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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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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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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3 00:25:20
第二十七章貧窮和富裕

賴八已經完全絕望了,自己的女婿桑結,那個驍勇善戰的吐蕃猛士如今躺在床上大口的吐血,一百四十三個猛士去對付兩千兇惡的敵人是危險的,但是勇猛的桑結還是取得了勝利,只是他自己也受到了重創。

一百四十三名勇士最后活下來的只有三十一人,賴八親眼看到重錘落在桑結后背的場景,也親眼看到桑結吐血殺敵的模樣。

自己沒有挑錯女婿,只是多年連續不斷的征戰讓昔日富饒強大的黑水部落完全衰落下來了,但凡有一點能力,也不至于用一百多人去迎戰諾音赫來部落的兩千勇士……

女兒挺著大肚子流著眼淚擦拭桑結不斷吐出來的血,賴八心如刀割,他不明白這片美麗的草原上的人為什麼還要繼續戰斗,明明所有的人都有足夠的草場去放牧,明明那些茂盛的牧草在白白的枯萎掉,為什麼這些人還要扔下牛羊,提上刀子去相互廝殺。

如果剛開始的時候,這種廝殺是為了搶奪牧場和人口,那麼現在他們就是為了廝殺而廝殺。

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操控他們去戰斗,這些吐蕃人就像孩子手里的泥偶相互碰撞,最后全部成為碎塊。

吐蕃人都是有血性的,桑結說戰斗就是為了復仇,可是每一次戰斗下來,不但沒有復仇,仇恨卻結的更加深重了。

每當自己想不明白事情的時候賴八就會想起那個讓人渾身戰栗的少年人來,他一定是知道答案的,只是他不會說。

賴八苦想了很多天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這片草原的戰爭起源竟然是自己。當自己把那頭野豬賣給那個少年的時候,草原上的戰爭就已經不可避免。當自己向頭人們獻上第一碗奶茶要求和他們交易的時候戰爭就已經開始了。

走出充滿血腥味的帳篷,賴八抬頭看著一片巨大的烏云從元山背后飄過來,逐漸籠罩在草原的上空,不多時。鵝毛大雪就已經落了下來。

大雪來自于元山背后,危險也是來自于元山背后。

一群頭發板結穿著破爛羊皮襖的婦人費力的扒拉開地面的積雪,旱獺一樣的尋找一些勉強能吃的柔軟草根,只要找到了,就會迅速地連帶著泥土塞進嘴里……這一幕讓賴八幾欲發狂。

賴八知道當年那個無害的少年人如今變成了一個怎樣恐怖的存在,他在青塘草原做的事情。不過是滇西草原的翻版而已……

如今,聽說那個人回來了……他是來親手采摘自己當年種下果實嗎?賴八攤開雙手掌心向天,虔誠的匍匐在雪地上行五體投拜大禮……他希望這片草原上的所有神靈都來保護這片草原,莫要讓魔鬼將它吞噬,青塘草原上的牧人唱著哀歌離開了自己的家園向白雪皚皚的高原進發。躲避那些血腥的屠殺。

滇西草原莫要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慘痛……

神靈似乎已經拋棄了這片草原上的生靈,帳篷里傳出自己女兒凄厲的哭聲……桑結死了。

一個披頭散發的五歲孩子來到賴八的身邊怒吼道:“朗日格,我一定會殺了你!”

看著發狂的外孫賴八淚如雨下……這孩子找錯了復仇了對象。

黑水部現在需要的不是復仇,而是休養生息,勇猛的戰士已經損傷殆盡,這個時候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這些孩子慢慢地成長起來。

部族里還有八百多人,這是黑水部最后的希望,沒有糧食。沒有牛羊,沒有帳篷,這些人是活不到來年開春的。

賴八把外孫貢布交給了自己的女兒沉聲道:“看好孩子。他們是黑水部落最后的希望,我去辦一些事情,如果回來了,就說明事情辦成了,如果沒有回來,你就和賴十九他們去山里躲藏。把孩子拉扯大就是你最大的功勞。”

賴八女兒驚恐的道:“父親,不要去找那個人。咱們現在就走,不要去找那個人。那是一個魔鬼,我們吃草根也能堅持到明年春天的。”

賴八慘笑一聲道:“沒路了,沒路了,那個人要的是整個滇西草原,他不會允許我們在草原上存活的,如果是以前他可能還會忌憚這里的部族聯合起來對付他,現在不一樣了,打了十年的仗,所有的部族人口加起來也沒有以前一個大部族多,我相信,一旦開春,就是他的大軍向這里進發的時候了,果子熟透了總要摘的。”

賴八推開女兒,然后就走進漫天大雪中去了。

此時的賴八是悲壯的,如果有一點辦法,他也不願意去觸動云崢的逆鱗,女婿死了,死的毫無意義,給他留下了八百多張嘴,饑餓有多麼恐怖賴八是知道的,胃里像火燒一樣的痛苦他不想再嘗試一次了,好在還有一條命,說不定能夠為這些婦孺掙來一絲活命的希望。

肚子里沒有食物的時候,就顧不得明天要發生的事情了,如今能為這八百多人提供過冬糧食的人只有元山后面的那個人了,賴八只想挾持那些婦人向云崢討要一批食物,而后就有多遠就走多遠,否則云崢的雷霆之怒就會降臨在這片草原上。

最早來這里做生意的人是自己,最早踏破原始的叢林來這里交流的人也是自己,自己是大山的子孫,有誰能比自己還要清楚這片大山里的各條道路,每一棵樹,每一棵草?

宋人女子每年都會去蒸籠峽里過冬,沐浴,這是她們富足的表現,吃飽喝足了的人才會有資格去泡溫泉,餓肚子的人只會越泡越餓,溫泉從來都是富人消耗多余肥肉的地方,從來就不是窮人能染指的享受。

當初為了躲避元山盜匪,賴八嘗試過無數的道路,最好的道路,最方便的道路如今成了宋人吸允吐蕃人鮮血的管子,只有那些艱難的,野獸都不屑走的道路,如今才是賴八最后的希望。

只要自己得手,以云崢變態辦維護自己人的心態,自己的條件只要不太過份,他一定會滿足的,云崢無論如何會在所有婦人都安全的前提下才會發動自己慘烈的報復。這中間就會有一點可以利用的時間,賴八自認在這段時間里自己能夠帶著所有的人逃出生天。

六十三個人,這是黑水部能動用的極限人手,再加上自己帶來的賴姓山民,他的隊伍就有了一百一十人,這些人在賴八的帶領下踩著松軟的白雪鉆進了茫茫的群山。

陸輕盈赤身的趴在一個塊光滑的木板上,同樣赤身的葛秋煙賣力的幫陸輕盈按摩著她已經有些豐腴的身體。

木屋子里蒸汽繚繞宛如蒸籠一般,披著輕紗的小蟲不斷地把涼水澆在一些滾燙的石頭上,嗤的一聲,那些涼水就變成了新的蒸汽,這是二少爺派人弄的東西,把人像蒸包子一樣的熏蒸,開始還覺得怪怪的,可是難受過后,就會讓人渾身舒坦。

據二少爺說這是胡人的東西,胡人沒有多少能讓人看得上眼的好東西,很明顯,這個東西除外,夫人說了,以后回東京的時候也要弄這麼一間蒸房。

陸輕盈愜意的喝了一口加了冰魚的葡萄釀,瞅著葛秋煙把牛奶倒在自己身體上繼續揉搓,舒坦的呻吟一聲道:“舒坦是舒坦,就是有些造孽。”

葛秋煙擦拭一下臉上的水珠子笑道:“牛奶在東京算是一個稀罕東西,可是在豆沙寨就算不上什麼了,寨子里家家都養牛,弄些牛奶回來還不算什麼事情,聽說老族長現在都沒事要喝一口牛奶的。

這回來蒸籠峽,特意牽了四頭產奶的牛,原本是給孩子們準備的,結果孩子們喝不完,多出來又很容易壞掉,就只好這樣了,人家楊貴妃可是就很喜歡牛奶浴,所以人家才是名傳千古的大美人,夫人比楊貴妃也不差,用點牛奶不算什麼……”

陸輕盈指指自己布滿妊娠紋的肚子嘆息道:“孩子都生養兩個了,還說什麼美人,我就奇怪了,你肚子上為什麼就沒有?”

葛秋煙嗤嗤笑道:“妾身可是從小練武的,皮糙肉厚的您如何跟我比啊。”

休息夠了的陸輕盈噗通一聲就跳進了石頭砌好的水池子里,露出一個腦袋瞅著小蟲幫葛秋煙往身體上揉牛奶。

說實話,陸輕盈有點不願意回東京去了,自己在這里堪稱一呼百應,不管誰家的夫人舉辦宴會,自己總會坐在最上頭,雖然她接受的教育讓她明白樣是不對的,但是她的內心卻覺得無比的享受,這里就是屬于她的王國。

云二和猴子在山林間不斷地跳躍穿行,自詡武藝高強的云二發現自己在叢林里竟然趕不上猴子的步伐,蒸籠峽足足有三十里長,婦人們只是占據了其中的一條分支峽谷,峽谷的盡頭就是正在興建的蒸籠峽大營,是少數幾個有甜水的地方。

小峽谷不過三里長,周圍都是陡峭的山崖,無數冒著熱氣的水流從山巖上滲出來,最后匯聚成一條熱氣騰騰的溫泉。

猴子停在一個小小的山坳里,指著那里的低谷對云二道:“二公子,賴八如果想挾持女眷,只能從這里進入山谷。”

云二奇怪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猴子笑道:“賴十九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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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3 00:25:42
第二十八章野心會害死人的。

全心全意跟著賴八投入到吐蕃人懷抱的人里面總有幾個不甘心的,當初周同雖然剝奪了賴八加入豆沙關商貿的權利,卻並沒有堵死他跟宋人交易的渠道,賴八當了黑水族族長的老丈人,並未能給賴氏一族帶來明顯的好處,反而在很短的時間里將賴氏一族積累的財富都投入到支持女婿爭霸的戰斗里去了。

十幾個部族的戰爭,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里出現一個強大的王,那些部族也不會允許這里出現一個一家獨大的部族,如果哪一個部族開始強大到威脅其它部族了,其余的弱小部族就會聯合起來攻擊這個強大的部族,即便他們是仇敵也不妨礙這種聯合的產生。

黑水部一度是強大的,賴十九親眼看到十幾個部族聯合起來攻擊了黑水部之后,這個強大的部族基本上就出在生死邊緣了,在這里最容易滅亡的種族不是比較弱小的部族,而是最強大的部族。

這里的形勢基本上是一個爛泥塘,誰進來誰就會弄一身泥水,即便是從高原上下來的強大部族,在這里唯一的下場就是損兵折將,以至于那些強大的部族再也不會派兵來滇西草原湊熱鬧了。

戰爭往往催生的就是權謀,而權謀這東西只要盛行就會產生一個相對平衡的規律,那就是力量的相對平等。

春秋和戰國時期這種平等維持了整整九百九十一年,直到秦皇嬴政同一了中國。

云崢大破了滇西草原脆弱的平衡,就是打算把漢人三國時期的悲慘經歷在滇西草原重演一次,那一次數千萬漢人最后只剩下兩百萬。這一次滇西草原的戰亂尤甚三國。

賴十九自然不知道這些高深的學問,他只知道這里的吐蕃人打仗的規模越來越小了,最早的時候出動上萬人征戰都毫不稀奇,到了現在大部分的戰斗全都是幾百人之間的戰斗,甚至幾十人之間的戰斗。朗日格這次發動的兩千人規模的戰斗在經歷了慘敗之后恐怕就會成為絕響。

賴十九不是一個卑鄙的叛徒,他只是不希望眼看著賴氏家族被賴八因為私心而拖進那個爛泥潭里,至少在他把這個消息告訴猴子的時候他就是這麼想的。

為了全族的利益,損失一個賴八難道不是及其合理的嗎?

披著綠色綢布外罩的家將老趙從自己的外罩上揪下來一只水蛭,扔在地上一腳踏死,啐了一口唾沫對云二道:“三十里外的林子里有鳥飛起來了。應該是有人過來了,按照腳程,明日午后就會抵達這里。”

云二笑道:“還真的來了,黑水部還真是賊心不死啊,看樣子他們確實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怎麼樣老趙。大家在林子里能堅持到明日嗎?”

老趙嘿嘿笑道:“這里的林子還比不上交趾國的林子,那里的林子才是真正的林莽,來這里的兄弟都是去過交趾的,堅持到明日午時沒有半點問題。”

“那就好,盡量在不驚動婦孺的情況下把這事了結掉,她們是來洗澡游玩的,不是來擔驚受怕的。”

老趙嘿嘿笑著點點頭就重新鉆進了林子……

今天是陸輕盈宴客的日子,一大早的時候。云家的丫鬟就開始忙碌,臘肉指揮著她們把好些泥疙瘩塞進了炭火堆里,二少爺這幾天射了好多的野雞。干脆全部做成美味的烤雞,大家一定會喜歡的。

請那些自號無所不能的自梳女們殺了一頭牛,三只羊和一口豬,又從菜園子里采摘了一些新鮮的蔬菜,這場野宴就開始了。

婦人家的宴席自然少了男人家宴席的那種豪邁,除了竊竊私語之外。就剩下隗明公主故作豪邁的聲音。

秦國早就聽云二說起過隗明公主的事情,這個西夏公主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按理說皇家的教育不可能教出一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女子來。可是眼前的這位貨真價實的西夏公主卻給了她不一樣的感受。

嘎嘣一聲,隗明公主就把酒碗咬下來一塊,瓷器的邊緣割破了嘴唇,她竟然把自己的血就著碗里的酒一起喝下去了。

“痛快啊!”隗明抹了一下嘴巴感慨了一聲,就對身邊的默默喝葡萄釀的陸輕盈道:“你家進軍滇西草原的事情算我一股怎麼樣?如果你答應,我就不找云崢借種了,告訴你,那一天要不是我把持的住,我現在說不定都有孕在身了。”

陸輕盈痛苦地撓撓腦袋問道:“你們西夏人總是喜歡謀算人家丈夫嗎?以前李元昊喜歡謀算人家妻子的事情我知道,現在你怎麼也是這幅德行?

如果真的喜歡我夫君,嫁到家里當妾侍不是不行,如今云家只有一個妾侍已經有人說我是個醋娘子,只要受家里的家規管束,多一個妾侍沒什麼大不了的。”

隗明笑道:“我是西夏的公主,雖然倒霉了,可我畢竟是公主,哪里有進你家當妾侍的道理。”

陸輕盈不願意和隗明在這件事上糾纏張嘴問道:“我家要進軍滇西草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是從何知道的?”

隗明撇撇嘴笑道:“云家的事情能逃得過你這個管家婆的五指山?歷來有豬扒皮之稱的朱長貴什麼時候大度到了把你云家的貨物賒給那些窮的就剩下一條命的部族了?

沒你這個管家婆的同意他敢?”

陸輕盈笑道:“那是云家心善,見不得別人受苦……”

隗明的眉毛都豎起來了,壓低聲音道:“你可能心善,秋煙可能心善,云二可能心善我都信,唯獨不信你那個夫君心善,他為了達到目的根本就不問過程,他去西夏,西夏的皇帝死了,太子死了,他去交趾,交趾倒霉,他去青塘,青塘沒了,他去雁門關……嘿嘿,聽說那里的野狗都不吃屍體了……

如今他來滇西了,大宋人自然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去問問那些大理人,你再去問問那些吐蕃人,哪一個不是如臨大敵,都說鳳凰非梧桐不立,我算了很久發現,滇西草原很可能就是你那個鳳凰夫君將要落腳的地方,只要是他落腳的地方,往往就會烽煙滾滾。”

陸輕盈面不改色的道:“我是一個婦人,男人家的事情如何好去問,倒是你要去滇西草原干什麼?”

隗明湊到葛秋煙跟前小聲的道:“我本來就是草原戈壁上過來的人,蜀中這地方陰雨綿綿的根本就沒辦法活,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修建那麼高的一座碉樓?”

陸輕盈笑著搖搖頭,她確實很奇怪隗明干嘛要弄那麼多的自梳女。

“進了五月份,我基本就穿不住衣服,只要腰里系帶子,就會生濕疹子……所以我一般在碉樓里是不穿衣服的……”

陸輕盈愣了一下,立刻咬著銀牙道:“我夫君去你碉樓做客的時候你不會也沒穿衣服吧?”

隗明咯咯笑道:“大冬天的自然是穿了,穿了兩件紗衣……”

賴八的隊伍默默地在樹林間穿行,黑松林里到處都是厚厚的松針,賴八不時地停下來辨別一下方向,然后所有人就朝他制定的方向快速的奔走。

天黑下來的時候,眾人開始宿營,明亮的篝火點燃了,每人掏出自己分到的馬肉,在火上烤烤,就開始大口撕咬起來,這是黑水部最后的食物。

“記住了,這一次我們是去綁架那些婦人換糧食的,不是去禍害那些婦人的,如果出現了一例這樣的事情,那些宋人就會發狂,最后的結果就是不死不休。

全族老少也就會活活的餓死,凍死。”賴八用熟練的吐蕃話囑咐眾人不要把戰場的那一套拿到蒸籠峽里面去,否則宋人會不顧死傷強攻的,如果那樣的情形出現,那些婦人固然會死傷慘重,黑水部的婦孺也就完全沒了活路。

賴十九用漢話道:“八哥,我們為什麼要管那些吐蕃人的死活?咱們剩下的山民不多了,只要去豆沙縣找官府,上了戶籍咱們總能活下去的,我還聽說,官府會給下山的山民發糧食和種子,還可以借用官家的官牛種田,沒必要這麼拼命。”

賴八看著賴十九的眼睛道:“沒有強大的實力,我們不管掙到多少錢財也是空的,你還記得上一次周同是怎麼對付我們的嗎?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我們用命開拓的商道拿走了,一句”滾回山里吃草去”,我們就只能回到山上繼續過苦日子。

你也看見了人口就是實力,只要等孩子們成長起來,賴家總會變得強大,沒人再敢欺負我們。有錢的日子咱們有過,不稀罕了,現在我們想要的是說了算的權力。

吃一時的苦頭,換來萬世的榮耀是值得的。”

見賴八說的慷慨激昂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賴十九嘆息一聲就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馬肉,心中的想法更加的堅定了,賴八已經瘋了,他會把剩下的賴氏族人帶入深淵里面去,自己確實應該為自家的娃子做點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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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賴八眼中的吐蕃人

秦國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腳抬起來不斷地朝云二搖晃,今天上午臘肉才用鳳仙花和白礬給她染了腳趾甲,如今包的嚴嚴實實的就為了好上色。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

云二朝屋子外面看了很久了,即便是自己悄悄地拉開了衣襟露出大半截脖頸,粉色的胸圍子也露出來了一點,依舊沒有把他的目光吸引回來,不明白對面黑乎乎的山有什麼好看的。

就在秦國挺挺胸膛,準備把自己的胸部顯得更加茁壯的時候,她發現云二忽然從屋子的窗戶躥出去了。

秦國吃驚極了,低頭瞅瞅自己並不雄偉但是依舊很有料的胸部,不明白云二為什麼會跑。

急忙來到窗戶邊上朝外看,發現跑的人不光云二一個,還有四五個專門守衛女眷的家將。

陸輕盈從門外走進來,坐在秦國的身邊幫她拉拉已經完全敞開的衣襟道:“來了幾個蟊賊,云鉞會處理好的。”

秦國驚訝的道:“誰?他不要命了?”

在云家不過生活了幾個月,秦國首先明白的一個事情就是——云家很安全,甚至是極度的安全,比她在皇宮受到的保衛還要嚴密的多。在她的心里,來找云家的麻煩就是在找死。

“這世上總有些人把仇恨或者其它的事情看得比命重要得多,他們明知不可為卻要抱著最大的希望去做,寧願去做撲火的飛蛾也不願意安寧的活著,這就是放不下!”

秦國見陸輕盈說的沉重,不由得把身子依偎進她的懷里,與其說陸輕盈是自己的嫂嫂。不如說她更像自己的母親。

賴八自付已經非常的小心了,還是有一個吐蕃武士被地上的鎖扣拴住腳脖子高高的吊了起來,不等那個武士做出什麼反應,一柄竹槍就從樹林里飛了出來,將他釘在樹干上。

然后他就看到一個白衣少年挾著兩支短矛踩著厚厚的松針走了過來。這個少年他認識,甚至還抱過他。

“我等你很久了,之所以沒有要他們亂箭齊發就是看在我們往日親厚的份上來要一個解釋……”

賴八沒有動,兩個吐蕃武士卻沖了上去,出于戰士的本能他們非常不喜歡目前這種被動的局面,想要扳回局勢只有靠自己手里的刀。

皮靴踩亂了原本整齊的鋪在地面上的松針。露出松針下黑色的沃土,百戰余生的吐蕃武士不但用踢飛的松針來影響對面那個少年的視線,也模糊了埋伏在周邊的那些弩手的視線。

倆柄長刀在一瞬間變成了四柄,雪亮的刀光直奔云二的雙臂和雙腿,他們的目的不在殺人。而是在傷人。

云二后退一步手里的短矛蕩開了前伸的倆柄刀,然后就隱沒到了樹后,與此同時弩箭特有的破空聲傳來,兩個吐蕃武士勉強向前走了兩步就被強勁的弩箭射成了刺蝟。

賴八大聲的吼著“住手!”他自己的刀子卻如同毒蛇一般的刺向身后的賴十九……

賴十九擋開賴八的刀子后大叫:“我不能眼看著你把賴家人送進火坑,我們本來就是莊稼漢,才富貴了幾天你就忘了莊稼人的本分了,又是把閨女嫁給吐蕃人當國丈,又是帶兵打仗的過當將軍的癮頭。你也不看看往日富裕的賴家婦孺都開始吃草根了!”

賴八一聲不吭,流著血淚一刀緊似一刀的向賴十九砍過去,自己前來偷襲云家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他現在只想砍死通風報信的賴十九,然后自殺向云家請罪,否則自己的女兒和外孫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賴十九抵擋不住賴八的攻擊朝其余的賴氏族人吼道:“拿住他向云侯請罪,否則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賴八后退兩步,見無數的綠衣人不懷好意的從四周涌過來,陰暗的森林中不斷有弩箭的寒光在流轉。又看看那些把刀子對準自己的族人,以及那些做好死戰準備的吐蕃人。長嘆一聲丟下手里的刀子,跪在地上對看熱鬧的云二道:“二公子。賴八喝了豬油蒙了心才會來打女眷的主意,千錯萬錯都是賴八的不是,請斬了賴八以儆效尤,至于其余的人,請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們一遭。”

猴子笑著從樹背后走出來道:“從你想要挾持女眷要挾我家公子的那一刻開始,還談什麼情分?

如果你說族里沒了吃的,求告到府上,莫說是我家的兩位公子,就是大夫人見到你今日的落魄模樣,也會周濟你一些,空著手上門求告的時候往日的情分才會起作用。

云家的佃戶都知道的道理,到了你這里怎麼就行不通了?還是覺得自己這幾年混的有頭有臉了,低不下頭了?也不看看,在我云家面前你算個什麼東西。”

云二黑著臉揮揮手弩箭的嗤嗤聲不絕于耳,凡是手里還握著刀劍的吐蕃人全部都被弩箭射中雙腿倒在地上。

賴八瞅瞅那些痛苦的在地上翻滾的吐蕃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良久才道:“我本來是一個山民,靠種地打獵為生,是大公子挑起了我的野心,是他告訴我即便是卑微如我者也能大富大貴。

既然大公子已經給了我新的生活,為何要把它生生的奪走?賴八對天起誓,從沒有生出什麼背叛的心思。為什麼啊?

周同過來之后,沒有對我解釋,也沒有給我一個理由,只是告訴我可以滾蛋了,可以繼續去山里種地了。

為什麼啊?這條商道是我用腳丈量一步步踩出來的,當初我賴八牽著騾馬行走在林子里面行商,不但要面對元山的強盜,還要應付野蠻的吐蕃人,要提防老虎豹子和各種毒蟲,蒸籠峽里一步一個濕腳印,牛馬都受不了的悶熱,我賴八只敢把水澆在騾馬的背上,自己舍不得喝一口,大公子當初就說,我們賺的銀子咬一口都是血啊。

怎麼就突然變天了?怎麼就把我一腳踢出來了?怎麼就不允許我賴八再沾染商道?為什麼啊?”

一個七尺昂藏大漢把頭杵在地上吼得聲嘶力竭,哭的涕淚橫流。

云二走到賴八的身邊道:“不是不允許你發財,也不是不允許你大富大貴,是云家對滇西草原的政策發生了變化,從開始單純的以物資換取牛馬,變成了要圖謀這片草原。

你把十三歲的閨女嫁給了黑水部落,就表示你和吐蕃人已經連成一體了,在這種情形下,你表現出來的忠貞已經不足以保證一旦戰事爆發之后你會站在云家的立場上,所以替換是必須的。

五年以來,你在這條商道了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財富,即便是你的賬目上有問題,我大哥也沒有深究,只是把你開革出去了事,當時聽說你帶著族人和豐厚的家產準備去成都府謀生路,我大哥還對大嫂說能幫就幫一把。

可是你沒有來,后來就聽說你去了滇西草原。

走吧,賴八,我看在你當年抱過我,背過我的份上,也看在你給我捉小野獸,幫我找漂亮的鳥毛份上,我把這事定位在家事上,我大哥不在蒸籠峽,如果我大嫂願意放過你,你就能活,否則……”

賴八搖頭道:“吐蕃人完了,大公子的計謀得逞了,滇西草原上已經沒有多少活人了,這個冬天過后,剩下的吐蕃人相信也沒有多少能夠活到明年開春。

黑水部落最后的勇士全部都在這里,賴家的所有男丁也在這里,大公子可能會饒過我,饒過賴家,卻不會饒過這些吐蕃人的。

大公子只會要富饒的草原,不會要這些吐蕃人的,我看到過大公子看吐蕃人那種陰冷的眼神,那不是看人該有的眼神,那是一種看老鼠,看毒蛇,看野狼才會有的眼神。

除了種族不同,吐蕃人和我們沒有什麼區別,他們放牧的時候會唱歌,看到遠方的來人會捧上最好的羊肉,即便是自己的妻子女兒,他們也願意和客人共享。

他們中間沒有欺詐,沒有陷害,即便是作戰也喜歡騎在馬上面對面的廝殺,計謀不是他們的長處。

大公子和二公子讀書學天下智慧的時候,他們在放羊,大公子和二公子在和別人辯論經典的時候,他們正和小牛犢子扭打在一起,大公子東華門唱名的時候,他們正在石頭堆后面給心愛的姑娘唱歌……

大公子看到事情的開始就知道結果是什麼,自然就會把事情向自己願意看到的方向推進,就像公子開始行商,就知道最后自己就一定能夠得到整個滇西草原,且不用吹灰之力。

吐蕃人看到事情的開始只會把將來交給神仙和佛陀,剩下的就會交給自己的刀劍和弓馬……

滇西草原是他們的家,他們把草原看得比眼珠子都寶貴,即便是在黑水部落最危險的時候,我要求我的女婿桑結在草原上放一把火燒死那些敵人,從來對我尊敬有加的桑結狠狠地抽了我一鞭子,然后就帶著族群里百十位勇士去迎戰近兩千名敵人……

后來,他戰勝了,可是他也死了,黑水部落也完蛋了,臨死前我都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半點的悔恨。

二公子,草原是吐蕃人的,是吐蕃人的家,元山背后的桑田和稻田才是屬于大宋人的,你們不能依仗自己的聰慧就剝奪掉吐蕃人最后的棲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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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相愛的人不一定是親人

滇西草原在下雪,蒸籠峽里熱氣沖天,白云山下陰雨綿綿,不大的地域里氣候分成了三種,也恰好符合各自的悲喜觀。

滇西草原上的戰斗終于停止了,所有吐蕃人就像錯過了儲存食物節令的旱獺在大雪里刨食,他們什麼都不願意放過,從老鼠到兔子再到草根,草籽,不求食物有多麼的精致,只求能填飽肚子就成。

至于蒸籠峽里面依舊是歌舞不絕,無數的婦人涌進蒸籠峽里面愉快的沐浴,休息,制作各種各樣精美的食物,再把它們全部吃掉。豪放的婦人們甚至還會喝一些米酒,來感受那種只有男人才能享受的熏熏然。

至于白云山下,皇親們啃著味道古怪的軍糧,冒著雨在山腳下行軍,他們好不容易習慣了騎馬,卻沒有戰馬給他們騎了,白云山崎嶇的山路成了他們每日里的噩夢。

浪里格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年月的變化似乎對他不起什麼作用,依舊是那麼彪悍那麼的冷酷。

孫七指老了,本來他的精氣神就凝聚在復仇這件事上,李元昊死了之后,他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子就被抽空了,除了喜歡喝酒之外,對外界的事情似乎一點都不在乎。

憨牛喜歡把自己的大皮靴印在那些皇族的屁股上,這讓他有一種近乎于變態的滿足感,所以只有他會冒著冬雨和那些皇族子弟沿著山路上上下下的奔行。

“當年笑林在這這里的山路上跑快逾奔馬,我幾乎以為這個家伙會什麼奇怪的遁術,還起了修仙的心思,誰知道他就是跑的快了些,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云崢和浪里格,孫七指圍坐在路邊草棚里的火爐邊上,一面烤火一面等著鍋里的竹鼠肉,看著那些皇族子弟們狼狽的奔行,云崢指指山道對默不作聲的孫七指道。

“修道,修佛,修的都是自己,老漢這些年大多數的時間都是住在白云禪寺里跟著和尚們念經,跟著和尚們下山去化緣,也跟著他們去修橋補路,為山民治病,幾年下來,心境無比的平和。

我去當和尚不是為了修出什麼大神通,只想保守住這點平和,無喜無悲的過完這一輩子。

云崢,你不用勸我,當和尚是我的幸福所在,不是在逃避,我從佛經中領悟到了平安喜樂。”

浪里格手里抓著一根羊腿在火上烤,已經烤的金黃,把熱氣騰騰的羊腿遞給云崢,見他不要,就用刀子一點點削著吃,裝酒的還是羊皮口袋,他的生活習慣根本就改不過來。

“羊肉少吃些,劉喜送來了十幾只竹鼠呢,這東西可是無上的美味,羊肉的味道太重,會遮住竹鼠肉的鮮美味道。”

浪里格停下手里的刀子忽然道:“給隗明一個孩子吧,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

云崢停下翻攪竹鼠肉鍋的手尷尬的道:“已經當成妹子在看,太熟了,下不去手。”

浪里格瞅了云崢一眼道:“要是隗明去找別的男人要孩子,你會把人家祖宗八代的墳墓都給挖出來。

這是男人的劣根性,自己因為某些原因下不去手,那就讓她原封不動的放在那里,別人要是動了,那就是犯了大忌。

不過把話說回來,隗明憑什麼要為你守節?沒道理!”

云崢笑道:“如果隗明喜歡,我可以把她抬進門。”

浪里格奇怪的看著云崢道:“你以為你是誰?隗明是我西夏國的公主,就算是不得李元昊喜歡,她也是名正言順的公主,即便是誰都知道隗明來了宋國,不願意回西夏,諒祚和太后也不曾廢掉她的公主位。

她憑什麼嫁給你當小妾?如果你現在殺掉陸輕盈,重新娶隗明,我們自然會同意,這種事你干的出來嗎?”

云崢皺眉道:“當然不成,沒事干喜歡殺老婆的是李元昊,我又不是他那樣的變態,可是讓我變成隗明的男寵,這也不大可能,即便是隗明長得再漂亮,也沒有可能。”

浪里格本身就不善言辭,見事情說到死胡同里去了,就低著頭繼續吃自己的羊肉,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男女關系。

皇族子弟們終于完成了自己一天的訓練量,狼狽不堪的鉆進棚子里,趕快換上干爽的衣衫,圍著大火爐子喝姜湯。

今天的天氣過于寒冷,每人分了一碗烈酒,不管會不會喝酒的人都一口氣把碗里的酒喝了一個干凈。

趙旉走過來向云崢匯報這些天的訓練成績,云崢對他們還是比較滿意的,聽他說完,就邀請他一起坐下來吃竹鼠肉。

“告訴他們,開春之后我們就要準備作戰了,現在不好好訓練,開春上了戰場就只有死路一條,元山背后的吐蕃人有多麼兇殘你是知道的,我們開春之后的戰爭目標就是滇西草原,徹底的控制了滇西草原,才算是完全把吐蕃和大理國給分開了。

當年太祖在大渡河邊上用玉斧劃了邊境,如今看起來,那條邊境已經不適合目前的大宋了,一個大一統的國家就該有大一統的樣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並非是一個說法,是要我們去實實在在的去做的。”

趙旉皺眉道:“大渡河以西都是蠻荒之地,我們要來何用?”

“我那里知道有什麼用處,這話你就問錯了人,你該去問鴻臚寺的宋綬,或者樞密院的韓琦,我是一個將軍,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拓土開疆,只要看到土地就想奪回來,即便是沒什麼用處,放在那里看著也好啊,趙旉,你給我記住了,身為一個將軍如果對別人家的領土都沒了野心,趁早脫掉戎裝去混文人圈子去吧,少在軍伍里混吃等死。”

聽了云崢極度不負責任的語言,趙旉竟然從中聽出道理來了,拱手道:“末將知錯了。”

云崢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吃肉,吃過了肉,云崢就打算回豆沙關去了,臨行前對孫七指道:“喜歡干什麼就去干,不用把自己定位在隗明的侍從這個定位上,辛苦了這麼些年,總算是有點喜歡的事情,那就去做,你說的沒錯,平安喜樂才是最重要的。”

又看著浪里格說:“隗明想要去滇西草原,我同意了,你們可以收留那些流浪的西夏武士,但是規模不宜大。”

浪里格看著云崢幽幽的道:“我們是一群只想安靜活下去的人,不願意參加到爭霸天下的行列里去,隗明的能力也僅止于此,你不用過度的堤防。”

云崢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如果隗明還有什麼野心的話,我斷然不會容忍她活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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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豪門恩怨

以前的時候生活簡單,農家小戶的即便是有點利益糾葛大家也會一笑了之,百十文錢的事情用不著太認真的去計較。

如今百十文錢的事情變成了幾百里土地的事情,價值提升了無數倍,也把人心中陰暗的心思放大了無數倍,百十文錢,百十貫錢,幾千貫錢,上萬貫錢云崢都不會和隗明計較,可是,到了上萬貫錢的百十倍之后,云崢心中隱隱的一絲不安就擴大成了重重的隱憂。

“娘的,豪門恩怨就是這麼來的!”

冒雨趕路的云崢在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之后惡狠狠地說出了這句話,以前自己窮的時候,也鄙視過富人家那些亂糟糟的事情,認為自己把感情看得比那些阿堵物重要得多,斷然不會走那些愚蠢的富人的老路,如今,自己富貴了才發現事情不是自己以前想的那樣簡單,感情才是把家族做大,做強的懶,攔路虎。

小戶人家怕老婆這件事好多時候大家都會一笑了之,甚至會當成笑料在鄰里之間傳播,沒人會把它當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來看。

可是秦檜怕老婆就把自己弄成了千古大奸賊,皇帝怕老婆然后就出現了武則天這種恐怖的存在。

事情不能用放大鏡或者顯微鏡去看這是一個常理,當事情已經自己自主放大到了現實生活中,人自然就相對的就變得渺小了,當人命沒有事情重要的時候,舍命去完成事情就成了順理成章的邏輯了。

野獸沒有這種煩惱,是因為它的生活不夠豐富,每天只要不餓肚子就是最好的成就,它們的生活物資還不夠極大豐富,所以一般產生不出階級來,狼群,螞蟻,蜜蜂之類的群體或許會有最原始的階級劃分,那也不過是分工的不同而已。

窮人在玩命的縮衣節食,或者努力奮斗想讓自己成為富人,或者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富人,哪怕每天用豬皮在嘴上擦點油,也要在人前撅著一個油光光的嘴唇表示自己今天吃的是肉,至于回頭躲在家里喝稀飯還是餓肚子這種事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富人經歷了浮世繁華,看透了人間的喜怒哀樂,享受了人間所有能享受的東西之后,就很自然的向高層進化,打算追求一點最原始最普通的生活,追求精神的極大滿足,這個時候他們往往會認為簡單才是最好的生活。

但是這有一個前提,必須是衣食無憂才成。

很難想象一個富人喜歡化身野人,把所有的物資需求都寄托在一根木棒上。

春暖花開的時候看都野獸在求偶,才想起來自己也需要一個女伴,于是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瞅見一個臉蛋漂亮的,身材修長的,胸脯比較大的女野人過來就一棒子敲暈帶回洞里繁衍后代……簡單到這種層面好像也是行不通的。

很明顯,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他們之間的需求是有差距的,這種行為非常的像一句名言所描述的樣子——你的天堂就是我的地獄……

云崢窩在馬車里睡熟之前模模糊糊的想了很多,后來也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立刻關上車窗,剛才之所以有那麼奇葩的想法,很可能是冬日里的寒雨淋到腦袋上的原因。

被寒雨弄濕腦袋之后作出決定的絕對不止云崢一個人,他弟弟云二也是這樣的一個人,甚至他的大老婆陸輕盈,小老婆葛秋煙,弟媳婦秦國也全體在蒸房里把水汽弄進腦袋里去了。

一群人站在山谷口神情愉悅的眼看著賴八弄了好幾十車的東西,一步一回頭的向元山進發,那些瘸腿的吐蕃人賣力的在后面推著車子,似乎忘記了自己腿上的傷口。

猴子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用力的捶著自己的腦袋,他后悔的腸子都要斷了,自己一開始就該把這件事稟報給大少爺的,而不是告訴剛剛開始學著處理家事的二少爺,人家用武力沒有達到的目的,哭了一鼻子,嚎啕了兩嗓子,把自己說的慘了點,然后就趴在夫人面前說自己罪大惡極,請求夫人無論如何也要把自己弄死……然后就獲得了比搶劫勒索還要多的多的東西……要是大少爺在這里,這些人早就被埋到一個不知名的山溝里成了森林的養料了。

賴十九和別的賴氏族人也獲得了很大的好處,云家答應幫他們在山里重新修一座寨子,給他們提供耕牛,騾馬,過冬的糧食和種子,心思縝密的云二甚至連棉被這種東西都給他們準備了……

“夫人,元山背后有一條小路,只要快點就能趕在賴八他們的前面,不如由小的帶一隊人去吧他們統統干掉!”

猴子在做最后的掙扎,他已經認為這件事弄成這個樣子都是他的錯,必須補救一下。

陸輕盈瞅瞅猴子嘆口氣道:“現在這樣做不好嗎?沒人死亡,沒人餓肚子,云家又不缺那點糧食,黑水部落已經完蛋了,不會對侯爺的軍事計劃造成威脅,只是一些婦孺而已,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戰爭本身就不關她們的事情。

殺掉賴八和那些吐蕃人簡單,我一聲令下就可以了,可是一想到那些婦孺在寒冬中被活活凍死,成為荒野里的僵屍,我的心里就過不去,給她們一些食物和物資,就當是做善事了,你放心,侯爺不會責怪你的,這件事讓侯爺來處置也不過是這個結果而已。”

“夫人,打蛇不死后悔三年吶,吐蕃人強大的時候何曾對我們仁慈過?侯爺的軍略是要經營滇西草原,把這里打造成我大宋的皇家牧馬地,甚至會對幾年之后的大規模進攻遼國的戰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燕云十六州那里不是平原,就是丘陵地帶,大宋軍隊如果想在這麼廣袤的一片大地上做到快速行軍,那就需要多的數不清的騾馬,所以說,滇西草原我們志在必得,不容有半點的差池。”

陸輕盈笑道:“你是家臣,這些道理你去對侯爺和二爺說,對我說什麼,既然事情交到了我手里,我自然會按照我的本心去處理,沒有你們那些長遠的心思。”

說完話,她就帶著葛秋煙,秦國和哭的一塌糊涂的臘肉走了。

猴子狠狠的將自己的長刀插進地里無話可說。

云二見別人都離開了,就笑道:“你真的很擔憂賴八會給大軍造成什麼困擾嗎?”

猴子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初少爺派我去送青誼結鬼章的時候說過一句話,青誼結鬼章要死不得阻攔!”

云二笑道:“所以你就認為賴八也不宜活著?”

猴子瞅著云二道:“大少爺不會錯的,這麼些年,大少爺從來都沒有錯過,沒有抵抗就沒有殺戮,這是至理名言,很顯然,賴八不是一個不會抵抗的人,這家伙這些年已經歷練出來了,變得很像那些政客,二少爺一定會為今日的仁慈后悔的。”

云二笑道:“仁慈是一種美德,尤其事關八百多名婦孺的生死,我們仁慈一些並沒有錯,即便是將來他們反噬一口,錯的也是他們,不是我們,更與今日的仁慈之心無關。

大哥的殺戮過重,這已經是普天下所有人的共同認識,無數的人都在等候大哥發狂的那一天,他們都想驗證那句老話,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我們要讓世間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云家不是屠夫世家,讓世人感到恐懼的人有我大哥一個就足夠了,我們需要給世人展現的是一個仁慈的,寬厚的,守禮的云家。”

猴子驚愕的看著云二道:“難道說我們家以后不殺人了?”

云二大笑道:“為國殺敵,即使殺的屍橫遍野那也只是榮耀,不是罪孽,但是云家絕對不能沾染上屠殺婦孺的惡名,絕對不行。

大哥這些年做事已經有了走火入魔的傾向,雁門關之戰大哥對付郭恒川的事情蘇軾一五一十的對我講了,雖然我們取得了勝利,但是在我大哥的心里面已經造成了陰影,后來又在唐縣受了婦人的刺激,他的心理已經遭受了極大地創傷,所以,我大哥現在需要的是熄滅心中的殺戮之火,而不是繼續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猴子緊繃的身體松弛了下來,從地上抽出自己的長刀,擦拭干凈之后還刀入鞘,恢復了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嘆口氣道:“如果這樣做是為了大少爺好,那就沒什麼問題了,只要賴八能起到一絲絲的作用,就不枉我們今日饒他一遭。

他如果日后開始反噬了,我一定會親手摘下他的腦袋,要他在地獄里都不得安寧!”

云二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吶,還記得小蠻那個女人嗎?”

猴子笑道:“如何會不記得,那可是一個絕頂的美人兒,就是性子不好,我上回就說了一句瘋話,她就在我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印子到現在都沒有消除。她怎麼了?又殺人了?”

云二大笑道:“人家退休了,還嫁人了,說自己找了一個相對聰明還和胃口的男人,已經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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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春哥兒的幸福

天還沒有亮,春哥兒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小心的幫小蠻蓋好被子,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門,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就當是鍛煉了,匆匆的洗漱過后,就來到前院,用清水洗了一遍巨大的石凹槽,就把洗干凈的豌豆倒進凹槽里,用一個巨大的木杵賣力的杵著豌豆。

天色慢慢亮起來的時候,凹槽里的豌豆皮已經慢慢地脫離了,他就把豌豆倒進簸箕里面,簸掉里面留存的豌豆皮,再把干凈的豆子倒進清水里泡發,這是為明日準備的豆子。

今日的豆子已經在鍋里面開始翻騰了,春哥兒從一個木桶里倒出來一些青灰色的堿水加進去,繼續站在一個木頭墩子上用鐵鏟攪著粥,一面把去了棗核炒過的紅棗放了進去,直到豆子變得稀爛,豆沙混合了紅棗的焦香氣香味撲鼻,豆子還沒有完全的變成豆沙,如果全部都化了那樣就太沒趣了,沒有完全融化的豆子會有稍微硬一點的嚼感,最是奇妙不過,甜甜的豆香,便由此而來了。

撤掉爐灶里的柴火,等粥稍微涼一下,春哥兒就會撤掉店里的門板,放那些迫不及待的食客進來。

那些食客迫不及待的吃著加了糖霜的灰豆子一邊用賊溜溜的眼睛四處瞅,不見老板娘出來美味的灰豆子多少都沒了幾分顏色。

“春哥兒,老板娘哪去了?”

一個西北豪客痛快的將一把銅子拍在桌子上吃完了也不肯走。

一個白皙的小手從穿著羊皮襖的西北豪客手腕上劃過,那些銅子就到了小蠻的手里,笑嘻嘻的道:“張家大哥可是蘭州城出了名的豪客,西北的駝路上可是鼎鼎大名啊,今日怎麼有空來我家的小店里吃不值錢的灰豆子?”

張姓豪客有意無意的掀開自己的羊皮襖露出鼓鼓的錢袋色瞇瞇的道:“老板娘說的是啊,老子走一趟口外,那一次不是百十兩銀子的賺頭,老板娘要是喜歡,全給你都成。”

小蠻笑的花枝亂顫,指著張姓豪客笑道:“您的夫人可是河州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我可得罪不起,您要是每天都來光顧小店一次,小女子就知足了。”

小蠻勾魂奪魄的眼神四處亂飛,和張家豪客說話的功夫,那兩只會說話的眼睛已經把店里面所有的人都招呼了一遍。

每到這個時候春哥兒照例是一聲不吭的,只是忙著給越來越多的食客準備灰豆子。

他家店里就這一種吃食,如果客人非要吃點別的,春哥兒就會去隔壁的店鋪里要點吃食過來,一並算賬。

蘭州城並不大,自從云侯當年擊潰了沒藏訛龐之后,蘭州城就順理成章的劃歸了大宋治下,因為地處南北要沖,很快就變得繁華起來,三里方圓的小城里面被駱駝客和各地的店鋪擠得滿滿當當。

不論是要走青塘換取牛羊和皮貨,還是要去西夏參加和市都要在蘭州城停留一下,做最后的準備。

西夏本來對云崢強行把蘭州城劃到大宋治下是有怨言的,后來發現宋人得了蘭州城之后,自己的商道似乎更加的便利,收到的稅收也更多,于是就默許了蘭州城被大宋弄走的事實。

滿滿的一大鍋灰豆子不到半天就在小蠻的嬌笑中賣的一干二凈,春哥兒等最后一位食客離開之后就上好了門板,見小蠻埋頭在一個巨大的木盆里清洗那些堆得像山一樣的碗筷嘆口氣道:“你昨晚弄丟了的那顆珠子就夠我們開七八年店鋪的,干嘛要把自己弄得這樣辛苦?”

說完話就蹲在小蠻的對面幫她洗碗。

小蠻笑道:“你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日子嗎?我知道你錢多,你說過無數次了,你那個死鬼師父留給你的錢財夠我們吃八輩子的,可我就是不喜歡用那些錢,我連云家帶過來的錢財都不願意動用,就喜歡我們辛苦賺回來的銅板。”

春哥兒停下手里的活計,眼睛里閃過一道寒芒,低聲道:“你要是擔心云家會追殺你,我們不妨做一點準備,即便是在云家勢力最大的蜀中,我也有法子保證你周全。”

小蠻搖頭道:“我已經退休了,沒錯,云家對不在體系里討生活的人就是這麼稱呼的,如果人家想滅口,我早就死了八十回了,從出了云家門的那一刻起,我就是自由人,誰的債也不欠,我的底子也被云家一把火給燒掉了,從今往后我就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小蠻,一個想過自己日子的小女子。”

春哥兒搖頭道:“我事先做了一些準備,好像都白費了,你給云家去了一封信之后,云家並沒有派人來尋找你,他們的心還真大。”

小蠻笑道:“保密這種事,要一個人從心底里願意保密才叫做保密,否則即便是把人的腦袋砍下來了,該泄露的秘密一樣會泄露,放所有願意離開的人離開,這是我對云家最滿意的一點,他們守信諾,那麼我就有責任幫他們守住秘密。”

春哥兒見碗已經洗的差不多了,就拿出一些泡好的干菜加上肉塊燉了一鍋肉菜,從旁邊的鍋里面取出一個小木桶,里面是剛剛蒸好的米飯,特意拿了兩個雞蛋用油煎了,滿滿當當的堆在小蠻的碗里,這才招呼疲憊的小蠻一起吃飯,早上就喝了一碗灰豆子,這時候餓的緊了。

小蠻痛快的捧著碗吃了幾口飯,忽然放下飯碗流起了眼淚,春哥兒慌忙撂下飯碗急忙問道:“怎麼了?”

小蠻拿手擦拭一下紅紅的眼睛,吸溜兩下鼻子,春哥兒掏出手帕仔細的幫小蠻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和鼻涕,然后就等著話。

小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拉著春哥兒的手道:“我是一個殺人無數的女惡魔,你也是一個殺人無數的男魔頭,按理說我們這種人就該上刀山下油鍋的,誰能想到我們還有這樣的好日子過。”

春哥兒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笑著搖頭道:“我確實該被千刀萬剮,以前的時候我不是很怕死,師父早就教過說,越是怕死的惡人,死的就越快,所以我每一回殺人其實都是在搏命。

但是我現在不願意死了,開始怕死了,蠻兒,從你答應跟隨我浪跡天涯的那一刻,我就非常的珍惜自己的老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覺得像是賺到的,你喜歡過現在的日子,我們就永遠的過下去,我就在這家小小的店鋪里整日里煮豆子,舂豆子,賣豆子,看你戲弄那些好色的家伙。

如果上天可憐我們兩個孤兒能給我們一個孩子,為了你們我寧願這輩子隱姓埋名當一個灰豆子店鋪的老板。”

小蠻的臉孔紅紅的,春哥兒看得心頭歡喜剛要湊著油嘴去親一下就聽小蠻低聲道:“你不覺得我這幾天懶懶的?”

春哥兒聽得心頭發疼,柔聲道:“辛苦你了,明日起店里的事情我一個人就成,你好好的休息,多睡一會,要不然我去幫你買兩個丫鬟伺候你。”

小蠻輕聲道:“丫鬟倒是不需要,有經驗的嬤嬤你倒是要去請兩個到家里來。”

春哥兒大笑道:“有你在,多漂亮的女人也入不了我的眼,就買兩個丫鬟,你要是擔心,咱們就不要漂亮的,只要粗壯的,能幫你干活就成,要兩個老嬤嬤干什麼。”

小蠻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肚皮笑罵道:“真是一個傻子,我已經有了身孕,小丫鬟什麼都不懂,你我也不懂,不找兩個有經驗的嬤嬤能成嗎?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你昨晚還那麼粗魯……”

嘴里叼著一大口飯的春哥兒聽了小蠻的話長大了嘴巴呆呆的看著小蠻,眼睛越睜越大,最后咕咚一聲就從凳子上翻了過去,嚇得小蠻趕緊過來,掏出他嘴里的米飯,用力的拍著他的腮幫子,好讓他回魂。

春哥兒嗓子眼里“咯嘍”一聲又滾出一團米飯來,他的人也清醒了過來,手腳並用的離小蠻遠遠地,用胳膊撐著上身問道:“真的?不要騙我。”

小蠻湊過去,拉著春哥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輕聲道:“真的,你就要做爹爹了。”

春哥兒僵硬的收回自己的手,兩只眼睛變得狂亂起來,到了最后僵硬的面容變成了狂喜,跪在地上不斷地朝四周磕頭,腦袋在青磚鋪就的地上磕得梆梆作響。

也不知道拜了那些神仙,磕夠了頭就從地上竄了起來,卸掉一塊門板就沖了出去,轉瞬間又回來了,扳著門框哽咽著對小蠻道:“我真的好歡喜。”說完又不見了。

小蠻笑著站起來,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很快就把碗里的飯吃光了,本來已經覺得飽了,她低頭瞅瞅自己平坦的肚皮,又裝了半碗飯,就著肉菜的湯汁,一口口的吃了下去……

只是蘭州城里多了一個瘋子,只要看到人家奶孩子的婦人就會傻傻的站在那里傻笑,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已經被婦人的丈夫揍了兩回了,就這,他還拉住人家的丈夫問,他家的婦人能不能去他家當奶媽,或者嬤嬤?價錢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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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偃苗助長

   相比已經瘋魔掉的春哥兒,大宋皇帝趙禎的幸福就是每日聽宰相和皇后給他說天下的大事,尤其是關於雲崢的消息他最喜歡聽。

    在御醫的努力下,他的脖子已經能夠動彈一下了,可以用點頭和搖頭來表達自己的意願了,滿朝文武對皇帝的這一變化無不欣喜若狂,淑妃已經住進皇家道觀裡,去為皇帝祈禱百日,只要皇帝好起來,她就會是最大的受益者。皇帝在靜養,大殿裡不宜喧嘩,但是韓琦看到雲崢的奏本之後還是忍不住破口大罵。

    「不是人子,不是人子!如今天下太平,風調雨順的就該休養生息,還富於民,息戈止武,等到天下人倉稟充足我大宋有了新的剩餘之時,才是開疆拓土的好時候,他現在就逼迫的大理國君一日三驚的做什麼?他難道不知道陛下因何要和遼國簽訂盟約嗎?」

    趙禎並不在意韓琦吼叫些什麼,用疑惑的目光朝鄒同看了過去。

    鄒同輕聲的道:「咱們大宋的遊騎已經出現在滇西草原上了,大理國君認為這是大宋準備興兵大理的前兆。」

    趙禎笑了一下就重新閉上了眼睛,陳琳在早些時候給他誦讀了趙旉的密奏,那句「身為一個將軍如果對別人家的領土都沒了野心,趁早脫掉戎裝去混文人圈子去吧,少在軍伍裡混吃等死。」的話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他認為雲崢現在這麼做沒什麼錯,將軍就是皇帝手裡的刀子,刀子天生就是用來砍殺的,就是用來開疆拓土的,雲崢說的沒錯,講道理那是鴻臚寺宋綬他們的事情,安撫四夷那是宰相的事情,他是將軍,使命就是為自己的族群獲取更大的生存空間,所以如今他兵進滇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聽笑林說雲崢在幼時就開始謀算滇西草原,如今算是瓜熟蒂落了,豈有不拿的道理,難道任由那片肥沃的草原被高原上的吐蕃人拿走?或者被大理的皇帝拿走?沒有那個道理,大宋雖然說不打仗了,可是盟約是和遼國簽署的,關大理國什麼事?

    趙禎心情非常的愉快,這點事情韓琦未必不會看不清楚,他只是在嫉妒,在宣洩情緒而已,他會慢慢平靜下來的。

    果然,韓琦的嗓門低了下來,飽含著怒氣在奏摺上籤署了幾個字就扔給了鄒同,而後就大踏步的出了皇帝的寢宮。

    趙禎聽見韓琦遠去的腳步聲,臉上浮現了笑意,皇后輕聲道:「陛下,樞密使在雲崢的《滇西養馬疏》上籤署了名字,還多加了一句話,說「再敢隨意挑起邊釁,就把雲崢換到嶺南打野人去。」

    龐籍聞言笑道:「稚圭是被氣昏頭了,嶺南還有一個交趾國如今也是瓜熟蒂落的好光景,要是把雲侯派去嶺南,他可能會再走一趟交趾國的京都。」趙禎張著嘴無聲的笑了起來,慌得皇后連忙輕輕地撫弄他的肩背,擔心皇帝被口水嗆到。

    見皇帝安靜了下來,皇后就朝坐在一張矮幾後面的皇太子趙旭招招手,頭戴九梁紫金冠的趙旭就來到皇帝的身邊,握住父親的手等待訓示,這樣的情形已經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趙禎含笑看著自己的兒子,皇后啟聲道:「皇兒,你要記住今天的這封奏摺,這封奏摺是我大宋文信侯雲崢書寫的《滇西養馬疏》,這封奏摺不是要告訴你如何養馬,而是要告訴你四個字,「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年幼的趙旭知道這不是四個好的字眼,但是看自己的皇帝父親和皇后大娘,似乎並沒有生氣,不由得張嘴向龐籍問道。

    龐籍身兼太子太傅,自然有教導太子的職責,接話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說的沒有錯,就是「借刀殺人」四字。

    要說這四個字,就要從八年前說起,當時還是布衣的文信侯因為不滿滇西元山盜匪騷擾豆沙關,就借用吐蕃人的力量消滅了元山強盜,然後由笑林出馬,趁著吐蕃人和元山強盜廝殺的兩敗俱傷的時候,用暗箭射殺了當時滇西草原上最強大的天鷹部的首領,從而導致了草原上的實力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於是滇西草原上的各種勢力開始相互征伐,誰都想要天鷹部落的地盤,於是,在我大宋的巧妙調整下,這場戰爭整整持續了八年之久,如今,那片草原上的人口從鼎盛時期的八十萬減員到了如今不足五萬人。如果減去這八年的新生兒,那片草原上的八十萬人幾乎可以說已經死光了,即便是剩下的五萬人,大部分也是沒有戰力的婦孺。

    如果在以前,我大宋即便是再強悍,也沒有法子去對付那裡的二十萬控弦之士,但是在文信侯的「借刀殺人」謀略之下,滇西草原的強大實力已經灰飛煙滅了,我大宋這個時候只要出動很少的力量,就能獲得一個非常完美的養馬地。

    「借刀殺人」這四個字就是要告訴你在自己實力不濟的時候,要懂得變通,借助別人的力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好了,這就是你今日的課業,鄒同會給殿下找出關於滇西草原的所有文書,你會慢慢發現文信侯是怎麼用最小的力量去撬動滇西草原這塊巨石的。」

    趙旭懵懵懂懂的的點點頭就被宮娥領到座位上重新坐好,乖巧的看著屋子裡的忙各自的事情。

    龐籍嘆息一聲對皇帝道:「太子殿下的歲數太小,還不能明白這些高深的道理,此時對太子殿下灌輸這些老臣以為有害無益啊。

    太子殿下此時應該學習的科目是《孝經》是《禮記》是《千字文》和一些簡單的算數,不該聽這些勾心鬥角的國家大事。」

    趙禎看看乖乖坐好的兒子,搖搖頭。

    皇后拿手帕沾沾眼角道:「陛下的時間不多了,哪怕是偃苗助長也顧不得許多了,但願祖宗保佑能讓旭兒一日之間長大。」

    龐籍恭聲道:「陛下勿要急躁,循序漸進才是正理,如今我大宋歌舞昇平,乃是自開國以來難得的平安歲月,只要陛下精心將養身體,自然會培育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如果陛下龍體康泰,我大宋今日該是何等的興盛,外有猛將夷平四海,內有能臣牧養百姓……」

    說到此處龐籍難過的說不出話來,皇后早就珠淚盈盈,趙禎也是滿臉的陰鬱之色,龐籍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剜在他的心上,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身體,他如今該是大宋歷代以來最有權威的皇帝。

    鄒同見皇帝有話說趕緊把《說文解字》搬來,一個字一個字的把皇帝要說的話記載了下來。

    龐籍拿到紙片的時候見上面寫著「普天同慶」四個字。

    擦擦發澀的老眼擠出一絲笑容道:「既然陛下有心,老臣這就去擬旨,今年春節普天同慶!弄一個熱熱鬧鬧的春日。」

    趙禎擠出一絲笑意連連點頭,見龐籍告辭出宮去了,又把目光盯在皇后的臉上。

    曹皇后擦乾眼淚笑道:「宮裡自然是會張燈結綵的,妾身會去請太妃娘娘,淑妃妹妹也該從道觀裡出來,我們也過一個熱鬧的春日。

    今年的銀錁子妾身會多準備一些,春日裡的吉祥結妾身也會分發給文武大臣,妾身還會命造錢局鑄造一些春日裡用的新錢,織造局也會趕工加倍製造綵緞,錦衣,宮花,妾身還會下令官窯重新燒製一批新的吉祥瓷器,卻不知官家喜歡哪個窯口的瓷器?

    您可能不知道,官窯如今也有了長進,竟然創燒出以往未曾有過的天青釉,又名雨過天青,是一種幽淡雋永的蘭色釉,官窯大匠說新燒出來的瓷器青如天,明如鏡,極為美麗,官家不妨就選用官窯的雨過天青瓷器作為宴會的瓷器如何?妾身不懂瓷器,但是覺得雨過天青的名頭倒是極為喜氣。」

    趙禎笑著點點頭,趙旭見父親和大娘在談論怎麼過年,頓時就來了興致,跳著腳道:「父皇,父皇,孩兒要看藥發傀儡。」

    皇后拿指頭點點趙旭的鼻子道:「要你做學問你就愁眉苦臉的,要你去玩耍你就高興的沒個樣子,小心壓到你父皇。」

    鄒同笑嘻嘻的將太子殿下抱開,跪在地上擠眉弄眼的連連跪拜道:「奴婢代宮裡的奴婢們謝官家賞賜。」

    皇后笑道:「這裡還有一個無賴,也罷,每年你們都是這副無賴樣子,看在你們今年勤勉的份上,所有的賞銀比照去年加倍,在給每人多添一身新衣,只要陛下龍體康泰,本宮從不吝惜賞賜!」

    鄒同笑的嘴巴都咧到耳朵後面去了,於是更加慇勤的謝恩。見皇帝滿面笑容,連精神似乎都好了不少,他也就越發的高興,鄒同如何會在意那點賞賜,只要皇帝好好的,自己想要什麼都不是問題。在這座皇宮裡面,皇帝就是保佑眾人能活下去的天,只要天還在,有點風吹草動也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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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言過其實

     藍藍坐在蒲團上正在紡紗,潔白的棉花從手指縫裡溜了出去最後變成了潔白的棉線纏繞在紗錠上,她的身邊已經放了七八個紗錠,她喜歡紡紗卻不喜歡織布……紡紗的時候自己的腦子還能運轉,織布的時候就不行了,只要心思稍微不在梭子上,一匹布就會織的亂七八糟。

    「不爭!爭了就是死!」

    藍藍腦子裡全是這七個字,心中就像一鍋開水一樣在猛火的燒烤下不停翻騰。這七個字是薛大郎臨死前寫在紙上的七個字,一張很大的紙上寫滿了這七個字。開封府認為這是薛家家變的前兆,薛大郎在猶豫要不要和自己的弟弟爭家產,別人也都這麼認為。

    或許只有藍藍能看的出來,這七個字是雲崢寫給自己的,通過處死薛大郎來告訴自己到底該怎麼樣在皇宮求活。自從皇帝病了,皇后就和自己疏遠了很多,即便是太妃那麼喜歡趙旭,過來的次數也在明顯的減少,而陳琳對趙旭的安全看的比什麼都重,寒林那張猥瑣的面孔總是不定時的出現在趙旭出沒的地方。

    龐籍每隔三天就要親自考校趙旭的學問,兼職內宮大臣的韓琦只要進宮就必須確定趙旭無恙之後才會離開宮殿,關門落鎖。

    世人都看重趙旭,因為他是這個國家的未來,自從皇帝處死了自己兄長濮陽公之後,文武大臣都把目光聚焦在趙旭的身上,皇位的繼承已經不可能再有第二人。世人只知道有太子趙旭,而不知道他還有一位生母藍藍。

    在藍藍最無助的時候。她聽說了薛大郎的死訊,當時她幾乎是萬念俱灰,如果連雲崢都不願意理睬自己,自己還能仰仗誰?她不死心,命鄭彬通過其他渠道找來了開封府的卷宗。當她看到薛大郎親手書寫的那七個字之後,立刻什麼都明白了。

    一個人坐在景福宮的書房裡嚎啕大哭,世人只知道有趙旭,卻不知有藍藍。唯有一人不在意趙旭,唯獨在乎那個叫做藍藍的女子……世人只知道皇帝病危,太子年幼。他們刻意的忘記了太子還有一位強壯的母親……

    子幼母壯,這是寡婦再嫁的託詞;子幼母壯,這是鄉鄰擔憂家中出現亂倫慘事的託詞;子幼母壯,這是皇家為了權利不被他人侵佔專門想出來宰殺母親的藉口。

    不爭!爭了就是死!

    趙旭的太子位已經被皇帝確定的非常明確,趙旭的周圍已經被大宋所有權貴擠得滿滿的,這個時候太子的母親去爭取權利是為了什麼?沒人敢回答這個問題,唯一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是皇帝,他的回答很可能就是「殉葬」二字!

    趙禎經歷過李太后的垂簾聽政一十二年,經歷過奇怪絕倫的狸貓換太子,自從他執掌政權之後,他的後宮再無一人敢言政事。

    自從得到了這七個字之後,藍藍就把趙旭託付給了皇后養育,自己進入寒冷的長寧宮道觀,準備為皇帝祈福整整百日。畢竟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不願意自己去死,那麼自己就好好的活著,不為自己的生命,只為一口氣活著。

    外面的陽光透進了窗櫺,藍藍停下手裡的紡車,推開門走了出去,陽光照在屋子裡很暖和,但是在外面卻被寒風給吹冷了。

    除了兩顆柏樹依舊青青,梧桐樹上的葉片已經凋落了,寒風從地上捲起一片枯葉翻捲著落在藍藍的腳下。

    一個青衣宮人挑著一擔水從矮牆外面經過,不一會又有兩個穿著補丁衣衫的低等宦官推著一輛板車也從矮牆外面經過,白色的綾子底下似乎掩蓋著一個人,她長長的頭髮凌亂的從板車上垂下來拖在地上,沾染了一些未曾掃盡的殘雪。

    「喂!看死人做什麼?你看我女兒長得好看嗎?」

    「秦國自然是長得千嬌百媚,也只有雲鉞能勉強配得上她。」

    藍藍不用看就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如今郭皇后的秘密已經算不上什麼秘密了,郭家滿門三百餘口已經全部回到了京師,如今住在桶子街上的一間大宅院裡,皇帝對郭家很是仁慈,批准了郭崇乞骸骨的要求,加燕國公、賜金百萬准許榮休,郭允恭出任平盧軍觀察使知楚州,郭家其餘子弟也各有封賞。

    郭皇后身上的鐵鏈也被除掉了,從冷宮長寧宮搬到了條件相對不錯的長寧觀,藍藍進來的時候,恰好遇到郭皇后搬家。

    郭皇后最喜歡舉著秦國和雲鉞的畫像給別人看,只要誇獎兩聲,她就會笑的像個孩子,如果別人出言不遜,她一定會和別人拳腳上見個真章的。

    果然,郭皇后聽到藍藍的誇獎之後就嘿嘿的笑了起來,趴在牆頭瞅著藍藍說:「你的相貌也不差,這樣的美人兒趙禎也舍得把你送到這裡來受苦?整天粗衣布服的就不怕磨粗糙了身子?

    那個死鬼最喜歡的就是撫摸婦人的身子,皮膚越是光潔的他就越是喜歡,告訴你啊,如果想翻身,最好不要把自己的皮膚弄粗糙了,宮裡面的事其實就在容貌上說話,什麼賢良淑德,雍容大度,還不是看誰的屁股白淨比較出來的。

    胸大的自然賢良淑德,屁股白的也自然是雍容大度的,剩下的就要看爹娘兄長是不是有本事,除此無他。」

    藍藍已經熟悉了郭皇后粗鄙無禮的說辭,並不在意她的污言穢語,隨便一個女人被人家拿鐵鏈子拴住十幾年都會高雅不起來的。轉身從屋子裡端出來一盤子金梨放在矮牆上笑道:「姐姐,您來嘗嘗,這是秋日裡的金梨,難得那些奴才們能保鮮到現在,最是甜美不過。」

    郭皇后也不客氣,取過一個金梨咬了一口吃的汁水四濺,含糊不清的道:「我父親派人送來了一些綾羅綢緞,我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好了,你這人看起來挺順眼的。」

    藍藍笑著謝過,取過雲鉞畫像仔細看了看,嘆息一聲道:「這個小混毬果然長成一副禍國殃民的樣子了,再過一兩年等到骨架子完全長開,還不知道會迷死多少無知少女。」

    正在吃梨子的郭皇后臉色頓時就變了,扔掉手裡的梨子也隔著牆仔細的看雲鉞的畫像,越看眉心就皺成了一個疙瘩。

    「他敢!」郭皇后咆哮起來。

    藍藍笑道:「他是不敢,他雲家的家教森嚴,到處胡來的話他哥哥會打斷他的狗腿。」

    郭皇后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嘿嘿笑了起來。

    藍藍幫著郭皇后擦乾淨了手上的汁水道:「您的事情如今在皇宮裡已經不算什麼忌諱了,為何不給秦國寫封信告知她的身世?好幾次我都看到那個孩子黯然神傷的樣子,即便是出嫁的時候也是太妃給她梳的頭,模樣雖然好看,到底不如親娘梳的貼心。」

    一句話就把郭皇后的眼淚給說的流了下來,喃喃道:「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雲家連公主府都不准她去住,如果再知道我是這般模樣,夫家會給秦國臉色看的。」

    藍藍道:「我知道的雲家可不是看媳婦娘家地位活著的人家,說句您不喜歡聽得話,即便姐姐如今還是皇后,雲家娶秦國的時候依舊不會住進公主府的。」

    郭皇后愣了一下道:「這是為何?公主成親之後就該住進公主府才對,回夫家那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才會做的事情。」

    藍藍笑道:「誰讓人家的少年郎出挑呢!當初雲崢一個窮小子,就能把蜀中百年世家的掌上明珠陸輕盈給娶走,聽說彩禮東拼西湊的弄了三車,結果把陸家的閨女娶回來的時候您知道陪嫁是多少嗎?」

    聽得入神的郭皇后連忙搖搖頭表示不知!

    「哈,十里紅妝啊!再加成都城旁邊的一座三里方圓的桃園!這樣的陪嫁咱們皇家都比不上。」

    郭皇后笑道:「雲崢還真是幸運!」

    藍藍嗤嗤笑道:「幸運?您知道陸家的老祖宗是怎麼說的嗎?他說陸家真是太幸運了,和您說的剛好相反。」

    郭皇后瞪大了杏核眼拍著胸脯道:「這雲家的兒郎真的如此出類拔萃天下無雙?」

    藍藍笑道:「一個用了不到五年時間就把自己從一介白丁弄成文信侯的男人,這樣的人您認為我大宋很多嗎?」

    郭皇后呆了好一陣子才道:「那是他哥哥,龍兄鼠弟也是有的,雲崢是百戰名將不假,他弟弟我也就看見一副好皮相而已。」

    藍藍抬頭瞅著藍藍的天空神往的道:「那是因為您和那個孩子沒有接觸過,小妹少女時期因為父親去世,在雲家借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雲鉞還小,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就像是漩渦一樣的能讓人沉醉其中,幾歲的孩子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給我的感覺那根本就就不是人間該有的孩子,他應該是上蒼贈給大宋的厚禮!姐姐,你如果見到了那個孩子,你才會明白小妹的感受,他是您的女婿,也應該是上天補償你這些年苦難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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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催命鬼

  「我真的可以和秦國,雲鉞在一起?」郭皇后痴痴的問。

    「這可能不行,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曾經的大宋皇后,出宮是不成的,但是秦國和雲鉞可以經常來看你,就像宮裡那些有女兒的宮妃一樣,總有團圓的時候。」藍藍笑著安慰郭皇后。

「我要好好的想想,好好的想想……好好的想想……」

    藍藍瞅著失魂落魄的郭皇后進了自己的屋子,一絲笑意浮上面頰,這些天以來,她發現郭皇后是一個極度寂寞的女人,十幾年的囚禁生活已經摧毀了她往日的優雅和自信,這麼些年支持她頑強活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秦國。

    只要給她一個和秦國見面的希望,她定然會不顧一切的去實現這個希望,也必然會打破皇宮這死一般的沉寂。

    皇宮裡太平靜,自己這條大魚即便是再安靜,人們也能透過清澈的水面看到自己,如果皇宮的水忽然變渾了,人們可能會把注意力都轉移到那條最能跳騰的魚身上,會忽視掉自己這條不動彈的大魚。

    想當年,郭氏被廢后其中疑點重重,宰相呂夷簡為了報復郭氏對自己的不敬,在其中推波助瀾,最後一手促成郭氏被廢,曹氏輕鬆上位後,曾經多次幫助呂夷簡渡過難關,包括范仲淹的終極殺招「百官圖」。

    范仲淹曾繪製了一張「百官圖」呈給皇帝。指著圖中開列的眾官調升情況,彈劾宰相呂夷簡,並連上四章,論斥呂夷簡狡詐,呂夷簡不得已向仁宗皇帝請辭宰相一職,主動交出軍政大權,退居二線。仁宗皇帝罷免了副宰相王舉正,由范仲淹取而代之。

    就在范仲淹以為大獲全勝的時候,首先是御史臺有人上奏彈劾某些按察使,如「江東三虎」、「山東四倀」,范仲淹在邊防線上的幾員部將,也遭到調查並遇到許多麻煩。歐陽修等人企圖攆走另換幾名御史臺官,卻反而被明升暗撤,離京出使河東,尹洙等人也被調往邊遠僻地,御史臺韓瀆把范仲淹同黨的人名,寫成一榜,張掛於朝堂,堪稱以牙還牙。

    時包拯被授為監察御史臺,改任監察御史。當時各路轉運使都兼任按察使,往往摘取無關緊要的小節來上奏彈劾官吏,專門以苛刻的考察來相互標榜、自詡高明,使得地方官吏十分不安,包拯於是請求朝廷廢罷了按察使之職。

    慶歷四年仲夏時節,監察御史臺忽然聲稱破獲了一起謀逆大案,該案直接涉及的是石介和富弼。皇帝初不信會有這等事情,但是臺官卻有石介給富弼的親筆信件作證;而信中又有廢黜仁宗之意。石介對此矢口否認.富弼未及辯誣,先已惶恐不迭。此案一出,蜚言四起,甚至牽連到范仲淹擴大相權,內外勾結,意圖謀反之事,富弼為了避嫌請求出使邊地,范仲淹則去了河東與陜西。

    宰相章得像和副相賈昌朝,初時也曾附和過范仲淹的新政。但在范、富離京之後,通過監察御史臺將在京的新政朋黨一網打盡。

    除掉最大的對手之後,呂夷簡溘然長逝……據說曹皇后難過的三天不曾進食……

    如果呂夷簡還活著,藍藍是不敢走這步險棋的,但是如今天下太平,朝堂和氣一片,章得像去世,賈昌朝貶官。藍藍不相信龐籍這些人不想著為往日的事情翻案,只有亂起來,皇帝的注意力才不會放在自己身上,平靜的朝堂對藍藍是非常不利,一旦皇帝去世。臨死前只要下一道旨意,自己就只有白綾懸樑的下場。

    既然以前的紛亂來自於郭皇后這個引線,那麼重新揭開大宋這道瘡疤的也應該是郭皇后,聽說,石介,富弼等人胸中的憤怒至今未消……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藍藍咬了一口多汁的金梨,忽然笑了起來,很久以前雲崢就說過一句話:「老子的命都沒了,那有空去管洪水滔天?」現在老娘的命也快沒了,誰還去管朝堂上波橘雲詭?

    「雲崢當年就該娶我的,我們才是真正的一路人。」藍藍一連吃了兩個碩大的金梨才把心頭的那股子邪火壓下去。

    「不爭,爭了就是在找死,我不爭,我只是想把水攪渾。」藍藍又拿起一顆金梨狠狠地咬了一口自言自語的說。

    諾大的白虎節堂裡只有雲崢和猴子兩個人,聽了猴子稟告了關於賴八的前因後果之後,雲崢撓撓腦袋發愁的說:「這事不該是這樣辦的,殺婦孺確實不對,既然賴八起了勒索的心思,此人就留不得。

    這樣做不但對不起我們自己,也對不起辛辛苦苦出賣賴八的賴十九,考慮事情的時候可以左右逢源,但是在處理事情上就要非黑即白,從中間和稀泥最後的結果往往就是兩不討好。

    如果二少爺下令殺掉賴八,卻把其餘的吐蕃人放回去,並且給他們過冬的糧食,這樣做就完美了,那些吐蕃人一定會感恩的,吐蕃人本來就是一個恩怨分明的種族,他們的心思簡單,誰對他好,他就會對誰好,而且還沒有種族上的觀念。

    賴八和那些心思簡單的吐蕃人不同,他會認為這些過冬的糧食是他該得的,是雲家欠他的,這會說不定已經起了別的心思,想要從雲家這裡得到更大的好處,你記住了,得寸進尺是我們宋人特有的一種習慣,所以為了以絕後患,賴八就要處死!」

    猴子煩惱的道:「當時夫人和二少爺都在,小的不好下手。」

    雲崢想了一下笑道:「這樣也好,一個女人家就要善良些才好,心思太黑的女人睡在我們身邊的時候說不定睡覺都要睜著眼睛,倒是二少爺恐怕沒你想的那麼單純,這小子從小就腹黑。

    這次處理事情處理的傻不愣登的必定有其它的緣故,猴子,我們不妨等等看,看看老二有沒有其它的手段,如果確定了沒有,草原上的強盜我們已經培養了這麼些年,也該出手一次了。」

    猴子忽閃著一雙小眼睛嘿嘿笑了一聲,聽了侯爺的話,他想起來自己這麼些年從來都沒有從二少爺哪裡佔到過什麼便宜,見侯爺開始忙公事,就幫著大少爺研墨,伺候他批閱公文。

    剛剛洗完牛奶浴並且小睡了片刻的陸輕盈慵懶的從木樓裡走出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就看到小貓一樣臥在木臺子上看遠山的秦國。

    「傻丫頭,既然喜歡那片松林,就讓家將們陪著去裡面看看,冬天裡松林子裡面也沒有什麼松毛蟲之類的禍害,撿撿松塔,看看松鼠,實在是喜歡動彈了,就去撿點幹蘑菇過來晚上好燉雞。」

    秦國依舊把下巴擱在手背上看著遠山道:「小鉞說他去松林子裡幫我抓最漂亮的松鼠,也會幫我撿些松子回來烤著吃,可他怎麼還不回來啊?都走兩天了,早知道這麼費時間,我就不要他去了。」

    陸輕盈的眼睛一下子就瞇縫起來了,這是跟雲崢學的,只要發現什麼不對勁的事情就會習慣性地瞇縫起眼睛來。

    揮手喊過一個家將問道:「你估計賴八他們能走出多遠?」

    家將也是蜀中人,對山路自然是非常熟悉的,稍微掐算了一下就回報道:「啟稟夫人,賴八他們的人手大部分腿上有傷,一天能走三十里地就已經是極限了,更不要說還有幾十車的東西呢,六天時間能走過元山區域就算是不錯了。」

    陸輕盈又道:「如果讓你在兩天前全力趕路你能用幾天追上賴八他們?」

    家將露出滿嘴的白牙嘿嘿笑道:「這時候應該已經砍死了賴八,正在往回走,夫人,如果您要小的現在出發,也不是沒有機會趕在賴八走進草原之前追上他。」

    陸輕盈的面頰抽動兩下怒喝道:「哪來滾哪去,一群殺才!」

    家將嘰嘰呱呱的笑著就回自己的哨位上去了,二少爺帶著三個兄弟去黑松林,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是瞞著夫人她們而已,如今既然被夫人看破了,就不知道二爺回來怎麼跟夫人解釋。

    陸輕盈坐在秦國的邊上,和她一起把下巴擱在手背上一起瞅著遠山,嫁給了雲家的男人,這輩子都休想有寬心的一天,他們不在乎鬼神,不在乎什麼報應,更不在乎什麼人情禮法,一切都是從冷冰冰的實際需要出發去做取捨,眼睛里根本就容不下任何沙子。

    「秦國,嫁給雲家男人你後悔嗎?」陸輕盈的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輕聲地問身邊的秦國。

    「不後悔,很喜歡,我喜歡這種等他回來的感覺,開始的時候心裡空空的,只要看見他回來,我的心裡一下子就被快樂裝的滿滿的,我喜歡這種感覺。」

    陸輕盈用手搬起秦國的腦袋,喪氣的道:「又是一個沒用的傻子。我當年就是這幅樣子,沒想到你也成了這個模樣,我們天生就欠他們兄弟倆的,還有葛秋煙,還有臘肉……他們是我們上輩子的催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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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家學淵源

    四條草綠色的身影在樹林裡急速的穿行,他們身手矯健,輕快地步伐踩在枯枝敗葉上只發出極為輕微的聲音。一頭雲豹分開低矮的灌木警惕的看著已經走遠的四個綠影,剛才它很想突襲一下的,野獸的本能讓它感受到了危險,又重新趴伏了下來,見危險已經離去,這才起身準備去重新尋找獵物。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雲豹有些羨慕,那四個綠色的影子已經找到了食物,就是不知道打算去那裡享用。在樹林裡快速的奔行非常的耗費體力,抵達事先準備好的營地,四個人才停下腳步,一個綠衣人從大樹背後抽出來一條繩索,解開繩扣之後,一個巨大的綠色大包就從樹上緩緩地落了下來。

    四個人迅速的將大包分解,不大功夫四間小小的帳篷就在這片乾爽的空地上支起來了。一堆柴火也被點著了,一個粗豪的漢子掀掉頭上的面罩,從水壺裡倒出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

    然後朝一個身形稍微瘦弱些的綠衣人道:「二少爺,您是怎麼知道賴八會提前離開車隊的?」

    雲二掀掉面罩笑道:「他是獵人出身能提前感受到危險沒什麼好奇怪的,只可惜他領悟的晚了一些,如果離開蒸籠峽他就快速的離開,我們是沒有辦法追到他的,說到底他還是捨不得那些物資糧草。」

    家將老趙呵呵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古之皆然,二少爺先是傷了那些吐蕃人的腿讓他們沒有辦法快速前進,又給了他們無數的物資和糧食再一次拖慢了他們的步伐。然後咱們快快的追上,幹掉賴八,這是好計策,只是末將不明白,咱們在蒸籠峽就能辦到的事情。為何要多此一舉?」

    雲二在家將找來的石頭上坐下,喝了一口水道:「沒辦法,一則是為了雲家的顏面,再卑鄙無恥的人也不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可憐的吐蕃人殺死,再說我們還需要給剩下的吐蕃婦孺們美好的生活,和她們結仇那就太不划算了。

    二來,青塘草原如今非常的需要仇恨這東西來讓他們餓著肚子繼續戰鬥,賴八算是草原上為數不多的明白人,現在的草原上不能有太多的明白人,大家糊塗一些我們才有機會進入草原,進而控制草原。」

    老趙驚訝的道:「二少爺您打算給吐蕃人好日子過?咱們廢了這麼大的力氣。不就是為了弄死他們嗎?」

    雲二懶懶的瞅瞅老趙笑道:「這麼說你打算幫我們大家去草原上放牧?還準備帶著老婆孩子都去放牧?

    傻子啊,精壯的吐蕃人死光了,沒什麼可惜的,反正他們只知道作戰,沒工夫去放牧,所以說精壯的吐蕃人對我們沒什麼用處,死光了,草原上就沒有那麼些亂七八糟的戰亂了。

    婦孺不同。草原上放牧的主力從來都是她們,一定要留下來幫我們放牧牛羊,一個沒有戰亂的草原,很快就會被那些殘存下來的婦孺們裝點成處處牛羊的人間樂園。

    所以啊,我們馬上就要全力去救助那些可憐的婦孺,給她們過冬的糧食,給她們過冬的衣服,開春之後還要借給她們牛羊用來維持生計,再幫她們趕跑那些喜歡打仗的精壯吐蕃人,還她們一個沒有戰爭的草原,你說這樣好不好?

    草原上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最痛恨戰爭的恐怕就是這些婦孺,誰不喜歡吃飽了沒事幹去敖包哪裡唱唱月亮,會會情人?牧羊女們沒事幹還能穿上漂亮的衣裳去勾引男人,這些都是她們夢寐以求的生活,人家喜歡,我們就要把這樣的生活給人家。

    只要婦孺們的生活幸福起來,她們就會發現男人其實是草原上的禍害……最後隗明帶著一群自梳女去了草原……」

    老趙舔舔嘴唇鬱悶的道:「然後這片草原上就容不下男人了……一群女人放牧牛羊,再把牛羊當成賦稅繳納一些給軍隊就當是保護費了,再過十幾年,草原上了除了公牛,公馬,公羊公駱駝,再沒有一個公人,只要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公人想要搶劫她們,立刻就會有一大群大宋男人沖上去把那些公人都弄成太監,到時候誰敢說這片草原不是大宋的地盤?美得很,美得很啊……」

    雲二甩甩頭,努力地把老趙描繪的那個女兒世界從自己的腦子裡趕出去,笑道:「賴八走路遇到猛獸襲擊不小心掉懸崖底下了,老趙,你把賴八的人頭割下來幹什麼?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老趙嘿嘿笑道:「那片地方野獸有多密集,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剛剛從懸崖底下爬上來的時候,已經有兩隻雪豹在探頭探腦的等著吃飯,您放心,那些傢伙吃東西珍惜著吶,不會留下什麼手尾讓別人看見,賴八的人頭我有用處,打算明天回去之後用油紙包好了塞他被窩裡……敢小看二少爺,這就是報應!」

    說話間,一鍋熱氣騰騰的湯水已經煮好了,四個人就著熱湯水吃了一些干糧,天色就已經黯淡了下來。

    雲二坐在自己的帳篷裡,點亮了蠟燭就掏出一個小本子開始用炭筆把自己這次要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記錄了下來,等大哥看過之後再銷毀掉,這是兄弟二人的秘密,兩個人就是這樣相互參研著對方的心態,在這個新的世界裡艱難的活著。

    這種相濡以沫的情感遠比血肉親情還要親密的多,雲二發現前段時間自己的大哥的心境極為的不對頭,過多的殺戮,和繁雜的政事刺激讓他生出一種想要毀掉一切的瘋狂意願來。

    為了減輕大哥的心裡負擔,雲二準備提前站到前面來,如果雲家還需要什麼殺戮,需要克服心裡的內疚感才能去做的事情,雲二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好的執行人。

    大哥這些年高強度的戰鬥已經讓他精疲力竭了,是時候該自己上場了,雲二自認為自己就是一個混蛋,一個沒心沒肺的混蛋,這個世界上除了大哥能讓自己產生焦急,害怕,恐懼,這種負面情緒之外,別人不管是悲也好,喜也好,活著也罷,死了也就那麼回事,在他的心中都是些無所謂,無意義的事情。

    臘肉的淳樸自己喜歡,準確的說自己喜歡被臘肉背在背上的感覺,有時候沒人的時候,他就會強行跳上臘肉的後背,打個轉也好……從小雲二就嫉妒人家孩子有母親背著。

    事實上趴在大哥背上睡覺是最安全的,當初就是大哥背著自己從死亡之地一步步的走了出來,雖然肚子很餓,心頭卻無比的安寧。

    秦國有點像上輩子的同桌梁薇薇,這個秘密只有大哥知道,大嫂都不可能明白梁薇薇到底是誰。只可惜秦國還是柔弱了一些,完全沒有梁薇薇的彪悍和無畏,梁薇薇一個人就敢去停屍房偷看被解剖過得死屍,還敢拍了照片拿回來噁心人。

    梁薇薇一個人就敢背著小巧的強力弩去荒野野營,回來的時候還能帶兩隻死兔子紅燒了請大家吃……

    世人都說秦國刁蠻,比起梁薇薇秦國真的是一個標準的溫柔嫻熟的女孩子,一巴掌拍破雲二新摺疊好的仙鶴算個屁事情,梁薇薇發怒的時候敢拎著一桶水從你的頭頂澆下去,而且不管是不是夏天……

    一面記錄自己的事情,一面想著遙遠的過去,雲二的臉龐上不由浮起一絲絲的笑意,自己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此時,一面能夠幫助大哥分擔責任,一面可以自由的馳騁在過去的時空中。

    殺人算什麼,如果需要雲二覺得自己可以笑嘻嘻的把所有的人都殺掉,重活了一輩子心頭那種恨意依舊不能淡化消除。

    在製作黃河水利模型的時候,彭蠡先生就說自己過於冷血,在黃河的河水過於氾濫的時候,為了東京的安全,就必須在某一個地方扒開一道口子,分走黃河的洪峰,蘇軾和蘇轍在儘量的選擇人少的地方,自己選擇的卻是最適合分流的地方,這兩者之間差別很大……

    寫完了事情的經過,雲二合上本子小心的揣進懷裡,所有見不得人的心思都在上面,不宜外洩。

    在這個本子上,兄弟二人談論過所有的可能性,也檢點過自己所有的得失,甚至各自性格上的缺點,也一一記錄在上面。

    秦國知道雲二有這樣的一個本子,嫂嫂陸輕盈也見過這樣的本子,只是她們看不懂,如果把上面的音節分開,蘇軾能勉強看出點意思來,但是只要寫的密密麻麻的,他就什麼都看不懂了。

    大嫂很高興,秦國也很高興,拼音這東西她們自然是沒有資格學的,她們也不會主動要求去學這些東西,因為只要牽扯到家學的範疇,這兩個女人就立刻閉上嘴巴。

    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陸輕盈固執的認為只有雲家的嫡系子孫才能掌握這種聞所未聞的學問,蘇軾的拼音學業,就是被她強行打斷的。最奇怪的是不論是蘇洵還是蘇軾都沒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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