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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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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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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30 00:23:42
第八十章 兩不相干

對於文彥博來說可以控制的百姓才會是好百姓,同樣的,可以統治的土地才算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土地。

如果像前唐一樣,一味的要求拓土開邊的功業,卻沒有真正下力氣去治理自己打下來的土地,這就會釀成災難。

當草原,沙漠上的族群在帝國的法令威懾下不再互相殘殺的話,背靠帝國龐大的資源,他們很快就會變得強大起來。

如果帝國的實力一如既往的強大,他們就會乖乖地聽話,如果帝國遭遇了挫折,比如遭遇了怛羅斯之戰這樣的困境,他們就會紛紛獨立,帝國白白的幫助那些蠻族獲得了最好的發展機會,卻收不到任何回報。

或者有回報,蠻族給予帝國唯一的回報就是吞噬你的肉體。

胡漢交融之後,就會出現很多變態,比如安祿山這樣的人,他們學會了漢人的諂媚和虛偽,骨子裡卻依舊是胡人的叛逆和野蠻。

在帝國強大的時候,他們就會表現出自己已經被馴化的一面,於是,安祿山可以為唐明皇跳胡旋舞,可以扮作小丑稱呼楊貴妃為母親,並且厚顏無恥的想要鑽到楊貴妃懷裡吃奶,無所不用其極。

當他看透了帝國虛弱的本質之後,胡人的血脈就會促使他像看狗一樣的居高臨下的看著唐明皇,然後就會生出可怕的,可以取而代之的的想法,這個想法一旦出現,唯一的後果就是九州陸沉!

同樣的漢人被胡人統治了百年之久,胡漢兩種性格也慢慢地融合進了他們的血脈,這一次,李常不過是用了一顆火星就點燃了沖天的大火,就是一個明證,這樣的情形在大宋是不可能產生的,因為大宋子民都清楚一個殘酷的事實,那就是造反者死!

漢人心中抱有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法不責眾。當初那些豪族之所以能夠起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抱成一團對抗遼國,雖然有過幾次鎮壓,但是到了後來。煩不勝煩的遼國終於放棄了把管轄權安放到每一個人頭上的打算。

在大宋這是不可能出現的,皇帝哪怕消耗乾淨最後一絲力氣,也絕對不會容忍叛逆存在的。他們有時候會容忍外敵的欺辱,也絕對不會容忍治下百姓的叛亂,不論是明君亦或是昏君。他們採取的應對方式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清剿,不留餘地的清剿!

王安石在這一點上和文彥博的看法出奇的一致,他們的奏章到了東京之後,也獲得了東京士大夫們的一致認同。

欲取燕雲,必先滅其驕矜之心,欲守燕雲,必先藩籬百姓之心。

他們想在百姓的心理紮好藩籬,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歷朝歷代都是利用時間來完成這一偉業的。

但是大宋的士大夫們等不及這裡的百姓心中那顆傾向大宋這個大家族的種子發芽。然後抽枝散葉。

他們能做的就是用刀子割開百姓的心,強行將荊棘栽在他們的心上,等到來年開春,荊棘就會在百姓的心中生根!

為此,他們不惜毀掉燕雲地百姓的生存根基

富豪都被百姓消滅掉了,於是就沒有人敢再成為富豪,當貧困成為唯一的生活目標的時候,燕雲地將是一片何等死氣沉沉的大地!

或許關內的百姓富裕,而燕雲地的百姓窮困,是最符合大宋士大夫們的心意的。這裡遲早會成為兵家必爭之地的,富裕只會導致大宋的損失更大。

這裡的天很藍,不像東京因為燒煤而變得灰蒙蒙的天空,這裡的夜晚群星璀璨。而東京的夜晚除了燈紅酒綠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燕雲地的百姓不可能知道,東京一晚上燒掉的蠟燭就足夠她們用上好多年,燕雲地的百姓也不可能知道,東京城浪費掉的食物足夠讓他們果腹,消息的不對稱。將是王安石牧民的最重要的手段。

雲崢回到中軍大帳的時候,藍藍已經抱著小不點睡著了,她很不明白雲崢為什麼放著寬敞的屋子不去住,非要住在帳篷裡,不過因為雲崢的堅持,她就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住帳篷,有時候,女人就是要服從男人一些莫名其妙的堅持,雖然看不出意義何在,對男人來說卻是非常重要的。

小不點的小手放在藍藍飽滿的胸膛上,雲崢也弄不明白,藍藍明明沒有奶水,卻會試著去給小不點哺乳。

這件事雲崢也沒有問,這或者是藍藍一點莫名其妙的堅持吧,或者,她是在扮演一位合格的母親?

場面香艷極了,天氣太熱,一襲輕紗根本就裹不住藍藍那副飽滿的身材,因為炎熱,小不點就像是一個粉紅色的肉團,而藍藍就像是一尊被塗抹了胭脂的白玉雕像。

藍藍睜開了眼睛,見雲崢站在床邊上看的入神,就笑道:“都一把年紀了,你還這樣看,怪不好意思的。”

雲崢搖搖頭道:“不是的,你和孩子剛才的睡相美極了,如果我會畫畫,一定會把你們剛才的模樣畫下來。”

藍藍媚笑道:“剛才的模樣畫下來後,你打算找三五好友一起品鑒?我身上可就只有一襲輕紗。”

雲崢笑道:“人體有時候會產生一些非常美的狀態,那些狀態可能和情慾無關,只和美有關,婦人哺乳之時那種母性的柔美之感,讓人生不出多少穢念頭的,只會讓人遙想自己年幼的時候,母親是不是也是這樣給自己哺乳的。”

藍藍把肚兜往上拉一下,依稀遮住了大半個胸脯,用左手托著香腮,瞅著雲崢笑道:“宮裡面有一副叫做《熙陵幸小周后圖》,妾身曾經看過,你們男人為什麼會有那種齷齪心思?”

雲崢莞爾一笑道:“那是趙家太宗幹的事情,不過啊,我也聽說圖畫上是李煜和妻妹的場景,人家李煜還寫了《菩薩蠻》詞專門描述此事,不管畫面上的男人是趙家太宗,還是李煜,他們基本上都不算是什麼好人。”

藍藍沒有去追究那幅畫上的男人是誰,若有所思的看著雲崢道:“趙家太宗?看樣子你已經開始和趙家斬斷聯繫了。”

“是的,必須這樣做,如果我還有藕斷絲連的想法,全天下人沒有一個人是安心的。”

“好久都沒有聽你說起雲鉞了,也沒有說起陸輕盈和葛秋煙以及你的那些孩子們了。”

雲崢笑笑,拿手指指自己的心窩道:“他們都在這裡,每天都見,所以用不著特意提起來。”

“我也在那裡嗎?”藍藍小聲的問。

“沒有,也許是你離得近的緣故,人有一種很怪的感覺,越是仇敵,回想起他們的音容笑貌就越是清晰。

越是摯愛,他們的音容笑貌在心裡就越是模糊。”

藍藍搖搖頭道:“口是心非的男人啊,好在你還是一個知道收斂的人,如果把你送去女人堆裡面,你也該是一個風流浪子才是。”

是不是收斂雲崢自己心裡有數,是不是風流浪子雲崢自己心中也有數,如果不是陸輕盈大度,按照後世的觀念,自己早就被陸輕盈放鍋裡給煮了。

讓藍藍自己繼續睡,雲崢來到外間拿起邸報來看,上一期的邸報說王通這家伙得了花柳病,也不知道現在死了沒有。

邸報上冠冕堂皇的還登錄了幾首別人羨慕王通的詩,也不知道這些人是真的羨慕還是在揶揄這家伙。

翻看了兩遍邸報,上面沒有王通的消息,或許這個家伙的已經爛成一灘水了,邸報上連篇累牘的在宣揚向南移民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誰,在用南方已經開墾好的土地來置換東京貧民的房子,把南方吹成了一朵花,把東京描述成了人間地獄。

東京城,現在很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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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糊塗蛋

老皇帝的喪事辦的極為簡樸,這個簡樸是從時間上來劃分的,趙禎活著的時候認為把自己的屍體在外面擺上九個月純粹是扯淡,所以他只允許兒子把自己的屍體放在棺材裡面供奉二十七天就趁著屍體還新鮮趕緊下葬,少折騰自己也不折騰天下的百姓。

自從皇帝龍馭賓天之後,滿朝文武忙的就是老皇帝的葬禮,當山陵使龐籍從鞏縣回來交旨之後,大宋朝的朝政又回到了往日風平浪靜的局面。

小皇帝因為父母雙亡,躲在皇宮裡悲傷了很久之後,也沒有立刻準備上朝問事的打算。

這需要文武百官三請之後,他才能出來真正的統治天下,當然,三請之後皇帝還是要矜持一下的,不能表現出急迫的感覺,免得讓人誤以為他盼望著自己老子老娘早點死掉。

直到皇太后拿著老皇帝傳下來的戒尺,狠狠地抽打皇帝幾下之後,憔悴的皇帝才會流著眼淚坐在龍椅上準備殺人了。

殺人這也是慣例,擔心老皇帝在陰間或者天上沒有人使喚,新皇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死刑犯全部殺掉,用不著等到秋天處決。

死刑犯殺光了,緊接著就是要表示新皇帝是一個仁慈的皇帝,繼而要進行大赦天下,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罪行,基本上都能獲得赦免。

這是慣例,所以很多心中積蓄滿了仇恨的人,就會選擇在老皇帝死了之後開始報仇雪恨,報仇之後再去官府投案自首,只要坐上幾個月的牢獄。新皇帝大赦天下之後,就能重新出來做人。

今年,這些人的主意打錯了,小皇帝殺了牢獄中的死刑犯之後,並沒有宣布什麼大赦天下的旨意。唯一給出的恩德就是進一步減免了田賦,與此同時,商稅又上漲了一些。

如今的大宋商稅占國家賦稅的比重已經超越了田賦,一來一去,朝廷不但沒有減少收入,反倒多了一些進項。

商稅中唯一沒有上漲,反而下調的稅種就是糧稅,戶部計算出來一個糧食的最終數字,趙旭就強行的把糧食的最終出賣價格給定死了,按照他給出來的數字,販運糧食基本上沒有了利潤可言。

販賣沒有了利潤。於是種田也就沒有多少利潤可言了,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夠吃飽肚皮。

龐籍看到了小皇帝的旨意,知道這樣做非常的不妥,但是,小皇帝最初的旨意是不能駁回的,這是為小皇帝的威信考慮。

最終小皇帝的旨意順利的通過了中樞,通過了左右兩臺,給事中也沒有退回皇帝的旨意。各道州府一體遵行,天下糧商怨聲載道,一道旨意就把大宋的糧商活路給堵死了。

“陛下,大宋的糧食產量從來都不是均衡的,南方稻米產量高,北方小麥產量低,如今,我大宋北方人口多於南方人口。所以我們就需要把南方多餘的糧食運送到北方來。如此一來,南北雙方才會有足夠的糧食吃。尤其是東京這樣的大城市,它本身是不產糧食的。周邊的小縣產出的糧食也不足以供應京師,京師的糧食大部分都倚賴運河從南方運過來。

因此,東京人吃稻米的人遠比吃麵食的人多。”

龐籍坐在椅子上苦口婆心的給小皇帝趙旭講述糧食產地與價格的關係,以及與糧商的關係。就希望皇帝能夠明白,治理天下絕對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就能治理好的。

趙旭前些天白龍魚服去雲家的時候,路過一個糧店,此時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東京糧價飛漲,一個買不起糧食的婦人拖著三個幼小的孩子坐在糧店門口大哭。

三個孩子喊著餓,而糧店裡面的伙計卻抱著手看熱鬧,根本就不給手裡只有五個銅錢的婦人賣糧食。

與小皇帝在一起的雲家大小姐大怒,當場就帶著弟弟把糧店砸了一個稀巴爛,糧店伙計和掌櫃的滿嘴牙都被雲家的家將以及皇宮侍衛給打的一顆不剩,原因就是那個掌櫃的說了一句哪來的野東西來店裡搗亂。

最後雲家大小姐掏出一錠銀子買下了糧店裡所有的糧食,把裡面的糧食都送給了那些買不起糧食的可憐人。

雲家大小姐看到婦人抱著孩子喜極而泣的模樣,含著淚花質問皇帝,為什麼會任由這些黑心的商人來欺負人?

親眼看見糧商黑心嘴臉的皇帝,大怒之後回到宮裡就苦思冥想出這樣一個辦法。

“太傅,朕實在是看不下去那些黑心的商賈欺負朕的子民。”

龐籍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看著皇帝欣慰的道:“陛下心中藏有天下子民,老臣極為歡喜,這是一個明君必須擁有的一個胸懷啊。

只是陛下忘記了,糧店的主人雖然壞,但是,他們同樣也是陛下的子民啊,只要他們在大宋律法允許的範圍內做生意,陛下就該支持,而不是野蠻的制止。

此時,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也正是新舊糧食交替之時,這時候去年的糧食已經吃完了,新的糧食還沒有運到京師,所以,糧食價格上漲乃是順理成章之事。

老臣查看過,今年糧食的上漲幅度並不算大,商賈也沒有囤聚糧食刻意抬高價格,只要新糧到了東京,價格自然就會落下來。“

“可是,那個婦人……”

“陛下,婦人和孩子吃不上飯,是官府的責任而不是糧商的責任,陛下統管的常平倉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救濟百姓的糧食應該從常平倉裡面出,而不是應該由糧商出,糧商已經給大宋繳納了賦稅,那麼他的責任就已經完成了。”

“這麼說,朕錯了?”

龐籍大笑道:“陛下一片愛民之心,何錯之有,再說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雖說眼下苦了糧商,但是全天下的百姓卻對陛下一片愛民之心銘感五內,得失之間並無差錯。”

“可是您早先說朕這樣做了之後,就會造成天下的糧食不再流通,也就不會有商人願意把糧食運送到京師來。”

“調劑天下陰陽,是老臣這個宰相的職責,並非陛下的負擔,之所以會出現糧食價格在全天下的不統一,罪魁禍首就是運費,陛下只是規定了糧食價格,沒有計算運輸的費用,這時候陛下應該再下一道旨意,規定運費的多寡,如此一來,糧商也就沒有怨言了。”

趙禎撓撓腦袋,喟嘆一聲道:“這樣做的話,糧食價格還是很高!和以前沒有變化。”

龐籍笑道:“陛下有所不知,糧食的價格並非越低越好,穀賤傷農的道理陛下是知道的。”

就在君臣氣氛融洽的討論如何彌補皇帝過失的時候,宦官來報,雲陸氏攜帶長女雲落落,長子雲霆前來宮中請罪。

趙旭有些臉紅,龐籍笑道:“陛下,雲陸氏乃是婦人中最知曉經濟之道的,雲崢如果不是學會了帶兵打仗,很有可能會成為我大宋的第一巨商,既然雲陸氏知曉了她家子女在糧店之事上,犯下了錯誤,陛下何不聽聽雲陸氏會如何說?”

趙旭連連點頭。

龐籍走出大殿的時候,正好看見陸輕盈帶著兒子和女兒跪在大殿外,雲落落和雲霆更是被絲帶綁縛了雙手,耷拉著腦袋跪在母親身後一聲不吭。

龐籍笑著命宦官把陸輕盈扶起來道:“夫人這是何必呢!小孩子偶爾犯錯並非什麼不可原諒的過錯。老夫剛才還在向陛下誇獎夫人的子女都有一顆仁慈之心,這非常的難得。”

陸輕盈施禮道:“相國過獎了,因為他們的胡作非為,導致陛下在制定國策的時候有了偏移,這如何能是小罪過。

更何況妾身找人問過,那個婦人之所以沒飯吃,是因為她丈夫把常平倉平價賣給他們的糧食給換錢賭掉了。

她們不問事實情由,就砸了人家的店鋪,這是混賬的表現,此事事關國策,如何能夠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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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聰慧並非好事

皇帝自然不會責怪雲落落和雲霆,耷拉著腦袋進宮的雲落落出宮之後,就在馬車裡親昵的摟著母親道:“娘啊,我早就說了,趙旭其實很傻的,他一定會把責任都攬在自己頭上的。”

陸輕盈嘆息一聲,瞅著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兒,心裡暗暗地道:“自己和夫君都是人精,怎麼生出來的女兒偏偏就是一個草包?

自己都找上門去了,趙旭不自己吞掉那個苦果,誰來吞?自己之所以帶著兩個孩子專門等龐籍和皇帝談話的時候過來,目的不就是為了逼迫趙旭把事情攔下來?”

雲落落趴在母親的懷裡仰著頭道:“爹爹要是在東京,一定會鬧得更加出格,孩兒不過是小小的打鬧了一下罷了。”

陸輕盈對女兒基本上已經死心了,回頭看著兒子道:“你爹爹打人,每一次都有一次的用處,打了人之後還不能落下埋怨才是打人的高手。

所以啊,你爹爹只要打一次人,他的官職就會穩固一分,如果你爹爹總是循規蹈矩的留在家裡,早就被人家給欺負死了。

行俠仗義不是不行,而是要看準時機,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後,再有目的的去行俠仗義,這樣做才能做到幫助了別人,又幫助了自己。”

雲霆瞪大了眼睛,瞅了母親半天之後道:“就是說有好處的行俠仗義我們才去做,沒好處的行俠仗義我們就不去做?”

陸輕盈被兒子那雙純潔無暇的眼睛看的有些發慌,想要胡言亂語幾句把兒子的問題搪塞過去,就聽雲霆繼續道。

“爹爹說過,惹禍算不得什麼事情。主要是必須有抗住禍事後果的堅硬肩膀,如果覺得自己什麼後果都能承受,那就自由自在的去享受自己的世界去吧。”

“你覺得你有那雙肩膀了?”

“沒有!”

“沒有你為什麼會幫你姐姐砸了人家的店鋪?”

“孩兒覺得趙旭能抗住,打人之前我還特意問了趙旭一聲,他說打死算他的。孩兒就打了,並沒有把人打死,如果讓那幫子侍衛上來,那個店鋪裡就沒有活人了。”

“你是說,你在救人?”

“是啊,為了救他們,我讓人打掉他們滿嘴牙,那些不知好歹的東西還有臉告到咱家裡去。”

陸輕盈仔細看了一眼兒子,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丈夫,狠狠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才從幻覺中出來,看著兒子道:“你的意思是回家之後就向日連升的老掌櫃這樣解釋?”

雲霆不耐煩的道:“其實沒必要解釋。那群人太蠢,這點厲害都看不出來怎麼做生意的?”

陸輕盈哈哈大笑道:“按我兒的說法,你姐姐是可憐那個婦人和小孩子,你是在拯救那些要被皇帝侍衛砍死的糧店伙計和掌櫃的。這中間只有一個壞蛋,那就是趙旭是也不是?”

雲霆不耐煩的道:“本來只有他一個壞蛋而已,那個婦人買不起糧食,給她點錢幫她買糧食也就是了。

非要唧唧歪歪的問糧店的糧食價格為什麼會那麼高?糧店裡來買糧食的人很多,沒人對糧食價格有疑問。就那個婦人買不起,很明顯是那個婦人自己的問題。

趙旭還要蠢了吧唧的追問糧價,大多數人能承受的價格,就是一個合適的價格。”

陸輕盈探出手捏捏兒子胖胖的臉頰,親昵的道:“你還真是姓雲。”

雲霆費力的從母親和姐姐的魔爪裡脫開身,很想跳下馬車,去外面騎馬,他早就不耐煩總是和母親姐姐一起坐馬車了,二叔像自己這麼大的時候,早就把馬騎得飛快。

爹爹如今在北方和敵人鏖戰,二叔如今正在海上和各路海盜爭奪地盤。每一路都殺的屍山血海的,自己卻只能和母親姐姐一起坐著華麗的馬車招搖過市,這不是男子漢該走的道路。

陸輕盈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兒子,冷冷的道:“你想都別想,種諤的大兒子第一次上戰場,在千軍萬馬之中,被人家李清給一刀殺了。為娘就你一個兒子,折損不起。”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哼哼哼,咱家的燕雀好好的在房梁底下壘窩,生兒育女的過的快活,你二娘射下來的鴻鵠卻不知道有多少。

你爹爹砍死的外國鴻鵠更是數不勝數,你以為飛的高了,別人就拿你沒辦法?現在有八牛弩!天鵝都給你射下來!”

雲霆怒吼了一聲,就被雲落落丟過來的靠枕把剩下的怒火給打沒了,抱著靠枕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倒頭就睡,他決定不和女子說話。

龐籍回到家中,在花廳解掉了朝服,換上一聲葛布衣衫坐在葡萄架下悠閒的扇著扇子喝茶。

皇帝還是那麼好學,當了皇帝之後還是那麼的謙遜,見不到絲毫的驕矜之氣,這是大宋的列祖列宗在保佑。

只要再給自己三五年的時間,調教出一個聖天子出來並非難事。

如今,雲崢在北方高歌猛進,面對遼軍勢如破竹。遼皇耶律洪基在桑乾河畔的軍陣已經不穩,狄青正在發動最猛烈的進攻,一旦雲崢的大軍出現在涿鹿,留給遼皇的時間就不多了。

龐籍不認為遼皇會為了燕雲地,拿遼國的國運做最後一擊,一旦兩面夾擊之勢形成,退走中京道是遼皇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旦燕雲在手,自己這個宰相就可以卸任了,從此專心的去當皇帝的太傅,或者當皇帝的幕僚。

拿下燕雲之後,自己俗世的功業也就到達了巔峰,如果再趁勢隱退,哪怕是最苛刻的史家對自己都只有褒揚的份。

想起那些不斷勸說自己繼續擔任宰相的人,龐籍就有一種智力上的優越感。

拿下燕雲之後,大宋的政局才到了最麻煩的時候,雲崢去留的不確定性,如果皇太后手裡握著的那枚棋子真的被點破,雲崢固然是身敗名裂,天知道暴怒的雲崢到底會幹出些什麼事情來。

先皇在去世之前,就在策劃分流文臣的權力,雖然只是司法權,那些文官們也不會輕易放手的。

文彥博,富弼已經來了密信,用詞非常的苛刻質問自己為何不加以阻攔?

“阻攔?”

說到這兩個字,龐籍就想大笑,當初先皇在推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用殺人的眼光看著自己,就連鄒同這個宦官,渾身上下都在冒冷氣,只要自己當時說出一個不字,下場可想而知。

想到這裡的龐籍呵呵一笑,一口喝乾了茶水,瞅著婆娑的樹影自言自語的道:“眼看老夫千古之名就要到手,為何要去蹚渾水?憑借北伐之功,憑借從龍之功,憑借教導皇帝之功,老夫為何要逆天而行?坐收令名豈不快哉?”

“說什麼呢,一個人這般逍遙?”老妻走過來,屏退丫鬟,給龐籍的空杯子斟滿茶水問道。

“不出兩年,我龐家在大宋富貴三代的基業就已經打好了。”龐籍拍拍老妻的手,笑的越發開心。

老妻嘆口氣道:“都是妾身沒有教導好孩子,但凡他們能夠爭氣一些,官人也不必如此苦心經營了。”

龐籍笑著擺擺手道:“你不懂,你不懂啊,平庸些好,平庸些好,兒子平庸,孫子爭氣,這就是我龐家的福氣。”

老妻沒好氣的道:“誰不盼兒聰明,您怎麼說起反話來了?”

“人家養兒盼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但願我兒魯且直,無災無難到公卿。”

“蘇子瞻的氣話,您怎麼也當真了?”

龐籍美美的喝了一口茶水道:“謬矣,謬矣,蘇軾,雲鉞都是當世最聰慧的才子,你看看他們如今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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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蘇軾的守護者

老妻再次嘆口氣道:“現在怎麼做首詩都會獲罪?”

龐籍閉上眼睛,剛才的歡愉之色再無有一分半點,指節敲擊著桌子淡淡的道:“政事,你一個人婦人就莫要摻乎了。

蘇軾因為在端午節吟誦錯了詩詞,結果被皇太后一道懿旨發配嶺南,雲鉞雖然沒有遭受發配,但是你看看,他如今在海上當海盜,比發配還慘,因此,聰明人都是一時得用的人才,但是用完之後,下場都不會太好。

古之東方朔、楊修,現今的蘇軾、雲鉞,都是血淋淋的例子。龐家要的功績,老夫已經掙夠了,剩下的就需要一個平庸的孩子來守住這份榮華富貴,期待孫輩東山再起!”

老妻就著龐籍的杯子喝口水道:“此次若非雲夫人出手一次,蘇軾恐怕性命難保。”

龐籍哼了一聲道:“蘇軾此人本身就不適合進入烏臺,他的先生雲崢當年把烏臺的中堅力量給毆打散了,至今還有左都御史等勛官嘴裡沒有牙齒,這樣的仇恨是真正的沒齒難忘。

自從陛下登基以來,雖說還是陛下在主持朝綱,但是殺伐決斷之權卻在皇太后,司馬光此人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對皇太后的懿旨遵行無虞。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先帝事先安排好的,目的何在尚不知曉,不過矛頭衝向雲崢這一點應該不會錯的。

老夫查過,自蘇軾為官始,他曾有兩次記過記錄。一次是任鳳祥通判時,因與上官不和而未出席秋季官方儀典,被罰紅銅八斤。

另一次是在杭州任內,因小吏挪用公款,他未報呈,也被罰紅銅八斤。此外,別無不良記錄。

皇太后用小人,行鬼蜮伎倆對雲崢自然是無可奈何,但是對付蘇軾這種人,那是一抓一個準。

幸好太后還知道畏懼雲崢,不敢把事情做的太過,否則,蘇軾絕對難逃一死。”

老妻笑道:“既然皇太后的權勢薰天,為何已經被發配嶺南的蘇軾還居住在雲家?”

龐籍笑道:“這就是最有意思的一點了,雲家開始不遵守皇朝的律法了,這是一個明確的訊號。”

“什麼訊號?”

“要嘛造反,要嘛遠遁海外!”

“您還是沒說……”

“除了雲崢自己,沒人知道,沒人知道……”

說著話,龐籍就站起身,拍著眼前粗大的槐樹思緒萬千,直到現在,他明白了一件事,先帝是在賭,滿朝文武都在賭,都在賭雲崢願意隻身離開大宋。

子弟兵,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名詞,這三個字代表著絕對的忠誠,陳慶之的七千白袍軍就是如此,李世民的百騎也是如此。

不過,龐籍更希望雲崢是陳慶之一類的將軍,能夠顧全大局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而荼毒天下。

陳慶之與雲崢一樣都是出自寒門,同樣的因為身體文弱,難開普通弓弩,不善於騎馬和射箭。但是卻富有膽略,善籌謀,帶兵有方,深得眾心。

陳慶之性格祗慎,每次奉詔,都要洗沐拜受,生活儉樸;雲崢性格陰鷙,歷來只穿素衣,而且不好絲竹。

這二人雖身為武將,但是都有善撫士卒,能使部下為其效死力的能力,堪稱剛柔並濟的文雅儒將。

龐籍不敢想雲崢叛亂之後,大宋會是一個什麼模樣,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瞅著北方擔心不已。

“我爹一定會帶著我們去海上撈魚的,撈大魚!”雲芊芊靠在柱子上懶洋洋的對蘇軾說。

“你怎麼知道?我更希望先生能夠帶兵回來,問問那個老妖婆,現在連詩歌都不能做了嗎?”蘇軾的眼神有些躲閃。

雲芊芊鄙視的瞅著蘇軾道:“我爹爹的事情我當然知道,爹爹還在家裡的時候就對我說了,等我再長高一些,身體再強壯一些,爹爹就帶我去海裡撈魚,撈大魚!“

”這有可能是先生在敷衍你。”

“你爹爹才敷衍你呢,我爹爹從來不敷衍我。”說完狠狠的瞪了蘇軾一眼就跑開了。

正在做針線的趙迎春抬起頭看了丈夫一眼道:“您滿肚子的不合時宜,怎麼見了小師妹偏偏要擺弄一下心眼?

早年間先生就說過,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當官的料,依妾身之見,您還是跟著先生一起出海比較好,寧願自己流放去海上,也莫要被人家發配到崖州去。

在海上好歹有先生照顧你,到了崖州,你可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蘇軾笑道:“卿卿說的極是,我真的很想念雲鉞。”

趙迎春見蘇軾把話說的噁心,沒好氣的道:“即便是去了海上,你也休想把我們母子三人丟下,要當海盜,我們全家都可以去,你去搶劫的時候,妾身還能在一邊望風。”

“誰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

趙迎春冷笑道:“論起當強盜,妾身可比你早,當年在溫泉關的時候,妾身就敢盜竊軍糧,這本事你可沒有。”

“胡說八道,你夫君我當年在雁門關的時候也是經歷了刀槍箭雨,血雨腥風……”

“屁股上中箭也算是功績?”

蘇軾仰天長嘆道:“一首詩就惹出來一樁禍事,當年先生沒有教授我多少學問,而是專門教授我隨機應變之能,這些年我順風順水的好像忘記了先生的教導,這才有這樣的禍事。”

趙迎春笑道:“其實不算是禍事,這件事早點爆發也好,免得妾身坐臥不安,如今塵埃落地了,我們盡管想應對的法子就是了,用不著再提防誰。”

蘇軾笑道:“太后的自持力到底不夠,看我的時候眼中的殺氣就沒有掩飾過,一首詩就能試探出她的心意,可見先生給她的壓力非常的大,已經到了隨時會爆發的邊緣。”

“您只是沒想到太后會對你下毒手吧?”

“是啊,剛開始我認為她最多斥責我兩句就算了,誰知道李定,舒憻這些鳥人竟然能從我的一首詩裡讀出我對朝廷不滿的含義來,這才是我沒想到的。”

趙迎春咬斷手上的絲線,拿著一件衣衫在蘇軾的身上比劃一下道:“亂交朋友的下場!”

蘇軾來回在地上走了兩步惱怒的道:“我準備打斷那兩個鳥人的腿,你以為如何?”

趙迎春拍著手大笑道:“您早就該如此做了,我夫君兩個月的黑獄難道就白白坐了不成?”

蘇軾嚇了一跳,驚訝的看著老婆道:“我以為你會反對!”

趙迎春笑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李定等人認為夫君是一個好捏的軟柿子,咱們就讓他嘗嘗頭破血流的滋味。

不過啊,只打斷他們的腿不好,要嘛不做,要嘛乾脆做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蘇軾驚駭的瞅著老婆道:“太過了。”

趙迎春冷冷的笑道:“妾身在溫泉關的地洞裡就明白了一件事,對敵人無論如何不能太仁慈。”

蘇軾連連搖頭道:“我只想教訓一下他們,沒想要他們的命。”

趙迎春慢慢地搖搖頭道:“已經晚了,李定,舒憻沒有可能活過三天。”

“不行!你不能動用你豢養的那些人,我寧願像先生一樣正大光明的打斷他們的腿,也不允許你將死士刺殺的習慣帶到東京。我喜歡這座城市,不希望他沾染陰謀的惡臭!”蘇軾斷然拒絕。

趙迎春莞爾一笑,親昵地在蘇軾的胸口拍了一下笑道:“妾身這是在和您開玩笑,咱們家哪來的死士!”

“我覺得有,我不是傻瓜,有一天半夜我起來,看到你坐在梳妝臺前梳頭發,模樣陰森恐怖,笑容更是嚇得我做了兩天的噩夢,結果那個在黃州羞辱我的家伙,第二天就被一頭驢給尥蹶子踢死了……”

趙迎春強行把蘇軾按在椅子上,坐好不耐煩的道:“那是你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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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卷 帝國的塵埃      第一章 帝國雛形

百戰成帝國!

萬國來朝是為帝國!

國土無疆是為帝國!

內有法家拂士,外有無敵猛將,方為帝國!

雲崢的大軍到底還是出了銅頭關,一路上勢如破竹,趙旉騎兵一日奔走三百里未有任何抵抗。

懷州,孺州,可汗州不戰而下,出關不過三日,雲崢前鋒已經逼近了居庸關。

居庸關得名,始自秦代,相傳秦始皇修築長城時,將囚犯、士卒和強征來的民夫徙居於此,取‘徙居庸徒‘之意。

漢代沿稱居庸關,三國時代名西關,北齊時改納款關,唐代有居庸關、薊門關、軍都關等名稱。

居庸關形勢險要,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早在春秋戰國時代,燕國就要扼控此口。漢朝時,居庸關城已頗具規模。南北朝時,關城建築又與長城連在一起,從此居庸關方為遼國南京京西第一雄關。

一旦雲崢攻破居庸關,兵鋒就會直接抵達燕州城下。

遼國震驚,但是遼皇並不震驚,這本來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他一面派遣心腹悍將鬼奴固守居庸關,一面分兵順州、檀州固守自己的撤退路線,至此,遼國敗退之勢已經無法避免。

聞聽雲崢出關,耶律乙辛連夜逃回中京,背靠殘破的長城,在赤城,龍門一帶重新構築了防線,發誓要與長城共存亡。

“很久以前都是我們固守長城,力保國土不失,現在輪到耶律乙辛了,我忽然覺得有些滑稽!”

蘇洵笑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孔遠達折斷了一根松枝,無聊的扯著上面的松針一言不發。

雲崢來到孔遠達的面前把他拖起來,指著眼前的雄關笑道:“子正為何何須煩惱。你且看眼前雄關山勢雄奇,清流縈繞,翠峰重疊,花木郁茂,山鳥爭鳴。綺麗的風景就不能值得你展顏一笑嗎?”

孔遠達用松枝抽打兩下袍服,撣去上面的灰塵,面無表情的道:“居庸關地形險要。兩側高山,中間一水道,南北方向貫穿關城,長城與河道交叉之處,建有雙孔圓拱水門,水門上有閘樓,內設水閘,借此控制門內外水量,洪水季節打開閘口瀉洪;枯水季節,儲備河水供關城使用。水門橋墩為南北尖狀,以利於減少洪水對水門的作用力,起到了防止毀壞,延長使用時間的作用。

大將軍若是要攻城,切莫要破壞了水道,這裡的水道乃是遼國耗費了五萬民伕。耗時三年方才完成,能不破壞就莫要破壞。

將來我大宋的守軍還用得著。”

雲崢搖頭道:“這不可能。如果大軍需要破壞水道才能攻進居庸關,那就必須破壞。

軍隊從來都是破壞者,而不是建設者。”

孔遠達黯然的點點頭道:“就像你們在涿鹿縣做的那樣?古語有云,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孔遠達算是真正了解了何為兵兇戰危。”

蘇洵接話道:“子正此言差矣,製造涿鹿亂局的並非是大將軍。大將軍進入涿鹿縣秋毫無犯,做亂殺人的都是涿鹿縣的本地人,王公他們正在涿鹿縣收拾殘局,如今縣治已經安定,子正有何惱怒之處?”

孔遠達慘笑一聲道:“好一個打土豪分田地。大將軍用兵已經達到了不拘泥於萬物的地步,驅使遼國之民為大將軍開關落鎖,三日連破三座州城,孔遠達佩服之至。”

雲崢大笑了一聲道:“當年某家親自去請見衍聖公,某家與衍聖公在你孔家列祖列宗的見證之下定下了《燕雲策》,衍聖公為之落淚,誓要收回燕雲地,使的我大宋金甌無缺,如今我們正在完成昔日誓言,子正何須效仿小兒女惺惺作態。

目前看似死人過多,但是比起日後沒完沒了的平亂,現在死掉的這些人並不算多。”

孔遠達憤怒的把樹枝丟向遠方,大聲吼道:“對我來說,死一個無辜者都嫌多。”

雲崢瞇縫著眼睛,瞅著遠處的城關笑道:“沒有無辜者!”

孔遠達憎惡的看著雲崢,顫聲道:“怎麼會沒有無辜者?那些被姦殺的婦人,那些被殺死的幼童,那些被砍下來的白髮蒼蒼的頭顱,難道他們在你大將軍的眼中都是十惡不赦之徒?”

“他們昔日享受民脂民膏,現在不過是還賬的時候罷了,如果論到罪惡,某家隨便就能找出來能導致他們必死的罪狀。

向陽坡茍家守著諾大的家業,家中並無惡奴家丁,也沒有豢養猛犬,但是他的家門至今安然無恙,茍家老太公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堡寨的大門口,那些亂民雖然群情洶洶,卻無一人膽敢越過茍家老太公去堡寨中搶劫。

茍家老太公嘗言,家中每一點資財都是自己用雙手掙來的,這其中並無半點血腥氣,只要在場的百姓能夠指出他茍家任何的不是,他寧願親自下手焚毀堡寨,不勞他人之手。

當時在場的人那麼多,最後不得不悻悻而走,這樣沒有被滅門的豪族在燕雲地還有很多。

子正為何只看到那些豪族好的一面,從未看過他們令人憎惡的一面,就說說那個與你交好的淳于家,你可知在他家的後花園裡翻出多少具屍骨?十七具,就這還只是草草搜查一下並未深究,他家地窖裡放置的三具人甕,子正可曾知曉?

就算那三個婦人不貞潔,如此折磨人算什麼耕讀之家?更何況他家的家主並不識字。

此人幸虧早就走了,如果被我撞見,定會一劍砍下他的頭顱來償還他昔日造下的孽。”

蘇洵見孔遠達臉上青一片紅一片的來回轉換,生怕傷了他的心肺,連忙道:“子正你乃是一介君子,哪裡能看得透那麼多的鬼蜮伎倆,你這幾日幫著大軍安撫民心操勞過甚,來來來,你我回營中暫且拋下俗務,手談兩局,好好的喝點酒鬆快一下,老夫那裡可有我那孽子從京師給老夫運來的梨花白。”

雲崢見孔遠達被蘇洵拖走,不由得搖頭失笑,如今李常已經開始召開訴苦大會了,眾口鑠金之下,那些豪族哪來的生路?

孔遠達走了一陣子,忽然掙開蘇軾的手,來到雲崢面前認真的道:“一葉落而知秋,燕雲地的豪族都是藏污納垢之所,卻不知道我大宋本土上的豪族後院中有沒有屍骸?”

雲崢努力思考了一下,正色道:“沒有,至少我雲家的後花園裡連死去的貓狗都沒有一隻。”

雲崢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想起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只要一打閃,就能看見皮匠那張猙獰的面孔,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繼續正色對孔遠達道:“我們要對大宋的人心有信心。”

孔遠達變得平和多了,拱拱手笑道:“大將軍這樣說,孔遠達的心裡就舒服多了。”

等孔遠達走遠了,猴子和憨牛一起有點鄙視的瞅著雲崢,那晚上的事情他們知道的一清二楚,家裡的後花園裡埋得屍體可不是一具兩具,而是很多,全部埋在牡丹樹下了,這種花是吃葷的花,埋點死屍下去,來年那花朵開的足足有海碗大。

雲崢白了一眼這兩個蠢貨,咬牙道:“你們喜歡牡丹?”

猴子憨牛一起搖頭,雲家最冷清的地方就是種牡丹的花圃,不論那裡的牡丹開的多麼艷麗,家裡也沒有一個人喜歡去觀賞,除了皮匠偶爾採上一兩朵交給自己的傻兒子去賣錢,鍛煉生活能力之外,即便是最喜歡牡丹的丫鬟都不敢正眼看花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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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夢中的殺機

雲崢對於說謊這事沒有心理負擔,既然做不到孔遠達那種真正的至誠君子,那就降低一下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只要大家都高興,撒點謊也無傷大雅。

軍人其實就是靠撒謊來吃飯的,所以他的職業就是撒謊,只有撒謊高手才能成為成功的將軍,所以雲崢這個戰神的名號其實和終極騙子這個名號沒有什麼區別。

所謂的兵不厭詐,所以說當將軍的時候越是密集的欺騙對手,而且能騙過對手的時候,就一定是他打勝仗的時候。

雲崢的大軍已經來到了居庸關,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但是沒人知道雲崢麾下的郎坦,李東楚,梁輯,孫杰在半路上就已經離開了大隊,悄無聲息的向古北口快的移動。

遼國在燕州殘存的實力都在向居庸關靠攏,天下人都清楚,燕州,也就是現在的析津府才是雲崢的大目標。

雲崢的軍隊被堵在居庸關外,這裡距離他的王爵只剩下一步之遙,當他踏進析津府的時候,就是王爵的冠冕戴在他頭上的時候。

這是無上的榮耀!

沒人知道雲崢其實不喜歡什麼王爵,他一點都不喜歡,對於一個馬上就要開始跑路的人來說,跑路的王爵和跑路的侯爵沒有任何的區別。

軍大營其實非常的空虛,遼人能看見的軍隊,其實都是趙旉的騎兵和雲崢的親衛,再加上三萬人的民伕大軍。

觀察完居庸關的地勢之後。雲崢就覺得自己的對策是正確的,這裡除了用火炮沒日沒夜的狂轟濫炸之外,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攻破城池。

和銅頭關不一樣,居庸關最要命的地方就是他有一條河來當自己的水道。

火炮的威力只有打擊到敵人城池的時候才會有效果,現在火炮放在距離城頭最近的地方,也只能轟擊到敵人的甕城。

這樣的打擊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即便是占領了南北兩個方向的甕城,自己也會處在居庸關主城的攻擊之下,當年遼國在修建居庸關的時候,考慮的就是來自西北的亂民的攻擊,因此他們在居庸關的防線耗費了無數的心血。

戰爭絕對不是一年半載能結束的,雲崢對急於攻下居庸關基本上不抱希望,他只想在耶律洪基大撤退的時候狠狠地咬他一口。

當初的軍略就是要搶占古北口,阻斷南京和中京的聯系。如今,不用擔心中京了,那裡不可能派出任何兵卒來支援遼皇,沒藏訛龐在戰損了李清的潑喜軍之後,變得更加瘋狂,這也預示著他在遼國京道的劫掠已經到了尾聲。

耶律洪基已經準備撤退了,這也將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撤退。這一次,他絕對不敢讓自己的子民率先撤退。那樣的話很有可能是在給沒藏訛龐輸送力量。

百萬大軍,再加上數百萬的百姓,這樣的大撤退是耶律洪基面前最嚴峻的一個問題。

火炮每天都在製造噪音,炮彈落在甕城上總能掀掉幾塊條石,也總能引起遼人的一些慌亂,因為沒有人知道宋軍會在什麼時候起攻擊,所以只要火炮開炮,他們就會全體動員一次。

謹慎的鬼奴固執的認為這是雲崢的疲兵之計,在得到耶律洪基下達的全軍不得出城的嚴令之後。鬼奴將軍就把防御的重點放在主城了,只在甕城留下一點點兵力來作為警戒之用。

鬼奴將軍知道自己的任務是拖住雲崢,給大軍留下足夠的撤退時間,大遼在南京道經營了快百年,家大業大的一時半會根本就沒有辦法搬離乾淨。

遼國已經派了使臣正式去東京和趙旭商議宋國出錢贖回燕雲的可行性。因此,對遼人來說,時間是第一位的,如果雲崢率先攻破了燕州,那還談什麼贖回!

雲崢整天帶著親兵四處觀察居庸關,尋找可以突破的缺口,孔遠達每日裡喝的爛醉如泥,蘇洵每日裡都會向東京匯報居庸關這裡的所有戰事,自從狄青開始轉入反攻之後,兩軍必須步調一致,才能把自己的力量最大化。

陳琳變得非常興奮,整天都在軍營轉悠,態度也變得極為和藹,軍卒即便是有了小錯,往往會裝作看不見,即便是軍侯稟報上來,也會處理的輕描淡寫的。

當大軍的日子好過的時候,就沒必要讓軍卒的日子難過,大軍出征已經快兩年了,誰都盼望著早日結束戰事,各回各家。

雲崢回到後帳,將一封信遞給了藍藍,藍藍疑惑的把信接過去之後,看了一遍之後笑道:“您還真有膽子把這裡的發生的事情告訴輕盈。

您瞧瞧,輕盈果然是一個當家主婦的樣子,賢惠的讓人沒話說,竟然要我好好的伺候好你,大老爺,您說說,妾身要怎麼樣才算是把您伺候好了?”

“是好,是壞,我都不可能對輕盈有所隱瞞,她才是雲家內宅的主人。”雲崢要過信箋,重新裝好。

藍藍搖頭道:“輕盈知道了,自然沒有什麼大問題,如果被別人知道了,你的大難也就臨頭了。”

“女人是禍水,我既然要了禍水,就要有被禍水害的準備。”

藍藍朝雲崢俏皮的哼了一聲,就把雲崢這些天要看的山川地理圖冊翻撿了出來放在搖椅的邊上,很有眼色的樣子。

“妾身不明白,您的目標明明是燕雲,為什麼您現在總要盯著中京道和東京道,莫非您還真的想滅掉遼國?”

雲崢搖頭道:“往前推進不是不可以,但是再往前推進,我們就沒有可以固守的山川之險,駐軍的花費實在是太大了,不是好事。”

藍藍悠悠的道:“我上一個死鬼男人說了,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隅,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你們男人啊,想的可真是夠遠的。

可我總是覺得你不是在謀算那裡合不合適駐軍,像是在謀算一個人,昨晚你睡覺的時候嘴裡喊了勃勃的名字,還說的咬牙切齒的。

我今天早上問過猴子了,猴子說勃勃是你的學生,是你一手教會他現在的本事的,也是你一手安排他去遼東的,怎麼?他現在不受你控制了?”

雲崢沒有回答藍藍的話,而是疲倦的閉上了眼睛,藍藍見雲崢不願意說,就找來一張毯子給他蓋好,就抱著呀呀學語的小不點去帳篷外面曬太陽。

今天猴子說一定要找來一頭奶水足的牛給小不點當奶媽,現在該是去看看的時候了。

軍營裡很熱鬧,朝廷送來的補給終於到來了,雖然被一些西夏殘兵給搶走了一部分,剩下的物資相對雲崢的軍隊而言,還算是豐富,最重要的物資卻是兵部特意收集的將士們的家信。

隊伍的識字的人成了香餑餑,被不識字的兄弟圍攏住,急切的希望他能早點念自己的家書。

“王成,你老婆生了,是個男娃……等等,你他娘的都出來兩年了,你老婆還能生娃?哦,原來娃已經一歲半了,這他娘的就對了嘛。你老子去年冬天咳嗽的厲害,說是老了,不中用了,全家都等著你這個頂門槓子回去支撐門戶呢……”

藍藍就坐在帳篷後面的陰影裡,傾聽這些鮮活的聲音,自己從來都沒有收到過來自親人的信箋……

自從她來到東京,就跌落在無數陷阱組成的美妙生活裡,那裡的人不說實話,今天對你笑的甜蜜的人,明天說不定就是傷你最狠的人。

雲崢要對勃勃下手了,藍藍是知道的,雲崢從來不表現出自己對某一個人的真實看法。

但是從昨夜那句咬牙切齒的話語,藍藍聽到了恐怖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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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北守南攻(1)

  雲崢其實不想和耶律洪基硬碰硬的幹一仗。

  自己無數的部下跟隨自己是來撈取戰功,博一個封妻萌子的,不是跟著自己來送命的。

  大宋的目的就是燕雲地,並非一定要清除遼國,朝堂裡的那些英明的大佬們已經形成了一個共識,大宋需要一個虛弱的遼國來充當大宋和那些北方蠻族之間的一個緩衝區。

  如今,大宋的商賈為了把自己的貨物賣到更加遙遠的地方,已經徹底的發瘋了。

  大宋軍隊都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他們都已經去過了,不論是皚皚白雪的吐蕃高原,亦或是北方那個每年都封凍的海子,還是遙遠的南方那些黑皮膚的蠻人所居住的地方。

  路途走的越遠,收獲就越大,這是大宋商賈的共識。

  在一些地方,一把陶瓷勺子就能換取一顆最上等的珍珠,一個可以打火的火鐮,甚至能換來一張最完美的帶著黑白花紋的極北猛虎皮。

  為了這些珍貴的貨物,他們付出的代價也是血淋淋的。如今,哪一個走遠途的商隊,如果沒有幾個彪悍的護衛,那簡直就是奇談怪論。

  在大宋,浪蕩子多了,只要是不願意規規矩矩的留在家裡種田、經商,或者做工的小伙子,都會被鄉鄰冠上一個浪蕩子的名頭。

  他們的生命是卑微的,沒有人在乎他們過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生活,只知道他們每次回鄉之後,都會帶回來大量的財富和一些神奇的傳說。

  就是這些浪蕩子,將遠方的消息帶回大宋,最後被朝堂裡的大佬們整理之後,一張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地世界地圖逐漸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知道了在遙遠的北方,還有一群群野狼一樣的族群,在南方最遙遠的海島上還有食人族的存在。

  在繁華的大宋世界之外,還有大片的蠻荒之地。

  那些蠻荒之地上有成群的獅子,老虎在游蕩,有水缸粗的蟒蛇在叢林裡蜿蜒,知道有一群群能在這樣嚴酷的環境裡生活的野蠻人。

  有寶貝就該緊緊地抱在懷裡,有寶貝就該把家裡的籬笆扎的更加牢靠一些,有寶貝就該派出最勇猛的戰士來看家護院。

  朝中的大佬們在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他們為大宋制定了一個非常可行的發展藍圖。

  那就是北守南攻!

  北方的土地獲得的再多也沒有多少意義,那裡天氣酷寒,不適合農耕,溫順的如同綿羊一般的大宋農夫在那樣嚴酷的而惡劣的自然環境裡無法生存。

  那裡不但有無數的猛獸,還有無數彪悍的蠻人,彪悍的蠻人甚至會為了一口吃的,一件衣衫會向大宋子民發動攻擊,哪怕奪到食物和衣衫的可能性不足一成,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發起自殺式的進攻。

  至於廣闊的南方。那裡的氣候條件就要好的太多了,有些地方甚至被稱之為天堂也不為過。

  據一些海商說。在南方的海島上,人根本就不需要衣衫就能活下去,如果為了保持一點自己的尊嚴,最多在腰間穿上一件犢鼻褲就足夠了,過多的衣衫穿上根本就是累贅。

  如果渴了,地上就有無數的清泉可以解渴,如果餓了,只需要抬起手臂就能採到無數美味的水果。在大宋,金貴的芭蕉,在那裡不過是猴子的食物而已。

  如果想要弄點錢,只需要在捉魚的閒暇,從河裡撈幾塊美麗的石頭,就能找宋人的商賈換取足夠多的錢財。

  稻米在那裡如同野草一般瘋長,根本就不用照顧,它們自己就會發芽、抽穗、成熟,人們需要做的就是拿著剪刀剪下來最飽滿的禾穗。在竹筒上鑽一個眼,再把稻米倒進去,加上水,放在火上烘烤之後,一頓雪白如雪的竹筒米飯就會擺在面前。

  那裡的香料被南方懦弱的野蠻人當做柴草在燒火,那裡精美的玉石被當做石頭被砌在牆裡面,那裡無數散發著迷人味道的珍貴木材構建出來的房屋不過是最原始的棚屋……

  鑑於此,誰有工夫和凶悍的北方蠻子爭奪最無用的土地?如果有相同的兵力讓大宋最英明的將軍統領,這時候在白帆所能到達的地方,早就成為大宋的版圖了。

  鑑於此,我們為什麼要把最英明的統帥,最彪悍的戰士,最聰明的文臣放在北方那片除了牛羊之外再也沒有什麼產出的地方?

  我們只要燕雲,我們只要長城,我們只需要讓那些北方的蠻族承諾永遠不來攻擊我們,就足夠了!

  能危及大宋的敵人都在北方,我們只需要學秦始皇一般,將我們的家園用一座堅固的長城圍攏起來就好,至於長城外面的那些蠻族隨他們去打生打死,高貴的大宋猛士不能白白的消耗在北方。

  他們如果去了南方可以在一瞬間平定所有的不臣,可以用最短的時間為大宋爭取到更多的財富。

  當北方有堅固的長城為屏障,當南海成為大宋的內海之後,試問天下還有誰可以與如此富裕的大宋帝國作對?國祚自然萬年永固!

  “你說的這些都是今科狀元郎招遠王俊民在進事折子上寫的意思嗎?”疲憊的文彥博睜開眼睛看看雲崢,就重新閉上了眼睛。

  雲崢點頭道:“此人說的這些事物並非空穴來風,而是有事實依據的,招遠就在登州,那裡的海商多如牛毛,幾乎可以肯定此人曾隨著海船去過南海,甚至南洋一帶的。”

  王安石皺眉道:“咱們三人中間,唯有雲侯親自去過南邊,你說此人奏折中說的都是真的?

  天下間哪來的不勞而獲之事,定是一派胡言。”

  雲崢搖頭道:“還真不是胡說八道,最南邊的一些海島上確實如此人所說,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文彥博猛地睜開眼睛,威棱四射的拍著桌子道:“即便是有,也是很小的一個範圍,如果我大宋只有十萬或者數十萬百姓,老夫一定會奏請陛下南遷。

  可是我大宋如今人口快要破萬萬,難道說整個南方真的能夠容納的下這麼多的人口嗎?

  這如何不是妖言惑眾?”

  王安石嗤的笑道:“重新連接北方長城?他知道北方長城有多長嗎?秦築長城以來,漢、唐常修理,其時豈無邊患?

  唐末蠻族酋長統大兵長驅直入,諸路瓦解,皆莫能擋。可見守國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悅則邦本得,而邊境自固,所謂‘眾志成城’者是也。

  如北方長城概多損壞,今欲修之,興工勞役,豈能無害百姓?且長城延袤數千里,養兵幾何方能分守?”

  文彥博也跟著道:“老夫以為,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必須把域外蠻族一次打疼、打痛,才能讓他們長記性,不敢窺我邊關,這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雲崢放下手裡的文書笑道:“之所以把兩位從外面請回來,就是要好好的商議一下這道北守南攻的國策。

  其實以我看來,此人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南海的富庶,兩位沒去過自然不知曉,我是親眼看過的,所以眼饞的緊。

  文公以為南方只是彈丸之地那就大謬了,只是一座爪哇島,就比中原還要大些。”

  文彥博剛剛喝下去的一口頓時就噴出來了,咳嗽了良久,才驚駭的瞅著雲崢道:“雲侯此言當真?”

  雲崢嘿嘿笑道:“你以為我捨棄陸上官職去做什麼?如果不是因為海上有無數的財富和土地,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想嘴裡叼著刀子爬在桅杆上當海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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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守南攻(2)

        王安石長嘆一聲道:“雲侯,你終於成氣候了,連你的門人都能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來成為狀元郎,老夫自嘆不如!”

        聽王安石一句話,文彥博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扶著椅子扶手死死地看著雲崢等他回答。

        雲崢拿卷宗掩住口鼻,似乎有些得意,也似乎有些迷惘。

        王安石接著道:“先是蓬萊三島,後是南海珠玉,如今連獨佔鰲頭的本門子弟也出來了,雲侯所謀者大啊!”

        “什麼蓬萊三島,什麼南海珠玉?說清楚!”文彥博朝王安石怒吼,同樣都在雲崢軍營之中,為什麼王安石總是知道的比自己多。

        王安石並不在意文彥博惡劣的態度,繼續看著雲崢道:“雲侯這樣費盡心力的想扭轉大宋的國策,所為何來?”

        雲崢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幾步,而後站在王安石的面前道:“我是一個小氣的,從來都是!

        憑什麼滿朝文武偏偏就只有我一個人需要遠遁海外?憑什麼就要我一個人為大宋做出犧牲?”

        文彥博哆嗦著嘴道:“雲侯終究不願意去海上?”

        雲崢不屑的道:“老子當然會去海上,誰有工夫和你們擠在一起窩裡鬥?

        既然老子注定了要去海上,為什麼我要一個人去?大家一起去海上還熱鬧些,免得老子一個人漂在海上,連人都看不見,老子搶劫誰去?

        去海上是我自幼就有的夢想,為了實現這個夢想,我甚至學會了游水,學會了如何操控船隻,學會了如何繪製老子的海盜旗!

        每個少年都有一個美麗的夢,有的人為了實現兒時的夢想。不惜為此付出生命,老子只不過丟掉了一點榮華富貴,有什麼了不起。

        我希望當我一個人在海上航行的時候,能看見別處還有白帆。那樣的話,我就會扯起我的海盜旗,戴上我的眼罩,赤著腳站在甲板上捶著胸膛嗷嗷大叫,喝令他們降帆、投降,否則就雞犬不留!”

        文彥博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撲上來揪住雲崢的胸口,咆哮道:“這關係到大宋萬年,你怎能如此兒戲?老夫不會讓你得逞的!”

        雲崢憐憫的瞅著文彥博笑道:“文公,你這一次的敵人可不是我,而是一種叫做慾望的敵人。

        我的先生說過。自從人類出現以來,驅使我們一路走到今天的,其實就是這個叫做慾望的東西。

        只要慾望存在,我們就會一路滾滾向前,誰阻擋,誰就會被欲望這個巨大的車輪碾成肉泥,你文彥博何能例外?”

        “我會讓大宋子民寸板不得下海!”

        雲崢哈哈大笑道:“文公,安靜些。莫要說那些你做不到的事情,即便是你能做到。後果也是你無法承擔的。

        慾望就像水,只能疏導不可堵塞,你一旦下達了禁海令,只會加重大宋百姓出海去瞧瞧的慾望。自古以來就有一個道理,那就是只要是皇帝禁止的事情,一般都是能讓人一夜暴富的事情。

        到時候滿大海上飄的都是海盜,那才是大宋的噩夢!”

        王安石把渾身顫抖的文彥博攙扶回來,看著雲崢苦笑道:“雲侯,你何苦戲弄文公?

        你從來都不是一個惡毒的人,老夫現在就想知道你之所以這樣做目的何在啊?

        我不信你會損害這個由你親手扶持起來的強盛帝國,國朝如今三成的賦稅來自海外貿易。莫說文公下達不了禁海令,就連陛下也不會下達這個禁海令。

        海外貿易已經成為大宋最重要的一個財富來源,沒有人會同意寸板不得下海這個決議。

        反正今天我們把話攤開了,就乾脆說個清楚明白,老夫執掌大宋錢莊多年,自然清楚海商的富裕程度,您說只要下海,就有無數的財富等著我們攫取,難道是真的?”

        雲崢坐下來喝了口水,先是朝文彥博拱拱手表示一下歉意,然後嘆息一聲道:“我如今在大宋已經成了神憎鬼厭一般的人物,雖然走到這一步並非是我的本意,是你們一步步給逼出來的。

        說實話,對你們我真是缺少好感,但是我喜歡這裡的山水大地,喜歡這裡的百姓,喜歡追隨我南征北戰的將士。

        所以啊,我的命門被你們攥的死死地,為了他們我也只有遠走海外這一條路了。”

        文彥博喘著粗氣道:“雲崢,你是一個難得的才子,你是一個千年一遇的名將,更是一個能謀萬世的名臣,這些話絕非是恭維,即便是你的敵人,也必須承認你絕世的才華,哪怕再憎惡你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大宋離不開你。

        這就是你這些年犯錯無數,依舊可以執掌我大宋最重兵權的原因,論起來,就你坐擁八千親兵,只是這一條就足夠滅你三族。

        可是啊,你也看到了,陳琳那樣一位忠心的奴僕,老夫這樣見不得武臣雄起的人,王介甫這樣狷介的人,都看到了你在軍中的所作所為,我們有誰曾經說過一個不字嗎?

        不論是先帝還是陛下都清楚這些,早在慶曆八年,甲子營就成了你的親兵,即便是在你被包拯遺折參奏後最落魄的時候,陛下也沒有剝奪你的這項權利。

        你不知道做出這個決定對我們來說有多麼痛苦嗎?

        你知道你給大宋帶來的痛苦嗎?”

        雲崢的眼睛立刻就瞪圓了,死死地看著文彥博道:“我少年時期就為大宋平滅了元山盜匪,除掉了吐蕃雄鷹部這個大敵,為了給蜀中百姓開拓一條販賣絲綢的商道,我不惜冒著殺身之禍去了青塘,最後歷經九死一生弄死了李元昊。

        為了除掉儂智高,我不惜在三月裡渡過惡水遠赴嶺南,身經百戰之後才平定了嶺南,為了大宋空虛的國庫,我不惜在蠻荒叢林裡跋涉,在極度的疲憊中生擒了交趾皇帝,把他的國庫帶回大宋,這才鋪就了大宋的復興之路。

        沒藏訛龐突襲秦州,我受命於危難之際,苦心經營邊寨,在亂石坡陣斬了西夏悍將張陟,在青塘爭奪戰中,我與將士一起浴血奮戰,身中六矢而不退。

        早在我第一次去青塘的時候,我就與青誼結鬼章這樣的猛士訂交,為了讓青塘永遠的成為大宋的牧馬地,我雲崢親手逼死了自己的摯友,更把自己的塑像以惡人形象放置於武成殿,讓世人知曉雲崢在青塘之戰扮演的是一個並不光彩的人物。

        付出這麼多,回到京城之後無人為我喝彩,有的只有閉門讀書一條旨意,我一笑了之,回到家中。為了不違背聖旨,我雲崢在牆頭搭建了木屋,與狄青一起日日為我大宋邊寨勞心勞力。

        呵呵,遼國獸軍入侵,唐縣之外屍橫遍野,京觀上的頭顱在大雨中哭泣,又是我雲崢悍然出兵擊敗了郭恆川,在唐縣陣斬了耶律氏,用它的人頭祭奠我大宋枉死的靈魂。

        你可知道,當我在唐縣城外,懷抱兩位大宋被你們這種人送給獸軍糟蹋的女子,哀哀懇求她們能夠嫁給我,而我得到的卻是兩具冰冷的屍體。

        文彥博,你可知道那個時候,我雲崢心中是如何的痛恨你們?恨不得手持三尺長劍將你們一一擊殺在那個高高在上的殿堂!

        平型臺會盟,你們選擇了和平,我胸中縱有萬般怒火也只能笑臉相陪,就在我一再隱忍的時候,我最為尊敬的大宋文臣包拯不惜用自己的性命給了我重重一擊!

        即便是這樣,我回到老家表面上寄情於山水,暗地裡卻為大宋皇族訓練出來了一支可堪一用的軍隊,更是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不但收復了滇西草原,更是派出軍隊給了驕橫的大理國一個深刻的教訓。

        結果,我依舊沒有迎來大宋子民的歡呼,而是因為死掉了幾個敵國的和尚被全世界詰難!

        文彥博,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嗎?天下間還有我雲崢這樣為了這個國家不顧自身榮辱,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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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沙灘城堡一樣的遼國

文彥博笑道:“這個國家說起來是陛下的,其實也是你我的,縱觀史書,我們從不缺少埋頭苦幹的人,拼命硬幹的人,為民請命的人,捨身求法的人......

雲崢,在老夫的族群面前,老夫這條性命一錢不值,就算加上老夫全家老少的性命,如果有益於大宋,老夫也會捨棄掉的。

龐籍如此,韓琦如此,老夫如此,王介甫如此,這天下間沒有人是不可以犧牲的。

你南征北戰,你戎馬倥傯,你被誤解,你被冤屈,即便是世人不知道,可是我們頭上的朗朗晴空知道,我們九泉之下的祖宗知道。

你之所以會遭受這些委屈,最大的原因恰恰是你和我們所有的人似乎都有隔閡。

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可告人的,老夫也有,但是你不同,你就像是一個過客,一個旁觀者。

你可以在大事件上嬉笑怒罵,毫無半點沉穩氣息,你可以輕易地決定一件大事,而不去想他會給這個國家造成什麼後果。

你活得輕鬆而且隨意,你漠視我們所有人的生命和感受,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

老夫不是瞎子,你所有的功績老夫都看的清清楚楚,這些功績即便是沒有北征,給你一個王爵,老夫也認為實至名歸。

可是啊,你留給我們的是一個謎團。

這些年來,從陛下到我以及文武百官都想知道你是從何而來的,你的老族長什麼話都不說,只是說你是豆沙寨的孩子。

其實一切都是明朗的,豆沙寨全寨子的都姓蒼,唯獨你和你弟弟姓雲。

我們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你第一次出現在豆沙寨的時候,雖然衣衫襤褸,但是衣服的式樣卻非常的古怪,尤其是你那件沒有扣子,只需要兩條碎小的金屬齒咬合就能連接在一起的衣服,老夫窮搜天下名匠,也製造不出來,而且沒人能夠知道哪些金屬到底是什麼!

你既然如此的在乎你的姓氏,那麼你的姓氏一定是真的,於是陛下甚至下了密旨,窮搜天下雲氏,遍查宗譜,也沒有找到你的來歷。

你雲氏源遠流長,古黃帝以雲作為官名,夏官縉雲氏的後代便以雲為姓,世代相傳。

士族時期名曰郡望堂!

以你當時的模樣,不但知書而且達理,採桑女初見你之時,雖然狼狽,卻掩飾不了你一身的細皮嫩肉,這不是一個久居荒山野嶺之人才有的模樣啊。

你的口音奇怪,採桑女說忘不了你說話的動聽模樣,密諜司招來了無數奇人操著各種口音讓採桑女聽,採桑女也說不是。而最奇怪的是你竟然不通世事,雲彩之上的道理你全部明白,人間界最粗俗的道理你竟然不知道。

身為讀書人你連起碼的科考過程都不知曉,還給族人編出來一套行之有效的考試過程,龐相聽了你的讀書科考想法,竟然認為這是一套最行之有效的法子。雲崢,你能解釋一下嗎?

慈州知府雲景龍受命查訪雲氏,十年無功,陛下震怒將他發配嶺南遇赦不赦。後來為了掩蓋我們調查你的事實,密諜司還將雲景龍從人間抹掉。

雲崢,你的來歷詭異,就像是從虛空中猛地跳進了紅塵,幸好,你和你弟弟長了一副標準的宋人模樣,所以你就感謝上蒼吧,如果不是因為你以及你弟弟、你的孩子都是我宋家孩兒,你根本就沒有機會走到這一步。

你應該明白,想成為士人,首先就要身家清白,有來龍有去脈,你身上的疑點太多,太多了。”

雲崢骨碌碌的轉著眼珠子半天才道:“說不清楚來歷的人太多了吧?非要揪著我不放?”

文彥博哈哈一笑,指著雲崢道:“老夫還會說家鄉話,你不妨用你的家鄉話來上一段,好讓老夫知曉你大概來自何方!

這世間有名堂的人確實很多,但是能夠機變百出的人就你和你弟弟兩個,很多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在你兄弟看來竟然是理所當然。你弟弟做的那個黃河模型,至今都被將作院的人認為是至寶,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算出黃河各地的高地差異來,如果需要實地丈量,上千人,沒有二十年之功根本就不可能。

最妙的就是你們竟然知道黃河的源頭在哪裡。

天啊,這種事情連居住在高原上的吐蕃人都不知道啊!”

“有一個白胡子老頭……”

“閉嘴!這話騙騙無知的愚夫愚婦還行,拿來騙老夫?”

“老子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總行了吧?”

“那塊石頭?在那裡?老夫要親眼看看令堂這塊石頭還有沒有誕育出新的奇人……”王安石插嘴道。

“滾!反正我就要去海上了,管我從哪裡來的!”

文彥博笑道:“你現在知曉你去海上是最好的選擇了?老夫寧願相信你是來自海外仙島的人。

瀛洲、方丈、蓬萊乃是神仙地,如今你弟弟正在海上縱橫,似乎在尋找什麼,我寧願相信你是來自蓬萊仙島的神仙,既然你是神仙,在幫助了世人之後是不是應該回到老家去?

我們留下你的塑像燒香朝拜就好,這裡是人間界,真的容不下神仙在此長期駐足!”

雲崢奇怪的瞅著文彥博道:“你竟然相信這個最不可能的結果?”

文彥博攤攤手笑道:“既然刨除了所有的可能,那麼最後一個不可能也就成了唯一的真相了。”

“神仙難道不是那種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人嗎?”

“你弟弟在國子監上學的時候曾經在上元節的時候弄了一個大號的孔明燈,真的飛起來了!”

“我被刀子砍了也會流血,砍得狠了也會死!”

“你以為天庭上的斬龍臺是怎麼來的?神仙當然那也會死!”

“你們是打算把我當做瘟神送走?”

“灶王爺上天的時候,百姓還要在灶王爺畫像的嘴上抹上蜜糖。”

“現在你不擔心我要帶著很多人下海了?”

文彥博笑瞇瞇的道:“剛才是老夫失態了,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以你在人間的功績,帶走一些人去服侍你並非一件過份的事情。”

王安石笑道:“以前的時候,我總是不理解雲侯為何要發動那麼多的人一起下海,原來你只是想找人幫你一起找回家的路啊?

早知如此,雲侯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老夫與文公聯名上一道奏折,命我大宋水軍出海尋找就是了,不算多大的事情。”

雲崢瞅著軍帳外面的藍天,猛地回頭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們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讓我離開?”

文彥博和王安石對視一眼,文彥博拱手道:“遼皇認輸了!”

雲崢冷冷的掃視了兩人一眼,再看看軍事地圖道:“對峙依舊,燕州依舊在遼人手中!”

文彥博道:“三天前,沒藏訛龐的大軍直奔上京去了。”

雲崢搖頭道:“那是他虛晃一槍,按照我的預計,沒藏訛龐想要回西夏了,有種諤在他背後,他沒有膽子繼續向荒涼的上京道進發。這一點我早就告訴過你們……

不對,你們知道,驚弓之鳥一般的耶律洪基並不知曉,你的意思是他準備讓出燕州,回師中京?

狄青如今在那裡?”

王安石站在地圖上敲擊一下桑乾河道:“屯兵于此,繼續保持對耶律洪基的威壓。”

“我們對面居庸關何時會被打開,你們千萬不要告訴我,朝中的大佬們沒有在合約上標注這項條約!”

文彥博站起身拉著雲崢來到沙盤上,指著居庸關道:“我大宋對遼國的援助是從大將軍進駐居庸關之後開始的,當大將軍的軍隊全面進駐燕州之後,全面的援助才會徹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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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什麼時候離開?

既然是耶律洪基主動求和,大宋如果再不知道利用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來獲利,那麼朝中的大臣都應該一頭碰死。

北方的霸主契丹雄風不再,耶律洪基的雄心也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慘敗被消磨殆盡。

他看的出來,雲崢擊破居庸關並非是一件太難的事情,一旦雲崢派去古北口的大軍切斷了南京道和中京道的聯繫,自己空有百萬大軍,在這片狹小的區域裡,與當世最著名的兩位名將爭鋒也是兇多吉少。

沒藏訛龐帶走了無數的遼人,其中就有他軍中將士的家眷,這些以部族為單位的軍卒,在得知自己的家人遭受了不幸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回去,從沒藏訛龐手裡把自己的親人搶回來。

和文彥博細談之後雲崢才知道,耶律乙辛為了掩蓋自己在銅頭關戰敗的事實,故意派人將沒藏訛龐在中京道擄掠人口的消息傳了出去。

這對一支百萬大軍的穩定來說是致命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自己人從背後捅刀子的感覺讓耶律洪基徹底的發瘋了,他寧願把燕州還給宋國,也要從宋國手裡得到足夠的補給,然後回北方去找沒藏訛龐算賬,去找耶律信算賬,去找耶律乙辛算賬。

事實上他並不恨沒藏訛龐,也不恨把他逼迫到了這個地步的雲崢、狄青,這三人都是自己的敵人,既然是敵人,那麼無所不用其極他能想通,他想不通的是耶律信和耶律乙辛的背叛。

在他看來遼國依舊是一個強大的帝國。只要所有人齊心協力,擊退雲崢,擊退狄青,恫嚇沒藏訛龐不敢東進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導致遼國落到如此田地的罪魁禍首就是耶律信和耶律乙辛,這兩個人如果不殺掉,他認為自己連死都合不上眼睛。

對於宋人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算什麼事情,尤其是能用珍寶解決的事情,那就不用物資。

雲崢從南方搶回來的珍寶至今還在皇宮寶庫裡蒙塵,南方的海商進獻的珍寶在大宋的國庫裡被老鼠欣賞,這樣是不對的,這是暴殄天物。

可是如此大量的將珍寶投放到市場上,戶部的官員根本就不同意,那樣的話,會把大宋的奢侈品市場徹底、完全的摧毀掉,對國家非常的不利,準確的說是對官員非常的不利。

大宋奢侈品的消費者主要就是官員。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珍寶,在國家向市場投放了大量的珍寶之後變得一文不值。

珍寶之所以珍貴,原因就在它的稀少性,當百姓家裡的女兒出嫁的時候腦袋上頭插著一根碩大的珍珠簪子,你讓官員家的閨女出嫁的時候給腦袋上插什麼?

最好的辦法就是那些珍寶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誰也沒有膽子,也下不了那個決心將寶庫裡的珍寶毀掉。

於是,當耶律洪基提出用皇宮的庫藏來換取燕州的時候,滿朝文武個個歡欣鼓舞。

當遼國的密使在參觀了皇室寶庫之後,他被宋國的寶庫深深地震驚了,一丈多高的珊瑚樹,雞蛋大小的珍珠,被隨意丟棄在箱子裡的走盤珠,在燈光下瑩瑩發光的夜明珠,石頭一樣堆在牆角的瑪瑙、玳瑁,這一切都讓遼國密使的眼睛變得充血。

這些珍寶的價值讓他直接就忽視了寶庫中沒有黃金、白銀的存在,他下意識地認為,黃金白銀是因為價值不夠才沒有出現在寶庫中。

他不知道,如今大宋的黃金、白銀,這些硬通貨都被儲存在大宋錢莊,早就被按照價值轉換成了交子,在大宋的市場上流通。

他不知道,在大宋,購買力最強的就是黃金和白銀,以及銅錢,交子次之。至於珍寶,偶爾出現一兩件會被逐漸富裕起來的大宋商賈階層炒成高價,如果出現的太多,市場的規律就會顯現自己的威能,能在一夜之間把珍寶變成草芥。

更何況,宋國的既得利益者如何會允許遼人在宋國出售這些珍寶?他們最後能拿走的,只有那些饑不能食渴不能飲的寶貝。

那些東西用來陪葬死人很合適,絕對不適合留給一個有吃喝需要的活人。

大宋國在輕易地解決了燕州的事情之後,剩下的就是要把雲崢攆走,為此老皇帝不惜拿自己的老婆作伐,官員們在權衡利弊之後,殺掉雲崢簡直就是這個世上最沒腦子的決定。

且不說雲崢會帶著忠於自己的部下造反,光是史家的口誅筆伐,就讓他們沒了要把雲崢幹掉的心思。

而最大的危險就是一旦雲崢作亂,大宋目前這片大好形勢會徹底的毀於一旦。

伍子胥的事例就在眼前,即便是把雲家的老小殺乾淨,一旦雲崢想要借助敵國的力量復仇,他做的一定比伍子胥還要狠毒,這是雲崢的先生魯清源給的答案。

在廣泛徵求了皇族、世家、勛貴、文臣士子的意見之後,他們認為把雲崢捧上神壇之後,就送去海外當神仙。

反正雲崢自己早就說過自己要去海上,他弟弟已經在海上給雲家找地盤呢,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事情,雲崢的功業已經達到了巔峰,於是他就想去海上尋找飄渺的海外仙山,這是一個多麼好的結局啊!

該走的走了,該留下的留下來,大宋還有狄青這種老實可靠的統帥來震懾三軍,這是極好的。雲崢那雙高傲的眼睛裡射出來的高人一等的智慧光芒,大宋皇帝和官員看夠了,沒人喜歡一個人用看狗的眼神看自己。

大宋這些年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追本溯源,根苗不在雲崢的身上,就在他弟弟的身上,士大夫們已經發現了很多不好的苗頭,比如商賈竟然會大膽到了主張自己意見的地步了。

崔家這個碩大無朋的商業世家,終於在崔達神秘失蹤之後四分五裂了,於是士大夫們開始收復自己的失地,打著皇帝的旗號將崔家的分枝牢牢地控制在皇帝的手中,最主要的手段就是給了崔家三個皇商的名頭,在這個二桃殺三士的陰謀底下。

利慾熏心的崔家旁支徹底的淪陷了。

在遙遠的滇西草原上,一座恢弘的大屋忽然起火了,牧奴們驚惶的從大屋裡逃出來,唯獨沒有逃出來的就是兩個養尊處優的主人。

寒林眼睜睜的看著有人殺死了信王和他的屬官,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身形矯健的黑衣人放火燒屋,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逃入荒野之後換上大宋軍隊的衣衫繼續巡邏。

完成了承諾的寒林,收拾了行囊之後就孤身一人踏上了自己孤獨的漫漫長路……

東京城歡慶的人群通宵達旦的慶祝自己的勝利,寶應局的能工巧匠正在日夜不停地打造燕王殿下和燕王妃的鹵薄和王冠,織造局的巧手織娘正在皇太后的親自督促下,一針一線的趕制龍袍和鳳衣……

這一切和雲崢都有關系,此時的雲崢卻枕在藍藍飽滿的胸膛上看著草原上的藍天發呆。

當所有人都希望自己離開的時候,他發現這種希望就會變成真實的壓力。

“我們什麼時候去海上?”藍藍明知雲崢現在非常的討厭這個問題,他還是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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