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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楓飄雪]一一製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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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42:01
  第210章 賺富人的錢

  「是麼?」申波亭意似不信,但在宣紙上寫滿了整整一頁紙的字以後,竟愛不釋手起來,「不錯,這玩意兒不錯。炳乾,你給我多做幾支,我決定咱們帳房,以後就用這個筆。這字寫起來不僅快,而且細,字跡看得也清楚。」

  梁炳乾笑道:「你要多少有多少,又不是值錢的玩意兒。不過前期花費的研發成本多些,但依我們的售價,應該很容易就回收過來。」

  「那當然,這種筆,賣他一兩銀子一支。」申波亭發揮出奸商本色。

  「一兩銀子一打賣,就夠咱們賺翻了。」蘇一一十分鄙夷地看了申波亭一眼,「咱們這筆也不能賣得很貴,既然咱們能做出來,別人也能做出來。畢竟,這工藝也不算很複雜。」

  「恐怕人家要研究出來,也得半年之後。」

  「筆桿上要印上一一製藥這四個字,還可以適當做一些禮品筆,筆桿的頂端鍍上金,印上一一製藥珍藏版,並且編上號,一定會有不少人願意花重金收藏。」

  「這樣的主意也想得出來……」申波亭喟歎。

  「我希望很多貧寒的學子也能用得起鉛筆,所以咱們這些簡化版的,工藝也不必多麼精緻,只要能方便書寫就行了。與其賺他們的錢,不如賺貴人的錢,那些幾兩銀子一支的珍藏版,就是斬冤大頭的。」蘇一一不以為意地笑笑,「這樣不管士,還是農工商,都讓習字讀書成為可能。那麼,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就會變得不那麼重要。」

  「好。」梁炳乾答應著,拿著鉛筆在紙上記錄了兩行字。申波亭看得直點頭:「這樣寫字可比毛筆快多了,而且還能隨身攜帶,不用準備文房四寶。看來,咱們的毛筆,可就不受追捧了。」

  「那當然,我想出來的點子,自然都是好點子。」蘇一一得意地笑道。

  這一點,在座諸人,居然沒有一人反對。

  「還有一件事,我瞧小青對處理那些達官貴人們的特殊情況很有急智,而且她的手也巧,對衣服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倒不妨讓她慢慢接手這裡的一一女兒樓。她在大周也沒有什麼家人,留在南陳也不會有問題。」

  「那你身邊就少了伺候的人。」梁炳乾皺了皺眉,「我看小青只要多學著些,應該能夠獨擋一面的。你那裡用一個人也太少了些,我替你留意買兩個南陳的丫環吧。」

  「為什麼要南陳的?」蘇一一奇道。

  「南陳的丫頭手腳比咱們大周的勤快,而且大多知書達理,跟在你身邊更合適。」

  蘇一一竊笑:「看來炳乾哥哥對南陳的女孩子很有好感吧?要不,你也不回大周了,就留在南陳吧?到時候,娶個南陳的嫂子回去,也讓梁伯伯高興高興。」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梁炳乾鬧了個大紅臉。

  「哦」蘇一一恍然大悟,「佩蘿還在大周等著呢……」

  「不是的……」梁炳乾急忙擺手。

  魏爾瞻含嗔笑道:「依依,你這捉弄人的脾性怎麼還沒改呢?要讓人知道蘇大才女是這副德性,恐怕有不知多少人會覺得失望呢」

  「失望怕什麼,我又不是為了他們那些不相干的人活著的」蘇一一不以為然,「像君如玉那樣……我可做不到。」

  她瞥見魏爾瞻的眸子略略黯了一下,忍不住自悔失言,只得做了個鬼臉,又插科打諢地說了好幾個笑話。魏爾瞻知道她的良苦用心,雖然心結未解,還是很給面子地露出個笑臉。

  蘇一一仍每天回驛館,南陳皇宮也每日都有飲宴,她有點不大耐煩。宮裡卻每有旨意,點明了要見她,乾脆每日一大早就躲在一一製藥,晚上卻還是逃不了。

  「怎麼這會兒才回來,你的心也野了」許子敏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卻並沒有真正生氣。如今作為業師的他,在南陳也大受尊敬。每有詩人詞人的聚會,總會發帖子專人送達,而且措詞極為客氣,讓他在南陳狠狠地揚眉吐氣一回。

  要知道,以前每次盛典之後,可都是灰著頭土著臉回大周的,幾時有這樣的待遇對著北劉的一眾學子們,更是覺得趾高氣揚。

  「這不是仰慕南陳風華,才出去逛逛的麼……」蘇一一堆疊出一臉的天真笑意,「再說,有事先生服其勞,看到先生了,也就不在乎學生了嘛」

  許子敏佯怒:「有這樣說話的嗎?不過,也沒有幾天,就得返程回去了。」

  「啊?不是吧?我還想在南陳多留幾天呢」蘇一一急忙慘叫一聲,「雖是這回僥倖勝出,但南陳的文章,還真是值得我學習學習再學習的呢」

  蘇一一知道,唯有文章,才能打動許子敏的心。

  到底還只是在南陳多呆了兩天,大周的學子們便再度確定了登程的日期。蘇一一很想留在南陳,不過已經讓尤為德趕來主持,自己似乎留下來也沒有太大的必要。讓她遺憾的是,魏爾瞻決定回大周,卻在霞山那裡隱居起來,說什麼都不肯跟著她回大周都城。

  「好吧,不去就不去,反正我還有幾個月的功夫,就能從國子監畢業了。到時候,我可能要回永樂老家,再到三哥那裡去住一陣兒,來看先生也很近了。」蘇一一倒是想得開。

  梁炳乾替她買了兩個南陳的小丫頭,是姐妹倆,一個叫繡梨,一個叫繡桔,長得雖不是天香國色,但尚稱清秀。而且小姐妹原是書香門第出身,只是家裡犯了官,才被罰沒了家產,倒也能詩善詞,很得蘇一一的歡心。

  小青十分傷感:「小姐不要奴婢了。」

  「傻丫頭,你把一一女兒樓經營得好了,往後就是半個老闆了,可不比跟在我身邊兒伺候強麼?我可不是不要你,你那手好菜,我見天兒地想著呢。不過,難道你不喜歡在這裡經營一一女兒樓麼?」

  小青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才不捨地抱著小香豬:「捨不得香香呢」

  原來並不是捨不得你家小姐我啊蘇一一氣得腦袋冒煙。小青「撲嗤」一笑:「小姐,往後我還能回大周來看望小姐嗎?」

  蘇一一平了平氣:「那當然,以後我還會常來南陳了。等我畢業以後,也許會常居南陳。」

  「那好啊」小青高興地笑道,「到時候,奴婢還來服侍小姐。」

  「到時候恐怕差你來都不樂意來了呢」蘇一一取笑著,「好了,你明兒也不必來送,一一女兒樓最近的貨源要保證充足。招一些當地的縫紉工,這些衣服可以參照了南陳的款式做起來。不過,你記住一點,咱們的衣服要有新意,尤其是局部的細節,要做得比別家更仔細,萬不可因為那一點的不經意,壞了咱們一一女兒國的名頭。」

  「嗯,奴婢明白了。」小青乖巧地答應,對於在自己面前展開的一片新天地,對蘇一一真是說不出的感激。

  蘇一一拍了拍小青的手背:「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加油」

  小青學著她的樣子,右手握拳,在空中揮了一個弧度。主僕二人相視一笑,小青才笑道:「我送小姐回驛館罷。」

  「統共就這麼一點路,我帶著繡梨和繡桔走過去就行了。」蘇一一搖頭拒絕,「他們都在裡面忙著呢,你也去忙吧。一一製藥才剛開業,還有一些突發*況,要妥善處理。記住一句話,把這些貴婦人們當成自己的親媽來看待,咱們的服務是一大亮色。」

  「是,奴婢記住了。」小青認真地點頭。

  她性子本來就很和善,蘇一一倒並不擔心她會與客人起什麼爭執。何況,有尤為德在這裡主持大局,憑那小子的經營頭腦,壓根兒不必擔心。

  蘇一一看著房間裡依然燈火通明,對自己的輕閒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她明天一早就要啟程,就算要幫忙,也幫不了什麼,乾脆眼不見為淨,帶著兩個新收的侍女走入了夜色。

  梁炳乾在房間裡聽到外面的動靜,急忙趕出來:「依依,這就回去了麼?」

  「嗯,你們晚兩天起程也不妨,我先回去就是了。」蘇一一點頭笑道,「咱們大周再見罷,你快回去罷,交給尤為德和申先生就可以和先生啟程了。對了,先生的隱居之所,你給理工得雅致舒適一些兒。」

  梁炳乾答應了一聲,把她送到門口:「依依,等你畢業了……你想要做什麼?」

  「自然是做生意啊」蘇一一想也不想地回答,「到時候,咱們聯手,可不把一一製藥的生意做得滿大陸都是麼?什麼大陳魁的,只夠替咱們做代理。」

  代理云云,梁炳乾倒沒有聽得十分明白,他只是關切另一個問題:「我昨兒聽魏先生說起,你應該能留在宮裡當執筆的女官,日後……」

  「服侍皇帝啊……」蘇一一急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比賽似的,「你覺得我受得了那樣的拘束麼?伴君如伴虎啊,誰知道什麼時候腦袋就不長在自己的脖子上了?這種事,我是萬萬不會做的。」

  梁炳乾聽她說得斬釘截鐵,頓時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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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42:25
  第211章 夜半街頭暗驚魂

  蘇一一笑道:「其實,我做這個女官也有好處,至少可以在皇上面前替咱們一一製藥美言幾句啊……」

  「那不行,皇帝身邊的差可不是好當的」梁炳乾立刻反對。

  「我知道啦……開玩笑的。」蘇一一做了個鬼臉,「我也覺得和炳乾哥哥、尤七叔、申先生在一起,更自在,更快樂。放心吧,宮裡我是絕對不會進去的。」

  「那就好,我讓人送你回驛館吧,你一個女孩子家的……」

  蘇一一把他往回推:「你就少替我操心吧,等閒兩三個漢子,我縱然打不過,腳底抹油的本事還是有的。身邊帶著兩個小廝,我還嫌累贅呢再者說了,我還要再逛一圈兒呢……到南陳這麼些日子,還沒正經逛過。」

  梁炳乾只得叮囑了兩句,才無奈地看著她出了門。

  南陳的夜風吹上身,還帶著燠熱。繡梨和繡桔只相差兩歲,但性子卻南轅北轍。繡梨溫婉沉靜,而繡桔活潑好動,兩人這一靜一動的性子,倒是極好的互補。

  「咦,這裡有小姐的詩集」忽然,繡桔驚喜地叫了一聲。

  蘇一一轉頭看去,果然在一家店舖的門口,放著剛剛刊印好的《蘇一一詩集注》。她大是詫異,隨手翻看,發現不僅是她在盛典上的詩被收錄其中,前幾年在大周作的詩,也被收錄了下來,而且加了不下於原詩容量的注,難怪有這麼厚厚的一本呢

  「版權費都不給啊……」蘇一一嘟噥了一句。

  不過,這中間至少有一半的詩作,是剽竊自歷朝歷代,所以蘇一一的這句抱怨,便說得有點心虛。

  「小姐,還有詞呢」繡桔又叫了起來。

  「原來有這麼多的版本啊……」蘇一一喃喃低語。書籍被擺放在最顯目的位置,有詩集,詞集,文集……蘇一一大是感慨,她總共就做了幾篇文,出彩的更少,居然也能結集出版。而且還有詩文集,詩詞合集……林林總總,不下十來種版本。而且,她們駐足的這一會兒時間,這些書就被賣走了十來套。

  「賣書的生意了這麼好啊」蘇一一有點懊惱,怎麼自己這腦袋瓜子,就沒有想到替自己出書立傳,平白便宜了外人呢?

  她連連扼腕的樣子,逗樂了繡桔:「小姐,你都賺了那麼大宗的銀子了,還會在乎這點兒小錢嗎?」

  小姑娘在一一製藥也跟著長了見識,這些零碎的小銀子,她已經不放在眼裡。雖然才跟著蘇一一出入一一製藥,可看著梁炳乾、申波亭之流手裡一經手,便是上千兩銀子的銀票,自然從一開始唬一大跳,到如今處變不驚了。

  「你懂什麼呀……積少成多。若是我自己刊發,再發售到大陸的幾大書鋪,那也不是個小數目。」蘇一一藉機教訓。

  不過,繡桔說得也對,她如今也不大把這些小錢放在眼裡。她的腦袋裡,想得更多的,還是開疆拓土。

  南陳的夜市做得十分紅火,若照了現代的時間來算,這時候也有八點鐘的樣子,但還有不少鋪子開門營業,生意居然還不錯。若在大周,這時候早就全閉了店門。在蘇一一看來,這南陳就像是前世的大都市上海,而大周呢,則像個烏鎮之類的小城,就商品流通,就不在同一個檔次上。

  「難怪大周的國庫匱乏,就以這樣的觀念,能不匱乏麼?」她忍不住唉聲歎氣,對自己名義上的祖國,有點覺得積病難返的無奈。若是姬流夜即位,以他對商業的看重,想必會革故鼎新,開創大周的商業繁榮吧?

  待南陳這裡鞏固下來,就要開始去一趟北劉了

  正想著,忽然瞳孔微縮,把繡梨姐妹往外一推,使了個巧勁,把兩人推出了巷子。一邊暗自懊惱,自己可真是怎麼學都不乖,明明知道這些小巷子裡最是危險不過,卻往往因為貪走近路而把自己置身險境。

  難怪姬流夜說回了大周,要把孟氏兄弟調到自己身邊來貼身保護呢自己似乎最近流年有點兒不利,走到哪兒,麻煩總會不小心地跟到哪兒。

  不知道這次又是誰下的手呢……因忙於一一製藥開業的事,方流珠下毒一案,竟沒有功夫去查個實。恐怕這次也是方流珠和那下毒的主謀聯手吧?蘇一一很快就想出了個頭緒,身子微微一縮,背靠著民居,以免腹背受敵。

  她沒有跟著兩姐妹逸出巷子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出手之後就喪失了機會,屋頂上那兩個人斷不會允許自己潛出去的。

  唉,這人生地不熟的……哪裡還會有另一個慕容賜適時地英雄救美呢?蘇一一隻覺得口中發苦。

  好在那對姐妹十分機靈,剛脫了險地,就扯開喉嚨叫了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蘇一一大加讚賞,只這分膽量,就比小青勝過不止一籌。看來,梁炳乾替她選侍女,還真下了不少苦心呢

  她蓄勢待發,眼前便如天外來客似地一劍刺來。蘇一一眼明手快,急使一個「燕子三抄水」便脫離了劍光的範圍。一時之間,刀光劍影漸變密集,她也不敢躍上房頂,只在巷子裡倒騰轉挪,雖驚險萬分,好在還能勉強支持。

  而眼前的這撥人顯然怕拖的時候過久,招招拼了命地往她的身上招呼。蘇一一暗暗叫苦,照這樣下去,她恐怕不死也要受個重傷了。

  她忍不住暗中怒罵不已,這些人怎麼總是想出些笨法子,拿刀動槍的,也未免太煞風景了些。然而,她雖然頗有微詞,卻也不得不承認,雖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出這種笨辦法,但自己似乎就往往在這上頭吃虧。

  這時候,就無比地懷念起孟氏兄弟了。想當初,她帶著他們橫走大片的沙漠,都沒有被逼得這麼狼狽過。到哪裡,都由孟氏兄弟動刀出劍,她只需要在一旁打瞌睡就行了。

  忽然數劍相交,綿密的劍網封鎖了她的後路。蘇一一情知想要毫髮無傷,今夜絕無可能。她飛快地計算著角度,急切間避開左心室的位置,用肩頭直朝前面刺來的劍撞過去。

  預想中的徹骨之痛並沒有發生,蘇一一有些呆愣。眼前的黑衣人,替她扎扎實實地承受了這一劍,傷在左上臂。

  「姬流夜,你怎麼來了?」她不由得大喜。

  有姬流夜在,哪怕南陳的那些差役不能及時趕到,這些三流劍客也盡可以輕鬆打發。她這條小命,看來是沒有懸念地可以保住了。

  「我再不來,恐怕就要給你收屍了。」姬流夜的口氣很不善,看來那天挾怒離去的怨氣還沒有散。

  「哪有這麼誇張啊……」蘇一一見他動手,自己也樂得輕鬆,在刀光劍影裡踏著步子,意態閒適,倒像是凌波漫步,讓姬流夜看得又好氣又好笑。

  姬流夜出場,他身邊的侍衛自己也不是吃素的,一個個加入了戰圈。人數雖然還比對方少了幾個,但這些侍衛在戰場上都是經歷了生死的,哪怕以一敵二,也是穩佔上方。何況,暗殺的手段本就見不得光,時間拖得久了,自然沒有益處。

  因此,對方當下見機不對,打了一個忽哨,居然在剎那間撤得一乾二淨。

  「追上去,端了他們的老巢。只要打聽得到他們的下落,賣個好給南陳,由他們動手。」姬流夜沉著臉吩咐。

  「五公子,你的傷……」一個侍衛遲疑了地問。

  「這傷不礙事,你們都追出去。」姬流夜板下了臉,侍衛們不敢再說,留了兩個繼續跟著他,其餘四人便分頭追了上去。

  「你不要緊吧?」蘇一一關切地問,傷口頗深,不過兩人都不大在意。只要有小香豬在,這種傷口,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好得連條最最細的疤都不留。

  姬流夜不在意地揮了揮胳膊,卻痛得一皺眉頭,嘴上偏還口氣很硬:「沒事。」

  「你來得真是及時。」蘇一一看著他左臂的傷,想也不想,就撕了自己的裙擺,替他裹上了傷。姬流夜一直覺得奇怪,她裹傷的手法嫻熟得過份。但是她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姬流夜也就沒有再問。

  「嗯。」姬流夜回答得真夠簡單。

  「小姐,你沒事吧?」姐妹花侍女花容失色地撲過來,蘇一一體力透支得厲害,被這樣一撲,直直地往後倒去。姬流夜想也不想,伸出手臂就攬住了她的腰。卻因為蘇一一正在他的左邊,而不假思索地動用了左臂,痛得冷汗涔涔。

  姬流夜無奈:「我看最近的暗殺似乎多了些……」

  「是啊,你遇到了,我也遇到了兩回,連南陳太子,上次也遇到了暗殺,真是奇了,難道最近大家都改行當殺手了嗎?」

  「你在大周的那次不算,我們已經找到兇手了。這一次,似乎和我回程的時候,遇上的那一撥人倒有些相似。」姬流夜皺眉沉吟,「聽你說過流太子那邊的情況,應該和這撥人,也是同一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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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42:48
  第212章 背後的手

  「先回我那時再說吧,你的傷需要治療。」蘇一一還想再問下去,看到姬流夜月光下微白的臉色,心裡一軟,急拉著他的右手往前走。

  好在驛館已經不遠,蘇一一自然大大方方地從前面大門進去,姬流夜則從後面潛入。他還不想露面,這次到南陳,本就是秘密的行動。

  蘇一一心急如焚,帶著繡梨姐妹匆匆地往裡走去。偏偏迎面遇上了七公主,拉著她要去她的房間。

  「不行,我今天累得緊了,好像得了風寒。」蘇一一撫著額。

  「呀,你真的臉色不好,發燒了麼?怎麼滿頭都是汗?」七公主看著她的臉色,「呀,你的額頭好冷,我替你去叫太醫。」

  「不用了,回去睡一覺,明天就活蹦亂跳。時候也不早,就歇著罷。」蘇一一急忙攔住,「這時候去請太醫,也必然大張旗鼓,反倒把人都鬧了起來,打量著我如今架子有多大呢?算了,明兒要不好了,再請不遲。」

  「好吧……還想給你看看我今天買的兩件東西呢……」七公主大是遺憾。

  哪怕龍心鳳膽,蘇一一這會兒也沒有心思,應付了兩句就轉頭往自己房間裡走去。好在大周人習慣於早睡早起,大部分人已經歇下,倒沒再遇上什麼糾纏。

  姬流夜已經在她的房間裡,小香豬很委屈地被他抱在懷裡。蘇一一鬆了口氣,揮手把兩個侍女打發了出去,才用腳拖過一張椅子坐下。

  「還好,傷得不是很嚴重。」

  「再嚴重也不怕,當初七死八活的,還被香香把命拉回來了呢」姬流夜神態輕鬆。

  冷月如霜,在他的身上樑上了一層華光。他抬起眸子,卻彷彿把月色,也洇出了兩分妖嬈。他斜斜地倚在椅子的靠背上,袍子解了一半,更顯出一種頹唐的美麗,讓蘇一一也不敢狠盯著他看,只得把兩隻眼珠子往天花板上瞧。

  姬流夜愜意地讓小香豬貼近自己的傷口,看來只要有小香豬在,誰也不會費那個事去塗傷藥的。

  蘇一一的髮髻剛剛隨手攏了攏,這時候已經半散著。她這挽髻子的水平,仍然停留在六歲時候的水準。

  氣息還有些隱隱的不穩,也不知道是在巷子裡透支了力氣,還是這一路急奔。

  姬流夜卻偏要逗她:「又不是沒有看過我不穿衣服的樣子,現在還穿了一大半呢,你又裝什麼害羞呢」

  那時候他們還只六七歲的模樣,自然無所謂男女之別了

  蘇一一惱怒地瞪向他,努力把目光集中在他的眼睛上,而不涉及其他。可是他的眼睛幽深得讓她一下子溺斃進去,幾乎忘了想要反駁的話。張了張嘴巴,終於還是放棄和他鬥嘴,而是氣鼓鼓地偏了頭。

  姬流夜卻貪看她這樣生氣的樣子,剛剛那近乎凋零的顏色,因這樣的作態,忽地鮮活了起來。眉彎如月,星眸半沉,紅唇微噘,在月光裡便滲出了三分嫵媚來。

  當年的小姑娘,如今將要及笄。正是一朵花,開得最盛的時候。看著看著,姬流夜忍不住嚥下了一口唾沫,只覺得喉嚨口乾澀得難受。彷彿有一把火,在胸口熊熊燃燒,生命不息,火焰不止。

  「依依。」他溫和地叫了一聲。

  「嗯?」蘇一一用鼻腔哼了一聲。

  「還跟我生氣啊……」姬流夜無奈,「當日明明應該是我更生氣才對,不歡而散的原因,是因為你太固執了。」

  蘇一一微微垂首:「我只有這麼一點要求,你都做不到的話,又何必再用娶我這種承諾來敷衍我呢」

  「你這要求還真是一點……」姬流夜苦笑連連,眉心也蹙在了一起,「明知道,我是做不到的。」

  「是啊,天底下,有幾個溫莎公爵呢……」

  「什麼公爵?」

  「是我杜撰的一個癡心人,為了一個女子,而放棄了江山。」蘇一一聳了聳肩,覺得自己和姬流夜各有各的堅持,恐怕吵到兩人頭髮白了,都不會有任何結果。

  有人說,愛一個人是件卑微的事,在佛前祈禱的五百年,如同一粒塵埃般渺小得不值一提。蘇一一覺得自己有可能會為了姬流夜而卑微,會幹出那種千里單騎追人的瘋狂事來。可是真要她付出一輩子去承受著這個男人的風花雪月,而那些風流的事中間未必只有自己,她卻覺得無法忍受。

  她轉回頭,看著姬流夜的俊眉朗目,有點哀傷。也許再到佛前去求五百年,賭一個他微乎其微的回頭,她才能得到他唯一的付出。

  姬流夜因她的目光,而心生不安:「怎麼了?又想到什麼匪夷所思的念頭了?」

  「沒有什麼。」她微笑著站了起來,「今天幸好你及時趕到,要不然的話,我恐怕還真要把命就這麼冤枉地交代在南陳了。想想便有些不甘心啊,出師未捷身先死,怎麼也不該輪到我蘇一一身上吧。」

  「放心,就算我沒有及時趕到,南陳的差役也不至於拖拉到這種程度。你撞上去的那個角度當我不知道,不過是刺中肩胛骨,傷不了性命的。」

  「可也會受傷啊。」

  「有香香在,只有留著一口氣,什麼傷都一樣。」姬流夜對小香豬的信心,比蘇一一還要足。

  「那也很痛的。」蘇一一扁了扁嘴,「這群人可不能姑息了,上次利用方流珠下毒的事兒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他們算賬呢,這會兒又來,真當我是泥捏出來的,沒有火氣兒呢」

  「就算泥捏的,碰著這事兒,也有三分火性了。」姬流夜側頭看到傷口已經恢復如新,才拍了拍小香豬,放它自去睡大覺,「沒帶著藥材,明兒我去藥鋪裡收兩支上好的山參。」

  蘇一一從袖子裡拿了兩支出來:「剛從一一製藥回來呢」

  小香豬跳到蘇一一的膝上,四蹄凌空,顯擺了一下才落到她的膝蓋上。姬流夜瞪大了眼睛,彷彿不信似的,又用手揉了兩揉。

  「撲嗤」蘇一一看著他那樣子,忍不住展顏而笑。重見姬流夜,他已經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而越加沉穩。一舉手一投足,總有股說不出的清華貴氣。這時候的動作,卻顯得孩子氣十足。

  姬流夜指著小香豬,吃吃地道:「它……剛才好像……」

  蘇一一看他吃驚得有些口氣的樣子,好笑地接了口:「如果誇張一點的話,我們可以把香香剛才的那種行為,叫做飛行。」

  「它真的會飛」姬流夜剛剛繫上的袍帶,一下子又被他跳起來的動作掙開了。

  「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飛,只是能夠凌空停留著罷了。今天替你療傷多少傷了些元氣,不然的話還能再持久一些。」蘇一一笑道。

  姬流夜哀吟一聲:「你是從哪裡淘來這麼一個寶貝,真不知道兩過幾年,照著這拿藥不當銀子地餵著,它還能如何的神奇」

  蘇一一提起小香豬的來歷,就得意洋洋:「當初我家裡窮呢,我又總是三不五時就要生一場病的,我爹爹特意買了只小乳豬回來給我燉著開開葷的。我見它可愛,沒捨得下鍋,才被救了下來。」

  若是當初祭了五臟廟,哪裡還有如今的香香?

  姬流夜感慨:「真不知道你走了什麼狗屎運。」

  「說明我人品好。」蘇一一瞪他。

  兩人東拉西扯,就是不再提及上次不歡而散的話題。也許在私心裡,都存著一分指望,誰都不敢輕易地就打破。

  「不知道是誰動的手,北劉嗎?」蘇一一問姬流夜。

  「聽說北劉有一個組織,代號『暗』。」

  蘇一一皺眉:「聽起來就知道不是個光明正大的組織,大約就是暗地裡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姬流夜沒好氣地瞪她:「你覺得自己遇到的這些事兒,能稱得上光明嗎?」

  「可是,如果北劉要暗殺你,那還說得過去,畢竟你壞了北劉的大事我又礙著他們什麼事兒了?好好的來南陳參加個盛典,也會遇上無妄之災。」

  「因為你的名聲太響,再加上方流珠,她和那些人一定有所交往,所以才會動你的。」姬流夜稍稍分析了一下,就得出了結論,「至於事實的真相如何,就看今天有沒有追查得到了。時間也不早,我先回去等消息。明天你走的時候,我就不來送你了,自己多保重。」

  蘇一一愕然:「你不一起回去麼?」

  「也許還要過兩天才動身,我走得比你快。再說了,你可沒時間來查這個,只能我來代勞了。咱們吃了這麼大的虧,總不能忍氣吞聲吧?」姬流夜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凝重,看著她彷彿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擺了擺手,毫不留戀地就走了。

  「好吧,有你去查,我就不管了。」蘇一一嘀咕了一句,有點不是滋味。姬流夜居然一點沒有留戀的表示,就這麼揮揮手,連雲彩都不帶走一片。

  「哼,稀罕麼?」蘇一一抱起吃飽喝足的小香豬,忍不住還是嘀咕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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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43:15
  第213章 烏龍禮物

  翌日一早就準備起程,又拖泥帶水地折騰到了中午。原因很簡單,七公主和某少爺的行李太多,來不及收拾。所以,蘇一一在跨上馬車之前,只能又轉回房間小憩。這一收拾,卻收拾了好半天。

  乾脆就在驛館用了午餐才出發,剛踏上馬車的踏板,就聽到身後有驛官在議論:

  「聽說了嗎?那間怡香院今天一大早就被查封了,好多姑娘還穿站肚兜呢,那場面叫一個香艷啊」

  「何止呢,還有憐人館也被查封了,聽說是窩藏了暗殺太子的欽犯」

  「不知道哪個場面更令人血脈賁張啊……」

  …………

  驛館們說的聲音並不大,而且夾雜著猥瑣的調笑。

  蘇一一卻吃了一驚,姬流夜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昨天晚上才遭襲的,今兒一早就夥同了南陳的大官小官兒,把這兩個窩點給抄了?

  她遊目四顧,沒有看到可疑人等,只得先上馬車再說。繡梨姐妹還是第一回出遠門,自然掀起簾子看得不亦樂乎。蘇一一沒情沒緒,半坐著養神。

  七公主興奮不已:「依依,我可帶了不少東西回去,趕明兒宮裡又要熱鬧一陣兒了」

  「嗯。」蘇一一的心思,還在那兩間館子上,只是隨口敷衍。

  好在行了一日,消息便多了起來,也就更真假莫辨。但蘇一一幾乎能夠肯定,這兩處正是姬流夜動的手腳,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合了南陳的御林軍抄了這兩處窩點。他明明是秘密來陳的,不應該會以官方的身份提出合作啊

  蘇一一百思不得其解,又因為礙著馬車裡的方流珠,而不能仔細問個明白。不過,並不妨礙她旁敲側擊,看著方流珠臉色陰晴不定,心裡大覺快意。

  只有七公主仍然獻寶似地炫耀她在南陳的採購成果,一路上嘰嘰呱呱地十分快樂。

  兩人有意地意地視方流珠如無物,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比來時還要緊張。而方流珠灰著一張臉,幾乎縮在馬車的一角,不參與七公主和蘇一一之間的談話。

  「好了,明天就到咱們大周的地界。」七公主歎了口氣。

  「捨不得南陳了?」蘇一一含笑問。

  「南陳當然好,可到底不及咱們大周。」

  「這就叫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唄」蘇一一笑道,也跟著看了一眼南陳最後的景色。

  「呸,有你這麼形容咱們大周的麼?南陳算是金窩還是銀窩?」七公主哼了一聲,狀似不屑,「都說南陳富得留油,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

  「你看的只是表面」蘇一一淡淡地解釋,「南陳商人之富,並不是暴富,自然就不能從衣飾行為裡看出來。」

  「都說南陳文采風流,可還不是輸給了咱們大周?」七公主得意洋洋,「這一回,依依拿了盛典狀元,南陳人憋著的那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吐得出來呢」

  「五年之後。」蘇一一瞟了她一眼,「南陳的底子厚,哪怕五歲小兒,也能出口成章。這種底蘊,可不是光靠苦讀就能來的。事實上,像林振標之流,並非死讀書的。他家裡有官有商,他自己將來的前途,也可官可商。」

  「能做官的,誰還願意做商呢?」七公主不以為然,「他只略輸了你一籌,日後在官途上也不比你三哥差。」

  「我三哥是生來為做官的,可林振標不同。跟他談過幾回,此人的見識絕不僅限於詩文,在經濟一途,也有相當精闢的看法。不過,據說他弟弟才是經商奇才,看來他這輩子,大約也只能混跡官場了。」

  「為什麼?他也當商人不行麼?不過,那也太可惜了」

  「他家統共就這兄弟二人,自然要相互扶持。他兄弟在經商上有天賦,做官的苦差事,自然只能由他來擔當了。」

  「哪個讀書人不求著做官啊,你把這話說的,當官都成苦差了。殊不知人人十年寒窗,可不就是為了那一官半職麼……」七公主喃喃自語。

  蘇一一搖頭歎息:「南陳人認識得更清楚,整個家族有官有商,相輔相成,才能形成百年不倒的大家族。在這一點上,南陳要比咱們更清醒。」

  七公主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蘇一一卻把心思轉到了窗外。

  他們在嘉慶照例又停留了半日,許子敏很大度地准了蘇一一和七公主的假,讓她們就宿在嘉慶縣衙裡。

  「啊,對了,我替你三哥帶了一套文房四寶呢,不知道你三哥喜不喜歡。」七公主剛要跨出門,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趕緊折回去翻出一個精緻的盒子。

  「我還以為你是送給流風原的呢」蘇一一覺得那套文房四寶十分眼熟。

  「買了好幾套呢,一套送了給流風原。」七公主得意地笑道,「我瞧南陳的這些東西做得比咱們大周精緻,回頭送給我的幾個哥哥們,也算拿得出手了。」

  「你出手可真夠大方的,這一套就賣五兩銀子呢」

  七公主臉色微紅:「我只是見它精緻,就看在我千里迢迢帶回去的份上,他們也不該嫌棄我買的東西不值錢」

  蘇一一苦笑:「可這一套東西,在嘉慶最多只賣四兩銀子。」

  「是嗎?」七公主疑惑,「為什麼?」

  「你自己看看好吧?這套文房四寶,根本就是咱們徽州產的,你送給流風原,倒還相宜,拿著它送咱們大周的學子,你也不嫌寒磣。」

  七公主目瞪口呆:「什麼?不會吧……我到南陳買咱們大周的東西?」

  「誰知道你是不是腦殼壞了……你送流風原的時候,我還當你取巧,咱們沒從大周帶些禮物過來,所以才特意選了這一款。」

  「那那那……」七公主花容慘淡,看著手裡的盒子,彷彿像是捧著一隻大蒼蠅似的。

  蘇一一忍笑勸道:「禮輕情義重,只要是你送的,我三哥總會當寶貝的。」

  「為什麼南陳賣咱們大周的東西我當然以為南陳賣的,都是它們自己產的了」七公主怒容滿面,遷怒起南陳的商舖來。

  「若是我估計得不錯,南陳的貨物應該是大陸三國裡最齊全的。他們的貿易十分發達,不僅有大周的,還有不和是北劉販賣來的呢還有一些,甚至是琉球國海運來的。」

  「可是」七公主又怒又恨,「不該讓我花了銀子,還是買了一堆咱們徽州的東西……」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誰讓你貪圖便宜呢?這一套是五兩銀子,若是換了南陳自產的,君如玉題過字的,便要七八兩銀子不等。」

  「可是……我是想帶著南陳的特產回去送人的呀,拿著咱們大周自己的東西去做人情兒,還不被笑得半死?」七公主欲哭無淚,「我把這回帶來的銀子,全都花沒了。」

  敢情這位也是個能花錢的主兒

  「你不是裝了一大車的東西麼?」

  「都是些綢緞和成衣,還有宮扇、團扇什麼的,總不成拿著這個送給我哥哥們吧?」

  「反正你那些哥哥,都是風流成了性兒的,隨便送兩件,讓他們拿出去打賞也是好的嘛」蘇一一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我不管,你替我設法找些南陳的文房四寶來,我看著南陳的東西比咱們做的精緻。」

  蘇一一苦笑:「你看我買東西了麼?」

  「你什麼都沒有買嗎?」

  「沒有。」蘇一一搖頭。

  「可是咱們難得來南陳一趟,你怎麼不帶些東西回去?你那伯父家裡,總要送點東西過去的罷?還有還有……宮裡頭的主子們,往常待你好的,你就不打點了?」七公主倒替她急了,數落了一通,看蘇一一沒有什麼反應,只能歎了口氣,「好在那些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衣料衫裳我倒買得多了,分你一半去送人罷。」

  蘇一一搖頭:「我帶了南陳的一些首飾,揀小巧的買了幾十樣,也不過裝了一個包獄,回去儉省著用,也儘夠了。」

  「那就好,我自己穿還嫌不夠呢」七公主也不客氣,又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只是送給哥哥們的禮物,卻沒了。還有你三哥,他又沒有成親,我送衣料去也不合用啊……」

  「好吧,看你糊塗成這樣……唉,我給你件東西,是一一製藥的新產品,大周還沒有呢,給你去送我三哥吧」蘇一一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從袖子裡掏出個盒子。

  「這是什麼?」七公主奇怪地問,「扁扁的,看起來裝的東西很小啊」

  「鉛筆。」

  「什麼鉛……筆?」七公主奇怪地問。

  「就是一種可以書寫的筆,比毛筆寫起來容易多了。這種筆一一製藥還沒有在大周發售呢,南陳倒試著送出去了一部分。等咱們回了京城,大約也該上市了。」

  「啊,對了,我聽到這兩天南陳在議論來著……真那麼神奇麼?」

  「神奇倒不見得,但方便是真的。我三哥寫字多,用這個方便,他一定喜歡。」蘇一一笑瞇瞇地轉頭就走,「走罷,這可是一一製藥的限量版,只有一百支的,筆桿和盒子上都印著編號呢」

  七公主有點不好意思了:「那……我拿了這個,你拿什麼送你伯父呢?」

  「誰說我這是送我伯父的?」蘇一一笑意吟吟,「我伯父為人古板,我送了他也白送,他肯定還樂意寫毛筆字兒。」

  「那你是送給誰的?難不成是給我五哥的?」七公主壞笑著問。

  「我自己用的。」蘇一一頭也不回地往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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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3:43:36
  第214章 三人行

  蘇明琨收到禮物的表情太過平靜,讓七公主大為不滿。

  「喂,蘇明琨,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啊?這是鉛——筆,比你的毛筆好用多了,我費盡心機才替你弄來一支的,好歹也感恩戴德一下吧」

  蘇一一在一邊忍笑,恐怕蘇明琨已經開始使用這玩意兒了吧?梁炳乾和魏爾瞻比她晚出發兩天,卻因為輕車簡從,比她早到一天。鉛筆這種不值錢的東西,自家人是一定會供應充足的。

  蘇明琨含笑道謝:「多謝七公主殿下。」

  「你拿出來寫寫吧,依依說很好用的,我趕著來送給你,自己都還沒用呢」七公主對他的態度馬馬虎虎地表示了滿意,隨即敦促他示範。

  「這是紀念版,限量一百支的。」蘇一一咕噥了一句,「自己用簡裝版的就行了,沒有必要這麼奢侈……以後過了幾十年,這一百支鉛筆絕對價值翻倍了。」

  「這樣啊……那就算了。」七公主臉上露出了遺憾的神色,「也許可以給你當傳家寶呢」

  蘇明琨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樣的傳家寶,蘇一一想要炮製多少件出來都有。他瞪了一旁看好戲的蘇一一一眼,才恭敬地把兩人請進了內院。

  「我們去畫舫上玩半天吧,上回我都沒玩得成」七公主立刻提出了要求。作為「地陪」,蘇明琨顯然是不大合格的。

  「這個……下官從沒有去過那些場合。」

  「不是吧?聽說凡是風流的男人,都會時不時地到那裡去自抬身價的。」七公主瞪大了美眸。

  蘇明琨滿臉黑線:「公主殿下恐怕誤會了,下官並非風流的男人。」

  「若不風流枉男人」七公主大義凜然地揚起了完美的小下巴,「蘇明琨,你就陪本公主和蘇小姐去游一遊湖。咱們大周的男人,怎麼也不能輸給南陳嘛,對不對?」

  一下子就抬到國家榮譽的高度了?蘇一一好笑地想著,卻偏不開口,看蘇明琨如何應付。

  「風流與否,與遊湖可不相干。再者說了,畫舫遊湖那是男人的事,沒聽說過女人去那種場合的。」

  「不就是遊湖嗎?還分男人女人不成?」七公主迷惑。

  「那些女伶,素來是不接待女客的。」蘇明琨的解釋很委婉,七公主一時沒有聽明白,正想再說,卻見蘇一一在一旁竊笑,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ji坊……」

  「其實女扮男裝就可以了……」蘇一一適時地替她出主意。

  「對啊,我扮作個公子就行了嘛」七公主眼前一亮,「依依,我們穿上你三哥的衣服,也是兩個翩翩佳公子啊。這樣,咱們去就沒人說什麼了吧?」

  「不行」蘇明琨立刻反對,「一個是公主,一個是才女,怎麼能去哪種地方?九妹,你怎麼出得這樣的主意」

  「為什麼不行?依依,三哥要是不去,咱們倆去」七公主很驕傲地揚了揚小下巴。她可是極難得才逮著這樣的好機會,若是錯過,恐怕一輩子都沒有去畫舫開眼界的機會了。

  看著蘇明琨滿臉的不贊同,蘇一一隻得吐了吐舌頭:「算了吧,好人家的女兒……還是不去那裡了,免得我三哥暴走。嗯,三哥,那你陪公主在嘉慶好好玩一遭罷,她正少了些禮物,嘉慶也有不少南陳的商人,買些文房四寶應該不在話下。」

  七公主還打著去畫舫的主意,但看蘇明琨一臉的義正詞嚴,蘇一一又不贊同,只得退而求其次,讓蘇明琨陪著她去逛街。

  蘇明琨無奈,只得跟著兩個女人的身後,充當伙夫兼保鏢。原以為目的明確,不過是盞茶的功夫就能打道回府,殊不知女人逛起街來,向來很容易會偏離原有目標的。所以,七公主漸漸地不再限於看文房四寶,什麼首飾店、服裝店、扇子店、綢緞莊……有店必進,不厭其煩。

  蘇一一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市面上的商品,偶爾問一下價值。七公主卻見一樣愛一樣,挖起銀袋子來十分爽快。

  「公主,你的銀袋子似乎空了吧?」蘇一一好心地提醒。

  「啊,我的銀票也沒了。」七公主苦著臉,目光落到蘇明琨的身上,忽地眼睛一亮,「有了,蘇明琨,你借我一千兩銀票,回頭我向母妃要了來給依依。」

  「一千兩」蘇明琨嚇了一跳,「公主,下官的月俸,不過一百兩,哪有這麼多的銀子?」

  「難不成你靠著官俸過活麼?」七公主撇了撇唇,「蘇家是大族,不信你們家的老祖宗會不貼補你們的。」

  蘇明琨苦著臉:「就算貼補也有限,一下子哪裡拿得出這許多來……」他的目光瞟向一邊看好戲的蘇一一,忍不住牙齒有些癢癢,對七公主不識某人廬山真面目的遲鈍,真是哭笑不得。財神爺就在身邊,這位公主卻有眼無珠地找上了自己這個窮鬼。

  「小氣好吧,那不拘多少,你有多少就借我多少嘛」七公主看中了一株珊瑚,血紅的顏色,雖不甚高大,但形狀很美。

  蘇明琨無可奈何,把袖子裡的銀票遞了出去。

  「呀,怎麼才二百兩啊,你真是窮」七公主拿了人家的,還不忘嘴上奚落一番,很爽快地問了價錢準備付銀票。

  蘇一一歎了口氣,敢情這位公主殿下的錢,就是這麼花出去的啊人家漫天要價,你好歹也要就地還錢吧?她倒好,連一文錢的價都不壓,人家喊多少,她就付多少。遇上這麼個爽快的主兒,哪個商家都會做夢都會笑醒。

  「這株珊瑚頂多就值八兩銀子,開價二十五兩,足可買三株了。」

  「是嗎?」七公主半點不領行情,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蘇一一拿回了銀票,從袖子裡掏出一塊銀餅子:「八兩銀子,多一錢就不要了。」

  老闆從狂喜轉為失落:「那怎麼行?這株珊瑚我進價都要十五兩銀子,十八兩最低了,就當是賺個路費。要知道,珊瑚是個金貴東西,從南城運到這裡來,少不得會有些折損的。」

  七公主的銀票又想遞出去,蘇一一卻似笑非笑:「這位掌櫃的,你誆人也找個對象。我們家就是產珊瑚的,到哪兒哪個價錢還不清楚麼?八兩銀子,已經替你把折損都算在裡頭。你要不賣,我們也未必就在你家買。這血紅珊瑚雖說個頭還行,可品質不算好。八兩,一個子兒也不多加,愛賣就賣,不愛賣……咱們上別家去,這個價錢哪兒買不著?」

  老闆苦著臉,但好歹八兩銀子也有賺頭,只得委委屈屈地收了銀子,包好了珊瑚。

  「這位姑娘是個懂行情兒的,下回再來啊」送出來的時候,還很慇勤。

  「他不會虧了吧?我瞧老闆那樣子,苦得跟黃連似的。」七公主心滿意足地捧著珊瑚,又有些不忍。

  「只有買錯,沒有賣錯的,商家的虧是永遠都不會吃的。他要覺得虧了,幹嘛還要做這筆生意?難不成他要討好你麼?」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株珊瑚從南陳進過來,大約六兩銀子,給他八兩,還賺了二兩呢。當然,如果從於鄉直接進貨的話,可能還不到五兩。」

  七公主又驚又奇:「依依,你怎麼會這樣清楚?在南陳的時候,我沒見你出去逛過街啊」

  「因為南陳的那位林振標林大才子,家裡就是做珊瑚生意的。隨意聽兩句在耳朵裡,也能把地情摸得七七八入的了。」蘇一一聳了聳肩,忽然接收到蘇明琨的視線,立刻閉上了嘴。

  言多必失啊,看來這位精明的三哥,已經料到了自己的打算。

  果然,一俟七公主轉身去看綢緞料子,蘇明琨就低聲逼問:「九妹,你是不是又想從南陳轉賣珊瑚了?」

  蘇一一笑嘻嘻道:「三哥,你可真是我的知己,我只要眨眨眼,你就能知道我的打算。於鄉的珊瑚質量好,價格低,如果我們賣到京城的話,五兩銀子的珊瑚,足可以賣出二十兩。若是多幾個跟七公主這樣的天皇貴胄,賣個三五十兩的也不稀奇。咱們如今也開始做貿易,北邊兒的貨運到南陳,翻一個跟頭都不止。南邊兒的貨運到北邊,那至少也翻兩個跟頭。」

  「九妹,你如今在大周的地位,足可抵得上君如玉在南陳的地位,怎還在一一製藥上花這許多的心思?把一一製藥留給梁炳乾就是了,有多少股子撤出來,安安心心地做學問。如今……」

  蘇一一挑眉,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的長篇說教:「若不是為了替咱們一一製藥打打廣告,誰耐煩當這個才女?」

  蘇明琨瞠目以對,蘇一一才笑著討饒:「三哥,你知道它是我的心血,怎麼可能放棄?再說,要沒有一一製藥在這刺激著,我哪會拼了命地用功去盛典拿個好名次啊所以,放棄一一製藥這種話兒,往後就別再勸我啦你看,還是四哥看得清楚,如今乾脆撒開了手不管我,你也沒見我荒廢學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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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02:31
  第215章 原生態

  蘇一一心裡忍不住有些鬱悶,什麼時候讓蘇明琨也去南陳混兩個月,也好知道,南陳的風流才子們,個個都跟經濟脫不出關係。

  瞧瞧人家,那才叫學以致用呀蘇一一看著蘇明琨板著的臉,暗暗地歎了口氣。這顆榆木腦袋,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轉得過來……

  幸好從尤為德那裡,知道蘇明琨對一一製藥,還是明裡暗裡多加關照的。不然的話,她可真要把這三哥當成最迂腐不過的人了。對著他的背影,蘇一一扮了個鬼臉。只要知道關照自家人就好,說一套做一套,她可不怕

  沒等逛街行動結束,蘇一一就首先叫累:「不行了,我的腿酸得受不了啦三哥,你陪著公主逛吧,我先回去歇著。」

  說著,也不等蘇明琨表示反對意見,蘇一一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往人群裡一鑽,如游魚似的不見了蹤影。

  「女人逛街的勁頭……難怪購買力這麼強」蘇一一轉過了兩個彎,才輕舒了口氣,嘖嘖地抱怨了兩句。

  她辨認了一下道路,才朝著一一製藥走過去。梁炳乾說好了要在嘉慶逗留幾天的,她還能再看看一一製藥的情況,就當是順路巡視了。想來自己這個大老闆,當得也真夠輕鬆的,什麼事都甩手交給梁炳乾了。

  因為人生地不熟,蘇一一沒找到一一製藥的側門,只能報上了名字,讓梁炳乾親自到門口來迎接。

  「依依。」梁炳乾見了她自是歡喜,把她引進了後院坐定,才急急地問,「我後來才得到消息,你又遭暗殺了沒有受什麼傷吧?」

  蘇一一笑道:「放心吧,只要留著一口氣,就能完好如初。」

  話雖如此說,梁炳乾還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放下心來。蘇一一奇道:「我遇險的事,你怎麼會知道的?」

  這件事,可是連國子監的人都蒙在鼓裡

  「都傳得沸沸揚揚了,要不是你在南陳國境裡遭了襲,南陳哪會效率這麼高,第二天就把兩處暗樁子給抄了?」

  蘇一一有些發呆:「我有這麼大的面子嗎?」

  「你可是盛典的女狀元,除了二十年前的君如玉,就是如今的你了,南陳能不著緊嗎?」梁炳乾對她毫無自覺的樣子,覺得心跳都沒了力。

  「原來我這麼能啊?」蘇一一臉上的驚愕,並非假裝。不過,她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姬流夜居然把她的雞毛當令箭,不知道這次的暗殺事件,到了他的嘴裡,又變成了什麼道道兒。

  「依依,你本來就是個又聰明又……」梁炳乾勉強地笑,心裡卻是酸溜溜的。儘管他也為蘇一一高興,為蘇一一驕傲,可是她越出色,他就離她越遙遠。這個距離,隨著時間的變遷,始終沒有拉近的跡象。

  「不說這個了,我只是僥倖。」蘇一一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還留著一點殘存的理智,「先生的住處已經蓋好了麼?咱們去瞧瞧罷,明兒我就得回京城了。要說吧,我這任務也完成了,不回去也沒什麼……」

  「你還有半年才畢業呢」梁炳乾給她火上澆了一盆水,提醒著最重要的事。

  「是啊」蘇一一撐著腮幫子的樣子,在梁炳乾看來,如同幼年前那樣可愛,彷彿時光之箭並沒有離弦,沉澱的記憶和眼前的麗人,又重合成了同樣的一幕。

  「先生的住處離這兒有些遠,就算騎馬也得大半個時辰。」

  「這麼點兒路算什麼,趁著現在還早,咱們就走吧?你有事就去安排,給個人我引路就成了。」蘇一一跳了起來,心急地拔腿就往外跑。

  「我沒事,等我讓人牽了馬過來。」梁炳乾急忙拉住了她,「都功成名就了,怎麼性子還是一般毛毛燥燥的,說著風就等著上帆呢」

  「在人前可不這樣兒,你瞧瞧外面的風評可多好呢,溫柔大方、端莊秀麗,這八個字就是說的我啊」蘇一一做了個鬼臉,笑容活潑潑地像是夏天的榴花,開得人不得直視。

  「你呀」梁炳乾無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這個動作,把兩人一下子拉回了小時候。對於蘇一一在自己面前才流露的真性真情,梁炳乾還是覺得溫暖。彷彿他還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才會在他的面前,表現她最最真實的一面。

  魏爾瞻見到兩人聯袂而來,十分高興。

  他的居處只有兩間木屋,看起來像是別人的舊居,木頭都已經起了裂縫。蘇一一很懷疑,若是雨天,大約外面下著大雨,屋裡飄著小雨。外面雨停,屋裡還得多下一陣兒。

  「先生怎麼不另蓋幾間木屋?這兩間可舊得緊了,再說也小。」蘇一一打量了一下,傢俱都是原木的,連漆都沒上。若換到現代,那絕對是低態生活的典範啊

  「反正就只有一個人,兩間也足夠了。」魏爾瞻不在意地回答,「把臥室隔一半兒出來,就可以當書房。麻雀雖小,也五臟俱全。」

  蘇一一咕噥了一句:「那也有點寒酸吧?回頭讓炳乾哥哥替你再蓋三間,一間作臥房,一間作書房,再有一間作客廳。唉,乾脆再蓋兩間,作客房好了,我們以後想度假,就跑來騷-擾先生。」

  「度假?」

  「是啊……就是工作的時間久了,覺得有點累,就來放鬆一下。看看藍天,看看白雲,還有青山綠水。」

  梁炳乾納悶:「可是在哪兒都能看著,不必非跑這兒來吧?」

  蘇一一白了他一眼:「當然主要是來看望先生,順便看看這兒的山景。其實我倒希望先生住在南陳,往後我們也都搬過去,大家在一起可不熱鬧麼?」

  她很快樂地留在山裡吃了晚餐,看不出魏爾瞻還有一手不錯的廚藝。菜很簡單,也極清淡,都是山裡的野菜,還有一塊臘肉,放在飯鍋上蒸得冒出了油。蘇一一儘管一向不喜歡醃漬過的東西,但這頓晚飯,還是吃得十分香甜,連扒了兩大碗飯。

  「先生,你是十全男人,我看除了生孩子,你什麼都會。」她笑嘻嘻地吹捧魏爾瞻。無奈人家卻不認為這是一句讚美,只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出得廳房,入得廚房,換到現代,就是年輕女孩子的白馬王子。再配上那雙偶爾無限憂鬱的眼睛,果然是新好男人的傑出代表。

  看著魏爾瞻沉靜的背影,蘇一一忽然覺得有點傷感。如果君如玉沒有得到如日中天的名聲,也許他們會是隱居在山之一隅,過著簡單幸福生活的一對。

  「先生,你後悔嗎?」蘇一一溜進了屋外,那裡有個小池,旁邊是露天的水缸。魏爾瞻可能並不熟悉刷碗的程序,做得有點生澀。可挽著袖子舀水的動作,還是讓人覺得好看。

  「後悔什麼?」魏爾瞻奇怪地問。

  「如果你不教君如玉,她就不會在南陳搏下這麼大的名聲,也就不會跟你分居兩地,交往也像是地下工作者……呃,就是偷偷摸摸的。」

  「地下工作者……」魏爾瞻失笑,「你這比喻,倒是形象得很,難為你怎麼想得出來」

  他笑得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卻不自覺地迴避了蘇一一的問題。蘇一一歎息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後悔與不後悔,都已經改變不了今天的事實。

  山裡的夜空很美,星星不斷地眨著眼睛,像是在黑色的綢子上,綴了幾塊鑽石。月亮躲在山的另一頭,偶爾會探出一個腦袋。

  蘇一一懶洋洋地躺在一張木頭做的搖椅上,有些木刺還沒有來得及磨去,想來是魏爾瞻過來以後才做出來的。果然是除了生孩子以後,沒有什麼他不會的。

  梁炳乾叫她一起走的時候,蘇一一已經有了點朦朧的睡意,賴著不肯走:「我就睡這兒,還是這裡清靜,空氣又好。」

  其實,完全是托辭。古代哪兒都清靜,除非住到了菜市場旁邊。至於空氣,那更是沒有什麼太大分別了。這時代,連工業企業都沒有,想污染都沒處污染。

  「先生這裡只是一間睡房,你睡哪兒?」梁炳乾看她像個小孩子似地賴著,一雙眼睛似睜非睜,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氣。這幾年來,他們見面的時間也不多,每次都忙著查看一一製藥的賬簿子,還得出謀劃策寫計劃書,哪裡有這麼閒適的時候?

  「也是啊……所以說嘛,你趕緊叫人再蓋幾間房,替我留著一間。我要是閒了,指不定就跑來嘗嘗先生的廚藝。也真奇了,並沒有用什麼調料,怎麼就比咱們一一銷金樓的大廚做得還好呢?」

  「你這是吃習慣了山珍海味,想要吃青菜蘿蔔罷了。」梁炳乾很自然地拿著以前她自己的話反駁。

  魏爾瞻把他們一直送到山谷口,一再叮囑他們路上要小心,尤其是看著蘇一一,畢竟身上背著兩次暗殺,誰都會要多交代她兩句。

  蘇一一自然卻很放心:「放心吧,那夥人已經被投入南陳的刑部大牢了,不可能再出來殺人。」

  「小心有漏網之魚。」

  「不會。」蘇一一很篤定地回答。姬流夜做事,那叫一個滴水不漏,怎麼可能還替她漏著兩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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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03:06
  第216章 求賢令

  回到國子監的蘇一一,覺得自己失去了用功的目標,一時間便有些惶惑。瞪著書房裡日常看的書籍,日常臨的帖子,剛拿起筆,又覺得自己已經盡到了一個做學問人的本份。彷彿是一個全心準備著高考的學子,在拿到了高考狀元的成績以後,忽然發現自己沒有了用功的衝動。

  小香豬懶洋洋地趴在她的腳邊,蘇一一拿起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照現在她自己的程度,年底的時候拿個甲等順利畢業,根本沒有問題。再說,就算她到時候考砸了,也沒有人會懷疑南陳盛典的狀元是個沽名釣譽的人。

  總而言之,蘇一一覺得自己完全不必再那麼用功,懶洋洋地什麼都不想動。也許是前一陣子太拼了吧?她趴在書桌上閉上了眼睛。

  「不會吧?好好的床不去睡,倒趴著睡?」姬流夜的輕笑聲,也沒有讓蘇一一激動得跳起來。

  她微微側首,看著姬流夜把自己送給他的那個爪子收妥,忍不住笑道:「奇了,你不是一向自詡輕功不錯,怎麼也要用我這玩意兒?」

  「最近在南陳用上了癮,感覺不錯。」姬流夜卻並不覺得難堪,長腿一邁,明明還有著些距離的,卻不知道怎麼一下子就到了眼前。

  蘇一一不得不承認,雖然自己也花了不少時間在輕功上,但是和姬流夜還是不在一個檔次上。自卑了兩秒鐘,她很快又替自己找到了借口。武林高手可不是自己的終極理想,只要能稍稍自保一下就行了。當然,她沒有想到,姬流夜的理想,也並不是成為武林高手。

  「早就強力推薦給你的,是自己不要,怪誰呢」蘇一一扁了扁嘴,有些很不屑一顧的意思。

  「不過是省一些力,一路急行,有些脫力。」姬流夜越過了她,直接坐到了她的床沿上,一點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

  「你才剛回來?」蘇一一急忙轉過身,看著他的臉色,果然有些疲憊。不過,就算是倦容滿面,他的長相也俊美得足以讓少女犯罪。幸好自己兩世為人,加起來的歲數,已經早就過了少女的年齡。

  「可不是嗎?還沒及得上去跟父皇交差呢,就先來看你。明兒再去見父皇得了,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姬流夜說著,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我一日急行了八百里,骨頭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借你的香榻睡一會兒。明兒一早,你再叫我。」

  蘇一一毫無意見:「反正這竹榻也是替你準備的,你今晚就睡在這兒吧。」

  「你只管做你的事去,不用管我。」姬流夜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倦意深濃。

  蘇一一無奈地起身,看著姬流夜攤開了四肢,睡在自己那張小小的竹榻上,忍不住有點哭笑不得。自己宮殿裡那張超級大床不去睡,卻偏要擠到這兒來……

  他呼吸平穩,微蹙著眉的樣子,頗帶著兩分孩子氣。真不知道他連趕了幾天的路,竟累成這樣連毯子都不及打開,彷彿他辛苦穿堂入室而來,就專為來睡個覺的。

  拿過一張毯子,蘇一一替他蓋到胸口處,才又坐回書桌前。忽然玩心大起,把書和帖子掃至一旁,回過了身,竟拿了鉛筆畫起素描來。

  到底還是鉛筆用來順手蘇一一讚歎一聲,再度為自己首先發明出了鉛筆的決策而慶幸不已。握慣了毛筆的手,有點生了,線條畫起來不如原來那麼如意。不過,在浪費了三張宣紙之後,蘇一一終於找到了從前的感覺。

  宣紙上的姬流夜,睡得正香。但即使是雙目緊閉,也若有若無地洇出了一絲憂鬱。彷彿是根深蒂固,與生俱來。

  姬流夜不過睡了一個多時辰便醒轉,看到蘇一一正背對著自己奮筆疾書。他睜著眼睛,也不吵她,只是看著她專注的背影。

  蘇一一把手裡的素描修飾完,左看右看,十分滿意。如果哪天落魄了,在街頭擺個地攤兒,指不定就能靠著這個發家致富呢要知道,這時代的繪畫,哪怕是畫像,都要經過藝術化,哪像自己忠於模特呢?這年頭沒有相機,自己這個,也堪可一比,只不過效率差了點兒。

  姬流夜看著她搖頭晃腦的樣子,只以為又作出一篇好文,忍不住笑道:「如今你的名聲已經站到了巔峰,還這麼用功?」

  蘇一一正自我陶醉,猛然聽到他的說話聲,小小的駭了一跳。又因為自己沒得他的同意,就把肖像權給盜了,還夾雜著兩分心虛。

  「呃……學無止境嘛」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確信自己的臉色不會露出什麼馬腳,才轉過了頭,「這才一個時辰,你怎麼醒了?」

  「奇了,才睡了一個時辰麼?我怎麼覺得比睡一晚還覺得精力充足?」姬流夜露出疑惑的神色,蘇一一才發現小香豬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蹭到了姬流夜的身邊,正四腳攤著大睡特睡呢

  「你平常睡不了這麼熟。」蘇一一半譏半諷。

  誰知姬流夜卻大是認同:「不錯,往常哪裡睡得這麼香,就算做夢,還要支楞著一隻耳朵的呢」

  蘇一一沒有什麼誠意地表達了自己的同情之意:「可憐。有所得就必有所失啊,要想手握權柄,自然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姬流夜瞪眼:「怎麼覺得你在幸災樂禍呢?」

  「這是人類的劣根性之一。」蘇一一做了個鬼臉,悄悄地把素描給藏了起來。

  「時間晚了,你黑燈瞎火地在那兒做什麼?」姬流夜坐了起來,有些疑惑地問。

  「什麼黑燈瞎火的……對於我來說,有區別嗎?」蘇一一掩飾自己的「罪行」,乾脆站了起來,假裝收拾自己的書籍和帖子。

  姬流夜看得有點莫名其妙:「你收好了,怎麼又打亂開來?」

  蘇一一嫩臉一紅,繼而強詞奪理:「我在思考問題,手裡的的動作完全是無意識的。」

  「想什麼這麼出神?該不會又在想怎麼賺銀子吧……」姬流夜咕噥著,又自言自語似地說了一句,「我想也是,對著學問,你可不會這麼魂不守舍。」

  有這麼形容人的麼?蘇一一瞪了他一眼:「這有什麼稀奇?我本來就是商人,以賺銀子為天職,這是本份。」

  「那你又想到了什麼賺錢的新點子?」姬流夜好奇地問,「看到南陳賣的玻璃,我嚇了一大跳,你竟然搗鼓出這玩意兒」

  「只要想得出來,有什麼搗鼓不出來的?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個最實用。」蘇一一拿出了一把鉛筆,「呶,送你一打,回去慢慢兒用吧,比毛筆好用多了,而且可以隨身攜帶。」

  「我在南陳也弄了一支,用著確實還不錯。後來想想反正你弄出來的東西,回來找你要就行了。」

  「給你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蘇一一聳了聳肩。

  「不值錢?你知道南陳賣多少銀子一支?足足五十兩。」

  蘇一一笑道:「那當然,包裝得好嘛,自然要用銀子來襯托其價值。這個簡裝版的可便宜,五十兩可以買上千支呢」

  姬流夜瞠目:「你也太會賺錢了吧?」

  「不賺錢我費盡那麼多腦細胞弄出來做什麼?」

  「好吧,你現在又想要弄什麼出來?」姬流夜又轉回了原來的話題。

  「我的點子多著呢,只不過暫時還不知道先弄出個什麼來。」蘇一一扁了扁嘴,「現在我正在想,一一製藥的規模擴張得厲害,最重要的是人才匱乏。」

  「如果你要當官的,我還能舉薦。但是經商的,我可沒有。」姬流夜先替自己打了預防針,免得到時候蘇一一不分青紅皂白地抓差到自己的身上。

  「也沒讓你找人,你找的那些人,我還未必看得上呢我是想啊,弄個招聘廣告什麼的,就怕在大周沒有什麼好的人才,倒是在南陳有些指望。」

  「什麼招聘廣告?又是你提出的新詞兒,倒還真是新鮮。」姬流夜驚疑。

  「唔,類似於求取賢才之類的。」蘇一一說著,又暗暗地想,大概這個時代的科舉制度太完善,或者說當權者自以為很完善,所以根本沒有使用過「求賢」這一招。至少,她看過了這些典籍裡面,就同有求賢令這種體裁。

  姬流夜沉吟了片刻,就弄清了她的意思:「是跟當年秦孝公求得衛鞅的那道《求賢令》一樣的麼?」

  蘇一一讚道:「不錯,就是那個當初秦孝公《求賢令》發,求得衛鞅,因而革故鼎新,邁入強國之列。不管做什麼,人才都是決定性的因素。獨木難成林,要把一一製藥的規模做大做強,人才是最不可忽視的一環。當年秦孝公說,『吾且尊官,與之分土』,我也可以許諾給予一一製藥的乾股。有申波亭和尤七這樣的例子,我相信是極有說服力的。」

  「你還真夠大方」

  「那是當然,為求人才,可以不惜代價。」蘇一一嫣然笑道,「我今天付出一股,明天他們就會為我賺回百股。這種回報,比任何投資都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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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03:24
  第217章 強勢出擊

  蘇一一的《求賢令》,很快就新鮮出爐。誠如蘇一一所料,在大周反應平平,反倒在南陳掀起了「應聘」的熱潮。

  她自然是恨不能親自去主持招聘的,只不過古代的交通實在是太不便利。就算她不辭辛勞,快馬加鞭也要大半個月才能抵達南陳京都。她忍不住感慨,如果這時代有飛機就好了。想著就有點幽怨:「香香,你這飛行能力,什麼時候才能修行完整啊」

  小香豬被她的話,激得差點四腳朝天。敢情她等著把自己當坐騎呢……也不想想,它就這麼大的個兒,能帶著她飛多遠啊

  蘇一一也認識到了自己考慮不周,小香豬的身量就在那兒,自己要騎上去,別說飛了,就算爬,恐怕也夠嗆的

  在馬力為主的時代,蘇一一也只得致力於求取駿馬,再打造一間以舒適為最高標準的馬車,以備往後在三國之間代步之用。

  許子敏不再像往常那樣吹鬍子瞪眼睛,對她的功課也不再抓得跟以前那麼緊。蘇一一便有了大把的時間,在青天白日就晃到一一製藥去。

  「掌櫃的,就饒了小的這一次吧」蘇一一還沒進門呢,就聽到不大和諧的聲音。

  雖然想一會兒再進去,免得有指手劃腳之嫌。但是外面的太陽實在晃眼,蘇一一還是抬了腳跨進去:「怎麼了?」

  「小姐」小夥計彷彿看到了救星,一下子朝著她撲了過來,「小的只是鬼迷了心竅,看在小的家裡有八十歲的老母……」

  「你母親可真能生,幾十歲生了你啊」蘇一一不等他把苦訴完,就不耐煩地反駁了過去。難道當她連一點常識都沒有嗎?十三五歲的小後生,家裡的老娘能八十歲?

  小夥計苦著臉:「雖沒有八十歲,也有五十歲了。」

  「怎麼回事兒?」蘇一一把頭轉向梁炳乾,「這人是哪裡的?」

  「是一一銷金樓的成朱,芍娘說他手腳不乾淨,偷了姑娘們房間裡的東西。雖不值什麼,但也不能讓他在那兒幹了。」

  「掌櫃的,旁人也這麼著拿,可不光是小的一個。只不過人家手腳快,沒被當場逮著罷了。要不是圖著這個,誰樂意在那些姑娘們手底下當跑腿兒的」小夥計見蘇一一並不想攬事兒,只得又去央求梁炳乾。

  「是麼?」蘇一一皺著眉頭,「既有這個弊端,倒是該好好兒地定個規矩。不然的話,今兒你拿根線,明兒我拿根針,漸漸地膽子壯了,還不定拿客人的東西呢拿咱們家姑娘的還好說,家醜不外揚。要拿到客人身上,一一銷金樓的名聲可就毀了。這麼著罷,這個夥計瞧著倒還算伶俐,咱們的規矩又一直沒訂出來,先留在櫃檯上應付客人。試用一個月,若再有什麼手腳不乾淨的,直接捆了送官」

  小夥計成朱不服氣地仰起了頭:「小姐,犯事的並非小的一人,為何拿著小的作筏子?」

  蘇一一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是拿你作筏子啊……好好地做好這個筏子罷若是依著我往日的脾氣,現下兒就捆了送官誰讓你……就是那個被拿住的呢?」

  「那是因為他們不服氣小的拿得比他們多……」

  「所以,你當然就成了這個筏子。」蘇一一沉下了俏臉,「給你兩條路,要麼自己走人,要麼就乖乖兒地往櫃上去。」

  成朱的臉繃得比蘇一一還嚴肅,張了張嘴,彷彿想要說些什麼,又閉上了嘴。然後看向梁炳乾,後者的目光,卻只是落在蘇一一的身上。

  「小的願意留下。」成朱垂頭喪氣。

  「算你聰明。」蘇一一輕笑,「你下去好好兒地做事罷,興許比你呆在銷金樓那邊還好著些呢……要知道,雖然那裡外快多,但這裡才是掌櫃的常住的地方。」

  成朱聽出了蘇一一話裡的意思,一時又驚又喜,心懷忐忑地走了出去。

  梁炳乾笑問:「你想訂個什麼樣兒的規矩出來?一一銷金樓素來是懶散慣了的,若是拘得狠了,恐怕反為不美。」

  蘇一一撇了撇唇:「我知道你的顧忌,不過國無法不行,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咱們的財務制度開初建起來的時候,不也是十分艱難嗎?但是行到今日,成效還是極顯著的。除了在開業初時,有兩個賬房捲了款子逃跑,而後再無一例貪污案,這便是規矩之功。」

  「只是……」

  「炳乾哥哥,我知道任何管理制度的推行,都會遇到阻攔。從上而下,從下而上,不一而足。但只要持之以恆地堅持,就能換來最終的認可。《秦本紀》裡有云:卒用鞅法,百姓苦之。居三年,百姓便之。商鞅變法之初,秦國百姓不堪其苦,甚至後人也認為秦國苛政暴*。然而,三年之後,新法深入人心,老百姓行事便有了規矩,反倒覺得便利。我們也是這樣,凡事有規矩可依,不管是夥計還是姑娘們,才知道什麼可做,什麼不可做。什麼事做得好了,年終有紅包;什麼事做得不好了,便要罰。」

  「依依,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一一銷金樓那邊,不比一一製藥這裡。不如把芍娘叫來,我們再商量商量吧?」

  「那也行,那裡的行業畢竟要特殊些。不過,規矩是非訂不可,一旦施行,便要依著規矩來辦事。」蘇一一嚴肅道,「炳乾哥哥,我們的一一製藥,規模之大,以前沒有現成的例子,所以規矩要訂得嚴。罰雖然重,但獎勵也一樣重。」

  梁炳乾歎息:「只怕你這麼嚴的規矩訂出來,有些姑娘便要離開了。她們都是散漫慣了的,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拘束呢?」

  「受不了的,就直接走人,咱們可以付遣散費。」

  梁炳乾吃驚道:「那……要是都走了呢?」

  「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走的。」蘇一一冷笑,「不錯,規矩是定得多,但只要按著我的規矩來,她們拿到手的只有更多。況且,正因為有了規矩,才有了方圓,她們本身的利益也有了保障,我想不出她們要走的理由。換個地方,他們能過得這麼好麼?」

  芍娘來了以後,果然深表憂慮。

  「小姐,銷金樓原本就魚龍混雜,這個行業大家都是睜隻眼閉只眼,沒有人正兒八經地跟她們講規矩。有時候,大牌的姑娘自己就是規矩。」

  「那不成,再大牌的姑娘,在一一製藥,也不過是個員工。就算是個優秀的,那也是個員工而已,不能把她凌駕於我一一製藥之上。」蘇一一堅決搖頭,「如果無法認識到這一點,那麼我一點都不遺憾她的離開。」

  芍娘難得看到蘇一一這樣的強勢,一時之間不敢再說,只是拿眼看向梁炳乾。

  「依依,若是到時候人全都走了呢?」

  蘇一一微笑:「那還不簡單麼?重新招人就是了。如果沒有現成的姑娘,就調教幾個。」

  芍娘愕然:「可……可若是調教,非一時一夕之功。咱們一一銷金樓這麼大一個攤子,不可能花上幾年功夫去調教幾個得力的姑娘才開業吧?」

  「放心吧,怎麼可能都走了呢?走的不過是鼠目寸光之徒,留下的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她們走到哪裡,會有這麼精彩的戲本子,會有這麼多的新歌詞?國子監裡雖然才子眾多,但誰比得上盛典狀元呢?何況,我還能拿到林振標的新詞,他雖少寫艷詞,不過偶一為之,實在還是讓人驚艷的。」

  「林公子?」梁炳乾是見過他的,忍不住驚訝地問,「依依,你和他的交情很好麼?」

  「那當然」

  「難怪……難怪他會想到與一一製藥合作呢。」梁炳乾有些悵然。

  「錯,並非是因為我和他交情好,林氏才與我們合作。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們和林氏合作愉快,我和他的交情才會好。」

  「怎麼會?他可是南陳有名的才子」梁炳乾不信似地搖頭。

  蘇一一耐心地解釋:「這就是南陳與咱們大周的不同,炳乾哥哥,你在南陳住了這麼久,竟然還沒有弄明白嗎?林振標是才子,但他同時也是商人的兒子。如果不出意外,他會進入朝廷中樞,而他的弟弟則會接掌家業。他作為長子,能置家族利益於不顧嗎?所以,他交好咱們一一製藥,並非看中我的文名,而是因為一一製藥可以與林氏在原料供應以及成品銷售方面,進行更好的合作。」

  「是這樣麼?」梁炳乾不信。

  「當然,一舉成名還是多少有點用處的。」蘇一一吐了吐舌頭,「虛名雖然不必看得太重,有時候還是有利於自抬身價。比如咱們的姑娘,有了蘇大才女的婉約清詞,便身價倍增。所以你們儘管放心,真正聰明的姑娘是不會離開的。」

  她說得極其肯定,但芍娘和梁炳乾互視一眼,分明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隱隱的擔憂。蘇一一該不會是一戰成名,而起了自滿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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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03:52
  第218章 意外之「喜」

  出乎蘇一一的意料,一一銷金樓的制度,幾經修改,居然面目全非,與她的本意大相逕庭。看著用宣紙上用毛筆譽寫得端端正正的梅花小楷,蘇一一惱道:「這算是定的什麼制度?」

  「依依,原先定的制度太嚴苛了,姑娘都嚷著受不了。」梁炳乾無奈地解釋,「芍娘也覺得還是寬鬆著些的好。」

  蘇一一板著臉,把宣紙隨手揉成了一團:「這種規矩,不定也罷,分明只是敷衍塞責。若是芍娘覺得管不住,我親自去管」

  梁炳乾見她惱怒,只得替芍娘分辯:「其實,芍娘的意思,也是好的,一步步地來,別一下子把規矩定得太死。」

  「難道要我朝令夕改不成?」蘇一一毫不留情,「既然要定,就要一次到位。可以小幅度地修改,但大方向要把握住。像這種規矩,定出來等於沒定炳乾哥哥,你讓芍娘按著我以前跟她說過的制訂,做不到的,打包走人,我支付遣散費。但是,話要跟她們說明白,今日若是走出了一一銷金樓的大門,往後就別想再進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可也莫把自己看得太高,當真是一一製藥缺了她們便不成麼?家有梧桐樹,自有鳳來棲。」

  梁炳乾看她動怒,不敢再勸,只是默默地替她添了茶水。

  結果,這項管理制度,因為蘇一一的強硬,而勉強被貫徹了下去。誠如芍娘和梁炳乾所料,有兩個姑娘在制度頒布之初,就宣佈離開一一銷金樓。一時間,銷金樓的姑娘們,都有些惴惴不安。

  梁炳乾極少見蘇一一這樣的一意孤行,看她臉色微沉,怕她懊惱,只得笑勸:「依依,其實也沒有什麼……」

  「當然沒有什麼,不過是走了兩個人而已。」蘇一一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顯然困惑她的並不是這個問題,「我近來趕了兩個戲本子出來,一出是《白蛇傳》,是段傳奇的纏綿愛情故事,一定能賺足貴婦人們的眼淚。另一出是《花木蘭從軍》,主角花木蘭是個巾幗英雄,女扮男裝,代父從軍。」

  「你寫了兩個?」

  「是啊,連唱詞都寫好了。」蘇一一拿出了兩個薄薄的本子,「你讓芍娘讓人先排練起來,我現在煩惱的是兩出戲一起推出去,還是一個個的推呢?」

  「你是怕人手不夠吧?」

  「嗯,而且要好好看看,藉機捧出兩個紅倌人出來。」蘇一一點了點頭,「若是能借兩個別的樓裡的姑娘,倒不妨兩出戲一同推出來,也能起到震撼的效果。你跟芍娘商量商量,我想應該比較容易操作。」

  「只怕別人要提出演什麼角兒。」梁炳乾擔憂地問,「那樣一來,不就等於是捧紅了別人嗎?咱們替人家做嫁衣裳,這種傻事你肯做?」

  「不肯。」蘇一一想也不想地搖頭,「但是,戲本子出在咱們銷金樓,縱然紅了兩個,能跟咱們比嗎?況且,不過借一齣戲紅起來而已,若要繼續紅下去,還得求在咱們銷金樓的門下。興許這也是好事兒吧?」

  梁炳乾苦笑:「這攤子還是問芍娘才更清楚。」

  「成,聽聽她的意見。如果可行,不妨兩出戲一同推出來。先私底下排練,等我驗收過了才能公演。」蘇一一笑道,「炳乾哥哥,走掉幾個人沒有什麼打緊的,咱們這兩出戲一出,恐怕那些小樓子的姑娘們,踴躍著要過來呢若是有幸去分店負責經營,還能拿股子分紅,等於是小半個老闆。」

  「你這甜棗兒,倒給得夠大的。」梁炳乾聽她說來頭頭是道,也放了心,「就聽你的。」

  蘇一一扮了個鬼臉:「我要回國子監啦,近來許先生雖說對我放鬆了些,也不能連卯也不應吧?」

  「這就走了麼?」梁炳乾有些不捨,吩咐小廝拿了兩盒點心,「若是晚上餓了,可以墊著肚子。」

  「嗯。」蘇一一提著食盒,梁炳乾不放心,讓人遙遙地跟著,看著她進了國子監,方才去找芍娘過來商議。

  「依依,你去哪兒了?」七公主一見到蘇一一,就連忙撲過來。蘇一一下意識地一閃,七公主撲了個空,差點跌倒。蘇一一急忙伸手一撈,扶住了她的胳膊。

  「不用這麼熱情吧……咱們不是天天在教室裡見面嗎?」蘇一一苦笑。

  「人家特意趕回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七公主笑得眉眼彎彎。

  蘇一一愕然:「什麼好消息?」

  對於她來說,還有什麼稱得上好消息的嗎?

  「父皇說,要讓你進宮當秉筆的女官呢」七公主興高采烈。

  「什麼?」蘇一一大驚失色,「秉筆女官?」

  七公主以為她不明白這個女官的意義,不厭其煩地解釋道:「所謂的秉筆女官,就是每天替父皇把奏折分門別類,有時候還需要草擬回得,夾在奏折裡,供父皇參閱。」

  「我知道,可我不認為這是好消息。你都急著從宮裡逃出來,我還往裡送呢」蘇一一低聲抱怨。

  「這個不一樣啊,又不是長在宮裡的。你當這是誰都能做的呢,要不是你這回替大周長了大大的臉面,哪會用你做這個啊要知道,雖說秉筆女官的意見是草擬,但一般不是什麼大事,父皇也懶得重擬,就依著你的意思復了,你想想看,你的權力有多大?」

  「我要這種權力做什麼?再說,我的才華原不在這個上頭,別讓我處理得亂七八糟。」蘇一一堅定地搖頭。

  伴君如伴虎,這個飯,可不那麼容易吃。

  七公主沒想到她會斷然拒絕,有點愣愣地回不過神來:「你不想去?」

  「當然不想」蘇一一很堅持,「我又不是腦殼壞了,跑那地方去。別的不說,光是面對著一大群的大官兒,我就渾身不得勁。」

  官兒是要交好的,但若是處在這麼個敏感的地位,那可不大好辦。不管是什麼意見,想要討好大多數,那是不可能的。做生意,要的是和氣生財,最好是誰也不得罪。

  每一個皇帝,都是天然的權術聖手。挑撥官員們的鬥爭,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可這樣一來,就得讓她不是得罪這一個,就是得罪那一個,搞不好還兩頭不討好。霸者無情,誰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會成為一枚棄子?與其如此,倒不如像君如玉,只是游離在中樞之外,在文壇擁有自己的影響力,才是聰明的做法,可以成為文壇不倒的長青樹。

  「但如果你能得了父皇的歡心,那好處是數也數不盡的啊……」七公主一頭高興地跑來,完全沒有想到蘇一一竟是這樣一種態度,眨巴了一下眼睛,還是有點摸不清狀況。

  蘇一一央求:「好處多,可是伴隨著風險也大啊。誰知道我不明不白的,得罪了哪位權臣,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好姐姐,你就饒了我吧,跟你父皇好好說說,我在京城過了五年啦,如今該回長樂去了。」

  七公主悶悶不樂:「你要走了,我怎麼辦?」

  「皇上不是正準備要為你賜婚麼?」蘇一一笑道,「你從國子監畢業出去,就要去找附馬了,到時候哪裡還顧得上我啊」

  「你……取笑我」蘇一一紅了臉。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本來就是正常事兒,怎麼是取笑了?」蘇一一的臉色很正經,「姐姐,你千萬要替我把這個差事回了。好在離年底還有三四個月呢,你見著皇上,就在他面前點眼藥水兒,不管你怎麼說,反正要把我說得無法勝任那個什麼秉筆女官的事兒。」

  「可是,你如今這麼大的名氣,若是你不做,還能有誰做?」七公主苦著臉。

  蘇一一瞠目:「難道每回從盛典載譽歸來的人,都會擔任這個麼?」

  「以前哪有這麼揚眉吐氣過啊,父皇當然不瞧在眼裡。況且,這是個女官,又不能讓男人去當的。往常總是重臣之女,不過也做不大長,總是一年半載的就換人。」

  「那當然,偏向了哪一邊兒,皇上都不喜歡。」蘇一一很理解皇帝的做法。

  七公主猶豫:「可是,我在父皇面前,說不大上話。」

  「那就讓賢妃去說嘛你想想看,我是庶出的,在身份上就跟這個女官不配。」蘇一一挖空心思地找理由。

  「你如今是盛典狀元,誰還敢把你當尋常庶出女兒看啊……」七公主立刻把她這條理由給駁了回去。

  「我又不是大家大族出生,對朝廷那些事兒,根本一竅不通,連誰跟誰有什麼關係都不清楚,到時候還不是笑話迭出?」

  「這倒是條理由。」七公主沉吟著點了點頭。

  蘇一一見她同意,大受鼓舞,再接再厲地為自己找理由:「還有呢,我年輕識淺,性格又莽撞,更兼貪玩兒,怕是要誤了皇上的大事兒,那可不成。」

  「可母妃一人也沒有什麼用啊……」七公主愁悶。

  「放心吧,盧貴妃那一系的,絕對見不得我去做什麼女官的。枕頭風吹得厲害著呢,賢妃再在一邊說兩句,這事兒一准就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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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04:19
  第219章 梨花壓海棠

  姬流夜聽了蘇一一的打算,忍不住苦笑:「你知道有多少大臣,想把自己的女兒塞到我父皇那裡去?這個秉筆女官的權力,可大著呢」

  「我的理想又不在權。」蘇一一沒有任何猶豫就搖頭。

  「不過,你若是……」

  蘇一一不待他說完,就匆忙截口:「別勸我接受,你知道我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頭的。國子監的五年,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的才名,已經不需要再加上任何光環。」

  姬流夜沉默,顯然對她的話很不以為然。

  「我知道,如果運用得好,對你的將來是很有助益的。但是我助你是為了什麼?」

  「為了你的一一製藥,」姬流夜悶悶不樂。

  「對啊,你也知道,我若是在天天跟在皇上的面前,一一製藥可就顧不上了。再者,得罪的人多,可是商家大忌。」

  「你可真是……」姬流夜長長歎息,「要知道,對你自己,也是極有好處的。歷代秉筆女官,最後不是嫁給皇儲,便是嫁給有實力的親王。」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我理想的夫婿,可不是這兩者。」

  姬流夜看著她夜色中的臉,只覺得雲遮霧罩一般,竟是看不清她的內心。

  「如果……是我呢?」他慢吞吞地問,心跳如擂。

  蘇一一失笑:「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她柔潤的嗓音,像雨滴一般,在石頭上濺出不絕如縷的柔情。可是,她的含義,卻是絕然的。姬流夜覺得委屈,他願意虛正妃之位以待,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他的心意嗎?可她卻總是固執地想要那個唯一,怎麼可能呢?

  「依依,我等你兩年。」姬流夜鄭重地許諾。

  蘇一一吃了一驚:「兩年?」

  「兩年後,你也將近十七。那時候,也許你會有不一樣的想法。依依,我的正妃之位,留給你兩年。你……別讓我失望。」

  看著他灼灼逼人的眼眸,蘇一一有些無語。她想,姬流夜注定是要失望的。一夫一妻是她那個時代根深蒂固的觀念,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兩年時間裡改變?

  「別說,兩年後再給我答案。」姬流夜看她要開口,急忙阻止。

  蘇一一搖頭:「就算給我二十年,又有什麼用呢?」

  她堅持,可是姬流夜卻更堅持:「你記住,我給你兩年的時間。」

  「好吧……」蘇一一點頭答應。她也想不出來,兩年之內要嫁給誰。十五歲,還是個未成年少女呢不說她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這個時代還不知有沒有避孕藥,如果萬一有了身孕什麼的,以這樣幼小的年紀,有六成是難產。

  儘管新生命的產生,是一個喜悅的歷程。但如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蘇一一就不覺得是一種喜悅了。

  姬流夜鬆了口氣,臉上又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好吧,你若是真不想當,我替你設法。不過,只怕是……很難。」

  「為什麼?我已經請賢妃替我代為轉圜了,再加上宮裡還有一群看不慣我的人推波助瀾,難道皇上還會一意孤行?」

  「誰讓你為大周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聲譽?雖然還不能與南陳相比,但至少已經把北劉拋開了一大段的距離。除非他們也出一個盛典狀元」

  「不是吧?怎麼沒有誰告訴我,出個風頭也會有這樣的結果……」蘇一一欲哭無淚,如果早知道,她肯定不會這麼爭強好勝。畢竟,一個虛名,跟這些麻煩比起來,蘇一一是會毫不猶豫放棄的。

  姬流夜苦笑:「當時誰會想得到……盛典裡你會大放異彩,居然把南陳的大才子林振標也給擊敗了呢林振標年少成名,近年來風頭正勁,被稱為南陳少壯派的傑出代表呢」

  「其實這個風頭,我倒並不想搶的。誰讓他把詞篇的頭名給搶走了呢……」蘇一一咕濃著,覺得腦袋裡開始空落落地疼起來。

  「總要有個地方安置你才行,除非你進宮為妃。」

  「那怎麼行」蘇一一像是被誰踩到了尾巴似的,猛地跳起來。

  姬流夜看她反應激烈,暗暗竊喜,卻偏要問:「你這樣大的名聲,肯定不會從才人、答應做起的,進宮至少得封個妃。」

  「別,千萬別……」蘇一一連連搖手,「你父皇多大年紀,要我……那不成了一樹梨花壓海棠嗎?」

  姬流夜先是愕然,再是暗笑,繼而忍不住捧腹。蘇一一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怎麼,你難道希望我有這樣的結局嗎?幸災樂禍」

  「不是,你這形容……」姬流夜笑得幾乎打跌,「真正是虧了你怎麼想得出來,梨花壓海棠?這比喻倒實在形象。」

  蘇一一訕訕地紅了臉:「只是一時急了……」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麼?一個姑娘家,竟有這樣的比喻,要讓別人聽了……」

  「本來就是嘛」蘇一一扁了扁嘴,「我已經說得夠含蓄的了,你不覺得挺詩意麼?」

  姬流夜繼續笑:「是是是,不愧是才女,這樣的艷詞也想得出來。」

  真冤枉這個形容,在現代誰不知道啊

  「你還笑……」蘇一一被他笑得惱羞成怒,「再笑就不許你再來了,你當你自己天天偷進人家的香閨,是什麼好行為麼?」

  姬流夜勉強忍了笑,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可是那臉上的古怪,分明還是在想著那「一樹梨花壓海棠」的香艷。

  「不跟你亂說話了,反正你想辦法讓我不要當那勞什子的女官。憑我的莽撞,怕是要為你招來禍事的,別怪我今天沒提醒你。」

  「你……這不是威脅麼……」這一下,姬流夜的笑容,可真是變得苦了。

  「反正我就是這麼告訴你,至於最後怎麼辦,你自己看著辦吧」蘇一一蠻不講理地把問題推給他,「咱們要合作,總要互相出力。我替你送了這麼多的禮,你也該回一個罷?這個又不是很難。」

  「不難嗎?」姬流夜苦著臉,「換你來,就知道有多困難了。」

  「反正再難的事,交到你的手上,應該也不會太難了。」

  姬流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個習慣絕對是學自蘇一一。

  「好吧,我總是替你想辦法。其實,我也捨不得你到父皇那裡去,我父皇人老心不老,如今正是老當益壯的時候呢新晉的秀女,也就跟你一般的年紀,難保不會起那個心思。」

  蘇一一聽他答應了下來,頓時舒了口氣。可是,緊接著,姬流夜的下一句話,又讓她把剛剛入下的心,又提起了一半。

  「不過,我不能保證。況且,就算不是秉筆女官,也還要進宮當個五品四品的女官,不會讓你這麼逍遙自在的。」

  所以,蘇一一在排戲的時候,老是出神。芍娘有些擔憂,怕自己對制度的反對,讓蘇一一心生芥蒂。

  尤七不以為然:「你放心,小姐的心胸寬著呢她要容不下你的意見,壓根兒就不會把你叫去商量。不過,小姐行事,素來膽大心細。那兩出戲,一舉成功,銷金樓會創下新的輝煌。那些小的樓子,也不乏頂尖兒的姑娘。到時候,指不定真來投靠一一製藥呢」

  不過,最近蘇一一的狀態,確實不大好。

  蘇一一聽了姬流夜的話,差點愁白了頭髮。偏又沒有人可以訴說,只能天天對著小香豬發牢騷。小香豬是個很好的聽眾,卻不能替她開解。

  梁炳乾關切地替她端了一碗燕窩粥:「近來你的氣色不大好,秋色漸濃,要注意保暖,別再穿著單衣了。」

  「我不冷。」蘇一一喝了口粥,「我是為了別的事煩惱呢」

  「什麼事?」

  蘇一一心煩意亂:「告訴你,也沒法子幫我。」

  一語既出,她立刻覺得梁炳乾的臉色微微改變,連忙補救:「我只是不想讓你也陪著我煩惱。其實,不光是你,就連七公主,也是一籌莫展。」

  「那……我不問了。」梁炳乾黯然地垂下睫毛。

  蘇一一最看不得他這樣的神色,總覺得自己像是負了他似的,只得舉手投降,把秉筆女官的事兒,跟他細細地說了一遍。

  「果然幫不了你。」梁炳乾歎息,「能否找你伯父通融?他久在官場,這裡面的關節,應該甚是清楚。」

  蘇一一眼睛微亮,又隨即搖頭:「不成,若是我伯父知道……怕是歡喜地連夜把我打包送進宮去了,要知道,這是多大的榮譽啊……啊,不好,說不定伯父已經聽到風聲,不會暗中替我打點吧?」

  梁炳乾看她慘然色變,急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不會的,按你說的,這事兒已經成了,你伯父也不會去做這功夫。」

  蘇一一回過神來:「是啊,我心急慌亂,竟一時想不到。不過,我過兩天跟蘇明瀾打聽打聽,最好讓他跟我伯父分說厲害。這小子雖然功課比不上我,可鬼主意不比我少。」

  梁炳乾看她精神一振,雖然心裡發愁,畢竟自己搭不上力,也只得緩緩地放寬了心:「哪有人損別人的時候,順帶把自己也損一下的」

  蘇一一反駁:「我這是表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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