你的牛魔霸體。你仙骨稍弱,若不多藉用外物,很難將牛魔元霸體提升到第二重天。不過究竟能提升到何等程度,還要看晶核的品質怎樣,”

    雲兒凝聲道:“倒是劍主,你若想要盡快築基,那麼此時就該靠考慮多聚些家底才是。修士法侶財地,你如今只佔了一個'法'字。其餘一樣沒有,如此下去,估計至多二百年之後,劍主就會化成一堆枯骨。”

    莊無道扯了扯唇角,心想也不知是誰,說是誰她習劍,至多萬年時間,就可成絕代仙王?

    心內卻已下了決斷,把最後一絲猶豫也徹底拋除。

    這十年中,自己做多了喪盡天良之事,如今也不缺這麼一樁。為了那人,他可以不擇手段,無論是什麼都可以犧牲。又何況這莊氏,本就已是視他為仇?

    回到玉涴街堂口大院時,只見這門外守衛之人,比月前多了數倍。

    掌握了三條街道,又有北堂家的庇護。新建不久的劍衣堂,此時已如吹氣球一般的膨脹著。

    其中大多數人,莊無道都已不認得。好在這些人,都認得他。

    莊無道直接就去尋秦鋒,在正堂找到人之後。才發現秦鋒等人的身上,此時都是裹滿了布條,緊緊的包紮,內裡隱透血色,

    尤其秦鋒身上布條最多,面色蒼白如紙。而堂中更擺放著幾具屍體,以白布覆身,

    莊無道只望了一眼,就知這些人,必定是才剛經歷了一次激戰。僅看秦鋒這堂主的傷勢,就可知這一戰的凶險。不禁微微色變,胸中隱怒。

    “究竟怎麼回事?為何不來尋我?”

    馬原林寒二人被莊無道氣勢震懾,默默不敢言。只秦鋒毫不在意:“是一群鐵刀社的餘孽,依舊心有不甘,已經解決了。”

    見莊無道怒意未息,秦鋒卻卻是神色如常的笑出聲:“無道,說來慚愧,如今劍衣堂管著的這三條街,都是你一雙拳頭,一個人打下來的。我們這些人,可說是坐享其成,受之有愧。離塵大比在即,你這時正是關鍵之時。這點力所能及小事,我們兄弟又怎敢去煩你?你是準備要讓我們兄弟,以後都在你面前抬不起頭才甘心?”

    莊無道看了看室內諸人的臉色,胸中怒念,頓時被澆滅的一干二淨。

    隨即就又覺不對:“連九了?怎麼不見人?”

    '赤雕'連九,是不久前,秦鋒拉攏過來的一位練髓境,以前也是玉涴街上的一方角頭。

    “身上中了十幾刀,人已經沒了。”

    王五面皮不動,毫無表情:“這一戰死了七人,他身份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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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烏魚水寨

    “身上中了十幾刀,人已經沒了。”

    王五面皮不動,毫無表情:“這一戰死了七人,連九他身份最高。”

    言語間含著淡漠之意,對連九的死,似是渾不在乎,

    莊無道卻知這非是王五薄情,而是幾十年裡早已經見慣了生死。似他們這樣的人,今日里大酒大肉,擁紅倚綠,明日就有可能葬身亂墳。昨日還活蹦亂跳的兄弟,今日就可能屍橫街頭,

    便是莊無道自己,短短十幾年裡,也經歷過數次生死之別,送走了好幾位弟兄。

    可雖是如此,他心中也仍微微有些發堵。人有親疏,連九與他們合夥才不過數日,他沒太多感情。然而掃望人群時,莊無道卻發現其中,少了至少兩位以前的老伙計,

    “他也是自作自受,這個時候還獨自外出喝花酒,中了埋伏。兄弟們都已經盡過力,大堂尊為救他生中七刀,還是沒將他救下來。反而被他連累,死了六位弟兄。是他沒福,受不了這富貴!”

    薛智微微一嘆,神情傷感:“不過我劍衣堂,也算了為他抱了仇,那圍攻的幾人,沒一個活下來。大堂尊更已遣人給他留下的家眷送了千兩紋銀,留下的子嗣也有我劍衣堂來奉養。”

    見莊無道默然無語,薛智又轉而一笑:“此事自有我們來料理,莊副堂只管專心大比,這些事情不用你煩心的。也別太在意,敢在越城街頭上混的,哪一個不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搏富貴,死了也沒怨言,”

    可能是因欠著莊無道人情,又知莊無道前程遠大。薛智的語中,滿含寬慰之意。

    莊無道卻沒在意連九的生死,此人確實是自作自受,死了活該。只自家兩位老兄弟沒了,使他胸中頗是鬱結。

    之前生怒,是因劍衣堂這樣的大事,秦鋒幾人卻不肯告知。此時聽了薛智這幾句,才意識到自己與劍衣堂諸人間,其實已經有了一條不可見的鴻溝。

    他會拜入離塵,之後青雲直上。而秦鋒一干兄弟,卻需繼續在越城討生活,橫行市井。秦鋒需要戰績立威立勢,不能也不願再繼續依靠自己。

    這麼一想,莊無道便怒意盡消,反而是失落居多、

    秦鋒始終在望著宗守身側,那負手肅立的古煜,滿眼都是驚疑之意。半晌之後才移開目光,神情傷感的笑了笑,轉開了話題:“我劍衣堂人手太少,掌控三街頗是不易。我這一堂之主,修為也低了些,鎮不住場面。這個月我準備閉關,借助血元丹之力,看能不能衝入練氣境。諸位兄弟也可幫我留意一二,看城內最近有無練氣修士可被招攬。我劍衣堂如今雖不如那雷龍幫,然而養三五個練氣供奉,還是養得起的。那個時候,誰還敢動我劍衣堂的兄弟?”

    堂內諸人,都是精神一振,透出興奮之意。都知秦鋒的修行資質不遜莊無道,又大了莊無道兩歲。早在一年之前,距離練氣境就只有一線之隔,借助血元丹衝擊練氣,大有希望。

    再若是能招攬入兩三位練氣境供奉入夥,又有北堂家庇護,鎮壓這三條街道是輕而易舉。眾人在越城街上,也可橫著走路了。

    秦鋒又望向了王五薛智,正想說閉關這段時間,要請二人多加費心代他照料堂中諸事。

    莊無道那邊卻已是搖頭打斷:“你閉關之事可以稍遲一些再說。我這裡有一件生意,可能需要勞動諸位助我。不知這十日內,堂內可否抽出二百位兄弟? ”

    秦鋒聞言頓時一楞,神情頓時凝重了下來。王五薛智,也是面面相覷,二百人手,是此時劍衣堂內近半人手,莊無道所言的生意,多半非同小可。

    所謂生意,在他們而言,無非是殺人越貨,這是要對哪一家下手?

    馬原卻已猜知一二,摩掌擦拳,興奮道:“可是那莊同?”

    ※※※※

    夜色深沉,距離越城二百里外的松江水上,一艘四層高的樓船正滿張著風帆,順水而下。

    莊尋面無表情的立在第四層的憑欄後,神情雖平靜,然而眼中卻含著濃濃憂色,極目眺望著四方。

    ——今日暗雲遮月,四面都是黑乎乎的,其實看不到什麼,卻也可使他稍稍心安些許,可也只是些許而已。

    莊同拄著拐杖在他身後,卻滿臉的不解惱怒:“好好的,怎麼就想到要離開?把姐姐一人丟下不管了?我們莊家的幾代家業,也不要了?”

    “住嘴!你個逆子,能知道什麼?給我滾回艙裡去!”

    莊尋一聲冷哼,強抑著怒火,恨不得轉過身,狠狠甩莊尋兩個耳光。

    他自己的女兒,不到萬不得已怎會丟下?莊家幾代辛苦經營的礦脈,若非是處於無奈,他又豈會輕易放棄?

    那日之後,無論是雷龍幫,還是其他渠道,一直都未有消息,然而正因沒有消息,才使人驚怖,

    沈泉無緣無故就讓出了一條街,而莊無道所在的劍衣堂,也是毫無來由,勢力就驟然膨脹。

    而不久之前,東船巷曾被北堂古月兩家聯手封鎖。內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人能知。只知事後巷內僅抬出的屍體,就多達兩百。

    事後參與過當日之勢的所有雷龍幫鐵刀社的幫眾,則全數不見了蹤影。不是被滅口,就是已被送往他處,根本無從打探究竟。

    不過莊尋卻已隱隱能窺知,那莊無道已經有著古北堂家為後盾,且地位不低。甚至沈泉都無可奈何,收了好處,卻對莊家不聞不問。

    他在越城經營數十年之久,但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能判斷出城中情勢如何。此時又如何能不止,莊家已危如累卵?

    “父親!”

    莊同依然不服,一臉的倔強:“父親大人既然要走,為何又要把姐姐嫁給那沈泉做妾?既然有了雷龍幫做依靠,又為何要走?恕孩兒實在不解!難道是那沈泉又動了什麼歪心思?或者是父親得罪了什麼人?說清楚,孩兒也可為父親出謀劃策。”

    莊尋的臉皮一陣抽搐,最後是悠悠一嘆:“不是沈泉,那混蛋為人一向陰狠,卻還算守諾。我畏的是莊無道,若是再走的晚了,只怕一家老小,都要死在他手中。即便是現在,我也是心驚肉跳。”

    莊同微一楞神?莊尋要躲避的,居然是那個捏碎了他足踝的無賴混混?

    他這些日子都被關在家裡養傷,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令莊尋畏懼至此?

    “就在幾日前,莊無道的劍衣堂,從雷龍幫手裡搶了一條街,沈泉聲都沒吭一聲。鐵刀社也算是勢大,有三位練氣,可如今也沒了。”

    莊尋說著,目中的愁色更增,看向了下方。整整一百二十位護院,都是身著甲胄,或蹲或坐呆在船欄之後。八十張六石大弓,對著江面。

    還有兩位一重樓練氣供奉,此刻正在三層客房內休息。這些都不能使他心安多少,不過船是出自泰豐船行,是越城鎮守太監經營的生意。在松江上勢力不小,少有水匪該對他們下手,也一向信譽卓著。

    那莊無道若要在河道上動手,必定要顧忌一二。順水而行,到八百里外,那莊無道在越城勢力再強,也奈何不得他們莊家。

    然而就在了頃刻之後,莊尋的面色就青白起來。船速忽然驟降,回望身後,只見那船帆不知何時,竟已經降下了大半。不止如此,整艘樓船也徹底失去了控制,在河中打橫。

    “怎麼回事?”

    莊同驚疑不定,然後就聽樓船兩側,傳來幾聲'通通'的跳水聲,瞬時就已明白了過來。

    船上有內賊!而且多半就是泰豐船行,那些操船之人!

    一個雄渾的大笑聲,也同時響起。

    “哈哈,莊尋老兒,你們莊家賺得盆滿缽溢,這就想走了?你莊尋也算是一號人物,只可惜得罪了人,今天就是天王老子在此,怕也護不住你!”

    “船上之人都聽著,我們烏魚寨辦事。只要錢財,不取人命,降者不殺!”

    莊尋面色鐵青,再望周圍處。只見不遠處,無數的火光忽然亮起。

    是二十餘艘快船,正四面八方的往這邊靠來。也不知船上有多少人手,舉著百餘火把,喝聲震天。

    遠遠望去,只見最大的一艘快船的船頭,正立著幾個人。中間一位身形矮壯,手持一雙黑色板斧,髯須如針,這人他不認得,然而旁邊側立的另兩位少年,卻刺痛了他的眼。一位便是那秦鋒,而另一位,赫然就是莊無道!

    心中一悶,莊尋幾乎要吐出血來,手抓住憑欄,青筋畢露,幾乎要將那船欄徹底捏碎。

    莊無道卻是微微笑著,在與身旁的矮壯漢子說著話。

    “還是大當家了得,居然還真在這裡攔住了。”

    “那是自然!”

    那漢子也是洋洋得意:“有了你的消息,若還攔不住他,我烏魚寨還靠什麼在這條松江上吃飯?在泰豐船行里安插的這些人手,就是為找機會做一票大的!不過事後當真無事?那鎮守太監府也就罷了,大約不會為你我興師動眾。然而我聽說這莊同與那雷龍幫沈泉關係不淺,這人我可得罪不起。”

    秦鋒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只分你們烏魚水寨三成,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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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殺人放火

    矮壯漢子卻並未生怒,轉而細看著二人,而是一聲感慨道:“倒是忘了,你二人已今非昔比。劍衣堂的名號。我們這些在水上廝混的人,也有所耳聞了。還記得幾年前你們第一次來尋我談生意的時候,都還是小屁孩,當時我差點就把你們扔出水寨餵魚。現在想起來,也覺不可思議,你們兩個混賬,怎麼就這麼大膽?”

    說起早年之事,莊無道也是一笑,他身旁這位別看貌不出眾,卻是越城七百里外,松江烏魚水寨的寨主。名喚張存孝,綽號'水里刀',也是老交情了。

    他與秦鋒做的第一票'生意',就是與烏魚水寨聯手。

    烏魚水寨當時已經崛起,管著一段江面。而他與秦鋒,那時節也還只是練血境界,只有十幾號人手。卻能得張存孝的青睞有加,極力照拂。

    所以無論是他,還是秦鋒,對這位都是心存感激。這些年與烏魚寨合作,也是緊密無間。

    莊家的護院私軍,總數一百五十,俱是披甲精銳。北堂家置身事外,在城中不好動手,只劍衣堂一家吞不下來。也只能選在江上,與烏魚寨合力。

    兩家聯手,加上附近幾處小水寨,也有六百餘人。

    “開始了!”

    那樓船之上,數十隻長箭飛射而下,大多都被鐵盾與船側的女牆擋住,傳出一片'奪奪'的聲響。不過也有幾人運氣不佳,被箭只射中。好在都護住了要害,都傷勢不重,被人救下了甲板。

    而此時衝的最快的那艘快船已經接弦,一個青衫人影,從船中飛撲而起。躍在空中,有如青鶴,身法蒼勁猛烈。落下時一片披靡。

    “仙鶴九形?”

    張存孝目光微閃:“你們這位供奉還不錯!養個五六十年,說不定能到練氣中期。”

    他本人也是練氣境,自然能瞧出那青衫人的實力高下,已超出普通練氣境修士的水準。

    秦鋒亦是滿意一笑,那青衫人叫做張傑,乃是劍衣堂重金招攬的第一位練氣修士。光只是聘請的禮金,就是千兩紋銀。如今看來,確實是不虧。

    船上呼喝之聲響起,隨著那張傑勢如破竹衝入船上,後方一群劍衣堂的幫眾,也開始登船。

    劍衣堂初建,許多都是新近才招募進來,打起來沒什麼章法。然而有百兵堂精製的鐵甲兵器,又是人多勢眾,都士氣不低,戰意高昂。

    只是此刻船上那兩位練氣修士,也已走出了船艙,都是同時往激戰開始的方向飛撲了過去。

    眼見張傑,就要陷入被兩大練氣圍攻之境。莊無道的目裡精芒略閃,而後直接探手往虛空一爪。

    “擒龍震虎!”

    掌生攝力,隔著六十餘丈江面,直接就將其中一人生生吸攝到了身前。

    就在這位練氣境修士神情惶恐,極力掙扎之時。莊無道已經是拳走虎形,'哢嚓'一聲,將這人的咽喉,直接打折!屍體跌入到江中。

    “這是,玄術神通?”

    張存孝的瞳​​孔,頓時一縮,倒吸了一口寒氣。過了半晌,才說出話來:“好傢伙,當年真沒看出來,你莊無道居然有這樣的出息!如此說來,說不定日後,我張存孝靠你們兩個老弟照拂!”

    秦鋒立時就搖頭;“我可遠不如他!論到武道天資,一百個我,也不及無道。”

    張存孝聞言是哈哈大笑:“也不差了,他腦子就不如你。早年就看出來了,你們兄弟兩個都不是讓人省心的,總有一天能混出頭,我慧眼不差!不說了,你們的人既已動了手,我們烏魚寨也不能袖手旁觀,幹看著——”

    說話之時,張存孝猛地一個下蹲。然後一整艘三十丈大船,都微微搖晃。張存孝整個人有如蚱蜢般躍起,直接就越過了十二丈江面,落在那艘樓船上。勢如隕石,狠狠'砸'在了對面甲板,雙斧輪舞,使周圍一片,俱都是人仰馬翻。

    幾艘快船,也急速靠近。數百人影,蜂擁著衝入船上。

    莊無道與秦鋒二人相視一笑,都知這一戰的結局,已經沒有了懸念。

    戰鬥只持續了不到半刻時間,樓船之上就再沒人抵抗。那些護院家丁不是被殺,就是自己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而剩下的那位練氣修士,倒是極其忠心。然而也敵不過與張存孝與張傑的合力圍攻,被張存孝的斧頭一一削了腦袋。

    秦鋒與莊無道本來最擔心的是莊氏父子會見勢不妙,縱火焚燒船上財物。然而到最後,船上也沒人燃起火焰。整艘船完完整整的落在了他們的手裡。

    張孝傑神情興奮,面泛紅光。船上並無多少金銀,莊尋極其謹慎,什麼古董珠寶與貴重家甚之類,也只帶了寥寥幾件。然而只是那些護院身上的精甲兵刃,就已是價值不菲,也都是出自百兵堂,是面上難得一見的精品。其中甚至還有兩件靈器。

    那些家眷身上搜出的金銀珠寶也是貴重,至少價值五六萬兩紋銀。

    最重要的是莊尋的身上,藏著整整六千三百兩由越城各家錢行開出的金票。還有幾處地契,莊氏在東海那邊,居然已置下百頃良田,也是價值不菲。

    莊家幾代經營,果然是富豪驚人,積累了好大一筆財富。這些錢財,哪怕劍衣堂只能分到七成,也是一筆不小的橫財了。

    秦鋒見了卻是若有所思:“這個莊尋,果然是個人物,可惜了!”

    莊無道也是深以為然,金票與地契,要毀去極其簡單。莊尋卻沒意氣用事,如此一來雖是便宜了他們,卻也多了幾分保全家眷的可能。這是個極其理智,頗有決斷之人。如此人物,倒是勾起了他見一見的興趣。

    莊尋父子,此時都被居拿在四層船艙。待得莊無道二人到來時,馬原正冷冷陰笑著,用沾了鹽水的皮鞭,狠狠抽打著滾在地上​​的莊同。

    那日小比,馬原幾乎就被莊同踢成廢人,自此之後,馬原就已恨莊同入骨。此時有了機會,自然是要將莊同往死裡抽打。

    莊尋則漠無表情的坐在一旁,木木的在旁看著,仿似死人。直到莊無道二人到來,眸子裡才有了些生氣。知曉眼前這兩位才是能真正做主之人,注目良久之後,竟是輕聲一笑。

    “我果然是沒猜錯,你們是準備對我莊家下手了。只可惜,老夫心性差了些,還不夠果決。”

    “咎由自取,能怪何人?”

    莊無道微哂:“即便你花再多的錢財,再僱多少人,怕也走不出越城六百里外。”

    莊尋能夠僱人,他莊無道難道就不能拉更多的人入夥?如今的劍衣堂,也已經有了這個資格,

    這莊尋,其實也不是捨不得花錢僱人,而是但心行事張揚,反而會引人注目生出歹心,真難為這位了。

    莊尋再次沉默,而後冷冷道:“成王敗寇,隨你怎麼說都好。只是我這些家眷無辜,還請諸位高抬貴手。莊家在越城經營已有七十年,如今家產雖已變賣。卻還知曉城外四處蘊元石礦脈,我擔憂樹大招風,才一直沒去開採。若能放過我兒莊同,我可盡數告知諸位。”

    地上莊同聞言一怔,而後雙目赤紅,死死的盯著莊無道。

    秦鋒則眉頭一挑,也極是意外。張存孝更悚然動容,已經有了幾分意動。

    一條蘊元石礦脈,哪怕只是小型,也有百萬石的儲藏。這是能使一家富貴數十代的產業。

    只是這到底是莊無道的私人恩怨,他不好應承。

    莊無道卻一聲冷笑,毫未動容,從身旁一名劍衣堂幫眾的腰間抽出了一口劍,直接就把那莊同的人頭削了下來,

    血液頓時噴灑了馬原一身,莊同人頭骨碌碌滾在船板上,那雙目依舊圓睜,滿含著怨毒與不信。

    莊無道則是看都不看一眼,手提著帶血長劍,平靜道:“我不斬盡殺絕,卻也不願留此後患。聽說你還有兩個庶子,如今都快成年?你若是願意說出來,我可讓他們帶黃金百兩離去,說不定有一日能複興你們莊氏家業。若是不願,那也沒必要說了。”

    劍衣堂稱雄城內,若還再經營礦脈,那就要使城內諸多勢力側目了。即便是知曉礦脈位置,也需暗中經營,不使他人得知。或者是乾脆把礦脈的消息賣給他人,然而得利卻也不多。

    那莊尋愣愣地看著,終還閉上了眼,一聲苦嘆。

    “好一個不留後患!也罷,老夫早料到了會是如此!諸位皆是草莽豪雄,必然不會毀諾。”

    說完之後就極其痛快的以茶代墨,不多時便在茶几上畫下了一張地圖,指點出了方位。

    莊無道牢牢記住,而後就與艙室內諸人互視了一眼。隨即秦鋒與張存孝都頷首點頭,馬原便嘿然冷笑著,一劍刺入了莊尋的咽喉。

    都不擔憂莊尋會在礦脈地點上作假,莊尋的家眷還在,這些礦脈若是不實,又或者有其他什麼變故,最後只會報應在這些人的身上。

    這莊尋是極理智聰明之人,若還欲保全家人,定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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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無道身世

    張存孝從烏魚寨帶來的人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劫掠財貨的本事最是拿手不過。

    待得莊無道幾人從船艙裡出來時,這一整艘樓船就已經被徹底搜刮的一干二淨了。而一應收穫,都全數搬至自家船上。

    這艘樓船其實也還算堅固,可以當成戰艦使用。然而張存孝卻嫌這船的船速太慢,比不上自家的快船,也太過惹眼,不願一起帶走。

    那越城守備太監乃是吳皇親信之人,然而在越城中有名無實,被鎮南將軍府與幾大世家壓制,並無太多的權勢。可這位再怎麼勢弱,也是越城官場上的幾位巨頭之一,

    再拿下這艘樓船,那就等於是公然打臉了,為兩家招災惹禍。甚至不能燒毀,以免將之激怒。

    唯獨莊氏的家眷不好處置,依莊無道的意思,是乾脆將這些人留在船內,任其自生自滅。

    馬原卻是有些不滿,目裡幽光閃爍道:“如是肯依我,就乾脆都斬盡殺絕,全宰了算了,免得日後麻煩。斬草需除根,無道哥放過他們,未免有些婦人之仁。”

    莊無道聞言搖頭:“我聽說北方草原之上蠻部征戰,也只是男丁過車輪者斬首。你我與他們家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莊氏能支撐門戶者,也只有莊尋莊同兩人而已。沒必要牽連家小,連那些蠻人都不如。”

    說話之時,莊無道卻是目視張存孝。斬盡殺絕,他其實沒什麼抵觸,之前對莊尋的承諾,莊無道也並不太放在心上。重信守諾,那也要看是對誰人,豈會被莊尋的那幾句言語給拿住?

    然而今日都是烏魚寨的人手,最後究竟怎麼處置,還是要看這位烏魚寨主的意思,

    張存孝皺了皺眉,最後終是卻不過莊無道的顏面,裝作毫不在意的一聲朗笑:“一群婦孺而已,能掀出什麼風浪?沒了莊家積累的錢財,我看他們也未必能活得下去。兄弟們缺德事做得多了,這次就當是積一積陰德。”

    秦鋒卻不置可否,只幽幽道:“莊尋說的那幾處地方我去過,若真是礦脈,因該就在地下二十丈之內的露天礦藏,極易開採。據我所知,周圍也都是產出極多的富礦,此事頗為蹊蹺。再有莊尋那兩個庶子,未必就不知這幾處礦脈的位置。說不定還知曉更多——”

    張存孝初時沒聽出秦鋒言中之意,直到最後才反應過了,雙目頓時怒睜:“這個莊尋,莫非是臨死了還準備要坑我們一把?”

    莊無道一楞之後,也暗暗一聲嘆息。礦脈離地表極淺,周圍又都是富礦。這幾處地方,那莊尋只怕絕不僅僅是顧忌樹大招風而未去開採,應該是另有什麼緣故。

    他們若真傻乎乎跑去開礦,或者把位置洩露給別人,說不定就會惹上什麼禍事。

    有了秦鋒這一句話,這莊氏一族的性命,多半是保不住了。那莊尋如此算計,只怕也是未把除莊同外一家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想也可知,以張存孝的性情,一旦證實了秦鋒之言,接下來定然是要將船上之人斬盡屠絕以洩憤。

    莊無道並不反感,卻也不願參與其中,便乾脆獨自走到那船攔前靜靜等候。這不是故作清高,更非是婦人之仁,心慈手軟。而只是因始終記得母親死前,拉著他的手交代的那幾句話而已。

    '——烈兒,我知你這幾年心裡戾氣漸深,近來行事也常不擇手段。緣由皆在於我,母親怨不得你,也知日後再約束你不住。然而烈兒卻需謹記,我們沈莊兩家世代都行善積德,以德信二字傳家。我不求你日後能不辱兩家門風,只求烈兒你日後能得饒人處且饒人,行事不可太多偏激,也莫要太憤世嫉俗——”

    他本名沈烈,然而母親死後,就不願再用父姓。隨了母親姓莊,取了'無道'二字為名。

    此時天空中烏雲漸散,皎潔的月光透過雲層灑下,清冽如水。

    船上悲泣嘶嚎與慘呼之聲,不斷傳至耳中。莊無道卻聽而不聞,想起了娘親在世之時,是怔怔出神,眼神惆悵。

    他原本出身之地,不在東吳,而是距離數万里之外的周國。

    大約在二十五年之前,他母親莊小惜嫁入沈家,與'父親'沈玨共結連理。

    那時的沈家,只是以耕讀傳家的小族而已。不過父親沈玨天賦聰穎,年紀輕輕,就已是滿腹經綸,母親也同樣是一位才女,外家本是世族,世代簪纓,財雄勢大。然而到母親那一代,卻已是絕嗣。幾乎是帶著莊氏一族積累的家財,嫁到了沈氏。

    出嫁之時是十里紅妝,震動一城。而兩夫妻婚後也算是兩情相悅,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只他父親沈玨雖詩書滿腹,卻不願出仕官場,更喜武道,心向長生。不惜耗用重金求購各類靈丹妙藥,又遍請名師教導。十六歲婚後才開始入門,卻居然真的是在二十歲前,險險踏入到了練氣境界。

    而後一發不可收拾,修為突飛猛進。然而三年之後,沈玨卻忽有一日帶著數十萬兩的錢財外出,之後就無故失蹤,音訊全無。

    母親莊小惜守了六年,用盡了所以的家財去尋沈玨的下落,卻始終沒有消息,就在一家人,接近絕望之時,沈玨卻又忽然回歸。

    之後就老老實實呆在家中,除了經營家中田產生意之外,平時都不出宅院一步。

    那時母親的嫁妝已差不多耗盡,然而沈玨手段不凡,又有了一身不俗的修為,暗中更似有貴人相助。短短幾年,就已積攢下更勝莊氏十倍的家業。不過就在祖父母亡故的一年之後,沈玨突然出外行商,僅僅幾日就傳回了遇賊劫殺,暴死荒野的消息。

    母親卻對沈玨用情至深,因死不見屍,不肯親信。事後多方探查,也真尋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幾年之後,終在天一之北,尋到了沈玨。

    那時的沈玨卻已是北方第一大派太平道的嫡傳弟子,道號'重陽子',築基四重樓,前程無量。更是太平道元神境真人'黃龍子'的愛婿,道侶'蕭靈淑'。早在十年前沈玨失蹤之時,就已結下良緣,更誕下一子。也是由'蕭靈淑'引入太平道門下,因天資蓋絕當世,成為太平道嫡傳弟子。

    回歸沈家,只是為了斷'塵緣'而已。

    母親悲憤欲絕,更是烈性之人。從此再不想見沈玨一面,也不願食沈家一米一栗,受蕭家施捨。離開北方之後,就帶著他遠走東吳,在越城落足,從此以針線為生。

    移情別戀,本是世間再不平常不過的事。為修道長生拋家棄子,也是再尋常不過。那沈玨還不算是真正絕情無義之人,拜入太平道之後,至少還知曉要奉養父母,給妻子留下足夠的錢財依靠。

    然而莊無道那幾年,是每日里親眼看母親碾轉反側,淚滿青枕。憂思神傷,咳血不止,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他心裡又豈能不恨不惱?

    身後處突然傳來一絲寒流,瞬間湧過全身,使宗守的心緒,驟然平靜了下來。

    “雲兒?”

    這寒流來處。不用猜都可知是身後‘輕雲劍’。

    “你心境波動過劇,對修行並無好處。修行之道,切忌大喜大悲。”

    那雲兒沉聲道:“你執念太重,此心魔不克,日後只怕成就有限,難以過那登仙之劫,也難成元神。”

    莊無道皺眉不語,緊緊握起了拳頭。還是那一句,這心結他放不下,也不願放下。十年來他不惜一切,不就是為了這心願?

    難道這心魔不解,就無法修行了?

    雲兒也沉默了一陣,而後便又柔聲道:“不過你若是實在放不下,那就乾脆再極端一些。將這執念心魔化為己用,融入自己道基根本。利用得好,反而可為助益推力。”

    “助力?”

    “正是!道門有'存念養靈術​​',魔門亦有一門'魔念煉神大法',都是藉用執念修行的法門。不過卻也極其凶險,你日後行事,絕不能偏逆本心。而若不能念頭暢達,以致執念漸重,也終有一日會入魔而死。”

    莊無道想也未想,就直接問道:“這兩種法門,那種更好?”

    是根本就未將這凶險,放在心上。傳說那重陽的修行天資,還在上三品之上,位列絕品,在這世間不過寥寥四人而已。

    十年前的重陽子還只是築基四重樓,十年之後,卻已有可能衝擊筑基後期。

    而他莊無道,不過只是五品的仙骨,此時才剛入練氣。趕超的希望,近乎於渺茫。

    哪怕有一絲能提升修為的可能,他也不願放過。也是他孜孜以求,不惜走道業天途,也要入離塵門下之因。

    “自然是魔念煉神大法,將執念心魔,化為魔種靈胎,養在元神之內。可不斷激發體內潛能,使人修行事半功倍。然而卻也隱患極多,若然根基淺薄,身體根不上,就有可能傷及本源。魔門修士大多丟是輔以邪術,抽取他人精血以蘊養。也極易入魔,被念年侵染。不過好處也不少,一旦能解開執念,煉化魔種。僅魔種靈胎歷年積蓄之力,就可使你修為大進了。執念越強,持續越久,好處就越多。”

    莊無道已然意動,不過也有顧忌:“可離塵宗——”

    離塵宗到底是天一東南的名門正派,與魔道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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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金丹之傷

    “不用擔心離塵宗,魔念煉神大法只是魔道輔修之術,至心魔消除而止。只需你能始終守住本心,不被魔念污染,就不愁被人察覺。”

    '雲兒'沉聲道:“只是魔道法門進境雖速,其中的風險,卻也是遠超你想。劍主需當三思後行!”

    莊無道搖頭,他根本就沒得選擇。再說這世上,做什麼事情沒有風險?

    說不定未到元神境,他就會死於他人之手,又或另有變故。到那個時候人都沒了,這魔種靈胎的危害,又何從談起?

    正欲向'雲兒'詳細請教,莊無道卻忽的錯愕抬頭,望見遠方天空,一陣耀眼的紅光亮起,幾乎撕裂雲空,刺目無比。

    而再半晌之後,浩瀚的炸雷聲亦遠遠傳至,似天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聾,耳膜內更是一陣陣刺痛。

    整個河面都為之翻滾起來,罡風怒排,那北岸邊的大片樹林,凡是不到碗口粗細的,全都在頃刻間就折斷倒下。

    就連這艘樓船的桅杆也是不保,瞬間斷裂。而河面上的所有船隻,也都被那刮過來的狂風,刮得東倒西歪,幾乎傾倒,平平滑出了十數丈之巨。

    “怎麼回事?”

    秦鋒幾人本是在船艙內處置莊尋的家眷,此時也是大步走出來,錯愕的看著天空。

    此刻在左右兩岸,獸吼之聲陣陣,此起彼伏,都帶著恐慌之意。尤其是北岸,奔騰之聲如雷,地面都在微微晃動,無數野獸都在瘋狂逃奔著,甚至不惜躍入水中。

    “看這聲勢氣象,只怕是人為居多,難道是有築基修士在那邊交手不成?”

    張懷仁眼神驚疑不定,他以前也曾見過越城內的鎮南將軍,與林害內兩頭二階妖獸交手,卻遠遠沒有今日這般的聲勢。

    “不是築基,是金丹!”

    一個渾厚的聲音遠遠傳至。宗守聞聲望去時,便只見古煜正從另一側踱步行來。

    船雖搖晃不休,古煜的腳步卻如生根老樹,穩健從容。劫殺莊同父子,古煜不願插手。不過卻也跟隨了過來,只為護住宗守。此刻也是看著天際,神色間微有異樣。

    “應該是有金丹修士出手了,距離此處不到三十里。我若是你們,就最好是早早離去為上!這裡已是是非之地,說不定就有無妄之災。”

    張懷仁與秦鋒僅對視了一眼,就一起匆匆離去,開始安排撤離之事。

    好在此時船上的財物,都已全數搬走,而莊氏的家眷,也都處理的差不多。那幾十艘快船雖沒了船帆,卻都有著船槳,三十人一起划槳,船速還勝過滿帆之時。

    莊無道則仍是定立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天空,那紅光在漸漸消退,然而就當快熄滅之時,又猛地轉熾,炸裂開來。化作了數十枚火球,如流星一般橫越天際,向那四面八方灑落。

    再片刻之時,那遠方天空就又寂靜暗沉了下來,就連那轟鳴雷聲,也漸漸消失,再無聲息。

    莊無道輕吐了一口濁氣,知道這次的金丹之戰已經落幕。又不禁忖道這交手之人,到底是誰?為何是在越城附近?

    自己又能否有一日,也能達到這般境界?這一戰聲威浩大,驚天動地,真使他心嚮往之——

    ※※※※

    回城之後沒幾日,莊無道就已知曉當日松江河道旁,那一戰的前因後果。消息是由北堂婉兒親自帶過來,據說是離塵宗一位近年聲名鵲起的新晉金丹修士'華英'道人,在越城附近見機可趁,悍然出手,暴起伏殺三位移山宗金丹長老。

    這一戰使移山宗兩位金丹當場身隕落,還有一位身負重傷。只是那位離塵新晉金丹也未能全身而退,同樣是被反擊至重傷垂死的境地。卻在最後時刻險險逃離,也不知此事躲在何處養傷,至今都不見蹤影。

    這一戰,不但是移山宗的宗主震怒,頃巢而出,親領移山宗十六位金丹修士,親自趕至越城附近坐鎮。在越城附近四處拉網搜尋,以搜查'華英'道人的下落。而離塵宗一方,似乎也同樣是措手不及,分佈東南各處的十餘金丹,都在匆匆趕來。一方面牽制移山,一方面也在尋找'華英'。雖還不曾有元神真人到來,然而若事態繼續惡化,離塵宗有真人駕臨越城,也是必然之事。

    北堂婉兒當時的神情,是即喜又憂,神情忐忑。莊無道也略能猜知一二,北堂婉兒喜的是離塵宗佔了上風,北堂家下對了賭注。憂的則是離塵移山在越城的爭鬥提前引爆,二宗直接就以白刃相見,使得兩位金丹隕落。如今這劍拔弩張的情形,絕非是北堂家所願看到的,

    北堂家對他莊無道而言,固然是不可招惹的龐然大物。然而在離塵宗與移山宗這兩大宗派面前,也同樣是微不足道的小船。稍稍大一點的風浪,就可使北堂家船毀人亡,全族傾覆,甚至屍骨無存。一不小心,就可能淪為兩大宗派爭戰時的砲灰。

    此刻的北堂家主,只怕把那'華英'道人生吞活剝的心思都有!

    對於越城的幾大世家而言,步步為營的逼迫,鎮之以靜,一點點蠶食,在和風細雨中將移山宗的勢力慢慢逐出越城,才最符合他們的利益。兩宗鬧到如此激烈的地步,可說是最糟糕的一種情形。

    故而莊無道非但不憂,反而暗地裡有些幸災樂禍。這次的事情,只怕北堂家從上到下都要頭疼一陣,為之提心吊膽。

    說到底他對當初北堂婉兒的逼迫,並非是全無怨念。

    事實也是如此,北堂婉兒好武​​成癡,平時總喜歡跑來尋他切磋武道,又或者看他練習拳法。然而這幾日,卻只見了他一次,就再沒到劍衣堂的堂口大院來。

    每日里見到古煜時,這位也同樣是愁眉不展,眼神憂慮。

    不過這些事都與他無關,莊無道也自知份量,還輪不到自己為北堂家操心。自劫殺莊尋父子回歸之後,他就依然是全力以赴,投入到了苦修中。

    六合形意,莊無道按雲兒的吩咐,已停下不練。說是這套拳太過複雜,分支極多,易學難精,只需領會拳意就可,無需深研。莊無道只需專攻大摔碑手與牛魔元霸體的練體之術,還有那套大衍決。都是外功,淬練筋骨皮膜之法。

    還有離塵學館的那套'封靈拳',也是雲兒特意交代,每日不能落下的,至少要練習一次。

    他在練氣境之前的積累本就深厚,再藉助易骨煉筋丹,進境可說是一日千里。尤其是易骨煉筋丹,服用一枚的效果,就可抵得練氣境之前苦修'降龍伏虎'十日之功。

    莊無道也終於明白了過來,世間修者,為何都認為練氣境之前的入門之術,以內家功法與養靈之法為上,外功被視為末流。

    只需到了練氣境,可以服用易骨煉筋丹。肉身強度上的欠缺,就只需一兩年時間,便可彌補過來。

    反而是他們這樣以外功入門之人,對'真元'的掌控,至少需練氣境九重樓之後,才能勉強做到如臂指使。

    恍悟之後,莊無道心中也是失落無比,暗暗自嘲。

    “原來如此!十年苦練,尚不及別人二載之功麼?怪不得那些世家是人才輩出。內修與養靈法門,價值千金——”

    “那也不見得!”

    雲兒明顯不以為然,冷聲嘲笑:“借用藥力彌補,終是取巧,哪裡能及得上你這般正宗?也不可能把肉身,練到真正完美無瑕的層次。所謂殊路同歸,內外靈這三種入門之法,是各有千秋,其實並無高下之分。外功入門的好處,你日後自然能夠知曉。劍主切莫以螻蟻​​之眼,來觀天外世界。”

    莊無道一楞之後,心緒這才平衡了些許。他不知這'雲兒'的具體來歷,然而既然能夠說出'隨我習劍,萬載之後,可成絕代仙王'這句話出來,眼界見識多半是遠遠在天一諸國千萬修士之上的層次。

    既然是這般對他說,必定有其道理的。

    不用練六合形意,莊無道每天的閒暇時間,反而比練氣境之前更多一些。在術之外,倒是又多了一門'天璇照世真經'需要修煉。然而按雲兒的吩咐,卻是讓他將這門養靈之法,與'蘊劍決'一起,一心二用,同時運功。

    “'蘊劍決'乃是五劫之前,最絕頂的輔修之術。然而既然是名為輔修,自然不會影響到主修功法的修行。不過也錯非是劍主,並不是那種聰睿多思之人。否則也無法做到一心二用——”

    莊無道當時無語,這個劍靈,是變著法子在罵他蠢麼?

    分心二用,莊無道初時也做不到。然而他上手卻也極快,僅僅三日,就能將兩套功法同時在體內催運。兩者之間,也果真是互無妨礙,運功時並不干涉。

    而省下來的大量剩餘時間,雲兒也不管他。莊無道也就由著性子,鑽研怎麼將元磁攝力,與十二式降龍擊結合。再就是偶爾練一練那'天地陰陽大悲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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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29 01:33:25
第六十八章 大悲隱患

    最近在陰陽大悲賦上的進展,是莊無道最得意之事。可能是因踏入練​​氣境,肉身更強橫之故,也可能是近日裡苦修不殆。在一月之前,他最多只能吐出'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中的十年二字。然而此時,卻已是能把'十年生死兩茫茫'這七字,完整的道出。

    不過每一次練習完之後,莊無道都是痛的死去活來。渾身骨骼仿似要寸寸碎裂,筋骨酥軟,全身抽搐。而云兒也總會在這時,對他冷嘲熱諷一番。

    莊無道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每一次練習之後都是如受酷​​刑。當練到第七字之後,更是渾身上下一身黑汗,惡臭熏人。若非他性情素來都是堅韌不拔,又硬撐著一口氣不願服輸,差點就無法堅持下來。

    不過他莊無道所以不願放棄,倒也非全因與'雲兒'賭氣,他是羨煞了夢中那為絕代仙王凰劫施展'陰陽亂'之時的無上之威,除此之外,也漸漸察覺這陰陽大悲賦的好處。每次誦音之時,他的內臟骨骼都會隨之震顫。隨著時日推演,他的軀體之內,也開始產生一些不可思議的變化。

    肉身並未隨之增強,莊無道卻能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越來越是強勁。而次數則開始減少。有時候連續十息二十息的時間,都不會有一次心跳,彷彿死人一般。

    也不獨獨僅只心臟如此,其餘五臟六腑,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活力十足。就連骨骼骨髓之內,亦有變化。雖然看不到,然而莊無道每次使用'易骨煉筋丹'與'養氣丹'的時候,都感覺這些丹藥的效果,都略有增長。

    這麼說起來,'雲兒'也曾跟他提起,這天地陰陽大悲賦也可算是一門輔修之法。並不煉體修身,卻能有洗骨伐髓,固本培元之力。

    修煉這法門固然是苦了些,卻頗有些益處。對他而言,價值甚至還在牛魔元霸體之上。

    畢竟修行的功法世間常有,然而洗骨伐髓之法,固本培元之術,卻甚是少見。

    他的資質仙骨皆不如人,只悟性一項能勉強拿的出手。要趕上別人,修行時就需常藉丹藥之力。然而凡是丹藥,都帶有三分毒性,平時不顯,卻沉浸入骨髓血肉與內臟肺腑的深處。尤其'血元丹'之類的虎狼之藥,雖能激發潛能,卻也會大幅消耗人體內的元氣與壽元。

    常賴丹藥之力者,據說很少有人能修行到築基境界以上,就是因毒性沉積之因。

    這門'天地陰陽大悲賦'卻正好對症,洗骨伐髓,可清除體內的毒素。固本培元,則能增人體內元氣,可使他放心的服用各種丹藥。

    “劍主你未免太樂觀了,也把這大悲賦想的太簡單。”

    就在莊無道心內暗暗喜悅之時,'雲兒'空靈的聲音,卻又一次在他心念裡響起:“大悲賦雖是能修出無上玄術的上乘法門,然而也非全無限制缺陷。此法固然可助人洗骨培元,然而以劍主你此時的修為,過程中卻需承受金丹修士都難忍之痛苦。且一旦無法堅持中途放棄,或者進境太慢,便會遭遇反噬。那時不但不能夠固本培元,反而會大量損傷元氣。”

    “反噬?”

    莊無道一陣發楞,然後眉頭皺起,不解道:“既然是有害無益,怎不早說?為何還要把門大悲賦傳授於我?”

    “我可沒打算傳給你,只是想讓你知難而退。不過沒能想到劍主記憶力如此超群,一兩次就能完整記住。心性也是堅韌,居然能練到第七字。”

    雲兒一聲輕嘆道:“不過此法畢竟還是能洗骨伐髓,練一練也是無妨。你還未入門,損傷的那些許元氣,我也能想辦法幫你補回來,只是多耽誤個一兩年而已。”

    一兩年?

    莊無道一陣糾結,別說一兩年,一兩月他都不願耽誤。正欲再說些什麼,卻又忽的止住。此時那靈室的門已被推開,古煜的身影站在了門前處。

    雲兒與他說話,都是以心念交流,不懼他人察覺。然而每逢這種時候,莊無道總會時不時的'走神',多多少少會給人看出些異樣。

    尤其古煜這樣練氣境後期的修士,靈念最是敏感不過。每逢此人在時,莊無道都盡量少於與'雲兒'說話。

    像那什麼大衍決,蘊劍決與天地陰陽大悲賦之類,這些由雲兒傳給他的獨門功法,莊無道也不敢在此人面前修習。

    “小姐要我通知你,玄元閣的修士聚會,就定在今天晚上。”

    那古煜推開門後,便負手笑道:“小姐說聚會上你若想要什麼東西,儘管買下便是。若錢財不夠,只要數目在四千兩黃金之內,都可從我北堂家借調。”

    莊無道頗是訝然,忖道這玄元閣的修士聚會與學館排位戰,怎麼撞到了一處?

    學館那邊在三日前就已遣人告知,略山學館已約定在今日午後登門,挑戰離塵學館。

    正思及此時,那古煜接著又笑道:“還有今日下午,略山學館與離塵學館的約戰。小姐的意思,是讓你無論如何都要出席。據說離塵本山的巡查使已經入了越城,玄元閣今夜的聚會,便是欲藉此東風。說來慚愧,這位的身份,我家至今都未打探清楚。不過此人說不定也會關註今日兩大學館之戰,無道你身為離塵首席弟子,這種場合若不出面,怕是說不過去,也會影響巡查使日後對你的觀感。”

    原來如此!

    莊無道笑了笑,已是明白了北堂婉兒的好意。不過今日的約戰,他本就無意缺席。口裡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天色,只見已經是正午時分。莊無道便連忙沖洗一番,洗去了身上那層惡臭黑汗,再換了一身衣物。一身清爽之後,就立時動身。

    才走出堂口大院的院門,恰好街口處秦峰王五一行人,也拐入這條巷內。後面跟著三十位幫眾,都是煉血境的好手,人人鮮衣怒馬,身帶兵刃。而秦鋒王五二人的臉上,是憂慮與怒意交雜,馬原林寒則一臉的鬱悶。

    莊無道知曉這幾位,今日是一起出城去看莊尋交代的那幾處礦脈。他心中也是好奇,大步迎了上去。而秦鋒也未等他問,就苦笑著開口道:“莊尋說的不假,而且都是富礦。不過周圍的情形有些不對,要自家開采的話,怕是有些麻煩。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莊無道了然,知曉那莊尋拋出這幾個礦脈,果然是沒安什麼好心。那日秦鋒屠滅莊氏一族雖是過份了些,卻也沒冤枉了莊同,

    “我特意打聽了一下,附近的幾處礦坑,都是​​城內的幾家豪族佔據。不過看其情形,應該是還不知莊家探出的這條蘊元石礦脈。那莊尋的保密功夫做的不錯,就連他家在越城的幾位親信管事都不怎麼清楚。之後我也是費盡了心思,找到了一位以前莊家僱請的老礦頭,這才知曉究竟。”

    秦鋒一邊說著,一邊冷笑:“莊尋其實早就在暗中開採,已經持續五年之久。不過從一年之前開始,那裡的礦奴就接二連三失蹤。開始只以為是意外,後來才陸續發現些痕跡,猜測那幾處礦脈之下,可能有一個噬地金鼠的巢穴。莊尋無奈,這才把這四處礦脈封存。”

    “噬地金鼠?”

    莊無道一聲驚呼,然後渾身上下一陣發寒。

    '噬地金鼠'這種異獸,他是久聞大名了。本身等階其實並不高,成年之後,也不過只有相當於練氣一重樓修士的實力。是一階初期的靈獸。只有一些個別的王獸,才能進入二階,甚至四階五階。然而這噬地金鼠卻最喜群居,一個巢穴中,往往是以千計。大一點的巢穴,一萬兩萬都不出奇。

    好在這種靈獸,平時畏光,並不出現在地面。且生活習性,也算和善。只要不去招惹,就不用擔憂這些噬地金鼠的危害。

    然而這些小東西的報復心也極強,一旦侵犯進入其'領地',這些噬地金鼠就必定會群起而攻之,不死不休。即便是城中如鎮南將軍,也難全身而退。

    自然這'噬地金鼠'若只是護巢,還不用怎麼擔心。可就在大約六十年前,越城中有兩位礦主也不知怎的,將一巢的噬地金鼠激怒,引發了一波'鼠潮'。

    那次災難,使十餘萬人慘死。城中的幾大世家,也都是損失慘重,甚至隕落了一位築基修士。歷經十年之後,才恢復了元氣。

    而那兩位引發鼠潮的礦主,也由此引發全城公憤,全家老小皆被分屍而死。

    若真如莊尋所言,那麼這莊尋就真是其心可誅了。不知根底,冒冒然的就去開採,說不定就是滅門之禍!

    “你小聲一點!”

    秦鋒冷冷盯了莊無道一眼:“這莊尋也是心狠的,當時就準備滅口。幾百個礦奴連帶一家老小,全數殺絕。也只這位老礦頭機靈,見情形不對就早早脫身。在城裡躲了好幾個月,知道莊家沒了,才敢出來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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