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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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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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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8 01:07:27
第五十四章 殺破狼

  葛秋煙在發脾氣,躲在屋子里不出來,陸輕盈急不可耐的要去顯擺丈夫的才華,葛秋煙卻連衣服都不換,眼看著日頭就要落下去了,賞花宮的宴會就要開始了,葛秋煙依舊不動彈,一個人在屋子里將手帕都扭斷了。

    雲崢已經穿戴好了準備出門去宣德門,皇帝的宴會就在宣德門城樓上,宣德門前的廣場上在今天晚上根本就是一片燈火的海洋。陸輕盈已經叫了葛秋煙三次了,那個女人卻依舊不動彈,臘肉今晚都給臉上撲滿了脂粉準備去和別人家的大丫鬟較量一下,葛秋煙的房間里卻一絲燈火都沒有。

    雲崢想了一會嘆了口氣就進了葛秋煙的房間,一進門,葛秋煙的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流,雲崢怒道:「喜歡詩詞就吭聲,死梗梗的坐在床上算怎麼回事,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喜歡,快點說,喜歡什麼樣子的,老爺現在就念給你,快點,趕時間呢。」

    葛秋煙一下子就竄了起來,抱著雲崢的胳膊大哭道:「夫人有《青玉案》,臘肉也有《元夕》,就妾身什麼都沒有,我不去外面跳魚龍舞了。」

    「詩詞而已,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歡珠寶嗎?昨天還給了你一盒子,怎麼改性子了?」

    「妾身不要珠寶,您也給妾身做首詞,不必像夫人的那樣好,只要是您作的妾身就喜歡。」

    「你趕緊換衣服,我給你寫詩詞。等你裝扮好了,詩詞也就寫好了,不值錢的東西偏偏喜歡的要命,真是的。」

    陸輕盈聽說丈夫有打算寫詩詞,也進了屋子,見葛秋煙怯生生的在那裡換衣服怒道:「快些,大夫人們聚會總要拖上你,臉面已經給足了,還要得寸進尺,你看看滿東京的勳貴人家。誰家的妾侍有你威風。」

    說完話就伸長了脖子看丈夫給小妾寫情詩。不由得撇著嘴念了出來。

    「百枝火樹千金屧,

    寶馬香塵不絕。

    飛瓊結伴試燈來,

    忍把檀郎輕別。

    一回佯怒,一回微笑。小婢扶行怯。

    石橋路滑緗釣躡。

    向阿母低低說。妲娥此夜悔還無?怕入廣寒宮闕。

    不如歸去。難疇疇昔,總是團圓月。」

    念完了之後伸手想拿走,卻被身手矯健的葛秋煙搶先一步給抽走了。還跳到床上小心的吹乾墨汁,這才用手帕包好放進胸圍子裡面,大聲的喊她的丫鬟進來伺候她梳妝。

    陸輕盈訕訕的出了門對雲崢道:「這首《元夜踏燈》寫的根本就不是青煙嘛,她母親去世得早,怎麼說那些話,還有啊,青煙在冰上跑也是步履如飛的怎麼會滑倒?」

    不等雲崢回答,葛秋煙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會滑倒的,上次不知道是誰把水倒在井台上,妾身都滑倒了……老爺看見了,還扶我來著……」

    雲崢朝陸輕盈攤攤手,不想和醋意大發的婦人糾纏就率先去了馬車處,雲二一身錦袍,大冷的天氣裡手里還拎著一把折扇,身邊是戶部倉曹蘇洵的倆兒子,蘇軾蘇轍,這兩個傢伙耳朵後面還別著一大朵宮花,手裡同樣拎著一把折扇,不斷地拿折扇敲擊掌心,像流氓多過像富家少爺。

    揮手轟走了這三個傢伙,吩咐家將一定要盯緊了,這才上了馬車去狄青家匯合,往年這樣的場合狄青是不去的,但是今年有雲崢作伴,他也很想去見識一下。狄青的馬車和雲崢的馬車並排而行,倆人打開車窗閒聊。

    「聽說你給你夫人寫了一首絕佳的好詞,嘖嘖,果真是好本事,老夫看書還成,要我提筆作詩那實在是要了老命啊,今晚如果有人擠兌老夫作詩,就偏勞你了。」

    「要不要我現在就給你寫一首詩詞,到時候拿去充數?」

    「算了,老夫還要臉面,不會寫沒什麼丟人的,作假才丟人。」

    不知為什麼雲崢覺得臉上燙燙的,狄青的操守比自己好那麼一點點。

    這才日落,巷子里的十里桃花已經掛滿了燈籠,桃花和桃花香是雲家出的,樹上懸掛的彩燈卻是各家各戶自己製作的。

    燈光下,絹帛製作的桃花像是復蘇一般,反射著柔和的霞光,走在桃花樹下,竟然不斷地有絲帛製作的花瓣從天而落,這讓雲崢非常的驚奇,這也太靡費了。

    「呵呵,十里桃花豈能沒有落英繽紛?老夫也是巷子里的住戶,豈能讓你專美於前,十里桃花配上落英繽紛才算得上真正的人間仙境。老夫小的時候,東京城裡還有一處名勝叫做桃花潭,最早是大宋相國趙普家的,後來趙普家逐漸敗落,我們經常翻牆去桃花潭玩耍,抓魚,很是快活,只是後來桃花潭被東南的巨賈買走,填平了那處潭水,砍掉了滿園桃樹,重新蓋了宅院,東京也就少了一處可以肆意玩耍的地方了。小時候最喜歡在春日里搖晃花樹,看桃花瓣從天而落,美其名曰「花雨」,可惜這樣的心境卻再也找不回來了,可憐老夫白髮已生。」

    雲崢笑了一下,伸手從半空中撈住一些絹帛製作的花瓣,握成拳頭放到狄青面前道:「你猜是單數還是雙數?」

    狄青哈哈大笑毫不猶豫的喝道:「自然是單數,老夫押寶從不押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所以老夫就討個口彩!」

    雲崢大笑著攤開手,手裡果然抓著三瓣絹帛,既然輸了,就從荷包里拿出一個銀子製作的小壽星放在狄青的手裡。他和狄青在意見不能統一的時候,就是靠這樣的賭博來確定誰正確的,看起來是兒戲,卻不知在兩軍交戰的戰場上,有時候運氣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今日是元夕,衙門都封印了,雲崢自然不會和狄青談什麼軍國大事,從窗戶里遞過去一小罈子自己的存酒對狄青道:「這是我出征之前家裡埋在地下的一批燒酒,拙荊來東京之前特意給挖了出來帶到了東京,沒有藏夠年頭,暴烈的酒漿還沒有完全鈍化,所以,正適合冬日里飲用,算不得好,你嘗嘗。」

    狄青揭開上面的綢布封蓋,喝了一口之後,就把酒罈子收了起來,笑著道:「有這樣的東西,不如我們不去宣德門了,向陛下告一聲假就好,和那些人一起飲酒著實無趣,我家裡有烤好的鹿肉,最適合下酒,不如我們去木屋吧。」

    雲崢搖搖頭道:「這可不行,我們雖然和那些人合不來,但是這些場合是必須要到的,不是為了貪圖陛下的那點御酒,而是為了給天下人看,大宋文武滿堂和氣。

    節日里就要有節日的氣氛,如果處處與他人格格不入,這不是好事情,您以前孤獨的太久了,這次應該在宣德樓開懷暢飲,我們作詩或許做不過那些人,難道喝酒也喝不過不成?」

    狄青點點頭道:「陛下的御酒玉清凍我大概能喝三罈子,你呢?」

    「差不多,那種酒比較寡淡,三罈子我也能喝下去,聽你的口氣,石家,王家,曹家,那些人家連灌龐籍他們喝酒的勇氣都沒有?」

    狄青苦笑一聲道:「知道不,你是老夫見到的膽子最大的武將。」

    談話間,馬車就上了馬行街,街道上人來人往,尤其是兩邊的青樓上更是彩燈高懸,無數衣著暴露的女子拉著繩子在繞著一個高高聳立的柱子懸空旋轉,有的作嫦娥奔月狀,有的作西子捧心狀,甚至還有豐腴的女子扮作楊貴妃從眾人的頭頂掠過。

    雲崢見底下的男人一個個興奮的似乎沒道理,幾個女子轉圈子而已,有什麼好看的,見狄青嘿嘿發笑不做聲,雲崢抬頭瞅了一眼就一臉黑線的催促馬車快點走,真是晦氣,這些死女人居然不穿內褲,旋轉地時候光著屁股蛋讓別人看,怪不得那些男人如此癲狂。

    還好街道上有開封府特意開闢出來的官道,雲崢和狄青的馬車在人群里奔行的很快,不大工夫就到了宣德樓,這裡早就被左右禁軍給封鎖了,官家選出來百工和百戲都會這這裡表演,等到皇帝說可以與民同樂的時候,左右禁軍就會撤離,百姓可以真正的看到皇城上和百官一起飲酒作樂的皇帝,算是非常親民了。

    馬車被禁軍牽走,趕車的猴子和憨牛歡笑一聲就直奔剛才經過的馬行街而去,剛才看的不過癮,侯爺很掃興,所以現在要去加倍的補償回來,早就聽說燕春樓的馬三娘今晚要在那裡表演飛天,那些光屁股蛋的女子飛來飛去的其實都是在給馬三娘暖場。雲崢一邊玩耍著手裡的折扇,一面和狄青笑吟吟的和同僚打招呼,不過武將拿扇子總會被人家詬病,

    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才要出言諷刺,就被雲崢拿扇子點著他的嘴巴道:「爺今天心情好,你就不要說那些找揍的話,你不會以為我不敢揍你吧?」

    獐頭鼠目的傢伙想要多說幾句場面話,卻被身邊面色大變的同僚給拖走了,雲崢在月圓的時候招惹不得,聽說每到月圓的時候雲崢就很喜歡殺人。還聽說他在廣南的時候,曾經化身一頭巨狼在吞噬自己麾下白日里殺死的敵人屍體。

    狄青笑道:「老夫這個破軍,威風到底不如你這只貪狼,你說怪不怪?」

    雲崢笑著瞅瞅月亮還沒有上來的夜空,指著漫天的繁星對狄青道:「有了破軍,貪狼,就該有七殺星才是,不知道七殺星如今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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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三星論

  寧要人怕,不要人愛,這是雲崢的處世之道,在大宋這個普遍溫和的社會裡,惡人有著先天性的優勢,即使是最古板方正的人,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也絕對不會去招惹惡人,儒家的經典裡也沒有教這些學者如何對付惡人,了不起說一句「渴不飲盜泉之水」而已,從而達到自己修身養性的目的,獨善其身是最正確的選擇。

    既然是惡人,那就有優先挑選座位的權利,一個背風,陰暗,舒適的座位是雲崢和狄青今晚必須的選擇,準備趁著今晚月明星稀的好時候好好討論一下紫微斗數。大宋如今最精通紫微斗數的官員竟然是陳琳,以前有一個叫做雷允恭的傢伙因為盜竊皇陵中的金珠寶貝,被刺配到了東海沙門島,現在想要弄清楚所謂的殺破狼格局,就必須請教陳琳了。

    上元節的儀式很簡單,就是大家三呼一下萬歲,把皇帝當成灶王爺祭拜一下之後,大家就各自去找相親的官員飲酒作詩,雲崢趁著這個機會讓鄒同邀請了陳琳一起過來喝酒。

    皇帝拿來的酒喝了幾口就越喝越冷,大冬天喝啤酒一樣的東西實在是受不了,所以雲崢就貢獻出了自己家的酒,不需要太多,三個人一人一罎子就足夠喝到宴會結束。陳琳也是一位酒國行家,一邊喝烈酒一邊咳嗽,越是咳嗽就越發喝的迅猛。還告訴雲崢,這種酒讓他渾身暖和,因該多送他一些禦寒才是。

    「紫微斗數啊,玄之又玄,窮其一生都不能窺破其中一二。人的壽數不過幾十年,卻想用幾十年的時間去探測永恆的星空,未免有些不自不量力。所以說啊,不管一個人自稱對紫微斗數如何的精通,他得到的也不過是一點點的皮毛而已。所以啊。但凡是說自己什麼都知道的人,十成十的都是騙子。

    咱家知道你們想問破軍,貪狼這兩個稱呼為何會加在你們二位的身上。這個其實是有緣故的,陛下自然是紫薇星降臨,所謂的左宮右弼自有職司之人。

    如今我們正是面北背南之時,北方天際最亮的那顆星就是紫微星,至於人家說狄帥乃是破軍星。也是有道理的。破軍入廟,忠厚善良,旺地,性耿直,處事有恆心、有毅力。落陷,性剛寡合,爭強好勝。加紫微在未宮。主得意外之財,或突遇貴人提攜。

    天府守命,紫、破在身宮,會昌、曲加魁、鉞,主聲譽昭彰。職位顯赫,事業很有成就,喜會祿存或化祿,一生可以平穩發展。若與文曲同宮,將嘗盡人間辛苦,與文昌同守,一生貧窮。陷地,加殺 。

    你受范仲淹賞識,從而平地青雲,你這一生攻城拔地無不克者,說你不是破軍星,也沒人信,至於與文曲同朝各種的酸甜苦辣你自然是知曉的。」

    「大丈夫只要顯耀於一時,讓祖宗滿意,讓妻子無憂,吃點苦頭是應該的。」狄青拎起自己的酒罈子邀請陳琳飲酒,看樣子對自己的所謂命運很滿意的樣子。

    陳琳喝了一大口酒,將酒罈子抱在懷裡瞅著雲崢道:「天下清明,所以天上的星斗也清明,如果生逢亂世,破軍,貪狼,七殺同出,那就是天下大亂的徵兆,而且這三星也會晦明不定,完全不像如今這樣清晰。

    咱家剛剛說到破軍,現在說說貪狼,呵呵呵,你的本命星乃是貪狼,這是再清楚不過了,咱家甚至以為,你可能是星象史上最像貪狼星的人,堪稱真正的貪狼坐命。

    貪狼星,是南北斗中最複雜,且最不易瞭解的一顆星。它屬木,主禍也主福,是壽星,貪狼星也是財星。所以個性很難捉摸,好酒色、賭博,作事沒有耐性,常欲速而不達。但慾望不僅體現在酒色財氣,貪狼星求知欲極強,有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缺點是缺少耐心,不喜深入。

    龐籍公對你的評價就是本心不寧,浮躁不堪,這樣的評價即使你的先生彭蠡都沒有反駁,都說你雲大將軍上馬可以擊賊,下馬可以撫民,停馬片刻就能寫出宏章巨制,心思智巧無人可及,陛下當初以為給你制科魁首會讓別人說閒話,但是滿朝文武看了你的《刑賞治國方》策論都不做聲,韓琦還以為你是取巧,讓別人幫著寫的,鄒同說你是在和狄公討論軍國之事的時候順手寫就的,大家也就認可了你制科魁首的名號。貪狼星是十四顆主星中交際手腕最高明的,如果他要害人,我們除了粉身碎骨之外,可能還會以為人不是他殺的而深深感謝他。

    你仔細算算,你都幹了些什麼,老夫算是對你最瞭解了,從豆沙寨你開始殺人,到成都府,再到西夏,再到崆峒山,再到蜀中剿匪,最後到南征,突襲交趾,你幾乎一路上都在殺人,而且你殺的人數幾乎是咱們大宋將帥中最多的。

    所以啊,將你算作殺星哪裡有錯啊,你殺了這麼多人,連你徇私殺人一起算上,御史們對你恨之入骨,彈劾你的奏章每天都是用筐來裝,有說你跋扈的,有說你暴虐的,有說你貪財的,更有人說你圖謀不軌的,可是啊,沒有一個人,哪怕是你毆打過的那些御史言官也沒人說你殺人殺的不對的,依靠殺人封侯卻讓全天下人挑大拇指稱讚的為你雲大將軍一人而已。

    狄帥當年的黃泥氹不過下令屠滅了三千人,他就成了萬夫所指的對象,遠竄去了兩湖當鎮守使,三年之後才讓事件得以平息。」

    狄青感慨的道:「老夫要是幹出你幹的那些事情,不說別的,光是你用馬拖死了文漢臣這一件事,罷官奪爵已經算是輕的,你卻什麼事都沒有,滿朝堂的人似乎都沒看見,要知道人家文漢臣的家眷可是上告到了開封府!能從包拯手裡得出「查無實據」這四個字,天知道老包是怎麼想的,肯替你背黑鍋。」

    不等雲崢為自己辯解一下,陳琳拍著懷裡的酒罈子接著道:「貪狼星不怕煞星而喜空劫。對化忌星的抵抗力也很強。所以又稱「解厄」之星。

    這種人性情不常;偏偏氣量很大,好施小惠於人;有錯誤時,人們每在初時恨之入骨,終則諒之;作事性急,好弄巧;有嗜好,酒色煙賭無所不好,無所不能。

    貪狼在午宮,為木火通明,善計謀,雄才略,必威振邊疆,出將入相,掌握百萬雄師,而貪狼星會命宮者,即有錯誤,結果亦以不了了之,且有特殊作風,能與怨仇者相處,久則能化怨仇。最妙的是這種命格的人所謀者大,多為上位者忌,偏偏你出自西蜀,乃是真正的主刑殺的西方庚金虎,與陛下的東方甲乙青龍相輔相成,竟成龍虎相濟之吉兆,再加上你向陛下要求,他日大宋安定四方之後,你所求的不過是一座海島而已,如果你們真的能夠平定四方,天下人都會認為賞賜你一座海島榮養,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雲崢,你是老夫見過最透明的一個大臣,也是最有本事的一位。」

    「我不好色,只有倆老婆!算不得准!」雲崢想了半天才爭辯了一句。

    陳琳嘿嘿笑道:「你不好色?滿堂花醉三千客,這句話是皇后娘娘誇讚你老婆和小妾的話,來這之前,老夫可是在安排皇后的防衛,親耳聽見皇后娘娘這句誇獎的話,你老婆念了一首《青玉案》讓那些婦人們竟然起了遐思,你小妾的一趟劍舞,把那些嬌滴滴的貴婦人震驚的目瞪口呆,之前楊家的婦人還表演了刀陣,被人家形容為粗鄙,你小妾的劍舞卻獲得滿堂的喝彩。老夫還隱隱聽說你小妾手裡也有一首詞,也屬精妙絕倫。好色者不是登徒子那種與蠢婦誕下七八個孩子的人,而是那種只要人間絕色,並且會欣賞絕色的那種人,你還覺得你不好色?」

    雲崢雖然覺得和一個太監討論女人有些奇怪,不過聽他一說好像還真是那麼一回事,自己和兩老婆在一起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志力…

    「大家說完破軍,貪狼,那麼七殺何在?」雲崢連忙改換話題。

    陳琳喝了一大口酒,又豪邁的往嘴裡扔了一筷子溫熱的羊肉大笑道:「七殺已死,新的七殺正在醞釀,將會落在東北。看樣子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

    狄青悠悠的道:「命數雖然空泛,但是李元昊身死道消,確實令人扼腕,這樣精彩的人死了,確實讓人世間少了幾分顏色。」

    雲崢搖頭道:「狄帥,我們曾經討論過,越是往北的族群,他們就越是彪悍,李元昊即使不死,在我看來也算不上真正的敵人了。

    我仔細的研究過密諜司從遼國傳來的消息,得知遼國貴族現在有一種很有趣的狩獵活動叫做「打女真」,因為女真這個族群還處在半蒙昧的狀態,所以被人家當成野獸一樣的對待。

    我開始以為耶律洪基是在依靠狩獵來訓練自己的金狼軍,沒想到後面傳來的消息證明,這傢伙居然真的是喜歡打獵,一個帝王一整年都在外狩獵,那就不是一般的理由能解釋的通的嗎,只能說這傢伙真的喜歡狩獵。

    上好獵,下必效焉,半蒙昧狀態的女真恐怕因為遼國的狩獵會逐漸的興起,這種事情沒辦法解說,野人如果和文明人接觸的越多,他們也會開化,最後一定會出現一個真正的英雄,帶著他們和遼國抗爭,這樣的話,這個族群也就慢慢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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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夾帶私貨的軟實力

    一運二命三風水這樣的看法在大宋士大夫中間非常的有市場,既然自己這個貪狼命好像很不錯的樣子,雲崢認為自己沒必要反駁什麼,只要對自己有好處,什麼樣的東西拿來用用也不算虧,貪狼啊,聽聽都覺得殺氣十足。

    上元節總是討論這些東西到底有些無趣,歐陽修已經吟誦出來了自己的大作《生查子,元夕》,引來無數人的喝彩,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能親眼見到這樣的詩詞誕生,雲崢也很激動,那一句“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足足在中華文壇閃耀了一千多年,至今思來,尤覺得這句話細細品味能讓滿室生香。不知道這位夫子在思念誰?鬍子都半尺長了,難道還有偷香竊玉的心思?竊玉偷香都是桃花命的貪狼星該幹的事情,他搶什麼?

    接受了眾人的恭維之後,歐陽修舉著酒杯歎道:“聽說雲侯寫了一首《青玉案,元夕》也是美妙絕倫,老夫這也算是拋磚引玉,不知雲侯能否吟誦出來,讓我等開開眼界。”

    雲崢本來就坐在黑暗的地方,今天不想出來在眾人面前招搖,自己已經很招人恨了,能低調就低調一些,哪想到歐陽修會把自己給揪出來。

    皇帝笑吟吟的朝雲崢看過來,還舉舉手裡的金杯,這讓雲崢避無可避只好回答道:“那不過是閨閣中小遊戲,何能與學士的大作媲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趙禎根本就不給雲崢躲閃的機會,從旁邊的銀盤裡取過一個劄子,笑道:“這樣的美文豈能鎖於閨閣之內,鄒同,拿去念念。為這上元節增添以份佳話吧。”

    鄒同立刻打開劄子。醞釀片刻之後張口頌道:“《青玉案,元夕》,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好一首富貴詞!”韓琦搶在讚歎不已的歐陽修前面給這首詞下了一個定語,而後,就沒有再賞析這首流傳千古的好詞了。

    趙禎有些尷尬,想要再說話,就聽韓琦道:“論起詩詞的瑰麗清新。少不得就要說到那個自稱奉旨填詞的柳永,柳三變,然而正如陛下所言,這樣的詩詞于我大宋無益,只會讓人沉湎在五光十色的十丈軟紅之中。柳三變自己也說過,忍把浮名換作淺斟低唱,如今昔人已去,想聽這等浮華名句,看樣子要看雲侯的心境了。”

    韓琦一發話,頓時附和著眾,平日裡在朝堂上,素來嚴謹的韓琦斷然不會這樣說話,如今是在酒會之上,骨子裡的傲氣頓時發作,他是最看不起柳三變這樣的人,見雲崢也弄出來一首不錯的詞,想起他作的那篇《刑賞治國方》就讓韓琦很不舒服,文人相輕的秉性也就出來了。

    雲崢看著韓琦無奈的道:“老韓,說實話,我也覺得詩詞對大宋國事作用不大,可是也不能像你說的那麼不堪。你可知道一個國家的實力分兩種,一種叫做軟實力,一種叫做硬實力,不知道這些,你說詩詞無用這種話可就太偏頗了。”

    歐陽修也正在為韓琦剛才說的話惱怒,他就是靠詩詞混飯吃的,韓琦這樣做根本就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不過素來剛硬的韓琦是不會在乎這點小節的。歐陽修見雲崢把話說了一半,也很好奇,不由得問道:“願聞其詳!”

    “所謂的硬實力,就是指我們大宋有多少甲兵,多少騎兵,將士是否悍勇,民間是否豐足,國庫是否充盈,百姓是否安樂,陛下的英明與否也是硬實力的一種,指的是那種能擺到檯面上說的出來,看得見的實力。這是一個國家的根本,不容有失。”

    龐籍開口道:“這些我等瞭解,你直接說何為軟實力,老夫洗耳恭聽呢。”

    雲崢抱起酒罈子喝了一口酒笑著說:“所謂的軟實力其實指的是一個國家的影響力,也就是我們平日裡說的教化之道。

    人有好惡之心,愛憎之感,五音使他們感到愉悅,所以外邦人在接受大宋的時候,首先接受的會是大宋的文化。我說的文化指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大宋市面上非常流行的詩詞,“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樣美麗的句子,當然比老韓你寫的條陳要容易讓人記在心裡。

    而這樣美麗的句子外邦人似乎還寫不出來,我聽說大宋只要出現一首絕美的詩詞,不到半個月,就會在遼國西京吟唱,那裡的人對東京繁盛,以及高冠博帶的文人雅士極為推崇,老文你是出使過遼國的,你在遼國聽那些人談論大宋的時候,首先談論的是我大宋的什麼?”

    文彥博舉杯邀飲,雲崢舉起酒罈子喝了一大口,就聽文彥博笑道:“確如雲侯所言,他們首先談論的就是我大宋的華章名句,而後便是東京城裡的新鮮玩意,至於軍國大事倒很少有人提及,這樣的談論看似無用,但是老夫以為,這樣的談論至少可以拉近兩國的距離,我大宋和遼國相安多年,未必沒有這樣的民意在背後支持。”

    雲崢謝過文彥博之後,抱著自己的酒罈子走到城牆垛口,指著下面圍著無數個圈子正在大跳魚龍舞的百姓道:“這樣快活,這樣興奮,這樣有序的生活的人,放眼寰宇,唯有我大宋能夠做到,為了這一點歡樂,幸福,雲崢就算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九死不悔!”

    雲崢又喝了一大口酒縱聲道:“你們看看,向北越過那些鐵一樣沉重的黑暗,那裡的人們正在耶律洪基的暴政下苟且偷生。向西看,西夏一個淫猥的婦人正在豪奢無度的打造世上最華美的寺廟,並且以自己的模樣為藍本,打算成為神!如果我們的眼睛能隨著夜風漂浮到最遙遠的地方,你們會看到,那裡的人們根本就活的沒有任何的尊嚴。

    自從隨著西羅馬帝國被日爾曼人所滅,那裡相繼出現了一批蠻族國家。先後有法蘭克、倫巴德、奧多亞克、勃艮第、汪達爾.阿蘭、東哥特、西哥特、盎格魯撒克遜等王國建立。王國之間戰爭不斷,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樣的戰爭直到現在已經綿延了五百年,如今絲毫看不到有平息的任何可能。他們的教廷正在用火燒死那片土地上最睿智的一群人。

    當大食人再用奴隸的血來塗抹自己的額頭妄圖獲得勇氣的時候,我們的人民正在普天歡慶,或許有的人家還缺少衣食,不過這不要緊,只要身在大宋,他們就有希望。

    我們要把大宋富足的名聲傳播到最遙遠的地方,我們還要把大宋帝王的仁慈讓全世界的人都徹底的知曉,只要他們知曉了這一切,就會向大宋學習,並且渴望來到大宋,這樣一來,我們就能作到統治他們的靈魂。在我看來,統治每個人的靈魂遠比統治他們的**要高貴的多。

    這就是軟實力,是我們的詩歌,是我們的服飾,是我們的生活方式,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大宋一樣的生活,我們就已經完成了德澤天下的重任。”

    雲崢說的極其激動,趙禎也聽得有些感慨,歐陽修這些浪漫的人也對未來充滿了憧憬,韓琦的眼神也有些散亂……

    不過老奸巨猾的龐籍走到雲崢身邊,接過雲崢手裡的酒罈子,聞了一下,喝了一口,皺著眉頭道:“雲侯,大喜的日子怎麼喝這麼烈的酒?你醉矣!”

    雲崢無奈的奪過自己的酒罈子,在龐籍似笑非笑的眼神裡清楚的知道自己剛才蠱惑別人的話又白說了,老傢伙一句“酒醉矣”就把自己苦心經營的氛圍給破壞了一個乾淨。

    一擊不成,再來就顯得非常下作,雲崢撇撇嘴就去找狄青和石中信,石達信,以及曹榮這些人去拼酒,於是兩隻老虎之類的奇怪酒令就在武官群裡響了起來。

    趙禎其實也不喜歡和龐籍這樣沉悶的人坐在一起,無奈龐籍正在給他講述底下百姓各種慶祝活動的由來,只好耐著性子繼續聽。

    當兩隻老虎之類的遊戲變成數蛤蟆腿的時候,趙禎終於忍不住問龐籍:“雲卿他們似乎很快活,我們一起去看看如何?”

    韓琦皺著眉頭道:“太粗俗,陛下當非禮勿聽才對。城下的長者即將為陛下祈福請酒,時間差不多到了。”

    趙禎只好坐好繼續聽禮部官員給他講述等一會點草龍金粉的時候需要注意的事項,這樣的活動每年都有,但是狄青數錯蛤蟆腿罰酒的場景卻難得一見,所以趙禎很煩躁。

    忽然聽得城下百姓齊聲大喝,樓上的群臣才把注意力轉向廣場上的那條數百米長的草龍,那條龍盤旋著卷起來,碩大的龍頭竟然探到了城牆上,忽閃著兩隻有眼無珠的眼睛,似乎正在渴盼有人能為他點化眼睛。

    趙禎笑著起身,拿起一支巨大的毛筆,飽蘸了金粉,重重的點在龍頭上,周圍的宦官宮娥,就拿出無數的銀錁子,奮力的向下灑了過去,百官也過去幫忙,氣氛熱鬧之極。

    “雲侯啊,這東西是灑給百姓的,不是往自己口袋裡裝的……”

    “哦,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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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夫人外交

    陸輕盈的腰肢扭得很誇張,七間破的灑金裙一會像荷花瓣一樣盛開,一會又旋轉起來,露出裡面穿的粉紅色的燈籠褲來,扶著她的腰跟在後面的葛秋煙不斷地喲喲的跟著眾人一起嘶喊,聲音都有些嘶啞。巨大的人圈之間有一隻熊熊燃燒的彩鳳,貴婦人們似乎沒了平日裡的端莊,有的釵環淩亂,秀髮被汗水浸透貼在臉上,多了平日裡沒有的癲狂。

    想想也是,一年到頭跟木頭人一樣坐在家裡接受下人和妾侍們的禮拜,不管是誰都會瘋狂的,今天能到這裡來的都是誥命,屬於同一個階級,在這些人面前放浪形骸一些沒有關係。

    皇家身份高貴的人就沒有這樣的待遇,皇后曹氏手裡握著金杯,笑吟吟的看著舞動的婦人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在她身邊陪伴的只有四個身份最高貴的妃子,淑妃位列第三,不過,她坐在那裡受到的榮耀絲毫不亞于皇后,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有一個長得胖胖的兒子,一個已經能夠蹣跚著走幾步的兒子。

    藍藍指著抖落在地上的釵環笑著對皇后說:“姐姐,一會掃地的宮娥們可要發一筆小財了,您看看,滿地掉的都是好東西。”

    皇后瞅了一眼笑道:“每年都是這個樣子,我沒當皇后的時候啊,也是會下場跳舞的,跳的比雲陸氏還要好些。”

    德妃掩著嘴嬌笑道:“妹妹我當年的兩隻手就按在您的胯上,誰知根本就扶不住,還害得我摔了一跤。”

    皇后大笑道:“當年舞蹈完之後,我總要歇息三天才能還魂,那身子骨就像是被撕裂一樣的疼痛,走一步路都難。”

    容妃拿手打著節拍看著敲鼙鼓的宮娥對皇后道:“那個婢子的鼙鼓敲得一點都不熱烈。這時候按照實際情形應該敲得更加熱烈一些,不能死板的跟著花鼓的節奏走。”

    藍藍笑道:“容姐姐最熟悉音律,不如自己去敲。小妹也覺得不夠熱鬧。”

    皇后見容妃已經坐不住了,就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去,今年是大宋改元的一年,萬象更新,前朝年終盤點終於有了盈餘,這是天大的喜事,怎麼慶祝都不為過。

    容妃接手了鼙鼓,咚咚咚的連敲三下,告訴在場跳舞的婦人們開始換頻率了。讓她們稍微做一下休整,緊接著,急促的鼓點就暴雨敲大地一般的響起,一個婦人叫了一聲,兩隻手挽了一個花式,就行盛開的花,拿腳跺一下地,身子就抖動的更加熱烈。能把身子扭成蛇一般模樣,這需要很專業的訓練,所以這一位可是東京城最出名的妓子。名喚一丈青。

    每年上元節的時候,朝廷都會專門邀請一些青樓裡的行首領隊,這些妓子被分配到各個坊間負責帶著那些良家婦女玩耍。所以每年到了上元節,都是妓子們最歡樂的時光,因為只有這一天,所有的妓子都是用舞技說話,而不是看臉蛋,一些身材好而臉蛋差的妓子,到了上元節就會成為絕對的明星,雲崢聽老廖介紹過這些消息的時候,就覺得自己以前參加的大型歌舞會根本就是一個渣滓。人家大宋的上元節,能扛著喜歡的妓子到處跑……

    陸輕盈終於吃虧了。她穿的高跟鞋子雖然讓她在婦人群裡大出風頭,可是拿來跳舞可就不妙了。短短的時間裡,就摔倒了三回,要不是後面有葛秋煙護駕,早就把腳扭傷了,不過即使這樣,她也跳不成舞了,被葛秋煙抱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滿是汗水的腦袋擱在葛秋煙高聳的胸膛中間羨慕的看和別人跳舞。

    藍藍帶著內侍走到陸輕盈的身邊笑道:“姐姐躺在秋煙的懷裡很舒坦嗎?”

    陸輕盈慵懶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秋煙的本事,不但能當妾侍,還能當大力婆子用。”

    葛秋煙翻個白眼,賭氣的將陸輕盈擱在軟榻上,自己又下場去跳舞,這兩個人這麼說話,就是不希望自己在場,明說又不會死人,非要這樣編排自己。

    “姐姐過的日子真是讓人羨慕。”

    陸輕盈四處看看見沒人注意這裡,小聲的道:“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你如今貴為妃子,而且還有皇子傍身,誰都能對皇宮裡的生活不滿意,唯獨你不能說。”

    蘭蘭笑道:“得到一些總要失去一些的,皇后娘娘今年準備親耕,所以就把親蠶的事物交代給了我,不知姐姐能不能幫我?”

    陸輕盈道:“夫君不允許我們參與你的事情,當年之所以幫你,是因為擔心你會受到傷害,如今,你已經站穩了腳跟,所以雲家就必須和你劃清界限。”

    藍藍猶豫一下道:“姐姐難道不覺得小妹我如今也算是雲家的一個最大的助力嗎?”

    陸輕盈仔細打量了一下藍藍道:“雲家的根本是我家老爺和二爺,走外戚的道路會把雲家的道路走絕,以前幫你是因為我們在一起幾年有了情分,幫你好好地活下去是做朋友的義務,如果現在依舊和你走的很近,那就是雲家的恥辱了。

    你也知道我家老爺和二爺是兩個如何驕傲的人,當初把你送進皇宮,老爺都不開心,你以為他如今會和你有糾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一條雲家不會背叛的,我家老爺早就說過了,等他辦完自己要辦的事情之後,我們家就問陛下要一座海島,他打算在上面栽種桃花,名號都想好了,他準備自稱桃花島主。”

    藍藍泫然欲泣的道:“難道哥哥和姐姐要棄我於不顧嗎?”

    陸輕盈歎口氣拉著藍藍的手道:“我也捨不得,你畢竟是在我面前長了兩年多,和蘇軾,蘇轍他們一樣都幾乎算是雲家人,可是你走了一條你自己選的道路,是好,是壞都需要你自己堅強的走下去,這是老爺的原話,他知道你今天一定會找我的。”

    “哥哥是真正的人傑,小妹確實不該羞辱他的,外戚這個名頭畢竟不是什麼好名頭。姐姐放心,一旦有需要小妹的地方,小妹一定會傾力幫助。”

    陸輕盈仔細的看著藍藍的眼睛,見那雙眼睛裡充滿了陳懇,又歎口氣道:“一次,記住了,老爺答應幫助你一次,我來的時候老爺就說了,如果你還沒被皇宮裡的風氣帶壞,就給你一次承諾,我都不知道給你這個陳諾是福是禍。”

    藍藍擦拭一下眼角道:“不會是禍的,因為妹妹我沒打算當皇后,妹妹我只打算有朝一日能當皇太后,所以和皇宮裡人包括皇后都沒有什麼衝突,我會給我的孩兒一個安全的後宮環境,只會讓所有人都愛他,護他,而不會傷害他,萬頃良田一棵苗,由不得她們不愛護這顆小苗。”

    陸輕盈笑道:“皇宮裡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吃過苦的人,自然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選擇,不過我對皇宮很難提起好感來。”

    藍藍坐在陸輕盈身邊從脖子上取下一方血紅色的玉佩道:“這枚玉佩是妹妹我在佛前供養了五年的吉祥之物,您拿去給雲落掛上,叫她記得皇宮裡還有一位姨姨。”

    陸輕盈接過玉佩,見藍藍已經面帶微笑朝下一位休息的貴婦走去,她來自己這裡好像是隨遇而安,搖搖頭就把玉佩收進懷裡,看著滿場歡鬧的婦人群,卻再也沒有了下場跳舞的興致,想起自家和曹榮在大宋新開闢的土地建昌府和東川郡的生意,這些事情還需要和皇后商量一下才成,貿然的在東川開採出大量的銅出來,說不定會有麻煩。

    陸輕盈吃力的爬起身子,調整了一下心境,就端著一杯酒笑吟吟的向大宋最尊貴的女人走去,臨走前,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頭上的金鳳簪子。

    曹氏早就在等候陸輕盈的到來,見陸輕盈在整理自己賞賜的簪子,就笑了起來,曹榮帶進宮的消息說陸氏相和自己商量一些事情,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和陸氏交好,曹氏認為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些匠師說的果然不錯,一件同樣的頭面首飾,佩戴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會有不同的風韻,輕盈妹子戴上這支簪子,一步三搖,將婦人的風韻訴盡了。”曹氏不等陸輕盈開口,一張嘴就先提到了這枚簪子好拉近感情。

    “娘娘賜下的東西,哪有差的,您表面上是在誇讚妾身,實際上卻在誇讚自己的眼光吧》妾身可是聽說過的,這支簪子可是您親自設計的圖稿。”

    曹氏笑了起來,陸輕盈的說話方式讓她覺得很新鮮,舉起手裡的金杯邀飲過後笑著道:“那不算什麼,如今曹榮能在東川郡和建昌府站穩腳跟,聽說雲家出力不少?”

    陸輕盈正色道:“這是大宋新開闢的疆土,這裡面有拙夫和狄帥等將士的心血在裡面,不管是朝堂還是鄉野百姓,都不會容許那裡有失,雲家傾盡全力襄助曹榮,也就是在襄助我大宋江山,在這一點上,雲家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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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趁你病,要你命

  “曹家是曹家,他們可不是大宋,陸氏你要分清楚這一點,曹榮本性懦弱,其實算不得一個 守邊的好人手,陛下看在本宮的份上才給了一次機會,本宮時時擔心他會將辜負聖望。雲侯乃是天下名將,還需多提點一下曹榮才是。”

    陸輕盈聽皇后這麼說,忍不住掩嘴笑道:“娘娘多慮了,陛下乃是一代聖君,如何會不知道如何使喚人手,您總說曹榮不頂事,拙夫和狄帥卻對陛下派曹榮前往大宋新土讚不絕口。”

    曹氏皺眉道:“何以至此?”

    陸輕盈道:“拙夫曾經說過,大宋新土最重要的就是安定,而非拓展,我們需要將狄帥搶回來的土地慢慢的變成自己的土地才成,要不然的話,搶回來的土地就是一個大麻煩。我們需要東川的銅,一個戰亂不絕的地方怎麼安心采銅?

    狄帥性子耿介,拙夫從不吃虧,一旦他們兩個任何一人身在新土 ,大理皇帝就會睡不著覺,會覺得大宋準備滅掉大理國,會舉大理全國之力嚴加防範,一旦形成這樣的態勢,大宋就必須往新土增加人手,戰爭說不定就會在那一天打響,咱們大宋還沒有做好滅掉大理國的準備,會非常的被動。

    妾身還記得拙夫說起這事的時候,笑的直不起腰,一個勁的說陛下果然是明見萬里,曹榮固守新土,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讓大理皇帝放心。還說大理皇帝如今忙著處理高智升留下的隱患,曹榮忙著鞏固大宋的新土,兩個人都沒什麼威脅性,所以能很好的相處。這樣對大宋來說是最有利的。娘娘您想想,如果拙夫或者狄帥在新土。就算陛下說對大理國沒有圖謀,人家也不會相信的。”

    曹氏聽完陸輕盈的話之後,也是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笑出來了,她以前總覺得新土是邊關,曹榮又是一個懦弱的人。這樣的將軍如何能守住疆土。很擔心曹榮會給曹家帶來滔天的災難,如今被陸氏一解說,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清明。

    皇帝將曹榮放在那裡。就表示對大理剩下的國土沒有覬覦之心,而曹榮最大的本事卻是長袖善舞,是一個最會交朋友的,仔細想想,他在那裡果然是最合適的。

    皇后擦拭一下笑出來的眼淚之後道:“祖宗留下後宮不幹政事的訓誡是對的。這些軍國大事,果然還是陛下和朝堂諸公拿主意合適些,咱們婦人女子管好家,養育好子女就是了。”

    陸輕盈也笑著迎合幾句,忽聽得城牆底下有山崩海裂一般的呼嘯聲,不由得看向皇后,皇后卻笑著命人抬出一筐筐的宮花。帶著後宮的嬪妃來到城牆前面。

    陸輕盈俯身下望,只見城牆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婦人,舉著各色的小花燈爭先恐後的往城牆底下的花架上插,插完之後就眼巴巴的盯著城頭。

    只見皇后隨手拿出一朵碩大的紫鵑宮花,向最靠近城牆的一個婦人拋了下去。那個婦人拿裙子兜住宮花,施禮拜謝,而後就高興地捧著宮花離開了,其餘的婦人只是羨慕的看著,卻沒有人上前搶奪,全部都仰起頭等著皇后再扔下來幾朵,這樣的東西是買不到的,閨女出嫁的時候如果能有一朵宮花當陪嫁,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喧鬧的不止是北牆,東面的城牆似乎開了鍋,聽說那邊在扔銀錁子。

    隨著婦人們的體力耗盡,一個個也就從癲狂狀態恢復了文靜賢淑的模樣,葛秋煙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被宮女帶著去換衣服……

    此時,整個東京汴梁城似乎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只有無數的彩燈在綻放光彩,站在城牆上,能看到無數的燈籠在街道裡滑行,和天上的銀河交相輝映。

    雲崢覺得自己的舌頭很不聽使喚,心裡很清楚這是喝了一罎子烈酒之後的反應,所以立刻就換上了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對誰都這麼笑,笑的別人心裡發毛。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狄帥,這首《破陣子》送你了,等我日後白髮長出來的時候我再另外弄一首。”

    才氣太高就是麻煩,這種膾炙人口的雄壯詩詞隨便就從嘴裡溜達了出來,安在自己身上不合適,還是送給狄青比較好。

    狄青笑的只能看見一張大嘴,拖住歐陽修讓他趕緊幫自己記錄下來,這是喝醉酒以後寫的詩詞,天知道酒醒之後還能不能記住。

    “雲侯才高八斗之名果不虛傳,張嘴就是錦繡文章,老夫日後定當登門拜訪,好好地切磋一下,這首《破陣子》氣勢雄渾,自成一脈,早先還以為詩詞多 偏向婉約,沒想到軍旅強悍之風也能融進來,佩服,佩服!”

    “歐陽公謬贊了,詩詞小道爾,遣詞造句而已,算不得高明……”

    這種話雲崢多說了幾句之後,身邊就沒人了,龐籍,韓琦這些人圍在歐陽修抄錄的這首《破陣子》前面仔細觀摩,偶爾抬起頭瞅一下端著酒杯故作臨風狀的雲崢咬牙切齒的。

    趙禎看著鄒同遞過來的詩詞看了一遍之後,嘴巴張的老大的看著醉意醺醺的雲崢百思不得其解,小聲的問鄒同:“他平日裡和狄青討論的時候也是這麼出口成章嗎?”

    鄒同點點頭道:“好多話奴婢根本就聽不懂,什麼論持久戰,什麼閃電戰,什麼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之類的好多……”

    趙禎看看獨自一人的雲崢,搖頭笑道:“還真是曲高和寡啊,算了,朕也離他遠點,和他站在一起總顯得別人比較蠢。對了,他那個弟弟也是這樣嗎?”

    鄒同苦著臉道:“不光是他那個弟弟,蘇家的兩個小子奴婢也常見,說句陛下不愛聽的話,他家人好像都比別人聰明一些。

    您可能不知道,那三個小子見司馬君實的時候,將我大宋這位飽學的誠實君子問得啞口無言,如今在國子監,沒人敢教授這三個人學算學,比教書的博士還厲害的學生很少見,聽說他們最近打算去司天監向那裡的鴻儒討教什麼函數,奴婢弄不明白……”

    酒喝高了,在加上吹風,醉倒就成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既然已經醉倒了,那麼這場歡宴對雲崢來說就結束了,找不到四處遊玩的雲家下人,宦官只好把他背著送下城牆交給了專門運送醉鬼回家的開封府……

    雲崢釀造的酒,根本就不是什麼好酒,除了酒性猛烈之外實在是沒有半點可取之處,所以第二天頭疼欲裂 根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不管陸輕盈如何安慰,雲崢都抱著腦袋使勁的哼哼,醒酒湯灌了無數,依舊不起作用,直到雲崢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回魂酒之後腦袋才不算太疼了,不過也有副作用,那就是瘋狂的嘔吐……

    狄青見到雲崢的時候吃了一驚,眼前這個眼睛烏青,面色蒼白的人和往日喜歡做玉樹臨風狀的雲崢相去太遠了。

    “別笑話,醉的太狠了,三天沒吃飯,今天早上喝了一口小米粥,我來這裡曬太陽,補充點陽氣,這幾天陽光落身上都難受。”

    狄青嘖嘖稱奇道:“既然知道喝酒難受,就不要喝那麼多,老夫的那罎子酒可是分了三天喝完的,你晚上喝光自然是找死。

    不過啊,你上元節那天為何要喝的如此爛醉?有什麼目的?你行事向來有度,不是一個放浪形骸的人。”

    雲崢痛苦地倒在虎皮上,給自己身上裹一條毯子這才道:“是為了向所有人示好啊,諸葛亮的觀人之策中就有“醉之以酒,以觀其行”,那些人那麼痛苦地到處打聽我的事情,不如大醉一場,讓他們看看我的本來面目,和別人相處的時候,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是最蠢的法子,那樣的人,不當奸臣也像奸臣,什麼事都沒幹呢,人家就戒備三分,不如我這種把所有事都寫在臉上的人好對付,想要什麼直接說,少了很多的麻煩。”

    狄青搖頭道:“這法子你用還可以,別人用就是在找死,第一,你年紀輕,有點脾氣很正常,第二,大宋軍方現在還離不開你,別人都會讓著你,當官,其實就是練城府,喜怒不形於色,才是人家的正途,你其實是想攤開心扉給陛下看吧?你打算幹什麼?非要這樣鄭重其事的。”

    雲崢幽幽的道:“東京城快把我憋死了,我想帶著全家去秦州,少年軍的雛形就要出現了,卻沒有多少戰馬,西京的戰馬數量畢竟太少了。

    大宋沒有一塊合適的牧馬地,這是我們以後事業的最大麻煩。”

    “河湟?你的意圖在河湟?你打算和青塘人交手?”狄青猛地站起來,轉了兩三個圈子又坐下道:“青塘的英雄角廝羅病重,難道你看到這個契機之後,才打算圖謀河湟的?”

    雲崢面無表情的道:“乘你病,要你命有何不妥?”

    “老夫聽說青塘的下一代已經起來了,董氈,青誼結鬼章,阿裡骨這些人沒有一個好惹的。現在天下安定,你不能將戰火無限制的延伸。”

    “我和青誼結鬼章是朋友,想去看看他……”

    狄青看著虛弱的雲崢淡淡的說出這句話,雖然陽光灑滿了全身,骨髓卻有一種結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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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凱旋師,天下驚 第五十九章 黃河,繞不過去的話題

  雲崢不願意留在東京城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不喜歡浪費生命,這座城池太繁華,太舒適,如果在這裡停留的太久,雄心壯志會被逐漸消磨掉的,而雲崢自認不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所以必須離開,而且是帶著全家離開。生活和志向他一樣都不想鬆開。

    「你拿什麼去和青塘那些彪悍的年輕人比拚?你的戰像已經被運送到了南方,你的武勝軍已經被分割的淩亂不堪,你的九個軍侯,已經成為大宋各個軍隊的主官,你敢調用一個都是大麻煩。」

    「如果不這樣,我怎麼可能全家都離開啊?我打算去當秦州知府,是文官,又不是武官,帶著家眷上任豈不是合情合理?」

    狄青不聽雲崢的廢話,直接道:「你拿什麼去說服龐籍這些人同意你去秦州?『

    雲崢拿手搓搓自己的臉頰道:「會有辦法的,那些人沒一個蠢的,知道我這是去幹什麼,明顯對大宋有利的事情,他們不會阻攔的,現在其實是最好的時候,朝堂裡沒有真正的惡人,有的都是一群想要幹事情的人。

    你看看龐籍,他表面上在和我們死磕,但是對西北邊軍的撥款卻從未延誤過,包括在我看來數量已經多的可疑的火藥,他也是第一時間滿足了那些人。不管是選軍,還是換防,都幹得很專業,當然,咱們大宋缺馬這件事他也沒有好法子,我打算找他好好地談談。沒有戰馬,我們的夢想基本上都是空談,想要靠兩隻腳在西北的大地上追趕上那些蠻族,這根本就是做夢啊。

    所以說,我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和他仔細說說,他不一定會阻止我出去,他還不是一個為了官位就喪盡天良的人。一切都放在明面上談,我不覺得這是一個過於為難的事情。上元節已經過完了,春天就要來臨了,大宋也該年號了。一切都應該有一個新的開始才好。」

    狄青點點頭道:「既然如此。老夫這個屍位素餐的副樞密使也該動動了,就和我們以前想的那樣,你去西北,我去河間府。為了不讓遼國忌諱。老夫此去也不擔任軍職。」

    雲崢艱難的給了狄青一個笑臉道:「將在外。君命才能不受!」

    說完這些話,倆人似乎都放下了心事,攤開四肢躺在皮毛堆裡享受冬日的暖陽。只不過一個像老虎,一個像熊羆……

    大宋很久以來都沒有這樣安靜過了,開衙之後,各地的文書傳來,趙禎沒有找到那些讓他頭疼不已的蠻人寇邊的文書,遼人打草穀,西夏捉生軍也好像杳無音訊,邊軍傳來更多的消息卻是屯田開荒的好兆頭。

    如果屯田能夠滿足邊軍三成糧食所需,大宋今年財政結餘就有望突破百萬貫,就能把力量轉移到治理黃河上面來,工部早就有文書證明,治理黃河不能依靠修修補補,必須進行一次最大規模的治理,如此才能長治久安。

    慶曆四年春,開封開寶寺的開寶塔倒掉了,這座木質建築只矗立了五十五年,這是太祖皇帝修建的寶塔,原想著能夠矗立到很多年以後,沒想到,一場雷暴就讓它成為了開封城最大的火炬。

    開寶塔的倒掉,也開啟了慶歷年間災難的開始,從那一年開始,無窮無盡的災難就落到了大宋百姓的頭上,直到儂智高叛亂之後,開寶塔的重修已經被大臣們提到了議事日程上,因為所有人都認為,雷火襲擊了開寶塔,擊潰了大宋的國運。

    趙禎雖然不相信,但是為了安慰天下的百姓,他不得不在皇佑元年在東京重修開寶塔,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修建木塔,而是用磚石和琉璃在上方寺重修了一座磚石結構的塔,幾年的風吹雨淋之後,這座塔變得黑黝黝的,如同鐵塔,所以他原來的名字逐漸被人忘記,人們開始稱呼他為鐵塔!

    趙禎如今你就站在鐵塔上,他不需要低頭,只需平視就能看到黃河上的白帆,都說開封人頭頂上頂著一盆水,這句話說得過於平淡了,應該說東京人頭上懸著一條要命的絞索。

    自古以來治河從來都是大功業,海晏河清是這條害河變得渾濁之後所有的帝王共同的夢想,每年的這個時候,趙禎都會來到這裡看黃河,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正是開河的時候,滾滾的黃河水攜帶著大量的冰塊從上游雷霆萬鈞的向下游砸下來。

    東京地勢平坦,冰塊到了這裡就會淤積起來,如果一次性的融冰下來的過多,而下游的冰還沒有融化乾淨就會在河道里築起一道冰壩,最後造成一種顛覆性的後果。

    這條河從來就沒有讓人省心過,總是這樣堵根本就不是辦法,總有一天淤積的泥沙會抬高河床,當下游地勢比上游還高的時候,就是黃河崩潰的時候。

    這個問題趙禎自己知道,大臣們也知道,大家都在等待黃河大堤崩潰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何時降臨,以什麼方式降臨,這種等死的滋味簡直讓人發狂。

    趙禎在看黃河,彭蠡先生帶著雲二和蘇軾蘇轍他們也在看河,雲蘇兩家最不缺的就是戰馬,所以老人家坐著馬車,三個少年人騎著馬,後面還跟著七八位彪悍的家將。

    這樣的人群一看就是勳貴,寬闊的黃河大堤上往來的人群自然會避開,還以為這些貴人閒的發慌來看景緻,此時黃河兩岸的垂楊柳還沒有吐綠,能看到什麼呀?

    每走百丈,就會有家將下到河邊用罐子裝滿一罐子黃河水,雲二和蘇軾會做好標誌,再小心的放到後面的牛車上,牛車上已經放了十幾個這樣的罐子,看樣子他們在大堤上行走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老年人到底精力有些不濟,彭蠡先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自己身上裹著厚厚的毛皮,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馬車外面有少年人討論的聲音傳來進來,聲音很低,看樣子是怕吵到自己。

    「剛才把這些罐子都稱量了一遍,最上游的一罐子水,比最下下游的那一罐子重了一兩三錢,也就是說,一罐子泥水走了三十里地之後,泥沙就少了一兩三錢,這一兩三錢泥沙全部淤積在這段河床上了,如果我們再計算一下黃河的流量,就很容易得出每年有多少泥沙在淤積,也就能計算出什麼時候黃河會徹底的潰堤。」

    「話是沒錯,只要淤積的速度比人加高河堤的速度快,黃河鐵定潰堤啊。」

    「不光是這樣,你還要計算河床拔高的速度,下游的河床越高,河水的流速就越慢,泥沙淤積的速度也就更快,這是一種變數反應,不能簡單的用恆量計算,數值一定是遞進的才行。」

    「知道災難發生的日子不算本事,能想出治理黃河的法子,才是真本事。」

    「我大哥說過,其實最好的法子就是將給黃河改道,與其讓黃河自己選擇改道,不如我們先給他選好出路,這樣能把損失降到最低,可是我總覺得這法子行不通,我們沒可能過幾年就給黃河修一條直達大海的河道。」

    「大哥說大宋治理黃河的人其實都是傻瓜,和古時候大禹的父親一樣傻,光知道加高河堤,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法子,和自殺有什麼區別?

    其實治理黃河不是讓黃河的河面變寬,而是要讓他變窄,只有變窄之後,水流的速度才會加快,水流一旦變快,水流就會自動往下切削河床,湍急的河水會繼續帶著泥沙這樣一來,河面就會越變越低,豈不是解決了河床不斷加高的問題了嗎?」

    彭蠡先生見三位弟子討論的很熱烈,就從窗口探出腦袋笑道;「想的還是簡單了,慶曆八年,黃河在澶州商胡埽決口,便由此改道折向西北,經河南內黃之東、河北大名之西,經今滏陽河和南運河之間,沿著南宮之東,棗強、武邑之西,獻縣之東,至青縣匯入禦河,經界河入海。

    你們只想著解決東京的麻煩,怎麼就不想想大名府百姓的苦衷?治河從來都不是一個單一的事情,他幾乎是整個帝國意志的體現。那裡該分流,那裡該加高,甚至那裡該放棄都需要很清晰地論證,而做出決斷的皇帝恐怕也需要有極強的控制手腕才行,否則民變就在眼前。」

    蘇軾笑道;「我是治河的,統禦百姓另有其人,不相干,我只負責提建議,至於成不成,能不能做不關我事!」

    彭蠡先生一戒尺敲在蘇軾的頭上道:「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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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章 雲家的河

開衙之後,就有工部員外郎領著一群人來給雲家重新修建三座院子,陸輕盈甚至已經設計好了模樣,就等著工部來建造。結果,雲二強烈要求這事他來設計,把自己的圖紙拿給嫂嫂看,表示修建成這個樣子就可以了。

“不成!”陸輕盈看了一眼圖紙就火冒三丈,如果是修屋子,怎麼樣都成,可是要在家裡建一條河,這就太過份了,誰家的院子裡有一條幾字形的河流?更何況河流裡面流的還是泥巴!

“小鉞聽話啊,修建這樣的一條河是工部的事情,咱家裡不修,南面的這三個院子呢,就是嫂嫂為你準備的,再過兩年你就能定親了,嫂嫂打算將這里弄成一個單獨的院落,你將來成家的時候就在這裡住,喜歡和大哥大嫂住一起呢,就這樣,不喜歡的話你還可以重新開個門,只要在這裡起一堵牆,你就有了自己的天地,多好啊,東京城想找這麼好的地方很難。”

雲二翻著眼楮道︰“沒必要,反正我將來是要娶臘肉的,住的地方不講究,我們的黃河調查已經進入了試驗階段,在這裡建造一條模擬河流遠比蓋房子重要。”

陸輕盈拿雲二沒辦法,只好向自己看書裝傻的丈夫求救︰“夫君,小鉞是孩子心性,您也不管管,將來雲家的二爺娶親都沒個好宅子,看看人家怎麼戳你的脊樑骨,人家到時候不說是二爺的主意,只會說您這個當大哥的太刻薄。”

雲大無可奈何的拿開擋在眼前的書本笑著對雲二道︰“你大嫂說的沒錯。大哥,大嫂的任務就是照顧好你,你喜歡修建模型,那就去莊子上修建,那裡地方大,你想怎麼修就怎麼修,家裡還是算了吧!弄一條醜陋的河出來,確實不像話,也不經濟。”

雲二搖頭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想把這座模型建造在家裡。就是想展現給所有人看。尤其是朝堂上的官員,不是每一個人都對這條黃河有足夠的警惕性,必須客觀,現實的將黃河可能發生的險情放在他們的面前。只有這樣才能引起他們的重視。

放在莊子上是好一些。可是不方便。彭蠡先生已經老了,經不起顛簸,而我還需要在這裡建造很多的機關消息。莊子上不方便,我也不願意離大哥大嫂遠遠地,因為我以後的主要精力一定會投入到這上面去的。”

雲大聽弟弟這麼說,坐直了身子瞅著他道︰“你找到你奮鬥的目標了?就是這條河?”

雲二點點頭道︰“是的,大哥,我想了很久,最早以前只想當一個米蟲,躲在您的羽翼下混吃混喝一輩子,後來當了幾天紈褲之後發現那是何其沒勁的一件事,所以我就想找點事情來幹,結果發現調教黃河是一件比較有挑戰性的事情,所以就這樣了。”

見弟弟說的陳懇,好像不是一時心血來潮,雲大就對陸輕盈道︰“那就讓他修,幾座院子還算不了什麼事,咱家左面的鄰居馬上就要倒楣了,你盯著一點把他家的宅子買過來就成。”

陸輕盈見丈夫已經做了決定,自然不會堅持,聽丈夫說左面的鄰居要倒楣,不由得好奇心大發,坐到雲大身邊道︰“忠武軍節度使高繼勛怎麼了?他家也是將門,乃是我朝神將高懷德的後人,聽說家裡的幾個孩子還算爭氣,怎麼就會倒楣了?”

雲大讓雲二坐在自己跟前道︰“高家其實沒犯錯,倒楣就倒楣在他家的孩子太多了,高繼勛他們這一輩人就有兄弟十一個,出名的就有繼勛、繼宣、繼忠、繼密、繼和、繼隆、繼元這六位,不出名的還有五個,你想啊,十一個人專注繁衍子孫五十年,你說他們家的人口有多少?

曹家淨出棒槌,石家淨出傻蛋,潘家,王家正在改換門庭,準備向文士轉遍,這樣都是自保的方式。他們高家偏偏習武練兵不輟,家裡的子佷就足夠組成一支軍隊了,如果他們打算為大宋效忠,死掉十幾個子佷還好,皇帝至少會感念他家一片忠誠,偏偏他們家只要遇到打仗就往後面縮,雖說有不敢出風頭的因素在裡面,但是保存實力的念頭也太直白了,所以昨日裡陛下讓我和狄公重新擬定一份忠武軍軍官的名單,還問我們將忠武軍安排在那裡校閱才好,最後選定了河北。

嘿嘿,那裡的軍隊剛剛被韓琦整頓過,而且武備準備的很充足,算是一支能戰鬥的軍隊,陛下選定了那裡,就說明要對高家下手了。

別的人都只注意高家留下來的空擋,我家只要高家的三個院子就好,這樣不但站了隊,對高家得罪的也不深,軍伍裡的人不會認為我們投靠了文官,很好的辦法。”

陸輕盈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表示明白,雲二卻皺著眉頭道︰“這樣也算是一種罪過?”

雲大點點頭,重新拿起書本道︰“讓你嫂嫂給你說說這裡面的門道,她門清。”

陸輕盈給兄弟二人端來了果盤,給兄弟二人一人一顆梨子道︰“皇家控制大家族其實是一種長期的事情,數千年從來都沒有平息過,大家族們也知道自己其實就是一頭豬,知道自己不能過於肥胖,一旦肥胖的程度到了屠宰的樣子,皇家就會立刻下手,而且沒有任何的人情好講。

早年間的宰相趙普是這樣,那可是襄助兩代帝王的宰相,結果皇帝下手的時候可曾有半點的猶豫?再一個就是宰相丁謂,這可是天下間最聰明的人,聽說他修建被大火焚毀的宮室的時候,因為取土遠,所以就讓工匠在大街上取土,沒多久,大街上就出現了一個深溝,然後他將汴河水引進深溝,那些停泊在汴河上的竹排,就把營造宮室的材料通過水溝引進來,宮室造好之後,他排幹水溝裡的水,把營造宮室遺留的廢物填進河溝,大街又恢復原狀,為朝廷省下來幾十萬貫的錢財。

結果這樣的人也是因為家族過於龐大,陛下就選擇了一個機會,說他包庇雷允恭偷竊先帝陵墓中的東西,觸怒了太後,雷允恭被誅,丁謂被罷相,貶為崖州司戶參軍,四個兒子全被降黜。抄沒家產時,從他家中搜得“四方賂遺,不可勝紀”。

陛下自己不夠聰明,所以就非常的提防那些大家族坐大,你大哥說高家的情況,就是這一類。不需要他們家有什麼罪責,只要坐大就會被砍掉。咱家人口少的可憐,諾大的府邸裡只有五口主人,所以這些事離咱家還很遠。”

雲二煩躁的搖搖頭道︰“真是麻煩,我以後不想做官了。”

陸輕盈笑道︰“那可不成,也不由你,你想調教黃河,沒有官職你怎麼調教,不過這樣也好,你將來去管理黃河,就和朝堂離得很遠,一個幹事情的官員,一般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

“嫂嫂,您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啊?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陸輕盈笑道︰“你以為當家大婦是好當的?你以為你大哥當年為什麼會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娶你嫂嫂我,還不是看想娶一個高門大戶家的閨女,好幫著自己官家。

你大哥就是一個狡猾的,當初還以為娶我是真的喜歡我,結果被騙了,誰知道轉眼間就給自己娶了一個漂亮的小妾,卻把一大家子的事情扔給了我……”

這話沒法聽,雲二直接就離開了大哥的書房,走到門外面還能聽見嫂嫂和大哥爭辯的聲音,不去管他,這是人家兩口子特殊的談話方式,誰參與進來誰倒楣,因為倆人會一起對付參與進來的傢伙……

想要建造一條等比例的黃河模型,在現階段是根本沒辦法做到的事情,好在先輩已經在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

僧一行和太史監南宮說已經確定了子午線,由北向南有滑州白馬、汴州浚儀太嶽台、許州扶溝、豫州上蔡武津館。其中白馬在黃河北,其他三點都在黃河以南。它們均介於東經114.2度114.5度之間,差不多在同一經度上。總計白馬至上蔡526裡270步,北極高度相差1.5度,從而得出大約三百五十一裡八十步,北極高度相差一度的結論。這實際上給出了地球子午線一度的長度。

然後用北極星定高,就能大致得出黃河在某些點的高度,這和後世使用的水平度很相似,只不過一個用星星來定位,一個用大海的平面來定高。只不過用北極星定位之後用畢氏定理測算出來的數據不是很準確,而雲二他們也沒有能力在黃河上測算出無數個點,最後把這些點連接起來,如果那樣的話,一條相對準確的黃河高度圖就會出現,現在能確定的只有他們兄弟二人勉強知道的一點海拔高度,再加上用北極星來測算的那些點,也能勉強修造出一條黃河出來。

所以雲家的院子裡堆滿了岩石和黃土,泥沙,工部從來都建造過這樣的東西,所以雲二,甦軾,甦轍,這三個少年人非常的忙碌,也非常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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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一章 破鼓萬人捶

雲大在閒暇的時候也會去幫助他們,但是那三個傢伙很獨,非常討厭外人加入,所以好多時候雲大會被無視,或者攆出來,當然,蘇洵三五天不見兒子也會過來找,他的待遇更差,不但看不懂這三個孩子在做什麼,說兩句話還會被反駁的啞口無言。

“逆子,真是逆子,老夫就問一下為什麼要搭十丈高的架子,就被攆了出來,真是豈有此理!”蘇洵來到雲崢的書房之後,依舊氣憤難平。

雲崢的書房裡盤著炕,這是狄青最喜歡的東西,最近幾天實在是冷的厲害,木屋裡待不成了,所以他就來到了雲家,結果發現熱炕之後,就不願意離開了,雲家派人給他的書房裡也盤了一張大炕,如今還潮濕,住不得人。

“呵呵,看不懂就要去管,老夫看那三個孩子都是頭角崢嶸之輩,這樣的孩子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自己的目標在哪裡,不會出錯的。”

蘇洵捋一下鬍鬚道:“狄公謬贊了,您不知道三個孩子是真正的讓人操碎了心啊。”

狄青瞅了一眼專心看書的雲崢道:“也只有這樣的孩子能夠真正的出人頭地,老夫家裡的,唉,不說了,按理說老夫家就和雲家隔著一道牆,聰明氣怎麼也該透漏一點過來啊。”

雲崢合上書本,端起自己的茶壺喝了一口茶道:“孩子還是愚笨些的好,那樣的孩子有福氣,也能守住父輩留下來的家業。聰明過頭了就是高家的模樣,一大家子被拆分的四分五裂,天南地北什麼地方都有,這下好了,最南邊的在崖州,最東面的去了沙門島,滄州牢城也有不少,能發還原籍的只有幼子一脈算是給高懷德守墓,不過高家的男子還成,都選擇了去流放。將守墓的名額盡數給了婦孺。如果不是開封府並未仔細追究,這些婦孺恐怕要受羞辱才成。

我就奇怪了,高家的子孫既然少有窩囊廢,為什麼不見他們上戰場?這樣囤積人才有什麼用。武將不上戰場。根本就是廢物。你看看那些在武勝軍掛名的那些勳貴子弟,雖然有軍功在身,可是那一個得到重用了?”

蘇洵笑道:“高家的罪名可是大不敬啊!原本只是一個孩子打破了太祖皇帝御賜的金瓶。按理說這樣的罪責根本就不足以撼動高家的地位,了不起去宗廟跪拜幾日懺悔一下也就過去的事情,陛下卻不依不饒的降罪,而且還牽連到了高家全族,這就是說陛下不准高家有翻身的機會,這樣狠辣的處置臣下,在陛下登基之後還是頭一回。

這就透漏出一種消息,陛下認為自己的地位正在受到威脅,只有弱者才會率先出手對付所謂的權臣,當初太后處置丁謂的時候就是如此,我們以後還是儘量的少刺激陛下,免得把我們自己也搭上去,聽說雲家從官家發賣的高家產業中,購買了三個院子?”

“是啊,輕盈原打算把南邊的那塊空地蓋成三個院子給雲二備上,誰知道那小子不要院子,非要在那裡蓋黃河模型,他年紀不小了,該有自己的院子了,所以我就讓輕盈買下來了三個院子,打算推倒之後重新蓋新房。”

“你沒有考慮這件事的影響嗎?現在外面好多人都在說你刻薄,無情意呢!”

“那些只顧臉面的蠢貨哪裡知道高家人的心酸,家裡的財物全部充公,只有這座宅子是高懷德留下來的能說清楚來路,也就是說高家就剩下了這座宅子還值點錢,那麼一大群婦孺要回華州老家,沒錢拿什麼走?

那座宅子又是被官賣的,我可知道那些人是專門吸人血的,要是讓他們自己將高家的宅子發賣掉,能賣幾個錢?你知道有多少商賈眼睛發紅的盯著那塊地?

我讓輕盈去購買宅子,給的價格是市價,賣宅子的錢財直接給了高家主母,我這樣一摻和,那些吸人血的傢伙那個還敢地價將高家的宅子賣出去?想貪墨高家的錢,還要問我同意不同意。

這樣做可比那些只顧著臉面,卻袖手旁觀的偽君子強一百倍,至少高家主母從輕盈那裡拿到錢的時候,哭的人都軟了,一個勁的謝雲家呢,有了這些錢,她們就能在最快的時間裡將自己沒入賤籍女眷贖出來,要知道開封府有多少偽君子排著隊等著嫖高家的女眷呢!”蘇洵和狄青的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隻拳頭!

“怎麼會這樣?事情是這樣的?”兩人連忙問道。

“嘿嘿嘿,當然是這樣的,我拿這件事專門寫了一封信去羞臊龐籍和韓琦呢,告訴他們高家的女眷都是絕色,在妓館等著被嫖呢。你們倆要是看不慣,也就趕緊出手,我一個人不能幫的太明顯,這時候購買高家的產業,給人家市價才算是真正的在幫高家。”

狄青從炕上竄下來,穿上鞋子之後就匆匆的回家了,他和高家向來親善,這時候不幫忙,實在是說不過去。蘇洵是瞭解雲崢的,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絕對不會只是幫高家,見狄青走了之後,又小聲的問雲崢:“只有這些?”

“當然不止,我還要皇帝看見我是多麼的忠心,和他的心貼的是如此的近,他厭惡地就必定是我所唾棄的,他喜歡的必然會是我仰慕的,怎麼樣,這樣做還有幾分佞臣的風範吧?”

“何止,你兩頭賣好,卻把大宋文武百官和皇帝都當成傻子看,你是不滿意你在上元節裝瘋賣傻讓人看笑話吧?心眼也太小了,你在上元節堪稱詩賦風流的,完全是狂士本色,是無數人羨慕的對象,好多文官都悲憤的將頭髮都抓光了,你一個武將寫那麼好的詞幹什麼?”

雲崢哈哈笑道:“詩賦風流?這四個字你是在誇你兒子吧?你兒子才當得起這四個字,聽聽這首

雲容皓白。破曉玉英紛似織。風力無端。欲學楊花更耐寒。相如未老。梁苑猶能陪俊少。莫惹閒愁。且折江梅上小樓。

這是偷酒喝喝高了,寫在我書房牆上的,笑話我寫的字完全沒有筋骨,被我揍了一頓。還有這首

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手弄生綃白團扇,扇手一時似玉。漸困倚、孤眠清熟。簾外誰來推繡戶?枉教人夢斷瑤台曲。又卻是,風敲竹。

聽明白沒有?你兒子居然去嫖妓了,最過份的是還帶著我弟弟,後面還有半段葷段子,我就給你留點顏面,不念出來。”

蘇洵的一張臉漲的通紅,跳起來就從牆上拿了一根馬鞭怒衝衝的去找蘇軾算帳。

雲崢端著茶壺繼續喝茶,沒有半點想去阻撓的意思,這三個混蛋是標準的小杖走,大杖跑的主,乖乖的等在那裡挨揍可不是他們的風格,蘇洵現在跑去教訓,估計有點晚。果不其然,蘇洵很快的就回來了,將馬鞭扔在桌子上,指指雲崢想要埋怨兩句,卻說不出重點。

“別埋怨我,你才是先生,我一直冷眼旁觀來著,教好,教壞都是你的責任,與我無關。”

蘇洵重重的拍一下大腿道:“彭蠡先生在,我沒法子下手,算了,有老先生在,他們也不會太出格,我還是去買點高家的家產吧,能幫一點是一點。”

這就是標準的破罐子破摔,估計他對自己的兩兒子也沒什麼辦法,這三個孩子的名氣太大了,而彭蠡先生在京城就沒幹別的,專門在幫三個孩子揚名聲,而這三個孩子也確實對得起他的一片苦心。

雲崢端著茶壺去了一趟南邊院子,見匠人已經開始高臺,估計青藏高原部分雲二他們已經確定了,畢竟在蘇軾蘇轍以及彭蠡先生等人看來,這部分屬於猜想部分,他們不知道,這部分恰恰是雲大,雲二記得最清楚的地方,看到高臺上標注的“卡日曲”三字,雲崢搖搖頭就打算去葛秋煙那裡坐一會,這婆娘這幾天身子好像不舒服,陸輕盈也在那裡。

韓琦手裡握著一封已經被他攥成紙團的信紙,額頭上的青筋暴跳,困獸一樣的在自己的書房裡轉來轉去,雙目通紅似乎要擇人而噬。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雲崢,你辱老夫太甚!如果查無此事,老夫定不與你干休!”

一個家僕匆匆的走進書房,韓琦不等家僕行禮,張口問道:“如何?”

家僕期期艾艾的回稟道:“老爺,確有其事,怡紅樓,明月閣,馬行街的”曲府“都有從教坊司購進的高家女眷,確實,確實,很受歡迎……”

“完了!”韓琦長歎一聲,在額頭拍了一巴掌道:“老夫從今往後休想在雲崢面前能直的起腰,一個個勳貴之後,竟然被賣入青樓,被那些賤民肆意羞辱,呵呵,這是老夫失察啊!”

“老爺,狄帥正在派人挨家挨戶的收購那些已經被發賣的女子,聽說他家的家將,已經砸了三家妓館了,還從妓館找到了正在嫖宿高家女眷的御史裴仁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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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二章 兔死狐悲

人性之醜惡,讓狄青這個重情重義的人差點崩潰。裴仁渡以前是依靠高家起來的讀書人,他還是高家的遠親,少年時家貧,依靠高家才得以讀書進學,最後高中,在他的仕途上到處都有高家的影子……

如果是仇人,還不難讓人理解,可是禍害高家女眷最瘋狂的人就是這位受高家恩惠最多的裴仁渡,他甚至等不到天黑,就在“曲府”抓住一位剛剛賣到這裏的高家女眷……據說有一擲千金的豪氣。今日上朝狄青告病在家,即使在青樓抓住了裴仁渡也不能把人家怎樣,白日宣淫而已,這只在乎道德,而不觸及律法……

雲崢不可能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從來都不願意上朝的雲崢,早早的就來到了宮門前,今天確實很早,他到來的時候,宮門前一個個官員都沒有。興致高漲的雲侯披著裘衣站在路口,只要有文官過來,就親熱的上前寒暄。

“平度公,馬行街”曲府“新來了一些紅倌人,禦史裴仁渡已經搶先一步,不如下朝之後小弟做東,一起去見識一下如何?”

“老夫從不涉足那些煙花之地……”

‘平度公說笑了,東京城的人哪一個不知平度公乃是風流倜儻之士,據說您在明月閣用皮杯度酒一夜都不會醉,說好了,就今晚,特地讓高家的女眷伺酒,滋味定與往日不同……”

“……”

“哎呀呀,歐陽公。您也來了,小弟今日作了一個酒局……”

“愧殺老夫也……”

雲崢瞅著拿袖子掩著臉面落荒而逃的歐陽修,撇撇嘴,轉頭見韓琦的馬車過來了,打個哈哈就迎了上去:“稚圭公,小弟的帖子可曾收到?曲府已經訂下了席面,如今正在廣邀諸位正人一同前往,有絕世之美酒喝傾國之美人,正好圖謀一醉!”

“雲崢!汝欺人太甚!”韓琦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將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吱吱的作響。

“放心。小弟沒找高家的女眷。找的都是以前那些犯官的女眷,聽說士大夫最好這口,這可真的是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不過像裴仁渡這般拿自己身體報恩的倒是少見啊!別走啊!您為官多年。一定深得其中三味。小弟為官時日尚淺咱們好好聊聊其中的樂趣,獨樂了不如眾樂才是啊!”

龐籍過來的時候,雲崢立刻就跑了過去喋喋不休的向龐籍討教士大夫的獨家秘笈。龐籍坐在馬車裏不露面,也不和雲崢說話。

“龐公,其實晚輩知道,諸公這樣做其實都是為了幫那些可憐的女子,好讓他們多賺些錢,少挨兩頓老鴇子的打,這些好心晚輩知曉,只是想問一下諸公要是見到往日裏稱呼自己為伯伯,叔叔之類的女子如何下手?晚輩總覺得過不去這條坎,您為官時間長,能否教晚輩一二?”

隔著馬車廂雲崢都能感覺到龐籍胸中的萬丈怒火,雖然自己說的好像在場的人都去嫖宿過高家女眷一般,他也沒辦法辯解,裴仁渡被狄青撞破的時候,褲子都沒穿上……

“高家乃是犯官!”實在忍不住的龐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晚輩知道啊,所以才邀請諸公一起去懲罰高家,徹底將他家踩進爛泥裏,男子為囚,女子為娼,男子就算了,不過聽說也有好男風的士大夫,至於女子……”

“住口!”龐籍一腳踏開車門,從馬車裏跨出來之後死死地盯著雲崢道:“你意欲為何?”

“不幹什麼,自從昨日聽說裴仁渡禦史的風流事蹟之後,深受啟發,一時間文思泉湧,連寫了好幾萬字的《士大夫惜美人》的小故事,覺的文辭優美,上朝前管家已經邀請了東京城著名的快嘴加緊練習,準備今晚開始說書,士大夫床榻上的那些雄姿埋沒於床第間,實在是太可惜了。”

“你好毒的心!”龐籍已經快被氣的站不穩了。

“不算毒,我又沒去嫖宿犯官的女眷……”

龐籍被他的門生,和下屬攙扶著走到一邊去了,他們一致決定不和雲崢一般見識,但是雲崢那副譏誚的神色,讓每一個來上朝的人都羞愧欲死。雲崢很自然的被人家孤立起來了,當然被孤立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黃台禦史裴仁渡……這傢伙看雲崢的眼神非常的惡毒,還有深深的恐懼。

雲崢見別人不理會自己,就笑著湊近裴仁渡道:“如果不出意外,你今天也會成為犯官,別的懲罰我不在乎,但是家眷充軍這一條我一定堅持下去,到時候你的家眷會被送到軍營充作營妓,哈哈,讓她們嘗嘗北地男兒的雄風。”

這句話說出來,所有人看雲崢的表情就像見到了惡鬼,這樣的事情以前不是沒有,宦海沉浮,這樣的事情太正常了,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現在被雲崢生生的捅破了,每個人才會感到羞恥,才發現這樣的事情真的很不正常。

趙禎的臉色也很難看,宮門沒開他就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陳琳抱著拂塵站在大殿最黑暗的地方,以前老傢伙是不上朝的,今天是被皇帝特意請來的。

臣子的興衰,盡在帝王一念之間,一念可讓你雞犬升天,一念也能讓你沉淪九幽地獄,這是帝王的權威,也是神授皇權的精要所在,以前從來沒有人質疑過這樣做對不對,現在從人倫上來講,似乎真的有些不合適。

“雲崢要幹什麼?”趙禎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兔死狐悲而已!”陳琳沉聲應道。

“裴仁渡該死!”

“雖然冤枉一些,不過他確有取死之道,大宋的疥瘡被雲崢揭破,總是要流膿的,帝王之威只可存諸於心,不可宣之于口,裴仁渡為人不忠,為友不義,寡廉鮮恥之徒確實不宜再矗立朝堂之上。”

“朕今日上朝,雲崢,狄青必然發難,讓朕如何應對?”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有什麼不好相見的,既然陛下心存愧疚,不如不見!”

“處置高家並無不妥,朕只是沒有料到後面會有如此麻煩的手尾。”

“陛下只需要處置裴仁渡即可,帝王無錯,自然也不認錯!……”

太陽升起來了,宮門依舊沒有打開,雲崢盼著去看看皇帝的表情,好像難以實現了,一個中官從皇宮出走了出來,小聲的向龐籍等人宣示了一道中旨就回去了。龐籍面無表情的下令將裴仁渡打入開封府大牢,就宣佈說皇帝身體不適免了早朝,請諸公去自己的公廨辦公即可。

雲崢興奮的問龐籍:“龐公,裴仁渡的家眷可曾發賣?”

龐籍冷冷的瞅了雲崢一眼道:“沒有,只是全家發配沙門島!”

雲崢歎息一聲,忽然又沖著石中信喊道:“老石,老石,沙門島上的獄卒是不是歸你管轄?”

石中信笑道:“這是自然,沙門島戌卒正在老夫如今供職的刑部下轄。”

雲崢大笑一聲道:“老石,既然不用上朝,我們找地方去飲酒如何?”

石中信嘿嘿笑道:“隨你所願。”

韓琦看著雲崢和石中信上了一輛馬車遠去,擔憂的道:“雲崢借用此事威懾大宋官員,你我如何處置?一旦裴元度的家眷遭劫,我等顏面丟失殆盡矣。”

龐籍漠然道:“那就去告訴裴元度他現在的處境。”

雲崢下午才回家,還沒有換衣服,就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犯官裴仁渡假借和妻女見面的機會,用一壺不知道哪里來的毒酒將全家生生的毒死,自己等妻子兒女全部死光之後,用腰帶絞住自己的脖子,身體猛地下落,扯斷頸骨而亡。

東京城裏的說書人不知為何得罪了開封府,遭到緝捕,挨了一頓板子之後又被莫名其妙的放還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很好奇雲侯到底寫了些什麼,會讓開封府如此的上心,好多說書人以為,如果能拿到雲侯的手稿一定能夠名揚東京城。

“夫君,您幹了什麼?什麼手稿?能否拿來讓妾身開開眼界?”陸輕盈一面幫著丈夫換衣服,一面好奇的問道。

“什麼手稿都沒有,我昨晚睡的人事不省,哪有功夫寫什麼稿子,今日和石中信找了一家小酒館喝了一通酒,商談了一下在遼東做買賣的事情,不問不知道啊,石家竟然是有海船的,我打算用他家的海船載貨去遼東和那些女真人換取一些裘皮,人參,東珠以及海東青回來,這可都是好東西啊,遼國販運過來的實在是太貴了。”

陸輕盈點點頭道:“這倒是,東珠比南珠貴的多,個頭也大,北地的貂皮也比大宋的好,聽說那裏上好的裘衣,吹一下會起旋,人參這東西當然是白頭山的好一些,韓國公夫人上回教過妾身怎麼認人參,她家裏有一株大人參,輕易不拿來和藥,海東青也是好東西,不過咱們大宋雖然也有喜歡獵鷹的,可是不如遼國的價錢好,聽說一只好的海東青,可以在遼國換一座商鋪。

夫君啊,咱家也要做北地的生意?這樣最好了,咱家的寶貝都是南方的,北地的很少,可是糧食和鐵器,是不允許去北地的,您拿什麼去和那些人換東西?”

雲崢砸吧一下嘴巴道:“這事還是妳去打聽,先要找一個靠譜的掌櫃的才行,沒有這樣的人物,幹什麼都是白搭,妳注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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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三章 雙喜臨門

一天的時間其實很短,短促到雲崢來不及幹更多的事情天色就黑了,他仔細思量了一下自己今天幹的事情,天不亮就起來去刺激那些官員,結果弄死了裴仁渡全家,不過這事雖然和自己有關,但是真正出手的人恐怕是龐籍他們吧,士大夫為了自己的顏面不受損,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和石中信商談的事情,才是今天雲崢要幹的事情,弄死裴仁渡不過是兔死狐悲的心態在作怪而已,那傢伙幹的事情實在是太惡劣了,也不知道他臨死的時候懺悔了沒有,或者在詛咒雲崢!

咒駡和詛咒死不了人,就象後世的人們拿發誓賭咒當喝涼水一般,社會越發達,對自然的認知越深,就對冥冥中的力量越是缺少敬畏之心。年邁的石中信喜歡任何和銀子有關的事物,這包括,金子,房子,鋪子,田地,玉石,銅錢等等,當然他也喜歡貂皮,東珠,人參和海東青。

如果讓他行軍打仗到遼東,他會被活活的嚇死,但是派遣一支商隊到遼東石中信卻興致勃勃,只要不用自己去拼命,怎麼弄都好。雲崢說遼東有萬年人參,石中信權當他是在放屁,但是百十年的人參,石中信還是見過的,大家族裏要是沒有幾根上好的山參用來吊命簡直就是笑話。

石家有船,有水手,雲家有不要命的猛士,這樣的組合是最好的商隊,必要的時候商隊在資金不足的情況下還能扮演一回強盜。畢竟遼東太亂了。滿世界想發財的猛人都在遼東。

高麗人,女真人,遼國人,韃靼人,倭人,亂七八糟的什麼人都有,還都是亡命之徒,對這些人石中信以前都採取的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因為他知道宋人向來不以武力取勝。不過什麼人玩什麼鳥,雲崢想玩夜貓子他一點都不奇怪。反正石家欠著雲家諾大的人情。用幾艘船還掉他認為自己撿了便宜,更何況,這趟買賣一旦成功,自家也會有大筆的進項。

以前石家靠喝兵血過活。現在卻變得很難。滿大宋都在整頓軍伍。皇帝的密探派的到處都是,尤其是禁軍裏面,想跟以前一樣可扣押一點糧餉說不定就會被皇帝知道。武勝軍和西軍那些驕兵悍將,進了禁軍之後,立刻就把自己以前的上官弄得連人都當不成了,也不知道龐籍,韓琦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對武勝軍和西軍派出去的那些人非常的信任,他們在毫無道理的支持軍中這批新銳。

將門本來還想應對一下,這是文官在侵擾勳貴們的傳統領地,當曹家傳來消息說這其實是皇帝的主意之後,石中信就立刻縮回了爪子,還嚴厲的警告家中子弟,一定要配合這些人改造軍隊。高家出事一點都不意外,打仗的時候見不到人,四處安插子侄的本事卻不小,這樣一來就無可避免的和那些新銳軍官成為了敵人,和這些人成為敵人,就是在和皇帝為敵,高家沒有看清楚這一點,以為自家有丹書鐵劵,那些下級軍官和自己碰撞根本就是找死。

結果出了岔子,找死的是自己家,皇帝在處理他們家的時候,丹書鐵券好像沒有任何作用,高繼勳捧著丹書鐵券一樣被禁軍打入了大牢,還連累家裏的女眷在青樓裏伺候一些不相干的男人。

其實石中信也喜歡高繼勳的兩個小妾,那兩個美人自己都沒享受就當成賀禮送給了高繼勳當壽禮,原本想著過些時間再要回來,現在看起來要不成了,雲崢的惡毒他今天算是徹底的見識了一下,如果他今天不找裴元度的麻煩,裴元度最多會被罰俸半年而已,官員嫖妓懲罰就是罰銅,哪里會被逼著親手毒死全家,最後再把自己解決掉。

老妻說大宋如今正在變,不是像慶歷年間那樣的猛烈變化,那樣的變化石中信不怕,但是這次不一樣,表面平靜的就像死水,但是水面底下波濤洶湧的令人絕望。

現在不出事即可,一旦出事就會是滔天大禍,上一次東京城的大火,已經快把石中信的膽子嚇破了,作為東京城裏的地頭蛇,他那裏會不知道這是東京地下勢力大洗牌的先兆,那段時間每天都會死一車車的人,送到開封府裏的才是一部分,更多的人都被五城兵馬司的人匆匆送到亂葬崗去了,事情一發,就迅猛的像烈火,石家以及那些將門來不及作任何應對就被攪進了漩渦,之後的事情根本就是自己所不能控制的。

石中信覺得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保證自己的家族在這場大變革裏毫髮無傷,所以他堅決的向雲崢靠近,他發現雲崢這個人其實非常的會做官,比大部分都會當官。只有抱緊這支大腿,石家才不會被這場潛流湮沒。

雲崢輕輕地梳理著陸輕盈的頭髮,這個女人今天不舒服,坐立不安的,葛秋煙嘔吐一下,她就跟著嘔吐,現在這兩個女人都躺在床上不動彈,自己的兩條腿被人家分了,一人枕著一條半個時辰了都沒有動一下的意思,雲崢覺得自己的兩隻腳好麻……

“是不是有身孕了?”雖然三個人都這麼想,雲崢還是小聲的問一聲。

“如果是懷孕了,總不至於兩個都有身孕了吧?”雲崢見兩個婦人都不做聲,又問道。

陸輕盈懶洋洋的回答道:“反正妾身的月事到現在還沒來,誰知道她是怎麼回事。”

葛秋煙又將雲崢的一條胳膊攬進懷裏抱著,依舊不做聲,只是在無聲的抗議。

“看個病而已,不用專門找御醫給看吧?天都黑了!”

陸輕盈一骨碌坐起來道:“為什麼不用,咱家可是有資格用的。”

“那就用,順便讓御醫幫我處理一下腳上的雞眼,最近肉吃多了,總長這東西。咱們一家三口都去看,要不要問問雲二湊不湊熱鬧?”

聽丈夫說的滑稽,葛秋煙咕唧一聲笑了出來,見陸輕盈起來了,就小心的把身子往丈夫懷裏鑽一下,把另外一條腿也給占上。老廖急匆匆的將張御醫給請了過來,見侯爺站在廊下等候,連忙給張御醫介紹家主。

“天色晚了,還勞頓張御醫走一趟,真是對不住啊!”雲崢首先拱手施禮道。

張御醫還禮道:“雲侯客氣了,能為侯爺效力,下官深感榮幸,且容下官去給夫人把脈。”

張御醫見雲家的兩位內眷都坐在內堂,不由得向雲崢看去,他去別人家為女眷看病,一般都是隔著一層布簾子,變態些的還會要求自己用懸絲診脈術。雲家的規矩很少,自然就不用那一套傻了吧唧的懸絲診脈,中醫本來就靠經驗,再加高難度就是對自家人的性命不尊重了。

“張御醫,醫者望聞問切而已,顧忌太多對診病不利,放心吧,雲家沒有那麼些規矩。”

“人人都知道這樣的道理,但是如此豁達的富貴人家唯有雲家啊。”

張御醫感慨一聲,就坐在椅子上取出脈枕,請陸輕盈伸出手腕,他等自己的氣息平和下來之後,就開始診脈。張御醫診脈的時候,這間屋子門口趴了好幾顆腦袋,雖然這樣做很無禮,雲崢卻不在乎,這些人都是服侍陸輕盈和葛秋煙的人,當然,雲二在知道兩位嫂嫂身體不適之後特意過來聽消息。張御醫診脈完畢之後,就被雲崢笑著邀請到花廳敘話。

等到臘肉親自上了茶水之後,張御醫喝了一口這才起身抱拳恭喜道:“呵呵,恭喜文信侯,賀喜文信侯,尊夫人和如夫人都有了喜訊,基本上都有了月餘。”

聽到這句意料之中的話,雲崢還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挨了一斧頭,被打懵了,好半晌沒緩過神來,倒是臘肉歡呼一聲就非常沒規矩的向後堂跑去,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兩位夫人。張御醫似乎很有經驗,笑眯眯的端著茶水繼續喝,雲家的茶葉很有名,今日喝到覺得確實不錯,滋味比小龍團還要淳厚些,少了一些青草味。

雲崢失神了片刻,就大笑一聲向張御醫拱手道:“承您吉言,承您吉言,雲某想不到這樣的喜事會降臨,一時失態,請張御醫見諒。”

張御醫失聲笑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聽說雲侯只有一位千金,如今子孫繁盛,如何歡喜都不為過。”

老廖見侯爺已經忍不住要往夫人的房間竄了,連忙送上筆墨邀請張御醫開出保胎藥方,等張御醫說完注意事項之後,才代替侯爺送張御醫回家。

“廖管家,你家的茶葉是好東西,一會記得給老夫送一些過來當酬勞。”張御醫回頭找不見雲崢,只好對老廖說。

“張御醫哪里的話,您帶來的喜訊,雲府上下無不感激,區區茶葉怎能代表雲府的謝意,老奴早就準備好了謝禮,這就送到府上。”

老廖安排了馬車送走了張御醫,也奔跑著向後宅過去,他心裏熱騰騰的,雲家子孫繁盛,就說明自己這口富貴飯也能多吃幾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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