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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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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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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26:28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三十九章 恨一個人好痛!

   石中信楞了好久,然後就爆發出一長串歇斯底里的大笑。在鄒同擔心他會笑死的時候,石中信滲人的大笑猛地停了下來。

    沖著鄒同拱拱手道:“公公慢走,本帥這就要擂鼓升帳,商議一下我軍進入定州之後的應對之策。”

    鄒同莫名其妙的抱起自己的拂塵,瞅著大義凜然的石中信不明白這傢伙搞什麼鬼,剛才還對去定州視作鬼途,怎麼轉眼間就變得毫無畏懼了?還敢攆自己離開!這種事雲崢做理所當然,他憑什麼?正要出言譏諷幾句,就聽石中信小聲道。

    “老鄒,買賣上門了。”

    鄒同撓撓後腦勺奇怪的道:“什麼買賣?”

    石中信嘿嘿笑道:“老雲不管殺到哪裡,哪裡都是人頭滾滾的,那些人頭對他,以及他的部下基本上沒用處啊,反正只要打完仗,他的部下陛下都會按照國朝最高規格賞賜的,兵部,戶部也不會去他的軍中點檢人頭,上一次他倒了一街道的腐爛人頭已經把那些人嚇著了,即便是御史也對京西軍的戰功絲毫不懷疑,只會找他們別的麻煩。

    娘的,我們捧日軍要是上報一點戰功就難上加難,不管是戶部,還是兵部,亦或是御史言官,不見到人頭根本就不承認戰功,即便是看到了人頭還要查一下老子是不是在殺良冒功,老雲有人頭,我們有門路,總不能讓將士們殺敵一場沒有好處吧?

    你家侄子自從被陛下賞賜了一個承局官之後。一年多沒動彈了吧?你就那麼一個當兒子養的親侄子,難道不為他的前途打算一下?”

    鄒同奇怪的問道:“這是軍功,和他一個戶部承局小官有什麼關係?八竿子都打不著。”

    石中信反手就把自己腰間掛的一柄刀抽出來拍到鄒同的手裡道:“你家侄子見捧日軍要出征。心憂國事,自己沒機會上戰場,特意獻出了家傳的寶刀託付軍中猛士,希望他能用這柄寶刀為國殺敵。

    戰後一檢點,死於這柄寶刀下的遼人不下三十人,斬下的敵軍人頭更是不計其數……你說說,這樣豐厚的軍功難道就和你侄子這個獻刀人沒關係?這他娘的是美談啊!”

    鄒同的臉皮抽搐了好幾下。總算是消化了石中信的這番話,把手裡的刀子還給石中信說道:“此事我一無所知!”

    石中信睜大了眼睛道:“小兒輩私下裡的一片愛國心。告訴你幹什麼?告訴了還叫心意嗎?那是鑽營!”

    鄒同落荒而逃……

    郭恒川揮刀斬開前面的荊棘,路越發的不好走了,為了不被天上的飛鷹發現自己的蹤跡,遼軍只在晚上行軍。白天隱藏在山坳裡,或者密林裡面一動不動。

    這已經是離開十八盤的第六天了,裝乾糧的口袋已經變得空蕩蕩的,無數的軍卒餓的頭昏眼花,走幾步路就會吧唧一聲倒在地上。

    山裡面能吃的東西幾乎都被他們吃乾淨了,如今,能捉到一隻山鼠運氣就算是好到極點了。

    剛開始的時候追擊他們的還是京西軍,從第四天開始,追擊他們的就已經變成了本地的岢嵐軍。郭恒川發現了這一變化,想要回身去教訓一下這些沒用的宋軍,可是全軍上下肚子裡沒有食物。手腳酸軟的提不起刀子,只能眼看著宋軍站的遠遠地,用弩箭將好多餓的動不了的自家兄弟生生的射死,然後就歡呼著沖上來拿刀子割走他們的左耳朵……

    仗打到了現在的模樣,基本上已經爛掉了,郭恒川深深地陷入了懊悔之中。如果十八盤是一個徹底的絕地,或者宋軍徹底的堵死了出路。近二十萬想要活命的遼軍,即便是不能突圍,無論如何也能給宋軍造成最慘痛的重創。

    就是因為有活路,所以從上到下就沒有人選擇硬拼這條看似艱難,實際上最正確的活路。

    何林,張巍,譚延壽這些外姓人統禦的軍隊擔心自己的部下成為郭恒川突圍的犧牲品,在第一個晚上見戰事不利,就帶著部下脫離了遼軍大隊,率先走進了群山。

    六天下來,郭恒川不管走到哪裡都能看到遼軍的屍體,整座大山都充滿了屍體的腐臭氣息。

    張巍死了,何林死了,這是郭恒川收攏潰兵之後得到的消息,譚延壽不知所蹤,這三個人統禦的十萬軍隊,就這樣被有毒的糧食和無處不在的宋軍給吞沒了……

    渾源河那裡去不得了,郭恒川親眼看到宋軍的騎兵在平原上來回馳騁,一些想要偷偷溜下去的遼軍被天上的飛鷹發現了,不大功夫就會有大隊的騎兵沖過來,將那些零散的遼軍在平原上追的無處躲無處藏,最後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被戰馬踩成肉泥。

    計算過那些騎兵出發的時間,郭恒川得出了一個結論,應州城應該已經陷落了。這些騎兵就是從哪裡出來的。

    想到這個可能之後郭恒川就有一種想要立刻死去的感覺,郭愛帶著郭家的子侄輩的目標就是應州,此去必然會屍骨無存。

    多等了一天之後,噩夢終於變成了現實,靠近渾源河邊緣,一些大樹被剝了皮,上面寫著“郭恒川投降,否則斬你全族!“的標語,郭恒川甚至在一塊大石頭上看到了郭愛的首級……

    破鼓萬人捶!如今來搜山的不光是宋軍,還有無數剛剛收割完莊稼的大宋邊民,他們拿著叉子,拿著鍘刀,拿著各種奇怪的東西漫山遍野的搜尋殘餘的遼人,聽說抓到一個遼人就能領到一百文現錢!

    郭恒川還聽說,不論是誰只要能抓到他本人,賞金三百貫,前罪一筆勾銷。

    從那一刻起,郭恒川總覺得自己後面有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也是從那一刻起,他睡覺都需要睜著一隻眼睛。

    堅守到了第九天,郭恒川太疲倦了,只不過打了一個盹,睜開眼睛之後他就看到了一個面目俊秀的青年人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端著一碗茶水看著他。

    他吃了一驚,想要坐起來,發現渾身上下都被指頭粗的鐵鍊子綁縛在一個平躺著的木板上,動一下脖子都非常的艱難。

    一個長著一張老太婆嘴的大宋二品文官低頭俯視著他,乾癟的嘴角全是譏諷之意。

    最讓他感到心痛的是自己的兒子郭如海就站在那個青年人的身後,站的如同標槍一般。

    “如海!動手,殺了雲崢!”

    郭恒川在第一時間裡就認出那個青年人就應該是宋軍的主帥雲崢,他從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背叛自己,直到現在他依舊認為郭如海投奔大宋是另有目的的。

    雲崢的神情不變,手上茶碗裡的水都沒有蕩出一滴來,郭如海撇撇嘴,仰頭看著軍帳的頂棚一言不發。

    雲崢笑道:“把這一身皮衣脫掉吧,大熱的天氣裡穿這東西太遭罪,脫掉之後就地焚毀,此事不得外泄!”

    郭如海應對一聲就走出了大帳,什麼都明白過來的郭恒川尖叫的就像是一隻失去幼崽的老猿,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兒子郭如海早就死掉了,唯獨留下來的是一張人皮……

    李常陰測測的道:“這主意是老夫出的,我家大帥還沒有你想的那麼陰毒。”

    “雲崢,你不得好死!”已經咬斷牙齒的郭恒川嘴裡吐著血沫子大聲的詛咒雲崢。

    雲崢並不解釋,放下茶碗道:“戰爭的最初期我的目標就是將你郭家斬盡殺絕。

    我這些年從未停止過收集燕雲地的情報,無數的情報匯總到最後,總是和你郭家脫不了干係,因為你們郭家的存在,燕雲地的百姓對大宋毫無好感,因為你們郭家成功了,燕雲地的百姓都期望能有一天和你郭家一樣飛黃騰達,你郭家成了我們收復燕雲的最大障礙。

    幾年前我就想派人將你郭家斬盡殺絕,可是你家留在燕京的只有老弱婦孺,殺掉他們只會讓你更加瘋狂地報復大宋邊民,所以我總想著和你郭恒川面對面的作戰,殺掉你郭家男丁之後再去將你郭家在燕京的根基連根拔起,讓燕雲那些想要走你老路的人看清楚,背叛自己的種族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雲崢,你不得好死!”郭恒川眼中的眼淚噴泉一般的湧出來,臉上有傷痛,有憤怒,唯獨沒有後悔之色。

    “三天前,肩負誅滅你全家的大宋密探殺手已經上路了,想必要不了多少時間,燕雲地上必定是一片血腥。

    因為要殺婦孺,所以這個命令我不願意下,所以,有一個老宦官很愉快的答應由他去完成這件事,他說他已經是宦官了,不怕所謂的報應,聽他這麼說我也樂得輕鬆。”

    “雲崢!你不得好死!”郭恒川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嚼碎了舌頭一口血肉就噴了過來。

    雲崢坐的太遠,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事情,血肉飛了一小段路程就無力的掉在地上,更多的卻糊在郭恒川的臉上,直到死,郭恒川的眼睛都睜的大大的,死魚一樣的看著雲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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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章 聚散

  李常走過來將手指放在郭恒川的鼻子上感受了一會,沒有發現什麼氣息,就收回手指,用手帕擦拭一下手掌,對身後的笑林道:“郭家的一切都應該湮沒掉,一旦傳出去有損大帥清譽。”

    雲崢搖搖頭道:“處理掉郭家人就足夠了,自己人一個都不要動,都是國之功臣,做的太徹底了會寒了將士們的心,雲崢生在人世間,毀譽又能奈我何?

    更何況即便是殺掉了那些知情人,也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個世上不存在完全的隱秘,不必那麼做,皮匠他們做的事情只宜嘉獎,需要重獎才好,京西軍從不把屠刀砍在自己兄弟的身上。”

    小林抱抱拳頭就出去了,看得出來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李常和雲崢走出血腥味極為濃重的軍帳,沿著渾源河漫步,夕陽從西面照射過來,將河水染成了紅色。

    李常指指天邊的晚霞感慨道:“這如畫江山盡是將士血!”

    “是啊,不光是我們的,還有敵人的血,郭恒川對遼國來說算得上是一個忠臣烈士,對大宋來說卻是最危險的敵人,什麼事情放到大環境底下就很難分辨出一個對錯來,我們能選擇的餘地不多,只能本能的挑選對自己最有利的那條路去走。”雲崢笑了一下。指著李常道:“喝酒可以,你不能再用小杯子喝了,總保持在清醒狀態對你算不得好處。”

    李常含笑點頭:“真羨慕大帥可以萬里奔襲如虎。只可惜老夫不能隨行在側甚憾啊!”

    雲崢仰天大笑,似乎非常的愉快。

    送行的時候李常果然沒有用秀氣的小杯子,換上了和別人一樣的粗瓷大碗,酒到碗幹喝的豪邁異常,不過在半個時辰之後他就醉的不省人事。

    這一睡就足足睡了兩天,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就聽到雲崢在外面發號施令的聲音。他揉著太陽穴從床榻上爬起來,推開一扇門發現自己面前是一支無邊無際的行軍隊伍。戰馬打著響鼻從他的身邊走過,馬上的騎士見到他習慣性地敲敲胸甲就過去了。

    他覺得自己還在睡夢裡,無論如何雲崢這個時候應該早就出發了,不可能還留在應州。

    雲崢向老虎他們交代完了軍事之後回頭朝李常笑了一下。滿嘴的白牙極為刺眼。踉踉蹌蹌的走到雲崢跟前沙啞著嗓子問道:“我不是應該留在雁門關清理大戰後的事宜嗎?怎麼跟著大軍到這裡了?”

    雲崢幽怨的瞅著李常道:“我後來想了一下,你還是跟著我比較放心,要不然,皮匠,淫賊,小偷他們幾個要是能活命才是怪事情。”

    李常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道:“那幾個人是不能活命的,你和他們有同袍之誼下不了手。這種事就該我這個監軍來幫你完成,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這種情傳揚出去。即便是這樣做是為了大宋,在那些士大夫的口誅筆伐之下,你的名聲就完了,這種事情對大宋來說是絕對的禁忌,我只想讓你在青史上留下一個乾淨的名聲,而不是什麼剝皮將軍的雅號。這個時候不是你有婦人之仁的時候,那些人在哪裡?必須斬盡殺絕!……

    雲崢嘿嘿笑道:“晚了。你睡了兩天,又往東面走了兩天,我告訴皮匠他們帶著賞賜趕緊跑遠,這輩子見到你就躲起來,他們又騎著快馬,誰知道這時候已經跑到哪裡去了。

    老李,別為我的名聲操心,雲崢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隨他們去說,史書上即便是把我形容成一個惡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不定還能給後世子孫留下一個標杆,不要把事情做的婆婆媽媽的。

    帶你去定州還有一個原因,我估計滿朝文武這會都在發瘋一樣的往定州趕路,你也知道我對付他們的法子是如何的簡單粗暴,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你去處理為好,我只管打好仗,幹掉那個什麼耶律花塔,其餘的我都是不管的。”

    李常用力的敲著自己痛的快要裂開的腦袋怒道:“你捨不得幾個罪囚死,就忍心讓我大醉三天?”

    “拉倒吧,對你好還不知道,你也不照鏡子瞅瞅你的模樣,雁門關之戰把你這個文官折磨成什麼樣子了,兩鬢全是白髮,這都是心思太重造成的結果,好好的大醉三天,醒來之後再睡三天,保證你又是一個生龍活虎的好漢。

    我總覺得我們以後的路不好走,這時候還少不了你,想早死,做夢去吧,上了我京西大軍的船,都給老子好好的活著享受榮華富貴。”

    聽了雲崢的話,李常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只覺得鼻子酸酸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大塊棉花,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應,煩躁的抖抖袖子,就繼續爬上馬車去睡覺,這會,看太陽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雲崢見李常狼狽的爬上了馬車,笑了一下,就跨上了大青馬,鞭子一指東方吼道:“目標,定州!全速出發!”

    黑色的軍伍長龍頓時就開始加速,煙塵滾滾的沿著草原上的黃土大路向定州方向開進。

    自從離開雁門關之後,皮匠就帶著龍陽生,淫賊,騙子,小偷馬不停蹄的向太原方向跑路,他記得笑林小聲吩咐自己的話。

    “此去莫回頭,安身之後小心生活,千萬不敢被監軍發現,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五個人不眠不休的跑了整整三天,眼見太原城就在眼前,皮匠在一處荒坡上勒住了戰馬的韁繩,四處打量一下對疲憊的同伴說道:“一路走到這裡都沒有人追殺,看樣子是大帥給了我們一條活路!”

    淫賊從馬上滾下來,四仰八叉的躺在青草上不甘心的道:“我們立下了大功,大帥不該這樣對我們!”

    騙子也下了戰馬,拿手輕輕地拍著不斷顫抖的戰馬腿柔聲對龍陽生道:“我們有命去享受包袱裡的財物了。”

    龍陽生俊俏的臉上雖然沾滿了灰塵,卻生機勃勃的,嬌笑道:“確實如此,大帥是我此生見過唯一說話算數的勳貴。”

    淫賊跳起來怒道:“我們立下了大功,應該加官進爵才對,一點金銀就把我們打發了,我不服!”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腰肋間一陣冰涼,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兵刃入體的感覺,他努力地回過頭,就看見皮匠那張萬年不化的寒冰臉。

    “大帥給不給財寶的不重要,老漢要的只是活命,我們在雁門關幹的那些事情,有哪一樁可以拿出來對別人說的?自從大帥圍困了郭恒川之後,監軍就命令我們留在軍營,說好聽些是休息,說難聽些就是軟禁,當時老漢已經做好了被殺的準備。

    結果迎來的是笑林將軍,他給了我們一人一包袱金銀,一人一匹好馬,還親自送我們出了守衛森嚴的雁門關,就這一條,老漢就覺得跟著大帥效命不虧,你既然心存怨恨,那就休怪老漢手黑!你不死會拖累我們幾個活命!”

    說完話就把手裡的剝皮刀在淫賊的身體裡攪動了一圈,淫賊的嘴裡吐出大口的血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小偷變戲法一樣的從身上取出一個鏟子,在荒坡上很快的就挖出來一個大坑。

    騙子和小偷把淫賊的屍體推進坑裡,連帶淫賊的包裹一起扔進去,用黃土掩蓋的嚴嚴實實的,沒有立墳頭,相信過不了多長時間,這裡就會長出新的青草來。

    四個人圍坐成一個圈子,默不作聲的吃著手裡的乾糧,喝著清水,等一頓飯吃完之後龍陽生小聲的道:“我也不問兩位哥哥預備去那裡,只祝願兩位大哥能夠平平安安的過完這輩子。”

    皮匠的眼眶有些濕潤,瞅著不遠處的太原城道:“我以前有家,有婆娘,有娃子,後來在河北失散了,我準備去河北找找他們,一年找不到我就一年不停止!”

    龍陽生轉身抱住騙子笑道:“我們準備在一起搭伴過完這輩子,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小村子,買些地,養些牲畜,最好能收養一兩個娃娃以兄弟相稱把這輩子混完,我想著啊,如果下輩子生成女人,我就嫁給他,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小偷撇撇嘴道:“出息!”又拍拍自己旁邊的打包金銀道:“老子就不打算活的那麼淒慘,有了這輩子都吃喝不盡的財寶,老子準備騎鶴下揚州,在勾欄瓦肆裡把這些錢花光,夜夜換新娘,錢花光老子就重新去做賊,痛快一場是一場。

    哈哈,心急,老子就先走了!”

    說完就起身拍拍屁股,跨上自己的戰馬朝太原城大吼一聲道:“娘兒們,老子來了!哈哈哈哈……”

    皮匠呵呵一笑,也騎上自己的戰馬縱馬向東走去。

    龍陽生也是激動不已,準備上馬,卻發現騙子正在拿手挖剛剛填上去黃土。

    “狗日的淫賊死了,金銀可不能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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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一章 超級將領的本能

   因為走的是遼國疆域,大軍所到之處雞飛狗跳牆,不論遇到的是遼人的農莊,亦或是遼人的牧場,大軍過後,都不免凋敝了下來除了沒有大肆的殺人之外,只要是能吃的,能用的東西,都被大軍充作了戰備物資,除了沒有車後載婦女這一條,雲崢幾乎把遼軍在大宋境內所有能幹的壞事全部幹了一遍。

    平原上的秋收作物在熊熊燃燒,無數的城鎮化作了瓦礫堆,驚恐的遼人在荒原上四處奔走,呼號,然後亡命的向遼國的大型城市湧了過去,大軍未到戰區,已經給遼國製造了龐大的難民潮。

    老虎率領著前哨軍隊有目的的驅趕著這些難民向蔚州,易州,靈丘,飛狐,涿州,范陽這些大一些軍城無不駭然,再加上蕭火兒兵敗雁門關的消息傳來,那些驚恐的遼人勳貴將請求救援的文書雪花般的遞送到了新任南院大王耶律信的桌案上。

    渾源河,拒馬河一帶是遼國著名的產糧區,遭受了這樣毀滅性的打擊,對遼國來說是不能接受的損失,一時間朝野震動。

    剛剛從遂城前線下來的狄青聽聞這個消息之後,哈哈大笑三聲,直接就返回了遂城,既然有雲崢去收拾孤軍深入大宋境內的耶律花塔,他自己就沒有必要再去,遼軍的一萬多人,造成的損失也是有限的,更何況在大宋無數軍寨的層層阻攔之下,耶律花塔的兵鋒已經疲憊。應該沒有辦法再去威脅身在趙州的大宋皇帝陛下。

    李常看著堆積如山的糧食哀歎之聲從清早一直延續到了傍晚,眼看著日頭就要落下去了,那些說好了要來運送糧食的大宋官府依舊沒有任何的消息。

    斥候回報說五十裡之內不見任何人的蹤影。李常也只好咬牙下令將這些糧食全部焚毀。雲崢只給了他一天的時間,大軍在敵人的境內作戰,只有不斷地運動起來,才能讓敵人找不到頭緒,至少在短時間裡對自己這支大軍無可奈何。

    只要是不影響行軍的輕便物資能帶走的就帶走,不能帶走的就徹底焚毀,此時只要削弱遼國的一分力量。相對的,大宋的力量就會增長兩分。就食於敵的策略被他發揮到了極致。

    進入渾源河流域之前,雲崢就要求自己的軍隊應該全部騎兵化,精銳的騎兵部隊甚至能做到一人雙馬,而那些步兵。如今也跨在戰馬的背上,如此一來,整支大軍的行軍速度就加快了至少五倍。

    頭頂上有六隻老鷹在盤旋,大平原上無遮無攔,鷂鷹的監視戰場作用被發揮到了極致,也就是因為有鷂鷹的存在,雲崢才敢大膽的將自己的兩萬人分解成一個個的小隊,在遼國大軍的縫隙裡穿行,繼續摧毀遼國在燕雲一帶的統治基礎。

    暴怒的耶律洪基親自帶著皮室軍從易州出發。想要剿滅雲崢,就在他和南院大王耶律信的軍隊將要形成合圍之勢的時候,雲崢的大軍卻消失的無影無蹤。留給遼人的只有斷壁殘垣和一片片巨大的火場。

    耶律洪基從地上抓起一把焦黑的麥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雲崢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裡給大遼造成了駭人聽聞的損失。

    遼國國土龐大,可是大部分地區都是苦寒之地,唯有燕雲之地有大片的可以耕作的農田,他們為遼國提供著寶貴的糧食,正因為如此。遼國才不願意理會宋國多次提出的贖買燕雲的建議。

    這些年北方越來越冷,捕魚兒海自從十年前就全面封凍了。在一些老人的記憶裡,二十年前,捕魚兒海只能封凍三成,那裡的蠻族只需要來到冰面的最前端,拿樹枝就能叉起巨大的魚,如今,這種好事情隨著捕魚兒海的全面封凍結束了,那裡,已經不適合人類生存了。

    大遼這些年之所以在北方會有不斷地戰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蠻族在向南移動,室韋人,東海女真,也在向南移動。

    尤其是梅裡急部正在肆無忌憚的招納野蠻人,他們的勢力在迅速的擴大,北部招討司連年在北方苦戰,極大地損耗了大遼的實力。

    西京道蕭火兒的戰敗,終於將耶律洪基從暴怒中驚醒,抬頭再看的時候,他發現如今的大遼江山竟然岌岌可危。

    自從蕭火兒戰敗之後,背信棄義的西夏國匆匆的和富弼在河西之地簽署了休戰合約,黑山威福軍司竟然越過邊境,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擊潰了遼國白達旦部,拔思母部,達利底部聯軍,兵鋒已經越過了黑水,直逼陰山,這裡是遼國水草最豐美的牧場啊,一旦敕勒川失守,遼國將徹底的淪為野蠻人。

    燕雲十六州不能丟失,敕勒川更加的不能丟失……

    耶律洪基從未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疲憊,看了看座下的契丹勳貴,緩緩地道:“西京戰敗,西夏人背信棄義,東海女真也在謀求重新建立渤海國,如今,我朝大軍與宋人的戰爭膠著,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遍地強敵,我大遼江山岌岌可危矣,諸位愛卿可有破局之法?”

    南院大王耶律信稟奏道:“亂我大遼局面者雲崢也,只要我們能咬住此人,並且將他擊潰,所有難題都將迎刃而解,更何況我大遼猛將耶律花塔已經攻入宋國境內三百里,昨日軍報言說定州城再有三日定能一鼓而下,陛下不妨再給他些時日,只要耶律花塔拿下定州,我們就等於在宋國境內插上了一枚釘子,只要後續軍隊能夠追上花塔將軍,我們就能以定州城向宋國施加威壓,逼迫宋人重新承認澶淵之盟。

    之後我們再回軍教訓一下桀騖不馴的西夏人,再一一撲滅那些蠻族,一單我們休養生息之後,再向宋人討回雁門關血債!”

    耶律洪基道:“愛卿所言有理,只是雲崢消失在靈丘附近,我們的斥候遍尋不著,如何才能將這只兇殘的豺狗擒獲?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一旦在他的身上消耗過多時間,花塔愛卿孤軍深入宋國疆域堪稱危機四伏,朕擔心遲則生變。”

    樞密院副使蕭科出班啟奏道:“啟奏陛下,靈丘之地方圓不過百里,哪裡只有少數丘陵嗎,沒有高山大澤,只要給微臣三千斥候,定能讓這個惡賊無處逃遁。”

    遼國老將折述密忽然插言道:“陛下,老臣以為雲崢已經離開了靈丘之地,雁門關兵少將微雲崢出戰能有兩萬人就不錯了,這一次他在我大遼境內燒殺掠奪,所為者就是為了遲滯我軍,牽著我們的鼻子在靈丘轉圈子。

    既然雲崢是宋國所謂的名將,他就該知道當我大軍到來之時,就是他的覆亡之日,如何肯留在靈丘自取滅亡。

    微臣聽說宋國國君此次罕見的親臨戰場,如今屯兵趙州,距離定州不過三百餘里,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皇帝統兵作戰,呵呵呵,這是在自取滅亡。

    趙禎或許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狄青,雲崢,龐籍,韓琦這些人都算得上是一時之才,沒道理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兇險所在。

    狄青的親衛軍本來在雄州白溝驛與老臣麾下激戰,雙方互有攻守,但是這些天白溝驛卻堅守不出,那支彪悍的宋軍在一夜間不見了蹤影,老臣以為那支軍隊定然是去守護他們的國君趙禎。

    另外,雲崢既然已經擊敗了蕭火兒,郭恒川等人,為何不接著去經略西京?現在的西京唯有耶律達古的數萬人在堅守,聽說神武城更是只剩下烏骨毒領著自己的親兵在固守,如果雲崢想要經略西京,此時正是時候,神武城可以一鼓而下,耶律達古的潰兵料來也無力固守西京,唾手可得的無上戰功,他因何要拱手想讓給西夏人?

    老臣以為,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雲崢此次前來的目的,就是耶律花塔的一萬餘人,花塔將軍在唐縣壘了京觀,觸動了宋人的傷心處,而雲崢這等心高氣傲之輩如何會不想著一血恥辱?”

    耶律洪基吃了一驚,即刻下旨道:“來人,傳我旨意,命耶律花塔即刻退兵,放棄定州城,固守唐縣!”

    當遼國大軍在靈丘搜索雲崢的時候,他的兩萬大軍已經悄悄地進入了靈丘和繁峙交界處的平型嶺。站在平型嶺上雲崢感慨萬千,此時還見不到平型關的影子,只有一個不算太高的山嶺而已,想要平型關,還是等到大明朝出現之後再說。

    平型嶺北有恒山如屏高峙。南有五臺山巍然聳立,這兩山之間盡一條不甚寬的地塹式低地,平型嶺是這條帶狀低地中隆起的部分,所以形勢很險要。由於恒山和五台都是斷塊山,十分陡峻,阻絕了南北交通,因此這條帶狀低地便成為河北平原北部與山西相通的最便捷孔道。可是如今這條道路還沒有被開發出來,只有少數的私鹽販子和占山為王的盜匪才知曉有這樣的一條通路。

    李常騎著馬走在雲崢身邊,不斷地抬頭看看兩邊險要的地勢,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雲崢是怎麼知道這裡有這樣的一條道路的,而且還確定無比的肯定這條路一定能夠讓兩萬騎兵順利的從這裡通過。想問,發現雲崢在發思古之幽情,也就閉上了嘴巴,將這一種能力歸類于超級將領的一種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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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27:20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二章 帝王基業

  別人不知道平型嶺有一條貫通南北的道路,雲崢如何會不知道?身為後世人沒道理不知道在這個地方曾經發生過一場正經中外的平型關大戰,日本人就是在這裡的一條小路上被揍得很慘,汽車也比燒掉了好幾百輛。

    既然在那個時候汽車能跑,雲崢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在大宋時期,戰馬通行這裡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為了保證大軍能夠順利的通行,笑林帶著少安軍沒少抓這裡的山賊和私鹽販子,從他們的嘴裡得知,這一代就有一條崎嶇的小路確實可以直接通到泰戲山外的阜平,到了阜平,大軍距離唐縣不過一百三十里而已,騎兵只需要一天,就能抵達戰場。

    向南距離定州城也不過兩百里,這樣的距離對京西軍來說算不得什麼事,到了現在,即便是李常這樣的文官,在馬上顛簸兩百里也不是做不到,京西軍在很久以前,就在向全騎兵化發展,軍中不論任何人首先要學會的技能就是騎馬,即便是騎不好,也必須騎這是死命令,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大軍在山谷裡穿行,山頂站著無數的盜匪,相對兩無言,一個行軍行的肆無忌憚,一個躲在山上戰戰兢兢,唯恐大軍會突然向他們發起攻擊,身為山賊,他們的眼光是雪亮的,什麼樣的軍隊能夠欺負一下,什麼樣的軍隊絕對不能冒犯這在他們的心中有一桿秤。

    胡老八什麼都沒幹。就因為嘴上沒有把門的,站在山上調笑了兩句山下的軍隊,結果就有一群人突然間就從山背後掩殺過來。一百多山賊甚至來不及做多餘的抵抗,就被弩箭給射成了篩子。

    胡老八的腦袋被一個騎兵挑在槍尖上成了大軍的開路先鋒。

    雲崢用手裡的馬槊刺在路邊的一個木盤上,長槍收回來的時候上面已經紮著一顆碩大的桃子,七月天的桃子肥美多汁,而這一帶的水蜜桃也是出了名的香甜,咬一口汁水四濺。

    這些桃子以及糧食都是山賊孝敬的,一些大一些的山寨甚至會在路邊擺上大盤的金銀用來犒勞大軍。

    在太行山裡。拳頭大的才是真正的王!

    “家裡在蜀中也有好大的一片桃園,是我夫人的嫁妝。春天的時候我的先生彭蠡會帶著我們錦江書院的學生去桃花盛開的桃林裡去參加酒會,詩會,那時候年少無知弄出來了許多的笑話,如今想起來。卻是那樣的無憂無慮,快活自在。

    每年這個時候,拙荊會帶著全家老少一起去桃園摘桃子,最大的敬獻給神靈,次一些的敬獻給師長,再剩下來的就會帶回家招待四處的友人,至於那些品相不好的小桃子就會製作成果脯,一直能儲藏到來年開春……”

    李常拋掉吃了一半的桃子,取出手帕擦擦嘴道:“這個時候就不要傷春悲秋的。你的大軍正在懾服四野,你的部下正在欺負那些可憐的山賊,昨晚送到中軍帳的金銀超過了六千餘貫。

    這些錢對這片貧瘠的土地來說絕對是一筆大錢。看得出來,那些山賊真的在把咱們當祖宗孝敬。

    欺負人的時候你說些春花雪月的事情讓那些可憐的山賊情何以堪?我們只不過是過客,不是這裡的守軍,沒必要替別人操盜匪的心。”

    雲崢點點頭道:“我知道那個黑虎嶺的老大給你孝敬了一顆不錯的夜明珠,但是你這麼賣力的幫他們說話還是出乎我的預料之外,後面的那輛馬車裡有婦人的聲音。你不會連人家的壓寨夫人都弄回來了吧?”

    李常抽抽鼻子道:“總共十一名婦人。”

    雲崢吃驚的看著李常道:“你真的這麼幹了?”

    李常大咧咧的拿袖子扇著風,忽然歎息一聲道:“唐縣的知縣劉寰和盜匪勾結。多年以來殘害過路的商賈,可以稱得上是殺人無數,抓起來腰斬都不算過分。

    可是這個傢伙卻在遼人大舉入侵之時戰死了,不但拒絕了遼人的勸降,更是在唐縣苦苦據守了半個月之久,城破之後他的父母兄弟全部罹難,他的人頭甚至被耶律花塔特意製作成了飲酒的酒杯,待遇比神衛軍的都指揮使姚度都高,姚度的腦袋只不過被放在京觀的上面充數,劉寰的腦袋卻被耶律花塔日日拿在手上把玩,可見耶律花塔對劉寰是多麼的痛恨。

    所以我打算隱惡揚善,只說劉寰戰死時的英勇,對他往日的惡行一筆帶過你認為如何?”

    雲崢笑道:“走這條路的人那裡有什麼正經商賈,都是偷偷出關和遼人交易的走私販子,我聽說在這裡販運私鹽利潤豐厚,那些人既然是在拿命去換錢,死了就怨不得別人。

    既然劉寰的妻妾都在你手裡,那就照顧好,你在陛下面前想怎麼說隨便你,我最多悶聲發大財不言語就是了。”

    李常呵呵一笑,挑了一下大拇指就算是誇獎雲崢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幫劉寰脫罪的管道。

    又指指前面道:“耶律花塔的大軍就在唐縣和定州之間,定州轉運使陳顯,還有定州防禦使曹大定,再加上定州知府白邑帶著定州的地方軍以及神衛軍殘部正在遭受遼人荼毒,如果我們能幫他們解圍,就能收穫非常大的人情。

    陳顯和白邑且不說,光是一個曹大定就足夠讓皇后娘娘對我們感激不盡了,所以說,這一次我們必須一戰定乾坤。”

    雲崢皺眉道:“定州和唐縣之間只有八十里的迴旋餘地,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還都是平原,我們基本上沒有過多的選擇,伏擊不可能,只有堂堂正正的作戰了。

    這是我最討厭的一種作戰方式了,上一次和張陟作戰之後,面對鋪滿山谷的將士遺骸,那種心情真是無法用言辭來形容,總要盡力避免我軍傷亡才是。

    作戰的時候我是不考慮人情世故以及朝堂政事的,如果需要,他曹大定即便是去衝陣,或者墊馬蹄也是該的,所以,你提前向我打招呼根本就沒用,如果不能出戰,他曹大定戰死在我面前我也會當做沒看見,上了戰場,死誰不是死。”

    李常歎息一聲道:“你看,這就是名將和名臣之間的區別,將軍在軍陣上廝殺,面對的是一種非常極端的環境,著這種不是死就是活的環境下,將軍就沒有多餘的選擇,自古以來殺自己兒子立威的將軍都不少見。

    名臣之所以能成名臣,最大的原因就是能整合所有人的力量來完成自己的目的,在這樣的環境底下,他們一般不會選擇硬碰硬,只會通過各種迂回來達到目的,不像將軍那樣死板。

    所以還是算了吧,曹大定的事情我來安排,你還是當你鐵面無私的名將,我來當玲瓏八面的名臣,最後但願我們兩個都能名垂青史,不被後人詬病。”

    雲崢哈哈一笑,就縱馬向前,葛秋煙站在一個山包上和一群亂七八糟的盜匪說話,已經說了好一陣子了,她一個女人家和一些臭烘烘的盜匪哪來那麼多的話,身邊居然一個親衛都不帶,真是胡鬧,出了事怎麼辦?

    盜匪群看到雲崢的大旗向他們這邊過來了,習慣性地轉身就打算跑,整個大宋就數這位爺殺盜匪殺的最厲害。

    “跑什麼跑!那是我夫君,有我在你們就死不了。”葛秋煙威風凜凜的站在那裡,喝住了那些要逃跑的盜匪。

    黑虎寨的大當家的黃黑虎連連搖頭道:“聖女,咱們是老相識,可是你家夫君就是一個魔星,老子還惹不起,躲遠些為好,我聽說大戶人家規矩多,您已經嫁人了,不再是沒遮攔的江湖兒女,你夫君要是看我老黃面目可憎,一刀子砍過來,我黑虎寨的上千弟兄就沒命了。”

    另一個瘦高的盜匪頭子眼瞅著不斷逼進的雲崢哆嗦著身子道:“聖女殿下,您行行好,先讓我們離開,高曇晟高爺都被都被您夫君給弄死了,我們惹不起啊。”

    葛秋煙咯咯笑道:“你們跑了他才會生氣,乖乖地站在這裡反倒沒事,我們是在敘談重要的事情,我還要問問我夫君的意見呢。”

    黃黑虎見雲崢連刀子都抽出來了,大駭,轉身就跑,邊跑邊對葛秋煙道:“聖女如果有事要老黃去辦,儘管派人過來就是,老黃一定照辦,有什麼事情,你們公母倆去商量,和這位殺星爺商量事情老子的腿肚子轉筋。”

    雲崢陰著臉瞅著狼狽逃竄的盜匪對笑吟吟的葛秋煙道:“你不好好的在馬車裡,跑出來做什麼?”

    葛秋煙拉著丈夫的胳膊搖晃著撒嬌道:“妾身在馬車裡悶得慌,就出來透透氣,誰知道竟然發現了不少的熟人。當年高曇晟和河間府的王萬生爭佛子之名的時候,黃黑虎這些人就是高曇晟留在河間府的暗樁。妾身記得很清楚,當初高曇晟說太行山山高溝險,乃是最佳的藏兵之所,百萬大軍寄居其中也很難被人發現,尤其是這裡乃是宋遼兩國的邊境所在,屬於三不管地帶,只要經營得好,算的上是帝王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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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三章 四管齊下

    “這世上的帝王基業多了,能成為皇帝的傢伙把他安在臭水溝裡他一樣稱王稱霸,成不了皇帝的傢伙你把他按在皇帝的座位上,他也是被砍頭的貨,所以說這種東西不能當真。倒是你當著我的面和一些奇形怪狀的傢伙勾勾搭搭的,當我是死人啊?”

    上山的時候雲崢居然發現了一小片野草莓,見那些傢伙已經跑掉了,就收起刀子,採摘了一把野草莓,但是,對葛秋煙依舊沒有好臉色。打心眼裡就不喜歡葛秋煙那個邪教聖女的身份,漂漂亮亮的人只要和血腥氣粘在一起,無論如何都讓人親近不起來。

    葛秋煙湊到丈夫身邊從他手裡掏野草莓吃也不做什麼解釋,夫妻這麼些年早就知道他的喜惡,如果多說幾次彌勒教的事情反而會引得丈夫不高興。

    “這條路算是新發現的,所以在這裡修建一座城關是很有必要的,自家的籬笆不嚴實,總會有狼鑽進來。大宋如今只有把籬笆紮緊的份,還沒有到怒吼一聲百獸震惶的地步,防微杜漸是最可行的法子。”

    草莓吃完了,雲崢有些遺憾的瞅瞅那一小片野草莓秧子,上面的紅果子都被自己摘掉了,剩下的都是發青的果子,只好和葛秋煙下了山回到軍伍裡繼續趕路。

    大軍低著頭趕路,沒空理會那些盜匪,那些盜匪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傍晚紮營的時候,黃黑虎他們還送過來很多的瓜果蔬菜,尤其是一籃子野草莓紅彤彤的惹人喜愛。

    “出了山谷就是戰場。騎兵的對決向來都是沒有什麼徵兆的,據說耶律花塔乃是遼國難得的一員悍將,每次作戰都喜歡身先士卒,據說這傢伙手裡的那根狼牙棒有八十斤重,一棒子下去人馬都會成為肉糜。

    雖然我不瞭解八十斤重的狼牙棒這傢伙能掄幾次,從傳來的消息來判斷,這個傢伙一次沖陣就能把神衛軍的軍陣沖的七零八落。直接摘了姚度老頭的腦袋,說明他的戰力是真實的。那根棒子估計不是空殼的。所以說啊,看到這個傢伙,大家就有目的的往後退……”

    笑林怒哼了一聲道:“此人交給我就是,京西軍還沒有見到強敵就往後退的先例。”

    不但笑林這麼說。梁輯,憨牛也是這麼說的,相比之下彭九和吳傑就聰明多了,不接話。

    雲崢把目光從地圖上轉移到笑林的臉上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們這個世界早就過了個人武力稱雄的時代,你們怎麼還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你們是將校,將校的職責是統帶軍隊,集合每一個部下的力量將這些力量擰成一股繩向敵人進攻,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將校應該幹的事情。想要殺掉耶律花塔,京西軍有的是辦法。一支八牛弩弩箭,或者一枚火藥彈就能達到目的,為什麼要去硬拼?打仗打的就是速度。亂軍之中每一刻都無比寶貴,你們哪來的時間和閒情逸致去和一個熊羆一樣的人去作戰?”

    笑林歎息道:“這樣做有失厚道!”

    “你在和敵人說厚道?不如先給那些京觀上的腦袋說說,武人的風範可以在江湖間通行,可以在決鬥中展現,唯獨不能出現在戰場上,勇猛的士兵最大的用處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裡幹掉敵人最弱小的一部分。為全軍提升士氣,突破敵人的軍陣。斬殺敵人的統帥,砍斷敵人的戰旗,不是要你去找最強的敵人硬拼,讓戰事膠著在一起,如果你們那麼做的話,就是對自己的兄弟犯罪!”

    猴子見諸將都不說話了,就小聲的道:“公子,這個耶律花塔就交給小的了,下駟對上駟,我有八牛弩和火藥彈,如果不行我還有磷火彈,強弩陣,不信幹不掉這傢伙。”

    雲崢笑道:“這就對了,耶律花塔最喜歡在萬軍從中取上將的頭顱,我只要出現在戰場上,他沒道理不過來,到時候幫你把他吸引過來,我們一起弄死他……”

    李常一拳頭砸在地圖上怒道:“是誰將我軍到達唐縣的消息外露出去的?原本我們能打耶律花塔一個措手不及的。”

    斥候首領老虎站在人群裡小聲道:“據卑職猜測,該是那些盜匪才是,太行山裡的盜匪魚龍混雜,有的心向大宋,有的卻心向遼國,幸好我們的行軍速度夠快,還提前封鎖了山谷,要不然的話,我們可能在山谷裡就遭受了遼國人的襲擊。”

    “養不熟的盜匪,等此間事了,老夫定要將這裡的盜匪斬盡殺絕,賺一點血腥銀子也就罷了,膽敢裡通外國就罪不可恕了。”

    雲崢見李常的臉色青白一片,知道他這是在為自己收受人家賄賂的事情園話場,不想讓李常過於難堪就笑道:“這種事情是沒辦法預防的,太行山裡魚龍混雜,盜匪才是這裡的主人,這些傢伙從綠林赤眉時期就佔據了這裡已經有上千年了。想要徹底的防住他們是不可能的,比如我們走過來的這條道路,大宋官方到今天才知曉,而我們走過來的時候這條路卻暢通無阻,這就說明人家走這條路已經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唐縣知縣劉寰也是清楚的,這傢伙卻不上報,為的就是其中的利益,我甚至覺得,每一任的唐縣知縣都是知曉這件事的,這條路就是人家知縣獨有的發財路。”

    吳傑點點頭道:“應該是這個樣子,不過在唐縣和定州之間我們想要突襲耶律花塔基本上沒有可能,大軍作戰斥候放出三十裡乃是常識,咱們的斥候才進入唐縣,就已經和耶律花塔的斥候碰上了,互相廝殺了足足有六場之多,咱們的斥候沒有把所有的遼人斥候留下來,自己的損傷也不小。”

    老虎上前一步道:“正在進攻定州的耶律花塔不知為何停止了攻擊定州,似乎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這一點是在我們暴露之前就已經開始進行了。”

    笑林道:“我們的意圖不難猜測,南院大王耶律信在靈丘找不到我們,自然就會推測我們的動向,有耶律花塔這樣一個明晃晃的目標在這裡,這裡自然是首選,如果沒說錯的話,遼國南院大王的主力軍隊也在向唐縣和定州出發,留給我們對付耶律花塔的時間並不多。”

    雲崢沉吟一下對老虎道:“你們和勃勃一起帶著飛鷹嚴密的監視靈丘方向,看看遼國到底來了多少人,耶律信的大軍想要到達唐縣,至少需要三天時間,我們就用三天時間來消滅掉耶律花塔。傳令下去,大軍不再隱藏,明火造飯,修建軍寨,既然耶律花塔已經擺好了架勢,我們就痛痛快快的和他們對決一場。”

    諸將領命下去做準備了,李常非常不好意思的湊到雲崢面前想要說話,好幾次嘴張開了,卻說不出來。

    雲崢眼睛瞅著地圖對李常道:“這不一定是一件壞事,太行山的盜匪我們殺不乾淨的,但是這股力量必須為我所用,即便是彌勒教餘孽,也必須為我所用,老李,你用不著難過,不殺這些盜匪是我的決定,如果我決定要殺這些盜匪,你的話對我是不起作用的。”

    李常羞愧的抱抱拳就出了帥帳,他剛走出去,葛秋煙立刻就從後帳鑽了出來,抱著丈夫的後背調皮的往他耳朵裡吹氣。

    “撒嬌是沒用的,我還是很生氣,以後不許在我開會的時候躲在後面聽,把你都給慣得沒了樣子,一點規矩都不知道遵守了。”

    葛秋煙泱泱的從丈夫的背上下來,沒好氣的打算出去,因為從她進來到現在,丈夫一眼都沒看自己。

    走到帷幕跟前咬咬牙道:“其實妾身可以幫您整合太行山盜匪的,當年高曇晟用一杆鐵槍將這裡的盜匪弄得服服帖帖,就打算讓妾身在這裡整合盜匪形成軍隊,一旦有事,可以領兵南下,呼應蜀中。

    高曇晟死了之後,這裡的彌勒教教眾也就星散了,但是高曇晟的餘威猶在,這一點可以利用,再加上您的威望妾身有信心可以讓太行山的盜匪死心塌地的跟在您的身後。”

    雲崢歎了口氣道:“到現在你還沒明白嗎?我沒打算當皇帝,所以你也就熄了想要當皇貴妃的心思,你丈夫對現在忙碌的樣子已經極度不滿意了,當皇帝之後怎麼辦?

    你和輕盈整天跪在我跟前一口一個臣妾,我的孩子跪在我面前一口一個兒臣?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朋友不像朋友,弄死無數人最後落這麼一個不開心的下場,我幹了些什麼?”

    葛秋煙咬著嘴唇道:“可是您剛才說太行山的力量必須為您所用。”

    “他們當然必須為我所用,彌勒教的人可以挺進遼國境內造反,盜匪們可以去遼國境內搶劫,再加上孔家在燕雲大力推行教化,皇帝再派人不斷地刺殺燕雲之地的大戶家主,我就不信,把一個小小的燕雲十六州弄不亂。只要燕雲十六州亂了,遼國自然會選擇鎮壓,這樣一來,人心也就亂了,也就威脅到了遼國的統治基礎。到了這個時候,總會有人想起大宋的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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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四章 兇暴

     耶律花塔的狼牙棒果然很大,狼牙棒上的齒狀尖刺在陽光下反射著無數的光芒,騎在一匹大的過份的戰馬背上,如同一頭巨大的熊羆。都說物以類聚,耶律花塔高大威猛,所以他的部下大多數也是這種模樣,黑壓壓的一大片各個都是身高八尺以上的漢子。

    他們的武器似乎只有狼牙棒,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手上連盾牌都沒有一面,臉上,身上畫著花花綠綠的圖案,著上身,胸口全是黑乎乎的胸毛,粗糙的皮甲只護著襠部,站在小河的對面捶著胸口嗷嗷的亂叫。雲崢靠近仔細瞅了瞅,才知道這些傢伙都不是遼人,即便是耶律花塔好像也不是契丹人。

    定州轉運使陳顯吊著一隻胳膊,戰戰兢兢的對雲崢道:“雲帥,耶律花塔乃是遼國陳國王耶律寒成和乃蠻人姬妾所生,天生力大無窮,早先年不受耶律寒成的待見放養在乃蠻部落裡,誰料想這個耶律花塔居然在遼國上京道闖出諾大的名聲,在平滅蠻人部落的時候屢次立下戰功。

    最神奇的一次是這個傢伙被蠻人打敗之後活捉,被扔進了冰窟窿裡,誰都以為他死了,而耶律花塔居然能從冰窟窿裡鑽出來,孤身一人一夜之間就把那個打敗他的蠻人部落的頭目殺了個乾乾淨淨。

    當蠻人部落的人圍住他的時候,這傢伙居然一個人坐在火堆跟前烤火喝酒。吃肉,視那些蠻人如同無物,蠻人大駭。以為神人降世,就尊他為首領,心甘情願的隨他征戰四方。”

    雲崢再仔細瞅了瞅小河對面,果然發現了不同之處,那些人的腦袋上長滿了各種花色的毛髮,有著顯眼的歐洲人的特徵。

    “怪不得這些人身上不穿甲胄,原來是不適應這裡炎熱的天氣。”雲崢見那些傢伙已經開始敲擊皮鼓了。就帶著陳顯往回走,邊走邊問道:“這些傢伙如此的彪悍。你們是怎麼把定州城守到現在的?”

    陳顯的臉色變得尷尬起來,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吧,我不會怪罪你,不管用什麼法子只要守住了定州城就是大功一件。”

    陳顯在雲崢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雲崢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面皮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抬頭看著對面不斷叫囂的耶律花塔對陳顯道:“等我抓住他,一定要將他放在火上烤,既然寒冰凍不死他,我很想知道一下火能不能烤死他!”

    陳顯噗通一聲跪在雲崢腳下道:“下官自知沒有臉面再活下去了,只求大帥在擒獲此人之後交於下官處置。”

    雲崢強忍著心頭的煩惡道:“你們死了也好,現在去後寨等候消息去吧,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陳顯大哭著被兩個軍卒拖走了。雲崢一刀砍在一棵小樹上,將小樹砍成兩節怒吼著對吳傑道:“換裝磷火彈!”

    吳傑見大帥已經狂怒了,不敢多說話。徑直去執行軍令,磷火彈在大軍中的儲藏並不多,是軍中應付危局的法寶,不明白大帥為何要在此時使用。

    葛秋煙穿著親兵的鎧甲才靠近丈夫身邊,就見丈夫紅著怒吼道:“滾回後寨去,戰爭不結束不准出來!”葛秋煙一頭霧水。委屈的流著眼淚就乖乖地去了軍寨。

    雲崢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一處高地上,命猴子將自己的戰旗展開。碩大的雲字戰旗頓時飄揚在高地上,這是死戰的命令,河岸邊的宋軍,用長刀敲擊著胸甲,不斷地大吼著“戰!戰!死戰!”的怒吼。

    已經做好攻擊準備的笑林擔憂的回頭瞅瞅高地上的雲崢,覺得他的情緒很不對頭,死戰可不是京西軍的特點,京西軍向來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總是按照有利於自己的方式作戰,打不過就走是常事,還從來沒有在開戰之初就下達死戰的軍令。不過戰事已經開始了,就想不了那麼多了。

    不等宋軍開始進攻,那些蠻人反而搶先進攻了,他們在胸口上綁了一塊厚木板,破爛的皮靴將淺淺的河水踩得水花四濺,嘴裡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沖了過來,沒有什麼軍陣,沒有什麼規矩,就像是一群猛獸在最強悍的一頭猛獸的帶領下直直的沖了過來,無視漫天的箭雨,和雨點般的火藥彈,目標就是高地上的雲崢。

    前面的蠻人被弩箭射倒,後面的蠻人就踩著火藥彈的爆炸聲沖了上來,這樣的野蠻衝撞他們已經使用過無數遍了,也讓他們取得了無數的勝利,耶律花塔堅信,這一次也一樣!

    厚木板雖然粗苯,但是有最好的抵抗弩箭效果,平射的弩箭射不穿那些兩寸多厚的木板,火藥彈的碎片也奈何不了那些木板,只有強勁的八牛弩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宋軍的長刀劈砍在狼牙棒上被高高的彈起,如果不是有長槍手跟進,專門刺殺蠻人的雙腿,第一波接觸宋軍就會損失慘重。

    笑林的騎兵出動了,梁楫的騎兵也出動了,這一次他們兩個都拋棄了輕便的馬槊,齊齊的換上了重兵刃,笑林手裡揮舞的是一柄特製的粗大連枷,梁輯揮舞著一對早就用慣了的鐵錘,他們的目的就是把敵人攔腰截斷,利用騎兵強大的力量,讓自己的步兵在短時間裡形成以多打少的態勢。

    耶律花塔的狼牙棒敲擊在塔盾上,塔盾碎裂,盾牌後面的宋軍胳膊扭成奇怪的形狀吐著血摔到自家的軍陣裡。耶律花塔的狼牙棒敲擊在長刀上,長刀會碎裂,敲擊到長槍上,長槍會折斷,敲擊在宋軍的身體上,身體也會跟著四分五裂……

    這傢伙根本就是一個人形的怪獸,吳傑的抽冷子釋放的三支弩箭一支都沒有落空,深深地紮進了這傢伙的肩臂上,不但沒有降低他的戰力,反而激氣了這傢伙的凶性,怪叫一聲探手捉住一個瘦弱的宋軍臂膀,一棒子就把他的腦袋敲得粉碎,沾著血色的腦漿四處飛濺。

    一枚火藥彈在耶律花塔的戰馬肚子地下炸開,巨大的戰馬轟然一聲倒地不起,碩大的肚皮上被撕開了一條好大的傷口,猝不及防的耶律花塔也跟著倒地,宋軍大喜,挺著長槍就向耶律花塔刺過去。

    一群蠻人瘋狂的沖過來,幾乎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長槍,不等宋軍把長矛從蠻人的身體裡抽出來,身形高大的耶律花塔居然將那匹還沒有徹底死去的戰馬舉起來,暴喝一聲就朝圍攏過來的宋軍扔了過去,砸倒了一大片宋軍,耶律花塔踩著倒地的宋軍沖出包圍圈,一丈多長的狼牙棒橫著就掄了開來,濺起了漫天的血雨。

    李常站在面色陰冷的雲崢背後,只覺得胯下一陣濡濕,尿液順著褲腿流了下來,他顧不得這些,眼看著越逼越近的耶律花塔顫聲道:“大帥,請離開此地!”

    雲崢連回頭看一眼李常的興趣都沒有,淡淡的道:“慌什麼,戰事才剛剛開始。”

    耶律花塔終於感受到壓力了,宋軍的陣型已經越來越厚實,而高地上的那個宋人將領似乎並沒有要逃跑的意思,反而轉過頭饒有興趣的瞅著自己。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卻能感受到那個人臉上無比濃重的嘲諷之意。

    既然嚇不走敵人,這樣作戰的損耗太大了,看到又一隊宋軍沖過來了,耶律花塔也不迎戰,吼叫了一嗓子轉身就走。

    吳傑冷笑道:“殺了我這麼多兄弟這就想走?”敲響了金鑼,前方的宋軍迅速的裂開,緊接著八牛弩恐怖的響聲就壓住了戰場上的喧囂。粗大的攻城弩如同飛蝗一樣的平飛了出去,將所有擋在它前面的蠻人撕得粉碎。

    耶律花塔的腳步顛簸,在蠻人群裡忽閃忽現,他總能恰到好處的避開飛蝗一樣的弩槍,居然做到了攻的迅猛,退的從容。

    吳傑見耶律花塔的身影在迅速的遠離,命身邊的軍卒吹響了號角,正在小河畔和蠻人廝殺的笑林和梁輯迅速的帶領自己的部下脫離接觸,退回小河的這一側。

    笑林看到了正在退回來的耶律花塔,怒吼一聲,揮舞著一柄從蠻人哪裡奪過來的狼牙棒縱馬向潰退的蠻人群沖了過去。

    他看見了阻截蠻人後退的宋軍被衝擊的搖搖欲墜,將狼牙棒掛在得勝鉤上,抽出背後的破甲錐閃電般的投擲了出去。

    耶律花塔揮動狼牙棒砸飛朝他飛過來的破甲錐,眼見自己的三位粗壯的親衛被破甲錐刺了一個透心涼,一棒子砸開擋路的宋軍,大踏步的向笑林的戰馬沖了過來。

    笑林將狼牙棒在自己的頭頂盤旋了一輪,蓄足了力氣借著戰馬的衝擊力摟頭向耶律花塔砸了下來。

    耶律花塔粗壯的胳膊肌肉墳起,邁著碎步緊走兩步,掄圓了狼牙棒帶著呼嘯的狂風迎了上去。

    霹靂一聲響,兩根狼牙棒齊齊的折斷,笑林胯下的戰馬哀鳴一聲四蹄斷裂倒在地上,笑林仰天噴出一口血,手在戰馬的背上按扶一下,身子向後飛起,踉蹌兩步才站穩。

    耶律花塔的雙腿陷進了大地足足有半尺深,他的眼角有血珠子流出來,虎口位置血跡斑斑,怔怔的站在那裡,直到一支弩箭釘在他的後背上,他才怒吼一聲,伸出雙臂捉住兩個想要搶攻的宋軍,把他們的腦袋重重的撞在一起,然後撥開兩具屍體,踉踉蹌蹌的想要過河。

    此時,一團火紅色的火焰從小河裡竄起來,轉瞬間小河就變成了一條流淌著火焰的火河……不知什麼時候,小河的河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黑色油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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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28:20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五章 唯一的遮羞辦法

   耶律花塔極有決斷,避開宋軍的攻擊,雙手在河岸邊隨手抓起一具具屍體扔進了火河,三丈多寬的河道很快就被屍體鋪了一條簡易的道路,耶律花塔吼叫一聲就一頭鑽進了火河,轉瞬間從火河的另一端鑽了出來,一頭鑽進黃土堆裡撲滅了身上的火焰。

    灰頭土臉的站起來,回頭瞅著對岸殘酷的殺戮,那雙淺灰色的眼珠子如同死魚的眼睛一般。

    隨手撥開一支攢射的八牛弩弩槍,冷冷的的對自己的下屬下令撤兵,已經沖過河岸的三千餘蠻人他是顧不得了。

    雲崢憂心忡忡的看著急速遠去的耶律花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此人根本就不是什麼莽撞之輩,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他的狼牙棒雖然淩厲絕倫,卻比不上他那顆冷酷的心。

    還以為他會留在河岸的這邊救助自己的部下,沒想到這傢伙的第一選擇竟然是孤身逃走……

    事不可為就遠遁千里,這是純粹的梟雄作風。

    溫熱的風不能帶給人任何的涼意,小河裡的火焰已經隨著流淌的河水飄到了遠處,只留下無數焦黑的屍體,那條屍體鑄就的簡易橋樑依舊橫在小河上,河水從屍體的縫隙裡汩汩的流淌,清澈的如同眼淚一般。

    最後一個負隅頑抗的蠻人被宋軍的長槍刺成了篩子,長槍抽出來的那一瞬間,蠻人並未死亡,瞅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冒血的傷口。兩隻手徒勞的想堵住自己的傷口不讓鮮血繼續流淌,只可惜傷口太多了,直到憨牛的長刀將他的腦袋劈砍了下來。他才倒在屍體堆上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天上的海東青發出一聲聲尖厲的長唳,在河對面不斷地盤旋,指出蠻人逃走的方向,現在不用勃勃解釋,雲崢也知道耶律花塔退走的方向是唐縣,這是蠻人在這裡的老巢。

    宋軍有條不紊的打掃戰場,按照規矩。他們首先把受傷的兄弟送去了傷兵營,把戰死兄弟的屍體從糾纏著的屍體堆里拉出來。用小河的河水清洗乾淨用白布蒙上,擺放在一邊,雲崢從哪裡經過的時候,心情沉重的就像是壓了一塊重鉛。一個時辰的時間裡,一千三百名將士魂歸故里了。

    好些宋軍一面哭泣著,一面惡狠狠的砍下那些蠻人的頭顱,最後堆放在河岸邊上,形成了一座新的京觀……

    “擂鼓!進軍!”

    雲崢默哀完畢之後就下達了前進的命令。

    首先過河的是宋軍的騎兵,接著是大隊的重甲步兵,他們牽著載負著重甲的戰馬默默地過了小河,最後是輜重隊伍從早就搭好的橋樑上過了這條界河,跟在主帥的戰旗後面向唐縣進發。

    李常留在了軍寨。眼睛裡冒著寒光死死地瞅著跪地不起的陳顯,一雙手不斷地在變幻形狀,一會兒是鷹爪。一會兒是拳頭,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讓自己發作。

    “下流!無恥!”

    李常到底沒有克制住,獅子一樣的爆發了,頜下短短的鼠須每一根都綻放開來,猥瑣的相貌從未像此時這般猙獰。

    “定州城守住和沒守住有什麼區別?糧草,軍械。女人,那一樣耶律花塔沒有得到?陳顯!你來告訴老夫。你老婆的胸脯肉好吃嗎?”

    陳顯慘笑一聲道:“監軍容稟,下官實在是沒有辦法,實在是沒有辦法啊,耶律花塔根本就是畜生,根本就是野獸,唐縣已經沒活人了,卑職不敢想定州城被攻破之後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慘狀。

    我的夫人,防禦使的愛妾,知府的家眷都被送了過去……同去的還有一千余名婦女……

    我不願意再給耶律花塔軍械,他就割了我夫人的胸脯肉蒸熟了送給我,我們真的沒有法子可想啊!”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李常的眼眶裡流了出來,他不敢想那些婦人的遭遇……嘶吼一聲就撲在陳顯的身上拳打腳踢,最後張開沒牙的嘴一口咬在陳顯的肩頭死不鬆口。

    陳顯一動都不動,直到李常抱著陳顯痛哭失聲的時候,他才張著嘴巴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昏了過去。

    唐縣城下,雲崢的太陽穴撲撲跳動,兩隻眼睛紅的如同炭火一般,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不但他是如此,所有的宋軍也是如此,即便是向來溫和的蘇軾怒吼著要殺光這些畜生。

    這裡幾乎就是一個人頭的世界,也是一個京觀的世界,黑雲一樣盤旋的蒼蠅轟的飛起來,幾乎遮蓋了天空,露出一座座臭氣熏天的京觀,無數的蛆蟲從腐爛的人頭裡鑽進鑽出,它們已經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樂園。

    飛起來的蒼蠅轉瞬間又落了下來,給恐怖的京觀披上一層黑色的外衣。黑色的京觀看起來極為雄偉,高度三丈有餘,這樣的京觀足足有三十多座,充分的誇耀了耶律花塔的戰績……

    軍中的水龍隊正在均勻的往京觀上噴灑火油,一個時辰之後,三十多座京觀上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如同火炬一般的照亮了已經暗下來的天空,吱吱的油脂燃燒的聲音,就像是無數冤魂發出的歎息。

    皮肉燒光之後,灰白色的骷髏頭在純淨的火焰裡就像得到了洗禮一般變得乾淨了很多,蛆蟲這些東西似乎原本就不該存在於這裡。宋軍在吃晚飯,沒人能吃的下去,但是每個人都在逼迫自己吃飯,不吃飽飯明日裡就沒有力氣去殺掉這些畜生。

    宋軍的號角聲響了整整一夜,一方面是送那些冤魂升天,一方面是安慰唐縣城中活著的那些婦人們援兵已經到達,這是雲崢唯一能做的事情。

    耶律花塔渾身綁滿了繃帶坐在城頭大口的喝酒,酒喝得有些急,嗆咳兩聲有血漬噴出來,笑林的那一記重擊,讓他受損不輕。

    和所有的契丹貴族一樣,耶律花塔也會漢話,城頭上除了他和蠻人之外,還有兩位身穿豔麗絲綢衣衫的美麗婦人,滿頭的珠翠,看樣子非常受耶律花塔的寵愛,看著城外的大火,聽著連綿不斷的號角聲,臉上難得的有了笑容。

    “雲崢到底是誰?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耶律花塔咳嗽一聲,問身邊的婦人。

    一個綠衣婦人驕傲的道:“是我大宋的男人,也是我的男人,將軍,他來接我了。”

    耶律花塔笑道:“我的東西沒人能搶走,雲崢也一樣。”

    另一個婦人笑道:“將軍清晨去作戰的時候,說您馬上就要有一個新的名將頭顱製作的酒杯了,可是下午您回來的時候,沒有帶回來一個酒杯,反而自己的頭顱差點被製作成酒杯了。”

    耶律花塔哈哈大笑道:“還真是這樣的,如果不是本將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很有可能被雲崢製作成蠟人,說來奇怪,你們大宋的男人不敢出戰,只敢龜縮在城池裡,用糧食和女人換取一時之安,連這種人都有的國度,又怎麼會出現雲崢這種漢子?

    老子馬上就要衝擊到他的本陣了,他竟然坐在高處冷冷的看著本將軍,沒有一絲的膽怯,可惜了,四千奴兵命喪黃泉,知道不,就一個時辰的時間!你們說他才是你們的男人,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你們這樣的美人兒,就該在猛士的胯下承歡!如果可能,和他痛飲一場應該是人間的一大樂事。”

    紫衣女子輕笑道:“沒有可能了,將軍,雲大將軍的本命旗子已經打出來了,您和他之間只有生死鏖戰一場,沒有別的可能。”

    耶律花塔笑道:“為什麼?只要價錢合適,有時候用不著拼死作戰的,在上京道的時候,今日是生死仇敵,明日把酒言歡乃是常事,如今,仗打不下去了,我閉門不出,他豈奈我何,只消三天時間我大遼的主力就會來到唐縣,到時候他只有離開這一條路好走。”

    綠衣女子笑道:“妾身聽聞雲大將軍是一個很小氣的人,您玷污了他的女人,他一定會將您碎屍萬段的,當然,也會殺掉妾身這個已經不潔的女人,只有這樣,他才會是妾身心中最完美的男人。”

    “我說你們怎麼不願意像那些女人一樣自殺,原來是打算看我的下場來著?哈哈哈,有趣,有趣,那就看仔細了,我會讓你們看到最終的結局的……”

    耶律花塔的話音未落,就聽得城外的號角聲變得淒厲起來,從綿長哀婉的曲調轉瞬間就變成了殺伐之音,同一時間,紅日也從遠山上露出來一絲紅線。

    耶律花塔一口喝幹了杯中酒,扔掉酒杯大笑道:“看樣子你們說的是對的,雲崢真的很小氣,他連一刻鐘的功夫都不願意等待了。來人啊,擂鼓,迎戰!”

    雲崢確實不願意再等待了,雖然手裡的攻城器械並不完全,他也不願意再等了,即便是用牙齒咬,他也打算咬開這座城關,然後再把耶律花塔生生的咬死,然後挫骨揚灰!軍人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將軍就是用來戰死的,死掉了就拿馬皮裹起來送回家接受香火朝拜,這是天理!

    可是婦人用肉體上戰場算怎麼回事?這是恥辱,比戰敗還要影響還要讓人難以接受的恥辱!這種恥辱,除了把當事人殺光之外,沒有別的遮羞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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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28:39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六章 萬年羞愧

  雲崢瘋了,這是他第一次發瘋,在戰場上主帥一旦瘋狂之後,他的部下只會瘋狂的更加厲害。

    八牛弩在城牆上訂滿了弩槍,宋軍的前鋒軍隊在憨牛和梁楫的率領下,嘴裡咬著長刀,攀著城牆就向上面爬,雖然身邊總有一些弟兄被城池上的蠻人用石頭,砸下去,他們依舊咬著牙往上爬。一大鍋燒的滾熱的油脂被傾倒下來,憨牛轉過身,用背上的盾牌努力地遮住身形,依舊有一些熱油掉在身上,痛的他怒吼一聲,拔出一支粗大的弩槍投擲進了倒油的蠻人脖腔裡,避開掉下來的蠻人屍體,踩著弩槍繼續往上爬。

    壓制敵人弓箭手的強弩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即便是城頭出現幾張塔盾,也會被極度靠近城牆的八牛弩在一瞬間擊碎。一些趕著馬車的宋軍已經開始從宋軍的本陣出發了,這些馬車搭著粗大的松木,只要不被投石機擊中,就能掩護馬車行駛到唐縣城下。

    唐縣的護城河早就乾涸了,耶律花塔攻擊唐縣的時候截斷了護城河的水源,現在輪到他們吃苦頭了。從頭到尾雲崢就只下達了攻擊的命令,沒有詳細的向部將解說到底該怎麼攻城,好在京西軍對攻城戰非常的有經驗,早就形成了自己一套最行之有效的作戰法子。

    主帥什麼都沒有說,這才是最恐怖的,那就是說一旦進城,軍卒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梁輯在弩箭鋪天蓋地的掩護下率先登上了城牆。唐縣只有兩丈高的城牆對他們還造不成多大的威脅。

    城門已經被堵死了,耶律花塔無法抵抗這樣的密集的弩箭,唯一的選擇就是向後退。然後依靠縣城的街道做最後的頑抗。在火藥的幫助下,唐縣的城門消失了,有經驗的軍卒在城門的堆積物上有選擇的放置了一些火藥包,點燃之後,就很輕鬆地將那些磚石之物炸的離開了城門。

    率先進入城池的憨牛和梁輯沿著城牆清理那些頑抗的蠻人,因為有小河邊上一戰的前車之鑒,沒人願意和蠻人進行肉搏。所以在弩箭和火藥彈的開路下,只不過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三裡長的城牆就全部落入宋軍之手。

    小小的唐縣縣城只有南北兩座城門,是標準的三裡之城,只是沒有了七裡之郭,宋遼多年的平和。讓這裡的人似乎忘記了所有的危險。

    耶律花塔的計謀再一次落空了,這支宋軍攻擊前進的法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徹底的破壞,不管這間房子裡有沒有人,問過三聲之後,第一選擇就是往裡面扔火藥彈……

    天上的海東青或許會看見整座唐縣縣城的房屋正在呈環狀倒塌,耶律花塔留在那些房屋裡的蠻人至死都沒有機會作戰。

    雲崢漫步在瓦礫堆裡,手裡的長劍血跡斑斑,鎧甲上也糊滿了血跡。這都是他殺人方式不對的緣故造成的,平日裡素有潔癖的將軍,這時候只有那些溫熱的血跡濺在身上才能稍稍的撲滅一點他心中的怒火。切割城市對宋軍來說稱得上駕輕就熟。而且是在切割宋國自己的城池他們就更加熟悉了。

    野蠻人進了城市看到的只是滿眼的繁華,尤其是從極北苦寒之地過來的野蠻人習慣性地將自己的獸性發揮到了極致,除了燒殺搶掠之外,就只剩下**的發洩了。

    耶律花塔想和宋軍在城市裡作戰,這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能,甚至比站在城頭接受暴雨一般的弩箭洗禮更加的令人絕望。

    一個粗壯的乃蠻人被十幾個宋軍用長槍挑著從一堵矮牆後面扔了過來。憨牛用連枷將這個乃蠻人的頭顱敲得米分碎,回頭看見地窖裡似乎還有動靜。用漢話問了一聲,見裡面沒有回音,從身上摘下一顆火藥彈,點燃了引線,等引線即將著完,就把火藥彈扔進了地窖。轟隆一聲響,整個地窖冒著黑煙坍塌了,他在虛土上踩了兩腳,就隨著雲崢去了下一個地方。

    耶律花塔可能知道自己的策略有錯誤,那些野蠻人開始成群結隊的出現,狹窄的街巷並不是長槍大弩施展力量的地方,宋軍騎兵使用的短小的騎兵弩在狹小的空間裡更加的有威力。

    火藥彈對皮糙肉厚並且綁著厚木板的乃蠻人的殺傷力並不大,相對他們雄壯的身體,火藥彈造成的細小傷口並不能成為他們的困擾,除非火藥彈結結實實的在他身邊爆炸。

    所以這個時候破甲錐就成了主要的殺傷敵人的武器,靈活的宋軍總能找到合適的角度把自己背後的破甲錐投擲到乃蠻人的身上,而這種可以殺死大象的武器,對乃蠻人造成的損失讓耶律花塔痛心不已。

    隨著包圍圈不斷地縮小,戰事變得激烈起來,蠻牛一樣的乃蠻人狂暴的吼叫著沖出來,轉瞬間就被無所不在的宋軍用犀利的武器消滅了一個乾淨。

    日頭偏西的時候,戰場忽然變得安靜了,除了熊熊燃燒的火焰發出的爆破聲之外,就只有熱風席捲旗子發出呼啦啦的聲音。

    一個戰戰兢兢的契丹人打著使者的旗子向宋軍走了過來,剛走出來就放聲大叫:“雲將軍,我家將軍有話說!”

    雲崢抬手就把手裡的弩箭釋放了出去,弩箭刺穿了那個契丹人的胸口,宋軍大隊人馬繼續向前突進,雲崢走過那個還沒有死透的使者身邊,拔出自己的弩箭,一面把弩箭放進箭匣裡,一面輕聲道:“沒什麼好說的了,有什麼話讓他去對閻羅王說吧。”

    縣令的府邸就在唐縣的最中心位置,一群群的乃蠻人圍在縣令府邸外面,舉著自己碩大的狼牙棒敲擊著地面,發出嗨嗨的吼聲,他們在用這種最原始的法子為自己壯膽,即便是再兇惡的敵人,在京西軍如此精確以及抽絲剝繭一般有秩序的殺戮面前,也會產生最深切的絕望之感。

   宋軍終於停下了腳步,這時候需要等待重型器械過來,比如一直沒有時間使用的磷火彈。

   弩箭一直在射擊,一刻都沒有停息,粗短的弩箭落在乃蠻人的人群裡,不斷濺起血花。

   忽然間,那些乃蠻人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兩個美麗的女子婷婷嫋嫋的從野獸般慘厲的乃蠻人中間走了出來,面對鋪天蓋地般的弩箭沒有絲毫的懼怕,眼中只有強烈的讚賞之意,殷紅的小嘴張得很大,在為弩箭在乃蠻人身上造成的損傷感到驚訝。

    宋軍弩手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這兩個奇怪的女人,以至於一紫衣,一綠衣兩位盛裝的女子毫髮無傷的行走在箭雨裡,有說不出的美意。

    看著兩位美女提著裙裾調皮的跳過阻擋自己前進的乃蠻人身體,最前哨的宋軍裡躍出兩位猛士,走到箭雨裡面,用自己的大盾小心的將這兩位宋人美女護送回了本陣,送到滿身血跡的雲崢面前。

    “還有多少姐妹活著?”

    綠衣女子流著眼淚仰頭道:“不足兩百,生不如死!”

    雲崢沉默了片刻,對綠衣女子道:“告訴耶律花塔,放歸我姐妹,我饒他不死!”

    紫衣女子擦乾眼淚,笑著對雲崢道:“大將軍征戰四野,威風八面豈能為區區幾個婦人女子輕易折腰,耶律花塔派遣妾身姐妹過來,就是想為自己乞活,那樣的一個大個兒,原來也是一個銀樣蠟槍頭的孬貨。

    妾身看到我大宋將士的弩箭正在復仇,看到我大宋的投石機正準備發威,看到我大宋的鐵騎即將賓士,大將軍何不下令即刻滅此獠賊?我等姐妹即便是被戰馬踏成肉泥也含笑九泉。”

    雲崢別過臉去低聲道:“苦了你們了,雲崢恨不能早來一月!”

    綠衣女子也擦乾了眼淚笑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將軍何必作此兒女之態,將軍戰甲佈滿血跡,看起來雖然兇悍,卻到底少了我大宋的文采風流之意。

    妾身素聞大將軍乃是東華門唱過名的英雄好漢,詩賦風流天下無雙,如此醃臢去了馬行街耍子,豈不是會被姐妹們笑話,且容妾身為將軍整理儀容。

    至於作戰,妾身以為將軍應該下令了,臨來之時,受姐妹們相托,只求速死!”

    見公子答應了,猴子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把完整的椅子,憨牛抗來一缸清水,綠衣女子笑吟吟的打散了雲崢的髮髻,嘴裡叼著梳子整理著雲崢的烏黑的頭髮,紫衣女子打濕了手帕,為他擦拭鎧甲上的血跡,即便是縫隙裡的血跡亦不放過。

    就在綠衣女子開始為雲崢擦乾淨了臉開始梳頭的時候,弩炮群霹靂一聲響,無數銀白色的磷火彈被投擲進了小小的縣衙……

    “這是磷火彈,一旦沾身就是跗骨之蛆不死不滅,沒有深仇大恨或者到了極度危險的時候,一般不會輕易動用,東京城裡有這東西就不該出現在人間,陰毒至極,使用此物定會有因果加身遲早會有報應。綠衣姬,你信是不信”

    雲崢只覺得自己臉上的水漬越擦越多,不得已出言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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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28:56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七章 徒勞的挽救

  戰爭,或者說殺戮依舊在進行,過多的磷火彈在空中爆開,以至於空氣都開始燃燒,火紅色的光芒遮蓋了天上的白日。縣衙裏的綠樹頃刻間就枯萎了,然後就變成了一個個的巨大火炬,木質的房屋更是不堪,木柱上的彩色漆皮在不斷地起泡,然後變黑,最後跟著燃燒起來。

  猛烈燃燒的火焰抽空了縣衙的氧氣,氣流在縣衙上空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龍捲風席捲著草木灰燼直上雲霄。綠衣姬和紫衣姬張大了殷紅的小嘴,看得已經呆掉了。

 雲崢敲敲椅子道:"用點心,左面的頭髮比右面的頭髮高了一個刀刃,怎麼幹活的?"

 綠衣姬嗤嗤笑著,重新梳理,紫衣姬好像也沒了悲傷的情緒,整個人看起來都活潑了好多。

 雲崢探出手捉住綠衣姬的小手笑道:"你們既然是我救的,不如以身相許如何?這可是慣例啊,我聽說有很多女人想要進雲家的門。"

 綠衣姬笑的花枝亂顫,抽回自己的手擦一把臉上的淚珠道:"去年的時候,妾身在武安侯府見過將軍,國舅爺曹大定為了交好將軍,要把妾身贈與將軍,您那個時候為什麼不答應?

  您可知道妾身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如何的開心,特意梳妝打扮了守候在房間裏,從上午一直守到了深夜,最後天明了,您依舊沒有來……現在晚了!"

  "這件事你還怪我?我當時喝的一塌糊塗,吐得連我老子娘是誰都忘了那裏還顧得了許多。我不過去你難道就不能過來?當時你要是有現在一半漂亮,我早就把大事辦了!"

  聽雲崢這麼說,綠衣姬掩著小嘴吃驚的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家裏有一個惡婆娘,難得在外面有機會偷腥,碰到你這樣的美人兒鬼才能忍得住!"

  "可是您說喝醉了,老子娘……"

  "那是面對一群老男人,誰有工夫陪他們喝酒,曹大定,曹大定。這傢伙全身上下除了一個大?之外還有什麼?虧你還能受得了他。"

  雲崢嘴裏說著話。還用一根手指輕佻的挑起紫衣姬的臉龐迷醉的道:"這也是一個美人兒啊,從今天起歸我了。"

  紫衣姬笑道:"我可不一樣,我是定州知府的妻子,有誥命在身的。您搶走了我就不怕禦史彈劾您?"

  雲崢仰天大笑。笑夠了才道:"你既然是官家婦人。不會沒有聽說過我毆打禦史言官的事蹟吧?我的監軍李常不過是在金殿上多了一句嘴,就被我用勿板抽掉了他滿嘴的牙,老子是標準的丘八。說不過那些酸丁,老子難道還打不過嗎?"

  紫衣姬笑的前仰後合,最後乖乖地將頭杵在雲崢的膝蓋上,哽咽著道:"伺候您這樣的男人一定會有無窮的樂趣,妾身心甘情願,只是晚了啊……

  您不知道我們姐妹為了取悅耶律花塔,希望他能放過那些姐妹,我們都做了什麼……

  遭受了無窮的羞辱也沒有改變姐妹們命運,直到昨日耶律花塔打敗而歸,姐妹們才沒有遭受非人的待遇,沒有一個蠻人去欺負姐妹們,從那一刻起,妾身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些人只有被打疼了,才會遵守禮儀和道理。"

  雲崢痛苦地閉上眼睛,轉瞬間就睜開眼睛指指那些僥倖沒死,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亂撞的蠻人道:"好好的活著,遲早有一天我會帶著你們去北方狩獵!

  在北方有一座大湖叫做捕魚兒海,我在地圖上將它標注為貝爾湖,聽說那裏到了春天就繁花似錦,碧綠的草就像毯子一樣一直鋪到天邊,我們可以在那裏抓魚烤來吃,吃的飽飽的我們就繼續向西,你能看到各種毛色的蠻人,那裏就是這些蠻人的故鄉。

  據說,那裏也有美女,她們的眼珠碧綠的就像是寶石,皮膚嫩滑的就像是絲綢,歌聲婉轉的就像百靈鳥一樣……我把她們抓過來,整天陪伴你們唱歌,跳舞……"

  兩個女子相擁著趴在雲崢的腿上,仰著頭眼神迷離的看著淚流滿面的雲崢,似乎沉浸在雲崢編制好的美夢裏……

  "據說在那裏晚上看星光的時候,天空就像是一個鑲滿寶石的大鍋倒扣在大地上,我們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有這個大鍋扣著,誰也看不見我們,說不定還能幹點別的事情……"

  "繼續說,不要停下來,好美啊……"

  "春情濃厚的時候我就會詩興大發,做幾首漂亮的詩詞送給你們,這樣的話,你們就賺大了。

  比如:小娉婷,清鉛素靨,蜂黃暗偷暈。翠翹敧鬢。昨夜冷中庭,月下相認。睡濃更苦淒風緊。驚回心未穩。送曉色、一壺蔥蒨,才知花夢准。湘娥化作此幽芳,淩波路,古岸雲沙遺恨。臨砌影,寒香亂、凍梅藏韻。熏爐畔、旋移傍枕,還又見、玉人垂紺鬒。料喚賞、清華池館,台杯須滿引之類的豔詞。

  收藏在閨閣之中,姐妹聚會的時候拿出來一定能引得你們的閨中好友的羨慕……"

  雲崢看著縣衙的大火不知道說了多長時間的話,瞅著大火沖天,瞅著房倒屋塌,瞅著最後的蠻人倒在地上逐漸被大火燒成飛灰,瞅著大火逐漸熄滅,瞅著太陽掉進群山……

  天色快要暗下來的時候,整個唐縣縣城終於安靜下來了,雲崢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趴在膝蓋上的兩個溫軟的身體逐漸變涼,馥鬱的香氣也隨著晚風散盡,腳下的血泊由開始的鮮紅色,最後變成了黑色。

  沒人敢靠近雲崢,即便是猴子也只敢在遠處點燃熏香幫助公子攆走那些惱人的蒼蠅。

  大軍在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工作。李常從軍寨趕過來接替雲崢指揮大軍清掃戰場,葛秋煙站的遠遠地瞅著丈夫枯坐在哪里也不敢過來,她知道丈夫這個時候心情一定糟糕到了極點。

  定州轉運使陳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哭號三聲然後就抹了脖子,定州知府在把老母和孩子託付給了自己弟弟之後也找了一顆樹把自己吊死了,定州防禦使曹大定過來打算慶祝雲崢大勝,準備好好地喝一杯酒壓壓驚,結果他遠遠地看到雲崢的模樣之後,第一時間就找了一匹快馬,亡命的向趙州城狂奔。這個時候只有在姐夫趙禎的身後他才能感受到一點點的安全。

  火光熄滅了。今天是個大晴天,所以星星們爭先恐後的把自己掛在自己該在的地方。

  雲崢指著天上的璀璨的星空遺憾的對兩個再也不會說話的女子道:"不騙你們吧,在這裏看星星都是如此的瑰麗,去了大草原。比這還要美麗十倍不止啊!"

  葛秋煙壯著膽子走到雲崢身邊小聲道:"夫君。她們已經去了。"

  雲崢點點頭道:"我知道。秋煙啊,你說算不算一個美男子?"

  葛秋煙重重的點點頭道:"您當然是儀錶堂堂的美男子,妾身當初就是被您的容貌給迷惑的。"

  雲崢很認同這一點。點點頭又問道:"你別管我是怎麼寫詩詞的,你說我算不算是一位詩賦風流的才子?"

  葛秋煙從脖領子裏掏出那個破舊的荷包晃一晃道:"您不是誰是?夫人那裏還有更好的。"

  雲崢再次點點頭問道:"我率領大軍戰無不克攻無不勝算不算是一位大英雄?"

  葛秋煙堅決的點頭道:"看不到這一點的人一定是瞎子!"

  雲崢的眼睛裏一下子湧出大顆的淚珠指指膝蓋上的兩個人道:"既然如此,她們為什麼還要死?我都答應把輕盈休掉娶她們過門了……我想救活她們,哪怕一個也好……"

  葛秋煙抱著雲崢將他的臉頰埋在自己的懷裏喃喃的道:"是她們自己傻,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李常見雲崢終於說話了,也不管雲崢夫婦現在是一副什麼模樣,走過來抱拳道:"啟稟大帥,唐縣如今已是死地,大軍在此不宜久留,請大帥下令全軍開拔!而且,天氣炎熱,這兩位節婦的遺體不宜置放太久,也要入土為安……"

  雲崢把頭從葛秋煙的懷裏抬起來冷漠的問道:"耶律花塔的屍體找到了沒有?此人看似粗豪,實際上最是自私,他不會留在縣衙的,你千萬不要告訴我耶律花塔已經逃走了!"

  李常嘿嘿笑道:"他的屍體找到了,確實如同大帥所言,此人混雜在一群蠻兵之中想要趁著混亂逃遁,結果死在亂箭之下,笑林將軍已經剖開他的內腑確認過了,肺葉受損,五臟離位,確實是耶律花塔本人,就算是他能易容偽裝,能裝成小兵,但是他和笑林將軍作戰留下的傷勢是做不了假的。"

  雲崢長歎了一口氣道:"將此人製作成蠟人吧,這兩位節婦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厚葬,然後按照她們生前的模樣也製作蠟人,一起獻給陛下,這是我大宋朝萬古長河都洗刷不掉的恥辱。"

  李常點點頭,猴子和憨牛見公子終於恢復了正常,悄悄地走過來,將兩具手牽手的屍體從公子的膝蓋上移開,直到此時雲崢才看到兩柄匕首深深地紮在她們的心口,匕首直沒入柄,可見她們求死的意志是何等的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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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29:14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八章 不同人,不同心!

  鄒同輕手輕腳的從皇帝的住處退了出來,他知道皇帝需要一個私密的空間來發洩一下自己的狂喜之情,所以他給皇帝留下了一個只有十五歲的美麗小宮女就離開了。

    戰場上的勝利最容易激發雄性的佔有欲,鄒同自己雖然不是男人,但是身為皇帝的貼身宦官,他非常的瞭解皇帝的一些行為習慣。

    出了門就看見曹大定撅著大屁股戰戰兢兢的跪在二道門口,渾身髒亂的不成了樣子,還不斷地朝後面看,似乎有惡鬼在追他。

    曹大定見鄒同出來了,猛地撲上來抱住鄒同的小腿嚎啕大哭道:“鄒公公救命啊,雲崢要殺我!”

    鄒同習慣性地將手插在寬大的袖子裡陰陽怪氣的道:“大將軍其實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你和他在東京的時候算是狐朋狗友,他殺你做什麼,一定是在和你開玩笑。”

    曹大定全身的肥肉都抖了一下嚎哭道:“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不一樣的,我貪污點他的錢財他不在乎,罵我兩句就過去了,偷看一眼他的小老婆他最多揍我一頓,這次不一樣啊,他一定會砍死我的,陳顯已經抹脖子了,定州知府楊度也上吊了,沒了替罪羊,雲崢一定會殺我的。

    您沒看見他坐在屍體堆裡的模樣,鬼都不敢靠近他,我的侍妾和知府的老婆趴在他膝蓋上自殺了,那兩個女人臨死前鬼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雲崢又是流眼淚。又是殺人的,笑聲比鬼哭好聽不到不到那裡去。

    趁他沒看見我看了一眼就跑了,如果被他看到,他一定會把我扔進大火裡活活燒死的,他一個將軍,一個殺人狂應該見多了死人,天知道他這一次怎麼了。

    鄒公公求您稟報一聲,求陛下將我發配的遠遠地,不要讓我再見到雲崢!”

    鄒同歎息一聲道:“咱家受皇后娘娘的照顧多年,就破例警告你一聲。京西軍監軍李常的摺子上來了。

    你說的沒錯。大將軍這時候真的是處在一種瘋狂的狀態裡,一聲令下俘獲的六千蠻人被他挖坑活埋了,還是蠻人自己挖坑自己埋,這樣的事情。在我大宋還是頭一遭。

    陳顯和楊度也被他抽了好幾鞭子。知道不?這就是鞭屍!大將軍瘋了。提著刀子滿定州城找你,可是監軍沒瘋,還知道不能把你砍死。告訴陛下最好把你遠竄到沙門島,或者刺配滄州牢城,要不然,只要被大將軍看到你,他是不會管大宋律法的,真的會砍死你。

    陛下非常的震怒,讓咱家告訴你,要命,就在沙門島和滄州牢城兩者之間選一個地方,否則陛下也救不了你,大將軍習慣殺人之後再稟報的。”

    曹大定的胖臉哆嗦幾下,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好幾圈,最後哭喪著臉道:“我去滄州牢城,那裡的官營和節級是曹家的門人……不去沙門島釣魚。哪裡距離遼國太近了。”

    鄒同拍拍曹大定的肩膀道:“想走就快點走,你也看到了,各地勤王的兵馬都已經到了趙州,陛下明日就要啟程去定州,咱家再賣皇后娘娘一個人情,告訴大將軍你已經被發配崖州了,這輩子大概都沒有希望回東京。”

    曹大定瘸著一條腿千恩萬謝的走了,鄒同搖搖頭苦笑道:“何苦來哉,一介紈絝不好好的在東京享受榮華,幹嘛非要出任軍州給娘娘增添麻煩,即便是娘娘,在這件事情上都難逃罪責啊。”

    鄒同甩甩腦袋把這些麻煩事都拋到腦後,想起前些日子石中信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心頭就火熱起來,自己的那個侄子太老實,不是一個做官的料子,說不得還要自己為他謀劃一下前程。

    想要去找石中信,卻被韓琦,包拯等人給攔住了,韓琦慣例是不和宦官說話的,這些年老的厲害的包拯沉聲問道:“李常的奏摺來了,為何不走中樞?”

    鄒同皺皺眉頭彎腰回答道:“回老大人的話,這是密奏,有些事情不足與外人道。”

    “胡說八道!都是大宋重臣,有什麼事情不能為我等知曉,你這刁奴竟敢欺上瞞下,難道你以為你是內官,老夫就奈何你不得嗎?”

    韓琦發怒了,鄒同連忙搖著手道:“奴婢哪有這個膽子,這裡面的一些事情真的不能說。”

    包拯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你就撿一些能說的說,相信陛下也不會怪罪你。”

    鄒同四處瞅瞅壓低了嗓門道:“大將軍在唐縣殲滅了耶律花塔,一萬四千多蠻人沒有走脫一個。”

    韓琦不耐煩的道:“這件事樞密院已經知曉,京西軍的快馬已經奏報了,老夫只想知道樞密院本章上沒有的東西。另外老夫還想知道,為什麼雲崢大勝之後會退守定州,而不是就地在唐縣駐紮?

    一萬四千名蠻人為何會全部戰死,而沒有一個戰俘被解送趙州?雲崢的戰報不會有假,但是這些疑問如何解釋?”

    鄒同直起身子閉上嘴一言不發。

    韓琦瞅了一眼泥雕木塑一樣的鄒同點點頭道:“看樣子在給陛下的奏摺裡面李常解釋過了是嗎?陛下如何看法?”

    鄒同拱手道:“陛下認為大將軍在唐縣的作為很妥帖,沒有什麼問題,準備明日就去定州嘉獎我大宋的無敵猛士。”

    說完話就拱拱手從群臣的邊上繞過去,徑直去找石中信,和這些人說話,鄒同總覺得這些人是在算計自己,話說多了會影響自己腦袋的安全,所以平日裡對這些重臣,他向來都是敬而遠之的。

    “確定了,雲崢在殺降!”

    聽韓琦這麼說,曾公亮奇怪的問道:“難道只准許遼人殺我們的人,就不許我們殺遼人?如果只是殺降,老夫以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不論是誰見到我大宋軍卒首級壘成的京觀,都會急怒如狂的。”

    包拯搖頭道:“殺降確實算不得什麼事情,可是定州轉運使陳顯,定州知府楊度這二人聽說被雲崢鞭屍,楊家的人告到我們這裡,就必須問一個清楚明白。”

    韓琦搖手道:“即便是鞭屍老夫也沒有放在心上,這樣做雖然倒行逆施了一些,以雲崢的為人還不至於暴虐到如此地步。

    老夫擔心的是雲崢的心智問題,不管是殺降,還是鞭屍,你們覺得什麼樣的人才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至少,這不該是雲崢這種文武雙全的將領能幹出來的事情,剛才你們也看見了,曹大定叫嚷著說雲崢要殺他,他在東京的時候和雲崢臭味相投,整天花天酒地的胡混,到底出了什麼樣的事情讓雲崢連舊日的狐朋狗友都要殺?

    我擔心雲崢的心智出了問題,這樣的人統領我大宋最強悍的軍隊,很難說會出現什麼問題。

    諸公,韓琦先走一步,去定州實地看看也就明白了,官家的安危勝過任何事,不見老夫的信函,請諸位拖住陛下的行程。”

    包拯等人齊齊的點頭答應,韓琦也不再囑咐,帶著自己的親隨當即就出了趙州城去定州城準備實地看看。

    石守信的軍營日子並不好過,自從韓琦和老包他們到來之後,石守信的好日子就不見了,捧日軍與其說他是主將,不如說早就變成韓琦自己了,一頓棍棒下去,打的軍營裡鬼哭狼嚎,韓琦練兵就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威壓。

    在韓琦看來這些丘八其實都欠揍,只要砍死幾個不長眼的,再揍幾個刺頭,然後嚴格軍紀,一支強軍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他在河間府練兵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的。

    很可惜,捧日軍的軍卒都是些油皮,常年駐紮在京師,每位大佬的脾氣多少都知道一些,自打韓琦走進軍營,他們就自發的嚴格按照軍律來約束自己,沒有人傻乎乎的拿自己的腦袋讓韓琦立威。

    他們還有著嚴密的分工,有刺探韓琦行蹤的,有賄賂韓琦身邊親衛的,還有專門研究韓琦練兵特點的,短短幾天就完全摸清楚了韓琦的行動規律。

    所以,只要是韓琦所到之處,人人精神抖擻的在練兵,不但衣甲整齊,而且佇列也整齊,一旦韓琦從視線裡消失,遠處放哨的人揮動旗子,那些剛才還熱火朝天練兵的傢伙就會倒一地……

    韓琦並不好糊弄,於是捧日軍中的將佐就倒了黴,韓琦揍丘八完全不需要找理由,不論如何解釋,如何做作,他們都逃不掉每三日一次的殺威棒!

    直到今天兩方還在對峙,眼看將佐們的屁股就要扛不住的時候,探子來報,韓琦帶著親衛去了定州。

    石中信在第一時間就把酒肉擺了出來,指著定州方向痛駡韓琦一頓,捧日軍上下也是歡聲一片,各自分散到趙州城裡去找樂子。

    鄒同剛走進石中信的大帳,就被熱情的石中信拉到矮幾邊上,給鄒同滿滿的斟了一杯酒道:“索命鬼走了,老夫的日子終於好過了,來,你我兄弟為雲侯大勝幹一杯。”

    鄒同拿著酒杯笑道:“你就不擔心雲侯在唐縣失利?”

    石中信哈哈大笑道:“你的腳步聲一掃往日的沉重,變得腳不沾塵般的輕快,老夫就知道雲侯的報捷文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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