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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26 23:27:57 |倒序瀏覽 | x 6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12-4 23:56 編輯

一一製藥 作者:小豬懶洋洋

前世家產被搶,今世奪人家產,誓要打造古代商業王國。
蘇一一家產被搶,更被狠心的二叔塞進了高危行業——核子試驗飛行員。
在一次執行投彈任務中,飛機撞上山脊,重生在一個六歲小女孩的身上。
地位的尷尬,讓她生出在古代建立自己商業王國的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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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26 23:28:25
  第001章 九死無生

  「蘇一一,保重。」雖然人到中年,但依然英俊的隊長,拍了拍蘇一一穿著軍裝的肩膀。

  「是,長官。」蘇一一的回答鏗鏘有力,腳跟併攏,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轉身走進了R-95戰略轟機的駕駛機艙。透過透明的玻璃外罩,她看到戰友們都對她回了一個軍禮。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紋。

  作為核試驗飛行中隊唯一的女性飛行員,蘇一一一直受到額外的照顧,還是第一次有機會投擲原子彈。

  所有的程序,早就在腦袋裡熟悉得像是自己的呼吸一般自然。她穩穩地駕駛著飛機,卻想起了自己投軍的原因。

  如今,蘇家還是新安市最大的房地產龍頭企業,父親留下的龐大家業,已經被二叔一手遮天地接了手。作為父親唯一的女兒,年幼的蘇一一,被二叔蘇震海秘密送往特訓小組,自生自滅。

  蘇一一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卻陰差陽錯地進了核試驗飛行中隊。誰不知道,這個中隊的主要任務,就是在核試驗中,投擲原子彈和氫彈!別說一不小心,就會機毀人亡。就算是順利完成任務,飛行員的健康,也很成問題。

  病逝的幾十個前輩中,死亡的原因只有兩個——癌症;白血病!

  二叔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不僅要搶家業,還要斬草除根!可是,即使她有一天被醫生宣判死刑,也要先把蘇氏,從二叔的手裡奪過來!

  蘇一一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恨意,也許她無法熬過那些非人的訓練,而成為這個中隊的佼佼者。

  秋聲如潮,從最遠的天穹湧來。青翠的葉子,在秋天明朗的光線裡枯萎。遠處的山楂林,已經結出了殷紅的果實。耳膜裡充斥著轟炸機的隆隆聲,反倒襯得四週一片寂靜。

  機翼下的道路,如蛇一般逶迤向前,潛入了半黃的秋草。野菊在不遠處盛放,在夕陽的光輝裡開得灼灼其華。

  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蘇一一回過神來,以為是地面部隊的信號。可是看到自己的通信儀表盤上,卻忽然吃了一驚。

  通訊信號已經中斷,在出發前經過了千萬次檢測的雷達儀表盤,居然已經——失靈了!在十多次的核試驗飛行中,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突發狀況。

  是二叔讓人做的手腳?但是機艙裡的核彈,如果失去了準頭,保不準會有第二個日本長島!

  蘇一一覺得心臟處明顯供血不足,渾身的血液,像是凝固成了冰塊。

  怎麼辦?

  把這枚核彈丟進前方無人居住的群山裡,還是讓飛機帶著核彈飛回地面?無論哪一個決策,都需要地面指揮官的決策。然而,通訊的信號燈,一直處於灰暗的狀態。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為了確保自己在投下一有時間飛離爆炸的現場,中隊特別要求技術專家,為這枚核彈設計了一個展開面積超過一千平方米的超大降落傘。

  所以,蘇一一絕對不相信,自己的隊長和隊友們會存心害死自己。而二叔……恐怕見不得自己在中隊的地位,日益突出。真到了自己位高權重的那一天,大概他做夢都睜大了雙眼吧?

  如果今天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幸遇難,恐怕誰也查不到他的身上去吧?蘇一一的怒火裝了滿腔,長年的訓練,卻又讓她迅速地鎮定了下來。

  現在不能自亂陣腳,如果把核彈投到前面的深山,自己還是有機會,安全返回地面的。但是……自己的任務,就算是失敗了。

  蘇一一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飛機的操縱桿,指節發白。一個念頭強烈而瘋狂,她可以飛到蘇家的上方,把整個城市都夷為平地!

  暝色,已經漸漸地洇上了前方的道路。倦游的孤鴻,引吭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盤旋著俯衝回了自己的老巢。山腳下偶爾有一處草尖,會因為某種小動物的躥逃,而揚起一條長長的波浪線。遙遠處的農舍,裊裊的炊煙在空中隨著微風轉變著上行的形狀。

  所有這一切,她熟悉的景色,都沐浴在秋天落暮的夕陽裡,顯得格外寧靜。她的手指,漸漸地鬆開,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把無數無辜的百姓,也送入水深火熱之中。

  她的目光,幽幽地穿梭過無邊的蒼穹,忽然露出了一個苦澀的微笑。

  罷了,有仇有怨,都只能等來生。要她用整個城市來為蘇震海殉葬,她還做不到。

  留戀地看了看地表那些鮮活的景象,蘇一一的目光漸漸地堅定了起來。轟炸機朝著連綿的群山飛了過去……

  雷達瞄準鏡已經失靈,蘇一一隻能憑著經驗和直覺,在山脈的深處,投下了核彈。彤紅的蘑菇雲,阻攔在她的面前。

  飛機顫抖得太厲害,蘇一一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握住操縱桿。有幾次,操縱桿像是有了生命的意志一般,從她的掌心裡掙脫出來。

  滿機艙都是灼熱的空氣,視線所及,只有一朵越來越大的蘑菇雲,彤紅得像鮮血的顏色。熱浪滾滾,地平線早已經看不到,蘇一一隻能憑藉著天生出眾的方向感,控制著轟炸機的行進方向。

  難怪前輩們一致公認,穿越蘑菇雲才是一種最可怕的經驗。稍不小心,就無法避免機毀人亡的結果。儘管在飛行技術上每次都拿第一的蘇一一,也不敢掉以輕心。

  機翼劇烈地震盪了一下,蘇一一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飛機的平穩飛行。衝出濃雲的那一刻,她幾乎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死裡逃生!

  蘑菇雲從紅轉黃,漸漸地化成了無數個小朵蘑菇。

  這時候,蘇一一才發現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佈滿了紅色的小疹子。她吃了一驚,就見眼前一道強光,比太陽還要明亮一百倍!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鬆開了控制桿,耳邊聽到「轟」的一聲響,腦袋裡還在想著:「飛機撞到山脊了……」

  緊接著,一陣熱浪把她緊緊地圍裹住,很快,蘇一一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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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26 23:28:50
  第002章

  「依依……依依……」嚶嚶的哭聲,讓蘇一一心裡發酸。除了早逝的母親,誰都不會稱她的小名。可是,媽媽不是已經去世了嗎?蘇一一有些糊塗。

  「媽媽!」她張開嘴叫,以為自己的聲音大得像銅鑼,卻原來只是近呼耳語,聽起來不過像是一聲呻-吟。

  「依依,你醒了!」一個柔和的聲音,帶著巨大的驚喜,「娘在這裡,以後娘不會讓別人來欺負你了。」

  娘?這是哪裡的稱呼?

  蘇一一蹙著眉尖,掙扎著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一看之下,立刻就呆住了。

  眼前的女人,珠淚垂腮,卻有著掩飾不住的驚喜。大約二十七八的年紀,朱唇不點,眉宇微黛,秋波盈盈,端的是好相貌。只是憔悴滿面,挽著一個簡單的髻子,髮鬢上斜斜地插了兩朵芙蓉花。

  她的衣服……

  一襲蜜合色的緞襖,豆綠色的綾綢裙子。這分明是古裝戲裡的打扮!

  「在拍電影?」這是她閃過腦海的第一個念頭,雖然不明白自己駕著轟炸機撞上了山脊,怎麼會沒有機毀人亡,但心裡總算舒了口氣。

  她還有一大筆賬,要跟二叔去好好算呢!

  「依依,還疼麼?」女人柔聲問,那眼睛裡閃爍的淚花,分明是真情流露。因為她的甦醒,而驚喜萬分。兩顆淚從腮邊落下,她傾身抱住蘇一一,「總算老天保佑,你醒過來了,要不然……娘還有什麼指望!」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蘇一一就頂討厭與人這樣的親近。當下想也不想,就伸出手想要推開這個陌生的女人。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駭然地幾乎驚叫出聲。

  她的手……不敢置信地閉上眼睛,又努力地瞪大。沒錯,眼前的這雙手,根本不該屬於她。這分明是一雙小女孩的手,五指細長,光潔晶瑩,細膩潤白,每一個指甲片,都有著淡淡的粉色。

  「我是誰?」她脫口而出。

  「依依,你……摔傷了腦子麼?你是娘的乖女兒蘇依依啊,怎麼糊塗了呀!」女人嗔怪地歎了口氣,她的懷抱,有一種桂子的香氣,很是好聞。

  蘇一一從她的瞳仁裡,勉強看到了自己的形象,竟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童。穿一身綾緞的綢裙,頭上是兩個髻子。如果不是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可以稱得上是十分可愛的。

  「是,我叫蘇一一。」蘇一一下意識地應了一句,自稱為「娘」的女人,立刻破涕為笑。

  「依依醒了麼?」又一個驚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進來的,是一個高大的漢子,天庭飽滿,五官端正,發上只是一柄木簪,身上的袍子,也是半舊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蘇一一隻覺得頰上有點酥癢,就知道他的掌心裡,有著非止一日操勞磨出來的繭子。因為她從前舞刀弄槍,也有那樣薄薄的幾個。

  兩個人忙著對她噓寒問暖,蘇一一在一大堆有用沒用的話裡,終於理出了一個簡單的頭緒。


  第002章 新的身份

  毫無疑問,她在機毀人亡的剎那,遭遇了穿越。至於原因,蘇一一隻能歸結於那片山脈的磁場了。這個小姑娘名叫蘇依依,和自己前世的名字,居然是音同字不同。

  眼前的一男一女,正是她的生身父母。父親名叫蘇慶正,早年考取了秀才,在科舉上頭便再無寸進。母親田含玉出身小康,家裡是行商的,人口簡單,下面只有一個弟弟。

  蘇家是當地的望族,除了老二早夭,老大中了舉人,在京城為官。老三則文不成武不就,只是在家裡游手好閒。不過,兩兄弟都是嫡出,老太太自有體己給他花用。

  唯有蘇慶正,在老太爺死後,便被大娘和兩個兄弟趕到了這座院落。好在妻子田含玉的兄弟田含劍,對這個姐夫倒還多有幫襯,盤了一間店面給夫妻倆,賣些日雜用品,也不過勉強將就度日而已。

  又因士、農、工、商,生意人排在最末等。雖然本朝風氣開放,但士族也大多看不起商人。蘇家更覺這個庶弟丟了大家世族的面子,除了除夕夜的團年飯,竟是對這一家三口不管不問。

  夫妻倆結縭三載,方始有了蘇依依,雖然也想要個兒子,但對掌上明珠,也是珍愛異常。蘇依依雖然淘氣,卻極是聰明伶俐,夫妻倆便想著讓女兒也念些書、識些字。

  正巧蘇家的學堂新請了一位端方的老先生,聽說學問很是不錯,便準備一束修,把蘇依依打扮得漂漂亮亮,送進了學堂。

  誰知還不及小店打烊,便有鄰居家的孩子梁炳乾慌慌張張地跑回來,說是蘇家的那幾個孩子在欺負蘇依依,把她從土坡上推下去了。

  田含玉急忙去抱了她家來,蘇依依已是昏迷不醒。那些半大的孩子見闖了禍,一窩蜂似地便散了。

  「早就說不送去,蘇家那幾個孩子,除了老三還忠厚些,個個都是慣會踩人的主兒,依依還不是被欺負的份?你的學問在家裡教女兒,也儘夠了。」田含玉嘮叨完了以後,還是忍不住責備丈夫。

  「聽說那老先生的學問是盡好的,門下出了兩個狀元郎……」

  蘇慶正話音未落,已被田含玉截了話頭:「依依是個女孩子,誰指望她日後中個狀元探花的麼?也不過能識字斷文,就罷了。」

  「這不是想替依依找個有學問的老先生麼?」蘇慶正也急了,「要不然,這十兩銀子的束修錢,你當我賺得容易!」

  「再好的先生,也要依依有命去受著呀!」田含玉抹開了眼淚。

  蘇一一聽他兩人聲音漸大,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分明都是因為愛護自己。心裡一暖,沖得眼眶便有點濕潤。

  「爹爹,娘……」她拖長了尾音,如預料中的嬌嬌軟軟,一下子把劍拔弩張的父母,給安撫了下來。

  蘇一一有一種被拉回時光隧道的感覺,彷彿回到了童年時光,俊朗的父親和溫雅的母親,總是含著笑,縱容著自己的撒嬌。

  夫妻倆互視了一眼,終於歎了口氣,不再爭執。

  「罷了,就當是白費了那幾兩銀子罷!」蘇慶正發了一會呆,才咬了咬牙說。

  田含玉雖然心疼女兒,這時候倒躊躇了起來。

  蘇一一猜測,這十兩銀子,對於自己的這個家庭來說,大約是很「巨大」的一筆財富了。

  「不知這銀子,還能不能拿回來……這可是咱們的全部積蓄了呀!」田含玉猶豫的,倒不是把女兒送去,而是把束修的錢,收一點回來。

  蘇慶正苦笑著搖頭:「明兒我便豁出了這張臉,去試試!」

  田含玉搖頭:「不用你去,好歹有個秀才的功名在身上,去討要這束修,豈不是斯文掃地?我去!反正一個婦道人家,便是丟人現眼,也不怕甚麼!」

  「那怎麼行?你受了氣,回來又要心口疼,豈不是讓你受罪?秀才也不算是甚麼大不了的功名,又不想再去應試,還要這臉面作甚!」

  蘇一一看兩人搶著要去「丟人」,恩愛之情,於細節處便在在體現了出來。當年,父親和母親,也是這樣的恩愛呢!

  她愣愣地從蘇慶正的臉上,看到了田含玉臉上。有心想攬下這件「倒霉」差事,無奈如今這個身體只有六歲,無論如何出不了這個頭。

  田含玉卻偏是要護著丈夫這點功名,板下臉來:「你總不許去,給那邊瞧見了,更要踩著咱們了。」

  蘇慶正苦笑:「還能怎麼著?已是到了這步田地,父親去時,但凡稍稍看顧一下咱們,又何至於此!」

  第二日,田含玉果然打扮得齊整,便出了門。蘇一一跟著蘇慶正到了自家的小店,果然是小得可憐。不過是盤著一間門面,賣些日常用度的東西。本是店小利薄,生意也不甚好,半天也不過做了幾筆。

  蘇一一心裡計算,大多是幾個銅子的買賣,加總也不過做成了一兩多的專賣,若是扣除了成本,能掙幾個錢?

  由此,她可以想像得出來,十兩銀子,對於這個家庭來說,已經是傾囊所有。想到這對夫妻為了自己識字斷文,竟下了這麼大的本錢,縱然明知是對著以前的那個身體,蘇一一仍覺得感動莫名。

  到了中午時分,田含玉灰頭土臉地回家,身上的綢衣,一看便知被扯過的。蘇慶正立時變了臉色,趕上去把她扶住。

  「若見事不對,走便是了,何苦和他們拉扯?你勢單力孤,總是吃虧的。」

  田含玉慘然:「相公,那銀子……怕是要不回來了。」

  尾音裡,便帶上了一絲哭腔。不說與她恩愛數年的蘇慶正,便是蘇一一,也聽得心生淒惶不忍。

  難怪人家說,貧賤夫妻百事哀。蘇慶正雖是想著法子逗妻子寬心,只是他自己的眉眼裡,也染著一點愁容。

  夫妻倆愁眉對苦臉,讓蘇依依覺得氣壓低到讓她胸口發悶。十兩銀子,豈能便宜了那個老傢伙!

  既要在這個時代立足,總是藝多不壓身,多學些東西,不拘什麼,也是好的,萬萬不能讓父母這些血汗錢拋進了水裡。

  她眼睛微亮:「爹爹,娘,既然銀子要不回來,女兒便要進學堂去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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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26 23:29:25
  第003章 女子未必不如男

  蘇慶正沉吟道:「若是那先生對你娘口出惡言,縱然學問深些,這人品上頭……」

  田含玉已是接口:「我並不曾見得先生,只是見了大宅那邊的管家!」

  「哦,那……」蘇慶正話音未落,一直捨不得那十兩銀錢的田含玉便急了:「不行,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昨兒已是差點……再不許去的!銀子沒了便沒了,往後總能攢起來。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卻叫爹爹和娘……」

  蘇一一膩在她的懷裡,摟著她的脖子:「娘,總不能讓那束修錢就這麼白白地被誆了去,憑他是什麼先生,總要去學些本事,日後替娘算算賬,也是好的嘛!」

  田含玉一把摟住她:「咱們雖然苦些,幸好女兒倒是懂事的。依依,你莫要急,要學這些,娘能教你。再大一些,便是你爹爹,你足夠做你的先生了!」

  「在家能跟著爹娘學,在學堂便跟著先生學,三人行必有吾師嘛!」蘇一一可不想從早到晚都被關在屋內,只執了田含玉的手臂輕晃。

  一邊自己也暗暗好笑,哪怕自己幼年時,也不曾這樣對父母撒過嬌,到了這個時代,反倒是越長越小了。

  田含玉顯然很吃這一套,雖然為難,但拒絕的態度,卻已經不再堅決。

  蘇一一見有戲,又再接再厲,努力發揚小蘿莉的可愛本質,把尾音托得長長的,連蘇慶正都不由動容。

  「依依,你那句三人行必有吾師,是從哪裡聽來的?」蘇慶正卻不急著點頭,而是轉頭問女兒。

  這句話,在現代早就婦孺皆知了,但這時代……難道不曾經歷過春秋戰國?

  她昨天已經打聽得清楚,這個時空與她所熟知的歷史,並不完全相同。

  天下三分之局,並不是魏吳蜀,卻是周劉陳。他們所處的周國,便是大陸上佔地最廣,兵力最強的國家。劉在西北,陳在東南,大周卻是佔據著大陸上最肥沃的一塊土地。劉國和陳國一直對大周虎視眈眈,卻被大週五十萬大軍,每每阻在國境之外,往往還要割地賠款,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倒也是五六年無戰事了。

  蘇一一記起父母的話裡,曾說大宅那邊的三哥,對她是極好的。眼珠微微一轉,便已經有了主意。

  「自然是聽三哥說的,他真是好學問!」女孩一臉的崇慕,蘇慶正夫婦並不懷疑她作假,也就信了。

  「明琨這孩子,倒是他們這一代最出息的,只可惜……」田含玉歎了一半,便幽然住口,把蘇一一打聽八卦的心思,扼殺在了搖籃裡。

  難道他也是庶出的?蘇一一展開有限的想像力。

  嫡庶素來被士族看得極嚴,若有嫡子在,庶子要出頭,更是難上加難。若於國家,非有分疆裂土之奇功。若於家族,則有中流砥柱之偉業。

  蘇一一抬頭看向蘇慶正,明明不過三十而立的年紀,卻已是容顏微憔,比現代那些朝九晚五外帶頻繁加班的精英們都不如。

  她只是奇怪,既然庶子的地位如此尷尬,為什麼這些男子們,卻偏要一個個把妾納回家,孩子一個個往家裡生?

  「所以說,這個先生的學問,是極好的。三人行,必有吾師,此語大然!」蘇慶正擊掌而歎,看向蘇依依的目光裡,又多了兩分讚許。

  蘇一一大喜,知道父親已是允了的。只是田含玉心疼女兒,始終不肯鬆口。

  「娘,女兒羨慕三哥!」

  「你究竟是個女孩兒家啊,要那麼高的學問做什麼!」田含玉嗔道,「除了明琨,蘇家的那幾個,誰不逮著機會作弄你呀,往日裡哭哭啼啼的,現下兒倒不怕了!」

  「誰說女兒不如男!」蘇一一不服氣。

  「不錯,北劉那邊的琉璃將軍,可不就是一個女子?若不是她守著北邊的門戶,北劉早被咱們打到龍城了!」蘇慶正撫掌而笑。

  田含玉惱了:「整天喊著打打殺殺,那像個女孩兒家麼?也只有北劉那些蠻人,還把這琉璃將軍,當成仙女似的膜拜!」

  蘇一一立刻悠然神往,北劉像是中國古時的蒙古、女真那些遊牧民族,民風開放得緊。

  「要說做學問,咱們大周的這些狀元郎,可也未必及得上南陳的君如玉。」

  「君如玉也是一個女子麼?」蘇一一好奇地問。

  「她十六歲以一篇《上君王十一疏》,名震三國。如今的學問,更是精深啦!」蘇慶正顯然對那君如玉,十分的佩服。

  田含玉卻啐了丈夫一口:「啐,好好一個女子,到了三十歲上還不曾嫁人,我要不要依依日後像她似的!縱有滿腹學問,獨個兒的有甚意思!」

  蘇一一暗暗好笑,原來田含玉雖是商戶人家出身,卻最是恪守女訓女誡。她倒是對那個橫馬跨刀的琉璃和三十不嫁的君如玉,大起艷羨之感。

  蘇慶正賠笑道:「娘子,我的意思,不就是說女子未必不如男嘛!」

  田含玉卻把蘇一一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咱們女兒生得這樣好,日後嫁得好人家,便是一輩子的福氣了。」

  蘇一一滿臉黑線,這要求也太低了吧?

  她遊目四顧,看著蕭然的四壁,心裡已是有了一個主意。總要先想法子,讓家裡的經濟狀況先轉好了起來。自己在現代可是錦衣玉食慣了的,這些沒油沒水的窩頭,才不過吃了兩頓,腸胃便抗議了起來。

  只是她這個身體,實際年齡才只六歲。縱然滿腹裝著現代經營理論,由一個六歲女孩兒提出來,恐怕壯志未酬,先被當作妖給燒死了。當初哥白尼等先驅者的下場,她可是記得的。

  總之,要先去學堂,聽說蘇學的私塾在附近一帶十分有名,周圍有些富家的少年,也都以入蘇學為榮。不拘學到些什麼,至少交遊的圈子,要比守在這雜貨店裡,要大得多。而且,層次高呀!

  生意生意,不就是要人脈廣麼!

  所以,學堂是一定要去的!

  「可是,依依先天不足,一向體弱多病,要是那群小霸王們……」田含玉總歸是捨不得女兒再度受傷。

  「經此一事,大約他們也不敢對依依下狠手了罷?」蘇慶正此話,純粹是為了安慰田含玉的,「要不,我今晚上就去看看炳乾,讓他照應著些依依。雖是藥商之子,倒也孔武有力。前次,梁家也說要讓炳乾去入熟,只是苦於蘇家向來只收書香門第的孩子,不如我豁出張老臉,去求那先生罷。」

  蘇一一知道有戲,立刻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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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26 23:29:42
  第004章 第一隻美男

  翌日一早,田含玉便替蘇一一細細地打扮了。雖是薄棉葛布,做工卻十分精細,針腳平實細緻。顏色又是鮮艷的湖蘭,越發襯得蘇一一肌膚瑩白,如羊脂白玉一般,更是惹人憐愛。兩個髻子,扎得十分對稱,用新摘的木芙蓉花簪了。

  蘇一一看著模糊的銅鏡裡,也覺得自己這個身子,倒真是美人胎子。前世的自己,眉毛過濃,唇線過硬,未免美中不足。

  而現在這張臉,雖然還一團稚氣,卻已經可以看得出來,是天生的遠山眉,斜斜地上揚,尾梢卻略略低垂。唇線柔和,把一張櫻桃小嘴,更襯得有說不出的可愛。

  她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臉頰,若是長大了,雖然未必是傾國傾城的貌,卻也定是美人一個。

  「總是體弱了些,又沒有閒錢替你買那貴重的東西將養。便是葷腥,也要幾日才能見著一丁點,還是苦了你……」田含玉柔軟的聲音,吹得蘇一一的心,也隱隱覺得酸澀。

  鏡中的女孩,雖說已經六歲,可怎麼看,也像個四五歲的孩子。身量比一般女孩子要小,更兼瘦弱,倒真有點林黛玉的遺風呢!

  她回過頭,田含玉眼裡含著薄薄的一層淚意,讓她心裡一跳,急忙一下摟住了她的脖子:「娘,女兒不苦,一點都不苦!」

  「戴一對明月璫罷,免得叫人小瞧了去!」蘇一一出門的時候,田含玉想起了什麼,又打開箱籠,拿出件東西。

  蘇慶正一見便皺了眉頭:「這是你陪嫁來的東西,怎能讓小孩子家家的隨便戴著!」

  蘇一一看時,卻見那對明月耳璫,分明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色白半透明,凝成了羊脂狀,質地細膩,剛中見柔,柔中隱剛,一見之下,便令人愛不釋手。

  她記得這種玉,全世界也僅產於新疆。如果換照這個時代的地理來算,應該在北劉境內。劉周兩國,敵對多年,可見即使在大富之家,這種玉也是十分珍貴的。

  「人家的孩子個個都穿金戴銀,依依若只戴著一朵花,不免讓人小看了去。」田含玉卻堅持替蘇一一戴在耳上。雖然尚是孩童,也早有了耳洞,只是因為耳洞略小些,戴的時候倒還費了一番手腳。

  「若是弄丟了,可怎辦才好?」蘇慶正不免嗔怪妻子的溺愛。

  「丟了便是丟了,早晚是給她的!」田含玉橫了丈夫一眼,在晨曦裡,自有一番嫵媚的味道。

  門外早站了一個少年,約莫有八九歲的樣子,長得濃眉大眼。看到蘇慶正牽著蘇一一的手出來,立刻咧嘴一笑:「可出來了,我和我爹可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了!」

  「哪有這麼久!」旁邊那個富富態態的藥商梁辰景,一手便向他的後腦勺拍了過去。轉過頭,便又露出了一副倨傲裡帶著兩分討好的神情,「四老爺,我家炳乾就托你帶去學堂了。」

  蘇慶正自是一口答應,一手牽了一個孩子,便往蘇家的學堂裡走去。一路上,又細細叮嚀了一些話給梁炳乾,再四交代不許惹事生非。

  「是,四老爺的吩咐,爹爹都叫我記下了。」梁炳乾笑嘻嘻地說,「還有依依妹妹,我也會保護她的,不叫她讓那幾個蘇家霸王給欺了去。」

  蘇慶正心下大安,含了笑摸了摸他的頭:「依依自小體弱,你和她又常玩在一起,到了學堂多多照看,蘇叔叔和嬸娘總要多謝你的。」

  雖是已經落魄,但畢竟出身世家,便連梁炳乾的父親也不敢過份托大。如今卻為了自己,而對一個小孩子鄭重道謝,讓蘇依依的心裡更覺得酸溜溜的感動。

  她展顏一笑:「炳乾哥哥待我自然是極好的,我們是朋友,該當互相扶持,互相幫助的嘛,對不對?」

  一聲「炳乾哥哥」,立刻把男孩的英雄氣概給叫了出來,頓時豪氣地挺了挺胸:「那是自然!」

  蘇慶正頷首微笑:「如此甚好。」

  待見到那個所謂學問甚好的先生時,蘇一一又吃一大驚。

  哪裡是什麼「老傢伙」,分明是年華正好的年輕男子。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一襲月白色的長衫,裁剪簡單,卻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只是袖口處打了兩個補丁,針腳也不甚好。

  他臉色溫和,神態從容。

  「這是你們的塾師,姓魏,名字上爾下瞻,以後切切記著了。」蘇慶正肅容與他見過,又拉過了兩個孩子。

  魏爾瞻只是一笑:「怎麼今日又送女公子過來?那天我不曾來學堂,聽說令嬡被人欺負了去?我還當你捨不得了呢!」

  蘇慶正愕然:「原來你那日竟是不在!」

  看來,他們之間,並不陌生。

  「前幾日我回了甘南,因此讓人代了幾天課。」魏爾瞻解釋道,「回來聽說令嬡吃那幾個霸王不少的苦頭。」

  蘇慶正鬆了口氣:「正是!我還以為你約束不力所致……」

  魏爾瞻卻打斷了他的話:「便是我在,也無法約束蘇家那個人混世魔王,只能在學堂上稍加看顧罷了。畢竟只是塾師,那幾個卻是家裡稱王稱霸慣了的,令嬡總免不得要吃虧的。」

  蘇一一憤然,這魏爾瞻分明是推卸責任,往後自己再有什麼,與他無干而已!她正在想著爾瞻兩字十分耳熟,這時候想起來,便脫口而出:「先生的名字,出自《詩經?小雅》: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可是先生這番話,卻說得好沒道理!」

  梁炳乾還不怎地,蘇慶正和魏爾瞻卻齊齊一驚,異口同聲地問:「你怎的知道詩經?」

  蘇一一覺得袖子被微微扯動,側頭看到梁炳乾正一臉緊張地對她打眼風,只是把袖子略略一奪,昂著頭朗朗道:「聽三哥說的!」

  如今便一發把這個名頭,朝那個還未曾謀面的「三哥」推過去。反正,父母都極讚他的聰穎好學,年紀又比自己略大,《詩經》大約是學過的。

  「為甚我說的話,好沒道理?」

  蘇一一朗聲而笑:「謙謙君子,那是對君子的態度。若是對那等頑童,也拘泥不化,未免腐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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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5章 學堂裡的爭執

  清晨明朗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彷彿替她鍍了一層光芒似的,說不出的玉雪可愛。

  魏爾瞻忽然大笑了起來,倒把蘇一一嚇了一跳。

  他看來明明是溫文君子的模樣,她以為他永遠只會這樣微笑,像一塊上好的玉似的。誰知道,他居然笑得這麼張揚和痛快!

  窗外正是一天中最寧靜的時候,吱吱嗡嗡的鳥叫和蜂鳴,和著魏爾瞻這樣清朗的大笑聲,竟然讓蘇一一覺得意外的和諧。

  「蘇四爺,你家女公子,果然聰穎過人。」魏爾瞻收住笑聲,正肅容對蘇慶正道,「只可惜她的外貌過於出眾,若不然,異日的成就,怕是可以趕上南陳君如玉!」

  蘇慶正又驚又疑:「小女雖是伶俐些,但要說比君如玉,倒是……爾瞻兄未免太瞧得起小女了。」

  「可惜是長得太……」魏爾瞻輕輕歎息了一聲。

  「先生,女子的容貌只是外在,學問好與不好,與容貌並沒有大關礙,為何先生卻總是斤斤計較於學生的容貌呢?」蘇一一不滿地反詰。

  魏爾瞻錯愕,在蘇慶正喝斥了一聲蘇一一之後,才忽爾微笑:「你這女公子,倒真是有些意思。」

  雖然被蘇一一再三地落面子,但是他彷彿一點都不覺得惱怒,看向她的目光,反倒透著溫和。

  蘇一一自覺不好意思,忙行禮如儀:「學生冒犯了先生。」

  「不,並不。」魏爾瞻扶起了她,看著她柔美的面部輪廓,驚異於她眸底的那抹堅定,頓時心有所感地頷了頷首。

  他牽住了女孩溫軟的小手,竟覺得心臟處有著奇異的柔情。女孩微微揚著頭,那樣自信從容的神態,與她柔美的外形,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雖是小小年紀,竟也覺得容光照人,讓人不敢逼視。

  「蘇一一年紀尚小,身量不足,坐第一排。梁炳乾身量已成,坐到後二排罷。」魏爾瞻安排了兩個孩子的座次,須臾便開始授課。

  「今日咱們繼續學《詩經》……」

  他的聲音,徐緩輕揚,很是動聽。尤其是讀詩的時候,更是帶著長短不一的節奏,把詩歌讀出了非同尋常的韻味。

  下了課,依例有一段時間自由活動。蘇一一才有餘瑕打量了一下教室,可以稱為她「同學」的,有二十一人,年紀從五六歲至十二三歲不等。其實多是男孩,只有三兩個女學生,比自己稍稍年長。

  「喂,小病鬼,怎麼又來上學了?到底你娘捨不得這束修的銀子罷!」一個聲音,忽然從身前響了起來。

  蘇一一其實早就發現了他,穿著綢衣,袖口還繡著花鳥魚蟲的圖案。五官生得還好,只是眉目之間,略有一種輕浮氣。

  他的五官,細看起來,和蘇慶正略有三分相似。蘇一一猜想,應該是蘇家的幾個「霸王」之一了。」恐怕自己的這個身體被推得後腦出血,和他脫不了干係!聯想到自己的幾個堂兄妹,這些德行,簡直如出一轍。心下便十分厭惱,臉上卻不露聲色,只裝出一副天真的神態。

  「原來你是大病鬼!」

  對方愀然變色:「你罵誰?」

  蘇一一抿唇一笑,十足的大家閨秀模樣:「你不是蘇家的人麼?按排行,你在我之上,那豈不是該這樣稱呼麼?」

  「嗤!」身後的人忍俊不禁,然後又收了笑,一本正經道,「四弟,按排行,你該稱依依為九妹才是。若這麼算來,她若是小病鬼,你倒還真稱得上大病鬼了。」

  蘇一一心中恍然,原來這人是蘇家三房的嫡子蘇明鵬。那替她解圍的,必然就是唯一待她和善的三哥蘇明琨了。

  回過頭,立刻就撞進了一雙溫和的眸子。他的容貌和蘇明鵬很像,眉宇間卻自有一種堂堂正正的氣象。衣服是白色細棉布的,最普通不過的款式,也是最普通不過的針腳。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卻偏偏讓人覺得十分熨貼和順眼。

  蘇明鵬抽出手掌就朝著她書案上擂下去,讓蘇一一小吃一驚。看來,這位名義上的四哥,年紀雖然不過十歲出頭,手上的力氣,竟高出同儕。

  「誰和她是兄妹?不過是同姓了一個蘇,合著有同一個老太爺罷了。她可住在咱們大宅裡?還敢說我大病鬼?」

  梁炳乾雖然也是第一次來學堂,可是看到蘇一一被人欺負,急急地從後兩排擠上來,護在蘇一一的身前。

  「你……別打依依,她上回被你打了,病了好幾天呢!」

  蘇一一鎮靜地微微仰頭:「我雖然病,不過是在身體。而你的病,卻在精神。身體上的病再大,也不過害一髒一腑,而精神上的病,卻由腦及心,是謂大病。若不及時醫治,必入膏肓。」

  「你胡說八道什麼!」蘇明鵬只以為自己擂了一拳,舉座便無人再改與自己對視。誰知道梁炳乾先來插了一槓子,緊接著,素來軟弱無能的蘇依依,竟對著他侃侃而談,好似塾師一般。愣了一愣之後,更覺惱羞成怒。

  蘇一一朝蘇明琨瞥了一眼,看到他目含微笑,臉色驚異,又略有贊同之色,便又朝著蘇明鵬哂笑:「若你聽不懂,真不知費了這些束修銀子來這裡做什麼的了!可憐先生學富五車,卻也無法把朽木雕成一朵花來!」

  「你、你……」蘇明鵬顯然準備不足,沒有料到一向軟弱可欺的堂妹,忽然間變得伶牙利齒,而且還得理不饒人。

  他喜武厭文,每日來學堂不過應個卯,虛應故事而已。蘇一一隨口擷來,卻真正是揭到了他的短處,一時之間,支支吾吾,竟不能回擊。

  蘇一一卻不理他,只是回頭對著蘇明琨笑稱了一聲:「三哥。」

  蘇明琨也含笑答應:「九妹。」

  蘇明鵬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忍不住就掄起了胳膊,朝著蘇一一劈頭甩了過來。梁炳乾不及細想,已是擋在蘇一一的身前:「不許打依依!」

  「啪!」一巴掌落在梁炳乾的下頜上,頓時紅腫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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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6章 謙謙君子

  蘇一一目瞪口呆,沒有想到自己小小年紀,居然就擁有了護花使者。

  看來,還是柔弱型美女比較佔便宜啊!

  「你算是什麼東西,敢擋我蘇少爺的道!」蘇明鵬一掌擊偏,反倒更加暴跳如雷,掄起了另一隻胳膊,又要甩下來。

  「住手!」蘇一一輕喝一聲,扯著梁炳乾的袖子站到了他的身側,「炳乾哥哥,你現今年紀還小,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只是有些人天生怕強凌弱,咱們雖然只第一日上課,也要記得『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必跟人去學那市井小人的作派。若是跟他多多計較,那也未免把咱們的檔次也給降低了,殊為不值。」

  她說得極是溫婉,眼角連一點餘光都沒有分給蘇明鵬,分明是當他不存在一般,只是笑意吟吟,一臉誠懇地勸說梁炳乾。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說得好!」

  魏爾瞻撫掌而笑,從門口走了進來。一時間,圍在四人周圍的學子們,便都作鳥獸一轟而散,各自歸位。

  蘇一一拉了拉梁炳乾,用嘴朝他的位子呶了呶,便施施然落了座。正襟危坐,大方得體處,彷彿並不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

  魏爾瞻看得嘖嘖稱奇,越發覺得此女非同尋常。

  這一堂是習字課,雖然蘇慶正替女兒把硯台毛筆都準備得十分齊全。只是蘇一一卻對這些「古物」一籌莫展,還未開寫,便已經在袖口染上了點點墨汁。

  「令尊沒有在家裡替你開蒙麼?」魏爾瞻聽得她身畔有人發出一聲嗤笑,側頭看到她唇角也被抹了一道墨汁,倒似花貓的鬍子,也忍不住莞爾。

  蘇一一從小受的是現代教育,雖然大學時候去旁聽過國學大課,對於寫毛筆字,卻是視作畏途。

  「學生自幼體弱,父親並不曾……」她低低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蘇慶正有沒有教女兒寫過字,只能含糊推脫。

  「唔,你年紀尚小,腕力不足,慢慢來。」魏爾瞻只覺得這小女孩低眉處,別有一種婉轉風情,忍不住低聲寬慰。

  「是。」蘇一一恭順地答應,好在握筆的姿勢,倒是在小學的時候隨眾學過,不至於貽笑大方。

  只不過,寫出來的字,連蘇一一自己,都覺得掩面不忍細看。及至下課時蘇明鵬走來瞧見,更是得意地搶過她的宣紙揚起來:「瞧瞧這是寫的字,還是畫的符?」

  魏爾瞻剛想為蘇一一解圍,卻見她並不窘迫,只是悠然安坐。眼觀鼻,鼻觀心,竟似老僧入定的模樣,頓時心裡一動,便收住了腳。

  蘇明鵬看她不像日間伶牙俐齒,更是得意非凡:「往後我們宅子裡也不要去請什麼道士,只要請你去習字便是。」

  「四弟,九妹尚是剛剛開蒙,自然寫不好字,誰不是這樣過來的?」蘇明琨伸手搶下宣紙,辦明鵬卻後躍了一步,「嘶啦」一聲,宣紙一分為二。

  蘇明鵬立刻幸災樂禍:「今日的習作已是毀了,再畫一張符交差吧!」

  蘇一一從容抬頭:「多謝四哥教誨。小妹寫得不好,本就要重臨幾張。」這番話說得毫無火氣,倒把蘇明鵬準備了好半天的話,都噎在了喉嚨口。

  「下學了。」魏爾瞻適時開口。

  蘇明鵬看著手裡的半幅宣紙,恨恨地團作一團,隨手扔在學堂的門口,才揚長而去。他的東西,自有小廝替他收起。

  蘇明琨拿著手裡剩下的一半宣紙,有些尷尬:「九妹,是我不好,不該去與四弟爭搶,我去替你撿來粘上,你不必重新臨貼。」

  蘇一一看了看天色,春天日頭漸長,雖是下學時間,光線卻並不晦暗,只是搖頭:「多謝三哥,依依臨得不好,原該重臨。說來倒要多謝三哥,讓依依下定決心重臨兩張。」

  「那……我替你臨一張罷。」蘇明琨過意不去。

  「三哥替我臨了,難道我的字便可以和三哥寫得一般好了麼?」蘇一一頑皮地眨了眨眼睛,「若如此,三哥替了我,倒也罷了。若不能……這些功夫,還需依依來下的。」

  蘇明琨目光灼灼,忽然道:「九妹,你似乎變了。」

  「變了?」蘇一一吃了一驚,難道自己穿越女的身份,這麼快就敗露了嗎?

  梁炳乾走至蘇一一的身前:「依依妹妹,我們也走罷。」

  蘇一一卻搖頭:「炳乾哥哥,你先家去。我今天的習字太差,總要臨夠幾張,多少有些進益才好。」

  她本是極堅毅的性子,往常在飛行中隊,也是什麼都要做到盡善盡美。所以雖然是女性,卻是整個中隊裡,飛行技術最好的三位皇牌飛行員之一。

  越是做得不好,便越要發了狠地練。因此低頸提腕,認認真真地臨著帖子,何止臨了兩大張!

  「歇一歇罷,明日再練。」覆下來的大手,十指修長。如果換作現代,絕對是鋼琴家的手!

  蘇一一回過神,因為練得太用力,鼻尖已是沁了薄薄的汗。抬起頭,看到魏爾瞻正站在暮色裡含笑而立。

  「先生還不曾走麼?」蘇一一有些赧然。

  「你心性要強是好的,但不可一味逞強,反倒違了天和。你再寫下去,明日便習不得字,反倒拖累了你的進度。」魏爾瞻的聲音,十分溫和,「你剛才說的那四句話,是從哪裡出來的?」

  「四句話?」蘇一一頓時暗暗叫苦,那「謙謙君子」之語,她還是看的金庸先生的大作《書劍恩仇錄》,因為記憶深刻,剛才便隨口說了。偏眼前這位博覽群書,要問出處,又叫她往哪裡去杜撰?

  「這『情深不壽,強極則辱』是隨意聽來的,去歲家裡的一位親戚紅顏薄命,有飽學之士吟過,學生因覺得琅琅上口,便記住了,其實並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拿來唬一唬我家四哥,免得他總拿我當軟柿子來捏。」她一邊說,一邊噘著嘴,一副十分愛嬌的樣子。

  「你一個小孩子,自然是不懂這八字的意思……」魏爾瞻聽她說得有趣,忍不住也跟著笑了,「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兩句,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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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7章 寵物香豬

  做學問的人,果然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倔脾氣……偏是人家的學問,連蘇慶正都十分佩服,想來隨便糊弄,那也是不行的。

  心裡一急,連額上也冒出了一點薄汗。

  忽然想起那年瀏覽網頁,偶然看到的一段文字,不得已只能拿來應急。

  於是側頭想了一想,才轉顏一笑:「《詩經》裡有『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又見人說起過一部什麼書裡有『謙謙君子,用涉大川』之語,便隨口套用。其實學生也不過生吞活剝,並不能解其中三味,拿來混一混我家四哥罷了。」

  魏爾瞻忽然雙掌互擊,眉色略飛:「套得好啊!」

  蘇一一看到被自己矇混過關,也忍不住笑靨如花。

  「你小小年紀,怎麼會去看《易經》?」

  「原來那本書是《易經》麼?我只是偶爾在父親大人的案頭偶然看到這一句而已,其餘的文字一概不知。」

  「嗯,你有這樣的領悟力,的確難得。這八個字,改得很好。」魏爾瞻想了想,忽然拿出一本字帖,「你是女孩子,年紀又小,不如先學君體。」

  只聽過王體、趙體、歐體、柳體……什麼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姓君的書法大家?君這個姓,可少見得很啊!

  「君體?」蘇一一立刻想到了那位極負盛名的君如玉,「是君如玉寫的嗎?」

  「正是,十數年前,她重臨王羲之的曹娥碑,在藏鋒和回鋒上有一點變化,更適合女孩子學。」

  十數年前的舊帖,居然被魏爾瞻珍而重之地珍藏,想必老師對這位君如玉,也是十分推崇的。

  蘇一一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多謝老師。」

  「等你臨完了這本帖子,字也可以馬馬虎虎過得去了。」魏爾瞻笑道,目光中還留著因為「謙謙君子」而來的嘉許。

  「是。」蘇一一規規矩矩地答了一個字,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老師的意思難道是說,君如玉的字不過爾爾嗎?」

  魏爾瞻愣了愣:「我何時這樣說過?」

  「老師剛才說的,依依臨完這本字帖就可以馬馬虎虎過得過了。」插嘴的,居然是在一邊打盹的梁炳乾。

  咦,看來這小子也不像外表那樣單蠢……

  「哦,那是指臨完一遍帖,可以換臨其他的帖子。君如玉並不擅長小楷,她的行草才是一絕。」

  蘇一一鄭重點頭,決定回家挑燈夜戰。她就不信,自己學不成毛筆字!

  到時候,可不能讓君如玉專美於前。

  她和梁炳乾告別了魏爾瞻,才踏著暮色回去。剛到巷子口,就看到蘇慶正一臉焦急地翹首以盼。

  她心裡一暖,除了執行任務的時候,還沒有人這樣等待過她呢!

  「爹爹!」她連蹦帶跳地跑過去,後面跟著梁炳乾的聲音。

  「小心摔跤!」

  「依依,怎麼回來得這樣晚?」蘇慶正鬆了口氣,可是臉還板著,「是不是被先生留下了?我看蘇家那幾個早就出來了!」

  「蘇伯父,是依依的作業被蘇家老四給扯破了,所以留下來重新臨了兩張紙,才耽擱了時間。」梁炳乾怕蘇一一挨罵,連忙替她解釋。

  「哦。」蘇慶正的臉鬆了下來,換上了心疼的神色,「還欺負你旁的嗎?」

  蘇一一嫣然一笑:「沒有了。其實這也不算欺負,女兒本就臨得很不好,他就算不扯破,女兒也要重新臨的。而且,先生額外給我講解了寫字要注意的技巧,且借了一本君如玉的帖子給我呢!」

  「君如玉?」蘇慶正對這位才女也是慕名已久,「拿來給爹爹看看!」

  一回頭,看到梁炳乾還站在身邊,忙道:「炳乾,你快回去吧,你娘已經等了好一晌了!」

  梁炳乾點頭,如飛地跑回去了。

  蘇慶正一手牽著蘇一一,一手翻開了字帖,忍不住自言自語:「這是君如玉早年寫的,近年早已棄了楷書,專攻行草。魏先生從哪裡得來的字帖?」

  蘇一一很誠實地搖頭:「先生不曾講。」

  如果不是君如玉的年歲大過魏爾瞻,蘇一一甚至要把曖昧的紅線,繫在兩人的手上了。

  「你自小體弱,爹爹不曾讓你習過字,君如玉這手小楷,倒真適合你的。」蘇慶正把帖子還給了她。

  「是。」蘇一一乖乖地點頭。

  「走吧,你娘買了一隻小香豬,正等著你回去吃呢!你看紅燒,還是烤來吃?」

  小香豬?那不是曾經一度十分流行的寵物豬嗎?那是現代白領買回去玩的呀,怎麼到這裡就成了盤中物?

  蘇一一在現代的時候沒有養過寵物,所以對小香豬抱有好奇之心,跟著蘇慶正就急急地跑回了家。

  田含玉正撫門倚望,看到父女倆相攜歸來,才鬆了口氣。又急急地把女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忽然問:「早上給你的明月璫怎的不見了?又被蘇家那幾個搶了麼?」

  蘇慶正剛才貪看字帖,倒沒注意到女兒耳上的耳環不見了,這時候也急了:「是被誰拿走的?爹爹去拿回來!」

  「莫嚇壞了依依,丟了……也就丟了。」田含玉阻止了丈夫的急躁。雖然說得大度,可是聲音裡的難受卻顯而易見。

  「沒丟呢!」蘇一一從懷裡拿出了那對明月璫,「早晨聽爹爹說十分名貴,女兒就悄悄地收了起來。蘇家雖是不稀罕這個,但看那老四行事,十分霸道,未始不會讓女兒摘下由得他隨手扔進池塘去!」

  田含玉展顏嗔道:「偏你人小,鬼點子倒多。」

  「娘,這明月璫還是還了吧,免得爹爹不放心。」蘇一一笑著把耳環塞回了田含玉的掌心。

  「你身上沒個戴的掛的,下回又要被人小覷。」

  「腹有詩書氣自華,被人小覷與否,也不在這上頭!」蘇一一不以為然,卻看到蘇慶正目光一亮。

  她又隨意賣弄了!蘇一一懊惱地想著,眼珠一轉,立刻轉換了話題:「啊,我餓了,那隻小香豬呢?先不忙燒,讓我瞧瞧。」

  田含玉把耳環仔細地收起:「正在廚下捆著呢,正要叫你爹爹殺了。仔細慢點兒跑,又該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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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8章 救下寵物

  小香豬被綁在廚房裡,四肢都被繩子勒著。看到蘇一一進來,居然發出了嗚嗚的聲音,聽起來很像是哭泣。

  雖然沒有見過活豬,但是蘇一一至少也知道,小時候學象聲詞的時候,豬絕不是這樣叫的。

  「嗚嗚……」小豬看著她,居然眼淚汪汪。

  蘇一一好奇地蹲下來,小豬把頭伸了過來,抵著她的膝蓋。

  春日的衫子很薄,蘇一一隻覺得被它的熱氣噴得有點癢癢,忍不住就咯咯地笑起來:「呀,好可愛的小豬啊!」

  眉心有一顆明顯的白色斑點,眼睛的周圍則是黑色的眼圈,倒像是跟國寶大熊貓攀了親戚似的。其他的部位是粉紅色,毛皮相當的柔軟光滑。頸部短而細,從頭部到頸部再到背部,線條流暢美麗。尾巴是黑色的,只有最末端有一小撮呈深粉紅色。

  「這是什麼品種的豬啊……」蘇一一喃喃自語,用手捏了捏小豬的耳朵。

  「嗚嗚……」小豬搖了搖腦袋,尾巴搖了一搖。

  「喂,你又不是小狗,也會向主人搖尾討好嗎?」蘇一一又好氣又好笑,「你也知道要被殺掉,做我們盤中的食物麼?」

  小豬居然把頭點了點,又眼巴巴地看著蘇一一。

  「啊?你知道?」蘇一一張口結舌。

  「嗚嗚嗚……」小豬繼續點頭。

  媽呀,這簡直是只妖豬了!

  「依依,讓爹爹把豬殺了,讓你娘做烤乳豬吃吧!」蘇慶正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了廚房。

  「這隻小豬好可愛啊,爹爹,我們把它養大了再吃,好不好?」蘇一一的膝蓋處又感覺到了小豬的磨蹭,心裡更加不忍。

  小豬那對薄荷型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尾巴又搖了兩搖。真是只善解人意的小豬,還學到了小狗的諂媚呢!

  「可是……我們大人倒不妨事,你一個小孩子家,已經多日不見葷腥了。」蘇慶正有點為難。

  「沒關係,依依一點兒都不饞呢!」蘇一一努力用最端莊的態度表示。

  「養豬也要吃東西的,咱們一家三口的用度,已經很儉省,哪裡有多餘的來餵它!」蘇慶正還是搖頭。

  小豬趴伏在蘇一一的鞋面上,表現得十分乖巧。也許它也知道,自己唯一的救星,就是蘇一一了。

  「我分一半給它!」蘇一一聽到蘇慶正語氣鬆動,立刻大喜過望。

  「你知不知道一隻豬,每天要吃多少東西?你那點份兒,給它塞牙縫都不夠!」蘇慶正好笑地點了一下女兒的鼻尖。

  「那我全省給它吃……」蘇一一用手摸了摸小豬豎起來的耳朵,感覺這時候又像兔子了。前世的她從來沒有養過寵物呢,每次見到別人抱著只卷毛獅子狗在公園裡散步,就恨不能上去摸兩摸。

  現在不是上天送了她一隻現成的寵物嗎?

  「傻瓜!」蘇慶正搖頭,「你全給它也不頂用啊!不過,這隻豬也實在沒有多少肉,你要養的話……就先養兩天罷!」

  「爹爹,你真好!」蘇一一趕緊大拍馬屁,把父親奉承得好似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慈父!

  誰知道田含玉一口反對:「咱們不過統共這一個院子,前面還做了店面,哪裡還有地方養豬?再說,要是味道大起來,怎麼受得了!」

  「它沒有味道的!」蘇一一已經解開了繩結,把小豬放了出來,「不信,娘你聞聞!」

  「不要!」田含玉嫌惡地退後了兩步。

  「在外面搭一個籬笆屋就行!」

  「會被偷走的吧?」蘇一一可不覺得這個時代,是路不拾遺的時代。

  「那養在哪裡?統共只這麼一點地方。」田含玉雖然勉強接受了父女倆「養兩天」的建議,臉上還是犯難。

  蘇一一把小豬抱在手裡,只不過一斤來重的模樣,也不知道它能長到多大。如果真能長到一兩百斤的話,恐怕真要給吃了。

  不過,聽說作為寵物的小香豬,天生是長不大的,最大的也不過三四十斤。

  「連寵物小香豬,也沒有這麼漂亮吧?」蘇一一研究了半天,忽然叫了起來,「娘,小豬的身上很香的,像是……嗯,像是檀香的味道!」

  田含玉被她興奮的聲音嚇了一跳,忍不住回頭嗔怪:「一驚一乍的做什麼!今兒的葷腥可又沒了,只剩下兩個蔬菜!」

  蘇一一抱著小豬,早已經心滿意足,只是對著田含玉傻笑:「沒關係,天天吃也沒有關係。」

  蘇慶正板著臉:「往後看你的課業,如果完成得好便罷了,若是不好,小豬隔天就會上桌!」

  「放心吧,依依會很用心地學,不會讓爹爹丟臉的!十兩銀子的束修呢,要不學好,豈不是太虧了?爹娘捨得,依依也不捨得啊!」蘇一一調皮地做了一個鬼臉。

  田含玉挾了一筷子菜,才緩緩地勾出了一點笑容:「罷了,這孩子難得有這麼活潑開心的時候。那隻小豬,養著也就養著吧,左不過費一點菜。明兒我再趕著種兩畸地,興許能應付得過來。」

  蘇慶正憐惜地替她勾起一縷落下的頭髮:「你已經夠忙了,哪還有功夫再種兩畸地!何況,那邊還是一片雜草,要清除又頗費功夫。」

  「也該狠狠心辟塊菜地出來了,免得總有時候青黃不接。」田含玉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明兒一早,就開始收拾。」

  蘇一一這才知道,自己留下小豬的行為,給父母造成了多大的困擾。她連忙討好地蹭到了田含玉的身邊:「娘,我幫你。」

  「你哪裡能做什麼!」田含笑失笑,又轉向蘇慶正,「依依今兒的一帖藥,抓回來了沒有?」

  「哪裡會忘!」蘇慶正含笑,「一會兒我去替她煮上,你早些歇歇吧,也累了一天!」

  「藥?」蘇一一的寒毛立刻豎了起來。

  如果她被普及的知識沒有錯的話,這個時代的藥,應該沒有做成膠囊,而是一大鍋黑乎乎的藥汁?對於穿越者來說,這種藥喝起來,還真令人……

  「娘醃了蜜餞呢,喝完了允許你吃兩顆!」

  蘇一一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掩飾心裡的懊惱。她又不是以前的蘇依依,對於甜食可沒有特別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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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26 23:31:57
  第009章 小豬香香

  果然是又稠又黑的藥汁,亮得可以照見人影。

  蘇一一愁眉苦臉:「娘,我一會兒就喝,現在燙得很。」

  田含玉倒不疑有他,看來,以前的蘇依依一定是對父母千依百順。所以,她留下了兩顆蜜餞就出去了。

  雜貨店還要再歸整一下,有些貨需要補的,得開張清單出來。如果自己兄弟要去進貨,就可以替他們帶回來,也省了一趟車費。

  蘇一一自覺這個身體雖然長得比同齡人要矮小一點,但也沒有什麼毛病吧?這些藥,看起來也是一筆相當大的開支。

  中藥味一陣濃似一陣,別說喝了,就算是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都快把蘇一一給薰翻了!

  「小豬啊,你說這藥……真有必要喝嗎?如果澆花,不知道行不行……」她朝窗台外伸了伸頭,只一叢修竹,明天不會蔫了吧?

  小豬卻擠到了她的身邊,頭一低,就「呼嚕呼嚕」地把藥喝得涓滴不剩。

  「呃……難道豬沒有味蕾?」蘇一一撓了撓頭皮,納悶地看著剛剛淪為自己寵物的小香豬。

  小香豬似乎吃得飽了,眼睛慢慢地閉了起來,把頭趴在蘇一一的鞋面上,半側著身,居然——睡著了!

  「難怪人們常說吃吃睡睡的就像豬,你果然是為豬們做了榜樣啊!」蘇一一哭笑不得地把蜜餞丟進了嘴裡。

  哇,好甜!

  雖然說先苦後甜,可這也甜得太過份了吧?不知道放了多少糖,敢情自家開著雜貨小店,糖不用錢買呀!

  「吃完了?」田含玉進女兒的房間收去了碗,看到蘇一一還緊皺著眉頭,連忙笑道,「再吃一顆,就不覺得苦了。」

  蘇一一含糊地點頭答應,她哪裡是被苦的呀,分明是被甜的!

  這藥固然難吃,這蜜餞對她來說,也實在有點難以下嚥。

  看著田含玉走出房門,蘇一一急忙把小豬叫了起來:「喂,小豬,你把我這顆蜜餞也吃了吧,反正藥也是你吃的,這也應該犒勞你嘛!」

  小豬卻只是用鼻子嗅了嗅,立刻不屑一顧地又低頭睡去。

  「難道你還有味蕾嗎?」蘇一一瞪著它,有點想把它一腳逼往牆角去。可是它睡覺的時候,露出了軟軟的肚皮,是很嬌嫩的粉紅色,比背上的皮還要光亮誘人。

  「要不,以後就叫你粉粉吧,誰讓你有這麼一身漂亮的毛皮呢?」蘇一一把小豬抱起來,在地上鋪了一個軟墊,作為它臨時的窩。

  小豬吸了吸鼻子,晃了晃腦袋,也許是不滿意這個名字。然後,在墊子上打了個滾,又睡到了蘇一一的鞋子上。還伸開四肢,標準的懶腰動作啊!

  蘇一一赤足下了地,把小豬抱到了墊子上。誰知道還沒有等她踮著腳尖回到床-上,小豬竟又佔據了她的鞋子。

  看來,這小豬是喜歡上了她的鞋子!

  蘇一一也不管它,只顧替它起名字:「粉粉不喜歡啊,那就叫歡歡、樂樂、點點、白白……」

  連說了好幾個,都不滿意。蘇一一漸漸有了睡意,鼻尖隱約嗅到了一陣淡淡的檀香味,這小豬可真香,難怪在後世被稱作小香豬!

  「要不,就叫香香吧!」蘇一一打了一個呵欠。

  「唔唔……」小豬忽然有了反應,支起了前蹄,彷彿想要討好蘇一一。無奈蘇一一的床沿太高,而它……也實在太矮了一些。

  「你喜歡香香這個名字?」蘇一一猜測。

  「唔唔……」小豬點頭,又搖了兩下尾巴。

  「你還果然是只很臭美的豬呢……這麼脂粉氣的名字也喜歡!好吧,那以後就叫你香香了,香香豬,還真契合呢!」

  名字搞定,蘇一一和她的香香,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又是神清氣爽。蘇一一從窗口看出去,田含玉已經在院前的那塊角落裡忙活。

  「呀,都是為了你,娘要多種兩畸地呢!」蘇一一跳起來,對著還酣睡不醒的小豬咕噥了一句,不及洗漱,就跑出去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娘,我來幫你!」

  田含玉已經清理出一小塊地方,此刻正揮汗如雨:「別來添亂了,快去洗漱吧,玉米餅子在桌上,吃了趕緊讓你爹送去學堂。」

  「那也忒早了吧?」蘇一一看了看天空,算算時間,不過是現代的六點來鐘。

  「早些去,背背書也是使得的,這些活兒,割了你的手怎辦?或者多臨兩篇字,免得讓人笑話。」田含玉伸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白皙的臉龐,已經微微潮紅。

  看來,她已經幹了好一會兒。

  蘇一一不好意思地笑:「娘,你知道昨兒……」

  「你爹去問了炳乾,你這孩子,回來也不說!」田含玉自然捨不得責備女兒的,只是嗔了她一眼。

  「只是蘇明鵬笑話我罷了,先生可沒笑話!我現今腕力小,又沒習過字,初學起來,自然不如他!等著瞧罷,日後我一總超過了他,到時候只有我笑話他的份!」

  「是是是,不過你爹一向說,笨鳥先飛……」

  蘇一一頓時不樂意地嚷:「呀,娘,你好討厭啊,說我是笨鳥!」

  田含玉連忙安撫:「不是的,是娘說錯了話,我家依依自然是頂頂聰明的。不過,再聰明也要用下功夫才能出息。」

  「那當然,這道理我知道的!」蘇一一順勢接口,「成功等於一分天才加上九十九分的勤奮!」

  「說得好!」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慶正從室外走了進來,披著一身陽光,背上還背著一捆柴禾。

  原來他們的生活,這樣的清苦!

  蘇一一覺得有點慚愧,自己還以為起了一個大早,誰知道居然是起得最晚的那一個!

  不對,還有一個起得更晚,就是昨天才收來的寵物小豬——香香。

  一早上還霸佔著她的鞋子,幸好它睡得熟,被搬到墊子上還能繼續呼呼大睡。

  「爹爹早。」她乖巧地奔到蘇慶正的面前,忽然眼珠一轉,「爹爹往後去打柴,讓依依也一起跟去吧!」

  雖然未必真能打柴,但出去爬爬山,也能鍛煉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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