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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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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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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3 00:31:19
第四十七章 僰人消失的原因

  每回只要下雨,雲崢就覺得自己感性了還能多,也變得仁慈了許多,似乎所有能讓自己感動的情緒都隨著絲絲春雨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就鑽透了厚厚的衣衫最後在心田中化作一片清涼。下雨的時候他喜歡獨處,跨上大青馬沿著煙雨迷濛的小路狂奔是他最大的享受。

  不知不覺大青馬已經沿著小溪溯流而上,轉了幾個小灣,面前的青山就變得高大起來,大青馬的蹄子踩著小溪底下的碎石行走的也越發的艱難起來。

  一座高高的水壩將小溪攔腰截斷,青石砌就得堤壩上有一個不大的出水口,水口不大所以水流湍急,一架水車被水流帶動,岸邊的磨盤也就隨著水車的轉動跟著旋轉起來。

  老族長撩著雪白的鬍鬚在磨盤周圍遊走,手上的小掃帚不斷地將青稞掃進磨眼裡,蒼耳的妻子蹲在磨盤底下用篩子過剛剛磨好的青稞粉,兩個人都不說話,老族長見雲崢過來了,就揮揮手打發自己的兒媳回家了。

「怎麼,虧心事幹多了,覺得心裡不自在?」老族長私下裡和雲崢說話總是這麼直言不諱。老族長撥開連桿,水車立刻就轉的飛快,磨盤卻停了下來。

  大青馬踩著水上了岸,雲崢抓了一把青稞放在手心餵馬,大青馬粗糙的舌頭舔在掌心癢癢的。

  老族長見雲崢不說話就知道自己說准了,嘆了口氣一雙如同耙子一樣的大手就在磨房乾燥的土地裡抓出一些干柴來。用火摺子點著,示意雲崢坐過來烤烤火,春日裡陰涼,尤其是山溝裡更是陰冷。

「在寨子裡的時候,你最多和別的孩子一起偷偷的勒死了瘸子家的狗。惹得小娘哭嚎兩嗓子。後來你去了豆沙關,手上就沾了人命官司,再後來我聽說你在成都府炸掉了一個道觀,然後,你殺人就殺得不停點是吧?」

  雲崢把手放在火苗上烘烤一下,等感覺發燙了這才收回手掌用力的搓幾下。順便把臉頰也搓了一下,頓時就感到全身溫暖。

「這些年你殺了多少人?」老族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大概有幾十萬吧,我沒數過。」

老族長身子晃了一下,顫抖著聲音問道:「都是在戰場殺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

「都是該殺的?」

  雲崢努力地想了一下道:「有些不是,是因為需要才被殺掉的。」

「殺才!」

  老族長暴怒起來,拿起剛剛還在掃麵粉的笤帚重重的抽在雲崢的背上,雲崢抱著腦袋不躲也不閃任憑老族長手裡的笤帚雨點般的落在自己身上。這場毆打整整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氣喘吁吁的老族長這才停下手,而雲崢的頭髮已經亂的像草叢一樣。

  「有人追究你殺人的事情沒有?」氣都沒喘勻的老族長繼續發問。

  「現在沒有,以後可能會。」

   老族長沉默的坐在火堆邊上,見火堆漸漸要熄滅了。又加了一把柴火,於是這裡重新變得溫暖了。

  「按照我以後要走的路,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大陸再也沒有我的立身之地。即便是豆沙寨也給我提供不了安全。」雲崢無聊的用樹枝子扒拉火堆玩。

  老族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挺著胸膛道:「你們是我豆沙寨的娃子,有了禍患就該我們一起承擔,不能只分享你帶來的榮耀和錢財,倒霉的時候也就該一起倒霉,這才是一家人!」

  雲崢苦笑道:「豆沙寨子擋不住的,我弄出來的事情太大了。除非自己當皇帝,或者泛舟入海。否則這就是一個死結,解不開的。」

  聽到當皇帝三個字老族長的眼睛頓時就放光了。吶吶的問道:「當皇帝的的話是不是還要殺人?我聽說新皇帝出來了就要把舊皇帝的人全部殺掉?」

  「不止啊,好多時候我甚至會殺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朋友師長,熟人,也就是說誰要是擋了我當皇帝的路,不管他是誰都在清除的名單上,沒有誰能例外。從古到今的開國皇帝都是這麼幹的,本朝開國太祖算是殺人殺的最少的一個。」

  老族長打了一個激靈連連搖晃著手道:「娃啊,這皇帝當不成啊,誰都殺,豈不是成了怪物了?」

  雲崢點點頭道:「您老說的沒錯,皇帝就是怪物,自從一個人成為皇帝之後,他就不再是人了。而是變成了一種叫做龍的怪物,這種怪物的眼中除了屁股底下的皇位之外,就什麼都容不下了,您老人家不識字,沒讀過史書,如果您老人家讀過史書就會知道,殺老子、殺兒子、殺老婆、殺女兒、殺女婿、殺師長這種事幹的最多的就是皇帝,殺掉之後他還有一個不講理的藉口——窺伺皇權者死!」

  雲崢見老族長黝黑的臉膛在聽了自己這番話之後變成了紫色,連忙安慰他道:「族長爺爺,這個皇帝咱們是當不成的,首先殺自己人這一關我就過不去,所以剛才您抽打了我一頓,已經讓我的負罪感降低了很多,您都教訓過了,我已經為自己幹的錯事付出代價了,如今心裡面好受了許多。說實話,這天下只有您老人家教訓我的時候能讓我乖乖地低下頭受著,換了別人,我一定不會接受的,即便是皇帝也不成。」

  老族長咬咬牙道:「如果你不當皇帝就會死的話,爺爺贊成你當皇帝,殺掉別人,即便是要殺掉老夫,老夫都認了,總之,我不想看到你死!」

  雲崢微微笑著就探出雙臂緊緊地擁抱了一下老族長,見老族長似乎不適應這樣的親暱,笑道:「您就是我的親爺爺,不過咱們不當皇帝,我只想當您有血有肉,知道歡喜知道冷熱,知道發脾氣的孫兒。

  我即使不當皇帝也不會死掉的,您別忘了,您的孫兒是世間最聰明的人,我們不當皇帝,也不允許別人來傷害我的親人,皇帝也不行。了不起我們泛舟出海找一個桃花遍地的海島在哪裡安家,皇帝的旨意到不了哪裡,別人的傷害也到不了哪裡,我們是自己的主人。」

  老族長憐惜的看著雲崢笑道:「我們老了,離不開豆沙寨了,你如果要走,就把成都城裡那些正在享福的混賬東西帶走,早些走,早些安穩,莫要等到無可挽回的時候再走就匆忙了。」

  雲崢撓撓頭道:「我也想現在就走,可是總覺得自己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我甚至覺得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在推著我前行,如果不把這些事情幹完,我可能走不脫。」

  老族長沉吟一下道:「孩子,你來自山裡,沒人知道你的來歷,爺爺也不問,早年間官府問過幾次,都被我以你是豆沙寨出生的孩子這個話頭給堵回去了,如果你有疑問,為何不去你來的地方去找找緣由呢,當年你們太小,思想事情不周全,如今你們長大了,可以去重新看看你們出生的地方,在山裡活了十幾年,總該有痕跡留下來。」

「爺爺,我是人,雲二也是人,這一點我非常的確定,我們兄弟不是山精鬼怪。我們只是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片大山裡的。」

  雲崢見老族長躲躲閃閃的說出這麼一番話,就明白了他老人家想錯了,雲崢甚至敢打賭,就在剛才的某一個瞬間,老人家甚至認為自己兄弟兩是山裡的精怪,或者這個念頭存在於他的心裡已經很多年了。

  老族長越是這麼想,雲崢就越是喜歡老族長,一個連精怪的孩子都能接受的老人家,自己憑什麼不去尊敬。

「我們出山的時候看到了好多的僰人懸棺,如果要回去,只要沿著僰人懸棺繼續走就成。」

  老族長聽了這番話,一下子跳了起來,指著山裡大聲的咒罵起來,說的還是不知道那裡的怪話。

  好不容易等老族長罵完了,雲崢就見老族長一個虎跳抓住雲崢的肩膀大聲說:「我就知道這些狗日的僰人不安好心,活的時候活不出人樣子來,死了以後反倒要把狗都不吃的屍體擱在懸崖上,為此賣掉妻兒也在所不惜,一定是這些懸棺影響了咱們的風水,影響了咱們的神智,你一個人好好的善良孩子怎麼就成了一個殺人惡魔,這裡面一定有古怪,我這就聯合十里八鄉的鄉親把那些懸棺統統燒掉,以後也不許他們再把棺木架到懸崖上去……」

  自己是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云崢知道的清清楚楚,人家僰人就這麼一點愛好,看樣子要毀於一旦了……老族長如今是明顯的在遷怒於人,他心黑手辣的孫子原本就不該是這樣的,都是狗日的僰人用屍體施了法咒才會變成目前這種滿世界殺人的混賬。

  老族長如今在豆沙縣算是一位說一不二的人物,他如果把豆沙縣的百姓全部發動起來的話,不要說懸崖上的懸棺了,以後豆沙寨地面上能看見幾個頂門上長著兩個旋的僰人都是一樁稀奇事。雲崢忽然覺得自己的罪孽好像更加深重了,在這件事情上,老族長的意志已經無法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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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臘肉的逆襲

  既然來了,就要幫老族長磨面,麩皮歸大青馬,所以它就要出力。雲崢牽著大青馬沿著小溪向下走,老族長詛咒僰人的聲音不絕於耳,不算太長的一段路,老族長已經想出來無數個滅絕僰人的法子……

  「都該拿去喂狗,僰人男人都該拿去喂狗!不干活,光知道背著手喝酒,喝完酒之後就打老婆孩子,都該拿去喂狗!」老族長的樣子很嚇人,黝黑的臉膛一旦扭曲起來,往日慈眉善目的樣子就完全看不見了。

  雲崢知道這是老族長在努力地說服自己對僰人下死手,為了給自己的一個莫名其妙的混蛋孫子找藉口推脫責任,他已經不準備要自己的良知了。

  「喂狗倒不至於,只要他們不再費財費力的把自己的屍體擱到懸崖上就可以了。」

  老族長咆哮起來:「你知道個屁,這些人活了一輩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把自己的屍體掛上懸崖,你現在告訴他們不準掛了,明天他們就會造反你信不信?」

   「有大軍……」

   「閉上你的嘴,你以為你有大軍就能阻止僰人把屍體掛到懸崖上去?除非你的大軍把僰人全部殺光。你殺的光嗎?到時候臘肉流點眼淚,抱著你的胳膊搖晃幾下,你還殺誰啊?按你說的,你的名聲已經臭大街了。這時候就不要再背一個官逼民反的爛名聲了。哼哼,鄉間自己發起的事端就沒有這一說,即便是官府都沒法子插手這件事,這是鄉鄰之間的衝突,不關國法什麼事。鬥不過別人就得認,民俗鄉約在鄉下就是律法,不對,比律法還大!」

  這時候雲崢不敢冒犯鄉老的威嚴,剛才還被人家用笤帚疙瘩抽打了一頓,雲崢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出來散散心。怎麼就會把僰人弄得要造反了……

  看著老族長背著手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雲崢忽然發現,大漢族之所以能綿延到現在,很可能和官府,皇帝無關。是老族長這些鄉老在不遺餘力的維護著這個種族的繁衍生息。

  他們或許固執嗎,或許殘暴,或許軟弱,就是因為他們有各種各樣的秉性,才保證了這個民族的單一性,這種天性或許是從遙遠的黃帝時期就開始了。蝦眼、鹿角、牛嘴、狗鼻、鯰須、獅鬃、蛇尾、魚鱗、鷹爪、......

    漢族最早的圖騰不過是一條蛇,融合了鹿族之後它就有了角,融合了魚族它就有了鱗片和尾巴,融合了牛族它就有了牛嘴,融合了獅族它就有了獅子的鬃毛,融合了鷹族。它就有了鷹爪……

   大宋龍的形象已經很完美了,雲崢很害怕老族長再把僰人稀奇古怪的圖騰選一部分漂亮的再加到龍的身上……

  「臘肉今天做的包子真好啊!」

  「嘖嘖,臘肉今天繡的花真漂亮啊!」

  「了不起,臘肉曬的桑蠶已經孵化了,黑黑的很是好看……」

  「五口豬?今天新抓來的豬崽子?嘖嘖,臘肉真是好眼光。一看就是能吃能睡喜歡長肉的……」

   陸輕盈疑惑的看著極為不對勁的夫君,見臘肉不堪誇獎。紅著一張臉跑了,這才拿胳膊肘子碰碰雲崢:「怎麼了?平日裡沒見你這副樣子啊。你一般幹了虧心事之後才會這麼心虛,說說,你把臘肉怎麼了?」

   臘肉走了,雲崢的面皮就垮下來了,見陸輕盈問的噁心沒好氣的道:「我能把臘肉怎麼的?就算是有壞心思也該去找隗明,人家上回的肚皮舞才跳了一半我就跑了。」

   陸輕盈不愧是女中豪傑,聽丈夫這麼說臉不紅心不跳張嘴就道:「想看肚皮舞,妾身晚上給你一個人跳,一絲不掛都成,保管跳的比隗明好,現在說說,臘肉到底怎麼了?」

  女人太聰明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這大大的增加了男人說謊的難度,而說謊又是男人保持自尊,維持顏面的不二法寶。

「老族長以為我這些年之所以會殺人無數,完全是因為遭了僰人的毒手,那些僰人把屍體掛在懸崖上,就是打算把這一帶弄得戾氣滾滾,而我恰好是豆沙寨子這麼些年來積攢的大氣運的繼承者。本來豆沙寨的大氣運平和吉祥,就是因為僰人用自己的屍體擺下了什麼大陣,然後就把大氣運給弄得戾氣衝天,然後我才會沒腦子的跟一個惡魔一樣到處殺人……這話你信不?」

  雲崢儘量的把話說得玄幻一些,這樣陸輕盈就會一笑了之。

「信!我憑什麼不信?我就說我的夫君文質彬彬,心軟的像菩薩,自己吃一口好東西都記得給雲三留一口,在家裡連下人都不願意懲罰的人,怎麼上了戰場就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原來根子在這裡啊!」

  說完之後杏眼環睜,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就吼叫老趙快點滾過來,不等老趙過來,就直接去了花廳。

  雲崢把手裡的半拉包子扔到桌子上,頹廢的把身體靠在椅子上,現在麻煩大了,老族長在散發英雄帖,廣招四里八鄉的鄉老來豆沙寨子開會,準備拜過黑虎神,喝過黑虎酒之後就重新制定鄉規民約,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準許任何人把屍體掛在懸崖上,已經掛上去的,他老人家打算一把火全部燒掉。

  自己老婆帶著一群爪牙在東窗下密謀,參與的人有無風也要掀起三尺浪的雲二、黑心爛肚子的商人老趙、殺人如同割草一樣的憨牛,再加上一個陰損無算的猴子,在這樣的陣仗下,可憐的僰人想要有一條活路也實在是太難了。

   一連三天豆沙寨裡人聲鼎沸。前來的各路英雄充斥著整個寨子,老族長在大擺筵席,還是流水席,無數吃過宴席的鄉老擦擦油光光的嘴,然後就背著老族長給的禮物把胸膛捶地震天響。而後就氣昂昂的離開了豆沙寨向自己的寨子進發。

  陸輕盈也在擺酒席,豆沙縣的縣令劉喜的大老婆來了,主簿的夫人來了,縣丞的夫人來了,無業人士隗明來了,豆沙縣最大的女商人梁琪帶著一群商賈家的大老婆也來了。雲崢相信。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向豆沙縣最窮困,最可憐,最無助的僰人罩了下來。

  山火燒起來了,想要逃命就必須頂著風跑,否則遲早會被山火追上燒成焦炭。臘肉在短短的時間裡已經送了三回水了。看得出來這個傻丫頭很是焦急,也是,家裡的事情不可能繞過她的。

  見丫頭送第四次水了,雲崢就敲敲桌子上的三個滿滿的茶壺道:「有事就說,你家大少爺我還喝不了四壺水。」

  臘肉噗通一聲就跪在雲崢身邊哀求道:「大少爺,您救救僰人吧,再這麼下去他們就沒活路了,我去過山寨看我娘和弟弟的時候。他們都求我,要我在您身邊說說好話。」

  雲崢悶哼一聲,摸摸自己的鼻子道:「老族長和夫人他們下死手了。你叫我如何幫你?」

  臘肉疑惑的道:「這事關夫人和老族長什麼事?」

  雲崢愣了一下,撓撓頭道:「不關夫人和老族長的事情?」

  臘肉呆呆的道:「是啊!」

「那還有什麼事情?」

  臘肉湊到雲崢的身邊道:「公子啊,您是不知道,我們僰人這幾年也賺了不少的錢。」

  雲崢瞅瞅臘肉道:「你藏了不少的私房錢我知道,那些懶蛋也能藏下錢?哪來的錢?不會又是賣老婆孩子的錢吧?」

  臘肉連忙搖頭道:「不是的,您也知道。以前的時候僰人家的男人最喜歡鑽林子,以前的時候只能弄來一點少少的獵物。現在不一樣了,咱們豆沙關的商隊很多。僰人家的男人不會幹別的,可是在認路這一行上寨子裡的人卻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好些人家都是好幾代的鑽林子,所以商隊一旦要僱傭嚮導,一般都會僱傭僰人家的男人。」

  雲崢點點頭,臘肉的這話不假,一旦一個地方的商業開始繁榮起來,各行各業的人都會找到用武之地,僰人的這一專長甚至要超過以前賴八他們這群山民,蜀中這片地方山高林密,如果沒有嚮導,商隊很容易迷路,最後被林莽吞沒。

「賺了錢是好事啊,至少不用賣老婆孩子了,說說,他們有什麼事情托你找我?我家臘肉說話了,少爺我能幫的一定幫。」

  鬆了一口氣的雲崢頓時神清氣爽,只要不和老婆,老族長作對,僰人的事情就不算是事情,即便是看在臘肉的份上能辦的也會辦。

  臘肉笑嘻嘻的道:「他們央求我找少爺您說說,是不是也準許他們進草原買地。

  您是不知道啊,豆沙縣的那個縣令劉喜最可惡不過了,他把最好的地都給了從山裡出來的山民,我們僰人沒有土地他卻視而不見,如今男人們開始賺錢了,大家手裡多多少少的都有了一些私蓄,然後就想把錢集中到一起,買一大片自己的土地,然後婦人和孩子在那裡種地,男人家去豆沙縣給商隊做嚮導,只要過幾年,大家都會富裕起來的。」

  僰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雲崢狐疑的瞅著臘肉,發現這丫頭把腦袋垂得低低的,兩隻手快把手帕絞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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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懸崖上的希望

   明白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僰人的主意,該是臘肉給僰人策劃的一次商業活動而已,僰人在豆沙縣得不到正常的待遇,沒有土地,如果去了草原,一且都會變得正常了,因為,他們是草原上第一批有戶籍的人,不管是面對商賈,還是面對吐蕃人,他們都有天然的優先權,畢竟大宋還是一個以農為重的國度。

  雲崢又瞅瞅臘肉,這個淳樸的女子如今終於長開了,以前的時候小鼻子小眼的,如今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已經出落成一朵豔麗的山花,不過她耳朵上代表姑娘身的絨毛沒有了,以前的時候她站在向陽面,雲崢總喜歡看她紅彤彤的耳朵,在陽光下細絨毛纖毫可見。

   如今沒了,只有一個原因,她被雲二給禍害了……可笑陸輕盈一直在防備雲二和秦國之間發生點什麼,卻把臘肉給忽略了,雲二的心理年齡遠超生理年齡,這個時候出現不可抑制的情慾是非常正常的,而臘肉又是他最喜歡的女人……

  既然如此,這個主意就該是雲二幫臘肉想的,否則臘肉不會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提出這個建議,一想到雲二如今還在幫自己大嫂想對付僰人的法子,雲大就想狠狠地抽雲二一頓。

  「可以啊,土地的地圖冊就在雲二那裡,想要那一塊地就去找他給你們分配,既然是安置我大宋的百姓,價格可以儘量的往低裡走,如果錢財不夠可以賒欠一些,以後從賦稅裡還。」

  臘肉歡喜的眼淚都出來了,拿手帕擦拭著眼淚歡喜的道:「您總是這樣疼臘肉。」

「你總是不同的,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跟在我身邊,這麼些年下來和妹子就沒有什麼區別了,既然你和雲二已經有了夫婦之實就該拿出雲家媳婦的樣子,即便秦國是公主,你也莫要小心翼翼的恭維,保持一般的恭敬就可以了。」

  臘肉聽雲崢這麼說一張臉立刻變成了血紅色,不過這一次她努力地讓自己不要跑,掐著自己的腿低聲道:「您不要說出去,這樣對二少爺和公主不好,是我沒有廉恥的纏上了二少爺。」

「哼哼哼,沒廉恥的是雲二,你只是捨不得拒絕他就是了,以後沒人的時候我會揍他,你不用委屈多久,三兩個月下來,你就會被正式的寫到雲家的家譜上。既然雲二幫你出了這個主意,他就有責任把僰人的事情處理好,以後要是出了紕漏,我唯他是問。」

  臘肉恭敬的給大少爺施禮,紅著眼睛轉身離去,在二少爺身上她品嚐到了男女之情的美好滋味,在大少爺這裡那份濃濃的父兄之情讓她覺得自己果然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女子。

  老族長疾聲厲色的在鄉老群裡安排驅逐僰人的手段,陸輕盈這裡也在運用各種陰毒的手段打擊僰人繼續在這裡住下去的信心。

  每個人都覺得這是一樁大事情,需要認真的對待,縣令劉喜已經開始繞著圈子發問,這件事是不是雲侯爺發動起來的。

「不關我事,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僰人也是大宋的百姓,既然人家在官府的戶冊上留名了,就該給人家大宋百姓的待遇,你要是敢殺人,我就敢把你押到東京去示眾。」

  劉喜的一張臉像苦瓜一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應該聽侯爺的,還是該聽侯爺夫人的,小心的看著雲崢那張雲淡風輕的面容,他終於認定,驅逐僰人這件事雲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是侯爺夫人和老族長發起的新一輪的發財大計。

  既然侯爺沒有把這事當成一回事,自己身為下官就該亦步亦趨的跟隨上官的腳步走,讓自己的夫人跟著侯爺夫人去倒騰,自己有必要學習侯爺這種淡泊的處世態度。

「侯爺,聽說咱們的南山出現了一隻錦豹子,毛色就像蜀錦一般鮮亮,性情凶惡已經傷了六個人,禍害的牲畜更是數不勝數,卑職以為,以侯爺的武藝,定能手到擒來,為我豆沙縣除一大害。」

  既然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不如就請侯爺去打獵散心,至於那些婦人和鄉老隨他們去折騰。

  雲崢皺眉道:「春天不打獵,這是山裡的規矩啊,還是不要輕易地破壞了。」

  劉喜笑道:「咱們豆沙縣確實沒有春獵的習慣,春天的野獸大多數都揣著崽子,竭澤而漁的事情我們自然是不干的,但是這頭錦豹子不同,它是害獸,如果它吃掉了牲畜,我們還以為它是因為飢餓才幹出這種事來的。豆沙縣每年開春野獸食物不足的時候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山民們也不在意,可是這頭錦豹子卻不一樣,它咬死牲畜不是為了吃,而是專門為了咬死牲畜害人。

  有幾家的牲畜只是被吸了血,肉一口沒動,這就是說,這是一頭有倀鬼作祟的豹子,只是吸食血食供養倀鬼,必須除掉!」(故老相傳,有老虎咬死了人,人的靈魂就會化作倀鬼,幫助老虎吃人,這就是為虎作倀的由來)

「噢?原來如此,既然這頭豹子已經有了倀鬼,為民除害本侯自然是義不容辭,明日咱們就上山狩獵去,老子倒要看看什麼樣的倀鬼敢在我豆沙縣害人!」

  劉喜張開嘴大笑,侯爺果然不在意夫人和老族長他們幹的事情,否則就不會邀請自己也去打獵了。晚上睡覺之前,雲崢躺在床上欣賞了一下陸輕盈執意要表演的脫衣舞,果然很有看頭,這女人的身材如今也算是熟透了,即便是生了兩個孩子腰肢依舊纖細,也是因為生過孩子的緣故臀部卻變得非常豐滿。胡亂看了兩下,身體裡的邪火就上升了,兩個人在床上翻騰了大半夜這才精疲力竭的準備睡覺。

「妾身跳的比隗明如何?您就不是一個有自制力的,當初是怎麼忍著不去碰隗明的?除非她的身子就沒什麼看頭。」陸輕盈笑嘻嘻的幫丈夫擦拭額頭的汗水驕傲的道。

「我也就是在你和秋煙面前沒什麼自制力,自家夫婦敦倫一下連皇帝都管不著,我總感覺和外人敦倫你會拉著我去官府辦和離,分家產,那樣的話我就虧大了。」

  陸輕盈半俯著身子拿自己的頭髮撩撥雲崢的鼻孔哈哈笑道:「您難道不知曉士大夫人家是沒有和離這一說的嗎?甚至連休妻這種事也沒有嗎?大戶人家要是出了這種過不下去的事情,一般都是以命案作為最後結束的。」

「還有這種事情?難道說我可以弄一碗毒藥給你灌下去然後第二天告訴劉喜你自盡了?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這會都不知道抬進家多少女人了,只要不喜歡了就灌毒藥,還沒後患,砒霜又不值錢!大宋果然是士大夫的天堂啊。」

   陸輕盈吧唧一聲重新跨坐在雲崢的腰上,咬著牙道:「你這個死沒良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豆沙寨裡站了一大群人等著侯爺一起去打獵,直到天光大亮了,夫人才說侯爺昨晚扭了腰,不能去了,劉喜一臉哀痛的囑咐夫人一定要照顧好侯爺,至於打獵不著急。

   葛秋煙一面幫雲侯爺揉著腰,一面小聲嘀咕:「您已經不是小夥子了,床笫間總要注意一些,不能再貪了,腰椎確實有點錯位了,您稍微忍忍,妾身幫您正過來。」

   骨頭嘎巴的響了一聲,雲崢也慘叫了一聲,拍著床大吼:「青煙,給我弄碗毒藥來……」

   陸輕盈陰沉著臉從前面走了進來,瞅著雲崢小聲道:「先不急著給我灌毒藥,你先告訴我,那些僰人為何會全部跑去草原了?誰批准他們去草原的?除了您之外豆沙縣沒有人有這個權利吧?感情您昨晚之所以那麼賣力,純粹是敷衍我來著。」

   雲崢瞅著葛秋煙笑道:「沒法子,論錢你不稀罕,論官職你是女人沒法作官,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男色了,誰知道還扭了腰,你說是不是秋煙?」

   陸輕盈看著雲崢惡行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坐在床邊接過葛秋煙手上的藥酒幫丈夫揉腰。

  「您吩咐一聲就能煙消雲散的事情如今被您辦的如此猥瑣,真是的,妾身有時候都不明白,您回了家之後戰場上,朝堂上的智計百出就全部沒影子了。既然您不喜歡妾身和老族長糟蹋那些僰人,您發話啊,只要您發話了誰敢不聽?至於讓妾身被梁琪她們笑話。」

  雲崢悶哼一聲道;「知不知道,最難拒絕的其實就是好意!事情只要說的不合適,頓時就會傷害最關心自己的人,不管是你還是老族長其實都是我最在乎的人。如果我混賬一些,就會心安理得的享受你們的愛護,倒霉的只是一些不相干的僰人而已。問題是你夫君從小受的教育,長大後耳濡目染的世情都不允許我坐看無辜的僰人遭難。僰人多年的苦難我無法幫他們解除,但是能給他們一個相對寬鬆的環境我還是能做到的。

  知道僰人為何要死後把棺木放在最高處嗎?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這一生已經絕望了,就把所有的期盼都放在來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從懸崖上的棺木裡坐起來,能有一個新的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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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3 00:32:14
第五十章 曙光

云崢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弟弟一臉擔憂的端著一盤子桑葚走過來,就拿手指指他道:“我這一次是代你受過,以后要對我好一些,不要總是弄一些我預料之外的事情來讓我難受。

既然你已經把臘肉禍害了,那就不要讓秦國難做人,一旦臘肉有了身孕,你的麻煩就大了,這輩子都休想安寧。”

云二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道:“也就那麼回事,倒是您的腰……”

“滾出去做你的事情,少管我的腰。”云崢抓了一把桑葚填嘴里,對這東西他總是吃不夠,山頂上的桑樹連葉子都還是綠芽,蒸籠峽里的桑葚已經成熟了。云二剛剛從草原回來,路過蒸籠峽的時候特意給大哥帶了一些新熟的桑葚。

“你已經長大了,其實你早就長大了,你的事情我可以放手不管了,想干什麼事情就去干,只要不虧良心都成。良心這東西看起來廉價,其實是一個人一輩中最不可缺少的東西,我以為我的良心早就喂狗了,誰知道他們竟然還在。

都說我云崢殺人無數,殺的都是異族敵人,是大英雄,前幾天才被老族長用笤帚疙瘩揍了一頓,那頓揍挨得很舒服,直到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的心中原來一直有愧疚這種東西存在,挨打之后愧疚就沒有了。以后至少可以欺騙自己一下,造成的罪孽已經得到懲罰了。

之所以跟你說這些,是要告訴你,因為你是一個小混蛋,我干點壞事心里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愧疚,你干起壞事來就會肆無忌憚,告訴我,親手殺掉在你小時候抱過你的賴八是什麼感覺?”

云二坐到床邊上,很文雅的捻起一枚桑葚,仰起頭手指一松那顆桑葚就掉進了嘴里。

“我殺賴八的時候盡想著那一箭如何才能貫穿他的咽喉,那有空去想別的事情。老趙割人頭的時候發現賴八死不瞑目,那時候我幫他合上了眼皮,這算不算內疚?”

云崢點點頭道:“等我腰好了,我揍你一頓,算是補償賴八那個時候對你的感情吧。”

云二點點頭道:“您最好用鞭子,拳腳打不疼我。揍我一頓是小事,您是大哥隨時隨地都能揍我,我只是好奇,您現在為何變得婆婆媽媽的,沒一點早年間殺伐決斷的果敢了?”

“人都是越活膽子越小的,以前我認為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能面對所有的困難,現在有點改變了,娘的,快意恩仇之后的事情才是最麻煩的,所以我現在活的有點像老頭子,其實我已經是老頭子了。小子,我已經找到我自己的道路了,那就是收復燕云給這個瑰麗的時代打下一個堅固的國防線,你的生活才剛剛開始,有什麼打算?”

云二撓撓頭道:“目前沒什麼打算,您的目標就是我的目標,如果您非要問,我打算生十七八個孩子,把他們每一個都好好的看顧著長大,上輩子別人欠我的,我打算全部還給我的孩子。”

“有了孩子,你或許會好一些,不過我有事情交給你去做,隨便生兩個孩子先應應景,然后就去給咱們全家找退路,以前的時候,我去過長山島,對那里的印象極好,你去看看能不能給咱家把那里給奪過來。

遼人如今的統治力量都在陸地上,對海島幾乎就沒有控制力,遼國遼陽府至今在地圖上沒有標注那里,別人不要的東西,還是給我們比較好。”

云二皺眉道:“我們干嘛要長山島?我知道那里,快到高麗了,那里的地方太小,不如我們把臺灣島要過來,最不濟也要把海南島要過來比較合適,咱家在嶺南還有諾大的勢力。地方大些我們也好多干些事情,要不然以后住不下怎麼辦?”

云崢把身子往上靠靠,笑道:“你知道為什麼中國的統一都是從北向南,而不是從南向北嗎?”

云二笑道:“因為西北和北方人的拳頭大些,南方人的拳頭小些,再加上西北和北方產馬,南方沒有。”

“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東南方太富庶了,那里氣候溫暖,平原山川湖泊產出極多糊口的壓力要比北方小得多。

這幾年嶺南的發展也是極為迅猛,大宋五年沒有增加過廂軍,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流民南遷,大宋的政治的中心正在向南遷移,這東西不是人心向背就能改變的,南方越是富庶,國家就會越重視南方,在這個還依靠體力來決定戰爭勝負的時代,富庶帶來的結果就是國家的軍事力量越發的衰弱。

放到咱們家也是一樣,如果把退路安置在臺灣或者海南島,這樣的問題也會出現的,你我這一代沒問題,甚至你我教導下的下一代也沒問題,可是再往后說就很難了說了。”

云二皺眉道:“云家沒必要為趙家擋槍吧?咱哥倆現在干的事情我都覺得虧,您還打算陪上后世子孫?”

“狗屁,我是一個一心要當海賊王的男人,誰有空管那麼多,陸地是我們蓄積力量的地方,海洋才是我們釋放力量的地方。先把家安在長山島,目的就是要弄一些精兵悍將上去,我聽說現在那些島上全是海賊盤踞的地方,你去把那些海賊全部收服,我再幫你弄些戰船,這樣我們家闖海的基本框架就有了,等下一次宋遼戰爭爆發之后云家就會乘機坐大,我也就不當宋朝的官了,我們兄弟痛痛快快的闖海去。到時候你就算是對非洲女人感興趣也由得你去。”

云二狐疑的瞅著大哥道:“你真的要把我打發到海上去?我坐人工湖里的船都暈。”

“會慢慢適應的,咱們哥兩沒有什麼是不能適應的,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

“打不過就跑,我知道,你想讓我什麼時候過去?”

“廢話,當然是有了孩子以后去……”

云家的未來前途在兄弟二人開玩笑一樣的話語中就定下了調子,等兄弟二人將完整的計劃全部做出來之后,山上的青稞苗已經一寸多長了,臘肉飼養的桑蠶也將要開始吐絲結繭了。

中間云二出去了三天,回來之后給大哥帶了一張幾乎完美的豹子皮,這就是那只據說已經有倀鬼幫忙的豹子,毛色斑斕的豹子皮在陽光下閃爍著油光,陸輕盈對這張豹子皮愛不釋手。

皇帝的壽誕就要到了,身為諸侯的云崢自然要向皇帝進貢,這是古禮,為了能在人前顯露一點云家的誠意,陸輕盈咬著牙把這張豹子皮當做主禮裝進了檀木箱子。

大宋國平靜無波,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連續兩年的大豐收,讓這個帝國初步顯示出勃勃的生機,從壁壘森嚴的北國邊疆,到南國檣桅林立的海港,他的財富在快速的積累,而后又被大宋的吸金獸大宋錢莊將這些財富迅速的變成礦山,作坊,良田和商鋪。

也就在這個春天,遼國終于承認戰敗,耶律洪基率領六十萬大軍和沒藏訛龐率領的西夏三十萬大軍在黑山威福軍司的轄地里殺的難解難分,遙遠的后勤供應,和高烈度的戰斗,讓遼國這個巨人的血液在一點點的流淌。

當達尕海子的諸里謹部宣布脫離耶律八部的時候,耶律洪基不得不承認戰敗,匆忙的與沒藏訛龐簽訂了極度羞辱的停戰條約之后,帶著大軍回國了……

在和沒藏訛龐的戰斗中皮室軍損失慘重,皇權的力量再一次被削弱,耶律八部到了此時已經是人心離散了。

身份尊貴不下耶律洪基的耶律信和蕭紅珠在達尕海子完成了自己的婚禮,德高望重的嘛嘛祭祀親自主持了他們的婚禮,並且向所有的契丹部族宣告,諸里謹部從此正式成為神的部族,神的守護著,任何人想要侵奪諸里謹部都會被青牛白馬神徹底的拋棄。

耶律洪基並不在意諸里謹部的獨立,一個人口不到五十萬的部族面對大遼龐大的國土和人口來說算不得什麼,最讓耶律洪基感到痛心的是嘛嘛,她自斷一臂,當著所有部族長老的面用自己的血敬獻了祖宗之后就開啟了寶藏。里面的珍寶堆積如山……

長老們清點了珍寶之后,又合力關閉了寶藏的入口,這一次,契丹八個皇族重新發誓不到危及族人生存之時,不得打開寶藏之門。

每個部族派出一千最精銳的部族武裝守護寶藏,只里面唯獨沒有耶律洪基所在的皇族,他被徹底的排除在寶藏之外,即便是他有百萬大軍,依舊不能改變他不受神靈庇佑的現實。依舊改變不了他不能踏進達尕海子一步的現實。于是,英武的耶律洪基從此就愛上了狩獵……也不再遵守春夏秋冬四耐缽的傳統,醇酒婦人成為他最大的喜好。

所有的敵人都在盯著遼國這只從猛虎蛻變成羔羊的大國,趙禎做夢都想收復燕云十六州,沒藏訛龐做夢都想奪下遼國的西京,他們二人在聽說遼國的現狀之后,一個破天荒的躺在床上讓鄒同給了灌了一杯葡萄釀,而沒藏訛龐把自己最受寵愛的兒子送到宋國為人質,只要求能在未來的十年間和宋國保持最好的友誼。

狂喜的狄青給云崢來了一封只有四個字的信,信上用濃墨寫下了四個力透紙背的大字——千古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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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好運氣的石中信

  磨刀霍霍向豬羊!這個比喻或許不恰當,應該是饞涎欲滴的野狼在衰弱的獅子身邊巡梭,只要獅子再也沒有力量揮動爪子、張開大嘴,野狼們就會一擁而上分享這頓獅子大餐。

  狄青的激動自然是不可言喻的,多年的堅守終於要贏來大反攻的時刻了,這是每一個大宋將軍的夙願,也就是從這一刻起,大宋的將軍都在瘋狂的訓練自己的軍隊,不管以前是不是有膽量和遼人作對,如今都願意拿出自己的性命來做一次豪賭。

  這是千古大事,遙遠的雁門關、河曲關、寧武關,都有信箋傳過來,不論是郎坦,還是孫大志,亦或是吳傑、姜哲都傳來已經做好了進軍遼國的準備,只要大帥一聲令下,就能從各自鎮守的關隘出發,郎坦甚至認為只要給他一萬鐵騎,他就能勝任大宋西路軍總管。

  每個人的信雲崢都只是看看,連回信都懶得回,一個國家的衰落需要時間,尤其是遼國這樣的龐然大物衰弱下來更是需要經歷漫長的時間,連沒藏訛龐都把時間定位在十年,這些人憑什麼會認為自己現在出發就能迅速的擊敗遼國?

  耶律洪基不是一個昏聵到無可救藥的皇帝,耶律信這種人也不是石敬瑭,會眼看著遼國完蛋而無動於衷,如果外壓太大的話,耶律洪基和耶律信合流抗擊入侵雲崢絲毫都不奇怪,如果把仗打成膠著的狀態,沒藏訛龐一定會活活笑死的。

  乾硬的餅子如果沒有被湯汁泡透就急著吃很可能會崩掉兩顆牙的,大宋將軍大多數都是喜歡打順風仗的高手。如果戰局順利,這些傢伙就敢打到天邊去,一旦攻擊受阻,第一個崩潰的一定也是他們,除了自己的手下,雲崢從不敢對他們抱有多大的希望。

  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派太行山的盜匪進入遼國煽動造反,繼續請孔家人進入遼國宣揚家天下的先進思想,宋國的商賈繼續用和市這種形式吸取遼國的鮮血,宋國的文士應該大量的進入遼國向他們傳授新的好的享受生活的方式。

  只有把燕雲十六州宋國化,收復之後才不會有什麼大的阻礙,大家換一個皇帝,換一個官員繼續好好的生活。

  狄青的信不回覆不好,雲崢提起筆在紙上寫了「我坐在城樓觀風景」八個字,然後就交給狄青的信使囑咐道:「請狄帥這些日子多多保養身體,少操心,多練武。練上三五七年的我們就能出城關去打獵了。」

  信使帶著雲崢的回信和大量的蜀中特產回東京去了,石中信的老管家就踩著狄青信使的腳步就走了豆沙寨。看得出來老人家滿臉的倦容,八十歲了還要滿世界的操勞看樣子石中信家裡確實發生了大變故。

  前陣子的邸報裡說石中信被調任了,建武軍節度使是個什麼職位?雲崢即便是當過樞密副使都對這個職位沒有任何的印象,不過他對老石充滿了信心,認為這個傢伙有的是本事可以死灰復燃,這麼些年送出去了無數的金珠寶貝,到了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要起點作用吧?

   「雲侯。家主聽說您最近因為殺孽過重,深受六識桎楛,就命老奴將這尊不動明王雕像送過來。聽說明王是奉大日如來教令,示現忿怒形降伏一切惡魔之大威勢明王。他的身相是對那些頑固不化、執迷不誤、受魔障遮蔽的眾生而變化的,以喝醒眾生和嚇退魔障。老祖宗說這尊雕像最適合……」

  雲崢不等他把話說完就道:「坐下說話,禮物我收了,就這尊雕像,老太君的好意必須兜著。別的金銀珠貝就拿回去,老石最近的日子不好過。遼東的進項也被掐斷了,再這麼下去就真的成了空心大老倌了。」

   老管家在椅子上坐了半個屁股。流淚道:「如今老奴也只有到了雲家還能被賞一把椅子坐,到了別家……」

   雲崢嘆息道:「破鼓萬人捶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賞識老石的人是陛下,如今陛下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他這樣的當然會首當其衝的倒霉,韓琦向來看不慣他那副二大爺的神態,被貶官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你先給我說說建武軍節度使是個什麼官?我問了張方平,他說他也不清楚,既然是有一個節度使的稱謂,無論如何不該是我都沒有聽說過的地方,先把這事說清楚。」

   雲崢不說這些老管家還好些,聽雲崢說起建武軍節度使老管家立刻老淚縱橫顫抖著手指著雲崢書房裡的地圖哭訴道:「雲侯,這就是韓琦在生生的羞辱我家少爺啊。捧日軍統領變成建武軍節度使聽起來算是平級調動,可是您知道建武軍在什麼地方嗎?有多少兵員嗎?」

   雲崢搖搖頭表示不知。

   老管家站到地圖上敲著京東東路的一座小海島道:「就在這裡,海州對面的郁州,說是一個州,其實就是十幾里方圓的海島,因為洪河,沂河,沭河都從那裡入海,地勢低窪,又有十年九洪之說,郁州其實就是泥沙淤積起來的一座島子,上面的兵員不足五百,您說說,這樣的安排,比流放嶺南又能強到那裡去?可憐我家少爺一心為國,盡然落到了如此任人羞辱的地步了。」

   雲崢看到老管家指點的地方之後立刻就愣住了,海州是什麼地方?後世的連雲港就在那裡,能被當做海港用的地方能叫窮地方?

   雲崢不做聲,從文海中抽出另一張大比例的海州地圖,仔細的看了三遍之後長嘆一聲道:「老石還真是走了狗屎運啊,被人家發配都能發配到一個節點上,這樣的運氣老子怎麼就沒有啊?」

   老管家輕聲道:「雲侯莫要笑話我家少爺了,他這些日子都是在以酒度日,老太君就是想請雲侯開導一下少爺,石家累世簪纓,即便是一時失勢也不要緊,十九少爺他們已經暫露鋒芒了,遲早有一展懷抱的時刻。」

   雲崢仔細的瞅著地圖不耐煩的道:「誰有空笑話他,石家只要有老太君在就倒不了,韓琦為了洩一下私怨把老石打發到郁州去了,卻不知老石想要真正的騰飛,沒有郁州更好的地方了。

   這些年石家總是在找最後依託身家性命的地方,老石幾乎快把地圖翻爛了都沒有找到,卻不知自己已經被韓琦送到了地方,有了這樣的一個天賜良機你告訴我,他哪來的時間躲在家裡不去上任整天喝酒?」

   老管家囁喏的道:「那裡是荒僻之地……河流縱橫,山高林密,世人從不關注……」

  「你們打算把託付性命的地方選在東京馬行街上?河流縱橫就說明那裡物產豐富,山高林密說明那裡氣候溫和,世人從不關注那就是說那裡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最重要的是哪裡有海港!京東東路、京東西路、淮南東路圍繞海州,哪一個不是大宋最富庶的地方?沿海而下立刻就到了江南東路,太湖一帶的魚米之鄉就在眼前,你來告訴我,這個地方哪裡荒僻了?」

   老管家並非是一個沒有見識的人,聽雲崢講述了連雲港的好處之後,也不再言語了,眯縫著眼睛仔細的推敲將家業放在這裡的可能性,最後敲著地圖道:「雲侯沒有說錯,確實是一個最好的安身立命之所,只可惜石家自己發展這裡,有些勢單力薄了。」

   雲崢苦澀的道:「這就是我感慨老石氣運無雙的緣故。」

   說完話抽出一張遼國朝陽府的地圖,敲著長山島道:「雲家的安身立命之所就在這裡!雲二不日就要離開蜀中從登州乘船去經營此地……奶奶的,什麼人就有什麼命,雲二此去定會將東海上的盜匪掃蕩一空,而後建立自家的海盜船隊,以後只要劫掠高麗,倭國的商船就有了立身的資本,渤海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將是雲家的目標。一旦雲二的任務完成,石家在郁州島的基業將毫無風險,只要開拓出一兩條航道,千年家族就可以了預期了。」

   老管家喜形於色連忙問道:「二少爺不日將會進駐長山島?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兩家聯姻,家主說貴府的芊芊小姐長得花容月貌,賢良淑德,不如請配石家嫡子言?」

  「滾一邊去,我閨女還不到三歲。」

  「哈哈,言少爺今年不過五歲而已,年齡甚是相和。」

  「想娶我閨女就等她年齡大了之後讓你們言少爺自己去追求,如果我閨女答應則什麼都好說,如果我閨女不答應,哈哈,就算是定親了,到時候也不算數。」

  「雲侯,這就是您的不是了,兒女婚姻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可以私相授受?還是先把親事定下來為好。」老管家依舊不死心。

  「此事以後再說,用閨女去拉攏關係雲家覺得沒必要,利益聯繫在一起我覺得更合適,雲二不日將去長山島,石家的商船要改裝一下,武力最少不得低於長鰍船,鷹巢的工匠會親自過去改裝,告訴老石,海上的利益要比陸地上的利益更加的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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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臥龍蟄 無聲雷 第五十二章 理學和生孩子

  安排喜形於色的老管家去休息之後,雲崢就坐在書房裏繼續看地圖,選擇長山島成為雲家的基地是有原因的。一些原因不能對人說,甚至不能對雲二說,自己說的理由有些勉強,雲二也看出來了,只是他一向尊敬自己這個大哥所以不反對而已。

 雲崢從來都沒有想著把雲家置身于漢人這個大家庭之外,如果選址在臺灣,或者海南島,如果自己真的拿下了燕雲十六州,要這樣的一個荒島成為自己家族的棲息地皇帝會答應的,因為只要自己帶著全家走海路,基本上就絕了權臣之路,這是宋國人都願意看到的一個結果。

 一旦封王,就要裂土,這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一旦封王,臣子的路就走到了極致,如果自己已經七老八十了,封王並不稀奇,可是自己如今還是青年時期,一旦封王,就會遭到所有人的注目,如果後半輩子還想活的愉快,要嘛造反,要嘛出海。說起來燕雲十六州收復之日就是自己遠離大陸之時……或許說是自己自我流放的開始。

  雲崢不在意流放,大宋的國土對他來說沒有一個地方是屬於自己的,無論走到那裏都是新的開始。雲二不認同大宋,但是雲崢經過這些年的奮鬥之後,已經慢慢地融入這個讓他歡笑,讓他流淚的國度了。牽扯他身心的不是那個躺在床上的皇帝,而是活生生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

  想了很久之後,雲崢就歎息一聲,將地圖卷起來放進了文海。回過頭的時候才發現陸輕盈已經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了很長時間了。

  “您的煩惱如果來自我們,您大可不必,您是咱家的參天大樹,我們就是大樹上掛著的藤蔓,不管您要去那裏。我們都只有跟著您一起走,沒有了您的支撐,我們就只能趴在地上。”

  “雲二已經告訴你了?我本來打算想清楚之後再告訴你的,我和雲二兩個對大宋來說其實就是兩個匆匆的過客,流星一般閃耀之後就會沉寂下去,長山島是一個好地方。到了那裏雲家才有可能真正的為自己活著。”

  陸輕盈笑道:“天下大勢無非分合二字,繁華散盡最終還是要歸於平淡的,一輩子像炮仗一樣活著的人有幾個能得善終?夫君您是天下的智者,深諳進退之道,既然您說這裏已經不適合我們生存。我們就隨您離開就是了。

  剛才我和石家的老管家談了一陣子話,得出一個結論,大宋就沒有什麼世家,文臣們最討厭的就是世家的形成,不打倒世家他們是不會甘心的,聽說京城裏如今有一位中年儒者正在講學,大家都稱他為橫渠先生。

  聽說他在當雲岩縣令時,辦事認真。政令嚴明,處理政事以“敦本善俗”為先,推行德政。重視道德教育,提倡尊老愛幼的社會風尚。

  每月初一召集鄉里老人到縣衙聚會。常設酒食款待,席間詢問民間疾苦,提出訓誡子女的道理和要求,縣衙的規定和告示,每次都召集鄉老。反復叮嚀到會的人,讓他們轉告鄉民。因此,他發出的教告。即使不識字的人和兒童都沒有不知道的。他還說乾稱父而坤母,予茲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

  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幼所以幼其幼,聖其合德,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恂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于時保之”,子之翼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違曰悖德,害仁曰賊,濟惡者不才,其踐形惟肖者也。以上的這些話受到了蔡珽,文彥博,歐陽修,司馬君實的讚歎,認為人倫大道就該如此。

  皇后曹氏也說此論可謂“關學”並且延請張載進宮為太子講學,妾身看過張載的言論,和著述,有些意見和您的想法不謀而合,但是在天地君親師的見解上您是模糊的,他是明確的,而這些恰恰是最重要的。”

  雲崢大笑道:“我老婆果然不愧是蜀中明珠,張載的學說在於長幼有序,上下有別,各安其分是為人謀。既然他的學說獲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可,我雲崢只有逃之夭夭了,你說我要是逃跑了,人家會不會說我是鼠膽之輩,連自辯都不敢。”

  陸輕盈笑道:“您會去自辯嗎?”

  雲崢搖搖頭道:“不會!”

  “為何?我夫君也是才華橫溢之輩,緣何不去創立自己的學說?”

  雲崢咬著牙花子道:“我覺得多生幾個孩子才是正經事。”

  陸輕盈猛地一下子爆笑起來,抱著雲崢的脖子笑的快要喘不上氣來了,等自己的笑聲停歇下來,立刻就道:“您這樣的才是最招女人喜歡的夫君,至少張橫渠就說不出您這麼有意思的話,妾身仔細想了想,發現有一個理學名家夫君確實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跟著您活這輩子才算是沒有白過。”

  “你的意思是你夫君越傻越好?”

  “就這個意思,您也說過老婆娶回家最好一棒子敲傻這樣最好,妾身也是這麼想的,丈夫還是憨厚些比較好。”

  雲崢苦笑道:“我們夫妻已經是東京著名的二傻子夫妻了,不用裝人家都知道,張橫渠願意去幹什麼就去幹,即便是以後配享孔廟也和我們無關,收復了燕雲之後,你夫君我把這個官當到極限,然後我們就去渤海上釣魚當海盜去。”

  陸輕盈笑道:“其實您現在去海上釣魚,當海盜也成啊,以您和二叔的能力,統一渤海七十二島應該不廢吹灰之力才是,然後咱家就在海島上修建王宮,難道趙禎還能跑去長山島治您的罪過不成?”

  雲崢大笑道:“這話說的不妥,我早年要是不去嶺南,也能帶著甲子營去平定七十二個海島,人吶,太容易得到的一般都不會珍惜,一定要故意給自己設置一點難度才覺得暢快。”

  夫婦間閨房話自然是不能說給外人聽的,所以雲崢在某一個清晨就帶著兒子閨女去桑樹林子裏去摘桑葚,豆沙寨的桑葚也已經成熟了,紫紅紫紅的掛滿了樹林。雲崢來到豆沙寨的時候,首先吃到的食物就是采桑女給的一把桑葚,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直到現在都不能忘懷。

  成都府的桑樹大部分都非常的矮小這樣比較容易採摘桑葉,豆沙關的桑樹就長得非常高大,有些樹一抱都抱不過來,赤著腳爬樹的采桑女在樹上靈活的就像是猴子,引得雲落落和雲芊芊以及雲霆非常的羨慕。

  在豆沙寨裏侯爺不值錢,隨便一個老農就能喊侯爺過來幫自己家幹點農活,沒當侯爺的時候大家就是這麼過的,如今當了侯爺大家還是這麼過,剛開始的新鮮了幾天,後來他們就基本上能做到無視侯爺這個稱謂了,尤其是聽老族長說侯爺不聽話,被他拿笤帚疙瘩揍了一頓之後,大家看侯爺的眼神就一點異色都沒了。說來說去,寨子裏最大的還是老族長、

  雲崢爬樹上采桑葚的時候,三個娃娃就在葛秋煙的看護下仰著頭看爹爹忙碌,雲崢是不允許葛秋煙爬樹的,這個鬼女人不知道在隗明的寨子裏學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天氣還沒熱起來就開始不穿褻褲了,裙子底下就兩條光腿,被陸輕盈罵了一頓之後依舊不改。

  老族長已經從桑樹底下出去好幾次了,非常的忙碌,老人家如今不但要忙著和官府撕扯僰人離去之後的田畝和寨子,還要指揮豆沙縣的衙役們用借來的八牛弩,給簡易的弩箭纏上火油之後把懸崖上的懸棺全部燒掉。

  這一次驅逐僰人成功,讓老族長的威望在十裏八村得到了迅猛的增長,不說別的,光是僰人留下來的那些熟地,就夠大家分一陣子的,豆沙縣的土地太少,總是不夠分的。

  雲二帶著秦國從外面騎馬回來,見大哥在爬樹,立刻就從馬背上縱身上了桑樹,在樹枝間縱掠如飛看的三個孩子齊齊的給二叔鼓掌,全部把眼睛盯在動作好看而且驚險的二叔身上,至於像狗熊一樣趴在樹幹上的爹爹他們早就忘記了。

  雲二不一會就采了滿滿一籃子送了下去,然後又跳到樹上對正在吃桑葚的大哥道:“大哥,石家同意派三艘大船歸我使用,但是他們家卻沒有賣船的打算,看樣子他們就是想賴上咱們家了。”

  雲崢笑道:“大海上生死都系在船上,如何能把命脈交給旁人,即便是再信得過的人也不成,只有自己有船才算是穩妥,渡南海航行的海船,舵長十數丈,一船載幾百人,積一年糧食,還能在船上養豬和釀酒。

  這樣的船才叫做船,載重少於一萬五千擔的海船還稱不上是真正的海船,兩浙的明、溫、台、婺等州,江西的虔、吉州,荊湖的潭、鼎等州,陝西的鳳翔府斜穀等地,都已成為造船業的中心。福建沿海四個州軍都生產海船,海船品質居全國首位。長江兩岸交通要衝還設有專門修船的場所。去年整個大宋共計造船為兩千九百一十六艘,其中江西路虔州、吉州就造了一千多艘,石家是不是以為我們家找不到地方造好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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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寒林來了

  “我能自己設計一艘船嗎?”雲二聽大哥說起造船很是興奮。

  雲崢皺眉道:“自然可以,不過我忽然想起來一個笑話,以前書上說英國有一位國王,親自設計了一艘戰艦,這艘戰艦擁有無與倫比的猛烈火力,極度奢華的內部構造,結果不太好,那艘船剛剛下水以後,它就自己沉掉了……

  我覺得造船這種事你還是交給專門的人才去做就好,大宋的超級工匠的手藝還不是你一個粗通物理知識的小子能比擬的,其實人家也懂一些物理知識,只不過因為學問不夠,沒辦法完整的論述出來就是了。還記得你小時候在課本里學過的《夢溪筆談》嗎?如今沈括正在撰寫,不過我不建議你接觸這個傢伙,張方平對沈括的評價是書堪一讀,品質有暇!一旦沾上痛悔三生。

  你也知道張方平這傢伙看人的眼光有多毒,他當年就說周同不堪長期為友,現在應驗了,他說崔達天生就是做生意的種,現在也應驗了,當別人都懷疑我會成為另外一個權臣的時候,這個老傢伙竟然早就發現我對朝堂半點興趣都欠奉,自願跑來蜀中擔任郡守撈一個看管大老虎的蓋世奇功,是真正的老賊啊。 ”

  雲二哈哈笑道:“我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就遇到過很多奇怪的人,他們的秉性脾氣各異,不過總的來說孔孟之道還是在引人向善,只要不過分的標新立異很容易和所有人成為朋友。

  我進國子監的時候沈括已經剩下最後一年了,我不喜歡他諂媚的樣子,所以沒太來往,蘇軾和他關系倒是處的很好,這傢伙在格物一道上確實有過人之處,只是不明白此人為何沒有進將作監,我反而進了將作監。 ”

  雲崢笑而不語。

  雲二苦笑一聲道:“這還是您的安排?我本來想出去當一任縣令的。過過縣太爺的官癮。”

  “不是我安排的,是你大嫂安排的,她不想讓你出去吃苦,十四歲的縣令能不能服眾還兩說呢,還是進將作監來的保險。”

  只要提到陸輕盈,雲二就徹底的沒話說了,不知道底細的陸輕盈真的在把他當孩子看,不高興的時候抬手就打,高興地時候就捏著臉誇獎,雲崢早先年還擔心激起雲二的逆反心理,沒想到他和大嫂的感情就是通過一個管教,一個假裝受管教逐漸建立起來的。

  雲二又采了一籃子桑​​葚,就和雲大下了桑樹,帶著孩子們回寨子,赤著腳踩在被太陽曬得溫熱的青石板很是舒服。對面的山腰上有四匹快馬在狂奔,騎士的背後插著旗子,這是軍中八百里加急才用的方式。

  雲二瞅著半山腰的騎士笑道:“曹榮扛不住了,八百里加急都用上了,不知道這一次打的是誰的旗號。”

  雲崢赤著腳站在小橋上搖搖頭道:“永興軍這些年還是腐化了,一些大理軍隊和一些盜匪就讓他毫無辦法,也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混過來的,皇帝把新土地交給這傢伙就是一個非常失策的事情。”

  雲二見大哥站在小橋上,似乎沒有讓信使進寨子的打算,就哈哈一笑和葛秋煙一起帶著孩子們回寨子去了。正在給戰馬鍘草的憨牛和猴子也看到了半山腰的信使,憨牛拎著鍘刀來到雲崢的背後,三個人全部都穿著粗布衣衫,就像是三個山野粗漢。

  戰馬很快就來到了小橋邊,為首的曹榮族弟曹性正要大吼讓路,卻看到雲崢面色陰沉的站在小橋上,連忙勒住戰馬單膝下跪道:“啟稟雲侯,建昌府急報,建昌府巴翠部,落蘭部,殺麻部,糾眾造反,府部曹榮如今固守木奎城危在旦夕,請雲侯火速救援!”

  雲崢不做聲取過他手裡的八百里加急,讓憨牛用鍘刀割開外面的火漆,打開之後看了一眼道:“樞密院的印信何在?怎麼會是皇后的印鑒?既然是八百里加急,為何不交給成都知府張方平,給我是何道理?私自出兵乃是誅九族​​的大罪,莫非皇后不知?”

  曹性大急道:“信箋是前往京師的求救信,可是樞密院認為永興軍一軍一萬八千人足矣固守建昌府,只是下令曹榮火速平叛,所以並無軍令發出來。皇后娘娘不忍見曹榮兵敗,只好親手書寫了這封信箋,求雲侯開恩,救我堂兄一救。 ”

  雲崢怒罵道:“一萬八千人難道就全部龜縮在木奎城不成?三里大小的城郭,他們難道就不嫌擠?巴翠部,落蘭部早年間已經被狄帥殺的沒幾個人了,怎麼就突然造反了?一群盜匪而已,竟然逼得曹榮動用八百里加急,這是大宋軍隊的恥辱,難怪樞密院不肯加派援軍。 ”

  曹性面如土色,只知道連連叩頭哀求雲崢火速出兵,否則曹榮定會性命不保。

  雲崢搥搥自己的太陽穴平靜一下緩聲道:“我與曹榮一向交好,如果能救,我自然會出兵。猴子,你來告訴曹性,我們手裡現在還有多少兵馬。 ”

  猴子咳嗽一聲道:“大軍都在草原上,我們手裡如今只有家將七十二人,文吏六十一人,護衛兵丁一百八十三人。”

  曹性聽到猴子這麼說,頓時就嚎啕大哭起來,他明白雲崢說的是實話,路過成都府的時候張方平就告訴他,朝廷對成都府的兵力抽調一空,如今成都府的廂軍如今大部分都是只能參與勞役的廂軍,那些人根本就不能拿出來作戰。

  至於雲崢手裡恐怕也沒有多餘的兵力參與救援,滇西草原剛剛平定需要大量的人手參與鎮守。如今果然從猴子嘴裡聽到了實情,想到曹榮驚恐的躲在木奎城裡日夜盼望援軍,就不由得悲從心來。

  “一萬八千名軍卒,這樣的配置不算不高,永興軍也是大宋數得著的精悍軍隊,更何況他們手裡還配備了大量的火器,怎麼就只能躲在木奎城裡渴盼援軍?”

  曹性囁喏的道:“叛民漫山遍野呼嘯而來,盜匪狂攻木奎城,還有些盜匪竟然擁有攻城器械,將主只好下令全軍收縮固守木奎城。”

  雲崢冷哼道:“軍隊我是沒有的,曹榮想要活命就趕快反擊吧,如果等到軍心渙散了,他就等著受死吧!”

  “雲侯有所不知,木奎城的軍隊並沒有一萬八千人,只有不到八千人,其餘的軍卒都去銅礦挖礦去了,一大部分的火藥彈也被拿來炸礦了,這確實是木奎城的實情。”

  曹性見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時候,咬咬牙就把實際情形說了出來,耷拉著腦袋再也不說話了。雲崢對這樣的情況並不驚訝,曹榮這些年收入頗豐,如果只是利用當地人挖礦煉銅絕對出產不了那麼多的銅錠,如果想要快速的發財,使用兵丁是快速的法子。

  六千大宋軍卒也足以擊潰那些散兵游勇,他們之所以龜縮在城裡不動彈,唯一的原因就是底下的軍卒對主將不滿。

  對於建昌府的情形,雲崢知道的甚至比現在的曹性還要多一些,雲家的商隊進出大理,最遠順著唐蕃古道到達吐蕃高原,再從吐蕃高原穿過尼泊爾最後到達天竺,他如何會不知道對面建昌府的情形。

  曹榮拉攏了軍中將官,合謀利用軍卒賺錢,把軍卒當做牛馬使喚,聽說因為礦洞塌陷,死傷的軍卒無數,所以才會讓最底層的軍卒對木奎城的危機視而不見。這些年曹榮在建昌府施行的是軍事管制,但凡是能動彈的人,都被他的部下抓來送進礦坑,沒日沒夜的挖礦。

  而他自己每年獲得的收益足以支撐起整個曹家的花用,皇后之所以能在朝堂獲得大部分人的支持,和她身後財雄勢大的娘家是分不開的,所以才會有皇后甘冒大不違的直接向雲崢下令,希望他能夠出兵解救曹榮。

  “雲侯,皇后娘娘親口說過,如果雲侯能夠救我堂兄一命,曹家必有後報。”曹性站起身子掀開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他相信以雲崢的遠見卓識根本就不會不給自己留一支可以隨時調動的軍隊,這支軍隊甚至都有可能是雲家的私軍。

  “我認識的曹榮不是這樣窮兇極惡的人啊,他多少還是知道進退的,知道籠絡自己的部屬,這一點上他早年在蜀中就做的很好,即便是他不善統軍,可是永興軍屬下的極為部屬還是不錯的,至少能夠打仗,曹性,你來告訴我曹榮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我覺得在建昌府說話管用的人恐怕不是曹榮吧? ”

  曹性閉上嘴巴一言不發,雲崢盤腿坐在小橋上,冷冷的看著桑樹背後道:“你聽了這麼久,也該出來了吧?”

  滿頭白發尖嘴猴腮的寒林雙手統在袖子裡慢慢地從桑樹後面踱出來笑道:“雲侯,你我好久不見!讓你弟弟放下手裡的強弩,他那點本事還不夠看,不過他能覺察到我的到來,看樣子笑林沒少用心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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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突變

  寒林說話間身子閃動的很快,三兩步走到曹性的身邊,手起刀落,三顆人頭就凌空起飛,斬掉三顆人頭之後,他竟然還有餘力回身劈飛雲二發射的一支弩箭。劈飛這支弩箭之後,寒林就還刀入鞘,連鞘頓在地上手按刀柄似乎並不擔心雲二會第二次發射弩箭。

  他自以為很了解雲家兄弟,卻不知道這兩個人從來都和別人是擰著幹的,雲二的弩箭並未停止發射,反而變本加厲的攢射起來,這一次不再是一支弩箭,而是密密麻麻的數十枝。

  寒林怪叫一聲手在刀柄上按一下身子就落在橋下的溪水里,抬頭看著橋上的雲崢怒道:“你要幹什麼?”

  雲崢見雲二沒有出來的意思,又在山腳發現葛秋煙的身影出現了一下又消失了,不怒反笑道:“豆沙寨什麼時候變成誰想進就能進的地方了,猴子,傳令下去,格殺勿論!”

  猴子抬手就把一枝響箭射了出去,豆沙寨的四周立刻就有無數的人影在草叢樹林間跳躍,呈扇形向外鋪展開來。

  “雲崢,皇后出亂命,我奉陛下旨意除之,你敢胡來?”聽到草叢中有慘叫聲傳來,寒林大急,論起山林間的小巧功夫,雲崢的麾下的浪里格才是祖宗。

  雲崢怒道:“你殺曹性關我屁事,從蜀中到京師幾千里的路上你不殺,當著我的面殺人所為何事?你唯一不該做的就是在豆沙寨殺人,不該在我面前殺人,想把我卷進後宮這個污爛漩渦裡是何道理?”

  寒林吼道:“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先命你的人停手。”

  雲崢瞇著眼睛看看對面山腰上的又出現的七八騎笑道:“今日里還真是熱鬧,我接到消息說今天是風雲聚會的日子,所以就特意跑出來不想見人。沒想到現在想不見都不成了。

  來的人估計是樞密院或者平章門下的人,正好要他們做個證,曹性不是我殺的,所有的事情都不關我事,我他娘的是出來帶孩子摘桑葚的。 ”

  憨牛,猴子一人手裡握著兩枚新式的觸發式火藥彈。只要離手兩個呼吸間就會炸開,寒林知道這種火藥彈的威力,被兩人鉗制在橋下動彈不得,眼看著週邊的動靜逐漸小了下來,他乾脆拋掉手裡的刀子重新把手統在袖子里道:“你這是目無王法!”

  “王法就是要你一聲不吭的殺人?還是當著大宋一位大將軍的面殺人?我如果不作出反應,今後如何面對自己麾下的十萬將士?等樞密院和平章門下的人來了之後你應承了殺人之事,後面的事情你們自己去咬,莫要把我帶進去。 ”

  寒林嘿嘿笑道:“你怎麼說也是大宋的臣子,朝堂風雲自然有你一份。跑回豆沙寨躲清閑你是在做夢!老道來的時候陛下說了,不能讓你這人太清閑,一旦你清閑下來說不定就會出一些別人無法控制的新場面,不如我們大家一起在爛泥塘的打滾,到時候大家都是一身的淤泥,誰也休想置身事外。 ”

  雲崢不屑的道:“這是陳琳的原話吧?陛下說這麼一長串的話沒有頓飯的功夫是不行的。現在陛下身子不適,只能盡量的長話短說,一兩個字就被你們通傳成了長篇大論。陛下的意思早就變了,下回過來你只要帶陛下的原話就成。我云崢有腦子,知道怎麼理解。雲崢是大宋皇帝趙禎的臣子,不是他陳琳或者皇后曹氏的臣子,你給我聽清楚了,要我的兵馬出動,拿加蓋了陛下玉璽。平章印信,樞密使簽章的旨意來,否則休怪我下令殺人! ”

  寒林大笑道:“想要陛下旨意,簡單……”

  雲崢勃然色變,指著寒林陰聲道:“你打算現在給我寫一張嗎?”

  寒林嚇了一跳連忙道:“休要胡說!”

  “我聽你的意思就是想給我寫一封。好好好,我就等著你給我寫一封,到時候我要讓你知道後果。”雲崢怒極大笑。

  浪里格等人提著五六個人從山林裡鉆了出來,將人丟在小橋前面道:“來了八個人,走脫了一個,身中毒箭活不過兩個時辰,射殺三人,活捉三人,還有一人在橋下。”

  雲崢冷冷一笑下令道:“找出那個受傷的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橋下的這個我自己應對。”浪里格躬身一禮就帶著人重新鉆進了草叢。

  寒林指著三個已經死掉的人笑道:“這三位是勾當皇城司公事,兩個五品官,一個從五品……”

  雲崢冷冷的截斷寒林的話道:“窺伺大將軍行在格殺勿論,這是軍律大典中的第六條,死了活該。等一會那些人來了之後我還要和你好好的論論軍律和大宋典制!”

  “大將軍手下留情啊!”十幾匹快馬上的人還沒有到來,聲音先遠遠地傳了過來。

  聲音很是熟悉,雲崢有些奇怪,來的是製赦院僉事司馬光。此人如今行走內宮,深得皇帝趙禎信任,這個時候來到這裡是何道理?

  司馬光滿身滿臉都是灰塵,在汗水的沖刷下臉上一道黑一道白的,跳下戰馬的時候時候雙腿一軟就坐在地上,猴子上前扶起司馬光,讓他坐在橋墩上喘口氣。

  張方平又來了,他的精神比較健旺,下馬之後就立刻檢視了地上的六具屍體,長嘆一聲道:“怎麼又死人了?”

  雲崢笑道:“我殺了三個,寒林自己殺了三個,這位寒林老兄的身份您是知道的,曹性給我送來了一封皇后的懿旨,我正要看懿旨寒林就兇性大發一刀子就把三個人的腦殼全都砍了,至於其餘的三個人是被我當成刺客給殺了。”

  好不容易喘勻了氣的司馬光大叫道:“大將軍可曾看過懿旨?”

  雲崢見張方平若有如無的搖搖頭,就把放在地上的懿旨拿起來道:“才打開,還沒來得及看,這就好好的看看”

  司馬光劈手奪過懿旨,打開掃視了一眼連忙就捲起來揣懷裡又從袖子裡取出一道懿旨道:“皇后娘娘給錯了,這一封懿旨才是給你的。”寒林非常蠻橫的湊到雲崢跟前一起看這封懿旨,見上面寫著追贈雲崢祖母為太安人!

  寒林桀桀笑道:“的確,這封懿旨才是正確的。你不謝恩嗎?”

  雲崢胡亂朝四周拱拱手就算是完事,見司馬光疲憊的厲害,他好像對地上的死人沒有任何的興趣多看一眼,雲崢自然也不在乎,就招呼司馬光和張方平進寨子裡休息,一個純粹的文官騎馬遭的罪沒法子說。浪里格把最後一個皇家探子給找回來了,面色烏青離死不遠了。

  寒林見浪里格已經救治過了,吩咐那些被活捉的探子帶著受傷的這個去豆沙關投宿,自己跟著雲崢往寨子裡走,臨走的時候瞅了一眼桑林,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閉嘴了。

  司馬光說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把懿旨發錯了,追回來就沒事了,寒林抱著一隻烤雞吃的惡形惡相笑而不語,張方平倒是氣定神閑,坐在茶桌邊上細細的品著今年的新茶。

  皇帝想保住自己的皇后,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所以說再多的話也毫無意義,陳琳這一次非常不滿皇后對一位統兵大將下達懿旨,所以派了雲崢的熟人寒林過來殺掉曹性,司馬光估計才是皇帝派來挽回大局的人,只要皇后的懿旨不落在外人手上,別人就無法用這件事情來彈劾皇后。

  趙禎太清楚目前的局面了,沒有什麼事情比安定更加重要的了,只要大宋多安靜一年,國力就會超越遼國一大截子,所以他如今在努力地活著,努力地為大宋和自己的兒子爭取時間,哪怕將來自己死後出來亂子,雄厚的國力也能多支持一段時間。

  司馬光進了寨子之後基本上不說話,悄悄塞給雲崢一張紙片之後就告辭歇息去了,雲崢悄悄打開看了一下,發現上面就寫著練兵兩個字,落款是鄒同。

  這才是皇帝真實的意見,他希望雲崢目前什麼都不要理會專心練兵就好,不要理睬外面的風雲變幻,只有一支真正的皇家精銳軍隊出現之後,他才會有所動作,否則現在做什麼都是有很大風險的。張方平見寒林不離開,自己先告辭了,把空間留給了寒林和雲崢,沒人願意和陳琳那個陰森森的太監打交道。

  寒林扔掉手裡的雞骨頭蹲在椅子上瞅著一口一口喝酒的雲崢道:“別拉著一張死人臉,我的人死了三個,該拉臉的人是我。”

  雲崢扔下酒杯咬著牙道:“殺人之前告訴我一聲行不?”

  寒林無所謂的道:“道爺殺的人多了,還從沒事先提醒過。再說了,我幫你殺掉曹性是在幫你,你說說,皇后的懿旨你聽不聽?”

  “不聽,老子是統兵大將。”

  寒林挑了一下大拇指道:“好漢子,只是你就不擔心曹家找你算賬?現在黑鍋我背了,你落得一身自在,以後還朝之後還能和曹家嘻嘻哈哈的瞎混。”

  “沒打算回東京,我弟弟就要去給雲家找退路了,我看上了一座荒島,還是人家遼國的,你們不要給我從中作梗。”

  雲崢想了一下還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寒林。他相信自己兄弟兩的行蹤沒有可能瞞過陳琳,不如自己大方的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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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惡名的運用方式

  “你弟弟奪下海島之後在上面修一座道觀吧,不要太大,能容下三清和我就行。”寒林忽然間就變得有些傷感。

“你現在混的風生水起的,幹嘛要躲起來?”

  “我們其實都是依附在陛下身上活命的人,陛下如今能熬過幾年大家誰都沒有定數。

 孩兒軍起自太祖,太祖有大謀略,大見識,大手段,敢在孩兒軍的護衛下酣然入睡,但是你可知道太宗時期我孩兒軍死了多少?如今的陛下仁慈,准許我孩兒軍可以活著離開皇宮,一旦他龍馭賓天,下一場大清洗必然會來臨。陳琳已經做好了給陛下殉葬的準備,我們還要活人啊,他做事可以不顧及後事,我們不行啊,一旦風雲散,我們就是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密探大部分都是這個命運,沒什麼好惋惜的。”

  雲崢點點頭道:“可以啊,和我去海上打家劫舍也比當密探好,如果需要給你道觀的對面開家尼姑庵都成。”

  寒林笑道:“尼姑庵就算了,只要笑林能多生幾個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們兄弟只要死後有人供奉血食就好。

  我要走了,告訴你一件事,小心皇后,這個女人不簡單,平日裏看著不顯山不露水,一旦出手就是又快又狠,陳琳在她手上吃了不小的虧。另外,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參與到皇家的私事上面,那就乾脆誰的面子都不要給,一心等著參加收復燕雲十六州的大戰。這才是萬世功業,只要是男兒,沒有人不為之嚮往的,老道非常的期盼到時候能夠隨大軍征戰。”

  寒林說完話就從窗戶裏跳了出去。轉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雲二的腦袋從另外一扇窗戶上探進來對雲崢道:“大哥,寒林的身後還有追蹤者,我們要不要幹掉他?”

  雲崢搖搖頭道:“寒林未必不知道有人跟蹤自己,他沒有去殺,我們就不要多事了,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萬幸。”

  雲二道:“既然如此。大哥,我想先走一步去河北,召集星盤之後就借用石家的大船出海,去佈置海外七十二島的事情,沒有把退路安置好,我的心裏總是不安穩。”

  “那就去吧,此事宜早不宜遲,你到了河北先不要忙著出海,雲家做事安穩第一。在沒有一個穩妥的出海隊伍之前,不要輕舉妄動,船老大這些人一定要選擇和咱們家生死與共的那種人,咱家商隊這些年有意無意的培養了一些這種人,去問問你大嫂,那些人是真正能用的。”

  雲二點點頭就走了,雲崢面對一桌子的殘羹胸中的煩躁之氣幾乎無法遏制,大吼一聲就把桌子掀了一個底朝天。所有人關心的都是皇后的懿旨。怎麼就沒人去想想留在建昌府的以及將要路過建昌府的大宋百姓?以及多的幾乎數不清的商隊?

  建昌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曹榮是自尋死路誰都怨不得。死了喂狗都不可惜,可是這些百姓和商賈怎麼就沒人問起?

  軍人死了,不管是什麼原因死了,這沒什麼,打不過別人戰死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他們既然做出來了一屁股的爛事就要有本事去抗。軍隊對地方酷毒一些這是佔領軍的常態,但是一定要量力而行,沒有足夠的鎮壓武力就不要去弄得天怒人怨。

  張方平路過雲崢的書房已經三次了,第四次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走了進來,敲著自己的太陽穴道:“我現在就害怕見到你。每一次都是非常麻煩的事情自己找上門,我回成都府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就不得不再次騎著馬趕過來平事,你可憐一下我這把老骨頭成嗎?”

  雲崢低頭看著自己的面前的地圖歎息道:“進入建昌府最少需要四千兵馬,你讓我從哪里找這麼些人手去?”

  張方平愣了一下道:“為了曹榮?”

  “我擔心的是商賈和百姓,他們有可能會被這一次的風潮給傷害到,曹榮不管他們的死活,我是豆沙關本地人,以後還要出門見人呢,不管不行啊。”雲崢依舊有些煩躁。

  張方平呵呵笑道:“如果是這件事你大可不必如此煩躁,這事我幫你解決了,如今商賈繼續在和大理,吐蕃,甚至天竺做生意,遷入建昌府的宋人流民也活得好好的,沒人去傷害他們,甚至那些土匪都見了他們躲著走。”雲崢驚訝的抬起頭,頭一回發現這個老頭子如此的可愛。

 “計從安出?”

 “簡單,你雲老虎的大名早就響徹大江南北,即便是建昌府彈丸之地也是如雷貫耳,老夫命成都商人製作了上千面雲氏飛虎旗,派人送去了建昌府,只要是我大宋的商賈和百姓,只要在自家門前懸掛這面旗子,盜匪和亂民自然就會繞道而走,商隊只要在前面懸掛飛虎旗大理官兵都不敢阻攔,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現懸掛飛虎旗的大宋百姓遭難的傳聞。”

 “……你確定有效?”

 張方平嘿嘿笑道:“以你這些年殺人如麻的手段,你的名聲早就能止兒啼,嚇唬幾個盜匪和亂民有什麼奇怪的。再加上老夫散播了傳言,說你和曹榮不和,這才坐看曹榮倒楣,否則你的大軍早就殺過來了。一旦那些人傷害了大宋百姓觸怒了你,立刻就會是赤地千里的下場!”

 “他們信了?”

 “你說呢?你以為老夫這個成都府知府是吃乾飯的,眼看著自己治下的百姓遭難而無動於衷?”

  雲崢張嘴哈哈大笑起來好半晌才停下來道:“甯教人怕莫教人愛果然是千古名言,老子的凶名還有這個好處,不枉我在戰場廝殺一場!”

  張方平笑道:“心裏安定了?既然安定了,我就好好的和你說說龐籍他們對你的要求。”

  雲崢一把拉住張方平道:“府尊辛苦跋涉才來到豆沙寨,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痛飲一番,剛才心中有事情喝的不是很爽快,我們重新來過,去年的時候拙荊釀造了一些桃子酒,如今喝起來正是時候……”

  既然建昌府的百姓,商賈沒事,雲崢就認為建昌府沒有事情發生,張方平說的其實沒錯,如果建昌府的大宋百姓遭了秧,自己定然會提兵西進的,既然大軍是含怒進軍赤地千里這種事就很難說。

  大軍最大的威力就在於威懾不在入侵,長弓搭箭引而不發才是最恐怖的,人對強權的恐懼會把這種力量無限制的放大。建昌府商賈和百姓的事情才是雲崢最頭疼,最愧疚的一群人,狄青部下的生計都掛在這上面,要是因為自己把強盜趕出去這件事而影響到他們的生計就造孽了。

  既然最大的麻煩處理掉了,龐籍韓琦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也就不必在乎了,不論雲崢如何的向他們示好,人家也會把他自然的視為異類,示好的效果和在龐籍臉上揍一拳的效果差不多。

  張方平見雲崢不願意聽龐籍這些人的話,歎口氣只好閉嘴不說,司馬光睡了半天,如今正在看著遠處雲霧繚繞的群山嘖嘖稱奇,雲二白衣白衫手裏握著一把扇子正在一邊相陪,不斷地給司馬光指著群山說關於那裏的典故和人文軼事。

  “傳聞蜀國丞相諸葛武侯進軍南詔平定禍亂之時,就是沿著五尺道進入的南詔,您可能有所聽聞,大軍在叢林中奔行,最重要的事情竟然是水源地。

  森林中別看處處都是水,可惜能飲用的百無一處啊,好多的水源地都被瘴氣污染了,人喝了之後不是有疫病,就會中毒……”

  司馬光感歎道:“所以我們的先民們從中原開始開拓生存地現在已經開拓到了這裏,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犧牲。”

  張方平笑道:“別處老夫不知,僅僅是一個蜀中,自先秦至今就已經開拓了上千年,早年間成都平原還只是一片沼澤地,聽說蛟龍橫行,猛獸成群,都江堰鎖住了岷江這條惡龍,才有富庶的成都平原出現。”

  四個人坐在磚房前的花圃內,遠眺青山,近聞花香,不管是張方平還是司馬光亦或雲崢和雲二都是飽讀詩書之人,不管是談論蜀中奇聞異事,還是說起民間典故,無一不是順手拈來,說的妙趣橫生。

  陸輕盈青衣布裙笑盈盈的端來了甜絲絲的桃子酒,臘肉也端出雲家特有的各色餐食,滿滿的擺了一桌子。

  張方平笑著對司馬光道:“這次老夫可是沾了君實的光,老夫這個惡客登門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司馬光笑道:“當年彭蠡先生帶著雲鉞去我府上論學,我不過說了一句小時聰慧,大未必佳的話,結果就被他和蘇軾二人指謫我不會剝栗子的往事,弄得我好不尷尬,現如今看起來我當年確實說錯了。雲兄,令弟才學扎實,並非賣弄聰慧之輩可比,是我當年說錯話了,雲鉞小時聰慧,長大更佳啊!”

  雲崢笑道:“雲鉞至今依舊是半瓶子水咣當,學問一道哪來的止境,君實先生莫要把他給寵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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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一切都沒變化啊

  君實先生身在帝畿,又是內大臣,短短數年就官至黃門閣僚,這本就是人間奇跡,更難的是君實依仗的卻是真才實學,好些詔書老夫誦讀起來至今尤覺口齒生香,好叫老夫欽佩!”

 司馬光淡然一笑道:“與黃門閣僚比起來,晚生更喜歡牧守一州一縣之地,朝起案牘纏身,文字中全是黎民和粟米,小心處理完公事之后,自覺良心平和,然后在野店沽一壺淡酒,有一兩樣野蔬佐酒,一碗淡飯飽腹,夜間秉燭夜讀,追究聖人的微言大義,這才是君實嚮往的日子。閑來與老農話桑麻,與老嫗談桑蠶,與稚子談聖人,豈不快哉!”

 雲崢大笑道:“卻唯獨苦了添香的紅袖!”

 張方平與司馬光頓時捧腹大笑,張方平指著雲崢道:“身為大將軍也不能改掉你憊賴的性子嗎?”

 司馬光笑道:“雲兄這樣的性子妙極了,就像荷葉下的魚,風雨中的柳,白雪中的飛鳥一般靈動,少了這些圖畫未免死板了一些。”

 雲崢端起酒杯和司馬光干了一杯道:“我以前認為你也是冬烘先生,人前板著一張臉,人后也扳著一張臉,永遠是一張方正面孔,走路只走大道,即便是火燒眉毛,也要顧及文士禮儀,風雨刀劍對你來說沒有任何的區別。”

 司馬光嘆息一聲道:“方正君子,只需要胸中自有溝壑就好,外形皮囊隨波逐流也罷。”

 張方平笑道:“君實也有力所難及的地方?人生不過如此,繁華落盡總有些滄桑留給我們,且活著吧。若有一日覺得忍無可忍,不妨用如椽巨筆寫下這些憤懣,就會是一篇大文章。”

 司馬光重重的放下酒杯道:“只是看到陛下為了大宋臣民努力地茍延殘喘不覺得有些心酸,身為臣子卻不能替君父代之,又觀賞了蜀中名山。眼見了雲兄逍遙自在的生活遂生出了些想要遠離朝堂寄情山水之意。”

 張方平大笑道:“君實看到的蜀中山水是真見到逍遙自在的雲崢是假,猛虎臥荒丘自梳羽毛只是為了下一次搏殺做準備,他何曾有一日安靜下來,猛虎眼中唯有獵物,他枯臥豆沙關眼睛卻盯在大理國和吐蕃身上,隨時都想從人家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哪來的逍遙意?‘

 司馬光齊聲施禮道:“大將軍勇冠三軍為我大宋干城,這些年東征北討為我大宋打下一個安定的邊疆君實早就想說一聲勞苦!”

 雲崢擺手笑道:“和君實不同,你享受的是案牘勞苦,我享受的卻是戰場上的廝殺!

 多少回云某午夜夢回,看畫角明月。聽刁斗干聲,恨不能即刻天明,重新開始廝殺!只想殺盡天下強敵,唯有倦枕敵屍才能酣然入夢。”

 司馬光端起酒杯敬給雲崢道:“那就說好了,我在黃門處理瑣事,你在邊關開疆拓土,如果二十年后你我還有命在,不妨訂交!”

 張方平感慨的道:“二十年才能看清楚一個人。說的讓老夫悲涼,二十年后你們還是壯年,而老夫的屍骨恐怕已經化為飛灰了……”

 桃子酒醉不了人。卻讓張方平有了些許酒意,不知想起來什麼,他踉蹌著身子在老僕的攙扶下準備離去,臨走前拱手道:“老夫不勝酒力,這就告辭,明日君實遠行。老夫就不送了,多送一回就多一次離別。人老了,不喜歡別離……”

 司馬光施禮道:“不敢勞長者送行。”

 兩人重新回坐之后。司馬光給云崢倒了一杯酒道:“我去京師,即便是有二十年風雨飄搖,總有一輛牛車拖著我游走在鄉間,雲兄二十年后將會位極人臣,將何去何從?”

 雲崢笑道:“比大地更加廣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遼闊的是天空,我的心足矣籠罩天空,雲崢是猛虎,更是海中的鯊魚,大地上沒有獵物之后,我就去長海吊鯨。長海中沒有了巨鯨,我就投身進無盡的星空……”

 司馬光落淚道:“豪邁至極確是雲兄心性,只是大丈夫落到如此地步總是令人心酸。”

 雲崢桀桀笑道:“龐籍,韓琦也太小看我云崢了,我入仕途純粹是一個偶然,老虎的性子是他們發掘出來的,怎麼,現在開始擔心猛虎反噬了?他們也太小看人了。

 君實你回去之后告訴韓琦,讓他睜大眼睛看著,老子上了山是虎,下了海就是蛟龍,陸上有君主,海中卻是無主之地,我能在陸地上稱王,在海中也能成為傳奇。你告訴他,以后千萬不要隨便下海,我在海中等著他……”

 說完這些話之后雲崢喝光了杯中酒,拱手告辭,此時已是月上中天,月光下,星稀……

 天亮的時候,司馬光離開了,誰都沒有驚動,只有老族長起的很早,命人打開了寨門,目送這位京城里來的大官悄然離去,戰馬很快就走上了山腰,漸漸的被輕霧湮沒……

 草原上又到了青草青青的時節,去年時還見不到的牛羊重新灑滿了草原,穿著厚厚的老羊皮的婦人和孩子驅趕著龐大的羊群從山坡上走過,就像是一片云漫過了山坡。

 青草里依舊能看見一些白骨,吐蕃人不以為意,草原上見到死人的屍骨不稀奇,有的是被人殺掉的,有些是被族人拋棄的老弱遺留下來的……

 活著是一種奢望,尤其是她們這些人,不管眼前的平和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他們有了牛羊可以放牧。婦人抱著孩子坐在犛牛的背上,隨著牛羊的移動而移動,她們從來都是被動的,牛羊才是這里的主人。

 年輕的皇族子弟趙昊,如今已經成了一個標準的高原騎兵,風從他黝黑的臉膛上吹過,他在仔細的分辨風帶來的無數信息。浪里格說過,一個優秀的騎兵如果不能讀懂風,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騎兵,在草原上,只有風是無所不在的,它們會帶來遠處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最后變成一些微小的氣味傳進騎兵的鼻子里。

 今天的風很是柔和,還有些冰冷,不過還是有一些血腥氣混雜在清新的空氣里。

 趙昊輕輕地揮揮手,五十騎就隨著他頂著風向前奔去,沒有時間理會丹朱的小兒子的喊聲,他覺得前面好像有事情發生了。這種感覺需要培養,他沒有辦法像浪里格嗅嗅空氣就知道前面有野狼之類的東西,但是稀薄的血腥味他還是能聞到的。

 騎兵奔跑了一盞茶的功夫就上了一個緩坡,緩坡下面應該是一個很大的農莊,但是此時,這座農莊卻像死一般寂靜。趙昊揮揮手,一個騎兵就舉起掛在脖子下面的號角吹了起來,一連三聲之后,他就帶著騎兵呈散兵線舉著強弩緩緩地靠近農莊。

 農莊里沒人出來,但是新修的谷場上卻慘不忍睹,六個宋人被綁在木樁上,每個人的胸口都釘著一根木橛子,鮮血在他們的腳下流淌了一地,血液已經凝固了,變成了黑色。

 一個騎兵跳下戰馬拿腳踩踩地上的血液,再看看綁在木樁上的屍體回頭對趙昊道:“隊將,死了一夜了。”

 趙昊又看看那些寂靜的農舍,命部下前去探查,他自己用長矛扒拉一下死去的人,仔細的看看死屍的臉道:“死的是合意升商號的管事,這幾個護衛身上的皮甲被扒掉,如果農莊里的吐蕃人沒了,八成就是吐蕃農奴造反了,這已經是今年第六起殺主事件。”

 一個騎兵探查完農莊之后笑道:“又一起農奴造反事件,隊將,我們現在只能去追捕那些農奴了,合意升的農奴很好認,他們的臉上都有火印,藏不住的。”

 趙昊嘆口氣道:“聽天由命吧,這種事是避免不了的,壓迫過甚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不過依照大宋律法,這些農奴還是死定了。合意升農莊沒有馬匹,他們走不遠的,一夜的時間不足以跑出這片區域,我們兵分三路,追剿!”

 趙昊的安排有點多余,吐蕃農奴在殺了主人之后,他們唯一會去的地方就是大雪山,通報過的前五次殺人事件都是如此,只要騎兵向大雪山追趕總能找到他們,趙昊是為了萬無一失才兵分三路的。

 大雪山就在西面,看著很近,其實非常的遙遠,駿馬跑三天才能到達,所以趙昊認為那些人根本就跑不掉的。大雪山背后有什麼趙昊不清楚,但是那些吐蕃人卻喜歡把那里當做最后的容身地。

 這附近地勢平緩,雪山融化之后形成的河流遍布草原,土地也足夠肥沃,是最好的農莊地,所以農莊的選址大部分都在這里。戰馬奔馳了兩個時辰之后,趙昊就看見了一串吐蕃人正在草地上艱難的跋涉,草原上自由的吐蕃人如果身邊沒有牛羊,那就一定是逃奴。

 號角聲再一次響起,同一方向的三支騎兵迅速的向那些吐蕃人追了過去,發現了騎兵蹤跡的吐蕃人變得驚惶不堪,精壯的吐蕃人拋棄了老弱婦孺,跳進了冰冷的小河,想要渡過河流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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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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