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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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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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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1 00:29:31
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四十九章 坑你就是幫你

石中信不是傻子,相反,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雖然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端著一張憨厚的老臉混日子,其實他比誰都敏感。正因為自己沒有什麼本事,所以他才會加倍的用心去揣摩別人的心思,想從比自己聰明的人哪里得到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他非常注意別人都不在意的一些細節。

能記住鄒同腳步聲兩次不同的變化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能說這個人是笨蛋,更不要說從腳步聲的輕重推測出事情結果的人,這種人我們一般把他稱之為奇人!鄒同雖然對石中信的敏感程度很驚訝,不過心中有事情,看著石中信那張憨厚的老臉也就忽略了這種感受。

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他就把酒杯倒扣起來笑道:“今日是我當值,本不該喝酒的,可是你拿大將軍的勝利來勸酒,我不得不飲一杯。老石啊,你前面說的那件事情,如今還能做嗎?”

石中信往嘴里又倒了一杯酒道:“當然能做,開始的時候還擔心云侯不能取勝,現在有大勝背書,自然沒有問題,老鄒啊,你先告訴我云侯到底戰勝到什麼程度了,是擊敗耶律花塔,還是擊潰?”

鄒同小心的四處看看小聲道:“全殲!一萬四千蠻人一個都沒有跑掉!”鄒同又把整個唐縣之戰給石中信講了一個明白

“痛快!”石中信的大手在矮幾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叫好。

“戰俘多少人?咱們兄弟分些不在冊的活人戰俘就吃用不盡了。”

鄒同搖搖頭道:“沒戰俘!”

“怎麼可能”

鄒同苦笑道:“本來有六千戰俘的,被大將軍挖了一個坑全部給活埋了!”

“坑殺?”石中信聽鄒同這麼說頓時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小點聲。大將軍現在正處在暴怒之中,他現在樣子很嚇人,唐縣的百姓在戰前就跑了一部分,剩下的也被耶律花塔的蠻人部下給殺光了,然后大將軍再把蠻人給殺光了,你算算,唐縣那個地方哪里還有活人,稱之為鬼鄉都不稀奇。”

石中信肉痛的咬牙道:“到底還是年輕啊,坑殺戰俘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啊,還會被朝中的那些老夫子指責的。不如留下來賣給我們。他的麾下猛士還能多幾文錢養老。”

鄒同把手搖得如同蒲扇一般連連道:“這個時候你就不要說這種話了,曹大定他們用婦人,糧草,軍械懇求耶律花塔不要攻城。耶律花塔自己也覺得突進的太厲害了。擔心被咱們大宋軍隊給包圍了。所以就順水推舟的接受了禮物沒攻城。

城池算是保住了,可是定州防御使曹大定,轉運使陳顯。知州楊度的老婆都送過去讓耶律花塔糟蹋了,聽說陳顯的老婆胸脯肉都被人家割下來蒸熟了送給陳顯,一千一百二十八名婦人最后全死了,現場慘的不忍目睹。

兩個本來能活的婦人,在幫大將軍梳理了頭發,擦拭了戰甲之后就自盡在大將軍懷里,大將軍就是因為這件事才發狂的,才干出坑殺這種事情來得。老石,我覺得這一次我們是不是不要干這種事情了?我剛才回想了一下渾身都冷,不忍心啊!”

石中信一巴掌就把自己面前的酒壺給拍飛了,大罵道:“狗日的曹大定,這事只有這個狗日的能干的出來,陳顯和楊度兩個沒用的文官還知道要臉面,這狗日的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臉面。

雖說是東京城的紈绔子,可是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就太讓人看不起了,鄉野間的粗漢子都知道為婆娘殺人,這個狗日的感情是拿人不當人看來著?他不是進城了嗎?老子這就去揍他!”

鄒同嘆息一聲,習慣性地走到外面把摔扁的銀壺撿回來,晃晃,發現里面的酒沒有灑光,就對著壺嘴喝了一口道:“陛下沒有殺曹大定的意思,又說不出饒恕這家伙的話,而云侯看樣子不殺掉曹大定不會干休,所以這個黑鍋只好由我來背,在朝中那些老夫子們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前,將他打發的遠遠地,這家伙自願去了滄州牢城!”

“那就是去了沙門島!這狗日的敢去滄州牢城老云回來會追到滄州牢城去的,只有沙門島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才算安全,我要是曹大定絕對不會去滄州牢城的。”

石中信嗤的嘲笑了一聲又道:“出了這種事情,皇后娘娘大概都沒臉護著這個狗日的,他老子曹睿死的早,要不然一定會被活活氣死的,我們將門可以不會打仗,但是不能沒膽子,打不過可以送死!

老高家滿門死在了鴨子河,明知道是送死也要硬撐到底,所以他高家的爵位恢復了,府邸還給高家了,陛下給的賞賜裝滿了高家的寶庫,十一歲的娃子也當上武定侯了,三五十年高家的地位穩如泰山,將門的富貴是拿命換來的半點都不假。

知道不,如果云侯不出現在唐縣,我這一回也是抱了死在定州的想法硬著頭皮往定州走,即使他娘的害怕的發抖,也不敢往后退一步。”

鄒同拍拍石中信的手笑道:“為人臣子盡忠乃是本分,至于能力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所以啊,這一次的功勞我們不去謀算也罷。”

石中信搖頭道:“不對,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是要謀算,這一場大戰下來,云侯恐怕也損失慘重吧?野戰對攻最是損耗兵力,更何況他還攻城了,云侯是智將,最討厭的就是野戰和攻城,偏偏這兩種作戰方式考驗的就是本兵的戰斗力,損傷避免不了。

他對部下歷來親厚,戰損的將士需要額外的補助,一定需要很多的銀錢,因此,這一次我們問他要戰功,其實就是在幫他,了不起銀錢多給就是了。”

鄒同想了一下道:“這時候還是不要找云侯了,找李常來辦這事比較好,從李常的奏折內容來看,大將軍現在暴怒的就像是一頭獅子,他擔心影響軍心已經把軍隊交給了監軍李常節制,這也是陛下最喜歡大將軍的原因所在。”

“我們在軍陣上幫不上他的忙,那就他娘的別拖后腿啊,論起來最該為大宋江山死戰的是我們這群享受榮華富貴的人,算了,等陛下到了定州,我們去找老云喝一杯,被他罵一頓也認了。”

石中信和鄒同兩人不一會就把一壇子酒喝完了,鄒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朝石中信揮揮手就抱著拂塵去伺候趙禎了,無論如何,皇帝這個時候也該完事了……

趙禎也在喝酒,身體疲倦精神卻非常的健旺,他如今只能喝一些淡淡的米酒,面前攤放著云崢剛剛送來的正式戰報,上面的內容一貫的簡單。

“臣云崢六百里奔襲,陣斬耶律花塔于唐縣,坑卒,六千!”

每一個字趙禎都是要喝一杯酒的,所以看完這封一句話的奏折之后,酒量很淺的趙禎已經面紅耳赤了。

拍拍手,記錄起居注的史官已經拱手等候,趙禎指指桌面上的那封奏折對史官道:“記錄下來,一個字都不許修改!”

史官面無表情的接過小宮女遞過來的奏折瞅了一眼道:“坑卒之事有損陛下仁德之名!”

趙禎紅著臉道:“朕很喜歡,很喜歡這樣的措辭,這讓朕有秦皇漢武的感覺!相比仁德,朕更加喜歡這里面的王霸之氣。”

“臣,遵旨!”史官應承一聲就捧著奏折回到了帷幕后面,皇帝一般不干涉起居注記錄的,今天看在皇帝高興的份上,不做修飾也就是了,為尊者諱這一條大部分史官是不喜歡的,但是指出哪里不妥卻是史官的責任。

趙禎其實不是很在意那一千余名婦人的事情,他甚至認為曹大定能保證城池不失才是真正的重點,云崢的狂怒是因為他是一個把人看得比城池更加重要的爛好人,一個自尊心強烈的已經讓人無話可說的男子漢,這樣的人做朋友,做兄弟,做臣子自然是極好的。就是不適合當皇帝!

思慮到了此處趙禎不由嘿嘿笑了出來,有這一點就足夠了,至于云崢要砍死曹大定隨他去,如果曹大定不小心遇到云崢被砍死了,也是他的命不好,誰都莫怪……

河北,河間已經烽煙四起了,到目前為止,大宋的表現是可圈可點的,狄青面對遼皇傾國進攻有攻有守不落下風,而云崢在雁門關外大展神威,以手頭的五萬之眾擊潰了遼國三十五萬大軍,徹底的扭轉了宋遼之戰的戰局,讓大宋有了揚眉吐氣之感。

就因為如此,趙禎才敢帶著一隊魚腩軍隊屯駐趙州,這里到定州不過三百里之遙,對他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冒險了,如今,被戰報形容成魔鬼的耶律花塔已經被李常制作成蠟人了,武德殿上再多了一尊蠟像,他再也不能傷害到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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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章 吃撐了的云崢

趙禎喜歡自己有慾望,這說明自己的身體還能受自己控制,說明這具身體依舊是年輕的。一個孩子並不保險,所以他想再有一個孩子,很可惜,除了一個女兒之外他只有趙旭這麼一個兒子了。

出東京的時候,趙旭已經能夠用果子砸宦官和宮女了,這很好,說明這孩子四肢強健,還能爬到桌子上去擺弄祖宗的牌位了,按理說發生這種事情一般都要被砍頭的,但是趙禎以為自己的老子不會在意他的親孫兒和他親近一下的,所以只砍掉了照顧趙旭生活的宮女的腦袋。

淑妃的信里歷來只講述兒子,從不講述自己,趙禎對這一點也很滿意,后宮本來就不該多過問朝政,子幼母壯在皇家是個大問題,所以趙禎認為只要自己活著就是對淑妃最大的仁慈。

和云崢喝茶閑聊的時候聽他說過一種奇異的動物,螳螂!對這個動物趙禎其實很熟悉,比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啦,什麼螳臂當車啦,但是第一次聽說母螳螂在和公螳螂交配之后就把公螳螂當成食物給吃下去了,還說這是自然法則,什麼自然法則如此的殘忍?老虎不是都不吃自己的同伴和幼崽嗎?為什麼螳螂會?這太讓人不寒而栗了。

不過回頭看到自己家廊柱上的螭龍也就沒有多少感慨了,多變就是龍的性格,從遠古的傳說到近代的神話,龍從來都是善惡難辨的,高興地時候行云布雨恩澤萬物。不高興的時候就興波鼓浪吞噬生命,趙禎清楚,大宋關于龍的神話,其實都是在隱喻皇帝。

宋遼之間的這場大風波就是自己掀起來的,處于一種奇妙的幻覺,趙禎感覺自己已經化身為龍了,尾巴還牢牢地勾在東京的金殿上,龍頭卻已經穿云過霧的來到了高空之上。

在高高的云端上飛行地下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渺小,不管是悠閑踱步的白象,還是臥在高崗上的吊睛白額猛虎。亦或是法度森嚴的諦聽。還是螞蟻一樣縱橫四野放牧羊群的惡狼,都是那樣的渺小……

這片天空是屬于龍的天空,它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飛行,清涼的雨霧濡濕了鱗甲。這讓它更加的舒適。捉住了一只蒼鷹。準備填進嘴里,忽然看見蒼鷹的屁股上蓋著大宋的印鑒,只好隨手放走……

頃刻間。這條龍已經遨游遍了大宋的領土,從山巒疊嶂的蜀中,到碧波蕩漾的南國,再到荒蠻不堪的嶺南,它甚至看到了老余靖長著一顆雪白的牛頭坐在官邸里批閱文書,最后穿越廣袤的平原來到了趙州,他想繼續向北面飛行,還沒有越過長城,對面也傳來一聲龍吟,一條銀龍從草原上竄起來,沖著自己張牙舞爪的,這讓金龍非常的憤怒,長嘯一聲,停下自己的身軀,與此同時,地上的白象,猛虎惡狼,也隨著龍吟向對面的銀龍長嘯……

“陛下,該醒醒了,包拯求見!”

鄒同難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趙禎睜開了眼睛,迷茫的向四周掃視一眼,沒有看到湛藍的天空,也沒有見到什麼銀龍,更沒有白象,黑虎,惡狼,羊群的蹤影。

這一刻趙禎分不清楚到底是夢里面的場景真實,還是這里的場景真實,好在鄒同那張丑陋的臉給了他確實的坐標,自己剛才真的做了一場大夢。他有些不願意從夢里醒來,于是鄒同就倒霉了。

“自己去慎刑司領板子,十下!”

“啊?”鄒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再不去就二十下,驚擾了朕的美夢,十下算是便宜你了,請包拯上殿,正好讓包愛卿給朕解夢。”

委屈的鄒同只好下去請包拯上來,自己心不甘情不願的去皇宮慎刑司請罪,那些混蛋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這十板子雖說要不了命,但是皮肉之苦是吃定了。

包拯上殿,趙禎親熱的拉著他的袖子邀請他坐下,還吩咐宮女給老包上了茶水,不等老包開口,他先說道:“愛卿來的正是時候,剛才朕假寐片刻,忽然間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條金龍,遍體披金,頃刻間遍游四海,從東京到蜀中,再到嶺南,到江南,再到東面,最后越過平原來到了趙州。

朕看到了白象,看到了黑虎,看到了諦聽,看到了狼群牧羊,也看到了余靖變成牛頭人在批閱文書,朕想去北面看看,卻在長城被一條銀龍阻礙,朕大怒想要作戰,卻被鄒同這個狗才給喚醒了。素聞卿家能夠通曉陰陽,不知愛卿對朕的夢有何看法?”

包拯捋著胡須笑而不語,趙禎以為包拯在思考,也不催促,耐心的坐在旁邊等候。如果云崢在這里的話看到老包捋胡須就會知道老包是在動心眼,不知道心里想著要坑誰。胡須捋的時間越長這個坑就越深……

足足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老包站起身朝趙禎施禮道:“陛下化身神游可見鯤鵬?”

趙禎回想了一下尷尬的道:“鯤鵬沒有見到,只看到一只屁股上印有我大宋烙印的雄鷹!”

“呵呵呵……當年周太祖郭雀兒郭威夢中化龍,與鯤鵬鏖戰,卻被一鐵箭所傷,夢醒之后肋下痛不可當,然御醫查之肋下除了有一片紅色印記之外別無所傷,可是不到半月,周太祖就故去了,不知陛下可知道這道典故?”

趙禎點點頭道:“然后就有周世宗柴榮繼位,最后才有太祖皇帝陳橋黃袍加身的舊事!”

包拯笑道:“這就是老臣為何要問陛下有沒有遇見鯤鵬的緣故,陛下既然說沒見到鯤鵬,只見到蒼鷹,還是帶有我大宋烙印的蒼鷹,可喜可賀啊。”

趙禎訕訕的道:“傳聞中鯤鵬以龍為食……”

包拯阻止了皇帝后面的話,高聲道:“陛下福運深厚,化身神游,身邊還有白象,黑虎,惡狼護衛,即便是鯤鵬也要退避三舍。

至于遇到了銀龍,那不過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法身而已,我大宋為中土皇帝,自然是金龍,遼國地處北方,不是銀龍是什麼,老臣以為,不日就會有遼國的信使過來與陛下商討休戰事宜,征戰到了這個份上,已然驚動兩位皇帝陛下的法身,所以不宜再戰,再戰下去將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黑虎在咆哮……”趙禎努力地想起夢里的一副畫面。

“陛下在定州之地遇到黑虎,那只有云崢了,司天監說云崢乃是貪狼降世,他自己本身就是殺星,戰場之地才是他如魚得水的地方,每戰爭先更是貪狼的性格,只有通過血肉的滋養,貪狼才能無比的強大,所以貪狼從不問該不該戰,而是問什麼時候作戰,這是他的性格。

陛下既然在夢里見到了黑虎,就說明黑虎的神魂格外的強大,這都是血肉敵人血肉滋養的結果,不消說,唐縣大概已經沒活人了,耶律花塔的部下大概也被他殺干凈了吧?”

趙禎遲疑的道:“云卿在唐縣坑卒六千。”

包拯長嘆一聲道:“陛下,休戰吧,過猶不及,貪狼不知節制,我們需要及時的加以控制,云崢已經有了瘋狂之意,但是他還知道將軍權暫時托付于監軍李常就說明他的靈智未曾被殺意給泯滅掉。

雁門關一戰,三十五萬遼軍被擊潰,老臣聽聞雁門關外的群山中屍橫遍野,野獸都吃不完殘余的屍體,以至于有旱魃出現,如今唐縣經過不斷地征戰,已經成為了死地!十年之內活人不宜進入唐縣。否則輕者喪命,重者沾染瘟疫流毒無窮。

對大宋來說這是無上的軍功,無可比擬的榮耀,但是對云侯本人來說卻不是好事情,一個壯漢一頓吃十斤飯,誰都會說是好男兒,但是一頓吃一百斤飯,這就堪憂了,如今,云侯就是那個一頓吃了一百斤飯的人,再也不能給他喂食了。”

趙禎被這番話驚著了,咕咚一聲咽了一口口水,問道:“這種事也能撐死人?”

包拯再次捋著胡須道:“陛下已經化身神游了,這已經是說戰爭再打下去陛下就要赤膊上陣了,很明顯的征兆啊。”

趙禎沉默不語,良久之后問道:“愛卿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包拯連忙稟奏道:“河間府狄帥來函說,遼人已經后退了,河北之地已經三日無戰事。”

“愛卿暫且退下,容朕仔細的思量一下。”趙禎有些意興闌珊的向后面走去,實在是沒想到包拯竟然給自己解夢,解出一個退兵夢出來。

包拯笑瞇瞇的走出皇帝行宮,抱著勿板瞅了一會正在挨揍的鄒同,然后笑了一聲就去找群臣商議兩國休戰的事情,有了趙禎自己送上門來的好機會,他有八成的把握肯定宋遼之間的戰爭將會在入秋之前完全結束,再不結束,負責大軍供給的三司使王安石就要投繯自盡了。

至于遼國,已經沒有了繼續攻擊下去的理由了,西夏人正在朝他們的西京狂飆猛進,北方的上京道,東京道正在遭受史無前例的攻擊,想要去南方的蠻人根本就不顧惜自己的生命,與其自己被今年的寒冬活活的凍死,不如趁著天氣暖和,為自己的族人爭取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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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一章 實在是打不動了

   包拯回到寄居的客棧,吩咐老僕不得打擾自己,一直忙碌到深夜才寫好了四封信,用火漆封好,連夜就發了出去……南院大王耶律信的大軍趕到唐縣的時候,見到了恐怖的戰場之後,也不得不引兵退出唐縣。

    這裡確實已經成了一片死地,是屬於鬼魂的世界,不管是宋國的冤魂還是遼國的冤魂,都在這裡夜夜哀嚎……遼皇耶律洪基在聽說族弟耶律花塔被陣斬的消息之後,仰天大哭三聲,下令大軍停駐在距離唐縣八十裡的安陽口,全軍縞素,為遼國的士卒致哀,到了此時此刻,戰爭是否還有進行下去的必要,在遼人中間產生了巨大的疑問。

    定州城。

    雲崢誰都不見,尤其是定州的地方官吏他看都不看一眼,甚至將定州人送來的禮物和食物扔了出去,聲言,“這些東西充滿女人胯下的腐臭氣息,好男兒不屑用之!”

    主帥是這樣,京西軍的士卒也同樣如此,寧願跟著自家將軍啃乾糧,也不願意接受定州城豐富的補給。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懲罰,為了羞辱,到最後京西軍和定州人之間的談話,都需要另外地方的宋人來傳達。雲崢聽說自殺這種事在定州很流行,但是他毫不在意,毫不在意的繼續羞辱這座恥辱的城市。

    葛秋煙將軍中的幹餅子蒸軟了給丈夫端過來。瞅著瘦的顴骨都突出來的丈夫狼吞虎嚥的吃著餅子喝稀粥心痛的厲害。

    “夫君啊,小軾說他從周家坳弄來了一些食物和青菜,要不然讓他給您送些過來?這些東西是乾淨的。沒有您說的那種味道。”葛秋煙強自帶著笑容,小聲的道。

    雲崢放下飯碗看看葛秋煙道:“骨氣!骨氣最重要的!我早就說過,人瘦也要先長筋骨,沒有筋骨,要那麼一堆肥肉做什麼?有乾淨的食物,就先送到傷兵營去,送到這裡幹什麼?”

    葛秋煙歎口氣依偎著丈夫坐下來道:“也不知道您這是在懲罰誰。與其是在懲罰定州人,不如說這是在懲罰您自己。好好的一個英雄好漢。睡到半夜裡會突然坐起來,睡著了也會在夢裡流眼淚,妾身一晚上要給您換好幾回枕頭的。”

    雲崢用力的拿手搓搓臉頰煩躁的道:“我這副樣子確實不是一個正常的模樣,晚上總是夢見一些稀奇古怪的人。昨晚最離譜,連高曇晟都跑到我的夢裡面來搗亂,還跟我說什麼”反清複明“一類的屁話。”

    葛秋煙聽不懂丈夫說的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伸出手幫他揉按太陽穴,有些忐忑的道:“夫君,如果妾身說直到現在還和黃黑虎他們有來往,您會不會生氣?”

    “你打算當佛子去造反?”

    “哎呀,當然不是,妾身就是想把這些人歸攏起來。然後為您所用,刺殺一下遼國人啦,煽動一下造反了。搶劫一下遼人的糧食啦,反正妾身覺得很好使喚,您難道就不動心?”

    “你認識拉登?”雲崢睜大了眼睛問葛秋煙。

    “不認識,還有姓拉的?”葛秋煙被丈夫問得摸不著頭腦。

    雲崢搬著老婆的腦袋仔細的看了看,也沒有從她的臉上找到拉登的影子,放心的籲了一口氣。覺得說話很沒有意思,準備躺倒就睡。只要那個姓拉的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就謝天謝地了,至於別的,真的沒辦法管,老婆要去當一個有利於宋國的恐怖分子自己沒有去阻止的道理,反正自己身邊的惡人已經夠多了,不在乎再多一點。

    葛秋煙見丈夫睡在躺椅上閉著眼睛,會心的一笑,幫他蓋好毯子,就拿了一把蒲扇守在邊上幫他攆蒼蠅,夫君最近怕蒼蠅怕的厲害。

    韓琦遠遠地看到定州城上飄揚的黑虎旗子一顆心就放了下來,至少定州城還在宋軍的手裡,只要有落腳的地方,陛下過來的時候也不至於出太大的危險。

    他騎馬騎的不夠快,上午的時候就被老包派出的八百里加急給追上了,看過老包的信函之後放心了不少,只要皇帝心中有了退意,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說服雲崢結束戰爭,再打下去就要傷國本了。

    才進城他就看到了非常惡劣的一幕,彪悍的宋軍對定州城的百姓似乎並不怎麼友好,只要看不順眼就會一腳踹過去,看到一個老蒼頭被一個粗壯的虞侯踹倒這就觸碰到韓琦的底線了,一聲令下,他的親衛就要把那個虞侯抓起來。

    虞侯哈哈笑道;“還真有不怕死的,爺爺是京西軍的好漢,從來只有我們揍別人,還沒有別人敢揍我們。”

    這種潑皮軍漢韓琦早就見多了,煩躁的揮揮手,一大群親衛就撲上去將這個傢伙按倒在地上,嫌他叫聲難聽,隨便找了一塊破布塞他嘴裡,手腳也被捆的結結實實往馬背上一扔,韓琦就打算去找雲崢算帳。

    這樣的結果真是太好了,韓琦倒不是想為那個老漢主持公道,事實上他知道這種公道是主持不得的,大官主持完公道懲罰完惡人,接受了百姓的歡呼之後就高興地離開了,只留下那個可憐的老漢過些日子接受更加殘毒的對待。他只不過是想找一個和雲崢談話的突破口而已。

    京西軍的事情只能找雲崢談,韓琦不認為李常暫時接管了軍權就代表自己需要和李常談事情,想要京西軍徹底心甘情願的休戰,除非雲崢下令,李常說的話隨時都會被雲崢推翻,在韓琦看來,這就是雲崢應付政治鬥爭的策略而已,給自己爭取了做兩次選擇的機會。

    身為一個有著無比敏銳感覺的政客,只不過在城裡走了一小段路,他就感受到這個城市裡的氣氛很不對勁,宋軍對那些百姓的惡劣態度並非是偶然,而是一種普遍的現象,而那些百姓在遭受了宋軍的不公正對待之後也選擇了忍氣吞聲,其中就有很多夾著書包的讀書人……

    韓琦的旗牌官擋住了那些想要把自己戰友從敵人手裡救出來的軍漢,白玉獅子代表著什麼,軍漢們都應該清楚,韓琦帶著一大隊尾巴徑直就去了雲崢居住的地方。

    敲敲門,一個青衣小婢出來應答說自家主人身體不適,不見客,請客人留下拜帖,等主人身體好轉之後回拜。

    這樣的措辭如何擋得住韓琦,咣當一腳就踹開了大門,張嘴吼叫道:“雲長生,出來,給老夫一個交代!”

    剛剛從躺椅上坐起來的雲崢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怒氣衝衝的韓琦,不由得怒道:“正在與我夫人敦倫,你這樣闖進來壞人好事難道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葛秋煙羞臊的尖叫一聲就鑽進屋子裡去了。

    “呵呵,白日宣淫?這可是一條新罪責,此事不論,老夫也幹過,算不得什麼事,如今老夫只想問你為何縱兵欺壓良善百姓?”

    雲崢瞅瞅地上那個蛆蟲一樣扭動的部下,蹲下身幫他抽掉嘴裡的破布,就聽那個虞侯大聲道:“大帥,卑職冤枉啊。”

    雲崢手下不停,將部下身上的綁繩全部解開之後,指著韓琦對委屈的部下道:“我也不聽你是怎麼被冤枉的,認准了,冤枉你的是大宋樞密使韓琦,下回想報復他,最好退役之後再說,人家可是身配白玉獅子的主,莫說冤枉你,砍你腦袋你都只有忍著。”

    虞侯也是一個聰明的,見大帥給自己創造了機會,立刻就從小花園裡溜掉了,至於朝大宋樞密使報復這種事情除了大帥別人不敢想。

    雲崢邀請韓琦坐下,倒了一杯熱茶給韓琦,歎口氣道:“你們能不能行行好,趕快把戰事給停下來?老狄快挺不住了,我也差不多要廢了,再打下去,你們就學曹大定拿我大宋的婦人去抵禦遼人吧,不過這種事你最好等我戰死之後再做,要不然我會活活氣死的。”

    韓琦覺得腦子似乎不夠用,自己跑了幾百里地目的就是希望能夠說服雲崢不要再打仗了,沒想到這個戰爭狂人竟然率先提出休戰了。

    和雲崢說話最讓人痛苦地莫過於此,你從來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要什麼,為了保險起見,韓琦打算先不談休戰的事情,先把送婦人上戰場的事情弄清楚再說。

    “誰送婦人上戰場了?曹大定?”

    “是啊,還他娘的送的大義凜然,把自己的小妾,轉運使的老婆,知府的老婆和一千一百一十八名民女送到了敵人的床上,老子拼死作戰想要救回來幾個,結果那些婦人不想活了……所以也就沒人能活下來。

    她們死了,輕鬆得很,磷火彈的毒氣聞到就死了,可是老子的日子難過了,現在每日裡頭疼欲裂,那些枉死的婦人總是留在我腦子裡不出去,據我老婆說,我一晚上能哭濕百十個枕頭……曹大定我沒找到,否則一定生生的剝了他的皮。

    老韓,這種事你們能不能不要幹成不?了不起老子操著刀子上去殺敵就是了,千萬別再把婦人女子支應到前面,你們要是再來一次,遼人沒事,我先完蛋了!”

    韓琦臉色青白渾身發抖,哆嗦著嘴皮子半天才吼出一句話:“曹大定,你該千刀萬剮!”

    雲崢幽怨的道:“我知道你其實想要問候他們曹家祖宗十八代的,礙著皇后的面子不好說,實在不行,我躲起來,你慢慢地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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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二章 韓琦的法律精神

  大宋朝的兩位重臣就站在青天白日底下不斷地問候曹家的列祖列宗,雲崢以為只有自己這種粗野的人才會破口大駡,想不到韓琦這種斯文高傲了數十年的傢伙也是一個罵人高手。

    兩個人約定了要把曹大定弄死之後,葛秋煙從屋子裡重新端來一壺茶和一碟子蒸軟了的麵餅放在矮幾上招待客人。韓琦也不講究,一口茶,一口麵餅的吃了起來,他是真的餓了。

    “好東西有,但是我認為定州城的東西髒,所以就不吃,估計你也不會吃,這些麵餅是我從雁門關帶過來的,很乾淨。”

    韓琦不在乎自己吃了些什麼,放下茶杯問道:“你真的已經不想打仗了?”

    雲崢無言的從袖子裡掏出一份文書放在韓琦的面前道:“損兵折將啊,雁門關差點被郭恒川給打爛了,偏關城乾脆就打沒了,我和耶律花塔的這一仗把兄弟們最後的一絲精氣神也耗盡了,即便是我想打仗,將士疲憊,急需休整,打不下去了。”

    “八千三百五十六人?”韓琦看完最後的數字之後吃了一驚抬頭問道。

    雲崢苦笑道:“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啊,你不會以為京西軍只殺人不會被殺吧?幸好我們有相對完備的醫療體系,否則這個數位最少需要擴大三倍,如果損傷了兩萬弟兄,我哪裡有什麼力量攻擊到定州。

    我想攻擊遼國西京想得要命。可是我最後的力量都消耗掉了,只能率兵來到定州,用耶律花塔的人頭來震懾一下遼人。好早點結束這場戰爭,燕雲十六州絕對不可能一鼓而下,需要從頭計議。”

    韓琦呵呵笑道:“老夫以為你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不願意結束戰爭,想要繼續撈取功績,向你憧憬許久的王位進發。”

    “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就是想收復燕雲,把大宋的版圖弄得完整些,守衛起來方便些。至於什麼王位就是一個藉口,早點說出來。免得別人以為我有別的心思。”

    韓琦仰面朝天的躺在躺椅上拍著自己的額頭歎道:“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啊,別的武將想要謀求王位,我們一定會小心謹慎的應對,唯有你大張旗鼓的說出來。老夫等人卻不覺得有什麼,心中還有些樂見其成的意思。

    對了,你幹完這些事情之後真的打算找個海島當你的孤家寡人去?想要那裡早點說,老夫好幫著你仔細挑挑。”

    雲崢哈哈大笑道:“受不了我了吧?想要把我早點趕到海島上去釣魚了吧?哈哈哈。

    你說的沒錯,我還真的沒把陸地上的這點榮耀看在眼裡,幹點什麼都要受你們這些老夫子的掣肘,不如去海島上當王然後弄一支艦隊縱橫四海來的暢快。

    到時候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四海之上的寶物任我予取予奪,高興了還能去攻擊一些遠處的小國家。就算是屠城滅族你們也不知道。

    老韓,順便告訴你一聲,大海比大陸大的太多了。也美麗的太多了,富庶的太多了,神奇的太多了。

    你如果當官當膩味了,不如也來海上,我們去燒殺搶掠,去縱橫四海。在血與火之中細細的體味自己的人生……”

    “住嘴!可憐我大宋百年文華,就養出來一個喜歡燒殺搶掠的混帳?夫子曰……”

    “你才住嘴吧。口是心非的不敢承認,你敢拍著胸脯說你不喜歡肆無忌憚的生活?老包說這些話很可信,你說就虧心了,人家把你叫做韓老子,說明你的心裡就藏著一頭猛獸,只不過被道義的鐵鍊子拴著,去了海上,沒人約束你,天知道你會幹出什麼事情來,燒殺搶掠這種事你會幹的比我過份。

    當初我從交趾國回來把財寶亮出來的時候,你的兩隻眼珠子可是變得通紅啊。

    說你貪財是羞辱你,所以啊,你不在意那些錢財,你喜歡的是那些錢財上面沾染的血腥氣,看你這哪裡深呼吸的猙獰模樣,我都不敢打攪你,生怕你一時興起連我都給搶劫了。”

    韓琦哈哈大笑起來,敲敲桌子示意在一旁伺候的猴子給他把茶水滿上,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道。

    “陛下做了一場大夢,認為自己化身為龍頃刻之間遨遊四海,還說在定州之地看到了狼群,看到了白象,也看到了吊睛白額猛虎,打算北上遊玩一下,結果遇到了一條銀龍,前路受阻準備大戰的時候被宦官喚醒,找了老包解夢,老包說這是徵兆皇帝赤膊上陣的意思,然後皇帝就有了退意。

    這事你記住啊,到時候千萬不要多嘴,陛下骨子裡還是不喜歡打仗的,至於讓他親自上陣那可是大宋噩夢的開始,陛下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老包說陛下有八成的可能性會休戰,只要你不多嘴,休兵這件事就成了。”

    雲崢攤開四肢懶懶的道:“只要能休兵,我管你們用什麼法子,大宋的內政變法剛剛開始,不能受戰事的騷擾才對,內政變法是你們幾位大佬的心血所在,但願能有一個好的收場。”

    “困難重重,上有皇族勳貴阻撓,中間有商賈串聯攪擾,下面有不知情的百姓抗拒,每一步都走的顫顫巍巍,想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走穩當了,需要我們大家齊心協力才成。”

    “別指著禿子罵禿驢,我雲家就只有一個不算大的莊子,莊子上還養了好多傷殘的老兵,雲家每年不但不能從莊子上獲得收益,還要貼補進去不少的銀錢。

    所以你們搞的那個一體納糧,一體納稅的法子就不要找我了,我那裡就是一個傷殘老兵養老的地方,為國征戰變傷殘了,你們也忍心去收他們的稅務?

    我還要找你們,希望你們能專門制定出一個對傷殘,孤寡老兵的一個優惠政策,不求大富大貴,讓他們至少能夠吃飽,不能讓這些人流完血之後再流淚吧?”

    韓琦搖頭道:“不妥,不妥,政策這種事你也知道,只要我們在上面開一個小口子,到了底下執行的時候這個小口子就會變成一條滔滔大河,最後毀掉整個法度。

    一小部分人總是要被犧牲掉的……”

    雲崢憤怒的吐掉嘴裡的茶葉道:“娘的,大宋將士總是第一個被犧牲掉的,這件事從你們這裡得不到好答覆,我就另闢蹊徑給兄弟們找活路,別說我說大話,就你們制定的那些政策在我看來千瘡百孔的,隨便找一個漏洞鑽一下,就夠我麾下的弟兄們吃喝不盡了,老韓你千萬不要忘記了,雲某人最厲害的手段不是帶兵打仗,而是做生意。”

    韓琦瀟灑的攤攤手道:“法無規定,民可由之,只要你不犯我大宋律例,幹什麼都成啊,了不起,你找到一個漏洞,我們就重新制定一套律法來補漏洞,說起來我們還要感謝你才對啊!”

    “無恥!”雲崢氣的嘴唇都哆嗦起來了。

    “哈哈哈,你總算是說出了為政的精髓,你稱之為無恥,我們稱之為亡羊補牢,知道不,自古以來的律法就是通過不斷地鑽漏洞和不斷地補漏洞才逐漸完善起來的。

    最早的律法何其的簡單,只有偷盜砍手,殺人抵命這兩條,你說說,要是按照這兩條律法來治理大宋是萬萬不成的,所以,律法才需要不斷地修正,我們總會在吃虧之後才能幡然醒悟,在痛苦中前進,直至律法的完美。”

    韓琦並不在意雲崢的無理,一則大家都混到了大佬的位置上,地位差不多,說話也就少了很多修辭,二來,他還不希望和雲崢鬧翻,雲崢的小心眼在大佬中是出了名的,文彥博不過坑了他一次,他就坑了文彥博兩次,直到現在還看不見什麼和解的可能。

    混到這個地位的人,在大宋基本上就等於拿到了免死金牌,只要不去造反,即便是頂撞皇帝也是小事一樁。

    “不說那些不高興的了,你我既然說到了休兵,總要遼人願意才成,遼國的皇帝就在安陽口,能否促成兩位皇帝面談一次,這樣的效果是最好的。”

    雲崢搖頭道:“如今我們占優,遼國皇帝向來自大,不一定願意,再說了,如果兩位皇帝談崩了,我們連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戰事再起只會更加的慘烈。”

    說完這句話之後雲崢見韓琦定定的瞅著自己連忙搖頭道:“你不用想著拿我當臺階,我這個臺階太硬,太高,遼國皇帝還受用不起。”

    韓琦道:“沒人敢讓你去當臺階,後果太嚴重,全大宋的百姓都知道你是大宋的無敵將軍,你如果失敗了,百姓會非常的沮喪,所以不可取。

    我是想說,你在雁門關一戰中不是俘虜了無數的遼人嗎?養著也是白費糧草,不如……”

    “那些人現在都在服苦役,必須在河曲重新修建出一座城池出來,另外我還打算在太行山裡也修建一座城關,那些人手都有用。”

    雲崢老神在在的眯縫著眼睛回答道,只要關係到京西軍利益的事情,總有買賣可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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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三章 想要變法的文官們

  韓琦在雲崢的陪伴下檢閱了京西軍。這支軍隊的軍容似乎比不上捧日軍,軍卒身上的武器也不像捧日軍那樣整齊劃一的跨在身上,而是用布條或者皮帶的綁在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上,看起來亂糟糟的。

    雲崢見韓琦很想問一個高瘦的老兵為何會將一柄一尺多長的牛耳尖刀綁在胯下,出於禮貌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可笑。

    於是搶先說道:“之所以把尖刀綁在胯下,是因為他的胳膊受過傷,習慣性地吊在肚子前面,為了出刀迅速,只好這樣了。”

    韓琦點點頭道:“這麼說每個士兵放置武器的位置其實都是按照他們的習慣來的?”

    “是啊,戰場上誰還顧得了好看,只要能把敵人弄死自己保住命的都是好漢啊。”

    兩人閒談著走進了李常的臨時官邸,手上還沾著蠟片的李常笑眯眯的迎接二人。

    韓琦坐了片刻就覺得渾身陰冷,強忍著不適問李常:“蕭火兒還沒有被你製作成蠟人吧?”

    李常笑道:“也快了,就等陛下看過活生生的遼人統帥之後就做成蠟人擺放在武德殿裡,樞密使是否要去偏殿參觀一下蠟人?工匠們正在製作耶律花塔蠟人,這傢伙長得牛高馬大,普通的蠟桶裝不下他,下官特意製作了一個新的蠟桶可以一次成型。”

    韓琦強忍著要嘔吐的欲望吩咐道:“蕭火兒和一干遼國勳貴都不要弄死了。朝廷有用處。”

    李常搖頭道:“您可以參觀,可以殺掉,就是不能把他們活著送給遼人。這關係到大帥的信用問題,按照某一份合約,這些人是不能活著回到遼國的。”

    韓琦瞅瞅雲崢,見他不好意思的朝自己笑笑,歎息一聲道:“看樣子你為了取得雁門關大捷是用了渾身解數的,名聲都拿出去抵押了,你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雲崢笑道:“其實神武城就是一個很好的臺階。遼皇拿到了也長志氣,樞密使可能不知道。遼國的一位勳貴。帶著六名親衛守衛著諾大的神武城,我大宋官兵攝于他的沖天氣節,兩個月都沒有去觸碰那座城關,樞密使可以把這事告訴遼皇。”

    韓琦哼了一聲道:“不用說。和你制定契約的定是這位大無畏的城守,一座破破爛爛的城池換取遼國在雁門關的慘敗,這個買賣你做的不錯,留著此人你下回還打算使用是不是?”

    雲崢笑道:“最好讓此人能夠升官發財才好!”

    韓琦跟著笑道:“已經下過一次水的人,想要幹乾爽爽的上岸,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就像你故意冷落定州城的百姓一般,自己做錯了事情,恐怕要背負一輩子的。”

    韓琦知道京西軍上下對自己有很強烈的戒心,所以也不強求這些人的理解。自己做慣了惡人,不在乎被京西軍誤解,總有些不好的話要自己去說。不好的事情要自己去做。

    雲崢不知道韓琦是如何運作的,遼人那邊竟然有了反應,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信專門給雲崢來了信,希望能夠交換俘虜。提出的條件是一換一,雲崢以為不能這麼便宜,提出必須將遼人擄掠走的婦孺加入交換的隊伍裡。否則自己手裡的遼國青壯將會服苦役直到死!

    這些天韓琦並沒有離開定州城,只是他發出的信函多了一些。雲崢不以為他能用一封信就把遼國的大臣調度起來做事,他不過是將手裡的籌碼數了數,然後告訴專門的文官去做這種事,真的論起來,大宋不少文官和遼國官員之間有著不錯的交情。

    交換戰俘一般都是在戰爭結束之後才做的事情,這種事情遼國和西夏幹過,和蠻族幹過,唯獨沒有和大宋交換過俘虜,因為大宋很少能捉到那些騎在馬背上的遼人。

    韓琦來的時候是空手來的,石中信家的老管家過來的時候卻滿滿當當的帶了十好幾車的東西,雖說大部分是不值錢的吃食和藥品,卻實實在在的讓雲崢感受到了老朋友帶來的溫暖。

    老管家站在一邊伺候著雲崢公母倆吃甜瓜,切瓜的速度趕不上他們夫婦吃瓜的速度。

    老管家一面切瓜還一面絮叨:“造孽喲,一個是大宋最厲害的將軍,一個是堂堂的誥命夫人,在東京城的時候這種粗糲的食物哪裡能進入貴人的口,邊關那裡是貴人待的地方喲,沒有優酪乳子,沒有蜜糖,沒有冰魚兒,更不消說雪泡豆兒水了,如今正是吃漉梨漿、鹵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沉香水、荔枝膏水、苦水、金橘團、雪泡縮脾飲、香薷飲、紫蘇飲、白醪涼水、皂兒水、甘豆糖、綠豆水、鹵梅水、江茶水、五苓散、大順散、荔枝膏、雪泡梅花酒……”

    石家的老管家來頭不小,今年八十歲了,聽說以前是石家老祖宗的貼身老僕,如今年紀大了輕易不出來辦事,只要是出來辦事,那就必定是私密的大事。

    老管家在東京的時候就和雲崢親近,總說雲崢身上有他家老主人的氣息,雲崢但凡去石家玩耍,必定是老管家出來伺候。

    雲崢仰天大哭三聲,又埋頭吃瓜,吃完了手裡的瓜扔掉瓜皮道:“優酪乳子?冰魚?雁門關哪有那些東西,就是我從東京帶去的一些烈酒都被送到傷兵營裡去給傷兵洗傷口了。

    老管家,我看到有葡萄釀,先給我來一大杯子,瓜是吃不下去了,還是喝點葡萄釀溜溜縫子。”

    老管家笑眯眯的道:“我家小主人知道您喜歡這個,吩咐老奴特意帶了冰匣子,用新棉被裹得結實,冰到現在還沒化呢。”

    說著得意的指揮僕從從一輛馬車上卸下來一個大傢伙,去掉上面的棉被之後,就變魔術一般的從哪個大匣子裡取出一樣樣精美的涼食。

    蘇軾已經無意中路過先生宅院三次了,來一次就拿走一堆食物,雲崢能聽到院牆外面勃勃,老虎他們的歡呼聲。

    東西雖然多,架不住人多,韓琦,李常,笑林,吳傑,梁輯,彭九,憨牛,猴子他們都分一點就不剩下多少了。害的老管家一個勁的自責說東西帶少了。

    李常笑眯眯的過來了,他是知道石家老管家的,也知道這個老管家在東京城的勳貴圈子裡是極有頭面的人物,更加清楚老人家來到這裡是來幹什麼的,石中信的信函裡隱晦的透露了一兩句,李常就知道除了那兩句話之外,別的全是廢話。

    葛秋煙本來就怕熱,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守著一盆子冰鎮優酪乳沫子大吃,蘇軾溜進去之後,不一會就端著空盆出來了,見先生躺在樹蔭底下乘涼,卻不見了老管家和李常。

    湊到先生跟前小聲道:“這種事為何先生不去和老管家親自談?”

    雲崢慢悠悠的道:“現在是自保的時候,幹這種事情李常比較在行,讓他去談,比我去談效果好。放心吧,不會虧了那些作戰的兄弟們的,石中信不是一個貪婪的人,知道該怎麼辦。

    皇帝就要來了,如果我沒有料錯,韓琦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促成遼國皇帝和我大宋皇帝會面事宜的,他們是早就有準備的。

    我們以前以為皇帝來趙州是因為皇帝任性,現在弄清楚了,皇帝來趙州根本就是他們從中間促成的,他們知道皇帝來到趙州沒有危險,不管我們有沒有幹掉耶律花塔,遼人都是會退回去的。

    也就是說遼人最多會進兵到唐縣,不會進攻定州,定州慘案是曹大定他們在恐懼之下製造出來的,我一直懷疑耶律花塔為什麼不拿下定州,一直懷疑耶律花塔憑什麼敢在戰敗之後據守唐縣,最危急的時候敢派出兩個婦人來和我談條件,是因為他以為我也是整個計畫的制定者,結果他錯了,所以也就死了。

    為什麼我們雁門關從來都沒有援兵?不管我們如何努力作戰最多只能擊潰遼人,而沒有力氣再近一步?不說別的,只要再給我三萬大軍,遼國西京的四座城池就會被我們奪取,加上大宋以前得到的三座城池,燕雲十六州我們就能佔據七州!”

    蘇軾怒道:“這些賊子該死!”

    雲崢笑道:“這倒未必,大宋的變法已經開始了,攘外必先安內是一個根本的次序,是皇帝的意外舉動破壞了文官集團的計畫,是皇帝的任性造成了這一次的戰亂,你也可以說是皇權想要掙脫束縛的一種表現,這些年我的精力都撲在軍事上,對政務很少過問,不消說,文官集團的這次變法一定有對不住皇權的地方,所以才會有現在的麻煩。

    雁門關外的四座州城,今日不取,總有拿下來的一天,這些文官看得很清楚,所以他們想在宋遼之間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是因為他們看透了遼國正在不斷衰弱的本質。

    拖得時間越久,對大宋就越是有利,所以他們才會幹出不給我派援兵的事情來,一旦我們攻佔了西京四州,戰事不用說就會繼續下去,會直接拖垮大宋的財政,他們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力量,也會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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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四章 鸚鵡螺和愛情

  戰爭其實就是政治的延續,雲崢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難免有些苦澀。既然戰爭已經馬上就要結束了,人們渴望已久的和平就要到來,不妨抱著一顆平常心去接納。

    少數人遵從多數人的意見,這是少數人能夠活下去的前提,如果非要和多數人作對,這樣的人的下場往往不太妙。活著,好好的活著才是雲崢的終極追求的目標,至於別的都可以放在一邊。有些哲人說人是需要一點精神的,這句話說得有理,不妨把這種精神放在追求完美上面。

    至少雲崢在信裡是這麼對雲二說的,苦悶的事情沒辦法在信裡寫,因為陸輕盈有看別人信箋的習慣,至少她會偷看雲大寫給雲二的信,在她的眼中,雲二依舊是一個需要被大人監視的小孩子。至於監督雲二完成雲大交代的任務就成了她看別人信箋正大光明的理由。

    “你大哥說讓你多出去走走,放寬眼量看看大宋的世界,從大處著眼,從小處著手,做一件事情就要成一件事情,莫要好高騖遠,腳踏實地的走完自己的路才會受人尊敬。”

    雲二鬱悶的看著大嫂拿著大哥給自己的信箋念給自己聽,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在蘇軾的信箋向來都是通過驛遞送過來的大嫂看不到。

    陸輕盈把雲大寫給雲二的信遞給雲二之後笑道:“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陪秦國才是。秦國都在我面前告狀了,人家狄詠都知道給簪花郡主親手打制一把漂亮的小刀子,你怎麼就不知道在五月節給秦國送點禮物?

    家裡也是東京城出了名的殷實人家。哪裡會少了你的花銷,總是給她送吃食算怎麼回事?惹得秦國被宮裡的姐妹們笑話,說她是純粹的吃貨!”

    雲二胡亂答應一聲就離開了這個比媽媽還要像媽媽的大嫂,準備去皇宮看看秦國,這段時間自己在盯著莊子上的收成,確實有些忽略了秦國,臘肉倒是一直跟在身邊。估計這才是秦國發脾氣的原因。

    遠方的余靖老爺子給大哥送來了好些漂亮的海螺,大哥說這種海螺叫做鸚鵡螺。最是漂亮不過,家裡收藏了一些,余靖老爺子知道大哥喜歡,就撿漂亮的又托人送了一箱子過來。給秦國送兩個漂亮的鸚鵡螺應該很合她的胃口。

    雲落落很不好對付。見二叔要出門,立刻就抱住二叔的腿不鬆手,希望能被二叔帶出去,不能撕扯,一旦開始撕扯,雲落落就會發出非常大的哭聲。

    雲芊芊如今才能搖搖晃晃的走兩步,掙脫奶娘的手撲過來幫著姐姐拉著二叔不讓走。

    “鬆手!”

    陸輕盈的聲音從簾子後面傳過來,雲落落立刻就松了手,半拖半抱的把雲芊芊弄走了。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母親看見自己沒有胡鬧,而是在照顧妹妹。雲家的孩子都害怕陸輕盈,喜歡爹爹。只是大多數時候爹爹不在,所以她們也就學會了糾纏同樣好脾氣的二叔。

    不等雲二張嘴替侄女求情,大嫂的聲音又傳了出來:“你該去幹什麼就去,皇宮可不是咱們家隨時隨地給你留著門,落落既然犯錯,就要寫大字。芊芊不懂事,就罰她今日不許吃甜食。規矩是要從小立的。”

    雲二忍不住埋怨道:“大嫂,不是您這樣管孩子的,落落和芊芊現在就是玩的時候,尤其是芊芊,她還什麼都不懂呢,怎麼今天就沒甜食吃了?您已經基本上不給落落和芊芊吃甜食了。”

    陸輕盈輕笑一聲道:“這可是你大哥說的,說孩子吃甜食吃多了對牙齒不好,有問題跟你大哥說去。”

    “我大哥說的是少吃,不是不給吃……”

    “趕緊滾蛋,我怎麼教孩子不用你管,等你自己生了孩子再和我說這些大人的話,嫂子我等著呢。”

    瞅瞅慵懶的躺在貴妃椅上搖扇子的大嫂,雲二只好離開內廳,遠遠地還能聽見大嫂要自己把一箱子鸚鵡螺全部拿走的話。

    七月的東京城熱浪滾滾,才出門雲二又退回來了,他立刻就明白了,秦國之所以選這個時候要自己過去根本就是在折騰自己,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的衣衫,薄薄的湖藍色娟料衣衫,棉布製作的吸汗的裡衣,看起來風度翩翩,這種天氣出去一定會被汗水濕透的。秦國一定帶著一大群姐妹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好在冰這種東西雲家從來不缺,玩硝石的人家要是缺少了冰才會被別人笑話,老黑見二公子退回來了,立刻就明白該怎麼做了,二公子看樣子不打算騎馬出去了,該準備馬車,還有冰。

    雲家的大部分家僕都是傷殘人士,這在東京城裡是出了名的,不過雲家的僕人也是以忠誠著稱東京市上的。

    雲二很想穿自己那身短衣短褲出去,不過看大嫂如臨大敵的模樣看來行不通,說什麼在家裡穿不見人也就罷了,要是敢露胳膊露腿的穿出去她就去跳河。

    狄詠其實非常羨慕雲二的這套短衣短褲,他在木頭房子裡見雲二穿過,渾身上下透著精神,只可惜他跟自己母親要這樣的衣衫的時候,差點被揍,直接被母親斥責為下流!

    雲二進宮早就約好了狄詠同行,難兄難弟的誰都別想跑掉,所以雲家馬車路過狄家的時候,他就從門房裡竄了上來。

    兩兄弟一路沒話說,既然是去皇宮接受那些上了年紀的宮妃們檢閱,誰都缺少說話的興致,眼看就要到宮門了,狄詠懶洋洋的道:“陛下不在宮中,我總覺得我們去皇宮不太合適。”

    雲二嘿嘿笑道:“陛下在的時候皇宮裡還算是輕鬆,陛下不在的時候皇宮裡才是禁衛森嚴!陳琳把皇宮禁錮成了鐵板一塊,我每一次見到他全身都發冷,你說那個老宦官都老成那個樣子了,怎麼還不死啊?”狄詠把腦袋用手墊起來,馬車顛簸的盡撞腦袋了。

    “老而不死是為賊也,沒見我們進了宮,除了宮女之外,能看到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宮妃。

    薄太妃更是老祖宗一級的人物自然百無禁忌,能不能把秦國和簪花她們接出來去外面玩,在御花園裡遊玩,我總是擔心會被亂箭射死。

    這時候去西城的百花園遊玩是最好不過的了,那裡的小橋流水的,還有無數冰食,是最好的消暑去處。”

    雲二猶豫一下道:“薄太妃上次已經暗示我們要發乎於情止乎於禮,估計不會同意的。”

    狄詠重重的將手拍在自己的額頭上慘叫到:“誰有病才會去上杆子的去爬公主的床,如果想要幹什麼,你我兄弟難道找不到美人窩?東京城裡多得是銷金窟,你我兄弟最不缺的就是金子!之所以想把公主約出來,我就是想換一個輕鬆地環境,沒想搞大簪花的肚子。”

    雲二眼看著狄詠從懷裡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朵漂亮的珠花,立刻沒好氣的道:“你上回買了一把三貫錢的西域小刀子送給了簪花,非要說是你自己親手打造的,最後找了西域工匠幫你鑲嵌寶石,害的我被秦國埋怨,非要說我送她的禮物都是沒情意的,你今天不會說這朵珠花也是是你自己親手編織的吧?”

    狄詠歎口氣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我爹爹從邊關來信要我好好的和簪花相處,我娘立刻就幫我編了這個故事,你在這種天氣裡被你大嫂攆出家門去見秦國,估計這裡面都是有原因的,我們不敢大意啊。娘的,找老婆找的跟兩軍交戰一樣勾心鬥角的很沒意思。”

    雲二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蘇軾的信裡面用拼音說的很清楚了,每回只要大哥打了勝仗,就是他最危險的時刻。

    透過車窗看著巍峨的皇宮,雲二忽然覺得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龐大的監牢,壓抑的他喘不過氣來。

    感情裡摻雜多餘的東西讓他習慣性地排斥,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兩隻鸚鵡螺,心中百味摻雜。

    自古,鸚鵡螺就以它令人炫目的美麗讓人們發出由衷的讚美。東晉王興之夫婦就有一隊鸚鵡杯,就是以鸚鵡螺殼為杯身,殼外用銅邊鑲扣,兩側裝有銅質雙耳,螺內自然形成的水車輪片狀可以儲存酒,構思精巧,造型獨特,據說王興之寧死都不願意獻出這對鸚鵡螺杯,執意將這一對鸚鵡螺杯子當了妻子的陪葬……

    李白的《襄陽歌》中就有“鸕鷀杓、鸚鵡杯,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的詩句,讚頌長壽和美麗的愛情。

    雲二不知道自己的愛情能否經得起百年時光的侵蝕,眼見宮門就在前面,歎息一聲將這對鸚鵡螺揣進懷裡,只希望自己的愛情也能夠和鸚鵡螺一般能經受的起時間的檢驗,莫要碎裂了。

    “雲鉞!”

    還沒有進宮門忽然聽見一聲脆生生的呼喚,驚愕的四處看望,才發現秦國正站在宮牆的陰影裡高興地朝自己招手,不遠處就是簪花和兩個年紀非常幼小的小宮女,她們手裡提著兩個碩大的朱漆食盒,也在向兩人歡笑。

    狄詠深吸一口氣道:“不錯,這婆娘老子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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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五十五章 夏宮怨

  既然人在宮外,就沒有必要再進宮一趟,雲二和狄詠對進宮時必須要進行的猥瑣檢查深惡痛絕,那些連自己胯下都不放過必須要摸一下的閹人,雲二只想一刀砍死。

    善解人意的才是好女人,皇宮裡面其實就是變態的集中營,猥瑣的武宦官,兇惡的文宦官,那些想用眼神強暴自己的年長宮妃,再加上陳琳毒蛇一般陰冷的目光,只要是正常人就沒人喜歡。

    “我們去百花園!”秦國喜孜孜的爬上了雲家的馬車,見到雲二手裡的鸚鵡螺歡喜的不行,拿在手裡把玩,至於狄詠和簪花去哪裡她一點都不關心。

    “扔下簪花和狄詠不太好吧?”雲二見秦國催促車夫趕車連忙問道。

    “簪花要去碧遊園,她向來喜歡富麗堂皇的地方,我不喜歡,山清水秀才最適合我。”

    雲二笑道:“那你就該跟我回豆沙寨老家,那裡才是真正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一年四季白雲飄渺,煙霧繚繞神仙地一般。

    我很小的時候,大哥要去工地上應付徭役,我就抱著雲三坐在窗邊等候大哥回來,最喜歡看的就是雲霧從山間鑽出來,最後彌漫在大地上,天地都是一片模糊,我就覺得自己像是神仙……”

    秦國猶豫了片刻,最後拉住雲二的手小聲道:“這一次是我任性了,你以後要少進皇宮,我總覺得淑妃不對勁。我今天跟太妃說要出來玩,太妃不打算讓出來,是淑妃在一邊說沒有大礙。看得出來太妃是在給淑妃面子才准許我們出來的。

    以前的時候,淑妃可不會忤逆太妃的,所以我覺得她總想交好我們雲家,大哥和你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和宮妃交往沒得失了身份,就算是有好處,結交後宮的壞名聲也會讓這種好處沒了用處。”

    雲二握住秦國的手把散落的鸚鵡螺又塞進她的手裡笑道:“雲家對大宋來說只是一個過客,大哥英武過人。胸中的念想就是為大宋百姓打下一片足以安身的安穩家園,燕雲十六州收復之後。我們就會去海島安身,確實不適宜把自己陷進漩渦,輕鬆自在就最好了。”

    秦國皺眉道:“雲家好好的,幹嘛要去海島這種荒蠻之地?”

    “我大哥想去當海盜!你不覺得這個想法很誘人嗎?征服大海才是男子漢的終極目標!”

    “……”

    簪花沒有拗過狄詠。於是他們的馬車也跟著去了百花園,夏日裡的百花園除了荷花開的亂糟糟的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多餘的顏色了,好在蚱蜢舟能夠在這裡橫行無忌,無數的荷花被小船從身上碾過去,掉落了滿池子的花瓣……

    海盜打仗就是這幅樣子……

    由於他們的身份最尊貴,所以他們下了池子,別人就只能蹲在岸上看著……

    狄詠呲牙咧嘴的用船槳朝雲二的穿上潑水,小宮女笑的像麻雀一樣。吱吱喳喳的要求駙馬反擊,於是雲二就把銅瓢裡的果子全部倒掉,滿滿一瓢水就潑在四處躲避的簪花腦袋上。

    夏日裡穿的薄。細絹被澆透之後什麼都遮不住,看著簪花已經完全發育好的身體,狄詠咽了一口口水喃喃自語道:“娘的,虧大發了。”

    想都沒想的就解下自己的衣衫罩在簪花的身上,扭過頭朝雲二怒吼道:“你這個混蛋是不是故意的?”說完就把酒壺扔過來了……

    兩軍交戰勢均力敵,最後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兩位少女驚惶的上了岸去換衣服,兩個小小的宮女卻沒心沒肺的喊著要繼續作戰。至於百花園的主人痛心的看著自家的園子遭劫,卻無可奈何,石中信家的園子,雲二和狄詠向來不是很在乎。

    “你老婆身材不錯,高低突兀有致難得的尤物!”

    “你看到了?”

    “驚鴻一瞥而已……”

    “我殺了你這個王八蛋……”

    景福宮裡涼風習習,只是窗外竹葉婆娑的很像紫竹苑,藍藍坐在桌案前,細細的看著手上的紙張。

    “都亂了,雲家和狄家想要儘快將公主娶回家,這或許不是雲大哥的想法,卻必定是陸輕盈那個女人的想法啊,想和皇家聯姻,卻不想和皇家糾纏過甚,這就是你們的想法嗎?

    沒有一個人是傻瓜,誰都從陛下反常的行為中看到了危機,大清洗即將來臨,想要為我的孩兒找一些得用的臣子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雲大哥,您為何就不能幫藍藍一把呢?

    聽說您在雁門關外虎視鷹揚,大軍所到之處群雄束手,如果有您幫助,我們聯手就能左右天下,說到底,您在顧慮什麼呢?”

    藍藍將手上的紙張卷起來塞進香爐,很快就有淡藍色的火苗鑽了出來,直到紙張燒成灰燼,藍藍才拿起一個小小的金擊子敲響了桌案上的小金鐘。

    宦官鄭彬悄無聲息的出現,躬身等候淑妃娘娘的吩咐、

    “三日後就是乞巧節,按照慣例女兒節還是要舉辦一下的,你去趟泰昌伯府,就說本宮準備借用一下他家的碧遊園宴請京中貴婦,主人的名頭就由他們來擔當,本宮是客人!稍後有名單送過去,告訴他們,務必準備的豐盛一些。

    再去蜀中商行,告訴趙天行,爭取不到崔達就不要勉強,此人與雲侯淵源很深,爭取不到也不要讓他成為我們的敵人。”

    鄭彬低聲答應一聲就出了大殿。

    藍藍再次歎息一聲,慵懶的躺在一張美人椅子上,瞅著景福宮華麗的藻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當年你若有現在的雄心壯志,小妹何必嫁入宮門,你在宣武門上吟唱這首詩的時候,別人只當你是在感慨,但是你看小妹的那一眼卻暴露了一切,你怨我變心,卻不知你的心從沒放在我身上過。

    一個孤女子寄居你府上一年多,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還是我辜負了你?每晚你都會從我的房門經過,你可知道我的房門從來就沒有上過門閂,你遠去的腳步聲一次次的讓我的心變涼……

    如今,你遠在邊關鏖戰,我卻枯守在這冷冰冰的宮殿裡,真是兩不相宜啊!

    帝王歡情最薄,如非有旭兒,人世間有誰知道我藍藍?所以你莫要怨我喜歡爭奪,反正你不要我,我既然只剩下權勢,我就想要更多!‘

    想到這裡的時候藍藍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鐵青一片,長長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嵌進掌心裡,手掌心血跡斑斑,兩根斷裂的指甲鑲嵌在那裡,她竟然感覺不到疼痛。

    木然的拔掉斷裂的指甲,將手帕握在手心,然後就起身去了飛雪苑,趙旭該下學了。

    司馬光是一位嚴謹的先生,淑妃走到窗前靜靜地站在那裡傾聽,趙旭昨日裡並沒有完成先生佈置的課業,卻不知他今日如何應對!

    “樂羊作為魏國的將領攻打中山國。當時他的兒子就在中山國內,中山國國君把他的兒子煮成人肉羹送給他。樂羊就坐在軍帳內端著肉羹喝了起來,一杯全喝完了。

    魏文侯對睹師贊說:“樂羊為了我的國家,竟吃了自己兒子的肉。”睹師贊卻說:“連兒子的肉都吃了,還有誰的肉他不敢吃呢!”

    樂羊攻佔中山國之後,魏文侯雖然獎賞了他的戰功,卻懷疑起他的心地來。

    孟孫獵獲一隻幼鹿,讓秦西巴拿它回家,那幼鹿的母親跟隨著啼叫,秦西巴不忍心就將幼鹿給了母鹿。孟孫回家後,一到家就要幼鹿,秦西巴回答說:“我不忍心就給了它的母親。”孟孫大怒,趕走了他。過了三個月,又招回他秦西巴來當兒子的老師。他的馬車車夫說:“以前要懲罰他,現在招他回來當您孩子的老師,為什麼?”孟孫說:“連幼鹿都不忍心傷害,又怎麼忍心傷害我的兒子呢?

    趙旭,這兩個故事告訴我們機巧而狡詐不如笨拙而誠實,你現在還聽不懂這些故事的含義,不過不要緊,你只要記住有這樣的兩個故事就成,日後年紀大了,遲早會明白的。

    為了加深你對這兩個故事的理解,請伸出手來讓先生打三下,先讓你感受到狡詐帶給你的痛苦……”

    聽到趙旭的哭聲,藍藍皺皺眉頭想要進去,不過她還是忍住了轉身離開,一想到雲家的大閨女雲落落現在只知道吃東西和玩耍,自己的兒子卻要接受最嚴苛的教育,她的心裡頓時就不平起來。

    聽陸輕盈說這是雲崢的安排,五歲的孩子現在只要努力地吃飯和玩耍就好,沒有任何的必要進行強制學習,孩子的學習一定要遵循寓教於樂的原則,萬一弄得孩子厭學,那就徹底完蛋了……

    藍藍比陸輕盈更加的相信雲崢,雲家的大小姐確實比自己的兒子多了幾分自信,至少在待人接物上來的比自己兒子從容,雖說到現在還喜歡流口水,不過在雲家強大的氣場之下,無人敢指責什麼。應該讓雲崢來當旭兒先生的,藍藍心中忽然變得開朗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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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六章 孫子一樣的活著

  雲崢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即將成為幼稚園老師,打了兩個噴嚏之後就果斷的認為自己傷風了,朝一屋子的勳貴大臣拱拱手就準備去養病。

    這個時候自己最好開始生病,這些傢伙已經在討論派誰去陪皇帝去見遼國皇帝了。

    石中信惴惴不安的瞅瞅跑路的雲崢,又看看躍躍欲試的高繼宣,硬著頭皮無視韓琦兇惡的目光,拱拱手喊一句“內急”就跟著雲崢跑了。

    雲崢找藉口跑了,韓琦的這個會議也就開不下去了,憤怒的拍拍桌子下令散會。

    高繼宣抬頭瞅著韓琦道:“末將以為可以隨……”

    韓琦對高繼宣可謂半點顏面都不給張嘴就說道:“跟隨陛下去和遼皇見面的人,不但需要有隨機應變之能,更加需要強大的威壓來控制場面為陛下撐腰,你覺得你很合適嗎?”

    高繼宣爭辯道:“只要給我精兵……”

    “你指揮得動雲崢麾下的驕兵悍將嗎?‘

    韓琦訓斥完高繼宣之後就拂袖而去,說服雲崢陪皇帝走一遭的最好人選是老包,他如今沒過來,他不準備多說什麼。

    高繼宣眼看著別的勳貴從自己身邊走過,卻沒有一個人幫自己說話就知道這些人也是和韓琦一個看法的,把牙齒咬得咯吱吱作響,自己高家為皇帝如此死戰,也得不到人家高看一眼的待遇,追隨皇帝會盟遼國這樣的驚天大會人家不願意參加。自己強求都強求不來,一時間心如死灰。

    “弟妹也在啊!”石中信胡亂向葛秋煙打了一個招呼,就不管不顧的一屁股坐在裹著毯子準備睡覺的雲崢身邊。

    “這好像是我家的內宅!”雲崢直起身子埋怨道。

    “我家的內宅你不是沒進去過。我家小妾就差和你一個床睡了,心裡有話想問你,不問清楚我心不安。”

    雲崢歎口氣道:“高繼宣想去,你們就准許他去就是了,不用把我推到前面,我現在心智有問題,萬一發火了。當場砍死遼國皇帝你們的麻煩就大了,再說我剛才受了風寒。你們也都聽見了我打噴嚏了,好歹放過我成不?”

    “如果你能砍死遼皇,老石我舉雙手雙腳歡迎,現在不是這個問題。而是人家打算砍死我們皇帝的問題。人家千嬌百媚的皇后被陛下派人弄沒了一條手臂,人家活蹦亂跳的大臣被你和李常弄成了蠟人,人家好好的西京,如今東拼西湊都湊不出多少人來,這樣的深仇大恨,遼皇一定會找陛下清算乾淨的。

    好歹你去還能抵擋一陣,高繼宣去了我覺得我們很可能就要有一個五歲的娃娃主子了。”

    “談判是什麼?談判就是一個相互讓步,相互遷就的一個過程,你剛才也聽見韓琦是怎麼給談判定調子的。澶淵之盟不算數了,準備重新修訂一個定州盟約,以前許諾給遼國的好處全沒了。遼國還要同意大宋商賈在遼國經商,當然,遼國商賈也能來大宋經商,這不是擺明瞭欺負人家遼國嗎?

    還有,遼宋兩國依舊是兄弟之國,每年兩國皇帝過千秋節的時候相互敬贈生辰綱。還他娘的不能少於十萬貫。

    遼國皇帝必須迎娶一位大宋公主,妃位還必須是貴妃。這是要幹什麼?是打算把遼國皇室血統給同化掉的節奏嗎?陛下已經在同化我雲家血統了,現在連遼皇也不放過?你覺得心高氣傲的遼皇能夠答應嗎?”

    “我大宋不是也要迎娶一位遼國公主不是?很公平!這只不過是一個花活,兩位皇帝都不可能去碰這位公主的,就是一個擺設,一個說法,皇宮裡多一個花瓶而已。”

    “不對!如果是這樣,韓琦完全沒有必要鄭重其事的強調這件事,這後面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老石,你是不是有話沒對我說?”

    石中信捶著胸口叫撞天屈:“天地作證,我老石可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告訴你了,到了現在我們倆知道的一樣多。

    不過,我也覺得韓琦好像不懷好意,這麼繁複的事情,他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就理清楚,龐籍人在東京,他們不可能不事先商量一下的,只能說他們早就有預謀。”

    “兩千多里地上要同時開十九家榷場,說是互市,在我看來這就是打算在邊境上安裝十九條大管子抽遼國的血,但凡有一點見識的遼人就不可能答應這種貌似公平,實則惡毒的條件。

    只要談崩了,大宋和遼國立馬又回到了戰爭狀態,既然這些人明知不可能談攏,幹嘛要皇帝去談?還要我絞盡腦汁的去為皇帝的安危操心?說句誅心的話,這些文官是不是真的打算換皇帝?”

    石中信緊張的一巴掌就捂住雲崢的嘴巴小聲道:“爺爺啊,這種話你也敢說?趕緊打消掉這個念頭,沒人想讓皇帝死,絕對沒有,提出會盟的是皇帝自己,沒人慫恿。”

    雲崢推開石中信的大手,拿手帕擦一下嘴巴道:“反正我覺得這事不正常,能不參與就不參與,能躲掉就躲掉,老石,你最好也開溜,我的監軍李常告訴我說,只要我們取得了大勝之後,我就必須像孫子一樣的活著,我現在就開始裝孫子了,你要不要一起裝啊?”

    石中信懊惱的道:“他娘的,老子從來就沒當過大爺,狗日的韓琦跑到我軍營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當我是影子,老子這輩子沒幹別的,淨他娘的當孫子了。”

    雲崢見石中信還是有些不開心,就拍拍他的手道:“你放心,我只是不願意受文臣的擺佈,倒不是不願意去陪陛下會盟,我是在等陛下發話,陛下不發話我就不去,無論如何我是陛下的臣子,吃的是皇家給的祿米,得人錢財與人消災的道理還是懂的,只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陛下版詔我才能出手,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一句話把石中信說的開心了起來,重重的捏了雲崢的手一把笑道:“燒得很嚴重啊,一會我讓老管家給你送來幾塊昆侖玉退退燒,嘖嘖,玉質滑潤細膩,比美人的肌膚還耐摸,本來打算賄賂韓琦的,現在便宜我們自家兄弟了。”

    石中信就是這個樣子,大方!是東京城出了名的老敗家子,問題是這傢伙持之以恆的敗家幾十年,石家的財富和地位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比他父輩多了十好幾倍,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沒人看得起石中信,但是皇帝卻非常的信任石中信,所以他就有了密奏之權,全天下的官吏,有這道權利的人不超過二十個,由此可以看出皇家對石中信是多麼的信任。

    當年東京城的一場大火,主管的官員就是石中信和他弟弟,皇帝暴跳如雷的打算嚴懲,最後卻是雷聲大,雨點小,五軍都督府大都督變成了捧日軍的大都督,身份地位沒有半點的變化,如果不是因為腦袋上落了點皇帝的口水,基本上算是升遷了。

    坐在攆架裡的皇帝看了石中信的密奏之後很滿意,文官和武將不對付這才是自己的福氣,但是不管你怎麼跋扈,皇帝的命令一旦下達就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如果連皇帝的旨意都抗拒,這就不是跋扈的問題了,而是忠誠與否的問題。

    所以他對雲崢不理睬樞密使的命令並不是很反感,反而有些竊喜,這說明雲崢直到此時,認的依舊是皇家,而不是什麼別的人。

    和遼國皇帝會盟是趙禎為自己專門設計的一次政治上的高峰,通過這次戰爭明確的告訴遼皇,他還沒有資格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同樣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只有平等的對話才是解決事情的方式,不能隨便把宋國使節攆回來,說一聲歲幣加倍我就必須遵從。

    在趙禎看來,通過這一次慘烈的戰爭,宋國基本上達到了要達到的目標,獲得平等對話的地位很重要,而通過戰爭來達到這一目的,更讓這種平等對話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意味在裡面。

    他不在乎和遼皇談些什麼,他在意的是和遼皇會盟的本身,廢黜澶淵之盟這個名存實亡的盟約是必須的,在實力面前,任何虛偽的表現都是經不起考驗的,趙禎對此時的大宋實力非常的有信心。

    邊關發生了這麼大的戰事,而國內卻風平浪靜,今年是一個難得的風調雨順的年月,各地州府報上來的夏糧收入都讓人歡喜,戰爭年份能夠民不加賦就是對一個皇帝是否稱職最大的褒獎。

    忽然感覺外面地動山搖,不等趙禎發問,鄒同把腦袋探進來稟奏道:“啟稟陛下,京西軍前來護駕!現在過來的是前軍統制笑林將軍,笑林將軍出身孩兒軍,乃是陛下的肱骨之臣。”

    隨侍的宮女掀開攆架的簾子,趙禎朝外望去,只見從遠處緩坡上沖下來無數的黑甲騎兵,無數的馬蹄踏在地上發出如雷的轟響。

    趙禎笑眯眯的道:“呵呵,朕的狼群已經到了,猛虎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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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七章 皇帝的堅持

  鄒同又看到了那支他非常熟悉的軍隊,除了破爛一點之外,好像沒什麼變化。

    戰旗上多了幾個被弩箭撕破的大洞,將士們身上的暗紅色披風也顯得有些褪色,鎧甲失去了原有的光澤,上面佈滿了刀砍斧鑿的痕跡,有些將士只剩下一隻眼睛,用一支黑色眼罩罩住,顯得極為猙獰,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卻少了一條胳膊的人也跨坐在馬上,大聲的和同伴說笑,見不到絲毫的憂鬱之色。

    他們一來,根本就不用說話,捧日軍就把最靠近皇帝身邊的位子給讓了出來,有的將官想要說一聲,被戾氣濃重的笑林瞪了一眼就乖乖地閉上了嘴巴,跑到隊伍的週邊去了。

    趙禎嘖嘖讚歎,好奇的看著每一個靠近他的將士,他自然看的出來,最靠近他身邊的一般都是背著各種小旗子的將領,笑林坐在馬上朝皇帝拱拱手,就端著馬槊隨皇帝的攆架緩緩而行。

    “笑林啊!這些年不見你出現皇宮,還以為你退隱山林了,沒想到你居然投身軍中,如果你喜歡軍務,給寒林和陳琳說一聲,難道朕就不給你安排了嗎?”

    “回陛下的話,微臣之所以進入軍中,是因為微臣受不慣軍中的約束,做不做官的微臣不在乎,只要能為我大宋出一份力,微臣就非常歡喜了,不瞞陛下,微臣在京西軍中的職位也是暫時的,回到東京之後。微臣依舊是一個閒散漢。”

    趙禎笑道:“你倒是有古人風範,戰時從軍,戰罷歸田。顯得高風亮節,卻不知道體諒一下你主子我的苦衷,這些年以來得用的老人手越來越少,早知道你們這樣沒良心,朕就不同意你們安全退出孩兒軍了。除了朕這個糊塗皇帝,你可曾聽說哪一朝那一代密諜曾經全身而退過,過上了好日子就忘了以前真是不該!”

    笑林見皇帝心情大好。還知道開玩笑了,急忙回答道:“正因為有陛下的仁慈。微臣等人才會死心塌地的為陛下效力,您看微臣,雖然已經退出孩兒軍了,卻還在為陛下征戰!”

    趙禎看看笑林鬍子拉碴的老臉歎息一聲道:“辛苦你們了。大宋想要強盛,總是離不開征戰,這些悍卒看起來兇悍絕倫,在朕的心中他們卻是最和善的一群人,最知道感恩的一群人,笑林,你也知道,只要不負朕的將士,朕必定不會辜負他們。”

    “謝主隆恩!”

    笑林大聲的感謝皇帝的好意。隨後他身邊的將校也跟著大喊,其餘的軍卒不知道自己獲得了什麼好處,此時應景的喊一嗓子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於是,“謝主隆恩”的聲音最後就匯成了一道炸雷。

    包拯坐在馬車上掃視一眼周圍的精兵悍卒,笑容終於浮上來了,這些天他一直在擔心會盟時皇帝的安全事宜,如今有這麼一群人,自己實在是沒什麼好擔心的。放緩了心情,趕路造成的困倦就迅速的將他湮沒了。臨睡去的那一刻他還在想,在這休息真是安全啊……

    趙禎沒有半點的睡意,執意從攆架上下來,命人牽來自己的御馬,在鄒同的幫助下換上自己的黃金鎖子甲,披上大紅的斗篷,準備隨軍開進,只是他的御馬不太爭氣,閹馬很顯然在戰馬群裡不受待見,嘶鳴著連連後退不敢進入戰馬群,而高傲的戰馬群也不接受閹馬,靠近御馬的幾匹戰馬不論騎士如何控制,它們也撂著蹶子,張著嘴似乎要把閹馬攆走。

    笑林連忙從自己的戰馬上跳了下來,扶著趙禎上了自己的戰馬,親手牽著戰馬的韁繩跨上另外一匹戰馬,瞅了一眼尷尬不已的鄒同笑了一下,就算是給皇帝一個解釋了。

    趙禎騎在馬背上笑的前仰後合,指著鄒同道:“軍中乃是天下間陽氣最重的地方,出現一個閹人確實不好,朕聽說京西軍中的戰馬都是沒有閹割過的,閹馬被馬群嫌棄也是應有之義。”

    即便是遭受了皇帝的譏諷,鄒同依舊忠心耿耿的換上鎧甲,乖乖地守在皇帝的背後,不斷地要求皇帝慢點。

    京西軍很快就取得了全軍的控制權,在趙禎的命令之下開始按照標準的滾動式前進,前軍後軍不斷地變幻,唯有中軍不動,行走了不到五十裡之地,捧日軍就被遠遠地甩在後面,軍陣淩亂不堪,狄青派來的八千精騎,倒是行走的中規中矩,幾十里地下來,軍陣絲毫不亂。

    每走五里之地,低沉的號角聲就會響起,向前面打頭陣的軍隊通知該換陣了。

    趙禎騎在馬上似乎感受不到疲倦,騎兵群揚起的灰塵落在身上也毫不在意,這次行軍對他來說是一種難得的體驗,瞅著兩邊高地上不斷隱沒的斥候,再看看自己麾下的雄壯大軍,遙想自己父祖當年行軍也不過如此而已。

    開國是艱辛的,需要無窮的勇氣,但是守住國家,延續統治更加的考驗一位帝王的智慧,早日最忠誠的部下如今被富貴生活消磨的雄心不再,不管是吏治還是民治,亦或是兵制都需要重頭整頓,忍痛削掉腐肉才能獲得新生。

    變法造成的痛苦和和對舊觀念的衝擊不亞于重新塑造一個新的帝國,聽說有一種鷹,長到老年的時候,如果需要新生,就必須在岩石上磨掉自己已經沉重的無法捕獵的爪子外殼,必須拔掉自己的羽毛,必須在岩石上敲掉自己已經老化成骨骼一樣的喙,然後不食不飲,靜靜地蹲在自己的巢穴內等待新的爪子長出來,等待新的羽毛從絨毛變成羽毛,等待自己的喙重新變得堅硬。

    直到這個時候才能脫掉舊日的沉重外殼,在某一個清晨重新飛上高空,重新成為這片天空的霸主!

    趙禎想到這裡的時候就看見一隻老鷹筆直的向自己飛了下來,他很歡喜的以為這又是一次天人感應,卻發現那只老鷹最後停在笑林的肩膀上,這讓他有點失望,不過他馬上又高興起來了,因為韓琦帶著文武百官在前面的三鴉口迎接自己,自己的智囊團又出現了,趙禎對自己和遼皇的會盟充滿了信心。

    “這就是奏摺裡說的那六隻海東青中的一隻?”趙禎看到笑林在給海東青餵乾肉,也看到他從海東青的腿上取下竹管,於是好奇的問道。

    “正是,陛下,這六隻海東青在此次雁門關大戰中功不可沒,放飛於天際就能監視方圓百里之地。

    我大宋在雁門關的兵力不足,必須集中兵力在某一點上形成優勢兵力,然後將敵軍各個擊破,如果沒有海東青在天空監察敵情,我們很難找到敵軍的破綻做到一擊致命。”

    趙禎見海東青目光不善,就沒有伸手去找不自在,感慨的道:“若論到機變百出,雲卿當為天下第一人。人人都當做玩物的海東青到了雲卿手中竟然會奇兵突出,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可笑耶律洪基年年玩海東青,卻把海東青的作用限制在從天鵝嘴裡獲取珍珠的可笑事情上,他失敗的實在是不冤枉。”

    大軍繼續前行,灰塵落滿征衣,趙禎喝止了鄒同要幫他擦拭鎧甲的舉動,喝了一口水,咬牙堅持著要趕到三鴉口宿營地。

    笑林看見皇帝馬鞍子上的血跡擔憂的問道:“陛下,咱們已經奔行了七十里,這已經是一個騎兵一天的行軍量了,陛下能堅持到此刻非常難得,還剩下三十里,微臣以為陛下還是上攆架為宜。”

    趙禎搖搖頭道:“行百里者半九十,還有三十里地,朕堅持一下也就是了,今日既然披上了祖傳的鎧甲,就不能讓他蒙羞。笑林,說點戰場的事情,給朕長長精神。”

    笑林牽著皇帝的坐騎儘量的保持平穩,略微一思付笑道:“陛下可還記得我大宋著名的胖才子蘇軾?”

    趙禎笑道:“怎麼不記得,那傢伙每次進宮那雙眼睛就賊溜溜的,四處偷看宮裡的佳人,陳琳似乎警告過他好幾次,不過他也確實聰慧,不但在黃河治理上有獨到的見解,尤其是做的一手好詩詞,尤其是那首《蝶戀花,春景》雖然不和朕的心意,卻不得說他遣詞造句上的功夫精深。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及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充分的說明了他的賊心不死,好好的一個才子不去為國分憂,卻去學柳永寫什麼風花雪月,論到喜歡,朕更加喜歡雲卿寫的“了卻君王天下事”。

    笑林大笑道:“詩詞微臣是不懂得,不過您知道雲侯是怎麼調教自己學生的嗎?”

    趙禎見笑林的眼神盯在馬上,不由得笑道:“難道說讓這個胖子騎馬?”

    笑林撫掌大笑道:“正是,一天必須在馬上騎足四個時辰,每天從馬上下來的時候,蘇軾都會嚎啕大哭,雲侯就告訴他,沒有把鐵屁股練成之前,不准下馬,還說他一沒有戰力,二沒有什麼謀略,如果連逃命的本事都學不會,就該一棒子敲死。”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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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亂局生 皇帝殞 第五十八章 幹什麼事都要真誠

    一短聲,三長聲,這是號角在傳遞訊號,趙禎自然是不懂的,笑林解釋道:“陛下,這是主將出迎的訊號,一長聲其實代表的是主將出戰,三短聲代表的是全軍出動,混合在一起就表示主將帶著全軍出動了,陛下,您的虎賁之士盡在此地!”

    趙禎正色問隨行的禮官:“大將軍出迎,朕該以何種禮儀回應?”

    “回稟陛下,帝星不動,將星流轉此乃天地之道,大將軍當炫耀武力誇功三次,兵如猛虎,將如狻猊,潮湧三次朝拜天龍,以示親近之意,陛下當執天子劍立于中心,微臣唱贊!此為道邊逢歸師之禮。”

    老包穿著全套的大禮服,手舞足蹈的跪拜曰:“臣請追隨左右!”趙禎笑著答應,鄒同急忙幫著皇帝擦拭鎧甲上的灰塵,這對皇帝來說一輩子也沒有幾次這樣的經歷,儀表不容有失。

    笑林的三千前軍呼喝一聲就圍著皇帝形成一個圓陣,狄青的副將率領八千鐵騎在週邊又形成了一個更大的圓陣,緊緊地將皇帝圍繞在中間,至於捧日軍,只敢遠遠地守在外面,不知所措。

    一個木製高臺迅速的被搭建了起來,趙禎和包拯被侍衛攙扶上了高臺,皇帝立于中央,包拯跪坐其右,鄒同拜伏於地,禮官捧著長勿板嘴裡念念有詞的說著古音,號角吹出一聲長音,巨大的戰鼓,咚咚敲響,震動四野。

    天空中出現數聲鷹唳。趙禎抬頭看時,只見五隻海東青正在頭頂盤旋,笑林肩膀上的那一隻也振翅竄上半空。追逐著夥伴快意非常。

    看到蒼天下唯有自己身居高處,趙禎胸中的快意簡直難以言表,禮官咒語一般的語言,現在聽起來似乎都帶著一種神聖的韻律。

    趙禎看著桌案上酒杯裡的酒液泛起漣漪,握緊了手中劍對閉目不語的包拯道:“他們來了!”

    京西軍全軍出動,不管是不是騎兵,如今都坐在馬背上。雲崢鄙視的看著一身大紅袍服的李常道:“你難道不該穿鎧甲嗎?黑壓壓的軍隊裡多出來一塊紅色不難看嗎?”

    李常嘿嘿笑道:“陛下不在的時候我是你的監軍,陛下來了。我就是陛下的人,誰要和一群丘八混在一起。”

    一句話就惹來了眾怒,李常根本就不在乎諸將的污言穢語,哈哈大笑道:“誇功三次。不要弄錯了,騎兵只能到陛下半箭之地,投擲出去的破甲錐只能落在自己的戰馬前面,那個狗日的要是不小心投擲到陛下隊伍裡去,就趁早自己割了腦袋吧!”

    雲崢耳聽得一聲長號角立刻笑道:“官家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出發,出了前面的高坡,我們就呈散兵狀前進,三波戰隊交替前行。給弄得好看些,兄弟們苦戰了一年,現在是往臉上塗粉的時候。千萬不敢大意了,把這些花活做好了,比他娘的戰功都強!出發!”

    三里地正好是戰馬能夠跑起來的距離,雲崢胯下的大青馬率先竄了出去,迎面的風把他的斗篷扯的筆直……

    戰馬蹄子踩出的巨響,就像錘子一樣敲擊在趙禎的心頭。眼看著一道由騎兵組成的黑色狂瀾從高坡上冒頭,然後狂瀉而下。趙禎渾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就湧到腦袋上去了。

    騎兵不斷地從高坡背後湧出來,然後滑落下高坡,從開始的碎步,到最後的衝鋒,只經歷了短短時刻,等到所有的戰馬都跑起來之後,趙禎的耳朵裡除了大地的轟鳴聲之外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老包神色陰晴不定,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雄兵現,陛下的雄心也會被勾引起來,大宋再想回到文治難了!”

    趙禎的手心都攥出汗水來了,狂奔的騎兵群裡忽然竄起來一片由弩箭組成的陰雲,眼看這片陰雲向自己撲過來,明知距離還遠到達不了自己面前,趙禎依然能感受到其中濃烈的殺意,這讓他幾乎窒息,鄒同已經尖叫著撲上來要抱住皇帝,被暴怒的禮官一腳踹倒。

    平坦的地面上多了一片由弩箭組成的田地,就像是一片還沒有收割的麥田,奔馳在最前方的騎兵已經俯下身體探手將地面上的弩箭拔了起來,但是機會只有一次,沒拔起來多少,這片弩箭組成的田地就被馬蹄子踏的粉碎。

    鄒同看到寒光閃閃的破甲錐又從隊伍裡飛出來的時候,再也顧不得禮儀了,張開雙臂擋在皇帝的前面。

    包拯笑道:“內監忠心耿耿讓老夫欽佩,只是你擋在前面沒有用,此物名叫破甲錐,百步之內可貫重甲,肉體不足以擋其一擊。”

    眼看著破甲錐落地,鄒同訕訕的退到一邊,無視禮官鄙視的眼神,洋洋得意的重新趴伏在自己該在的地方,不論如何,這一番舉動已經撈夠了皇帝的好感。

    趙禎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大海上行舟,周圍波濤如怒,如山的海浪不斷地向自己的座舟壓下來,但是每一次自己都能化險為夷,座舟鑽出波浪重新向前。騎兵在動,自己並沒有動,參照物的不同,竟然讓他覺得自己在破浪前進,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有些暈眩。

    就在他胸中煩悶欲嘔的時候,天地間忽然安靜了下來,大地也不再旋轉了,塵土散去後,兩騎連袂躍出軍陣緩緩向自己的本陣慢跑過來,圓陣立刻就分開一條縫隙,只見全身黑甲的雲崢摘掉頭盔抱在肋下,在馬上行禮道:“戰事未歇,臣不敢卸甲,施不得全禮,請陛下恕罪。”

    趙禎沉聲道:“愛卿浴血奮戰勞苦功高不必多禮,朕檢閱三軍,見大軍雄壯欣慰已極,雁門,唐縣,兩戰愛卿為我大宋再立新功,可喜可賀。”

    雲崢再次在馬上躬身道:“臣也為陛下賀!請陛下亮天子劍以示我軍代天征伐之意。”

    “這是自然,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大軍征戰,乃為天道。”趙禎說著話就把天子劍交于禮官檢驗,禮官拔出長劍以手試過鋒刃,一溜血珠滲出來,他高舉手掌,向四周宣示天子劍之鋒利,而後將天子劍交還趙禎,趙禎隨手將寶劍擲于地上,李常下馬,取過寶劍讚歎幾聲,捧給了大將軍雲崢,有兵卒拿過一柄矛戈,雲崢用天子劍輕易的劈斷了矛戈,贊了聲:“好劍!”轉而交還李常,李常這才雙手捧劍一步一步的踏上高臺,跪地將天子劍重新交還趙崢,以示王權不外落之意。

    趙禎看著黑瘦黑瘦而且兩鬢斑白的李常哭泣著跪拜在自己面前,想起往日自己只是一時捉狹就把他送到雲崢那個虎狼窩裡,不由得有些愧疚,俯身拍拍他的肩膀道:“雁門風雪,到底染白了你的頭髮,愛卿做的很好,很好……”

    “為大宋肝腦塗地又有何妨,老臣只恨不能為君分憂,致使陛下親臨戰地,乃是微臣之恥……”

    雲崢站在檯子下面看他們君臣相得的模樣嘆口氣對湊在自己身邊的蘇軾道:“你以後要是能混成這個樣子,為師也就安心了。”

    蘇軾撇撇嘴道:“拍馬溜鬚而已,有什麼好羨慕的。”

    雲崢怒道:“什麼叫拍馬溜鬚,你平日裡奉承我難道也是拍馬溜鬚?記住了,以後要把對我的那股子勁用在皇帝身上,看看人家拍馬都能拍出真誠來,這就是一種智慧,一種生存的智慧。

    你先生我就是因為做不來這些事情才會被東京城裡的所有人不待見,你沒有我的這份狠絕,不能讓別人害怕,那就一定要做到讓所有人喜歡你,不可走我的老路。”

    蘇軾見先生發怒縮縮脖子表示受教,不過他轉眼間就和老虎等人訴說李常的醜態,雲崢只好搖搖頭,蘇軾嘴賤的毛病還是改不了啊,看樣子每個人的性格都是天生的,後天很難改變。

    折騰了好一陣子皇帝的鑾駕終於可以繼續前進了,大軍整天蔽日的圍繞著皇帝的鑾駕,趙禎也終於不再騎馬了,趴在鑾駕的視窗和雲崢談論將要到來的會盟。

    “朕以為還是愛卿陪朕走一遭為好,愛卿以為如何?

    雲崢笑道:“定州這地方也只有微臣合適護駕,雖然微臣沒有狄帥的那份縝密心思,向來在大軍的護衛下,護送陛下見一趟遼皇,還是無礙的。”

    趙禎笑道:“有愛卿在,朕無憂矣!”

    騎馬走在一邊的包拯忽然插嘴道:“老夫聽說雲侯正在抱恙,不知此時是否安康?”

    雲崢皺眉道:“只要你們不要求遼皇俯首稱臣,我的身體狀況就能支應到陛下返回京師的。老大人,當著陛下的面,我很想知道你們到底都提出來一些什麼條件啊?我怎麼聽著每一條都是重新挑起戰火的誘因啊?”

    趙禎也疑惑的看著包拯,文官提出的那些條件他也覺得很難達到,他不好折自家威風說些不合時宜的話,見雲崢提出來了,就很想知道原委。

    包拯笑道:“陛下,雲侯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為他只站在一個將軍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卻不知道自古以來最激烈的爭奪不只是在戰場上,還在談判桌上。遼皇進軍我大宋的時候不是號稱百萬大軍嗎?難道只允許他號稱,難道就不允許我們也號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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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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