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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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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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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8 01:10:40
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四章 遛狗

自從家裏多了兩個孕婦,雲大的地位立刻一落千丈,以前回家的時候,總有老婆上前噓寒問暖,臉色不好也會想法子逗他高興。現在不同了,回家之後只有管家老廖上前伺候,再就是雲三過來拿尾巴幫著家主撣撣灰塵。

兩老婆成了兩個山大王,一東一西住在兩座特意收拾出來的院子裏,各自帶著一群爪牙耀武揚威,以前要去哪個老婆那裏睡覺,還需要思量一下,現在不用了,書房裏的床都已經被收拾出來了,就因為張御醫的方子上說的清楚,胎兒還未坐穩,需要戒絕房事!

如果不去兩老婆中的哪一個那裏還好,雲崢正好有一大段清閒的時間,可是這兩個女人沒有一個打算放過他的,倆個人一起開始孕吐,而且吐得昏天黑地的,讓人觸目驚心。

“老婆,雞湯是喝不成了,鯽魚湯你也不喝,白米粥你硬說有土腥氣,那就喝點小米粥吧!沒有怪味道,我特意讓管家買來了一口新鍋,熬了一個時辰呢,你看看,上面的米油厚厚一層,喝了一定舒坦,趕緊的。”

雲崢圍著一個大圍裙,蓮花碗裏裝了一碗小米粥殷勤的招呼陸輕盈吃飯,老婆懷孕的時候,雲崢一般是不要什麼臉面的,倆老婆的飯食都是他親自處理。

陸輕盈咬了一口雲崢從皇宮溫室里弄來的菜瓜,勉為其難的接過飯碗,拿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來。懷雲落的時候,她可沒有這樣好的待遇,那時候雲家正處在大發展時期,所以她一個人在家裏養胎,還要照顧雲二操持諾大的一個家,現在好了,夫君是大閒人一個,這時候不讓他好好地補償一下老天都看不過眼。

眼瞅著大老婆喝了粥,煩躁的朝自己擺擺手,示意自己可以離去了。雲崢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西面還有一個等著喝粥呢。天知道誰家立下的規矩,說什麼小月子裏的孕婦不能相見,所以陸輕盈和葛秋煙這段時間誰都不見誰,如果能在一起的話。雲崢覺得就跟養豬一樣。放在一起養效率會高出許多。

“一個絕頂高手懷個孕就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告訴你不要拿牙咬核桃非不聽,你讓丫鬟幫你砸核桃吃不成啊?‘

雲崢剛剛走進葛秋煙的屋子就看到那個女人正在在拿牙齒咬核桃。牙口很好,細碎的白牙上下一合,一個核桃就粉身碎骨了。

“妾身就愛吃核桃,不用牙齒咬著吃總覺得不得勁,您就多包涵一下。小米粥是您親自熬的?”葛秋煙從軟榻上爬起來,看著穿圍裙的丈夫一個勁的笑。

“快喝吧,早上就沒怎麼吃飯,中午怎麼也要吃點啊。”雲崢看看葛秋煙依舊纖細的腰肢歎了口氣,自己的苦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葛秋煙湊過來撲在丈夫懷裏蹭兩下笑道:“您就容妾身撒幾天野,女人家也只有這時候最招夫君疼愛您說是不是?”

雲崢抱著葛秋煙坐在軟榻上笑道:‘是這個道理,不過啊,你既然已經裝了,那就要裝到底,別被輕盈抓到,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葛秋煙三兩口喝碗米粥道:“夫人都吐了,妾身不吐幾下怎麼成,要不然不像懷孕的樣子,您說的是吧?”

“既然不吐,就好好地待著,胎兒坐穩之後就要多走動,免得將來孩子太大了不好生。你是練武的身子骨好,將來孩子的身子骨也必定健壯。”雲崢笑呵呵的將一碟子青菜往葛秋煙的身邊挪一下,示意她多吃一點。

“夫君啊,您說妾身萬一生個男丁怎麼辦?”葛秋煙忽然問道。

雲崢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大笑道:“男女都是我的娃。”

“妾身擔心搶在輕盈姐姐前面生下男丁怎麼辦?”

這話就說得很通透了,葛秋煙擔心雲家的長子嫡孫是庶出,這個問題在別的勳貴家就是大問題,因為嫡長子很可能就是爵位的繼承人,是富貴人家後院爭鬥的主要目標。

皇帝家爭皇位,勳貴家爭世子,富貴人家爭家主,豪門恩怨就是這麼來的。估計這個念頭已經在葛秋煙的心裏埋藏了很久,今天借著氣氛好,特意說了出來。

“雲家是敗家子接爵位,這是必定的,如果是聰明的孩子接任,估計皇家就坐不住了,所以,我的爵位只會給家裏最沒本事的一個孩子。他因為沒本事,所以才要靠爵位吃飯,但凡聰慧些的孩子爵位只會成為他的累贅。”

“啊?”葛秋煙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丈夫會這麼回答,誰家選爵位繼承人不是挑選最能幹的,或者是嫡長子,怎麼到了自己家就什麼都變了。

“我可不會讓皇帝家占我的便宜,老子替他家賣命,他怎麼也要幫我養一個不成器的孩子才成,想把我的好孩兒當豬養起來,他們做夢去吧!”葛秋煙忽然覺得臉燙的厲害。

“輕盈姐姐也知道您的想法?”

“那是自然,這是我們一起商量好了的……”雲崢忍著笑對葛秋煙說。

“我不活了……”葛秋煙一頭鑽進自己的床裏面,還拖過一床被子蓋在自己的頭上。

雲崢將葛秋煙拖出來看著她的眼睛道:“這個家裏是允許說話,允許問話的,什麼心思都藏起來這才是你今天受窘的原因。人和人之間是要溝通的,你以前在彌勒教的那些規矩不適用在咱家,說起來都可笑,還說什麼小月子的孕婦不想見,這種鬼話虧你想的出來。

輕盈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只不過我們大家都寵著你,既然你覺得這樣舒坦一些,就隨了你的意,喜歡吃核桃,還喜歡自己用牙咬的,老天爺啊,你從哪學來的這些鬼心思?你就這麼害怕輕盈把你毒死?以後不要往那些莫名其妙的婦人堆裏鑽,一點都不學好。”

葛秋煙猛地抱住雲崢大哭道:“妾身真的很害怕,剛開始的時候妾身聽說自己有了身孕,非常的歡喜,可是後來那些來家裏拜訪的一些富貴人家的妾侍就給妾身講了一些她們自己的經歷,所以妾身就非常害怕,如果只是妾身自己不怕,死都不怕,可是妾身害怕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沒了,那樣的話妾身可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雲崢拍著葛秋煙的後背道:“知道你害怕,吃東西都只吃帶殼的東西,我是生怕你吃不好壞了身體這才自己下廚的,你以為你家老爺我很喜歡下廚嗎?”

葛秋煙睜開眼淚巴叉的眼睛瞅著雲崢道:“您是擔心妾身不吃東西您才親自下廚的?”

雲崢將老婆放在被子上吧嗒一下嘴巴苦笑道:“討倆個老婆就是在給自己找罪受,這女人哪,只要有了孩子,丈夫就立馬就給扔到牆外面去了,老爺我要是只討一個老婆,哪有這些屁事情。按照輕盈說的話,讓你吃點苦頭才好,老爺我還是捨不得,你那個時候正處在疑神疑鬼的狀態裏,一連兩天都靠雞蛋和核桃過日子,看不下去啊,只好親自下廚了,還好,我做的東西你還肯吃。”

葛秋煙擦一把眼淚強笑一下拉著雲崢的手怯生生的說:“妾身死都不會懷疑您的。”

雲崢舉手想在葛秋煙的屁股上拍兩下,想想不妥,屁股離肚子太近,傷了孩子就不好了,就把手放了下來,指著桌子上的飯菜對葛秋煙道:“都吃了,你冤枉了輕盈,自己去道歉,老爺我不喜歡每天圍著鍋臺轉,狄青已經等我好些天了。”見葛秋煙立刻坐到桌子旁吃東西,一邊吃還一邊偷看自己,就搖搖頭走了出去。

這還沒成大家族呢,就把人嚇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別人家都是怎麼活的,一想到那些已經伏屍百萬的家庭鬥爭,雲崢想想都不寒而慄。

解下圍裙拿在手裏,進了陸輕盈屋裏,陸輕盈斜了丈夫一眼道:“想清楚了?還是您自己說透了?要不是看她現在懷著身孕,我早就施行家法了,把我陸輕盈想成什麼人了。”

這件事情上雲崢理虧,立刻陪著笑臉道:“正羞臊呢,你沒見乖成什麼樣子了,還是您厲害啊,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女魔頭硬是被你嚇的只敢吃帶殼的東西。”

陸輕盈拿腳踢一下丈夫道:“您就好好地寵壞她吧,家裏這些貼心貼肺的人不去相信,偏偏鬼上身一樣的相信那些長舌婦的,您給我們下廚操勞是活該,弄得臘肉還以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到我這裏哭了好幾回了。”

“誰讓你給我又弄一個老婆回來的,這也是你自找的!”

陸輕盈聽了這句話,那張臉上的表情精彩的說不成:“嘖嘖嘖,這時候開始說酸話了?您在那個死女人屋裏一整天都不出門,一出來就喊腰酸背疼的時候怎麼不說我的不是?得了便宜賣乖,要不然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打發出去?一個妾侍而已,除了咱家你看看滿東京誰家把妾侍當人看,打發她出去我這個當家主母還能做主!”

雲崢總覺得哪里不對,又找不出來不對的地方,腦子裏想了半天才轉過彎來,怒吼一聲將圍裙扔到門外,捉住陸輕盈的腳怒聲道:“你個死婆娘,你早就知道秋煙哪里不對,這是遛著我玩呢?別忘了老子在外面也是統帶千軍萬馬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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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五章 老Q精神

一個大男人和孕婦計較有些丟人,能做的也就是吼兩嗓子罷了,陸輕盈挺著肚子往跟前湊,意思是有本事打肚子打腳底板算怎麼回事。那裡都打不得啊,雲侯爺只能朝憨牛撒氣,柱子一樣的站在院子裡撞到他身上都不知道躲一下的,全身鐵疙瘩一樣的肌肉,讓雲崢覺得像是撞到鐵板上一樣。

雲家如今變的混亂不堪,有一個喜歡在門房拿雲家老貴的茶水招待過路人的門房,有一個整天嘻嘻哈哈的管家,有一個沒事就喜歡念書的家將,還有一個大冷天不穿棉襖就穿著一件夾襖曬胸肌的二傻子僕人,再加上一條目中無人的惡犬,雲家想不成為挑剔的東京人話題都難。

雲崢現在打憨牛的時候從來不用手,一般都用棍子,這個號稱已經把十三太保橫練功夫練到極致的傢伙在挨了兩棍子之後,蔑視的瞅瞅家主手裡的棍子,抖抖肩膀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呲牙咧嘴去了。

一般這時候猴子就會幽靈一般的出現,手裡一定會拿著一本他根本就看不懂的《春秋》裝門面,所以當雲崢耳邊傳來一句“小的已經二十了”這樣的幽怨的話,雲崢的怒火就會更加的旺盛。強忍著怒火轉過臉看著那張因為荷爾蒙分泌過剩臉上起了好幾個粉刺的醜臉道:“你這句話應該去對小蟲說,你不是已經踅摸人家好些年了嗎?對我說有個屁用。”

“說過了,結果那個丫頭拿花鋤刨我。還說俺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猴子有些委屈。

雲崢發愁的道:“我也這麼覺的,那丫頭出落得跟一枝花似的,嫁給你確實有點慘!”

猴子都快哭出來了,將手裡的《春秋》搖晃的嘩啦啦作響委屈的道:“俺知道他喜歡臉白淨些的讀書相公,前陣子那些進士老爺給您見禮的時候,小的發現小蟲眼睛都在冒光。所以俺才會整天拿著一本書在看,就是這張臉跟著侯爺風吹日曬的恐怕白不了。”

“別胡說,周同他們也是黑臉,指望從嶺南回來的人白淨,根本就是在做夢。你家侯爺我現在也是黑臉。算了。你就說說想讓侯爺我怎麼幫你?”

猴子聽了這句話,立刻喜笑顏開,想把那張大嘴湊到侯爺的耳朵邊上小聲說話,被雲崢一腳踹開。只好壓低嗓子道:“您請夫人做主將小蟲許配給小的不就完了?”

雲崢正色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只有奴僕才會是主人做主許配。小蟲是奴籍你可不是,按照大宋律令良賤不婚,你只是到家裡執役的僕人。可不是賣身為奴的奴隸,大宋如今正在修正律令,要逐漸廢黜奴籍,這事不可行!”

雲崢回答的很乾脆,猴子和憨牛都是自己招攬的家將,可不是什麼奴隸,將來是要派大用場的,怎麼敢壞了身份,身份這東西雲崢以前根本就不在乎,可是到了東京之後才發現表面上看起來輕鬆地社會,大環境其實等級森嚴的讓人吃驚,執役的僕人被主人打死了,開封府會當做大案子處理,可是奴隸被打死了也就是往亂葬崗上一丟就完事。猴子將來無論如何都是要做官的,一旦人家發現他有一個奴隸老婆還做個屁的官啊。

最讓雲崢想不通的是陸家,小蟲的奴籍竟然還在陸家,她基本上是陸輕盈嫁妝的一部分,如果雲崢和陸輕盈和離的話,陸輕盈會把自己的嫁妝和小蟲以及幾個丫鬟僕人一起帶走,這些都是陸家為自己家閨女準備的後路,就算是陸輕盈自己都沒權利給小蟲放良,而且這事情陸輕盈試驗過問自己父親要這些丫鬟和僕人的文書,被她老子一口回絕了。還說什麼想要錢財多得是,人,不給。

雲崢見猴子還要說話,一巴掌就把他要說的話給抽了回去,怒道:“你敢自降身份,就等著被活活打死吧,想要老婆好說,就你現在的身家至少一千貫了吧?再加上你的前途,別說娶奴僕了,就算是一般的官家女兒也能娶,這就讓老廖去給你找媒婆,保證娶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回來。”

猴子的臉都抽搐了,大聲道:“小的要是想要漂亮女人了,青樓裡多得是,這是娶老婆!”說完就走了,好好地一本《春秋》被他揉成一疙瘩了。這是猴子第一次沖雲崢發火,看樣子剛才的話戳到痛處了。雲崢發愁的坐在門廊下的椅子裡,招手讓一直在偷聽的老廖過來,這事情總得想個法子才成。

“這個混帳東西就是欠揍!把侯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老廖一過來就咬牙切齒的咒駡。

“都他娘的是屬驢的,小蟲說白了就是夫人的嫁妝,我去過問夫人的嫁妝還不夠丟人錢?你說這傢伙的心思是怎麼長得?非要娶小蟲不行,我怎麼沒看出那丫頭的好來?”

老廖隨著侯爺的口風咒駡了幾句猴子不識好歹,不過看他好像另有辦法的樣子雲崢就問:“有什麼法子就說,陸家人不肯放良,我又不能逼人家怎麼辦才好?”

老廖嘿嘿笑了一下道:“侯爺您是幹大事情的人,這些小門道裡的齷齪事您如何會懂,夫人也不會管這種下作事,您就交給老奴去辦就好。”雲崢當然知道老廖有辦法,只是婚姻這種事情總需要兩個人都同意吧?

老廖搖搖頭笑道:“瞎子都看得到猴子的前程,只要侯爺再次出征,猴子就成領軍的將軍了,小蟲和猴子相處多年豈有不知道的道理,在老奴看來啊,小蟲是個好孩子,擔心耽誤了猴子的前程,這才說出那麼絕情的話的,侯爺放心,老奴會安排好的。”

雲崢點點頭對老廖道:“那你去問問夫人,征得她的同意才好。”老廖拱拱手就去後宅找陸輕盈商量。

不知不覺的就成了雞嫌狗不愛的主,雲家的人見了家主都躲得遠遠地,想去看看雲二他們的工作,才鑽過月亮門就被一個官員給擋了回來,說什麼工部重地閒人免進。雲崢想了一下才想清楚這裡是自己家不是工部,才打算找人過來將這個官員給轟出去,就看見彭蠡丈夫拄著拐杖走了過來。

“一個人的思維最重要的是延續性,你就不要瞎攙和了,雲鉞和蘇軾蘇轍這三個孩子很有想法,你不要把你的思維強加給這三個孩子,等他們完成了模型製造才是大家開始議論和修正的時候。”

“我覺的我自己還能幫他們一下……”

彭蠡丈夫頓了一下手裡的拐杖,就回去了,至於雲崢說了些什麼老人家根本就不願意聽,而那個該死的工部官員居然請雲崢出去,說什麼這是陛下欽定的規矩。

該死的皇權他總是無所不在,像病毒一樣侵入到你的心肝脾肺腎的每一個細胞裡,甚至會試圖指揮你的大腦,恨不得代替你幹所有的事情,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句話裡你就能知道,哪怕是你夫妻敦倫的時候,其實都是代替皇帝敦倫,因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屬於皇帝的。一想到皇帝正在被全天下的男人戴綠帽子雲崢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這種珍貴的老Q精神是雲崢之所以能在大宋活下來的支柱所在。

“神授皇權,絕對是神授皇權,這沒什麼錯!我們還是繼續討論一下西北的局勢吧,你想去秦州的想法已經被皇帝駁回來三次了,看樣子沒人希望你這時候節外生枝,畢竟全天下都平安喜樂的,你自己卻在琢磨怎麼從青塘人手裡奪回河湟,這肯定是不行的。”

狄青根本就不願意和雲崢談論什麼皇權,在作出最肯定的答覆之後,就果斷的轉移了話題,他認為討論一下西北的得失要比討論皇權是怎麼回事要有趣的多。

“大老虎要死了,小老虎還沒成長起來,這時候是作部署的最好時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麼想的,不趁著青塘最虛弱的時候圖謀它,難道要等到董氈,青誼結鬼章這些人都成長起來嗎?”。雲崢淡淡的說,提議了三回被駁回來三回,他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了。

“天下的能人異士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分化,拉攏,謀殺,離間這些手段人家龐籍才是真正的高手,你沒去秦州,我聽說富弼去了秦州,你的老朋友種諤變成了秦鳳路的兵馬都監,你說的那些是人家都在積極地進行,用不著我們去操心,只有到了打仗的時候,才是我們出動的時候。”

狄青用紅泥小火爐煎著茶,一面和雲崢說話,皇帝賞賜了一下小龍團茶下來,聽說雲崢不喜歡,他連雲崢的那份一起拿走了。看著狄青喝那些碧綠的茶湯,雲崢拿出自己的茶壺慢慢的喝花茶,今年蜀中的花茶品質非常的好。

“我們已經淪落成了打手,我覺得我現在應該在胸脯上,後背上,兩隻胳膊上都刺上刺青,光著膀子在大街上晃悠,那才是打手的標準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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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六章 論將

狄青聽了雲崢的埋怨,拿刷子在茶杯裡打出豐富的泡沫之後一口將茶湯喝乾,品味良久之後才笑著說:“你應該感到榮幸,我們本來就是天子爪牙。”

“我總覺得爪牙這兩個字是飽含了貶義。”

“不是那麼回事,西漢名臣郅都就說過,好的臣子就該是天子爪牙。”

雲崢眯著眼睛不再辯論,狄青不知道反清復明的艱辛,不知道那些朝廷爪牙到底幹了些什麼事情,讓多少反清志士死於非命,所以對爪牙這兩個字不反感,可是雲崢不同,自己最喜歡的好多大英雄都被那些爪牙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有的老婆被人家抓住禍害,有的兒子被人家抓住弄死,有的大英雄甚至會被追索的流亡海外,怎是一個慘字了得,所以他不喜歡爪牙這兩個字。

狄青很滿足朝廷爪牙的自稱,只要是爪牙了,就不會輕易捨棄,沒聽說那只老虎會輕易的將自己最鋒利的爪牙去掉。他如今的日子過的很舒坦,沒有人願意找他這個老實人的事情,有雲崢這個幹什麼事情都張牙舞爪的將軍存在,那些人還需要自己來制衡。對雲崢來說,狄青的作用是一樣的,天下無敵的人死的最快,因為這種人誰都害怕,不弄死他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

狄青明白這個道理,雲崢也明白這個道理,魯清源就對雲崢這個弟子交過底,出頭的椽子爛的最快,如果有一大排椽子都露出來,那叫屋簷,是遮風避雨的,不是拿出來讓雨水淋的。西北的局勢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角廝羅的後背長了一個大瘡,是不是梅毒大瘡不知道,那個傢伙有無數的女人,還喜歡敵人的老婆,又不喜歡洗澡……

董氈如今在蘭州站穩了腳跟,這傢伙和青誼結鬼章這幾年也沒有閑著,幹的事情就是從西夏人手裡收回來了孤懸在外面的蘭州,靖遠,等地。不過隴中青城還在大宋的手中,楊文廣如今就固守在隴西一代,而青城就是大宋的最前沿陣地。這傢伙還在甘穀一帶修築了通渭城也就是著名的篳篥城。

不知道宋人為什麼這麼喜歡築城,遠古時期的人鑄造城堡是為了阻止野獸入侵,如今鑄造城堡是為了阻止蠻人入侵,雖然用處是一樣的,可是蠻人畢竟比野獸聰慧,所以築城的工藝也就越發的高超。

楊文廣手裡的火藥不少,鬧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慢慢的蠶食吐蕃人,吐蕃人其實就像一頭掰苞米的狗熊,他們習慣侵略卻不習慣守土,因為他們對土地的習慣認知是草場,所以只要沒了草場,那塊土地對他們來說是沒有價值的,傻子才會固守那些杳無人煙的荒漠土地。

雲崢敲敲地圖上的河湟之地道:“這裡可以養馬啊,只要奪下這裡,大宋就有了源源不斷的戰馬,而南方之所以發展緩慢,原因就是缺少牲畜,靠人力能開墾出多少土地,如今好些人都開始在洞庭湖,圍湖造田了,為什麼就不能再去南方一點的地方?

地方上的官員還有臉拿圍湖造田來充當政績,洞庭湖其實就是長江的一個分水池子,長江水多的時候,就會往洞庭湖流淌,對下游就少了很多的威脅,現在這些蠢貨在不斷地向洞庭湖要田地,這樣一來洞庭湖就會逐漸變小,一旦長江發大水,下游的人就倒楣了。如今已然將黃河糟蹋的不成了,現在又開始向長江下手了,廢了無數的人工,國帑填造出來的田地只要長江漲水,就會全部淹沒,真不知道這些人的在幹什麼?”

狄青對雲崢這種散發性的思維很不耐煩,敲敲桌子上的軍事地圖道:“看西北,能從戰馬想到牲畜,再想到圍堰造田,你告訴我你的心思是怎麼想的?南方耕地只能用水牛,黃牛要是下了水田會爛蹄子,你準備吧西北的牛運到南方去耕地?如果你真這麼幹了,你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貨。”

雲崢拱拱手,表示受教,其實心裡很不滿,自己好歹是在蜀中種過田的,誰告訴你南方都是水田的?一想到南方就想起滿地的稻子,一個城市裡出來的痞子和自己這個標準的老農說牲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老夫研判過西北的局勢,一般的計謀沒什麼用,只能真刀真槍的和青塘人打一仗才能真正的收復河湟之地,不過要先說清楚,河湟之地最重要的是湟水,而不是黃河兩岸,那裡大山綿延不絕,好多地方寸草不生,所以蘭州好辦,拿下來就拿下來問題不大,攻佔湟水卻會徹底的激怒吐蕃人,因為那裡是人家的傳統領地,不像蘭州這些地方,他們不是很在乎,萬一招來吐蕃人的大反撲,麻煩就大了。

這樣一來,西夏和遼國就會有機可乘,龐籍等人對你說的可以拿下河湟之地這件事並不懷疑,畢竟你已經說過自己可以拿下來,你這樣的一位將軍這麼說,必定是有七八成把握才說的,他們擔心的是吐蕃人的全力反擊,這樣我們想不調集重兵都不成了,一旦出現這樣的局面,大宋就會立刻經受三面作戰的局面,就算老夫能幫你壓制住遼國,你讓誰去對付西夏人?說實話,種諤去和沒藏訛龐作戰老夫很不放心啊!”

“種諤很厲害的……”

“厲害個屁,他是什麼人老夫比你明白,論到大規模的決戰,這才是你的拿手好戲,老夫看過你指揮大軍和儂智高決戰的場面,確實有一套。說來也怪啊,老夫這麼方正的一個人,偏偏喜歡奇襲一類的戰鬥,你這樣一個刁滑的傢伙卻偏偏喜歡堂堂正正之師,種諤說起來兩者都會,卻兩者都不精通,論到騎兵運用,萬馬奔襲老夫自然是魁首不必說,論到將手中器械應運到極致,率領步卒攻無不克你才是祖宗,種諤兩者都會卻兩樣都不拔尖啊,大宋至少還缺少一員能夠真正獨當一面的名將。”

雲崢搖頭道:“其實沒有您說的那麼輕鬆,所有的功業都是在天時地利人和的基礎上建立的,我有多大本事我很清楚,真正的火藥是我弄出來的,所以我對它的習性最清楚,別人在這方面的學問很少,才會造成我所向無敵的假像,一旦敵人快速的掌握了火藥的習性之後,我這個名將也就不那麼名了”

狄青哈哈大笑道:“這就是道理,你最清楚火藥的運用你就是名將,名符其實的名將,所謂達者為先,一招鮮吃遍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你數數史書上的名將,都是有特點的,都是在某一方面達到巔峰的人物,沒有誰什麼都懂,大宋的名將還算是有脈絡可循的,而那些蠻族名將,唯有勇武而已。

所以老夫告訴你一件事,我宋人只要是念頭通達的名將,一定會壓制住那些蠻人名將的,那些蠻人的名將,不管是角廝羅也好,沒藏訛龐也好,他們的戰績都是用人命喂出來的,靠的就是戰前的靈機一動,所以他們的勝利往往充滿了偶然性,不是真實實力的展現。

你再看看遼國就知道了,他們向我們大宋學習,丟掉了自己最大的依仗武勇,卻想從兵書戰策中找尋克敵制勝的秘訣,結果學的不倫不類,既沒有大宋這樣的名將,也沒有蠻人那樣的名將,老夫敢斷言,再過五十年,就算大地上再無戰事,遼國一定會成為軍事力量最弱的一方!這叫做大勢所趨!”

雲崢很喜歡聽狄青講軍陣上的道理,也喜歡看狄青目前這種神采飛揚的模樣,自從回到東京,雲崢與其說是在和狄青探討軍務,其實這也是一個相互學習的過程,從狄青那裡雲崢學會了好多自己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不理解的軍事道理,而狄青自己也從雲崢跳脫的思維中獲益匪淺,他也想不到火藥還有這麼多神奇的用法,以及在有了火藥之後,軍陣該如何排列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火藥的威力。

沒有文人騷擾的狄青是睿智的,甚至是偉大的,這才是這位千古名將真正該有的風采。

只要人就要吃飯,不管多麼熱烈的討論肚子依舊會按時感到饑餓,落日的時候,雲崢就感覺很餓了,看來史書上記載的那些廢寢忘食的例子都是在胡說八道,自己現在絕對有資格列入史書,為什麼會這麼容易感到饑餓?

吃晚飯的時候是一個叫做畫眉的丫鬟伺候的,這個丫鬟雲崢非常熟悉,好像也不叫這個名字,可是陸輕盈非要說這個丫鬟是一個新丫鬟,丈夫不應該認識,至於以前伺候他吃飯的那個叫做小蟲的丫鬟已經得急病死了……

“小蟲,啊不,畫眉啊,看樣子你已經答應嫁給猴子了?”

“畫眉自然一切都聽我家小姐的!”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不嫁!你有選擇的權利!”

“嗚嗚,夫人,姑爺不准我嫁給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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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七章 衍聖公

飯吃完了,雲崢也就搞清楚了小蟲為什麼會變成畫眉,畫眉是一種鳥,把小蟲吃掉了……

老廖去官上報告說雲家的一個婢女得急病死了,家裡少人用,又買了一個叫做畫眉的小姑娘打算伺候誥命夫人。不知道老廖是用什麼口氣說的,估計比較囂張,因為小蟲立刻就從懷裡掏出自己的戶籍給雲崢看,雲崢掃了一眼,發現小蟲變成了東京汴梁人,是一個孤女。能在半天時間裡把換身份的事情辦妥,老廖很有能力。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直到有一天有兩隻燕子開始在木屋的房檐下築巢的時候雲崢和狄青才驚覺——春天已經來臨了。春天到來之後家裡的活動很多,比如陸輕盈要和葛秋煙兩個人去相國寺對面的尼姑廟裡去拜送子娘娘,順便添些香油錢,如果可能的話,雲家也需要在那裡專門供奉一座佛像,好保佑雲家子孫綿長。

雲二不知道把臘肉帶到那裡去了,聽說他們一群人正在沿著黃河往上游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雲崢這個當家主的問一聲,就會被人家以機密為由給拒絕了。這是非常明顯的報復,雖然以前雲二和蘇軾想打聽一下軍略的時候,雲崢也是這麼回答的,他們這樣的回答還是讓雲崢很傷心,一個個的都長大了,這是最大的原罪。

春日裡最過癮的事情莫過於縱情放馬,如今的東京城楊柳依依,算是一年中景致最好的時候。

“誰家春日裡打獵?打獵都是在秋日,春天是萬物繁衍的季節,春榮,夏長,秋收,冬藏這是四時的規矩,即使最野蠻的西夏人也不會在春天打獵,春天就是一個賞景的好時候,夫君不要拿弓箭了,好好地陪著妾身去踏青。早就聽說繁台春色撩人,咱們家也該去看看才是。”在吃早飯的時候,陸輕盈提出全家去踏春。

“你不是忙著在慈雲庵供奉佛像嗎?怎麼有功夫去繁台?如果你是看我無所事事想要陪我,就大可不必,我沒事的,忙你的事情去吧。”

葛秋煙在一旁搭話道:“您最近心情不好,笑臉都少了,您不高興,家裡就沒人能高興地起來,總歸要讓您開心起來才成啊!”

雲崢捏一下葛秋煙日漸圓潤的俏臉,又在陸輕盈的鼻子上按一下,拿起馬鞭就出了家門,讓兩個大肚婆安慰自己,這個人丟不起啊,多大個事情啊,至於讓自己愁容滿面的嗎?直接去解決掉不就完了?

說起來都丟人,包拯查閱了吏部的檔案,最後得出一個恐怖的結果,在大宋祥符年間,全大宋的官員不過九千七百八十五員,到了現在,不過短短的四十年,大宋的官員就多達一萬七千三百多員,就這,還不算差遣京官和使臣以及守選人員。四十年間官員的數量增加了不止一倍,夯官的場面已經形成了,剛剛有了點起色的大宋財政,再一次遭受了重創。

有包拯在前面查閱官員數量,後面立刻就有龐籍查閱天下兵馬的數量,通過比較之後發現,開寶年間,大宋總兵力不過三十八萬人,其中禁軍不到二十萬,等到了慶曆八年的時候,大宋總兵力達到了一百二十五萬九千人,其中禁軍占到了八十五萬之多。

士兵這麼多,大宋的邊防卻像一個破口袋,不管是遼國還是西夏,都能輕易地選一個地方突破,而雲崢和狄青倆個人卻在發愁手頭沒有合適的軍隊可用。富弼說天下財富養軍隊就占去了十之七八,他在秦鳳路的時候加強了軍隊的管轄,卻被禦史一本就給參奏了下來,說他用心不明,被調離了秦鳳路去了秦州當知州,據狄青說,這是對富弼這個心高氣傲的傢伙一次重擊!

多嘴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麼好下場,包拯被皇帝弄去齊州平亂!天知道一百多人的叛軍為什麼要派一位二品大員去親自督陣,齊州禁軍馬達,張青造反,而這兩個人雲崢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種規模的叛亂,也好意思叫做叛亂?隨便派一個捕頭就能完成的事情卻派了一位鞏固重臣去處理。

“這可不算是小題大做,慶曆七年王則作亂的時候,剛開始不一樣是百十人?結果朝廷派了多少人去平亂的?都監麥允言,猛將王信,王凱,提轄郝質,不都被人家打得稀裡嘩啦的?河北體量安撫使明鎬去了不也被人家打得找不到北?朝廷又是誘降,又是犒賞,結果什麼作用都沒有,陛下為此驚憂的坐立不安,最後不得已派出了文彥博才打敗了王則,結果河北六個州府已經糜爛了,你說這次馬達,張青造反不派一位重臣去,派誰去啊?”

同樣是來送包拯遠行的魯清源歎口氣給雲崢講述了一個清楚。

“雲侯,沒想到你會來送老夫出京,還以為經過上次之事後,你會對老夫心生芥蒂。看來是老夫枉做小人了。”包拯看到雲崢騎著馬出現在長亭,很高興。

“包老頭,我只是不忍心你一個老倌兒要跑五六百里地去齊州平亂,你說實話,這次去你心裡有沒有底啊?”

“陛下差遣,老臣唯有死而後已而已。”

“算了吧老倌兒,你去找陛下說說,齊州到東京不過七百里而已,聽說造反的地方距離東京不過五百里,快馬來去,不過兩日,我代替你去,也不要派遣大軍,我帶家將,家丁去,十天就足夠了。”

朝廷倒楣到了這種地步,雲崢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河北那地方是自己準備的北進基地,要是再亂上一回就真的要耽誤很多事情,自己帶著家將去,雖然會落人口實,他卻想不到別的好辦法,至少比老包去河北動用邊軍強的多,放眼望去,敢做這種事的傻蛋就雲崢一個。

包拯眼睛一亮,抓著雲崢戰馬的轡頭道:“真的?打仗這種事你是行家,老夫去了一定是勞命傷財,你去確實再好不過了。”

雲崢坐在馬上低下身子俯視著老包道:“我就沒想明白,我和狄帥都在東京,打仗這種事情為什麼不找我們,卻偏偏要派你這麼一個不會打仗的人去?百十人的盜匪,只要快速剿滅,什麼事都不會有,非要眼看著那些人坐大你們才滿意,還是說滿朝公卿比較喜歡看咱大宋狼煙滾滾,屍橫遍野?”

這一句話不但將包拯問的面紅耳赤,連一邊過來送人的好多官員也被問的啞口無言。包拯想了一下拱手道:“或許是朝廷對雲侯另有任用吧!老夫想的簡單了,雲侯好意老夫心領了,這就別過。”

“別走得太快了,我已經向樞密院告了假,打算帶著家將,家丁去泰沂山狩獵,順便去曲阜孔家拜訪一下,如果有時間,我會順手將盤踞在鄒城的什麼馬達,張青幹掉,把人頭交給你領功,說實話,看你們一個個藏藏掖掖的模樣就讓我看不起。什麼事情只要做的正大光明,有什麼好忌諱的,雲家的家將和家丁厲害,我用不著瞞著誰,這是雲家的驕傲,就是因為一個個都藏著小心眼才會讓人懷疑,我就不信,擺在檯面上的事情陛下會看不清楚?還枉做小人,都是自己作的。”

雲崢說完這些話,調轉馬頭就帶著猴子和憨牛直奔自家的莊子,準備在那裡召集一些家丁,去山東狩獵,當初還以為皇帝不派自己去是因為不信任,問過魯清源之後才知道竟然是什麼狗屁的鎮國神器不可輕用這套狗屁的道理,還說什麼用一次運道就會減弱一分……

雲家的兩百名全副武裝的騎兵煙塵滾滾的去山東狩獵的狩獵的時候,趙禎已經知道了雲崢的動向,想了好一陣子才對陳琳道:“雲崢這個人怎麼就這麼肆意妄為?誰家春天會去狩獵?”

陳琳笑道:“陛下,自然是去狩獵,只不過目標是馬達,張青而已。”

“他家的家將和家丁比國朝的軍卒還強悍些!”趙禎想了一下幽幽的道。

皇后在一邊道:“陛下,這是慣例,大將軍沒有親衛是不行的,這是從上古就傳下來的慣例,大將軍親衛在軍伍中的作用無可替代,最危難的時候親衛們是全軍最後的希望,不精銳都不成。”

趙禎點點頭道:“這一點朕知道,所以,雲崢和狄青的親衛數目朕沒有限制,他們兩個人似乎也很自覺,沒有過份,但願雲卿這次狩獵成功。”

陳琳安慰皇帝道:“這是真正的殺雞用了牛刀,既然雲侯去了,陛下不必擔心,曲阜孔門這一次應該放心了,自宋寶元年開始修建的孔府應該不會有麻煩了。”

趙禎自嘲道:“雲卿對包拯說的話其實沒錯,百十來個盜匪就讓朝廷大驚失色實在是不該啊,國朝名將去剿匪徒,這是朕的悲哀。”

陳琳拱手道:“其實也用不到雲侯出馬,老奴以為,周同,姜哲,郎坦這些將軍去就足夠了,老奴其實納悶的是雲侯為何要去拜會衍聖公!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想要宣揚教化,特意在開春封了孔家衍聖公,這是國朝的重要舉措,雲侯此行定然如他所說,剿匪只是順路而為,最重要的目的恐怕就是拜會衍聖公。”

趙禎歎口氣道:“等雲崢回來朕會問他,朕不想隨便的猜測他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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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八章 給衍聖公的禮物

曲阜現在叫做仙源縣,知縣歷來由衍聖公兼任,魯國被楚國滅亡後,楚國設置了魯縣。西漢時,這裡是宗室魯王的封地,亦稱為魯國。漢朝魯恭王劉余為修建靈光殿,曾拆壞孔舊居,從夾壁出土大量當時已失傳的春秋文獻。

劉余在魯國宮殿北牆和東牆一線修築新城垣,城池的面積縮小,四面各有兩門:南面保留周朝的稷門和雩門;西邊保留吏門,在其南新開麥門;北垣為龍門和閨門;東垣為齊門和章門。

東漢光武帝先後封劉興和廢太劉強為魯王,沿用西漢魯城。三國和西晉時複設魯縣,為魯郡郡治,城垣再度縮小。隋代易名為曲阜縣,以“城東有阜,委曲長七八裡”而得名,屬兗州。宋真宗時曾改名為仙源縣。

孔子嫡系長支世代居住的府第就叫做衍聖公府,孔去世以後至宋代以前長長孫依廟居於闕裡故宅,看管孔子遺物,奉祀孔,稱“襲封宅”。歷代帝王在尊崇孔推行儒家化的同時,對其孫一再加官封爵,賜地建府。寶元年間,首封孔子四十代孫孔宗願為“衍聖公”,兼曲阜縣令,並新建府第,改稱衍聖公府。雲崢此行的目的自然是衍聖公孔宗願。

孔子、顏回、左丘明、魯班這些人的出生地全部在曲阜,除孔子的家族之外,其餘三族已經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唯有孔家從孔仲尼開始直到大宋至和元年依舊長盛不衰。其實雲崢還知道一些大宋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孔家到了千年之後依舊是“華夏第一家!”

華夏向來是一個敬老的社會,除了女人之外大部分的東西都是越老越值錢,孔家何能例外,一個家族綿延了數千年,如果沒有一點獨到之處早就被歷史的洪流淹沒了。皇帝之所以給孔家加封,最大的原因就是看了孔家在山東巨大的影響力,這種影響力不但在大宋境內蔓延,在遼國佔據的燕雲十六州同樣有效。

自石敬瑭之後,燕雲十六州的百姓唯一和大宋共同認可的人物就是孔子。這是雲崢通過這段時間搜集來的燕雲十六州的情報上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不過,皇帝好像也發現了這一點,在今年開春分封爵位的時候,第一個分封的爵位就是衍聖公。天寶年間分封的不過是宣公而已。一個聖字。就將孔家高高的捧進了神壇。

不過雲崢和皇帝的目的不一樣,皇帝想要籠絡天下士的心,而雲崢的目的卻是想通過孔家籠絡一下燕雲十六州百姓的心。一直以來。大宋君臣都認為燕雲十六州的百姓都在渴盼王師的到來如同麥苗在渴盼春雨,事實上不是那麼回事,遼國人在燕雲十六州施行的統治相對其他地方要溫和的多,因為這裡的百姓擔負著遼國七成的糧食產出,乃是遼國最重要的財賦之地和糧倉。

燕雲十六州百姓的生活要普遍好于大宋河北,老百姓就是這樣的,只要生活安定,有一口吃的,他們並不在乎誰是自己的皇帝,有關心誰是皇帝的功夫,不如考慮一下誰是自己家的村長。雲崢和龐籍說起這事的時候,龐籍竟然說雲崢薄恩寡義,不該這樣去想那些生活在遼人鐵蹄下的苦難百姓,還興致勃勃的說一旦王師到來,燕雲十六州的百姓一定會紛紛揭竿而起呼應王師,他不認為遼人區區的一點恩惠就能收買那裡百姓的民心。

天知道他哪里來的這些自信,要知道在大宋還沒有建國之前,人家遼國就已經建國了,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媯、儒、武、蔚、雲、應。寰,朔這十六州上的漢人已經在遼國的統治下歷經了百年。就算心中還感念自己是漢人,但是這些年和大宋長期作戰。恐怕也已經沒有多少歸屬感了。

雲崢比大多數大宋人都清楚的知道民心到底是怎麼回事,後世的香港,澳門回歸的何其艱難,就可見一斑。大宋和中國歷史上的朝代也沒有什麼大的區別,最厲害的還是開國君主,如果開國君主沒有完成的事情,如果留給後代,基本上就沒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當然,唐太宗李世民,和唐高祖李治這兩個厲害到變態的皇帝不在這個序列里面。

大宋開國執行的進攻戰術也是有問題的,宋代的統一戰略為先南後北,先易後難,北方這個難題,最後竟然半途而廢。“澶淵之盟”,更使中原處于長期被動局面。大宋對燕雲十六州的百姓並無恩義,所以想要人家揭竿而起的歡迎你,憑什麼?

這些問題雲崢和狄青曾經討論過無數次,打仗不怕,一旦時機到來,想要攻克燕雲十六州的堅城應該不會太難,可是,那里的百姓如果不認同你,一旦大軍陷入人家百姓的汪洋大海里麻煩就大了,雲崢的軍隊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補給線,他很清楚自己的軍隊雖然悍勇,但是龐大的後勤支持也是最重要的一環,一旦開戰,自己軍隊的耗費必然是非常恐怖的,如果不能保障補給線,這場仗幾乎就沒辦法打。燕雲十六州所轄的土地東西約一千兩百里,南北約四百里,全部面積差不多為十二萬平方公里。如此遼闊的一片土地上如果處處都是敵人,後果不堪設想。

那里的百姓不認趙家皇朝,雲崢唯一能拿出來的就是他們對文化的認同,這也是遼國唯一失策的地方,契丹文沒能在這一代盛行,而那些契丹貴族們也以使用優美的大宋文字為榮,而語言和文字恰恰是區分一個種群的最大因素。

基于此,雲崢必須和衍聖公孔宗願作一番長談,並且會將自己和狄青的論證文稿拿給他看,這是狄青極力支持的,雲崢說這些東西不宜給外人看,狄青卻一口咬定外人絕對不包括孔宗願!這就是孔夫子的威力所在,他老人家在一千五百年前就已經用自己的人品道德給自己的子孫做了擔保。

什麼馬達,什麼張青,這兩個人和他率領的百十個蟊賊根本就沒被雲崢放在眼里,他一點都不恨這兩個家伙,甚至在由衷的感激,沒有他們的出現,自己哪來的借口登臨孔府的大門。

現在的麻煩就是要把這些家伙從鄒城攆出來,最好能攆到仙源縣去,仙源縣的知縣就是孔宗願,一個大儒在學問上當然是無敵的,可是要他拿著武器去和盜賊拼命,那就太難為人家了,仙源縣有捕快五十人,步弓手一百,鄉間還有一些團練,雲崢不以為老先生能夠帶著這些人就能夠擊敗據說是悍賊的馬達,張青,他現在很擔心這些悍賊不夠凶悍,起不到威逼孔家的目的。為了讓悍賊更加的凶悍一點,雲崢出了開封府就開始帶著自己的家將們開始剿匪,于是山東的好漢們開始狼奔豕突,跑的稍微慢一點就會被弩箭釘死在樹干上。

從興仁府開始雲家的家將二十人為一隊,不斷地在這片平原上拉網一般的搜索,定陶,濟陰,巨野濟州,他一處都沒放過,直到那些佔山為王的悍匪們逃遁進了梁山泊,慶歷七年的黃河泛濫才有的梁山泊,如今黃河又回歸了故道,所以現在的梁山泊只是一個巨大的沼澤地,想要成為八百里水泊梁山,黃河還需要再泛濫兩三次,只有到了大宋青蛙皇帝時期才能湊夠讓水滸英雄們馳騁的八百里水泊。

山東鄆城,雲崢在這里屯駐了下來,吃著肥美的黃河鯉魚,隔著水泊和馬達,張青對峙,不過自己的名號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傳揚開來,雲崢不相信那些悍匪不去投靠已經攻下了鄒城的馬達,張青,盜匪合流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雲崢認為只要狠狠地在鄒城殺掉馬達或者張青中的一個人,剩下的盜匪就會慌忙逃竄,在周圍府縣的圍剿下,他們唯一能走的方向就是仙源縣,只有在搶劫過富庶的仙源縣之後,他們才有資本遁入仙源縣後面的徂徠山,那些家伙如果不能幫著自己完成目的,雲崢不介意將他們全部吊死在仙源縣!

雲崢在鄆城沒有找到頭戴鮮花的西門慶,趴在酒樓的圍欄上喝著酒也沒有看到一個三寸丁挑著擔子賣燒餅,倒是有幾個潘金蓮一樣的女子見到年少多金,且搖著扇子顯得風流倜儻的雲崢,不斷地拋媚眼,或者站在自家的樓閣上,估計支起窗戶梳妝,有些膽子大一些的還端著自家的行菜嬌聲招呼雲崢過去品嘗一下。

看來我們都冤枉人家西門慶了,這種環境下好人也會成為西門慶的,雲崢的兩個老婆雖然都有了身孕,他也沒打算在這里留下一段風流韻事,別因為自己成了雲門慶就害死幾個可憐的武大,劉大,之類的,自己身邊的武力太強悍,武二郎就算想要報仇,估計也會跟著自己的哥哥冤沉大海,那樣一來只是便宜了拿銀子的王婆,這不是雲大想要見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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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六十九章 殺賊

鄆城的燒餅不好吃,雲崢咬了一口就扔下了,死面的餅子硬的就像是牛皮糖,用牙齒扯都扯不下來,少年人的牙齒都對付不了這種燒餅,當年邁的包拯在用不多的牙齒撕扯這種燒餅的時候就顯得尤為悲壯。

實在看不下去的雲崢歎口氣道:“一粥一飯當年來之不易,一絲一縷當思物力維艱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可是為此賠上牙齒就不划算了,您還是吃點這裡的魚,味道不錯,就是魚腥味重了一些,不過至少能保證牙齒的安全。”

老包實在是對付不了手裡的燒餅,喟歎一聲扔下燒餅道:“想當年,老夫在廬州老家的時候最喜歡磕鐵蠶豆,如今卻對付不了一個燒餅,看樣子是時候告老還鄉了。”

一個比雲麾將軍和開封府知府還牛氣的小二晲視了一眼面前的兩個土包子,從桌子上取過燒餅,掏出一把刀三兩下就把餅子切碎了,而後倒進魚湯裡,示意二位土包子慢用。

包拯瞅了雲崢一眼道:“看來這餅子就不是拿牙咬著吃的?”

小二在一邊插話道:“兩位客官,這是小店的招牌菜,叫做“過魚餅”,吃的時候用刀切碎,再用魚湯泡軟,餅子裡吸滿了魚湯,最是美味……”

雲崢怒目凝視小二,恨不得將這傢伙滅口,今天的醜事如果傳揚出去,自己這個偽美食家的名頭就會蕩然無存。小二受不了雲大將軍恐怖的氣場,躬身退下。

包拯夾了一小塊泡軟的餅子塞嘴裡吃了一口道:“味道確實不錯。這世間的道理其實都是想通的,就跟這餅子是一樣的,一時咬不動,拿魚湯泡泡,就可以很輕鬆的吃下去了。雲侯,老夫緊趕慢趕還是落在你的後面,你將山東的盜匪攆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到底是為了什麼?老夫一路穿州過府的時候,在那些州府看到懸掛在城門上的盜賊人頭就知道雲侯此次狩獵所獲頗豐,只是不明白雲侯為何將剩下的盜匪全部攆到馬達,張青那裡去?別人剿匪都是想辦法分而殲之。雲侯難道想畢其功於一役?”

雲崢也吃了一塊餅子。魚腥味重的讓人嘔吐,趕緊吐出來拿清水漱了口這才道:“分而殲之那是實力不濟的表現,我把盜賊全部聚集到一起,是擔心那些盜賊死不了啊。按照大宋律令。為盜者有首從之分。為首者斬,從者徙。

都說賊心不改,這些人流放到軍就是不安定的因素。所以讓他們聚集到馬達,張青麾下全部變成叛賊,這樣殺起來才沒有顧忌!”

包拯愣了一下連忙道:“難道那些傳言是真的?大將軍的殺心抑制不住,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大開殺戒,此次平叛只是為了發洩一下自己殺人的慾望?”

雲崢煩躁的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我少年時期就立志要渴飲匈奴血,饑餐胡虜頭,如今大宋四境竟然再無戰火,真是煩死個人!只能拿這些叛匪練練手。”

包拯斟酌一下說話的語氣,而後慢慢的說:“可是鄒城如今聚集了不下兩千盜匪,大將軍如何一鼓殺之?”

“明日攻城,您只需在後面觀戰即可!”雲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威淩四射。

鄒城古稱“鄒魯聖地”,位於山東西南部。這裡人傑地靈、英賢輩出,有三遷擇鄰、斷機教子的世代賢母孟母,有被贊為“功不在禹下”的儒學亞聖孟子……

好好地一座名城如今卻變得烏煙瘴氣,兩百多名盜匪在這座不大的城池裡姦淫擄掠無惡不作,馬達,張青麾下的四大將軍,更是帶著那些叛亂的軍卒打著均貧富的口號,將鄒城所有的富戶都殺了一個乾淨,強迫那些貧家小戶拿走富戶家裡的糧食和器物,準備將全城的百姓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這樣的手法是每一次叛亂發生之後必定要用的,事實證明這一招非常的好用。

馬達,張青的舒坦日子並沒有過多久,無數的盜匪來到鄒城請求加入造反的隊伍,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以為這是自己大事將成的徵兆,開始隨著進城的盜匪數量越多,馬達和張青的那顆心卻在不斷地往下沉,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那些盜賊都是被雲崢攆過來的。

身為禁軍,馬達,張青如何會不知道雲崢是何人,他們在起事之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將要和這位傳說的殺人魔王對陣疆場……

馬達站在城牆上面,瞅著城外的原野上不斷出現的騎兵,憂心忡忡,那些狼群一般的騎兵,在最短的時間裡已經將自己派在城外的哨探清除乾淨了,城外滿是那些被戰馬活活拖死的盜賊屍體在春日裡散發出強烈的腐臭氣息,如今,沒有一個盜匪敢踏出鄒城一步。

“我們死定了,大哥!殺人王這是要鎖死鄒城,不允許我們出城一步。”張青早就沒了起事時候表現出來的悍勇了,通紅的眼珠子,淩亂的頭髮,以及滿嘴的酒氣證明他的精神已經崩潰了。

馬達見張青過來了,笑著拍拍張青的肩膀道:“知縣的老婆和閨女可還讓你滿意?”

張青裂開嘴嘿嘿笑道:“值了,老子一條賤命,就算是死在這裡也值了。”

馬達點頭道:“我們幹的本身就是殺頭的買賣,當初以為會被招安,現在雲魔王來了,今後的富貴就不要想了,我剛才仔細的看了,鄒城的南面,西面,北面的騎兵很多,但是東面卻只有寥寥幾騎,雲魔王就算是再厲害,他手頭也只有兩百來人是沒辦法鎖死鄒城的,這就是我們的活路。”

張青驚道:“東面就是仙源縣,孔家的人雖然德高望重卻是一個沒兵的空心大佬倌。只是我們一旦攻擊仙源縣,就徹底沒了後路。”三十餘歲的馬達瞅著年輕的張青笑道:“反正沒了活路,還不如去拼一下,難道說你就不打算嘗嘗孔家女人是什麼滋味?”

張青以抬胳膊,就把酒罎子扔的遠遠地,捶捶胸口對馬達道:“大哥,該怎麼個章程您說話,兄弟一定聽您的……”

就在馬達張青安排逃跑路線的時候,就聽得城外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兩百多騎兵一字排開緩緩的向鄒城逼近。沒有例行的勸降。也沒有慣有的罵陣,全身黑色甲胄的騎兵只是取出自己的手弩,將弩矢壓進溝槽上好弩弦,戰馬前進了二十步。所有的戰鬥準備已經完成。雲崢和老包站在一個小山包上。只是冷眼旁觀。

城頭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駡聲。那些騎兵卻在加速,隊形也從剛才的一字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弧形,斜刺裡向正北的城門狂飆了過去。騎兵攻城就是一個笑話。不過老包還是很相信雲崢的軍事素養,當他看到馬隊從城門掠過的時候,弩矢就連綿不斷的向城頭射擊,那些騎兵射擊的很准,而且非常的有規律,在格擋掉城頭飛出來的幾支零散的箭支之後,城頭上就不斷地有盜匪弩箭從城頭栽下來,城頭上出現的兩面門板製作的大盾排在第一時間就被帶著火藥的破甲錐給毀掉了。

包拯驚訝地看到騎兵隊伍裡竟然有五個人從馬上跳了下來揮動臂盾擋開城頭上丟下來的灰瓶一類的東西,將五個兩尺見方捆的整整齊齊的包裹放在城門洞子子裡,用火摺子點著那根長長的引線之後,又騎上馬加入了那支不斷拋射弩箭的馬隊。

這一次馬隊射完手裡的弩箭,就遠遠地離開了城門,在三百步以外列陣,收回了弩弓,抽出自己自己的馬槊,或者大刀,或者長矛,站在那裡靜靜地等待。霹靂一聲響,包拯親眼看到那兩扇堅固的城門就變得四分五裂,而後城門位置上就被濃煙和火光籠罩住了,那些騎兵並不在乎漫天亂飛的碎石木屑,催動戰馬狂風一般的向城門口殺去。

雲崢縮回伸了老長的脖子,笑著對包拯說:“城破矣!”

包拯看著魚貫而入的騎兵回首問雲崢:“就這麼簡單?”

雲崢笑道:“您以為有多難?幾個禁軍再加上一些盜匪,動用火藥其實已經很過分了。包公,我們進城吧,您還有好多的事情要做,這座城必定被那些人糟蹋的不成樣子了。您負責安民,我負責殺戮。”雲崢說著抽出自己腰裡的寶劍貪婪的舔舐一下寶劍的鋒口,似乎已經無法克制自己殺人的慾望。

包拯打了一個寒顫一把拉住雲崢的鎧甲道:“你是主帥,就不要親自幹這些事情了。”

雲崢瞅了一眼圍繞在老包周圍像鵪鶉一樣乖巧的地方官說道:“百十個叛匪,就讓你們害怕成了這個樣子,你們平日裡但凡重視一下地方的團練和廂軍,也不會出現百十個人就佔據一座城的事情,等一會進了城,但願你們還能保持住自己一顆溫潤如玉的君子之心。”

說完話就掙脫老包的手,跨上戰馬在猴子的陪伴下向城門奔去,性子向來比較野的憨牛已經殺進城裡去了。包拯趕緊坐上自己的馬車,連聲催促害怕的要死的車夫趕著馬車去追逐雲崢。

剛進城門,包拯就覺得頭暈目眩,這裡已經沒有活著的人了,到處都是沒了腦袋的屍體,甲子營的規矩砍掉腦袋的敵人才算是死人,這個規矩雲崢之前對包拯說過。包拯即使再老到,面對這樣的屠殺場面依舊渾身發抖,這和膽量無關,只和秉性有關,那些幾乎快被嚇死的地方官,只能機械的跟著包拯在捕快的簇擁下往城裡走。

一行人小心的繞開了遍地亂滾的人頭走到了縣衙,到了這裡才發現戰鬥還在繼續,那些穿著黑甲的武士,已經下了戰馬,五個人一組已經散落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裡戰鬥,到處都是慘呼,到處都是兵刃撞擊的聲音,當然,還有無數跪地求饒的人。

包拯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黑甲人毫不猶豫的砍掉了那些跪地投降者的首級,好像沒有任何要活捉一部分盜匪請功的意思。雲崢拄著手裡的長劍站在大街的中央,離他不到十步的地方十幾個自己的家將正在和三十幾個盜匪鏖戰,這些人開始是在跪地投降,後來發現投降也會被砍腦袋,就紅著眼睛和家將拼命。

兩顆火藥彈扔進了人群,硝煙過後,那裡的匪徒兩隻耳朵裡汩汩的流著鮮血,嘴裡不斷地嘶喊著自己都聽不明白的話語,就像一個個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包拯膽戰心驚的走到雲崢身邊,還沒張口說話,一個滿臉都是黑灰,一個眼珠子吊在外面的盜匪努力的向他伸出了一隻手,他的後背上已經被砍了三四刀,眼看就活不成了。

包拯習慣性的想去拉他的手,一個飛爪已經飛了過來,緊緊地扣住那個盜匪的脖子,將他生生的拖了回去,另一個黑甲人隨手一刀就剁下了那個盜匪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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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凱旋師,天下驚  第七十章 孔孟之鄉如何殺人?

雲崢伸手扶著搖搖欲墜的包拯道:「您沒必要現在進來,自古以來都是武將破城,文官安撫,您稍待片刻,等我們殺光賊子,就需要您安撫百姓了,估計會很麻煩,你看看,我都把賊人快殺光了,這城裡的百姓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殺賊的,他們沒膽子對付盜賊,對付你們他們一定會非常有膽子的。

包拯坐在縣衙門口的石鼓上,看著已經逐漸平息的戰事嘆口氣道:「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百十人就想刻璽於北方,這是何故?」

雲崢見那些地方官已經慢慢地熟悉了戰場的殺戮,就還劍入鞘,跨上大青馬回頭對包拯道:「我恨不得殺盡天下意圖稱王者,如今,有些賊子已經趁亂向仙源縣逃竄,除惡務盡啊,我去去就來。」

包拯怵然一驚連聲道:「速去,速去,衍聖公那裡不能出問題!」

雲崢哈哈一笑,就打馬向城東奔去,身後跟著一長串渾身浴血的黑甲人……

馬達,張青帶著四百餘盜匪出了鄒城就瘋狂的向仙源縣狂奔,沒有戰馬,只有十幾匹拉車的駑馬,出城才一炷香的功夫,馬屁股上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奔上一個高坡之後,馬達,張青回首望著身後濃煙四起的鄒城,對視一眼後哈哈大笑。

「雲魔王就算悍勇無敵。也喝了哥哥的洗腳水,大哥,你說雲魔王會不會追過來?」張青大笑著問同樣歡喜的馬達。

「追是一定會追過來的,雲魔王一旦發現你我兄弟用了金蟬脫殼之計,一定會大發雷霆的,但是,他是朝廷命官不可能不理會鄒城的安危,想要追過來,怎麼也是明後天的事情,有兩天時間足夠我們攻佔城牆低矮的仙源縣城。等雲魔王來之後。我們已經搶夠了錢財,早就遁入徂徠山,到時候雲魔王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將我們從密林中找出來,徂徠山是我們兄弟生長的地方。誰能比我們兄弟熟悉那裡。一旦進了山。那就是扭斷金鎖走蛟龍,誰也奈何我們不得。」

馬達剛說完,周圍的盜匪就轟然應諾。一時間諛詞如潮,馬達意氣風發的揮動馬鞭,指向仙源縣城道:「兵發仙源縣城去者!」

自從馬達張青佔據鄒城之後,距離鄒城不到百里的仙源縣就民心浮動,誰都知道盜賊遲早都會來,所以仙源縣這些天緊閉城門,衍聖公,仙源縣知縣孔宗願這些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寢,一面寫信給孔家在附近做官的故舊,希望他們能夠派兵支援,一面派出快馬向京師求救,這才有了包拯帶著開封府衙役班頭匆匆向山東開進的事情。

孔宗願自己也一面號召孔家子孫誓死守衛祖宅,另一面匆匆的命家中最出色的子侄後輩離開仙源縣避禍,為孔家留下能夠光耀門楣的種子。這是大家族最通常的辦法。

用武力對抗叛匪,威逼叛匪不敢輕易向仙源縣進攻,在開始的時候運作的很成功,馬達張青遲遲不敢想仙源縣進攻最大的原因就是畏懼千年孔家,這種積威早就融入到同為魯人的馬達張青的血脈裡去了,所以,孔家只要等待朝廷消滅掉這股叛匪,就能恢復仙源縣的舊貌。

山東出現的叛匪不止是這一例,這些年這樣的叛亂可以說是層出不窮,不過對孔家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所以孔宗願雖然擔心,卻並不感到絕望,依舊按部就班的按照以前的準備做出了應對。不過,這回雲崢來了。

他的目的就是要拜見清流的首領孔宗願,找不到合適的手信,一個殺人如麻的將軍向來都是孔家所不齒的人物,殺人越多的人,孔家就越是不齒!因為這和老祖宗的道德禮法是相違背的。

金銀珠玉拿到孔家面前只會讓人家看輕你,至於美女……還是算了,孔老夫子會拿拐棍將雲崢這種無恥小人從家裡轟出去。不光是雲崢不受孔家待見,就是狄青去也是一樣,歐陽修不錯,但是歐陽修絕對不會幫著雲崢引薦孔宗願,如果是雲二,估計歐陽修是非常樂意的。

所以雲崢一聽說馬達張青在鄒城造反之後,和狄青兩人立刻就在木屋裡舉杯慶賀,都說瞌睡的時候遇到枕頭是一種幸福,馬達張青就是雲崢的枕頭,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們的勢力過於薄弱一些,如果有個幾千人或許能夠讓孔家感到有了威脅,唯恐馬達張青不夠強大的雲崢,苦心孤詣的將鄒城周邊的強盜全部都攆到鄒城,好讓孔家感到有點壓力。

一位國侯在山東打獵的時候突然遇到盜匪在進攻孔家,隨手幫忙將這個危機給泯滅掉,不管孔家多麼的不待見雲崢這位惡名滿天下的魔王,人家既然幫著孔家免去了一場刀兵之災,不管從哪一方面講,孔家的現任家主也必須將雲崢邀請進孔家表示一下自己的謝意……

所以聽說鄒城的盜匪人數已經聚集到了兩千人之多,孔家果然坐不住了,不但將家裡的家丁盡數派上城牆,更是發瘋一般的向京城告急。孔家乃是文華世家,以道德文章名滿天下,武力從來不是孔家的追求,為了彰顯自家的清明,他們甚至在刻意的將孔家的武力無限的弱化。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這就是孔家孜孜以求的規矩,這裡面沒有刀兵的位置。

孔家是秀才,雲崢是兵,如果跑到孔家討論學問,會被全天下的人恥笑,所以啊,讓孔家遇到強盜或者兵卒這種不講道理的人,雲崢才會有一點渺茫的希望。

雲崢和家將們由於騎得是戰馬,哪怕是繞路,也比馬達張青先抵達仙源縣城,全軍埋伏在仙源縣城北面的密林裡,吃著東西靜靜地等待那些叛賊的到來。猴子從蹦跳著從北面過來,對正在小憩的雲崢小聲道:「那些叛賊很沒用,現在才到浮水鎮,距離這裡還有十五里呢,看他們拖拖拉拉的樣子,怎麼也得一個時辰才能過來。」

雲崢睜開眼睛瞅了一下西斜的太陽,唔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就繼續閉上眼睛睡覺,猴子重新安排了哨探,自己也找了一個合適的草窩子躺進去之後也跟著睡覺,一個時辰後還有一場殺戮等著自己呢,殺戮是小事,甲子營就是專乾這個的,問題是侯爺說殺人要殺的優雅,這就很麻煩了,如何優雅的殺人,早就殺慣人的猴子還真的不知道。

只要是讀書人,到了孔家門前就會自動的知禮,守信,只要是武人,到了孔家門前就會自覺地收起自己的兵刃,即使是盜賊,一個人到了孔家門前也會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善良無害的人,因為孔家即使給叫花子飯食,也是雙手捧著送過去的,絕對不會有嗟來之食的舉動。

因此,雲崢認為,在孔家門前殺人,也要儘量殺的優雅,至於如何將馬達張青捆上絲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到孔家,雲崢想了很久都沒有什麼頭緒。笑林在這裡就好了,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兩個禮物抓回來,然後打好包裝送到孔家,雲崢敲敲腦袋,來的時候沒有帶上笑林確實很失策。

和雲崢的憂愁不同,孔宗願一臉的黯然,賊人就在仙源縣城十五里的地方,據說不少於五百人,他們打得旗號卻說自己有五千人,雖然很可笑,可是孔宗願看到雙腿瑟瑟發抖的捕快和家丁,就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了。

孔家世代都是文人,極度的缺乏武力,每一次戰亂都是通過犧牲和逃避才將家族傳承了下來,家族典籍上的一些記載,孔宗願現在讀來,尤覺得血淚斑斑。南北朝的時候,自己的家族渡過長江南遷,躲避了數百年之後等天下太平了,回到祖籍的時候才發現,留在北地的族人已經不見蹤影好久了,那些祖墳上長滿了青草……

五代十國的時候,家族再一次遭受了重創,連綿不斷地戰亂,讓魯地這個詩禮之鄉變成了人吃人的鬼蜮,秦宗權那個吃人魔王竟然說孔家的人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如今,盜匪又來了,挾五百之眾直趨孔家,他們在雲崢那個傳說中的名將手中吃了敗仗,卻逃竄到仙源縣來肆虐孔家。

仙源縣其實都是孔家的,從土地到城市都是,無數的孔家子弟在這裡繁衍生息,很自然的就將這裡的資源都收歸孔家所有,這和貪婪無關,只和人數有關,仙源縣六千三百戶,孔姓一千二百戶……

「九公,我們只要支撐一天就成,文信侯就在鄒城,他會過來追擊這些叛匪的。」

孔宗願回頭看看說話的族孫孔遠達,笑著點點頭說:「他當然會來,他把強盜都趕到了仙源縣,不收拾怎麼行。」

孔遠達愕然道:「九公您說雲崢是故意的?」

孔宗願輕咳一聲道:「一個帶著騎兵的無敵名將去剿滅兩千叛匪,竟然讓五百叛匪逃了出來,除了故意而為之,九公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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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七十一章 我有雄心壯志

馬達和張青帶著自己的隊伍終於到來了,不到五百人的隊伍竟然有超過一半的人騎著牲口,看樣子他們已經把浮水鎮所有的牲口都給搶過來了。

不管如何馬達還是對自己的隊伍比較滿意,這時候只要能增加行軍速度,兩個人騎一頭牛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事,有了這些大牲口,自己的隊伍看起來雄壯了好多,所以指著城頭喝罵的聲音也就大了幾分,孔家都是一群文人,在這樣的軍威之下,很容易崩潰掉。

憨牛蹲在草叢裏和侯爺一起看著亂糟糟的城門口,撓撓頭發問侯爺:“少爺,這麼嚇唬幾句能把城池奪過來?”

雲崢嘴裏叼著一根草面無表情的道:“能!鄒城就是這麼奪下來的,好多地方甚至會打開城門擺上好飯好菜招待這些盜匪!”

憨牛愣了一下好像有點憤怒:“這種好事為什麼咱們沒遇到,咱們每一場戰鬥幾乎都是遇到抵抗了的,還一次比一次激烈。”

“因為我們是官兵!”

“少爺,為什麼他們害怕盜匪而不害怕官兵?”

“那是因為官兵的戰鬥力連盜匪都不如,算了,不和你說這些,傳令下去,準備出戰,講究點軍容軍貌,鎧甲上的血擦擦,披風弄得整齊一點,出手的時候不要把人殺的血乎刺啦的,萬一孔老頭支撐不住要投降,我們再出去笑話就大了,少爺我這次是有求于孔家,不打算看孔老頭的笑話。”

憨牛和猴子應諾一聲。就把命令傳達給了隊正,大家忙著拿青草擦拭鎧甲上的血跡,雖然不明白將軍為什麼會下這麼奇怪的命令,還是習慣性的選擇了遵守。

“劉二,把你的長矛借我一根!”

“媽的,你上陣的時候借兵刃?你不是有錘子嗎?”

“將軍不讓把人殺的血乎刺啦的你沒聽見?老子一錘子下去還能看出來那是一個人嗎?”

“……”

立馬高堤,披風隨風飄揚,這本身就是一種非常震撼人心的一種出場方式,更何況在夕陽的照耀下,兩百多名黑甲騎兵宛如魔神一般的出現。讓仙源縣的百姓心頭升起無窮的希望。

“多年未見如此雄壯的猛士了……”孔宗願低聲自語了一句。

“九公。馬達和張青要跑了!”孔遠達手持一柄書生劍指著城下亂糟糟的隊伍對孔宗願大聲道。

孔宗願瞅了一眼城下如同喪家之犬般狂奔的叛匪,扶著拐杖笑道:“跑不掉的……子正,命家裏準備晚宴,咱們總是要盡一下地主之誼的。老夫很好奇。一介武夫因何事要與老夫商談。還拐了這麼大的一個彎子。”

“他一介武夫,如此肆意妄為,九公還要款待他?”孔遠達有些憤怒。

“不能這麼說。文信侯有功于國,而且取得制科頭名,乃是文武雙全之士不可輕慢!我們孔家雖說以文名傳天下,教化之責不可或缺……”

孔宗願說了一半就不往下說了,眼前的這一幕給了他極大地震撼,兩百多名甲士在高速的奔跑中如同花瓣一般張開,最後變成了一張疏密有致的大網籠罩住了那些叛匪,而後這張大網就從外往裏收,顯得不疾不徐,非常的有韻律。雲崢帶著一個號手來到仙源縣城笑著拱手道:“二三子於城下嬉戲,請衍聖公品鑒!”

孔宗願在城頭還禮道:“軍侯遠道而來,老夫未能遠迎,還請見諒。”

“衍聖公客氣了,如果不是雲崢冒昧,這些叛匪也到達不了聖人陵寢之地,要說打擾是雲崢無理在先,少不得會有禮品獻上以贖前衍。”

兩人說著話,仙源縣城的城門被身著皮甲的幾個家丁緩緩打開,雲崢下馬,將大青馬交給僕役,就匆匆上前拜見出迎自己的孔宗願。孔家很有意思,在城頭擺了一張坐榻,一個青衣少年正在那裏烹茶,看到這一幕雲崢就知道自己的膝蓋要倒楣了,孔家到現在竟然還是跪坐敘話,雲崢最討厭這樣的坐姿,根本就支持不了多久,要說孔家不是故意的,誰都不信。

“既然是兩軍相戲,軍侯不妨與老夫一同觀看。”孔宗願肅手延客之後,笑著對雲崢說。

“這樣的遊戲非雲崢所願,不管死的是誰,都是我漢家苗裔,用一樣的語言求饒,哀嚎,地上流淌著同樣的血,想到這裏雲崢就再無半點歡趣。”

孔宗願沒想到雲崢會這樣說,扭頭看看城外那些死於弩箭,馬刀之下的叛匪,再回頭看看雲崢一臉的痛苦之色疑惑的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軍侯因何會起了憐憫之心?”

雲崢搖頭道:“天下不得大治,總有盜蹠出現,這樣的賊子自然應該斬盡殺絕,我所憐憫者是他們體內流淌的華夏血,說來好笑,雲某一邊舉刀屠賊毫不留情,一面說著憐憫的話,說到底還是有些虛偽了,只是這種念頭總是揮之不去。”

孔宗願笑道:“矛和盾,總是相悖的,善與惡也是相悖的,仁與刑也是相悖的,孟子曰: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

雲崢笑道:“古先賢們對這一點也是沒有論斷的,孟子曰性本善,荀子曰性本惡,人之性惡,其性者偽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生而有疾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仁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聲色焉,順是,故知生而禮義文理亡焉。然則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爭奪,合於犯分亂理而歸於暴。故必將有師化之化,禮儀之道,然後出於辭讓,合于文理,而歸於治。由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先賢們都沒有理順的道理,你教雲崢一個後生末學如何辨別?

孔宗願大笑道:“世人都說軍侯機變無雙,到了這裏為何變得迂腐了,我們站在高崗之上自然是要說山之雄偉,立于大河之邊所論者自然是河水滔滔。

善與惡是可以轉變的,也是相對的,我們自出生以來,就善惡俱備,後天的善惡之心是需要教化的,所以家祖才施行有教無類,想通過無差別的教化弘揚善,抑制惡,不能教化,自然只有除之,家祖也曾怒誅少正卯,軍侯大可不必為這些罪惡滔天的賊子之死感到傷感。”

雲崢拱手道:“謹受教!”

說完站起來來到城牆邊上對侍立一邊的號手道:“吹號吧,快速結束戰鬥,莫讓衍聖公久候!”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城下的甲子營騎兵的陣型頓時有了變化,不再是單一的阻截,兩百多匹戰馬開始在叛賊群裏穿插,好多人拋掉了自己不習慣使用的武器,換上自己擅用的兵刃在人群裏掀起一場滔天的血浪。馬達張青,瘋狂的想要突破騎兵的堵截,一邊喊著“今天死戰”之類的話,一面帶著自己起家的那些造反禁軍瘋狂的反撲。

只可惜,他們和甲子營不但在武技上差別很大,裝備上的差距更是有天地之別,他們的刀劍只能在甲子營軍士的甲胄上留下一道道的印痕,而甲子營騎兵的戰刀卻能輕易地破開他們身上簡陋的皮甲,憨牛的巨錘所到之處更是人仰馬翻……

孔宗願看著這種一面倒的戰局輕歎一聲道:“軍侯無敵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一個人的力量非常的有限,如果雲某沒有麾下這批能征慣戰之士,一個無賴子就能治雲崢於死地,所以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大宋所有的力量能夠擰成一股繩,我們能幹成多少大事啊。

當年兒皇帝石敬瑭將我燕雲十六州的大好河山拱手相送,致使我大宋如今無險可守,遼人的騎兵南出幽燕兵鋒所指之處就是京都,為了預防遼人放馬中原,河北之地屯兵五十萬卻絲毫不能動彈,只能坐看李元昊父子坐大,西夏最終成為大宋的心腹之患。如今我大宋厲兵秣馬準備北征,封樁庫裏的銀錢堆積如山,將士們更是枕戈待旦,卻不知衍聖公在此大時代中能否助我等一臂之力?”

孔宗願將雙手塞進袖子裏呵呵笑道:“軍侯雄心可嘉,老夫聽說,本朝太祖曾有言在先,收復燕雲十六州者為王,軍侯有問鼎王位之心?”

雲崢看著孔宗願的眼睛道:“大宋趙姓王都閒置在四野,一個異姓王能有多大的權勢?雲崢本是一蜀中農夫,躬耕於田畝之中,不願聞達於世間,只想一日三餐無憂就心滿意足。無奈世間多變,風起雲湧之際,致使雲崢得青雲托身扶搖直上,既然身在其位,自然不能屍位素餐,雲某只想為我大宋奪回燕雲屏障,假如上天垂憐雲某一片赤心得以功成,收復燕雲的那一天,就是雲某遠遁荒島逍遙度日的一天。”

孔宗願拱手道:“軍侯有雄心壯志,孔某自然樂見其成,只是孔氏一門向來只知教化之道,武不能提槍上馬,文不能安撫黎庶,恐怕想幫忙也無從幫起啊,真正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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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七十二章 弄不明白的人性

雲崢俯首看著城下逐漸平息的戰鬥笑道:「雲某此次前來只是為了告訴衍聖公,我等想要恢復燕雲十六州,衍聖公的作用無可替代,上陣殺敵自有雲崢和狄帥為前驅,陛下為中軍,而衍聖公卻是侵略如火的戰事之後的春風和雨露。」孔宗願站在雲崢的身邊也看著城下的戰況卻一言不發。

孔家之所以是孔家,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從不參與任何的朝廷政事,孔家只出大儒卻不出官員,能有官袍加身的唯有長子嫡孫這一脈,尊貴而沒有任何的權利,衍聖公的權利不出仙源縣城這是皇家的要求,也是孔家的自覺。

雲崢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立刻讓孔宗願給自己一個答復,這裡面牽扯的利害太多,沒有哪一個家主會聽你說幾句熱血上頭的話就拋家捨業的跟著你去出生入死,雲崢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能力,孔家連皇帝的臉面都不一定給,就不要說自己一個小小的侯爵了。

他只希望,孔家是全力站在大宋這一邊的,而不是到處留後路,大家族的子弟在幾個國家擔任官員的並不少見,尤其是孔家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之家,更不會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從號手背負的書箱里,雲崢取出來兩張捲軸放在孔宗願的手裡道:「這是雲崢和狄帥半年以來的心血,請衍聖公斧正!」

孔宗願的手一抖才要說話,就見雲崢哈哈大笑著離開了城頭,扳鞍上馬之後朝孔宗願拱手道:「衍聖公莫怪雲崢耍了一些手段,他日定當負荊請罪。」說完輕輕地磕一下馬肚子,大青馬叫喚一嗓子就衝出了城門,而此時,孔遠達的茶水剛剛煎好……

孔宗願坐回矮榻,抱著兩個捲軸愣愣的看著一言不發,這那裡是兩個捲軸啊。這分明就是兩顆燒紅的火炭,一旦拿到手上就擔上了無盡的干系。

「九公,雲侯為何離去匆匆?」孔遠達端著兩碗茶湯問道。

「子正,孔家接了一個燙山芋啊……」

「您是說那兩個被綁的如同烤豬一樣的叛賊?這有何難。押送京師也好,送給包拯也罷,都是孔家能做到的,九公您不必憂愁。交給晚輩去辦就好。」

孔宗願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族孫,苦笑道:「子正啊,你還記得九公和你說過雲崢此次前來必定有大圖謀嗎?」孔遠達點點頭表示知道。

孔宗願拿手撫摸著膝蓋上的兩個封好的捲軸對這個家族未來的接班人苦笑道:「這就是!」

事情辦完了,雲崢的心情極好,不管孔家答應不答應,拿了自己和狄青的謀劃文書,想要脫身恐怕很難。給孔宗願的文書雖然是精心刪減過的,估計就是這樣的東西,也會看得孔老頭頭髮都竪起來,不怕孔老頭反對,就怕孔老頭不接自己的文書。既然已經接了,雲崢就想立刻遠遁三千里。

憨牛是一個有藝術細胞的好小伙子,馬達和張青被他捆扎的極有藝術氣息,兩道鐵鈎子扣進了肩膀處的琵琶骨緊緊地鎖起來,鐵索再從後背延伸下來下面的兩個小的鐵鈎子再從腳後跟的部位穿進去,讓這兩個傢伙只能直挺挺的跪在原地,憨牛還牢記著少爺的話。找了一些春日里的野花裝扮了一下這兩個會動的禮物,看起來極有野趣。

看著憨牛不斷地叮囑仙源縣的捕快不要弄掉那些花草,雲崢打一個呼哨,憨牛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遠離自己的禮物,打馬跟上大隊。輕傷六人,這是甲子營剿匪的代價。趁著落日的余暉,馬隊快速的向鄒城奔去,萬一包拯不能安撫好那裡的百姓,還需要自己去彈壓一下。

回到鄒城的時候早就是星斗漫天的時候了,包拯帶著一群官員依舊在忙碌不休。無數的人跪在縣衙面前向官老爺申訴自己的遭遇,聽得眾人無不潸然淚下。雲崢非常討厭這種人,一個三萬多人的城市被一百多個散兵游勇劫持,還有臉說自己的苦難,說什麼妻女被侮辱,糧食被搶走,店鋪被燒壞,雲崢只是想不清楚,怎麼就沒有一個有血性的人站出來吼一嗓子「住手」?

要是有百十個壯漢敢站出來,即使殺不了馬達張青,也能把這些散兵游勇趕出自己的家園,一個個像鵪鶉一樣的躲在家裡算怎麼回事?雲崢惡意的猜度,在馬達張青他們奸辱別人妻女的時候,他們的鄰居恐怕正在慶幸,叛匪沒有進自己家……

所以他懶得看那些跪在地上哭泣的人,自己到來之後,那些人也不敢哭泣了,看著滿身血跡的甲子營軍卒,他們情不自禁的往後躲。只有一個四五歲的女孩子一把抱住雲崢的腿問欺負她母親的壞蛋有沒有被殺掉。

雲崢從憨牛的甲胄上抹下一縷已經半乾的血跡抹在小姑娘的額頭一字一句的道:「欺負你母親的混蛋已經被這位壯碩的叔叔砍下了腦袋,身子也被砸成了肉泥!所以你母親的仇已經報了,從今後可以乾乾淨淨的做人,誰要是敢說你母親一句閒話,你就告訴縣令,我會回來把他也砸成肉醬!」

憨牛嘿嘿一笑纏在腕子上的鍊子錘頓時就飛了出去,將一顆碗口粗的槐樹從中擊斷!給了小姑娘一塊牛肉乾之後,雲崢進了大堂朝包拯拱拱手,就疲憊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今天作戰的強度不高,但是一日之間連續趕了兩百里路,已經非常的疲憊了。

「雲侯,賊酋授首否?」包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了。

「斬首四百餘級,馬達張青已經被穿了琵琶骨當成禮物送給了衍聖公!」

「將士們可有傷亡?」

「輕傷六人,都是皮外傷,不礙事。」

包拯走上前朝雲崢躬身一禮,而後吩咐屬官立刻準備飯食和熱水,還找了大夫給傷兵看病,安排完了這些才對雲崢道:「雲侯請在鄒城多逗留一日,既然是出來狩獵的,沒有獵物恐怕不好向陛下交代,衍聖公明日定會將馬達和張青送到鄒城,還請雲侯帶回京師。」

見雲崢點頭答應,就吩咐老僕去給雲崢在縣衙里準備房間安置,在這裡雲崢只是一個打獵路過的故友,身為地主的包拯在招待老友而已,這一點必須分清楚。雲崢的事情已經完成,根本就沒有心思管鄒城的破事情,洗浴之後吃了一點飯食,安排了家將們的防衛事宜,倒頭就睡,這一睡再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包拯的管理能力確實出眾,一夜之間就讓鄒城重現生機,至少雲崢起來散步的時候,已經發現米鋪和油坊以及雜貨店鋪在開門營業,街上也開始有人在匆匆忙忙的行走,經歷了一次兵災,整座城市被糟蹋了一月有餘,如今賊人盡去,百姓又要為家裡的生計奔波,人生,其實就是這麼無奈。

雲家的家將在城裡不斷地巡梭,雖然沒有人敢上前和這些冷著臉的軍爺搭話,但是總有一些老人和孩子給他們端些湯水來喝,雲崢瞅著城牆上掛滿的人頭,嘆息一聲自付道:「這些人頭恐怕對那些惡人並沒有多少威懾力,倒是能把這裡的百姓嚇得夠嗆。

還沒到中午,馬達和張青就被孔宗願送到了鄒城,送他們過來的人就是孔遠達,憨牛給這兩個傢伙上的刑具,根本就沒鑰匙,所以送給孔家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送回來的時候還是什麼樣子。

猴子一桶井水潑了上去,讓一個開封府的衙役拿一隻鬃毛刷子用力的洗刷著這兩個傢伙身上的血漬,這是兩個精壯的傢伙,受了那麼重的刑罰,一夜之間竟然已經止住了血,現在被粗硬的刷子一刷,止住的血口子又開始往外淌血。

「老子值了,老子一個月之內玩的女人足夠別人玩一輩子,夠了,值了!」張青不斷地說著這樣的話給自己打氣。馬達倒是一言不發,仰著頭看著天空,估計在思索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快就被捉住。

猴子桀桀笑道:「到了京師你們會後悔的。」說完就讓捕快拎著這兩個傢伙來到縣衙門口示眾,鄒城百姓的怒火必須有一個宣洩的渠道,猴子告訴百姓,只要不拿石頭之類的東西把這兩個傢伙弄死,其餘的都隨便,就算是想要一塊肉煮著吃,自己也能幫著割,但是不會太多。

雲崢看《水滸傳》的時候就知道宋人有吃人肉的習慣,也就隨口這麼吩咐了一聲,想不到還真的有人要求吃肉,還捧出自家的一盆子名貴蘭花,要求換一塊肉吃。猴子見換肉吃的是一個年邁的老頭子,就特意挑了張青腰肋處的一塊肥肉給切了下來,拿給老頭子免得他牙齒不多咬不動。

見老頭子將那塊生肉放在嘴裡吃的如同惡鬼一樣,猴子撓著頭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的閨女被侮辱了,當時幹甚麼去了,這時候痛苦成這個樣子所為何來?他準備回去之後問問彭蠡先生,彭蠡先生學問高,一定能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不像少爺只會讓自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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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8 01:13:22
第七卷 凱旋師,天下驚 第七十三章 噩夢來了

離開鄒城的時候,老包斑白的頭髮,似乎都變成了白的,如今的大宋,不光有天災,更多的是人禍,地方官府的軟弱無能,致使馬達張青這種人只要一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會鋌而走險,害了自己的性命不說,還會禍害無數的百姓。

“包公,我此次回京之後會要求陛下特意成立一支快速反應軍隊,這支軍隊首先的要求就是強悍,而後就是短小精悍,人數不必多,千人足矣,我大宋的叛亂開始之初,規模都不大,一隻千人的強悍軍隊在起事之處就將災禍的根苗除掉,如此一來,包公就不必再為這些小事情犯愁。”

雲崢還是不忍心折騰這樣的一位千古名臣,臨別之時還是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如果想要建立一支很龐大的軍隊,這自然是不允許的,現在只組織一支小軍隊,相必朝廷還是會同意的,和那些叛亂造成的損失,一支千人軍隊的靡費就算不得什麼了。

“老夫知道雲侯和狄帥有一個大計畫,但是老夫不想問這個大計畫是什麼,再過一年老夫就要告老還鄉,眼不見為淨啊,老夫只求雲侯多為天下蒼生考慮,莫要為了一時的功名做出荼毒天下的禍事,任何事情都要量入為出,莫要貪功冒進。”雲崢點頭答應,就告別了包拯,一路向西走去,西面還有繁華的汴梁城。

春日的大地上並沒有多少的水汽,眼看著田地裏已經長到半尺長的禾苗已經瀕臨死亡。那些衣著襤褸的百姓,挑著水桶在田地裏作著無用功,一桶水倒進田地裏,轉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赤日炎炎似火燒,田裏禾苗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有歌聲從田野裏傳來,也不知是誰作的這首歌,雲崢立馬田野之中卻能感受到那一股股極度憤怒怨憤之氣。

大宋養士百年,使用的就是民脂民膏。士大夫窮奢極欲。下層百姓困苦不堪,再這樣下去,出現鐘相楊麼那樣的大規模起義就絲毫不為怪了。

大宋是不禁止兼併田土的,所以士大夫手裏的土地越來越多。而那些百姓手裏的土地卻越來越少。士大夫退職之後乃是地方士紳是不用繳稅的。這樣一來,稅務只好壓在自有土地的農夫身上,種田已經成為一項不能獲利的生計。所以每年收到的田稅在不斷地減少。如果再這樣下去,那些失去土地的農夫就只能加入城市賣身為奴,或者揭竿造反。

人的貪欲是無窮的,得到的越多,就想得到更多,士大夫的貪婪遲早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生於貪婪而後死於貪婪,雲崢仿佛看到了鮮紅的岩漿在地下運行,奔突,這些岩漿遲早會有一天從地下竄出來,將這個世界焚燒成灰燼。

現在是大宋最後的機會了,一旦趙禎死去,大宋就很可能會進入王安石時代,這位倔強的改革者在將大宋王朝的最後一絲生氣損耗殆盡之後,一個燦爛的王朝就從此走入了無盡的黑暗。

雲崢早就發現,自己好像對大宋並沒有起到多大的影響,南征的成功只是稍微延遲了一下歷史的進程,歷史這輛巨車在強大的慣性作用下,兩隻鐵一樣的車輪依舊勢不可擋的碾壓了過來。

就在自己出京的半個月時間裏,王安石調任三司副使,張方平任三司使,文彥博擔任了樞密副使,這和歷史上的經歷幾乎沒有差別了。趙禎邀請王安石一起釣魚,王安石還是和史書上描寫的一樣將魚食給吃掉了……

有人說他假癡不癲……

還有人說他過於專注……

有人說他有蝨子在鬍鬚間爬行……

有人說他有魏晉名士的風流……

“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這句話依舊讓對趙禎有著無窮的吸引力,隨州的成功,他認為是可以複製的,所以,請了這個人來幫助大宋脆弱不堪的財政……

雲崢不相信趙禎不清楚大宋的弊政在於冗官,冗軍,他應該是清楚的,因為個人才能的不足他不知道從哪里下手,只好把希望寄託在王安石這兩句無源之水的話上,他就像是一隻鴕鳥認為只要把頭埋進沙子裏,就能看不見外面的危機。

路過黃河的時候,那裏正在修造一條鐵索橋,大河兩岸上矗立著八隻巨大的鐵牛,鐵牛被架在堅固的石堤上,高五尺,長一丈有餘,牛腹部有一鐵軸,有巨型鐵鏈拴在上面,河東四隻,河西四只,每面有四根巨型鐵柱矗立在河岸上,每根鐵柱上拴著一頭鐵牛,除了沒有趕牛的胡人造型之外,和蒲州城外的開元鐵牛極度的相似。

唐初,河東為京畿,蒲州是長安與河東聯繫的樞紐。開元六年,蒲州被置為中都,與西京長安、東都洛陽齊名。開元十二年,為了加強對唐王朝的大後方河東地區及整個北方地區的統治,唐玄宗任命兵部尚書張說主其事,改木樁為鐵牛,易笮索為鐵鏈,疏其船間,傾國力對蒲津橋進行了大規模的改建。《通典》、《唐會要》、《蒲州府志》均記載此事。直到大宋年間,蒲律渡依然是大宋最重要的要津之一。

雲崢下了戰馬,走到披著紅綢的鐵牛邊上,拍著巨大的鐵牛笑著問小吏:“每頭牛重幾何?”

小吏隨不清楚雲崢是何人,但是他能看到雲崢是從那些甲士群裏出來的,不敢怠慢,連忙拱手道:“每頭鐵牛重六萬斤,唯有如此才能拉的起河面上的八條鐵索。”

“如今主持此間的上官是誰?”

“大將作曾公亮!”

雲崢笑著點點頭,就離開鐵牛,看著上百名工匠精赤著膀子絞動粗大的絞盤,一根粗大的鐵鏈緩緩地從河底升起,最後離開了水面掛在兩隻相對的鐵牛身上。雲崢只看了一會,就離開了河堤,這是大宋今年最重要的事情,聯通河東河西!

還沒走進東京城,就有刑部的官員出來迎接,從憨牛手裏接走了馬達和張青,兩手空空的雲崢就帶著部下走進了東京城,皇帝看樣子不會幫著雲崢打賞這些猛士,這一切還需要陸輕盈著手。看了一路的衰敗景象,雲崢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心情再去敷衍裝模做樣過來訓斥自己誤了歸期的文彥博,木木的等文彥博宣佈完處置決定,雲崢就非常沒禮貌的一頭紮進雲家,不想再說一句話。站在門口迎接丈夫回家的陸輕盈歎息一聲,就跟著丈夫回了家,同時命令管家緊閉家門概不見客。

“赤日炎炎似火燒,田裏禾苗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雲崢躺在椅子上搖著蒲扇學著那些農夫唱著小調。

再有十天就要進入五月天了,東京城已經變得燥熱起來,開春之後就降臨了一場雨,整個東京城都灰濛濛的覆蓋著一層灰土。

“這是夫君新學的小曲?只是不該咱家唱,咱家就是公子王孫一類的人啊。”肚子已經鼓起來的葛秋煙嬌氣的湊到多日不見的丈夫跟前嬌笑道。

雲崢橫了她一眼,拿手摸摸她的肚皮問道:“現在還孕吐嗎?”

“早就不吐了,妾身今天早上吃了整整一籠的包子,全是肉的。”見丈夫關心自己,葛秋煙立刻拿手比了一下籠屜的大小,掩著嘴嗤嗤的笑。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這樣才能生養出健壯的孩子,我心情不好,一路上看到的百姓情形不太妙,今天的旱災已經成型了,家裏能多囤積一些糧食就多囤積一些吧,不要從東京購糧,請梁家從蜀中運糧吧,朝廷之所以急著將浮橋修起來,就是為了運糧食方便。”

陸輕盈安排好了家將們,剛走進門就聽到了丈夫的話,哀歎一聲道:“您不知道啊,東京的糧價已經上漲了三成,再這麼漲下去,那些小門小戶就沒法過日子了。

妾身已經作了一些準備,梁家答應這一次給家裏運一千擔糧食,可是一定要等到夏糧收割之後,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想要籌糧很難。”

雲崢放下蒲扇,拍拍腦門道:“怎麼就沒一件事情是順利的,河東,河西都是旱災,南京那邊去年才糟了災,想要靠江南恐怕很難,這一場災難一發,你夫君那場南征就算是白打了。”

“您打獵不順利?連只兔子都沒帶回來。打不著獵物就不要煩躁,咱家的吃食不會減少,看您有些困倦了,不如去屋子裏睡一會?”

雲崢搖搖頭,謝絕了妻子的好意,就拿著蒲扇直接去了後花園的木屋,如果沒猜錯的話,狄青已經在那裏等著自己了。

“被霜打了?你不是已經把馬達張青之輩擒獲了嗎?怎麼還不高興,莫非是孔宗願不願意出力?大環境底下還容不得他孔宗願作什麼選擇。”

狄青可能是餓怕了,雲崢什麼時候見他,他的面前就擺著一案子的食物,從狄青的案子上取過一隻烤羊腿啃了一口道:“孔宗願不算什麼事,我擔心的是西面和北面,河東,河西今年大旱已成定局,我擔心西夏和遼國的災害會更加的嚴重,恐怕最遲到秋日,沒東西吃的西夏和遼國恐怕會空群出動,來大宋找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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