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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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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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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8 00:13:27
第二十四章 房事的問題

  “自從您出征之後,家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二弟變得懂事了,家裏好多事情都是他出面去打理的,雖說家裏的婦人能管好生意,可是出門簽訂合約,以及商談買賣細節的時候人家只認您或者二弟……妾身就算戴上飛鳳簪子人家出面招待妾身的還是女眷……

    咱家的男人都是有擔當的,二弟得知家裏需要有人來京城當人質,想都沒想的就跟著彭蠡先生進京了,還要我不要擔心……卻不知道他走的那一天妾身的眼睛都哭腫了。

    您這個當爹的一點都不在乎閨女,走的時候給閨女連名字都沒起,妾身又不敢擅專,只好一口一個寶貝的稱呼,老祖宗過來的時候都只能叫丫頭……

    臘肉就是一個不聽話的,不願意來東京汴梁城,一說起來就哭……秋煙頂著一個雲家妾侍的名份卻只能梳閨女髮式,偏偏那個身子卻長得更加僚人……”

    雲崢躺在澡盆裏笑眯眯的聽老婆嘮叨,這種嘮叨比聽武勝軍斥候稟報軍情有趣的多,一年多沒聽了,這時候聽陸輕盈說家裏的這些瑣事怎麼都聽不夠。

    說起來很沒出息,腦袋一偏就看到陸輕盈彎下腰幫自己洗頭髮,這個女人竟然不戴胸圍子,不但能看到兩座白膩的山丘,就連那一抹殷紅都暴露無遺。

    所以這時候陸輕盈說什麼話好像一下子變成了電影的畫外音,眼前美妙的盛景吸引走了雲崢所有的主意。

    “哎呀。別亂動,洗頭髮呢,上面全是灰……”

    “再亂動你就自己洗,還自稱有潔癖,快髒成豬……哎呀……”

    男人家到這時候就是一個沒出息的,管它是不是豬,先把重要的事情辦了,其餘的以後再說,閨女被葛秋煙很有眼色的拿走了,明明早就安排好了。這時候偏偏作怪……

    在房事問題上雲崢其實很有研究。這個問題可以擴大到整個動物界,海豚是智商非常高的動物,發情期來臨時,一隻雄海豚知道與另一隻雄海豚合作。逼迫雌海豚“就範”。這是“合作”。是“互惠利他”的典範。

    強壯的雄獅子稱王,霸佔著周圍所有的雌獅子,其他雄獅子只能靠邊站。眼睜睜地看著它獨自享樂。這就是性壟斷。

    皇帝除有皇后外,號稱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儐妃,後宮裏沒有男人,如果硬說有男人,那也是不完整的男人。那種現象算不算性壟斷?

    別的動物都是到了季節才會交配,只有人才會在一年中的任何時間裏都興致勃勃,雲崢覺得就是因為人類的這一進化里程,將那些兇猛的動物遠遠的拋在了後面……

    可能是老天爺看不慣人類太過囂張,所以就給了人一些很壞的毛病,據雲崢所知,獅子老虎這些野獸選擇配偶的時候,首先就要求有強壯的四肢,鋒利的牙齒,至於臉上是不是有疤完全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生出強壯的後代來,可見,動物的交配是純潔的,只是單純的為了生育後代,繁衍種族。

    而男性人類選擇配偶的時候首先就會把那些身強力壯,粗胳膊粗腿的女性人類排除掉,然後再把那些面目不中看的排除掉,剩下的都是些身如綿柳,面若桃花走兩步路就嬌喘吁吁的女性了,活活的把一種高尚的聖潔的人類活動變成了享樂,這樣的行為讓老鼠都瞧不起……

    獅子很強壯,聽說人家一天的性活動足足有五十多次,人就不成了……

    所以雲崢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腰肢酸軟,四肢無力,勉強睜開眼睛之後爬了起來,做完個人衛生之後,瞅瞅漫天的晚霞,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接著睡……

    開始只有陸輕盈還好說,一個弱女子而已,三五下就會求饒,可是自從一天晚上換成葛秋煙之後,日子就有些難熬。

    看到那具飽滿的幾乎炸裂開來的身體,雲崢喉底發出獅子一樣的咆哮……

    天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反正彭蠡先生見到雲崢的樣子非常憤怒,不但臭駡了雲崢一頓,還把陸輕盈和葛秋煙也罵了一頓,最後指著雲崢的鼻子罵了一句“沒出息!”就帶著雲二蘇軾,蘇轍他們就離開了家……

    雲家很清靜,這是鄒同來到雲家的第一感覺,穿過廳堂,來到了後花園,就看到生病的雲崢躺在一張軟榻上,臉色蒼白,帶著和煦的笑容,手裏握著一卷書笑著對自己說:“大伴來了,沒能出迎是雲崢的錯,快快請坐。”

    這是鄒同第一次近距離看雲崢,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這個儒雅的讀書人和那位殺人無數,縱橫疆場的統帥聯繫到一起。

    一襲青色的錦袍虛掩著,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面,頭髮只是簡單地紮成一條馬尾,斜斜的搭在錦塌上,露在薄被外面的雙手白皙而瘦長,那副笑臉能讓人溫暖到心窩裏。

    “奴婢見過文信侯,陛下聽聞侯爺身體不適,特意派奴婢前來問候,還帶來一些可用的藥材,如果藥材不夠,陛下說儘管去皇宮庫藏裏去拿。”

    雲崢朝皇宮位置拱拱手道:“臣謝恩,請大伴回稟陛下,微臣只是身體勞頓,再加之偶感風寒算不得什麼大毛病,如果不是擔心將病氣過給陛下,我早就進宮陛見了,三番五次的因為賤體讓陛下擔心是雲崢的錯。”

    葛秋煙給鄒同端來了茶水點心,鄒同似乎有話說,並不急著離開,道一聲謝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總算是喝到雲侯家的茶水了,聽說炒茶之法就出自雲侯之手?”

    雲崢呵呵笑道:“這法子前人早就想出來了,只是不善於推廣,這才埋沒鄉間,雲崢偶然得知算不算滄海拾珠?

    既然大伴喜歡,今年的春茶好像還有一些,秋煙,你去給大伴準備一些,獨樂不如眾樂。”

    鄒同見葛秋煙出了後花園就笑著道:“陛下要我問問文信侯,您何時可以上朝?廣南之戰還有甚多問題需要雲侯您這位元親歷過的人給陛下出主意。”

    雲崢曬笑道:“陛下太看得起雲崢了,我只是一介武夫,如何能參與國朝大事,我大宋眾正盈朝,龐公等人更是睿智英明,何事不可決,就請陛下容雲崢偷懶幾天。”

    鄒同又道:“可是大軍凱旋,國朝自有禮制,雲侯不在意那些榮耀,難道您的麾下也不在意?這樣做會寒了將士們的心的。”

    “大軍在外,雲崢或許有膽子做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是因為邊疆過於遙遠,來不及請示旨意,如今全軍歸來,武勝軍就是陛下的爪牙,怎麼做就請樞密院拿主意就是,雲崢絕無任何意見。”

    鄒同歎息一聲道:“入侯爺這般淡泊名利者國朝罕見。”

    “那是因為狄公還未班師,如果狄公回朝,你就會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淡泊名利!”

    鄒同見雲崢一絲口風都不漏,也沒有半點願意上朝的意願,只好告辭離去。

    陸輕盈親自送鄒同離開之後,就快速的回到後花園,坐在雲崢的旁邊擔心的問:“夫君,您已經三次拒絕上朝了,再這樣下去,會不會讓陛下難堪?”

    雲崢笑道:“你還沒發現嗎?其實沒人願意看見我上朝?石中信他們成一半年的不上朝可有人問起來過?我只要不上朝,就招不來麻煩,前面兩次稱病沒上朝,那些禦史言官可有任何動靜?放心吧!這世界離了誰都正常運轉,沒有誰是不可缺少的。”

    陸輕盈緊緊按住雲崢那只從領口探進去的手,哀求道:“您現在身體不好,旦旦而伐對您的身體沒好處,彭蠡先生都發怒了。”

    雲崢見陸輕盈態度堅決,之後收回那支作怪的手,重新捧起書本看。

    陸輕盈柔聲道:“時間還長著呢,身體養好了怎麼都成,可不敢把身子弄壞了。”

    “哼,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是吧,我和你聚少離多,好不容易回家了,還不讓我碰,告訴你,現在對我來說什麼國事,軍事,政事都沒有房事重要!以後政事問龐籍,軍事問狄青,房事問我就對了!”

    陸輕盈笑的前仰後合的,笑軟了就趴在雲崢胸口上道:“好我的老爺啊,這話要是傳出去,會被東京人生生的笑掉大牙。”

    雲崢笑著重新把手探進去揉捏著道:“人生百年,如同白駒過隙,天地間有無窮的秘密等著我們去探索,有無數的美食等著我去品嘗,家裏還有兩個美人等著我去親近,誰有工夫去過問國事,讓它見鬼去吧。”

    葛秋煙抱著閨女雲落落走進來的時候,見陸輕盈衣衫淩亂面紅耳赤的,趕緊掩住閨女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道:“您二位也注意一些,仔細被孩子看見。”

    有了小閨女,雲崢滿腔的火焰頓時就消退了,起身抱起閨女往脖子上一抗就打算帶他去花園裏溜達。

    葛秋煙連忙道:“老爺,石家,王家,和曹家邀請老爺去梨園參加酒宴,您去不去倒是給個准話啊,石家的管家已經來了三回了。”

    “那就去,大家都去,聽說石家的梨子非常不錯,摘幾筐回來好過節。”雲崢兔子一樣的蹦躂著哄閨女開心:“閨女也去!”

    葛秋煙答應一聲就匆匆去前面回帖子,這是雲府在開封參加的第一場貴族盛宴,她很想去看看富貴人家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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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獠牙

    雲崢現在對所謂的貴族社會看得很清楚,所謂的貴族社會就是一群身份不凡的人湊在一起說髒話,這是和石中信,曹詩,王元凱這些將門人士混久了之後發現的一個特點。這些人已經不會打仗了,但是卻想把自己和文官區別開來,就選擇了髒話,似乎不這樣不足以顯示武人的風範。班師回朝之後,沒少和這些人在一起,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總是向雲崢請教戰陣之道,雲崢隨口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就發現這些人根本就聽不懂。

    為了不折磨這些養尊處優的老爺,也為了不折磨自己,雲崢就果斷的把話題轉向風花雪月,這個話題一開,現場頓時就變得熱鬧起來了,論起風花雪月,這才是這些人的真實本領,一些詭秘的房中術聽得雲崢目瞪口呆,充分的滿足了那些老爺們的虛榮心,也難怪,誰要是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去研究這些東西也會變成大家。

    葛秋煙抱著雲家大小姐低眉順眼的跟在陸輕盈的身後小心的陪著那些老奶奶和大夫人敘話,這樣的場合根本就不是一個妾侍該來的地方,不過人家看在她抱著雲家大小姐的份上也什麼話都不說。她喜歡來這些地方,雖然很多時候會接受白眼,她還是喜歡來,因為只要出門就能接受別人崇敬的目光。為了這一點她死都甘心。

    雲崢曾經在顛鸞倒鳳之後點著她的鼻子說她是賤皮子,喜歡這一套當初在西夏太子府裏幹嘛膽小的像個鵪鶉,太子側妃豈不是要比一個侯爺的妾侍威風一百倍。“那不一樣,妾身喜歡您,就這一條就夠了,再說跟著您妾身能富貴一輩子。還是心安理得的享受富貴,妾身雖然是個會武功的,可是沒法子和那些婦人爭鬥。

    咱家人口簡單,您又是一個長情的。這世上也只有您在意的是妾身這個人。不是妾身這身肉,當初在蜀中。您明知道幫著妾身給劉凝靜送東西會給家裏招禍,您想都沒想的就去了,為這事,妾身念您一輩子的好。”

    這女人腦子壞掉了。雲崢是這麼認為,陸輕盈卻說葛秋煙是個聰明的,知道把自己的終身託付給誰才是最可靠的,在雲家當妾侍,恐怕比在別家當正牌夫人還要自由些。至於皇族,還是西夏皇族,誰把她當人看。

    所以葛秋煙現在非常享受自己的生活。每天都起來的很早,將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安排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她算是樂在其中,陸輕盈是不屑管理這些事情。大小姐當慣了,知道該拿住家裏的什麼權利才是她這個當家主母該幹的事情,瑣碎的事情她根本就懶得過問。

    每當看見葛秋煙端著架子坐在椅子上給那些丫鬟家丁派錢她就想笑,知道這是葛秋煙最享受的時刻,所以每到月底,她連內宅都不出一步。

    “哎呀呀,都說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雲夫人啊,這在您家可做不得准,您自己就是一個國色天香的主,更難得的是靈心慧質,老身也算是見過幾個大家閨秀的,雲夫人這樣的可是萬里挑一啊。雲家葛氏漂亮不說,聽說家裏的事都是她在打理?”

    石家的老祖宗看著在軟榻上爬的雲家大小姐問陸輕盈。

    陸輕盈笑道:“老祖宗您算是問道點子上了,晚輩就是懶惰的,除了管管家裏的進賬,其餘的我都是不管的,我們家呢,侯爺負責當官撐門面,二爺負責讀書爭臉面,我負責給家裏掙點錢養家,至於花錢就是葛氏她們的事情了。”

    曹家老夫人指指前院道:“前面的老爺們鬧得正歡,聽說文信侯過去以後就開起了賭場,一個個都是高官顯宦的,怎麼就沒點正形。”

    王夫人道:“這是祖上傳下來家訓,我們好好過日子就得了,可不敢亂說話。”

    陸輕盈輕笑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咱們的好日子要嘛是祖宗拿命換來的,要嘛就是丈夫兄弟拿命換來的,這場富貴我們享受的心安理得。”

    一群婦人聽得喜笑顏開,連連說是……

    陸輕盈去婦人群裏大發神威,葛秋煙去婦人群裏混個臉熟,至於雲崢這時候已經輸的眼睛都紅了,拿一錠十兩的官銀敲著桌子大吼:“買定離手,老子就不信你能連開十一把小!”

    坐在莊家位子上的石中信這時候威風凜凜,頗有大將雄風,看了一眼怒吼的雲崢,再瞅瞅半眯著眼睛的王元凱,災瞪大了眼睛瞅一眼曹詩道:“人到法場,錢到賭場,就休要猶豫,老曹你莫非是囊中羞澀,如果缺銀子告訴哥哥一聲,陛下賞賜的貼秋膘錢還在,缺了就拿走。”

    曹詩面前銀子堆得跟山一樣,今天上午他就是大贏家,聽石中信這麼說,一擺手就把面前的銀子全部推了出去,嗤笑一聲道:“你五城兵馬司有錢,難道老子的捧日軍就沒錢?全押上,看你老兒的運氣如何。”

    見曹詩如此豪氣,跟在後面的觀戰的後生晚輩齊聲叫一聲好,雖然他們對臺子上的幾位大佬的賭技鄙視至極,卻沒人敢上臺子參戰,以前是可以的,天知道石家老爺子是怎麼回事,自從雲侯參賭之後,就不許小輩上場了。骰盅一開,二二一小,石中信狂笑著拿刮子打算將雲崢手裏的最後一錠元寶刮走,刮了好幾下沒刮走,卻被雲崢拿手死死地按住。

    “老石,你連老子最後壓倉底的銀子都要弄走是不是!”

    “嘿嘿,小子,賭場無父子,你就算押上褲子,老子今天也定然會讓你光屁股出門。”

    雲崢大笑道:“光屁股出門這可不成,你說這也怪了,最害怕光屁股的竟然是男人,女人反倒不太怕!”

    雲崢這話一出,在座的幾位頓時捧腹大笑,石中通道:“說出個典故來老子饒你一次。”

    “交趾皇宮啊,老子帶兵殺進皇宮,滿皇宮都是女人,武勝軍是堂堂的爺們,不欺負婦孺的,可是出宮的時候總要檢查一下吧,皇宮裏的東西都變成咱大宋的了,可不能讓那些人鑽了空子,於是就在皇宮門口搜查,除了能帶走自己的物事之外,其餘的東西都不許帶。

    結果那些女人脫得光溜溜的檢查,好像沒人在乎,那些男人卻叫喚的跟殺豬一樣,典故就是這麼來的。”

    雲崢的話又引得眾人大笑,曹詩遺憾的道:“空入寶山啊,你怎麼沒弄些交趾美女回來,我們兄弟分分?”

    雲崢皺著眉頭道:“不是沒想,而是沒地方放女人,你想啊,有裝女人的馬車,不如裝一車財寶回來,再說那些黑不溜秋的女人帶回來沒得壞了血脈,這事幹不得。

    石中信埋怨道:“少年人就是沒眼界啊,如今東京城已經不流行大宋美女了,開始流行胡姬和外國女人,倭國女人我上次試了,滋味不錯。”

    王元凱罵了石中信一句道:“你個老不修的,那些倭女都是來渡種的,肚子搞大之後就回倭國了,天知道你兒子在倭國叫什麼名字,上次有一個倭國人送我倆個倭女,瞅了一眼我的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也就你喜歡那些把臉塗滿石灰的女人。”

    雲崢笑道:“倭國女人就算了,可是倭國的銀子不錯啊,我聽說倭國石見銀山一年產的銀子比大宋銀坑一年產的都多,如果有機會弄些回來好像也不錯。”

    談起銀子,石中信就把圍觀的小輩就準備攆出去,雲崢搖搖手道:“不用趕,都聽聽,倭國銀子很多,是弄不完的,只要是有本事的都能去弄。”

    見曹詩王元凱,石中信都露出莊重的神色,雲崢把玩著手裏的銀子道:“咱們想要權利,恐怕沒那個空間,但是我們弄銀子總不該犯誰家忌諱吧?

    事情其實很簡單,不知道諸位發現沒有,咱們大宋從先帝時期開始就是銀貴銅賤,本來一千文銅錢可以換一兩銀子,可是到現在就變成了一兩銀子可以換兩千枚銅錢。這樣一來就有了可操控的空間了。

    大家都知道,大宋銅錢已經變成了遼國,西夏,青塘,大理國,交趾國,扶余國,安南國,朝鮮國,倭國,甚至遠到獅子國都承認的貨幣。

    我這次殺進交趾才知道大宋銅錢是何等的值錢,一白文銅錢在大宋也就是吃兩頓飯的錢,可是到了交趾等國,就能換一顆珍珠,就我簪子上的這種,倭國的銀子價格和大宋截然不同,他們是銅錢貴而銀子便宜。

    所以說與其往南方運貨,不如運一車銅錢過去賺錢,而這些銅錢還能換大量的赤銅,大宋銅錢年份好的時候都是銅六鉛四,不好的時候都是對半,除了陛下登基錢才是銅七鉛三,不知道這些比例大家弄明白了沒有?”

    石中信搖搖發悶的腦袋道:“你說清楚,怎麼一會是銀子貴,一會是銅錢貴?”

    很簡單,我們開始的時候呢,我們拿銅錢到倭國換銀子,然後再用換回來的銀子繼續換銅錢,等我們手裏的銀子和銅錢積累到一定程度,那些國家的物價就由我們說了算,這時候你想怎麼幹買賣都成,因為這樣做是穩賺不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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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靠不住的節操

   雲崢斜倚在車廂的厚墊上,雲落落開心的在父親胸膛上攀爬,陸輕盈靠在雲崢的身上假寐,只有葛秋煙拿著一大堆金光燦燦的東西不斷地在自己身上比劃,而且樂此不疲。

    見丈夫看著自己俏臉一紅停止了比劃,捧著那堆東西挪到雲崢身邊,拿起一支纏枝蓮紋的金釵道:“這是石家老太君賞賜的,一般人可沒這面子。”

    雲崢知道她的心思,自從來到京城葛秋煙的自信心就被東京的繁華剝奪的點滴不剩,她不像陸輕盈走到哪里都是貴婦群裏面最耀眼的一個人,就是不戴任何首飾也沒有一個人敢輕看她,文信侯夫人就是她最大的顏面。

    她是妾侍,在大宋妾侍是沒有任何保障的,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們只是主人的玩物,所以葛秋煙就沒道理的緊迫起來,想獲得更多人的承認,這才會如此在乎那些貴婦給的賞賜。

    雲崢伸手摸摸她的臉頰道:“你不用擔心,從你變成雲家人的那一天,你永遠都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不用這樣辛苦的去證明自己。”

    葛秋煙眼睛微紅躺在雲崢的另一邊緊緊抱住雲崢的胳膊道:“妾身這是入魔了,您不要笑話,參加的聚會多了,心裏就有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那些人將妾侍當做物品交換,妾身真的好害怕……”

    雲崢攬住葛秋煙,不知道說什麼好,勳貴群裏確實很噁心,石家的妾侍過幾天就成了曹家的妾侍。曹家的妾侍過幾天就成了王家的,亂糟糟的……

    陸輕盈睜開眼睛怒駡道:“夫君,您可不要被她的眼淚給迷惑了,她這是故意在您面前撒嬌呢,咱家的閨女還沒有成年是不能接受別人家的禮物的,妾身是當家主婦堂堂的誥命夫人,除了皇家也沒人敢給我賞賜,別人家想要表示好意的話能賞賜的人只有她,哼,作怪。”

    雲崢抬起葛秋煙的腦袋瞅了一眼。就扔到一邊。繼續和閨女玩,人家就沒哭。

    “哼!妾身才不會擔心老爺把我送人,都是那些女人自以為是的這麼認為,王家的三夫人還說如果我到了王家。她一定會善待我。都是些什麼人。就她家老爺的樣子妾身看了就想吐,如果真的淪落到那一步,妾身還有三尺青鋒。殺出東京城當姑子去……”

    聽了葛秋煙這麼有志氣的話雲崢挑起大拇指道:“這就對了,誰對不起你再把他一劍幹掉,這才是秋煙的真正面目,我剛才還在惋惜,你的豪俠氣那裏去了,還以為都磨滅掉了。”

    陸輕盈最見不得葛秋煙媚眼如絲的模樣,把手帕扔在葛秋煙臉上道:“天還沒黑呢。”

    訓斥完葛秋煙之後,陸輕盈扭頭看著丈夫問道:“夫君啊,您幹嗎給這些人想發財的主意啊,咱家到了京城還沒產業呢,您怎麼樣也該先照顧咱家才是。”

    雲崢在閨女的臉蛋上親一口道:“沒時間了,有些安排要趁早安置下去,這樣的生意咱家一家人可做不了,只有做大做強才能發揮它本來的威力。

    大宋人傑地靈,尤其是商賈,他們的觸角已經探到了天涯海角,販賣銅錢的主意不是我想到的,其實早就有人在做,與其讓那些商賈小規模的去做浪費資源不如發動這些世家去做。

    讓所有的國家都使用大宋銅錢對大宋是非常有利的,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在銅錢本身,銅錢本身就是有價值的,如果換成交子就非常的完美了。”

    陸輕盈搖搖頭道:“您想讓交子替代銅錢這可就難了,如今交子只在蜀中盛行,到了東京都沒幾家商號接受交子。”

    雲崢呲著白牙笑道:“只要把大宋的銅錢全部賣出去,交子必然就會盛行。”

    “即使您心裏是這麼想的,您也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來,這樣一來,這個法子就不靈了,您是怎麼想的?”陸輕盈發現丈夫的心思越來越難以猜測了。

    “你以後會知道的……”

    如今的東京城非常熱鬧,大比再有二十幾天就會開始,所以東京城到處都是準備考試的士子,這些士子都是同過轉運使試選拔之後才到東京來的,由於皇帝多年未開考場,所以這一次參加考試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今年的考試,常科和制科並行,常科包含進士科和明經科,需要“試詩、賦、論各一首,策五道,帖十帖,對或墨義十條”。這其中以詩、賦、論三項為最重。所謂“帖”,全稱為“帖經”,即默寫經典中的段落;

    所謂“墨義”,即筆答經義,規定為十條。默寫經書為什麼叫“帖”呢,因為這類考試是將經典原文的前、後句子裁去,只露出中間的某一兩句或某一兩行,讓舉子們把前、後補齊。除“帖經”、“墨義”外,還有回答“時務策”三條。這三項在進士試中屬於常論,不很重要。

    而在明經科則很重要,幾乎是該科考試的全部,要不然為啥進士歷來看不起明經及第的呢,就因為考明經大多靠死記硬背,不像考進士那樣可以文采飛揚。因為考題量大,不論是鄉試還是會試,舉子們都要在考場裏呆上三四天,才能把所有內容答完。

    制科不算是很麻煩,這是給有才能的人專門設立的,富弼就是制科出身,參加這種考試首先就需要有名聲,名聲必須大到讓三品官推薦的程度。

    還必須符合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博通墳典明于教化、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博通墳典明於教化、才識兼茂明於體用、詳明吏理可使從政、識洞韜略運籌帷幄、軍謀宏遠材任邊寄這六條中的一條才成,富弼當年因為主考官是他老丈人晏殊,必須回避,所以才走了制科,理由就是富弼能“才識兼茂明於體用”。

    雲崢被皇帝禁止參加常科,只能參加制科,聽說還不算名次,皇帝給雲崢參加制科給的理由是“識洞韜略運籌帷幄、軍謀宏遠材任邊寄”這兩條,聽到這個消息,雲崢幾乎就沒有什麼參加考試的興趣。

    雲崢自己沒心思,但是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足以說明大宋臣民對科考的熱愛,自從先帝爺寫下了“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樓,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這首詩之後,才算是真正揭開了大宋文官政治的序幕。

    大街上白髮老翁有之,彪形大漢有之,垂髫童子有之,他們的共同之處就是身著士子衣裝,雖然有豪奢窮困之分,但是他們表達的含義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說他們有資格參加大比。

    富貴者在豪奴的簇擁下橫衝直撞,窮困者手持乾糧在街市上閒逛,雲崢看不出這兩萬餘人能有多大的希望,據他所知今年皇帝打算收錄一甲二十一人,二甲四十人,三甲五十五人,真正算得上是千軍萬馬走獨木橋,更不要說有人不打算擠獨木橋,有艄公會撐船送他們去對岸。

    武勝軍九名軍侯是必中的,這是雲崢和文官達成默契之後得到的好處,雖然不知道他們怎麼從糊名卷子中找到這九個人,雲崢確信,他們一定有辦法。

    舞弊這種事情不是只有奸臣才幹,忠臣幹起來才最要命,科考是文官手裏的一道權利,只要是權力就沒有什麼不是可以商量的。在龐籍等人看來,把武勝軍死死地握在手裏才是最大的要務,在這個要務面前,廉潔的科考都要為之讓路。

    廉潔是一定的,不管是龐籍還是韓琦亦或是那些考官,沒有人從科考中拿到一文錢,這就是廉潔,之所以會退讓,都是為了大宋,這就是士大夫的道德節操。

    一百一十六個名額中武勝軍拿走了九個,其餘的人權利集團再從中瓜分一些,能有一半名額拿出來供兩萬多名士子爭奪就非常不錯了。

    瞅著這些年紀比自己大的人充滿了希望等待考試之後光宗耀祖,雲崢就長歎一聲,見閨女已經睡著了,就小心的拿毯子包起來放在自己的身邊。

    放下馬車簾子,那些嘈雜聲就被隔絕在外面,一家四口昏昏沉沉的回家,從獅子橋到學宮右側的雲家,馬車需要整整走了大半個時辰。

    半睡半醒中被一股濕熱驚醒,卻是閨女尿了,陸輕盈趕緊幫雲崢擦拭,葛秋煙將雲崢的外袍換下來,笑道:“您這是頭一回被尿濕。”

    雲崢笑道:“這是我的榮幸,沒有被孩子尿過的父親算什麼好父親。”

    馬車直接進了後宅,雲崢從馬車上跳下來伸展四肢的時候,才發現真的已經到了北雁南飛的時候了,只是花園裏的樹木依舊蔥蘢,不知道那些南飛的大雁為何要這般早早的離開北方,難道說胡天八月的時候已經開始飛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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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8 00:15:03
第二十七章 幸運的武赫

    八月的南方大宋都城還是蔥蘢一片的時候,蒼茫的北國荒原已經是一片枯黃,冬日的第一場雪打著旋落進草叢裡,不大工夫大地就已經變成了黃白兩色的世界。

    武赫用皮繩勒緊了身上的老羊皮,只有這樣才能感覺暖和一點,今年的第一場雪比去年早了整整十一天,自己的羊秋膘貼的不夠足,必須在大雪將草全部覆蓋之前盡力的讓羊群足夠肥壯,否則它們是熬不過這個漫長的冬天的。

    羊群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狀況,頭都不抬的努力吃草,白雪落在羊毛上,整只羊的身軀變得更加龐大……

    武赫警惕的向四周瞭望,荒原上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也是最危險的時候,所有的野獸都會變得狂暴起來,羊需要吃草,野獸則需要吃肉。如果遇到覓食的狼群就是最大的災難。

    還好,這裡是一片丘陵地帶,放眼望去,只有幾隻旱獺警惕的四處瞭望,它們也在為自己過冬做準備。看到瞭望的旱獺武赫就放心了,這說明天上沒有鷂鷹,地上沒有野狼,算是一個不錯的兆頭。

    今年撈珠子的收成不好,好在獵到了一隻隼才勉強交了稅,部落裡的人想要平安的度過這個冬天,就指望這些羊了。

    部落不大,只有三十一個人,光女人就要十四個,算上今年剛出生的小崽子,有六個孩子,這可是部落裡的寶貝,萬萬損傷不得,只是女人太多了,明年到換婚集市上換幾個棒小夥子來,爭取明年可以能進大黑山采參,今年人手不夠不敢進山,弄不到人參才害得部落日子過的這麼艱難,虎力克的部落今年的日子一定很好過,能采到老參算是天神保佑。

    “喲喲!”武赫甩出一個土塊準確的擊打在頭羊的大角上。頭羊立刻向左面的山坡走了下去,頭羊走到哪,羊群就會跟到那裡。

    武赫跟在後面,看著一百多隻羊一個不少。非常的滿意,今天出來放羊的人只有自己,剩下的人都去割草去了,草原人就靠草活著,草不但是羊的飼料,還是族人取暖的工具,沒有草就沒有草原人,這句話武赫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

    一陣風卷著草梗上的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讓他不得不低下頭來,氈片一樣的頭髮自然會擋住那些該死的雪。

    小河的邊緣地帶已經結了冰。武赫用粗大的木棍搗碎這些薄冰好方便羊群飲水,趁著羊群喝水的功夫,他也趴在河邊喝了一肚子的水,冰涼的河水下了肚子,他覺得自己更冷了。打著哆嗦開始轟趕這些羊,必須要回部落了,再回不去,就會有大麻煩,天上的烏雲很低,就像蓋子一樣蓋在頭頂,遠處天邊還能看到一絲藍天。武赫已經不指望從今天起這裡會有什麼好天氣了。

    運氣不錯,竟然撿到了一隻死羊,這只羊的脖子淒慘的裂開半邊,看樣子像是被刀砍死的,武赫不在乎羊是怎麼死的,他只在乎今晚有羊肉吃了。拎起這只死羊就甩到自己的肩上。有了這只羊,他覺得風都不太冷了。

    當他肩膀上扛著三隻羊的時候,他終於覺得事情好像不對了,不是因為死羊太多,而是因為他看見了虎力克。準確的說是虎力克的腦袋,腦袋被插在一根木樁子上,血還沒幹。

    武赫發瘋一樣的把羊趕到一個背風的地方,然後就爬上一座最高的土丘趴在地上觀察四周,女真從不浪費糧食,能幹出這種事情的,只有契丹人。

    他看見一隊騎兵向南方走去,這時候風雪變小了一些,能讓他看清楚遠去的是什麼人。契丹人啊,他們又在玩“打女真”的遊戲了。

    契丹人去了南方,自己的部族在北方,說明虎力克的部族死光了,武赫呵呵的笑了出來,契丹人不會要虎力克他們的糧食,山背後的聚居區裡一定有很多的食物,一想到食物武赫的全身都燥熱起來,迅速的將地上的死羊綁在自家的羊身上,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幹完這些事情,再等一會,草原上的狼群就會來了。

    武赫像一隻勤勞的蜜蜂在大雪裡不斷地來回奔跑,自己的百十隻羊就是自己的馱隊,虎力克部族的羊比自己部落的多,所以他在拿到最多的羊之後,就驅趕著羊群向北面走去,雪片子落在臉上,他覺得非常的幸福,幸虧開始下雪了,否則死羊太多會腐壞的。

    回到部族之後,他就帶著除了幾個小孩子之外的所有族人狂奔著向虎力克的部族跑去,一點時間都不敢耽擱,他邊跑邊祈求天神能夠把雪下得再大一些,這樣就能遮住血腥味,讓遠處的狼群晚一點聞到血腥,自己能拿到更多的糧食。

    武赫判斷的一點都沒錯,虎力克部落裡的人死光了,不管大人還是小孩亦或是女人的腦袋都被砍了下來,插在羊圈的木樁上,這是打女真遊戲的要求,武赫聽說過。

    早就羨慕虎力克部落裡的勒勒車了,如今終於歸自己了,看著七八袋子糧食被搬上勒勒車,武赫笑的開心極了,女人們正在扒屍體上的衣服,這需要手快,等一會凍硬了就不好扒了,部落裡的啞巴從一間屋子裡搬出一口吊鍋,興奮的哇啦哇啦的大喊,好幾個女人跑過去開心的摸著吊鍋,有了這個吊鍋,自己就不用離開部落了,這是富裕的象徵。

    武赫在前面吃力的拉著勒勒車,這本該是牛的工作,但是武赫沒有找到牛,只好自己拉,部落裡的人在後面推,虎力克部落真是富裕啊,他們的東西居然能裝滿一勒勒車。

    武赫的部落和虎力克的部落不一樣,他們住在一個山洞裡,孩子們聽到武赫發出的呵呵聲,從山洞裡鑽出來迎接,跑了兩步又趕緊回山洞去了,身上的爛羊皮實在是經不住外面刺骨的寒風,還是回到山洞裡等著比較好。

    山洞裡燃起了篝火,剝掉皮的死羊被大塊大塊的扔進吊鍋,吊鍋很大,足足放進去了兩隻羊,才算是把鍋給裝滿了。

    男人們守在鍋邊上,一邊說著倒楣的虎力克,一邊期待著羊肉被煮熟,女人們一面看著吊鍋裡翻滾的羊肉一面把帶血的羊皮穿在孩子身上。

    吃飽喝足的武赫看著女人和孩子在瘋狂的吃羊肉,拍著肚子笑了,他其實還想吃……

    這是做夢都想過的好日子啊……

    笑容滿面的武赫瞅著山洞頂上的岩畫,明暗不定的火光照耀著山洞頂,那些岩畫好像活過來一般,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如果下一次被契丹人“打女真”的部落是自己的部落怎麼辦?

    武赫帶著自己的部落正在吃羊肉,雲崢也帶著全家吃羊肉。

    今天吃的是羊肉鍋子,這東西最符合陸輕盈的胃口,在雲崢把豬肉弄得很好吃之前,陸輕盈最喜歡吃的肉其實就是羊肉。

    雲崢吃一口就歎一口氣,沒有紅油他實在是對寡淡的羊肉提不起多少興趣,茱萸的味道不對頭,芥末更是讓雲崢痛恨無比。見陸輕盈蘸著韭菜花醬吃的雅致,為了不掃大家的興致,雲崢夾起一片羊肉,胡亂在湯鍋裡涮涮,就扔進了嘴裡,羊肉被切得太厚一下子熟不了,咬在嘴裡咯吱咯吱的。

    火鍋這東西就沒幾個男人喜歡,雲崢趁著鍋裡面的蘿蔔還沒被煮化,撈了一大碗羊湯,撕開餅子扔進去,西裡呼嚕的吃完一大碗泡饃擦一下嘴就打算離開。

    “夫君,您再吃點。”陸輕盈給雲崢的小碗裡撈了一些羊肉示意他再吃點。

    雲崢不忍糟蹋陸輕盈的好意,幾乎是用吞的就把一小碗羊肉吃個精光,就離開了飯桌,打算去看看狄青送來的信。

    自從和狄青在廣南交談過一夜之後,倆人之間的聯繫就從來沒有斷過,如今大理國的戰事已經平息,銅礦也已經找到,狄青的差事也馬上就要完結了,信裡說他已經開始班師了,不過大軍並不回開封,出了蜀中,就會各自回歸自己原來的軍隊,軍侯以上軍官來東京參與慶功,所以他們會輕車簡從的快速回來。

    雲崢很理解狄青為什麼會輕車簡從,原本他也應該弄回來好多錢財回來的,估計都被他分給了參戰的軍隊,即使截留一點,也是為了更換邊軍的裝備,如今的狄青已經清晰地認識到裝備對軍隊的重要性,大宋人體力不如蠻族,裝備優勢幾乎是自己最後的優勢了。

    雲崢搖著頭合上信箋,自言自語的道:“這個老倌還是不會做官啊,你以為皇帝和文官們拿到交趾國庫就滿意了?私分繳獲,等著禦史言官彈劾吧!”

    葛秋煙拿了一個薄毯子蓋在雲崢的膝蓋上道:“秋天露重,您多注意一點,您好,咱們家才會好。”

    雲崢拿信箋指指自家的左面道:“你說狄青這一次會不會被嚇死啊?我總覺得這個老倌這一關很難過,你說我要不要幫幫他,私分繳獲,這可是大罪啊!”

    葛秋煙瞪大了眼睛道地道:“狄公可是功臣!”

    雲崢笑道:“大宋朝廷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逼死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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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半獸人(1)

太祖皇帝一場酒宴加上幾滴老淚就把從龍大將的兵權全部收歸中央,又用了一把椅子把宰相的權利剝奪掉了大半,一句閑話就把慶歷改革打入了無底的深淵,但凡和改革沾點邊的人全部遠竄到了邊遠軍州……

大宋能在群狼環伺的世界里矗立到現在,不得不說他的福澤非常的濃厚,當然,雲崢沒辦法說將要發生的宣和年間的慘事,說了也沒人信。直到這個時候雲崢才體會到那些先知先覺們的痛苦,你的行為明明是對的,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裹挾著你煙塵滾滾的在覆滅的道路上狂奔……

現在才知道先知在大部分的傳說中都是瞎子的原因了,正因為不忍心看別人的愚蠢,才會心安理得的當瞎子,少看一點就少一些痛苦。雲崢拿兩根指頭使勁的往往自己的眼窩里按,在兩個眼珠子快要被擠出眼眶的時候就停了,淚流滿面的發誓,再不這麼干了,實在是太疼了。

晚上進入葛秋煙房間的時候,他立刻就覺得自己沒把眼睛挖出來是何等的英明,一個披著輕紗的半裸美人婷婷裊裊的在燈光下向他走過來的時候,眼睛這種重要的器官怎麼缺少?

大宋的變態們一般都喜歡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雲崢認為這根本就是變態,是男人無法征服像葛秋煙這種成熟的美到冒泡女子的具體表現。這樣的胸,這樣的臀部。這樣滑膩的肌膚,眼窩里流轉的欲望幾乎能將房子點著,伏在懷中在耳邊輕輕地說一句今天是妾身的好日子,就讓雲崢整個人變得如同負傷的巨熊一般狂暴……

昨夜睡的晚,起來的卻很早,精神萎靡一些是應該的,巨熊變成了懶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早餐,順便聽著陸輕盈在房間里訓斥葛秋煙,這樣的日子不錯了。明媚的陽光從微微變黃的樹葉中透過來,陽光渲染上了樹葉的顏色。也變得金黃。斑駁的落在餐桌上,臘肉殷勤的幫著雲崢布菜,雲三懶懶的趴在他的腳下,吐著舌頭等主人扔下來一塊不吃的食物。

陸輕盈訓斥夠了葛秋煙就氣鼓鼓的從房間里出來。葛秋煙精神奕奕的跟在後面。眼角掛著淚水。大眼睛里卻帶著笑意,這個很難,可是她目前的狀況就是這樣子的。

“您也是的。就不知道節制一點!”陸輕盈坐下來小聲的埋怨。

雲崢拿筷子敲一下飯碗道︰“注意一點,還有一個孩子在這!”

雲崢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話,陸輕盈立刻就柳眉倒豎“︰孩子在屋子里睡覺呢,你說的孩子是誰?臘肉?她今年都十六歲了,別人家里的十六歲大姑娘早就出嫁了,命好一點的孩子都有了,只有我們家還把十六歲的大姑娘當孩子看待。”

只要雲崢在家,臘肉就不會哭,雖然陸輕盈說的話讓她很委屈,臘肉卻哭不出來,也沒有哭的意思。她總覺得自己是大少爺和二少爺的丫鬟,他們總會安排好自己的,操那麼多的心干什麼,那也不是自己應該操的心。

果然,只要說起臘肉,雲崢就對她極度的寬容,他抬頭瞅了憤憤不平的陸輕盈一眼道︰“娶十三四歲閨女的人都是禽獸,身子就那麼大一點,你讓她孕育一個西瓜一樣大的孩子,這本身就是在殺人,別人家的管不著,我家臘肉年紀還小,等到十八歲以後再說。”

“妾身嫁給您的時候好像也不滿十六歲。”

“我那是被........被大宋的禽獸們誘惑,變成了半獸人……”

食不言寢不語這種教條在雲家就行不通,臘肉感激的往雲崢盤子里夾了一個烤包子,葛秋煙也把老爺最喜歡吃的咸韭菜往老爺跟前推推,她明白老爺這是在間接的幫她。

陸輕盈瞅著倆人的小動作笑罵道;“弄來弄去的,我反倒成了惡人,成了不受待見的那個,以後再收拾你們,慣得沒個樣子。老爺,您今早起這麼早所為何來?”

雲崢指指自家的左面道︰“狄青回來了,悄悄地回來的,聽說前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家都沒回就先去了皇宮,回來後就把大門關的死死地,我昨天讓猴子遞帖子求見怎麼敲門都不開,他這個閉門謝客謝的可真是夠干脆的。”陸輕盈拿著咬了一口的包子湊到雲崢跟前小聲道︰“妾身聽武安伯夫人說言官們都等著彈劾狄公呢,她佷女就嫁給了一個言官,消息很可信。”

雲崢拿過陸輕盈咬了一口的包子吃了一大口道︰“這事還用得著聽謠言?聽說一些言官在妓院里已經誇下海口,這一次要讓貪墨之賊狄青再無翻僧日,再加上以前彈劾狄青的文書已經可以裝滿一庫房了,眾口鑠金之下,陛下就算是有心袒護狄公,也架不住人家人多嘴雜,狄公這一次算是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了,把大理國的繳獲全部平均的分配到西軍頭上,這事我都沒膽子干,交趾國庫老老實實地拉回來了,這老倌看樣子是豁出去了。”

陸輕盈拿手帕幫著丈夫擦拭一下嘴角發愁的道︰“那豈不是捅了馬蜂窩?”

雲崢嘿嘿笑道︰“人有時候想干成一件事情,豁出去是必須的,不過狄公這一次豁出去的很不值,一點點錢而已,如何能與他這個百戰名將相媲美。分給西軍的錢是要不會來了,也沒人敢去要,陛下都不敢,所以那些文官就只好拿狄公當出氣筒,不把狄公弄去海南島釣魚他們看樣子是不打算住手了。”

陸輕盈愣了一下道︰“您現在也是麻煩滿身幫不到狄公的。”

“我有什麼麻煩?他們想要的勝仗我給他們了,他們想要的錢財我給他們了,他們想要武勝軍我也給他們了,他們希望我閉門不出我就閉門不出,除了和兩老婆敦倫就沒干別的,我這樣的老實人要是還被彈劾,他們還有沒有良心?”

陸輕盈拍拍胸口吐一口氣道︰“這樣好,這樣好,咱家只要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行,咱們不理會外面的事情,妾身看您精神不濟,秋煙,秋煙,你陪著老爺再去休息一會,咱家也閉門謝客,老爺這些天那都不去。”

雲崢拍著腿笑道︰“少拿美人計對付我,你就不覺得你家老爺我活的像只烏龜?如果真的當烏龜能避禍,我當烏龜就當烏龜,又不是沒當過,可是唇亡齒寒的時候再當縮頭烏龜下回就會被人家燉湯了,你沒見龐籍,韓琦這些人這段日子對我防範的多麼嚴格,不管我多麼無理,多麼霸道他們都把嘴閉得緊緊地,哪怕是我想要東華門唱名,他們也給我安排的妥妥帖帖,找不出一點岔子。

你信不信,只要狄公去了海南島釣魚,咱家也很快就會去海南島和狄公做鄰居,到時候一老一少結伴去海邊釣魚不知道會是個什麼心情。退一萬步來講,如果真的能平平安安的去海南島釣魚也不錯,按照雲家的財力,和你家老爺我的能力,把海南島變成度假勝地也不是問題。

可是只要發生戰亂,你家老爺我和狄公立馬就會被人家從海南島揪出來送到戰場上去,打輸了是他娘的大罪,打贏了是這些王八蛋們給的恩賜,憑什麼?還真把老子當狗一樣的對待了,用的時候放出去,不用的時候拴起來?也不看他們都是些什麼東西。”

陸輕盈渾身發抖的攬住雲崢道;“您是妾身的天,您要是出了麻煩妾身的天就塌了,妾身是個婦道人家,眼皮子淺,管不了天下盛衰,只求您能好好的在家里待著,在家里您想干什麼都成,就是不要出去惹麻煩,實在不行咱們回蜀中,妾身把皇家賞賜的東西都還回去,這根簪子也不要了,不要出去好不好?”

雲崢拿手點點陸輕盈的鼻子笑道︰“我根本就是一個閑不住的人,那樣的話我說不定會生出別的想法,比如造反之類的,說實話,在大宋造反難度不大,我就是舍不得這點文采風流,盛世繁華才一心想要保住目前的狀況的,造反是最後的選擇,也是最糟糕的選擇,社會矛盾不到尖銳到無法調和的時候,不能做啊,否則就真的成半獸人了。男人嘛,有時候可能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先忍忍,回頭我再改過。”

雲崢說完話,就在呆住的陸輕盈腦門上親一下,然後就出了後宅,猴子和憨牛已經牽著大青馬在大門口等候,雲崢一伸手,憨牛就從懷里掏出一個猙獰的拳環,雲崢套在手上,伸展兩下很滿意,有了這東西,揍那些言官一定非常的痛快。

嘴上說話誰能和這些整天說道理,用慣了詭辯之術的家伙相媲美,既然已經是武人了,那就用武人的法子對付他們,大宋好像還沒發生過這種動手打人的事情,反正遲早會出現,不如讓他早點出現,現在的朝堂就跟一灘死水一樣,平靜的快要發臭了,到了攪和一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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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凱旋師,天下驚  第二十九章 半獸人(2)

   巳時末正是散朝時間,雲崢騎著馬來到了宣德門外,將大青馬交給了猴子和憨牛,自己快步走上臺階,將自己的腰牌在侍衛眼前晃晃,就直接進來宣德門,這裡是六部辦公的地方,如今冷冷清清的,看樣子主官還都在紫宸殿上朝沒出來。

    雲崢走了大約一里路的樣子就進了大慶門,這裡就是宰相和東西兩閣言官的辦公地點,大慶殿很大,這是國朝舉辦大型儀式的地方,如果有新皇即位,新皇大婚,太子宣赦的儀式都會在這裡舉行,所以這座宮殿平日裡並不打開,百官想要去紫宸殿,就必須從大慶殿的迴廊穿過。

    雲崢穿過迴廊的時候,巳時已過,午時剛剛開始,見大宋官員紛紛從紫宸殿出來,雲崢就整整衣衫,抱著勿板笑容滿面的站在路邊,他剛才已經把自己的覲見文書送了上去,等皇帝拿到手裡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所以他就站在路邊等候皇帝的回應。

    「文信侯!你進宮何事?」龐籍看到雲崢站在旁邊皺著眉頭問,他非常奇怪,雲崢連皇帝的接見都拒絕了,此時為何會主動覲見皇帝。

    「龐公,下官進宮是為了和陛下核對一下武勝軍將士的賞賜,卑職屬下的軍侯已經完成了陛下的指令,如今是來回陛下指令的。」雲崢笑容可掬的拱手道。

    韓琦接話道:「文信侯,你既然已經交出了兵權,武勝軍之事就不該多問才對。」

    「參知政事說的極是,這本不該是下官該管的,只是有一些老卒跟隨下官多年,如今年紀大了想要卸甲歸田,來府上哀求下官來請陛下開恩放他們回鄉,下官礙不過情面,就來陛見。」

    韓琦點點頭道:「此乃人之常情,你的老部下如今也算是一介富家翁了。想回鄉安度餘年也是其情可憫,你去吧,如果陛下開恩,老夫這裡會給他們一個穩妥的安排。」

    雲崢笑著拱手道:「韓公體恤老卒。下官感激不敬,這就代他們謝過。」

    龐籍揮揮袖子道:「國法不外乎人情,有些事情能通融自然會通融,如今武勝軍的軍權在陛下手裡,確實該奏請陛下同意才是,你快去吧。」

    雲崢向龐籍施禮之後就打算繼續前往紫宸殿,這個時候,皇帝應該在紫宸殿旁邊的文華殿處理今日的一些奏摺。

    龐籍,韓琦文彥博等大佬走在前面,在轉過大慶殿的時候。文彥博忽然道:「我怎麼總覺得不對頭?雲崢今日陛見到底要幹什麼?」

    龐籍笑道:「必定是為了狄漢臣之事來的,他在廣南和狄漢臣守望相助才能立下蓋世奇功,這時候聞聽狄漢臣有難,出手相助是必然之事。」

    韓琦道:「如果是這樣,倒也無妨。說起來狄漢臣並非奸佞小人,那些得自大理國的錢財他一文都未曾裝進自己口袋,原本只想懲戒一下他而已,如今看樣子已經有些失控了。」

    文彥博嘆息一聲道:「雲長生和狄漢臣都是性烈如火之輩,如果鞭撻過甚,也不是什麼好事,可是言官向來獨來獨往。我們對他們的控制向來很有限,陛下也不容許我們過多的干涉言官的事情,恐怕雲崢此時,都在接受言官的詰問。」

    大慶殿過後就是步花廳,兩道長廊筆直的通到紫宸殿,文官在右。武官在左,這是國朝的規矩,自古以來中國都以左為尊,不過到了大宋就變了,變成了右面比左面尊貴。這其實就是言官的功勞,硬生生的用一口白牙扭轉了天地乾坤。

    雲崢今天走的急,看都沒看直接從右面向紫宸殿走去,一路上向認識的官員點頭致意,看到魯清源的時候甚至彎腰施禮,被魯清源趕緊攔住,雲崢此時的官職已經在老師之上,雖說回到家中用弟子禮見先生那是必然之事,可是這裡是朝堂,上下尊卑還是要的,魯清源是接受不起雲崢大禮的。

    和魯清源交厚的官員雖然也發現雲崢走錯了,認為這是雲崢對國朝禮儀不熟悉的緣故,加之雲崢謙遜有禮,他們也就大度的不提這事,畢竟這是很小的幾乎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用不著過多的指責,魯清源作為人家先生,一定會說清楚的。

    果然,魯清源扶起雲崢之後就輕聲道:「你走錯了,文右武左,你如今的實遣官職是雲麾大將軍,該走左面才是。」

    雲崢聽了魯清源的話,尷尬的笑道:「弟子這是第一次進宮,實在是不知道國朝禮節,讓先生見笑了,這就轉回去重新走。」

    魯清源笑道:「正是,規矩就是規矩,制定出來就是要人遵守的,你且去吧,明日我休沐,你來家中,我們師徒好久不見,你師母,師弟妹們很想念你,一起吃一頓便飯。」

    雲崢笑著答應,還說自己有廣南野人贈送的猴兒酒,算不得好,勝在極有野趣,到時候帶去一起品嚐一番。

    恭送走了先生,雲崢也打算邁步回去,就聽後面有人呵斥道:「如今這白玉階也是粗鄙之輩可以走的麼?」

    剛剛邁步的雲崢霍然轉身看著面前這個大鬍子文官道:「在下不識規矩,確實走錯了,但是本侯乃是堂堂三品雲麾將軍也不能讓你對本侯稍有一絲尊敬嗎?」

    大鬍子文官嗤笑道:「殺人屠狗之輩也配混進我輩行伍!聽說你準備參加大比,也算是知道上進,雖說陛下會給你顏面,看在你鑽山林的份上我等也不會說什麼,如果你如此不分輕重,視國朝禮法如同無物,就莫怪我等彈劾你。」

    大鬍子文官乃是七品監察禦史劉度,品秩不高許可權卻重,掌分察百僚,巡按州縣,獄訟、軍戎、祭祀、營作、太府出納;知朝堂左右廂及百司綱目。可以說是天下事他們都會插上一腳。

    大宋如今共有六位監察禦史,劉度原本也不是如此刻薄之人,只是今天在朝堂他們彈劾狄青的奏摺被皇帝強行壓下,如今看到雲崢那裡還會有半點的隱忍。

    不待雲崢回答,另一位監察禦史馮悅笑道:「粗鄙之人,就是粗鄙之人,放之山林驅虎吞豹尚可,想上金玉華堂,終究會貽笑大方。」

    雲崢憤怒到了極點,大吼道:「爾等焉敢如此欺人太甚!」

    監察禦史最喜歡激怒對方而後群起而攻之,見雲崢暴怒,不但不畏懼,反而紛紛湊上前來出言譏諷,只有在這個時候,雲崢才會出錯,才會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中。

    你一言,我一語的圍著雲崢幾乎將天下間最陰損的語言用在雲崢的身上,嘴上雖然說的惡毒,但是這些人的眼底卻是清明一片,就等著雲崢心神失守的那一刻。

    鄒同原本在紫宸殿等候雲崢,陛下也非常想和雲崢長談一番,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人,派了小宦官去找,小宦官卻稟報說文信侯正在被言官堵在右面的步花廳。

    匆匆趕來的時候發現雲崢面紅耳赤,緊握雙拳,渾身發抖的正在被那些言官用陰損的語言圍攻,心中叫聲不好,按照宦官吳雲泰所說,雲崢根本就是一頭猛虎,如今被幾隻野狗圍攻,哪裡會忍得住,剛剛出口喊道:「文信侯莫要氣惱。」

    就聽雲崢怒吼一聲道:「豎子焉敢欺我!」

    只見他掄圓了右手,重重的一拳擊打在劉度的下顎處,這一拳好生厲害,只見劉度彎曲的身子一下子被打的快要飛起來,一張嘴滿嘴的牙就迸飛出來,而後一頭栽倒在地上悄無聲息。

    馮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雲崢膽敢在這裡打人,平日裡被他們激怒的官員不止雲崢一個,看著他們暴跳如雷,自己就像一隻貓在逗老鼠,一旦這個官員的心智崩潰之後,就會被他們生吞活剝,慢條斯理的吞噬的乾乾淨淨。

    那些人會大哭著向陛下求助,會怒吼著為自己辯駁,甚至會哀求自己不要再說,即使是狄青本人也會臉色煞白的站在當場一眼不發,只有雲崢的反應似乎不對。

    沒等他把事情理清楚,就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肺似乎已經離位,嘴一張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噴了雲崢一身。

    鄒同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禦史台這些人嘴皮子非常厲害,可是論到武力就差的太遠,雲崢雖然算不得高手,但是畢竟是在軍中苦熬了三年,來到東京城之後又被壓抑的厲害,這時候性子使發了那裡還能忍耐得住。

    轉眼間地上就倒了一地的禦史,他的大腳忘命的在這些禦史的身上亂踩亂跳,鄒同親眼看見昏迷的劉度胳膊被雲崢一腳踏斷,劇烈的疼痛讓他在昏迷中也不由自主的慘叫一聲。

    剩下的兩個禦史忘命的向大慶門跑去,一邊跑一邊用淒厲的聲音喊救命!雲崢在後面緊緊追趕,一拳擂在一個禦史的後背的,這個禦史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臉上被雲崢狠狠地踹了一腳,見這傢伙滿嘴的牙齒不保,這才繼續去追殺剩下的那個禦史。

    龐籍匆匆趕來的時候,他只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這一幕讓他肝膽俱裂,雲崢滿身鮮血,地上躺著一個生死不知的禦史,雲崢紅著眼睛搬著這傢伙的一條腿,腳下踏著另外一條腿,似乎準備將這個禦史從兩腿中間劈開!

    韓琦臉色發青,瞅著那個屎尿齊流的禦史心底發寒,大吼一聲道:「住手!」

    雲崢似乎被喚醒了,冷冰冰的瞅了一眼韓琦,將自己的官帽往他的懷裡一塞,而後就背著手站在步花廳的外面等候處置,只是含腰拔背將脊樑骨挺得如同標槍一般,似乎沒有半點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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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戰爭創傷綜合症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生老病死好明白。愛別離苦就是相親相愛的人往往分開,恨憎會苦就是不喜歡的、煩的、恨的人往往相遇、相伴,求不得苦就是想得到的東西得不到,五陰熾盛苦就色、受、想、行、識五種慾望很強烈,如火一樣燒著人,使人感覺很苦。

    這些苦前四種主要是肉體的,由肉體轉為精神。後四種主要是精神上的,而愛苦、相思苦往往與恨憎會苦相伴。也派生出求不得和五陰熾盛苦。所說人生是苦,不是說人生沒有一點不好的,只是說有這五種苦,誰都免不了,不論男女、老幼、貧富、貴賤……”

    “大師,您說這種痛苦誰都避免不了,那麼聖人是如何規避這些劫難的?朕聽說聖人能夠開宗明義,喜樂萬萬年,卻無煩惱這是真的嗎?”

    “貧僧三年來遊歷天下,所見所聞者無不充滿痛苦,見不到人世間真正快樂的人,越是智者就越發的痛苦,看得深遠之人痛苦憂懼往往就會加倍的找上門來,無人能夠得解脫。”

    趙禎笑著點點頭,對面前的這位高僧很是禮遇,趙家人其實不太信佛陀,他們的祖廟裏供奉的也都是道教祖神,面前的這位僧人卻不由他不尊敬,正是這位僧人背著一把怪模怪樣的鏟子一路遊歷,一路救死扶傷,包拯在應天府發現這位僧人救濟災民不遺餘力,寧願自己嚼食草根也要把省下來糧食給那些饑餓的災民。

    他將應天府的僧人和寺廟組織起來。組成了龐大的救災團,在災害最嚴重的時候給了官府最大的助力,如果沒有他們的鼎力支持,好多災民根本就等不到雲崢從廣南運來糧食。所以包拯就上書皇帝,要求皇帝嘉獎這些在救災中發揮重要作用的僧人。

    趙禎原本沒有在意這位僧人,只想三言兩語嘉獎之後就讓僧人離去,等他和僧人會面之後,才發現這位胖胖的僧人真的是人間的一位智者,言語間很有道理,和自己見過的其他僧人有著本質的區別。於是不知不覺的就多說了兩句。

   “陛下。大事不好,文信侯發狂了!”鄒同匆匆的走進大殿之後氣喘吁吁的道。

    趙禎愣了一下道:“發狂?他如何發狂?又因何會發狂?”

    鄒同跪在地上快速的道:“文信侯原本好好的等陛下召見,還和平章事,參知政事交談。也沒問題。聽說還和自己的老師魯清源訂好明日去拜訪的約定。

    結果文信侯走錯了步花廳。該走左面的走右面去了,被他老師魯清源糾正過後就打算重新走左面,結果監察禦史劉度等人就開始指責文信侯。話語不中聽,結果文信侯就發狂了”

    趙禎皺著眉頭問道:“結果如何?”

    “六位監察禦史生死不知……”

    “什麼?”

    趙禎大驚失色,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事態會如此嚴重。想立刻趕過去瞅瞅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監察禦史死了,這絕對是大宋黃巢自立國以來最大的醜聞。

    想到這裏就對僧人道:“五溝大師,請你暫且去相國寺休息,改日再聆聽大師法旨。”

    五溝和尚站起來合十雙手施禮道:“善哉,善哉,貧僧到底晚了一步,以致釀成如此慘禍。暴戾之毒已經深入骨髓,但願我佛慈悲能保佑他安然度過劫難。”

    趙禎看了一眼五溝和尚道:“大師何出此言?”

    五溝再次施禮道:“貧僧此次入京,並非是為了陛下的嘉獎,而是為雲崢而來,早在蜀中的時候,雲崢心中殺人的**已經非常強烈,他解決事情的方式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殺!只是後來跟隨彭蠡先生讀書,用聖人的微言大義勉強壓下心頭的惡念,如果他一心讀書,書中的仁善意自會慢慢彌平他胸中的殺意,可惜他就去了西夏,貧僧擔心他製造殺孽匆匆的跟去了西夏,結果晚了一步,他在西夏已經造下無邊的殺劫。

    回到大宋之後,貧僧待與他說法解他心魔,卻偏偏遇上崆峒山盜匪,稍有好轉的雲崢又率部與盜賊廝殺,崆峒山一戰,屍積河谷,以致水流不通。

    貧僧前面的努力全部白費,當時的雲崢堪稱一個專司殺人的修羅王,他心中的殺意滔天,幾乎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回到蜀中,貧僧與他朝夕相處三月有餘,日日誦經**,在此過程中他還誕育了一個孩子,於是乎他感念佛恩,部下代替他剿滅了蜀中盜賊,造福蜀中百姓,如此殺劫與他無干。”

    趙禎不等五溝說完,冷冷的說道:“結果他去廣南平叛,在屍山血海中又變成了一個殺人魔王?”

    五溝點頭道:“正是如此,貧僧在襄陽見到雲崢的時候,他已經成了魔王,心中殺意滔天,雖然他掩飾得很好,貧僧還是能從他眼底看到一絲瘋狂。如此殺人魔王,非大宋之福,請陛下早下決斷才是。”

    趙禎的身子抖了一下,看著五溝道:“你要朕殺了他?”

    五溝和尚施禮道:“如今他入魔已深,貧僧想要救他恐怕也無力回天,殺了他對他也是一種解脫。貧僧願意為他誦經三年,助他早登極樂世界。”

    趙禎瞅了一眼五溝,對鄒同道:“送大師出宮去吧!”

    五溝也不多說話,再次施禮之後就離開了大殿,趙禎瞅著五溝離去的背影苦笑一聲道:“雲崢啊,你還真是仇人滿天下啊。”

    不等趙禎去步花廳,龐籍等人已經來到了趙禎面前,韓琦將當時的場景重新給皇帝敍述了一遍,當趙禎聽到劉度馮悅等人雖然受傷嚴重,卻沒有性命之憂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

    “這事情該如何處理?我大宋可有先例?”趙禎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龐籍出班啟奏道:“我朝立國將要百年,還沒有明目張膽毆打禦史之事,此為第一宗,老臣以為應當嚴懲,以儆效尤。”

    “如何嚴懲?剛才有個和尚告訴朕說雲崢已經入魔,殺意難以遏制,應當快快殺掉,你們以為如何?”

    龐籍愣了一下道:“此次事端禦史劉度也有過錯,如何能把責任全部推到文信侯身上,再說,按照我大宋律法,雲崢也罪不至死。”

    趙禎的臉色和緩了一些道:“著雲崢入殿自辯!”

   “陛下,雲崢狂性大發,此時不宜見駕,不如將雲崢囚禁於大理寺,待他神智恢復清明之後再詢問不遲。”出班說話的人正是濮王趙允讓。

   “讓他上殿吧,讓朕看看他到底瘋到了什麼程度。”趙禎沒有理會濮王的建議,命侍衛將雲崢帶上來。

    不大工夫雲崢背縛雙手走了上來,給皇帝見禮之後,就站在一邊抬頭看和大殿的藻井一言不發,臉上甚至連悲喜之意都沒有。

    “說話!朕聽著呢,堂堂的雲麾將軍文信侯在皇宮毆打六個手無寸鐵的禦史,致使他們個個帶傷,文信侯,你好大的威風啊!”

    雲崢見皇帝發問,無奈的回答道:“罪臣今日進宮,一來想問陛下求個恩典,放那些武勝軍老卒回鄉,二來想和陛下說說狄公的事情,結果走錯了步花廳,被禦史辱駡,罪臣一時沒忍住就出手了,事已至此,罪臣沒什麼好說的,怎麼處置罪臣都好,請陛下看在武勝軍老卒為國鏖戰一場的份上放他們還鄉去吧。”

    雲崢滿不在乎的態度把趙禎氣樂了,嘿嘿笑道:“你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功夫替別人求情?”

    雲崢搖頭道:“自家人知自家事,廣南歸來之後,罪臣心中的殺意已經很難控制了,為了不讓自己犯錯,微臣立刻交出了武勝軍,歸來大典之上,耳聽得那些百姓譏諷武勝軍的話語,微臣差點命大軍攻擊了,當時唯恐出岔子,就快速的離開了現場,這些天在家中胡天胡帝,在勳貴將門家中狂賭,就是為了磨滅殺心。

    本來還想過一陣子壓抑了殺心,再覲見陛下,但是沒法子,武勝軍老卒的事情如果不解決,他們就會被分散到各個軍營裏去了,狄公從大理國回來也是麻煩滿身,如果再不出門,就對不起自己的袍澤了,不得不走一遭皇宮,結果到底出事了。”

   趙禎愣了一下道:“還真有此事?”

   雲崢點點頭道:“回稟陛下,確有此事,您只需問問那些從戰場回來的老兵就知道微臣此言不虛,進入戰場人的精氣神都高度緊張,時刻處在戒備狀態,武勝軍中歸來的老兵中,一定有不願意睡帳篷,卻喜歡睡樹上的人,好些人沒有人站崗就根本無法入睡,手裏沒強弩和刀子就一刻不得安寧,身後只要有人靠近,就會不由自主的發起攻擊。

    微臣和那些兵卒不同,可能是主帥的原因,只要被撩撥,就會立刻反擊,不殺死對手就渾身不舒服,今日幸虧是在皇宮之中,微臣手無寸鐵,只能拿拳頭招呼,如果在外面,微臣會先拿強弩攻擊,而後扔火藥彈,最後再拿刀子將他們的人頭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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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戰爭是瘋子的領域

趙禎咕咚的咽了好大一口口水,他甚至被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嚇了一跳,當他發現大咽口水的人不止他一個的時候,這才好過一點。轉過頭朝站立在陰影里的陳琳望去,見自己最信任的人緩緩點點頭,他才瞅著雲崢道:“為甚麼會這樣,為何別人沒有這樣的症狀?”

雲崢苦笑一聲道:“這種症狀從古至今就沒有斷絕過,到了具體的人身上就有具體的表現,白起嗜好殺人,是因為為了壓制恐懼,王剪嗜好狩獵,是為了能長久的保持殺戮之心,李靖為甚麼喜歡到處遊蕩,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發瘋的樣子。

唐太宗為甚麼會夜夜驚夢,也是一種症狀,據微臣所知,還有平日里是威武的大將軍,到了夜裡卻喜歡穿女裝被別人鞭撻,最恐怖的是有些人甚至會出現陽亢症狀,一刻都離不開女人,沒有女人的時候,甚至會用母牛代替。微臣到現在只是想殺人,看樣子病的不算太重。”

雲崢的話一說完,滿大殿都是吸氣的聲音,這裡的人都是飽學之士,很快就能根據歷史記載或者野史記載找到相對應的人物,趙禎也是如此,他們發現雲崢似乎並不是在胡說八道。

“狄卿家如何?”趙禎馬上就想起了狄青。

“陛下難道不覺得狄公喜歡戴著面具上戰場有問題嗎?每到衝陣的時候,狄公都喜歡將自己裝扮成鬼怪。下意識的認為殺死敵人的是鬼怪,不是自己,微臣也試過面具,結果發現那對微臣沒有用處,微臣還是喜歡看血流漂杵的戰場!”

“我大宋難道就是靠著倆個瘋子才能打贏這場仗嗎?”濮王趙允讓陰測測的質問道。

雲崢嘿嘿笑道:“還真是這樣,越是名將就越是瘋的厲害,如果不瘋白起為何會在長平之戰殺光方圓三百里的人,最後坑卒四十萬。

如果不瘋,謝安為何會想著用八萬人擊敗苻堅,如果不瘋。侯君集為何會在唐太宗最鼎盛時期圖謀造反?如果不瘋。你以為我會帶著一萬多人和商賈去偷襲堅不可摧的升龍城?如果不瘋,狄公因何會攻襲大理國?最後還坑卒三萬?你再看看李元昊,再看看角廝羅,再看看沒藏訛龐。有一個不瘋狂的人嗎?濮王殿下。戰場是瘋子的領域。”

“胡說八道!”趙允讓被雲崢反駁的怒火沖天。但是在雲崢陰測測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韓琦面無表情的道:“戰場上屍橫遍野,生死搏殺間確實容易引起人的情緒波動。但是你這樣說未免過於以偏概全,自以為是了。”

雲崢笑道:“參知政事可知道好水川之敗你敗在何處?”

韓琦面色一白,而後一字一字的道:“老夫敗在輕敵冒進!”

雲崢搖搖頭道:“不是的,兩軍交戰中不中計其實不重要,十萬對十萬,又是在大平原之上,其實算不上中了埋伏,如果中伏的是武勝軍,這樣良好的兩軍決戰機會絕對不會放過,到時候誰贏誰輸老天才知道。

李元昊那個瘋子用三千騎兵衝擊你的大營,眼看被參知政事合圍逼死,卻不料李元昊親自帶軍衝鋒,並且在軍中樹立兩桿大旗,指揮軍隊,讓您的大軍變得混亂,最後造成自相踐踏,才會導致最後的慘敗。

一國之君親自衝陣,這本身就是一種瘋狂的行為,亂軍之中能殺死他的武器太多了,八牛弩,神臂弩,投石車,神火飛鴉,將士手中的弓箭,刀槍,就算這些沒能殺死他,從馬上栽下來也會折斷脖子,當年檀淵之盟之前,遼國大將蕭撻凜就是死於意外,這才給了寇准可乘之機。

你那次戰敗,其實敗的無話可說,李元昊太瘋狂,他的運氣也太好了,但凡他本人出一點點意外,那場戰爭就該是西夏的滅國之戰,參知政事,在戰場上,一個清醒的人是如何也打不過一個生死不顧的瘋子的。”

韓琦盯著雲崢問道:“你說老夫輸在不夠瘋狂?”

“確實如此,如果當時參知政事夠瘋狂,就應該徹底拋棄任福、桑懌兩部,任由他們在敵軍中掙扎,集中所有兵力對付李元昊,只要殺死或者擒住李元昊,在當時的態勢下,就算是徹底拋棄掉任福、桑懌也會是一場大勝。

可惜啊,就因為您顧惜袍澤之情,不願意拋棄任福、桑懌才讓李元昊有機可乘,讓他用少數兵力拖住了你,卻用大部分的兵力去圍剿任福、桑懌兩部,得手之後,再前後夾擊與你,你焉能不敗?

戰場之上就不應該有過多的感情,您心裡只該有勝負二字,如果能謀取一場戰爭的勝利,爹娘老子身陷重圍都不應該救!”

雲崢說的興起,轉過身要韓琦幫他松開綁繩,還問已經傻掉的鄒同要來一大塊木板,用筆墨寥寥幾筆就勾勒出好水川之戰的態勢圖。

口沫橫飛的將整個戰場態勢重新演化一遍,最後對看得入神的皇帝趙禎道:“陛下,戰場是一個無情的地方,這就是為甚麼會有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之說,這些話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一個將軍如果對自己都不夠狠,您如何指望他能凶狠的對付敵人。”

趙禎對軍事一竅不通,看看一臉灰白的韓琦,再看看若有所思的龐籍,至於趙允讓等人更是不堪,在軍事領域,大宋朝堂或許只有狄青能臧否雲崢。

趙禎慢慢道:“難道說咱們大宋國朝,今後只要發生戰事,就需要派你們兩個瘋子前去是也不是?”

雲崢拱手道:“如此一來戰勝敵軍的勝算最高,瘋子可以領軍出戰,但是卻不適宜在平時統軍,一支軍隊很容易沾染主將的性格脾氣,天知道會把軍隊變成生麼樣子。如果陛下派出去的軍侯都能把軍隊訓練的強大起來,軍隊在平時確實可以交給文官統帶,戰時由陛下拜將即可。

只可惜他們弄不好,大宋白白有兩百萬軍隊,人數最多,戰力卻最弱,以至於我現在殺氣都無處可洩,只能拿監察御史來練手。”

趙禎似乎沒有聽見雲崢最後說拿御史練手的混賬話,他的心思全在雲崢說的大將其實沒必要在平時統帶軍隊這句話上,追問道:“你這些話何解?”

雲崢拱手道:“陛下,微臣的意思是只要像振武校尉周同他們這樣的軍侯有三五百個,大宋用不著養那麼些軍隊,按照微臣的估計,常備軍五十萬足夠了,戰時如果再能動員五十萬後備軍,就足夠我們打一場滅國之戰。”

“陛下!請給為臣做主啊”一聲淒厲到了極點的聲音從大殿門口傳來,馮悅推開攙扶他的宦官跌跌撞撞的走進了大殿,吼了一聲之後就放聲大哭,似乎受盡了人間的苦難。

幾個人中間只有他受的傷最輕,肋骨斷了兩根,吐了幾口血,被御醫用金針一扎就醒過來了,聽聞雲崢正在大殿里受審,趕緊走過來喊冤。

趙禎見馮悅披頭散髮的模樣淒慘,就讓內侍給他找了一個圓凳坐上,見馮悅停止了哭泣指著雲崢輕聲安慰馮悅道:“你惹誰不好,非要去惹一個瘋子,他如今在癲狂狀態,朕憐惜他為國殺敵立功,不忍心處罰他,等他病好了定然重重懲處。”

“瘋子?”馮悅非常失禮的追問一句,他剛才還聽見雲崢在滔滔不絕的講述軍陣國事,怎麼一瞬間就變成瘋子了?

龐籍喝道:“步花廳不是朝堂,誰給你們在那裡質問一位三品大員的職權的?監察御史的職責是在朝堂上,不是在步花廳。”

馮悅聽了龐籍的話,再聯繫到皇帝剛才和稀泥的說法,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沈,他醒過來的時候看了其餘幾位受傷的同僚,劉度的傷最重,不但嘴裡沒幾顆牙了,而且一條手臂也折斷了,胯下那些部位似乎也不太妥當。向來只有監察御史把別人逼死的份,何來別人逼死監察御史的事。

他強忍著胸腹的疼痛站起來道:“監察御史有風聞奏報之權,有當堂詰問之權,雲崢飛揚跋扈,桀騖不馴我等因何不能質問之?國朝開國以來,膽敢毆打監察御史者恐怕只有文信侯一人吧?如果今日不處置文信侯,監察御史的顏面何存?今後一旦有詰問之事,是否誰都可以毆打監察御史?如此模樣的監察御史微臣不做也罷!”說完話就吃力的跪在當地,雖然胸腹骨折之處痛徹心扉,他依舊不肯站起來。

龐籍嘆息一聲,馮悅的可能驚懼過甚,連彈劾武將的方式都忘記了,飛揚跋扈和桀騖不馴從來就不是彈劾武將的話,如果一個武將不飛揚跋扈桀騖不馴開始變得和藹可親的時候,才該是御史言官彈劾他邀買人心的機會,這樣的話其實是在誇雲崢沒有半點的野心。

果然不出龐籍所料,趙禎皺著眉頭道:“雲卿剛剛經歷生死鏖戰,他此時的情緒非常的不穩定,朕說了,等他病好了定然會嚴加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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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不存在的軍隊

    龐籍出班奏道:“陛下,此事越早解決越好,拖到後面麻煩更多,老臣以為,劉度,馮悅等人無理在先,雲崢動手在後,其錯三七開,鑒於劉度等人已經受傷,按照我大宋律例,雲崢當杖責三十,徙三百里一年。

    刑不上大夫,杖責,流刑可免,雲崢當納銅三百斤贖罪,此為雲崢毆打他人致使他人受傷的責罰。至於文信侯毆打御史言官一事如何處置還請陛下明示。”龐籍此言一出,韓琦,文彥博,魯清源等人都出班附議,這樣的處罰聰明就聰明在將毆打他人和文信侯毆打監察御史這兩者分開。

    前面的部分龐籍判決的可謂中規中矩,甚至還有些偏重,罰銅三百斤已經是非常重的懲罰了,但是這裏的人都清楚,三百斤銅對雲崢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和三文錢的性質沒有區別。而文信侯毆打御史言官,這個事件可大可小,就看皇帝如何發落了,御史言官本身就是皇家用來監察百官的棋子,如何處置雲崢就看皇帝如何發落了,不管皇帝如何處置雲崢,都和大殿裏的百官關係不大,恩出於上的淺顯道理,龐籍焉能不清楚,眼見著皇帝在偏袒雲崢,龐籍連雲崢在皇宮動武這種大罪都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不提。

    “文信侯!”

    “臣在”

    “爾秉性暴躁,肆意妄為,目無國法,于天子華堂出手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著令罰俸一年,待傷者傷癒之後,爾當親自登門謝罪,在此期間禁足文信侯府不得出門一步。”

    趙禎輕飄飄的給雲崢打人事件來了一個徹底的了斷,馮悅面如死灰,再也聽不清別的大臣都在說些什麼,耳朵裏嗡嗡的響,肝腸寸斷都不足以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剛才看了劉度等人的傷勢,最重的並非是手足上的傷。而是牙齒。一個監察御史本身就是靠一張嘴混飯吃的,如今沒了滿嘴牙,讓他們如何自處?

    官家只說雲崢秉性暴躁,肆意妄為。為何不說毆打監察御史本身就是在藐視皇權。目無法紀?罷了。皇帝本人都不在乎皇權被藐視,自己說的再多也只是自取其辱。

    見大殿內的官員已經散去,馮悅只好拖著身子一步一挪的向太醫院走去。一路上淚如泉湧,不知道見了劉度等人到底該說些什麼,該如何向他們解釋自己的這頓揍算是白挨了。

    趙禎今日的心情不錯,散了朝見就打算往外走,走了兩步就聽鄒同在後面說話:“文信侯,這後面是後宮,您可不能進去!”

    趙禎回過頭奇怪的瞅一眼,發現雲崢竟然抱著勿板打算隨自己走進去,笑道:“你還有什麼事,步花廳你走錯了,後宮也是你能進去的?”

    雲崢陪著笑臉道:“陛下,您還沒說那些老卒的事情呢,微臣對狄青私分繳獲這件事也有不同的看法,又不足以為外人道,所以就跟了過來。”

    趙禎笑著搖搖頭,指指偏殿對雲崢說:“你暫且去偏殿等候,朕洗漱之後就來。”

    一個小宦官領著雲崢去了偏殿,忙碌了一上午的趙禎回到了垂拱殿,接過熱帕子擦拭一下臉頰,就問坐在角落裏的陳琳。

    “大伴,雲崢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上戰場的次數過多就會讓一個人產生那麼大的變化?”到現在趙禎依舊不太相信。

    陳琳沉聲道:“官家,不說軍陣,老奴只說密諜司發生的事您就明白了,慶曆三年到慶曆五年,密諜司共有三十三位密諜退出,活過五年的不超過十人,這些退出的密諜,全都是密諜司中的精英人物,平日裏都在刀光劍影中出生入死,之所以不適合再留在密諜司,不是本人的能力達不到,而是如同文信侯所說的,每個人都變得非常怪異,有的在睡夢中殺死了自己的至親,有的變得惴惴不安,整日裏疑神疑鬼,更有甚者喜歡居住在了無人煙的地方,寒林其實就是他們中間的一位。”

    趙禎喝了一口茶水道:“寒林有問題?朕見他似乎很好啊。”

    陳琳從角落裏走出來朝著皇帝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道:“陛下可知道為何我朝會有這種麻煩,而前面歷朝歷代都沒有這個問題嗎?”

    趙禎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自己看過的國朝秘藏,確實沒有這方面的記載,他的疑惑就來自這裏,如果沒有陳琳的肯定,雲崢今日定然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我的陛下啊,前朝的密諜那裏有可能活到出現問題的那一刻,只要發現丁點的端倪,就會被滅口,只有您才會給那些出了問題的密諜一條活路走。

    真正讓老奴驚喜的是,陛下您這樣做不但沒有人背叛,那些被您放過的人,只要您需要都會在第一時間回來效命,這是陛下仁慈之心帶來的效果,老奴佩服之。”

    趙禎笑呵呵的接受了陳琳的恭維,這讓他很舒服,別的宦官說好話趙禎不在意,只有宦官中的老祖宗陳琳說自己好話,才會讓他身心一起愉悅。吃了兩塊點心壓壓饑,趙禎就起身去偏殿見雲崢,他雖然仁慈,卻也是帝王,只有弄清楚自己的疑惑之後才會表明自己的態度。

    雲崢毆打監察御史皇帝是不在意的,這是往死裏得罪監察御史的舉動,對皇帝沒影響,對雲崢的影響可就大了,從今往後,雲崢只要幹點出格的事情都會有人報告給皇帝,而目前大宋少不了雲崢這樣的猛將坐鎮,所以皇帝才會從輕發落雲崢。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決定都是要看自身價值的,雲崢和狄青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如果雲崢可以替代,皇帝絕對不會對他這樣包容,哪怕他剛剛立下了大功。需要才會決定貨物的價格,人也是一樣的,皇帝可以將打碎自己心愛瓷碗的太監杖斃,絕對不會因為包拯這樣的傢伙扯破自己的衣衫而動怒。

    “武勝軍中老卒還鄉的事情朕准了,朕現在只想聽聽你說狄青的事情。”趙禎在偏殿見到雲崢之後開門見山的說道。

    雲崢謝過皇帝之後陰著臉說:“狄青將大理國得到的繳獲給了西軍,其實都是微臣的錯。”趙禎驚訝地哦了一聲示意雲崢接著往下說。

    雲崢撓撓頭發尷尬的道:“因為武勝軍發錢發的太多了,狄公為了穩定軍心,被逼的沒法子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陛下有所不知,您看著微臣和狄公統帶大軍縱橫天下貌似威風,實則苦不堪言,從統軍的那一日起,那些軍卒就像螞蝗一樣釘在我們的身上,日夜不停地吸血。

    微臣這裏說的血指的就是銀錢,軍功。如果一個大將不能為部下帶來更多的好處,就沒有人會追隨你,更不要說拼命打仗了,這一點相比陛下您的感受更加的深刻,微臣身上也就爬滿了武勝軍這群螞蝗,狄帥的身上自然就爬滿了西軍這群螞蝗,而陛下身上必然爬滿了整個大宋軍民。每個人沒飯吃的時候都會向您伸手要吃的,稍微有點才幹的都會伸手問您要官爵,您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就成了必然啊。”

    趙禎仔細品味了一下雲崢說的話,發現他這番話雖然不太雅致,說到現實裏還真是那麼回事,就像父母天生就欠兒女債是一個道理。

    “狄公沒法子,下次再有戰爭,他必然要啟用邊軍的,如果這一次不把他們喂飽,下回就驅使不動,武勝軍臣已經完全放棄了,這些人的胃口刁鑽,恐怕不好養活,以後誰當武勝軍的將主都會是苦不堪言。”

    “所以你就把武勝軍扔出來讓樞密院為難?”趙禎皺皺眉頭,覺得雲崢其心可誅。

    “那倒不是,是因為微臣覺得武勝軍已經沒什麼用處了,陛下只需要挑揀一番,留下一些有用處的,其餘的就讓他們分散到別的軍伍裏混日子去吧。”

    趙禎一時沒明白雲崢的話,旁邊的陳琳卻聽出了言外之意,抖抖自己的壽眉陰測測的問道:“難道說你已經有了備用軍伍不成?”

    “是的,少年軍已經初見雛形!”

    “少年軍難道不是武勝軍嗎?”趙禎猛地站起來厲聲問道。

    雲崢退後一步躬身道:“陛下覺得武勝軍當得起“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穀,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幹將發硎,有作其芒。”這樣的比喻嗎?”

    趙禎震驚的坐回座位,強壓住心頭的震撼沉聲問道:“少年軍如今身在何處?人員幾何?”不但趙禎驚訝,陳琳那雙渾濁的眼睛,也在一瞬間變亮,兩隻統在袖子裏的手也露了出來,瞅著雲崢一聲不吭,一旦發現雲崢回答的不對,他會立刻發難。

    武勝軍在他看來已經是天下強軍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雲崢手裏還握著另外一支更加強大的軍隊,這讓他如何不感到震驚,最可怕的是密諜司竟然對此事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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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驢子眼前的胡蘿蔔

   瞅著他們主僕的樣子雲崢莞爾一笑道:「沒有陛下的旨意,誰敢私自建軍,少年軍如今還只是鄉勇,人數也不過三千人,接受的都是退役軍士的訓練,想要成軍還需要一兩年,微臣在這裡只是先向陛下討一個名分,陛下也需要盡早往裡面安插人手,微臣如今把御史言官得罪了一個遍,經不起流言蜚語的折騰。」
  
  雲崢能明顯地感覺到趙禎和陳琳鬆氣的聲音,偏殿之中那股子陰冷氣息也慢慢地消散了。雲崢打死都不信這座偏殿裡沒有武藝高強的傢伙在暗中守衛。
  
  「為何要建立這樣的一支軍隊?」趙禎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雲崢笑道:「這三千少年軍其實就是大宋未來軍隊的模板,不光是武勝軍會被淘汰,日後我大宋的軍隊會慢慢地被少年軍這樣的軍隊所替代。」
  
  「為何?」陳琳問道。
  
  「為何?是因為大宋目前的軍隊已經嚴重的跟不上軍隊發展的步伐了,作為大宋的生死屏障,他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里完成改變,唯有如此才能跟上軍事演變的步伐。
  
  陛下,自從新式火藥被發明之後戰爭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戰爭的方式被完全徹底的改變了,往日裡我們眼中堅不可摧的堅城,在火藥的威力之下成了坦途,微臣這一次兵進交趾,一方面是要獲取交趾國的財富,另一方面就是打算用升龍城這座堅城來試驗一下新式火藥的威力,結果不用微臣說陛下也看到了結果。微臣在數十萬交趾大軍的圍困中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攻克了堅城,讓交趾王李德政無處逃遁。
  
  說實話,李德政並非一個昏暈無道的君王,相反,他是一個軍政倆途都算得上名家的君王,可是火藥的出現,沒有給他半分準備的空間,最後束手被擒,陛下如果想知道火藥的威力,完全可以問李德政。他是當事人。應該最有發言權。」
  
  趙禎搖頭道:「你想改變軍制,恐怕會遇到你所想像不到的阻礙,就算朕同意你這麼做,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雲崢嘿嘿笑道:「軍制變法和政體變法的區別就在他的改變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只要少年軍異軍突起。就容不得那些大臣們不參與變法。
  
  否則少年軍的權力過重。這根本就不是那些大臣們能容忍的事情,在如今強敵環伺的局面下他們也不敢自毀長城,想要分薄少年軍的權利。就需要有一支他們能夠控制的軍隊與之抗衡才行,微臣不認為大宋如今的軍隊能和少年軍抗衡。
  
  狄公作為一代名將早就看到了武勝軍的取勝之道,微臣也將軍中火藥給他很大的一部分,在嘗試過火藥的威力之後,他才會冒著奇險將大理國的賞賜均分給了西軍,希望西軍能夠攆上武勝軍的步伐不至於掉隊,所以那些御史言官彈劾狄公是很沒有道理的。
  
  這番話狄公不會告訴陛下,否則就會成為軍伍中的卑鄙小人,只能自己抗下這些冤屈,微臣說出來就無所謂,把話挑開了,才是一個真正做事情的場面。」
  
  「你認為那些文官不會成為軍制變法的阻力?」趙禎來了興致,他發現雲崢辦事情的法子好像和別人有很大的區別,別人變法是在打壓一部分人,再啓用一部分新人,總有一些既得利益者會受到損傷,雲崢的法子好就好在將所有的力量全部都擰成一股繩,他很想聽聽雲崢在這方面的見解。
  
  「陛下啊,龐公,韓公,甚至和微臣有怨隙的文公,哪一個不是棟梁之才?且不說他們,微臣在鳳翔府和富弼鬥法的時候雖然僥倖佔了一點上風,可是您知道微臣是怎麼從鳳翔府出來的,是快馬加鞭日夜趕路,才讓富弼慢了一步,徒呼荷荷。
  
  包公,曾公,這些人又有哪一位是人傑,這樣大批量的人才不用,讓微臣自己去幹這麼多的事情,就算累死微臣也做不到啊。
  
  我恩師曾經說過,毛驢打著不走,拉著倒退,只要在毛驢的腦袋上掛一根胡蘿蔔它就會乖乖地往前走了,對此微臣深以為然。」
  
  趙禎哈哈大笑道:「你的胡蘿蔔在哪?」
  
  陳琳也笑道:「朝堂上的兗兗諸公都是真正的猛虎,哪裡會是你說的毛驢子?」
  
  雲崢跟著笑道:「武勝軍陛下看到了吧?想必這些日子諸位同僚沒少向陛下要武勝軍軍卒吧?九位軍侯如今恐怕已經被那些同僚們在心底裡分配好了吧?曾公亮那裡的火藥如今恐怕已經被分配完畢了吧?
  
  微臣敢說在陛下還沒有挑選之前,他們不會妄動,一旦陛下挑選完武勝軍軍卒,臣的那些同僚們就會像餓虎一般的撲上來將武勝軍分瓜的乾乾淨淨。
  
  這些人一旦被諸位同僚瓜分之後,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統兵,而這些人身上已經帶著武勝軍的烙印,練出來的大軍必然會和武勝軍相差無幾,這也是陛下您的願望。
  
  您不知道的是,這些軍隊一旦成為第二個武勝軍,他們的習慣和做法就會必然向少年軍靠攏,等到那些軍隊不由自主的完成了改變,嘿嘿,就輪到微臣等人率軍進擊燕雲十六州的時候了。我大宋也就到了完成太祖宏願的時候了。」
  
  趙禎壓制住自己顫抖的雙手廝聲道:「你可有全面的計劃?」
  
  雲崢微笑道:「這是一個龐大的計劃,微臣準備和狄公商量之後在和陛下一起商討,如果陛下有閒暇,不妨一起參與進來,微臣和狄公負責擬定計劃,陛下負責在後面督促監督,微臣就不信五年之後,我大宋的軍伍會渡不過易水河。」
  
  趙禎在大殿裡轉悠了好幾圈子才平息下自己近乎沸騰的血液,幽幽的道:「傳朕旨意,狄青私分繳獲,其罪難赦,著令,收繳狄青手中的印信,閉門思過,無令不得出京。雲崢毆打監察御史,肆意妄為,乃是教化不到之責,著令其閉門讀書,無令不得出京。」
  
  雲崢驚訝地道:「陛下,微臣還打算參加大比。」
  
  趙禎笑道:「你會如願的。」
  
  雲崢見皇帝好像有些累了,不願意和自己說話,就很有眼色的告辭,見皇帝點頭,就由陳琳陪著他出宮。
  
  出了紫宸殿,來到了大慶門,雲崢止步請陳琳回轉,對這個老太監他還不敢過分的慢待。
  
  陳琳低聲道:「讓我送你出宮吧,今日的一席話當得起,老夫垂垂老矣尚能見到國朝有了新的變化,但願老夫能等到你們出兵易水之時。」
  
  雲崢看著大慶門外耀眼的陽光道:「你一定會看到的,石敬瑭這個兒皇帝葬送了燕雲十六州,致使我朝無險可守,百姓子民為外敵所擄掠為奴為婢,大宋多年以來戰戰兢兢地等候敵國入侵,除了任何之外我們一無所有,每次大戰都給大宋帶來最殘酷的災難。
  
  我本性懶散,本想著一輩子悠游泉林之下,一次無奈的出手之後,卻被裹挾進了這萬丈紅塵,既然出山,那就真正的幹點事情,將四周敵人全部打趴下之後老子就不信自己沒有悠閒日子過,到時候問陛下要一座小島,種滿十里桃花,放馬,劈柴,挑水,推開門窗外面就是無邊無際的大海,你幫我記著,如果有一天我被紅塵迷住了眼睛,你就告訴我曾經還有過這樣的夢想。」
  
  陳琳果然不再送雲崢,見他大踏步的向步花廳走去,這一次雲崢沒有走錯,他是從左面走的,只是走的很快。
  
  陳琳瞇著眼睛笑吟吟的瞅著大步流星離去的雲崢喃喃自語道:「老夫會記住你的話的,即使老夫死了,也會有人記住你的話,提醒你,你想要一座島!」
  
  陳琳佝僂著身子走進了大殿,趙禎像一頭拉磨的驢子一般在宮殿裡轉著圈子,身邊一個伺候的太監宮女都沒有,見陳琳進來,趙禎扶著他坐下道:「大伴,你覺得雲崢之策可行嗎?」
  
  「事在人為,陛下,事在人為,雲崢已經播灑下了一顆種子,我們會親眼看到它發芽吐穗結果,這棵苗我們只要小心培育就是了。」
  
  趙禎笑道:「是極,是極,雲崢今日的奏對比起當年範文正的奏對可行的太多了,一個如同春雨潤萬物,悄然無聲,一個如同驚雷乍現,山搖地動,大宋經不起那樣的驚雷,只好委屈他了,你可知道,朕每到半夜瞅著窗外的明月就在思量,慶歷新政始於朕手,亡於朕手,不知道朕的決斷是否正確,如今朕沒有遺憾了,雲崢的法子要比他的好,朕不會放過的。」
  
  陳琳看著神情由高興轉入低沈,最後潸然淚下的皇帝,輕撫著他的肩背道:「範文正不會怨你的,是他們自己沒有做好,事情還沒有做就宣揚的驚天動地,給自己聚斂了無數的敵人,你是為了朝廷的安穩,沒有錯。」
  
  趙禎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淚花道:「祖宗保佑,大宋這些年來天災不斷,愁斷人腸,如今朕總算是見到了曙光,斷不容這種滄桑荼蘼我大宋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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