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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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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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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7 08:51:35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章蓋房子

   二月初十很快到了,三更天就被老族長催起來,雲崢走到外麵才發現外麵站了很多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臘肉抱著雲二剛出門,就被老族長劈手奪過雲二,將臘肉推進屋子裏,嚴令不許出來。

    一個虎頭人身的雕像被請了出來,老族長親自拿清水將這座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的雕像擦洗了一遍,然後就要蒼耳也過來清洗一遍,這是老族長和少族長的權利。

    雕像被清洗了兩遍之後老族長就命雲大,雲二跪下,他自己親自舉著雕像虔誠的祈禱,然後就看見蒼耳用一個瓷罐子往那尊仰天咆哮的大虎頭裏灌酒,雲崢按照老族長的吩咐長大了嘴巴接酒,弄了半天酒從虎頭上灌進去,就會從雞雞的部位流出來,雲崢想拒絕,但是想到這樣做會被老族長活活打死,於是強忍著吞咽了好幾口,別說,老族長今天拿來的酒絕對是篩過的好酒,有一股麥芽糖的甜味,雲二見雲大喝的似乎很舒服的樣子,站起來也要喝,老族長親昵地在雲二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對他說:“你還小,等你長大這黑虎酒一定有你的份,喝了黑虎酒,就是我們自家人。”

    “我不喝黑虎酒也是自家人!”雲二奶聲奶氣的回答,惹得老族長和別的男人大笑了起來。

    看完雲崢喝酒,別人呼啦一下子就散幹淨了,蒼耳抱著黑虎神直接去了山裏,不知道他把這尊神像藏到了那裏去了。

    老族長一樣樣的檢查,筆墨紙硯一樣不缺,具貼也檢查過了,就往籃子裏裝了一些糕點和五六顆煮熟的雞蛋,翻檢了兩遍這才下了竹樓親自套上雲崢家的牛車,載著雲大,雲二還有臘肉一起向豆沙關走去。

    雲大總會覺得排場大了些,自己去考個童生而已,寨子裏到豆沙關隻有十裏地而已至於派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獵戶陪同嗎?這樣子不是去參加考試,倒是像去攻打豆沙關。

    豆沙關雞鳴才開關,但是今天是例外,從城牆上垂下來一個竹籃,雲崢將具貼放進竹籃,不一會小門就被打開了,獵戶不準進關,隻有老族長趕著牛車載著雲崢一家人入了關口,城門上的軍爺還特意派了一位老兵指路,一路上非常的恭敬。

    “前麵進去了三個,不像是童生,胡子都花白了,您是第一位張著童生模樣的學子,依我看,七老八十了還折騰些什麼啊,好好地教導孫子認字才是正經。”

    聽著老兵絮絮叨叨的說話,雲崢懷疑地問:“您可是看清楚了,這是童子試,不是院試和朝廷的大考,不會有幾十歲的人參加吧。”

    老族長笑嗬嗬的替老兵回答說:“稀奇什麼,六十歲的老童生已經是鄉裏的榮耀了,隻有咱寨子裏算得上人傑地靈才出了你這麼一個寶貝蛋。”

    說完看看縮在臘肉懷裏打瞌睡的雲二笑的更加高興,指著雲二對老兵說:“大兄弟,這個孩子再過幾年也就能考童生了,到時候大的怎麼也該成秀才了。”

    “不對哦,雲大會成為狀元的。”雲二聽到老族長在說他,立刻就跳了出來。

    說說笑笑的到了縣衙,一看門前的人雲崢就笑了,挎著刀子在門口巡梭的是劉都頭,坐在桌子後麵登記名冊的是老主簿,他的桌子上還有一個香爐,裏麵插著一根粗大的時香,上麵的火頭在晨風的吹拂下明滅不定。

    劉都頭見雲崢來了嗬嗬的笑著對老主簿說:”正主來了,能不能成龍就看他能不能先爬出泥潭,想要躍龍門怎麼也要從泥鰍變成鯉魚再說。“

    雲崢上前拜會了劉都頭和老主簿,雖然自己的考試手續是老主簿親手辦下來的,雲崢還是恭恭敬敬的拿出具貼請劉都頭和老主簿驗證。

    ”咱們縣的童子試沒有太多的講究,考試的地方就在公堂上,總共隻有五個人,我看呀,也就你一個人能過關,所以案首你是不做都要做了,這可是大便宜!別的縣可沒這便宜可沾。“

    雲崢笑著回答說:”小子以後一定見人就說吾乃豆沙縣案首是也,贏得眾人矚目之後打死也不告訴他們隻有我們五個人參加考試。“

    雲崢的話逗得在場的人一起哈哈大笑,就連那幾個等在門口準備參加考試的老童子也張嘴傻樂,估計也是在琢磨這個橋段是不是自己也能用。

    時香燒盡,老主簿輕咳一聲喊道:”開龍門!“然後就有兩個衙役打開了衙門的正門請考生入內,雲崢沒有遇到搜身這一道關口,想想也是,總共隻有五個人還是在縣太爺的眼皮子底下考試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進了大堂發現這裏極為空曠,沒有見到以前看到的那些水火牌,更沒有拄著水火棍的衙役,大堂後麵沒有海波紅日圖,隻有一個白麵中年人坐在上麵,沒有穿著官服,更沒有帶著官帽,頜下留著三綹短須,如果混到頭發花白的時候,這三綹短須也就能長到齊胸長了。

    還以為縣太爺多少會說兩句話,誰知道他眼皮子都沒抬,隻是揮揮手,立刻就有衙役將題目掛在最亮的地方。

    雲崢抬頭一看輕笑了一聲就找了一個最遠的桌子坐了下來,總要給那四位老爺爺留點活路吧,一個個把脖子伸的像雞脖子一樣,眯縫著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上麵的字。

    書沒有讀多少,偏偏把眼睛看壞了,得不償失。

    滿世界都是填空題,還大部分都是出自論語,自從趙普說過半部論語可治天下之後,論語的研究就在大宋非常的盛行,雲崢盤算了一下隻要自己將論語的題目全部答對就能過了童子試。至於那幾道詩經題,簡直就是在送分。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是為了答題,而是為了寫好每一個字,如果因為字體或者忌諱丟了自己的童子試案首那就太冤枉了。

    從題目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一柱時香就點燃了,縣太爺側著身子看書,看到精彩的地方還能吟哦出來:”薄暮雷電,歸何憂?厥嚴不奉,帝何求?伏匿穴處,爰何雲?荊勳作師,夫何長?

    悟過改更,我又何言?吳光爭國,久餘是勝。何環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

    雲崢愕然的看了一眼縣令,他心裏有什麼樣的不平事要這樣吟哦《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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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8 08:4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鄉黨



看到老族長開心的帶著村子里的人開始幫著自己平整土地,購買青磚,上山去砍樹,準備大梁貯備椽子,云崢心里就一陣陣的難過。


耍心計一定要分清對象,越是奸猾的人就要越是主意這一點,面對淳樸善良的人耍心計會輕易地得逞,但是卻不會有半點的成就感。就像你重重的打出一拳,結果打到了空出,這個時候這一拳就像是打到自己身上差不多。


云崢現在就是這種感覺,明明自己只要大大方方的拿出錢來,請老族長幫忙招呼一下鄉親們幫著自己蓋房子,一定能達到目的,現在卻繞著圈子說話,雖然目的也達到了,云崢卻覺得自己像是一頭蠢驢,明明可以高興地邀請鄉親們喝杯茶,誠心誠意的感謝一下他們,現在感覺后脊梁一陣陣的發麻,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用鄙視的目光看著你。


想要去幫著干活,被老族長嚴厲的呵斥了回去,離考試就剩下兩天了怎么還無所事事的閑逛,說完了還指著正在干活的鄉親說:“這就是一群沒本事的,包括我在內,活該一輩子做牛做馬,現在有了一個好機緣,只要你能考上童生,再考上秀才,全寨子就算是把你供起來都成,官糧減半,勞役全免,你知不知道寨子里會少死多少人?滾回去溫書,再來看蓋房子腿給你打折。”


灰溜溜的回到了竹樓,云二奇怪的看著云崢說:“你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沮喪?”


云崢躺在干凈的竹地板上,讓那條看家蛇爬到自己的肚子上,看著這條菜花蛇烏溜溜的眼睛說:“丟人啊,心眼用錯了地方,云二你記住了,以后耍心眼一定要分清楚對象,要不然這一擊窩心錘會讓你直不起腰來。”


菜花蛇似乎聽懂了云崢的話,吐著舌頭就從云崢的身上游了下去去找老鼠泄憤。


云二捧著下巴趴在云大的頭頂說:“你以前不是說欠了人家的還給人家就是了,既然你覺得欠了寨子里的人,還一下就完了,你有這個能力的。”


云崢還想說話,卻從竹樓的縫隙里看到老族長擔憂的看著自己的竹樓,無奈的張嘴大聲的朗讀:“孔子于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庭,便便言,唯謹爾。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如也,與與如也。”


云崢隨口誦讀的這篇《論語,鄉黨》讓他一下子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孔子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遭遇過云崢的這種狀況,所以面對鄉黨的時候,一副很不會說話的樣子,面對君王卻能說出很謹慎的話,和同僚說話則會說的天花亂墜,看來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自古有之。


老族長聽到云崢在念書,這才歡喜的在手心吐一口唾沫,掄起鋤頭繼續干活。鄉親們幫著蓋房子只需要管一頓朝食而已,做飯的事就交給了臘肉和蒼耳的老婆,也沒有什么好東西,一大鍋糙米飯,一斤肥豬肉煉成油煮了一大鍋青菜,上面漂著些油渣就算是美食了。


晚上臘肉回來的時候氣咻咻的說,給云崢告狀說蒼耳的老婆總是偷油渣吃,還用熱豬油拌米飯,吃的像豬一樣。


云崢對這種事情一笑而過,自己在工地上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吃點油渣,混點油水算得什么事情,這是廚子的福利,告訴臘肉明天的時候多割一些肉,爭取菜里面出現一些肥肉片子。


“少爺,不成的,咱家每天給大家吃一斤豬肉,已經是寨子里最好的飯食了,咱家要是一天給他們兩斤,以后寨子里其他的人家蓋房子的時候就沒法子做飯了。再說了三十幾個人吃一斤豬肉已經狠多了。”聽到云崢的話,臘肉立刻就把眼珠子瞪得溜圓,張口就反對。


“沒關系,告訴大家,就說這是為了我兩天后的考試討個口彩,有肉請鄉親們吃,我心里舒服些,現在春播剛剛結束,大家都非常的疲憊,還要幫著咱家蓋房子,多吃點油水也好有力氣干活,你就不想早日搬進磚瓦房里?”


云崢現在說話總是這么循循善誘,臘肉聽說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理也就答應了,現在寨子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大少爺的考試,只要牽涉到考試,就算是拉一頭豬回來,臘肉也不心疼。


第二天,云崢連竹樓都沒有下,特意坐在竹樓的平臺上,奮筆疾書了一整天,直到太陽快要落山,這才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站了起來,下了竹樓走過去和老族長以及鄉親們說說話。


“肉我們吃了,以后不要這樣破費,只要你考上童生,我不吃肉一樣舒坦。”老族長見云崢下樓遛彎,扯過來就開始嘮叨。


“干的都是苦力活,不吃好點哪來的力氣,辛苦大家了,這就算是討個口彩,考試過后小子一定宴請大家,不醉不歸。”


“云大一定能考上的,他就是我見過的人里面最機靈的,人尖子啊,光嶺村的老巴都能考上,憑什么云大考不上,我這輩子還沒有赴過宴席,這回一定要見識一下。


一個人開了口,大家的話匣子就收不住了,許多人好奇的問云崢去考試是不是還要拜神,經歷鬼門關,還聽說凡是假裝識字的人經過鬼門關的時候會被諦聽查出來,最后送到十八層地獄刀砍斧鑿?還想讓云崢拿出考試的具貼讓他們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


老族長的看到云崢拿出具貼,恨恨的一巴掌就拍在云崢的后背上大聲的斥罵身邊的鄉親:“看什么看?你們認識字么?還不是狗看星星,這么金貴的東西拿出來弄臟了怎么辦,趕緊收好,后天我陪你去考試,聽說考試是要拿竹籃子裝筆墨紙硯的,蒼九,寨子里就數你編筐的手藝好,今晚就編一個,藤條我已經泡好了,都是上好的金絲藤,不敢耽擱!”


云二端著飯碗吃驚的看著面前的一切,他想不明白,考一個初中而已,至于這么興師動眾的么?自己當年考的時候家里只有一個干饅頭。


見云崢顯擺回來了,放下飯碗看著云大說:“我也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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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8 08:43:12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二節天問

    二月初十很快到了,三更天就被老族長催起來,雲崢走到外麵才發現外麵站了很多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臘肉抱著雲二剛出門,就被老族長劈手奪過雲二,將臘肉推進屋子裏,嚴令不許出來。

    一個虎頭人身的雕像被請了出來,老族長親自拿清水將這座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的雕像擦洗了一遍,然後就要蒼耳也過來清洗一遍,這是老族長和少族長的權利。

    雕像被清洗了兩遍之後老族長就命雲大,雲二跪下,他自己親自舉著雕像虔誠的祈禱,然後就看見蒼耳用一個瓷罐子往那尊仰天咆哮的大虎頭裏灌酒,雲崢按照老族長的吩咐長大了嘴巴接酒,弄了半天酒從虎頭上灌進去,就會從雞雞的部位流出來,雲崢想拒絕,但是想到這樣做會被老族長活活打死,於是強忍著吞咽了好幾口,別說,老族長今天拿來的酒絕對是篩過的好酒,有一股麥芽糖的甜味,雲二見雲大喝的似乎很舒服的樣子,站起來也要喝,老族長親昵地在雲二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對他說:“你還小,等你長大這黑虎酒一定有你的份,喝了黑虎酒,就是我們自家人。”

    “我不喝黑虎酒也是自家人!”雲二奶聲奶氣的回答,惹得老族長和別的男人大笑了起來。

    看完雲崢喝酒,別人呼啦一下子就散幹淨了,蒼耳抱著黑虎神直接去了山裏,不知道他把這尊神像藏到了那裏去了。

    老族長一樣樣的檢查,筆墨紙硯一樣不缺,具貼也檢查過了,就往籃子裏裝了一些糕點和五六顆煮熟的雞蛋,翻檢了兩遍這才下了竹樓親自套上雲崢家的牛車,載著雲大,雲二還有臘肉一起向豆沙關走去。

    雲大總會覺得排場大了些,自己去考個童生而已,寨子裏到豆沙關隻有十裏地而已至於派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獵戶陪同嗎?這樣子不是去參加考試,倒是像去攻打豆沙關。

    豆沙關雞鳴才開關,但是今天是例外,從城牆上垂下來一個竹籃,雲崢將具貼放進竹籃,不一會小門就被打開了,獵戶不準進關,隻有老族長趕著牛車載著雲崢一家人入了關口,城門上的軍爺還特意派了一位老兵指路,一路上非常的恭敬。

    “前麵進去了三個,不像是童生,胡子都花白了,您是第一位張著童生模樣的學子,依我看,七老八十了還折騰些什麼啊,好好地教導孫子認字才是正經。”

    聽著老兵絮絮叨叨的說話,雲崢懷疑地問:“您可是看清楚了,這是童子試,不是院試和朝廷的大考,不會有幾十歲的人參加吧。”

    老族長笑嗬嗬的替老兵回答說:“稀奇什麼,六十歲的老童生已經是鄉裏的榮耀了,隻有咱寨子裏算得上人傑地靈才出了你這麼一個寶貝蛋。”

    說完看看縮在臘肉懷裏打瞌睡的雲二笑的更加高興,指著雲二對老兵說:“大兄弟,這個孩子再過幾年也就能考童生了,到時候大的怎麼也該成秀才了。”

    “不對哦,雲大會成為狀元的。”雲二聽到老族長在說他,立刻就跳了出來。

    說說笑笑的到了縣衙,一看門前的人雲崢就笑了,挎著刀子在門口巡梭的是劉都頭,坐在桌子後麵登記名冊的是老主簿,他的桌子上還有一個香爐,裏麵插著一根粗大的時香,上麵的火頭在晨風的吹拂下明滅不定。

    劉都頭見雲崢來了嗬嗬的笑著對老主簿說:”正主來了,能不能成龍就看他能不能先爬出泥潭,想要躍龍門怎麼也要從泥鰍變成鯉魚再說。“

    雲崢上前拜會了劉都頭和老主簿,雖然自己的考試手續是老主簿親手辦下來的,雲崢還是恭恭敬敬的拿出具貼請劉都頭和老主簿驗證。

    ”咱們縣的童子試沒有太多的講究,考試的地方就在公堂上,總共隻有五個人,我看呀,也就你一個人能過關,所以案首你是不做都要做了,這可是大便宜!別的縣可沒這便宜可沾。“

    雲崢笑著回答說:”小子以後一定見人就說吾乃豆沙縣案首是也,贏得眾人矚目之後打死也不告訴他們隻有我們五個人參加考試。“

    雲崢的話逗得在場的人一起哈哈大笑,就連那幾個等在門口準備參加考試的老童子也張嘴傻樂,估計也是在琢磨這個橋段是不是自己也能用。

    時香燒盡,老主簿輕咳一聲喊道:”開龍門!“然後就有兩個衙役打開了衙門的正門請考生入內,雲崢沒有遇到搜身這一道關口,想想也是,總共隻有五個人還是在縣太爺的眼皮子底下考試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進了大堂發現這裏極為空曠,沒有見到以前看到的那些水火牌,更沒有拄著水火棍的衙役,大堂後麵沒有海波紅日圖,隻有一個白麵中年人坐在上麵,沒有穿著官服,更沒有帶著官帽,頜下留著三綹短須,如果混到頭發花白的時候,這三綹短須也就能長到齊胸長了。

    還以為縣太爺多少會說兩句話,誰知道他眼皮子都沒抬,隻是揮揮手,立刻就有衙役將題目掛在最亮的地方。

    雲崢抬頭一看輕笑了一聲就找了一個最遠的桌子坐了下來,總要給那四位老爺爺留點活路吧,一個個把脖子伸的像雞脖子一樣,眯縫著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上麵的字。

    書沒有讀多少,偏偏把眼睛看壞了,得不償失。

    滿世界都是填空題,還大部分都是出自論語,自從趙普說過半部論語可治天下之後,論語的研究就在大宋非常的盛行,雲崢盤算了一下隻要自己將論語的題目全部答對就能過了童子試。至於那幾道詩經題,簡直就是在送分。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是為了答題,而是為了寫好每一個字,如果因為字體或者忌諱丟了自己的童子試案首那就太冤枉了。

    從題目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一柱時香就點燃了,縣太爺側著身子看書,看到精彩的地方還能吟哦出來:”薄暮雷電,歸何憂?厥嚴不奉,帝何求?伏匿穴處,爰何雲?荊勳作師,夫何長?

    悟過改更,我又何言?吳光爭國,久餘是勝。何環穿自閭社丘陵,爰出子文?“

    雲崢愕然的看了一眼縣令,他心裏有什麼樣的不平事要這樣吟哦《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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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8 08:43:38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三節不知所謂的案首

  雲崢放下手中的筆將自己的卷子放在一邊,一遍又一遍的聽縣令吟誦《天問》,這種夾雜了私人感情的朗誦很快就讓雲崢聽出點味道來,他總是在最後的幾句中加重了語氣,尤其是那句“爰出子文”更是念得咬牙切齒。

    這就是一句罵人的話,類似於“為什麼會有你這樣一個雜種”。也不知道縣尊在罵誰,文人就是這種臭毛病,想要罵人也不痛痛快快的罵,非要咬文嚼字,拿人家好好地《天問》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雲崢想的太投入,沒發現縣令已經走到自己的身邊,他看了雲崢的卷子之後拿著紅筆劃了一個圈,放在自己的案首,問雲崢:“汝哪童子,既然已經答完考題為何不交卷子,立此何為?”

    雲崢回過神來躬身施禮道:“剛才聞聽縣尊吟哦《天問》,不由得想到了晉傅玄有《擬天問》,梁江淹有《遂古篇》,唐楊炯有《渾天問》柳宗元有《天對》,這些先古高人都在模仿屈子的這篇《天問》,文章也算得上綺麗,問題也算得上刁鑽,為何小子總是覺得不及屈子的這部天問來的雄渾,蒼勁。”

    縣令猛地站了起來,重新打量了一下雲崢說:“我曾聽聞豆沙縣治下有一黃口孺子大言炎炎,言說自己必將在東華門唱名,應該就是你吧。”

    “正是晚生,東華門唱名這是家師的遺願,小子故意散播的舉世皆知,其實是在給自己一個鞭策,提醒自己千萬莫要懈怠了,免得辜負家師的宏願,倒不是故作輕狂,讓人生厭。”

    所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最高要義首先就要和說話的人有話說,縣令是讀書人,算得上是整個豆沙縣最有學問的人,和他說話就必須達到他的思想高度,如果露怯,估計會被縣令一頓亂棍打將出去。

    “哦,卻不知少兄出自哪位高人門下,本官坐鎮豆沙縣,竟然讓鄉野有遺賢,這就是本官的過錯了。”縣令盯著雲崢的眼睛把話說得非常恭敬。

    “先師已然駕鶴西去,晚生謹遵師命,不到東華門唱名,斷然不敢說出家師的名字,使他老人家蒙羞。請縣尊見諒。“雲崢也回答的非常得體。

    縣令點點頭說:”也好,鯤鵬自有飛天之誌,巨鯨自有扶搖之時,既然你能知曉傅玄,江淹,楊炯,柳宗元,還能指出他們文章的出處,必然師出名門,本縣能夠親點你為案首,將來會是一段佳話啊,原以為今年的童子試依然如同往年讓人生厭,沒想到你給了本官一個驚喜。“

    ”案首?“雲崢驚詫的指著其餘四個伸著脖子答題的老家夥說:”考試尚未結束,就定晚生為案首,是否對他們過於不公?“

    縣令厭惡的看了四個老頭一眼,將時香拗斷,香頭插進香灰裏對雲崢說:”已得鸞儔,其餘鴉雀不取也罷,說完就向雲崢招招手示意他隨自己來。

    雲崢答應一聲同情的看著衙役們將四個老頭子的卷子強行收掉,將他們推推搡搡的趕出了公堂,來不及可憐這些人,見縣令的身影將要消失在影壁後麵,趕緊快步跟上。

    穿過花廳,來到一個很大的花園倆人分賓主坐下之後,縣令對雲崢說:“你是讓本官頭一次覺得童子試的燒尾宴還有一些辦頭。”

    雲崢奇怪的道:“這燒尾宴是何典故,為何晚生從未聽說過,請先生教益。”

    縣令開心的拿著手裏的書本拍著掌心道:“從今日起你就要開始自己的仕途了,雖然童生還遠遠提不到官身,但是他卻非常的重要,至少已經將你和鄉農區分開來,自古以來說是獸可變人,但尾巴不能變沒,隻有燒掉尾巴;

    二說是新羊初入羊群,隻有燒掉尾巴才能被接受;三說是鯉魚躍龍門,必有天火把尾巴燒掉才能變成龍。次三說都有升遷更新之意,故次宴取名“燒尾宴”。

    每三年一次的科考,在本官看來對國家最重要的就要算是童子試了,過了童子試的人也就能初步知道聖人之言,明白國家法度,也能教育子孫明理守法,每三年一次的東華門唱名不過百十人而已,能達到那一步的無一不是天縱之才,可是每年童子試錄取的人卻要超過十萬人,由此,你就能掂出孰重孰輕了。”

    雲崢點頭受教,縣令說的沒錯,那百十個人固然是上蒼的寵兒,他和十數萬童生確實無法比擬,據雲崢所知,大宋朝最龐大的小吏群體,主要的構成者就是童生,在大宋秀才已經算得上是高端人才了,在書院裏拿著國家的祿米繼續學習。直到自己學不動為止。正正算得上是活到老學到老。

    “本官方才已經著廚間準備酒宴,還需些時日,不知你可曾懂得手談?”

    雲崢苦笑著說:“這個自然會,隻是晚生的棋路有些怪異,雖然被家師懲治過無數回,依然學不會士大夫棋路的中正平和意,反而處處刁鑽古怪,以戰勝對手為第一要素,所以縣尊啊,您和晚生下棋,見到學生的猥瑣之態,萬萬不可小覷,很可能您會輸掉這局棋。”

    縣令的興致一下子被勾了起來,大聲的呼喚管家快快的拿棋盤來,他本是一個非常喜歡喜歡下棋的人,自從到了豆沙縣任職,就隻能自己打譜做樂,其餘的人棋藝太低,不成對手,今天乍一聽到有人說能戰勝自己,自然見獵心喜,不下一盤怎麼成。

    古代人下棋不貼目,傻子都知道執黑先行會占到多大的便宜,古人的棋藝講究搏殺,他們對於絞殺大龍有一種變態般的愛好,開局往往會率先搶占中腹,對於邊角地絲毫不重視,而圍棋的勝負則是看誰占得目數比較多。這簡直就是一個悖論,縣令的棋子迅速的搶占中腹,而雲崢的棋子卻在不斷地占領邊角。

    縣令得意洋洋的在中腹絞殺了雲崢的一條大龍,正要發話,雲崢苦笑著對縣令說:“您看,就是這個樣子,晚生已經已經贏了。”

    縣令一五一十得數目數,一番計算過後,臉就黑的像是鍋底,在他自己享受絞殺雲崢大龍的快感的時候,雲錚已經牢牢地占據了半壁江山,剩下的棋局隻要雲崢往進塞子,就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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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8 08:44:02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四章藍藍


     縣令數完目數,和雲崢一起分子歸巢,邊挑揀邊說:“難怪你恩師會處罰你,確實沒了正大光明之意,一心隻求勝負,手談的美感被你破壞殆盡了。”

    雲崢還沒有說話,就聽亭子後麵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爹爹輸了就是輸了,怎麼還找借口,我已經給您丟了三片落葉您依然不知覺醒,宰殺大龍殺的興致盎然,雲世兄早就發現了您卻一無所知。”

    縣令捋著胡須對雲崢說:”這是小女藍藍,被老夫寵壞了,少兄莫要見怪。“

    雲崢笑而不語,這時候接話茬隻會招來這個少女的大肆的詆毀,千言不如一默。

    一隻白皙的小手從青翠的細竹叢裏探了出來,飛快的從棋盤上拿走三片竹葉,雲崢隻來得及看到一段皓腕以及半截鵝黃色的衣袖。

    ”頑皮!“縣令的眼中蘊滿了寵溺的愛意,對自家閨女失禮的行為絲毫不加訓斥,雲崢笑眯眯的對縣令說:”都說官宦人家有萬金的少爺,千金的小姐,方才地動山搖,電閃雷鳴,莫非令千金出動了?“

    縣令立刻就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雲崢說:“你這小子,張口就編排人,拿東方朔故技開小女的玩笑,小心玩火**啊。”

    雲崢指著桌麵上剩下的竹葉說:”百善孝為先,古人有彩衣娛親之舉,令千金拋竹葉救老父棋局於危難之際也是一樁美談,於是晚生就幫著多扔了幾片,這樣看起來就像是剛才的那陣風吹落了竹葉,顯得自然了許多,老大人沒有發現也是情有可原。“

    縣令聞言笑的越發的開心,拍著手掌說:”好一個刁滑的小子,也不知怎樣的道德之師才能降得住你這樣的皮猴子。“

    雲崢給縣令斟滿了茶水肅手請他用茶,見縣令還是一副好奇的樣子就苦笑著說:”家師從不和晚生多說話,一般都是拿棍子講述自己道理的。“

    一句話就讓縣令口中的茶水猛地噴了出來,這個時候雲崢早就躲得遠遠地,縣令的一口茶水就全部留給了棋盤自己捶著胸口,已經笑得直不起腰。

    雲崢聽到竹叢後麵也響起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這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就算是過去了,以後沒事幹離這些人越遠越好。

    燒尾宴並沒有傳說中的那樣豐盛,一條魚,一盤羊肉,幾樣青菜而已。不過酒是好酒,聽說是大名鼎鼎的石婆子篩酒,酒色發青,橘子的香氣撲鼻,這裏麵可能加了橘子皮。

    說話的時間要比吃飯的時間長,少年人本來就不經餓,雲崢此時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卻不能放肆的大嚼,每樣菜撿著吃了兩口,立刻就讚不絕口,尤其是那條鯉魚,連肚子上的騷筋都不去,紅紅的魚鰓還好好的長在上麵,雲崢吃到嘴裏怎麼都不是味道,還要昧著良心說假話,蜀中的羊肉膻味奇重,清水煮出來的能好吃到哪裏去。倒是幾樣青菜做的鹹淡可口,雲崢不免多吃了一些。

    短短的吃飯時間過後,縣令和雲崢一起漱了口,重新坐回亭子談話。

    ”本縣的縣學隻有一個學生,已經算是荒廢了,倒是裏麵的書籍還算是豐富,老夫兼著學正,卻公務繁忙,無力教導你,你想要在學問一途上有所進益,就需要自己苦讀,老夫觀你底子雄厚,見識也不差,想必自己能慢慢的揣摩出書中的滋味。

    老夫唯一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就是老夫多年以來的讀書心得,算算也有兩大箱子,本該家傳,可惜老夫膝下隻有一女,無人繼承,你不妨拿去通讀,讀完之後再還給老夫就是。“

    這算得上大恩德,雲崢起身致謝,見縣令已經讓人將兩口大箱子抬了出來,就知道自己該告辭了,縣令能在自己身上消耗了半天的時間,算是很難得了。

    縣令見雲崢的身影消失在花徑上就轉頭問身後:”藍藍,你看這個少年人如何?“

    ”爹爹,此人中秀才易如反掌,但是想要東華門唱名恐怕不易,他沒有文人的風骨!“一個穿著鵝黃色交領襦裙的少女說著話從父親的背後跳了出來,親昵地攬著自己父親的胳膊。

    ”哦,說說看,他是怎麼沒有文人風骨的?爹爹倒是很看好這個少年。"

    “爹爹被他騙了,這人口是心非,明明不喜歡那條魚,也不喜歡那碟子羊肉,偏偏要不斷地恭維,這說明他不能堅持自己的立場,也說明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是一個窮人,他的來曆絕對不會像現在表現出來的這一趟簡單。”

    縣令點點頭,算是讚同自己閨女的看法,遺憾的看著自己的閨女說:“藍藍,你若生為男兒該多好啊,我林家必定因你而興盛。”

    少女不滿的撅著嘴說:“女兒怎麼了,太後執掌天下大權五年,她難道不是女兒身?武瞾難道不是女兒身?“

    林縣令歎息一聲,就背著手走進了後宅,獨留下一個傷心的少女咬著嘴唇撕扯下無數的竹葉。

    雲崢出了縣衙,就接受了老主簿,劉都頭等人的祝賀,大紅的喜榜已經貼在縣衙門口的告示牆上,豆沙縣今年隻有一個童生,那就是雲崢。

    從老主簿手裏接過來藏書樓的鑰匙,以後縣衙旁邊的這座藏書樓就屬於他一個人,縣裏唯一的一個童生搬去了成都,準備就近參加府試和院試,為自己的前途做最後一搏,他今年已經四十有五了。

    雲崢並沒有打算住在這座藏書樓裏,他選擇了會豆沙寨子,老族長歡喜的老淚縱橫,在豆沙關進行了瘋狂的購物,今晚,寨子裏將會徹夜不眠。

    原以為自己能一口氣連考縣試,府試,院試,聽了主簿的介紹才知道這不可能,年齡不滿十五歲,參加府試院試,需要官宦身份,或者得到大儒的推薦,這兩個條件豆沙縣都無法提供,隻好老老實實地等到兩年後再去成都參加考試。

    雲二很不滿意,執意的認為童子試就該是童子考的,他今年其實也能考,說不定還能比哥哥強一些,因為他聽到雲崢介紹過考試內容之後,認為自己也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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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8 08:44:33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五章莫笑農家臘酒渾


     回到了寨子,受的歡迎是空前的,大大的穀場上已經擺滿了小桌子,每個桌子上都有一些飯食,雲崢仔細一看,發現今天桌子上的米飯都是精米,雪白的米飯勾引的那些孩子一個勁的流口水。至於菜大部分不是雞,就是豬肉,有些人家還是狗肉,不知道是不是殺了自家的看門狗。

    瘸子家裏貧寒,他家的桌子上隻有一碗糖水蛋,雲崢知道這是他們家能拿出來的最好飯食,瘸子看到雲崢在看他家的桌子,局促的摳著手說:“隻有一個雞蛋……”

    雲崢止住了瘸子繼續往下說,端起那碗糖水蛋走到老族長的麵前對所有人說:“今天在縣令家吃燒尾宴,根本就沒吃飽,菜雖精致,卻不耐飽,我是餓著肚子回來的,籃子裏雖然還有吃食,小子嘴饞,硬是挺到了現在,就知道家裏有好東西。

    九叔家的糖水蛋那是出了名的好,小子就不客氣啦,這就把它吃光。”

    老族長看著雲崢滿臉都是驕傲之色,這才是好人家的孩子,知道情義是怎麼回事,雲二見雲大吃的過癮,拉著他的袍子使勁的扯:“給我留一點。”

    鄉親們都大笑了起來,尤其以瘸子笑的最開心,眼淚都流下來了,雲崢喝了幾口湯把雞蛋留給了貪吃的雲二,自己來到馬車前,從上麵拿出一小卷麻布,恭敬的放在瘸子家的桌子上拱手道:“您的情義我領了,我的心意也請您不要拒絕。”

    瘸子的老婆拿手背不停地擦眼淚,眼淚越擦越多,小聲的對雲崢說:“當家的本來要殺狗的,丫頭舍不得,抱著狗哭……”

    雲崢安慰了幾句,就大笑著朝蒼耳走過去:“耳叔,我的鹿肉呢,這是您答應過我的。”

    蒼耳極度顯擺的從扣著竹篩子下麵端出一碗鹿肉單手舉起來笑著說:“知道你看中俺家的這塊鹿肉了,給你留著呢,趁熱吃,都吃光。”

    “那可不行,二爺爺家的篩子下麵的香味我都聞見了,竹鼠肉怎能錯過。”雲崢從蒼耳的碗裏撈出來一塊鹿肉,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塞進了雲二的嘴裏,把剩下的鹿肉往流口水的小鼠手裏一塞,拍著他的小腦袋說:“吃了這些鹿肉,就要開始讀書了,我來教,學不會我會揍人。”

    老族長笑的更加開心,蒼耳大聲的回答道:“揍,就是要揍,學不會往死裏揍。”

    雲崢拖著雲二一路從頭吃到尾,每家都多少吃一口,就算是青菜也沒有放過,這個時候,老族長讓兒子從牛車上搬下四五壇子酒,一巴掌拍掉上麵的泥封,看樣子是不打算過篩子了,咕咚咕咚的倒進了一個大缸,每家都過來領一木勺,都是當家的過來。

    見每個人都領到了酒,老族長運足了丹田氣大吼一聲:“奶奶的,咱們寨子也有童生了,過幾年還會有秀才公!”這一聲弄得山穀都有回音了。

    “喝!”隨著老人家一聲令下,雲崢也顧不得酒裏的酒糟了,一仰脖子就灌下去了一大碗。酒不多,一人一碗就差不多沒了,但是人們談話的興致卻變得濃厚起來。

    臘肉崇拜的看著自家少爺在人群裏來回穿梭和人說話,自己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桌子上不知道是誰家的飯菜,少爺給每戶人家都送了一卷子麻布,這已經是很重的禮了,如果不是這樣的大喜日子臘肉一定會嘀咕一番的,不過今天沒關係,都是該的,從這個月起,少爺每個月都能從縣衙領到兩百文錢,再加上三鬥米,這是老主簿特意批給少爺的,能從官家領回錢糧,天大的榮耀呢。別人家隻有往衙門送的份。

    月上中天,穀場上的火焰才熄滅,到了這個時候雲崢才明白鄉親們為什麼會如此的看中一個小小的童生,豆沙寨算得上是一個大寨子,老族長當年就是因為不是童生,不識字才沒有當上裏長,以至於諾大的豆沙寨被那些小寨子的人欺負,劃獵場柴山的時候都分不到好地方,更不要旱原上的閑置農田了,耕種那裏的地是不需要繳稅的,一年下來,收獲的稻穀不比原下的地少多少。算是一門大進項。

    現在好了,寨子裏出了一個童生,聽說還是案首,正經在縣令家吃過燒尾宴的,最重要的是今年隻有十三歲,將來要是考上秀才,定然會在縣衙裏擔任職位,從今天起老族長就能挺直了腰杆子去找裏長重新劃分獵場柴山,旱塬上的農田也需要有豆沙寨一份,不給?你試試,等我家寨子裏的小童生當上裏長,你們村子休想拿到一分旱原地,敢把你們的獵場柴山劃分到深山裏去。

    酒足飯飽各回各家,臘肉早早的回了家,把看家蛇放了進來,把雲三清洗幹淨,被子找了竹子做的湯婆子暖的熱熱的,還燒了一大鍋熱水給少爺準備洗腳水。

    雲二望著殷勤的過份的臘肉說:“不對啊,你以前總是先管我的,今天怎麼總是幫雲大,他是大人不需要照顧。”

    正在強行給雲大洗腳的臘肉無奈的看著雲二,擦幹了手三兩下就把雲二脫了個光溜溜塞進被子又過來要給雲大洗腳。

    “好了,臘肉,咱們都是一家人弄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幹什麼,日子還是和往常一樣過,我的腳我自己洗,你吧雲二照顧好就行。”雲大擦幹了腳隨口對臘肉說。

    臘肉感到很委屈,又不敢和雲大爭辯,隻好抱著雲二的衣衫去自己睡覺的地方。

    “雲二以後不能總是脫光了睡覺,箱子裏有一件我以前的衣裳,你把他給裁剪了,給雲二做一身內衣,那是純棉的,很適合小孩子當睡衣。“

    雲崢最後交代了臘肉一句話,就鑽進了暖和的被子裏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這樣紛雜的一天確實把他累壞了。

    雲家的燈火熄滅了,雲大,雲二都睡得很熟,月亮透過竹樓的天窗,照在臘肉蒼白的小臉上,並沒有讓她的小臉蒼白起來,反而照出她臉上的酡紅,她睡不著,總是在想寨子裏那些女人話,到底要不要鑽進大少爺的被子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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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0 08:46:13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六章草菅人命

  雲家的房子在飛速的長高,鄉親們自從聽到雲崢說他將在這間房子裏教授寨子裏的孩子們讀書,而且不論誰家的孩子,隻要願意上學識字都能來以後,參與蓋房子的人家明顯多了起來,到了最後,幾乎是全寨子的閑散勞力都搭了一把手,做梁柱的木料沒有幹透,這是上不了梁的,幾個老人家硬是把自己準備做棺材的幹木料貢獻了出來讓人做成梁柱架到雲家的房頂上去。

    會木工的已經在沒日沒夜的做家具,尤其是雲崢設計的幾種家具不但好看,而且耐用,山裏麵最不缺的就是木頭,楠木做的桌子不需要上漆,拿水布蘸著桐油擦拭百十遍,它自動就會成為古銅色,放在太陽底下亮晶晶的。天然的木紋根本就不需要多餘的裝飾。

    雲崢瞅了一遍之後,就請老族長帶著木匠把自己的這套家具再做一套出來,尤其是那張巨大的桌子要求木匠們一定要做到盡善盡美。

    ”啥?你要把這樣的一套家具送給縣令?“老族長吃驚的瞅著雲崢,以為他在說夢話。

    ”沒錯啊,這麼好的手藝,這麼好的東西,不先送給縣令家,如何才能賣上一個好價格,咱們豆沙縣常住的富貴人家不多,但是商號買賣家非常多,這套家具會賣出一個天價出來的,我估計隻要能賣出去兩套家具,我們寨子一年吃的糧食也就有了。“

    ”啥?你要去做買賣?娃啊,這可不成啊,那是賤業,雖說賺的錢多,可是這樣一來你就不能參加科考了,咱不幹這活,不幹!“老族長的頭搖的和波浪鼓一樣。

    雲崢沒辦法和老族長說北宋時期商人的地位已經很牛了,尉氏縣的茶商馬季良為了當官娶了外戚劉美之女為妻,得官光祿寺丞,並且被皇帝接見,這還是前二十年的事情,至於商人想要真正的進入仕途那是英宗以後的事情了。

    讀書無論在任何時代,都是一個很奢侈的事情,大宋以前隻有士人之子方能入仕,到了現在這個時代,商人子女也有了入仕的先決條件,那就是財富,古語說的話啊,若無父兄經營事業於前,斷無子弟入仕於後。雲崢想要考個童生都幾乎費盡了周折,想要東華門唱名,這個難度絕對不小。

    雲崢笑著給老族長說:”我如何能操持賤業,咱們寨子裏很多人就能幹這事情啊,小子隻是將這套家具當成謝師禮大鳴大放的送到縣令家,其餘的事情自然會有商家找上門來,您隻要咬死了價格不鬆口就行,桐油擦拭桌麵這種秘方一定要保密,這樣一來別人就算是學會做桌子也做不出我們這樣的效果來,我聽九叔說了,這個法子外人不知道。“

    ”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秘方外人怎麼會知道,既然你想讓村子變得富裕那就去做,我這就對寨子裏的人下封口令,誰敢把祖傳的秘方漏出去,就把他們全家攆出寨子。“

    老族長說動手就動手,當天晚上就召集了村子裏知道這個秘密的幾個人把事情說清楚了,寨子裏做家具,雲崢起個頭,賣一次家具,等商路暢通了,他就不沾這事了。秀才公也沾不得。“

    雲崢現在有了大把的時間可以觀賞這裏的山光水色,至於雲二現在整天趴在臘肉的背上的竹簍裏,來往於桑田和蠶房之間,要嘛就拿著竹棍捅自家的豬屁股,看著豬滿豬圈亂竄,氣的臘肉隻能把他從豬圈邊上拖開。

    雲二不欺負雲三,不欺負看家蛇,也不太欺負臘肉,但是對家裏的老牛和豬就非常的不客氣,害的老牛隻要見了雲二就會哞哞的叫個不停,拿繩子拴住老牛的耳朵當兔子耳朵玩的就是雲二。

    雲大沒事幹也會扛著鋤頭去耕種哥倆的那一小塊地,不指望有什麼收成,隻希望這片土地不要荒蕪了,但是家裏真正的勞力卻是臘肉,她幹活極為利索,每天不但要照顧雲二,還要放牛,打豬草,洗衣,煮飯,照顧蠶房裏的蠶寶寶,最重要的還要監督自家房子的建設進度。

    一貫五買回來這樣的一個寶貝雲崢覺得自己賺大發了,傳說中的海螺姑娘不過如此而已。這是一個勤快的傻姑娘,三月三的時候雲崢給她和雲二一人紮了一個紙鳶,倆個人頭一回玩的忘記了吃飯,雲二扯著自己的燕子紙鳶在穀場上奔跑,臘肉拿著自己的蝴蝶紙鳶舍不得放到天空上去,她很擔心一旦蝴蝶飛上了天空就收不回來了。

    給這個傻姑娘上了兩回戶籍都上不上,沒辦法,劉都頭說的很幹脆,僰人不能入戶籍,縣令大人甚至在想著把僰人已有的戶籍都統統注銷,這件事絕對辦不成,除非雲崢娶了這個女子。

    ”看吧,就知道你不願意,你老弟年紀雖輕,卻誌向遠大,娶僰人女子為妻的士人我是一個都沒見過,你要是不想考試了,就盡管娶那個女人。“

    雲崢點點頭說:”我要娶得女人必須是我喜歡的才成,臘肉是個勤快的閨女,我就是不願意委屈了她,這才想起來給她上戶籍的。

    我就奇了怪了,臘肉和我們一樣都是黑眼珠,黑頭發,黃皮膚,和那些花毛的胡人有天與地的差別,你怎麼就能分辨出她是僰人?“

    這個問題已經存在雲崢心中很久了,終於找了這麼一個機會問了出來。

    ”虧你還是讀書人,告訴我你的頂門有幾個漩?“

    ”一個,“

    ”這就對了,我也是一個。“

    ”很稀奇嗎?“

    ”不稀奇,問題是僰人的頂門上張著倆個漩。“

    聽完劉都頭不負責任的解釋,雲崢大大的咽了一口唾沫問劉都頭:”你就是這樣確定臘肉是僰人的?就是因為她腦門上長著兩個漩?“

    ”當然如此,這就叫做證據確鑿!“劉都頭扛著大包的貨物走進了山穀,他的生意做的越發的大了。

    ”劉爺,我想踢你一腳,你不許還手如何?“雲崢好不容易控製好身子不讓自己打擺子,高聲問已經鑽到草叢裏的劉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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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0 08:46:39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七章害死人的範仲淹

  雲崢放下手裏的書卷,看著麵前林縣令讓自己看的劄記,不由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想要讀書致仕真的很難,光是察舉這一條就足夠要了自己的老命了,還以為大宋的考試和明清一個摸樣,隻要悶頭考試就好,誰知道這裏麵的水會如此的深。

    自己參加童子試其實就是獲得了參加縣學的一個資格,甚至不用考試,隻要縣令點頭就行,看了林縣令的劄記雲崢才明白,大宋這是要求每一個讀書人都成為聖人,不但要毫無瑕疵的身份,還要有在學校上課的記錄,雖說察舉的名額也需要去成都府考試,可是自己怎樣才能從縣學進入府學就讀呢?

    範仲淹的慶曆改革失敗了,就在去年他老人家為了安慰自己倒黴的夥伴滕子京,特意寫下了千古名篇《嶽陽樓記》。

    這是一個非常受人尊敬的改革者,也是一個純粹的聖人,但是他老人家在前年頒布的新學政依然在有效的運轉著,縣學必須滿兩百人方準辦學,就這一條就讓雲崢感覺頭頂暗無天日。

    豆沙縣人口本來就少,大部分還是異族人,放眼望去有資格參加縣學的隻有一十六人,這十六個人中八位在縣衙裏當差,一位讀書讀傻了,隻能在家裏種田,就是光嶺村的那個,剩下的幾個有的在做生意,隻有兩個在在州學上學,就像蕭無根一樣,難怪這家夥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他早就知道自己沒有能力進入州學,最後參加貢舉。

    府試,院試都是進入公學必須要走的路徑,可是豆沙縣連縣學的資格都沒有,自己憑什麼去參加府試和院試?還以為十五歲是一個年齡門檻,看了林縣令的劄記才知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年齡限製,蕭主簿告訴自己十五歲才能參加府試,院試根本就是一個善意的謊話。他以為等自己大上兩歲就會知道人世的艱辛,也就明白他說謊話的苦衷了。

    雲崢一軲轆坐了起來,瞅著外麵的青山眯縫著眼睛一想到老主簿說這些話的時候會用何等憐憫的目光看自己,怒火就像火山一樣的爆發開來。

    老子知道天道艱難,所以從來不會拒絕任何好意,但是在萬物都為芻狗的世道裏絕對不接受任何的憐憫,種地打獵並不丟人,自己也隻是把科考當成一塊加入士大夫大軍的敲門磚隻是想給自己和雲二的生活多加一份保障而已。

    可憐的老族長以為能參加察舉就會成為人們口中的秀才,殊不知,雲崢現在就能以秀才自居,蜀中無大儒,這是一種蜀中的悲哀,自從楊雄一家子被殺光之後,蜀中基本上就隻剩下綢緞商人名聞天下了。

    蘇軾今年七歲,蘇老泉現在依然在努力的進行科舉中,馬上就要迎來他的第三次科舉失利。這些事情雲崢都知道,可是有什麼用?

    “先履行而後藝業,先策論而後詩賦”,雲崢喃喃自語的念叨著範仲淹老先生對讀書人的要求,臉上就的苦澀之意就更加的濃重。

    ”遊學啊!自己上哪裏去遊學?帶著全家遊學?讀萬卷書不如行千裏路,求真,求實,範老先生,你害死我了!“

    雲崢拋開書本,仰麵朝天的躺在地板上,痛苦地呻吟,雲二爬過來感受一下雲大的鼻息對一臉擔憂的臘肉搖搖頭,意思大哥已經能拉去埋了。

    不過!好像還有一種考試,那就是鎖廳試!前提是自己必須是官,還必須是流內官,隻要混到蕭主簿的位置上就能參加鎖廳試了,老家夥有推薦自己參加縣學考試的資格,就說明這個老家夥有參加大考的權利,隻要將官職放下一段時間,就能去參加考試了。

    這個好像比較容易,可是當雲崢看到自己小了一號的手掌的時候,就鬱悶的想要吐血。

    年紀確實小了些,既然自己的生存已經不成問題,現在想得太多沒有多少好處,雲崢從來就不是心胸如海的人,但是他知道取舍。

    想不通就先不想,自己先在大宋先把人做好再說,至於參加解試以後再說。雲崢不認為自己會比蘇老泉聰明多少,自從朝廷不考詩賦,開始考策論之後,自己作弊的法子就用不上了。

    出了竹樓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自己的麵前已經矗立起來了三間青磚瓦房,蒼耳正在房頂鋪瓦,一正扣,一反扣,整齊的如同魚鱗一般。

    幾天沒有出門看自己的新房子,沒想到已經到了上瓦的時候,看著瘸子站在底下抱著一摞子瓦片隨手一拋,屋頂上的蒼耳似乎看都不看隨手一抓,就將這一摞子青瓦牢牢地控製在手裏,一動一靜之間極具美感。

    雲崢來了興致,也抱著幾片瓦往房頂上丟,結果不是扔高了,就是仍低了,活沒幹多少,瓦片倒是摔碎了好幾塊。

    這就被人家給攆出來了,走出來寨子的大門,雲崢沿著小河溯流而上,很想去看看自己出現的地方,到底還會不會有什麼別的驚奇。

    走到了山口,就聽見臘肉在後麵喊:”少爺,不要去,山穀裏有狼。“

    雲崢回頭看看背著雲二的臘肉,又看看山穀口,歎了口氣還是回到了臘肉身邊,接過雲二抱在懷裏來到了那片桑林裏,春日的桑林已經長出來好多的桑葉,大多數都是嫩黃色的,深綠色的桑葉已經被采桑女采下來喂了蠶,蜀錦這種高檔的東西就是靠著采桑女這樣枯燥的勞動才被生產出來。

    看到少爺回來了,勤快的臘肉就去了桑林采桑葉喂蠶,隻留下雲家哥倆坐在石頭上發呆。

    ”雲大,你是不是不高興,為什麼呀?“雲二把頭探過來看著雲大的臉孔發問。

    ”考試沒有那麼簡單,大宋是一個人情世界,我們一無所有的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站到高處看起來沒有那麼容易。

    慶曆三年的時候朝廷改革了學政,凡事要參加解試的必須經過縣學,府學的係統教育,雲二,我現在在為上哪去上學發愁。”

    “我們也要遵守規矩嗎?”雲二挺著小小的胸膛問雲大。

    “是啊,必須遵守,到了大宋的地盤我們就一定要拜大宋皇帝這尊活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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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0 08:47:03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八章藍靛的秘密

雲崢拿著鋤頭在挖地,他準備今年種一點青稞,作為西北人,實在是吃不慣大米,想要換一點麵粉,這裏根本就沒有。

    自己的土地在山腰上,沒有水塘,想要種稻子也不現實,以前聽說人家在稻田裏養魚,養出來的魚還有個名堂叫做稻花魚,味道鮮美,看看別人家的稻田裏什麼都沒有,也就絕了這個心思。

    油菜是必須要種的,入冬的時候就已經種上了,現在已經有一尺多高了,葉子長得墨綠肥碩,說明地裏的肥力很好。

    雲崢在前麵挖地,臘肉跟在後麵挑揀挖出來的草根,至於雲二在不停的追趕蝴蝶,手法很嫻熟,竹筒裏估計已經裝滿了白色的蝴蝶,不知道他要麼些蝴蝶做什麼。

    三米寬,二十米長的一塊山地很快就挖完了,說起來很快,雲崢抬頭的時候才發現一個上午的時間已經悄悄地溜走了。

    臘肉把裝水的竹筒拿給雲崢,自己拿著小鏟子去油菜田裏挖野菜,兄弟兩都喜歡吃野菜,這讓臘肉很納悶,好好地芥菜,芹菜,牛蒡不喜歡吃,偏偏喜歡那些不值錢的野菜,她統統的把這些怪癖認為是讀書人的雅趣。

    山太高,老牛爬不上來,為了磨地,雲崢和臘肉背著繩子吃力的拉著耙子在前麵走,雲二坐在耙子上拿著細柳枝不斷地吆喝著要兩個人快點拉,他坐的不過癮。

    路過的鄉農看到這一幕都會會心的一笑,瘸子家的婆娘路過雲家的田地,從籃子裏拿出一小捆韭菜放在竹筒邊上,他家的大孩子已經能從一數到二十了,這就當是謝禮。

    磨完了地,就等著明日下種,山裏的霧嵐在一夜之間會給這片土地帶來充沛的水份的。和別人家一樣,雲崢扛著耙子提著鋤頭赤著腳走在前麵,臘肉頭上戴著藍布手巾,手裏挎著籃子,背上的竹簍裏放著雲二,低著頭跟在後麵,不低頭不行,總有一些長舌婦笑著指指點點。

    “今天吃韭菜餡餃子吧。”雲二看到籃子裏有韭菜舔舔嘴唇向雲崢建議。

    “沒有麵,你吃個鬼的餃子。”雲崢沒好氣的一口拒絕,剛才那些個婦人說自己一家三口像足了小夫妻背著胖娃娃去地裏幹活。

    臘肉抬起頭,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小聲的對雲崢說:“少爺,不知道米粉行不行?”

    “試試吧,”雲崢隨意回答一聲,就繼續在前麵開路。

    才走過族長家的水塘,雲崢輕咦了一聲停下了腳步,沒想到這裏竟然有藍靛草,這可是好東西,用來做染料再好不過了,雲崢扔下耙子和鋤頭,將這些野生的藍靛草全部拔了出來,雖然葉子還沒有長到最大,但是現在這個樣子也該能使用了。

    “少爺,咱家又不染布,您要這些藍靛做什麼?”臘肉看著雲錚繼續扛起農具和這捆藍靛往家走,好奇的問了一聲。

    “做一點東西當禮品送人,臘肉啊,你會不會紮染啊?”

    “不會,聽說十年前官家下令農家不許再私自印染棉布了,說這樣的東西費時費工,不許我們用,隻能給皇宮裏進貢一些。”

    雲崢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臘肉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好好地紮染為什麼就不能用?隻能皇家用,憑什麼?

    “臘肉,這條規矩執行的嚴格嗎?”

    “不嚴格,本來也就沒幾個人會,紮染起來可麻煩了,一匹布光是紮花就需要五天時間,有時候紮出來的花色還不好看,亂七八糟的,還不如全部染成藍色。聽說山那邊的大理國的人才是紮染的行家裏手。”

    聽了臘肉的話,雲崢笑了一下,原來症結出在這裏,紮染確實是一門很好的手藝,最適合婦人們學,既然皇家是因為紮染費時費工才禁止了這門手藝,現在自己隻要改進一下不就沒有這個憂慮了?再說了,皇帝說不定防的是大理國經濟入侵,而不是自己手下的這些撮爾小民。

    回到了家裏,臘肉幫著雲崢將藍靛清洗幹淨塞進壇子裏泡著,就端著一小簸箕糙米去了磨房,她準備多磨一點米粉,攤點粉皮子,不知道這樣的東西合不合少爺的意。

    雲崢則直去了自己的新房子,新房子徹底的起來了,在他的強烈建議下,老族長沒有在房頂開天窗,還給房子添加了窗戶,隻要糊上窗紙,就能入住了。

    地麵上全是一尺見方的石磚,蒼耳是幹這活計的能手,他能用石頭鋪出各種美麗的圖案出來,石頭的顏色不一樣,拚出來的圖案也不盡相同,雲崢最喜歡大廳裏麵的那隻大寫意的老虎,威風凜凜的氣勢不凡,隻要自己有空就會過來看看。

    門窗全部打開,站在門裏抬頭就是隱隱的青山,雲霧繚繞的美景盡收眼底,有這樣的逍遙日子自己還要為那些身外事煩惱真是不知所謂。

    臘肉端著一盆子米漿回來了,在篦子上攤出一張張潔白的粉皮子,晾在外麵的竹竿上,不一會就被風吹得又柔又韌,看著臘肉手忙腳亂的調著韭菜雞蛋餡子,雲崢笑著接過來,往嘴裏填了一點餡子嚐了一下,阻止了臘肉要往裏麵加花椒的舉動。

    “三鮮餡的餃子隻加鹽就好,如果有糖霜也不錯,加別的調料就糟蹋了這一盆子餡料了。”

    臘肉眼睜睜的看著少爺在大鐵鍋裏加了好多的菜油,這讓她非常的心疼,一張臉盆大小的米粉皮子少爺給裏麵加了好多餡子,然後對折之後拿生米粉糊住邊角,等菜油溫熱了就把這個巨大的餃子放了進去。

    隨著餃子的外皮變成金黃色的時候,香氣也就溢了出來,正在和雲三玩耍的雲二立刻就跑過來,往鍋裏看了一眼,就大叫一聲:“韭菜盒子”,就再也不離開大鍋。

    第一個韭菜盒子被三個人分著吃了,然後就急切的盼望第二個,雲三雖然也想吃,這一次卻沒有一個人肯放棄自己的那份,就連最喜歡雲三的雲二也不願意,它隻能伸著舌頭趴在竹樓口看著外麵眼不見為淨。

    來了一個陌生人,雲三頓時就將沒吃到東西的怒火發泄在他的身上,不敢下樓,就站在平台上朝那個陌生人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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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0 08:47:26 |只看該作者
大宋的智慧 第一卷奈何天,何奈何 第三十九章荒山聖音

    “雲郎君,我家少爺邀約郎君三日後遊春,特命小人知會郎君一聲。”青衣小帽的仆役看到雲崢圍著圍裙,眼中不肖之色一閃而過,大大咧咧的朝站在竹樓門口的雲崢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雲崢將手上的油脂在圍裙上擦了一把,笑著對仆役說:“蕭公子邀約,雲某定當前往。”說完話就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銅子看都沒看就站在樓上扔給了這個仆役,然後就進了門,鍋裏還有一塊韭菜盒子呢,還有兩個饞涎欲滴的食客在等著自己,誰有工夫和下人置氣。

    青衣小帽的仆役看著地上的銅錢,掙紮了許久才將銅錢一枚枚的撿起來裝進懷裏,惡狠狠的看著關閉的竹門小聲的道:“三天後看我怎麼整治你。”

    雲崢進了屋子就把趴在鍋邊上的雲二攆到一邊去,細皮嫩肉的燙著就不好了。

    “大哥,有人邀請你去遊春,把我也帶上吧,我聽說遊春的時候要帶家眷的,現在你的家眷就是我和臘肉,我們一起去。”剛出鍋的韭菜盒子太燙,雲二一邊朝韭菜盒子上吹著氣,一邊對雲大表達自己的意願。

    “可以啊,不過咱們去了,就是為了襯托蕭大公子的高貴的,所以啊,雲二不要發脾氣,不要裝,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就當是看猴戲,我剛才羞辱了那個仆人,說不定我們去了連飯轍都找不到,所以要早做準備。”

    “誰要吃他們的破東西了,上回在他家吃的破點心,膩的要死,咬一口就跟咬到肥豬肉上差不多,咱不去不行嗎?”

    雲二聽說要被捉弄,立刻就不願意去了。

    “你要是不願意去,就和臘肉留在家裏,記得吧下麵新房子的門窗全打開,這幾天陽光好,早點把房子曬幹,我們也好早點搬進去。”

    “我不喜歡看到你被欺負!”雲二放開韭菜盒子不吃了,氣呼呼的對雲大說。

    “隻要我不願意,就沒有誰能欺負我,之所以要去陪這位少爺,是因為我們欠人家人情,欠了人情就要還,這是做人處事的原則,必須遵守,到時候不要招惹他就是了,這個倒黴的時代裏,做事情要過腦子,自己把事情做絕了,受牽累的可不是一個人,惹怒了這位少爺,咱們寨子都不得安寧,那樣就太不劃算了。”

    “我去!”雲二幹脆利落的說完話,就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自己盤子裏的韭菜盒子。

    “不要做絕,我發現仆役的生命很脆弱。”雲崢交代了雲二一句,也開始吃自己的東西,臘肉聽不懂哥倆到底在說些什麼,不過她已經顧不過來了,樓底下的兩頭豬已經開始叫喚著要食吃了。

    下午照例是雲崢的授課時間,就在竹樓下麵的向陽坡上,一塊黑板被掛了起來,每個孩子都有一個沙盤,裏麵鋪滿了河沙,發蒙的時候小孩子練字的東西都是它。

    韻學一般將其分為五類,即唇,舌,齒,牙,喉。這大體說的是發音部位,不過,也有一些其它的音素在裏麵。為什麼要分為五類呢?這個是因為音韻學家非要把它和五音商,宮,角,徵,羽什麼的牽扯起來,此例一開,後來什麼不搭界的東西都湊了上來,什麼五行金木水火土,四方東西南北中,五髒肝脾心肺腎。這個也是音韻學令人敬而遠之的原因之一。

    這一門學問在宋代幾乎堪稱絕學,考進士的時候都會有這方麵的考題,雲崢之所以把他和百家姓放在一起教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孩子的口音問題。

    話就是說給人聽的,因為口音的差異,導致各種學問變形,也會產生理解上的誤差,雲崢在和林縣令談話的時候聽得非常的仔細,他的話語裏就帶著一絲絲的關西口音,很明顯這和他的師承有關係,他說的就是官話,也是讀書人之間用來交談的正確語音。

    大臣寇準和丁謂在政事堂上,“閑論及天下語音何處為正”。寇準說:“唯西洛人得天下之中。”丁謂說:“不然,四遠各有方言,唯讀書人然後為正。”宋時讀書人與洛陽語之間的差別,類似於現在普通話與北京土話之間的差別。

    雲崢在上學的時候對這些東西都有些涉獵,而宋朝的韻學,就是根據洛陽話,開封話演變過來的,他在學習這種拗口的發音,所以也要求自己的學生也必須如此發音。

    教導孩子自然從首選《三字經》,所謂孝經通,四書熟,如六經,始可讀。就是說有《孝經》《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詩經》、《尚書》、《儀禮》、《樂經》、《周易》、《春秋》這些書可以讀。

    很可惜《三字經》到現在都沒有出現,《百家姓》倒是沒有問題,反正從來沒有人知道這東西是誰編篡的,北宋初年就已經出現,自己拿來教孩子應該沒有問題。

    雲崢的教學其實就是一次再學習的過程,自己上學的時候古文賞析掛科,是老教授見雲崢孤苦無依才歎口氣放了他一馬,工作五年之後,見到白發蒼蒼的老教授,老人家見了雲崢的第一句話就是,可曾重新溫習過這門學問?

    世事無常,白雲蒼狗,自己居然錯過了最重要的一門學問,自以為僥幸,其實這種僥幸才是最重的懲罰。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楚衛,蔣沈韓楊……‘隨著雲崢慢慢的念起讓他感慨萬分的古文,身後的孩子們,也一字一句的跟著念,雲二坐在小凳子上,也在跟著念,一時間,一向繁雜吵鬧的寨子裏,就隻剩下朗朗的讀書聲。

    老族長站的遠遠地,生怕打攪了孩子們讀書,寨子裏的人也站的遠遠地,看著自家的娃兒正在跟著先生一字一句的念著書,脖子伸的老長。

    長舌婦們閉上了嘴巴,最喜歡嚼舌根的婦人,也乖乖的閉上嘴巴,哪怕平日裏視若家人的老牛鳴叫一嗓子,也會立刻挨鞭子……

    貧瘠窮困的山溝裏第一次有了聖人之音,所以萬物收聲。

    ps:如果大家覺得這本書還過得去,懇求投一張三江票,拜托了。賀堅強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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