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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楓飄雪]一一製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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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2:41
  第230章 碰撞

  「母親,該開席了。」蘇慶滿賠著笑臉請示。

  「嗯,時間也不早了,就入席罷。」老太太莊嚴著臉兒,點頭同意。

  蘇一一總算鬆了口氣,不管是誰,自己被當成話題,總不是件愉快的事兒。更何況,他們過來的時候,她就準備吃飯,結果被遷延到了現在,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兩個兒子急忙一左一右相扶,老太太的龍頭枴杖,虛虛地點在地上。蘇一一隻覺得有些氣悶,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張愛玲在《金鎖記》裡寫的那位老婦人,還真有些骨子裡的相似之處

  蘇明鵬的長姐,如今已經嫁了。是鄰縣那位縣太爺的公子,聽說感情還算不錯。雖然那位公子爺自娶了妻子以後,把兩個平妻和四個小妾的例兒,在一年之內全都夯實了。蘇一一記得這位蘇湄堂姐的模樣,果然是個賢淑的。

  座上的小輩,只有蘇滬和蘇涓兩姐妹,雖然還沒有出閣,但人已經定下了。蘇滬嫁的是府台大人的侄子,稱得上是門當戶對。蘇涓因是庶出,嫁給了某個京官的遠房親戚,還是做平妻。蘇一一想,大約這就是她以前的下場。不,恐怕連這個都不如,頓時皮膚上就惡寒了起來。

  蘇一一和她們並不相熟,按著年齡輩份,蘇一一原該敬末座。不過,今天本是為她接風洗塵,老太太發話,讓她坐到了自己的下首,頓時讓蘇滬姐妹看得兩眼放光。

  蘇一一對談資排輩的事,素無好感,倒並沒覺得不自在。因而笑了一聲,便落落大方地坐下了。

  席間,老太太少不得要問起蘇一一的學業,諸如承教於誰,在國子監裡的成績,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在南陳出的那陣兒風頭。

  蘇一一恭敬地一一回答,卻言簡意賅得讓老太太有些不滿。

  「咱們家幾個女孩子,倒還是你最爭氣些。老四,你倒是生了個好女兒啊」老太太的笑臉顯得分外慈祥。

  「是,托母親大人的鴻福。」

  蘇一一暗暗地翻了個白眼,自家老爹可跟這位老太太沒有什麼關聯要不是自己身為穿越一族,怎麼可能混得這樣風光?

  「既是一家人,就搬回來住吧,你們那裡也著實小了,依依怕也住不慣。」老太太果然再次舊事重提。

  一家人?蘇一一撇了撇嘴,當初把他們趕出大宅的時候,可沒有這麼想。蘇慶正雖是不大願意,但也不大好開口回絕,因此沉吟著並不答話。

  蘇慶滿卻笑道:「可不是麼?就是依依,在大宅裡也有兩個姐姐陪著玩兒。到底咱們這宅子更大些,你們那屋子小了點兒。依依在京城,聽說是常出入皇宮的,想必也住不習慣。」

  蘇一一笑道:「祖母、三叔,你們可想錯了。我呀,還就是喜歡那三間瓦房呢,是以一回家就睡得人事不醒,再也沒有的香甜。祖母,我可是做夢都想著那幾間屋呢,您就讓我多住一陣兒罷。哪怕是住在皇宮裡,看著是金碧輝煌,可也不如我家裡那幾間簡單的瓦房住得實在。不是人家說麼?金窩窩,銀窩窩,不如家裡的狗窩窩。」

  「這是賤民們說的,你也當真既這麼著,那屋子還留著就是,你若是在大宅裡住得膩了,便回去歇個兩宿。你在大宅的房間,我已經讓你三伯娘收拾出來,一會兒你自個去看看還要添些什麼,只管開口,你伯娘自會替你料理妥當。」老太太卻不為所動,繼續自說自話。

  蘇一一暗怒,難道我們一家子,就被你們招之即來,棄之即去嗎?除了姓氏上的一個「蘇」字,誰稀罕跟這大宅沾上一星半點的關係

  田含玉低頭斂目,不參與意見。蘇慶正強笑道:「這事兒也不急,依依才回來,她喜歡住著原先兒的房間,就先住著罷。反正也不遠,來往又方便。」

  「如今依依的身份可不同了,怎麼還能住那兒」老太太滿臉不悅。

  蘇慶正賠笑:「是啊,所以正商量著買個宅子……」

  「胡鬧自家有宅子,怎麼還去買一個?就算如今你夫妻有了些銀錢,也不該這麼使」蘇老太太「啪」地一下扔了筷子,闔府上下立刻鴉雀無聲。蘇一一看了看自己剛挾起的一個蝦仁丸子,又瞄見滿座都是噤若寒蟬的恭敬模樣,只得把它放進了自己的碟子,正襟危坐。心裡有些憤怒,要換在家裡,這頓飯,早就吃得肚兒圓了

  「母親教訓得是……只是我夫妻二人,還有些營生要做,住在大宅,多有不便。」蘇慶正知道母女倆的心意,硬著頭皮就是不肯鬆口。

  「什麼營生我蘇家還供不起你三口人麼?依依如今掙了好大的名聲回來,你二人也該當收斂著些,別再做那些生意了。若不然,人家聽說依依的父母是行商的,這名氣可好聽麼?」

  蘇一一看見蘇慶正臉上有些脹紅,急忙替他解圍:「祖母說得是哪裡話?若不是父母二人作的那些營生,如今還能養得這麼大都是未知之數,更何況還能進了學堂呢幸好當年做得油鹽生意,才湊足了二十兩的束修錢。要不然,怎麼跟著魏先生做學問?」

  田含玉被她的話駭了一跳,急忙對著她猛使眼色。

  果然,老太太氣得臉上青紅不分,蘇一一才如同剛想起來似的,低頭小意地賠罪:「祖母,依依並非故意這麼說的……只是人家並不因父母行商而輕視於我,每常問起家世,我也一五一十地告訴人家,是以幾乎人人都知道這事兒,再改書香門第,倒反惹人笑話兒了。」

  蘇老太太瞪視著她:「好,如今你是功成名就,翅膀長得硬了,不把我老太婆放在眼裡?」

  蘇一一暗地裡嘀咕著,當年她也沒把老太太放眼裡啊?她的對手,在南陳就是大陳魁,在大周……好像還找不出來呢

  不過,臉上還是一副做小伏低的委屈樣子,讓老太太再想發作,也發作不來,只能當她童言無忌,自己平了氣,還要找梯子下樓。

  「你呀,打從小兒就去了京城,也沒有嬤嬤在家裡教導,難免不懂這裡面的關關竅竅。什麼叫旁人笑話?咱們蘇家,本就是世代書香」

  蘇一一笑道:「那往後依依改口便是。」

  老太太臉上的神色,才算好看了些,又問了些南陳的風物風貌,最後總結:「雖說文章傳世,到底離南蠻近了,連士農工商的分別都不懂。」

  蘇一一懶得和她費嘴皮子,這種老古董,要進行經濟普及教育,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她可沒這個耐心

  再提起宅子的時候,父女倆都不鬆口,老太太雖是氣結,也就只能擱下不提。

  飯後,老太太讓蘇滬和蘇涓姐妹陪著蘇一一去看「她」的房間。雖然不樂意,但蘇一一也不想跟這些長輩們呆在一起,有個借口正好,便應著起了身。

  「九妹,你真的得了盛典的冠軍啊」蘇滬一臉的羨慕。那些幼年時間的敵意,因為兩人之間拉得越來越大的差距,而煙消雲散。做對手,也要實力差不多才有趣味。差得太多,連爭強好勝的心都沒有了,還怎麼嫉妒?

  「只是運氣好罷了。」蘇一一淡淡地笑道,「其實,若論真本事,我也不過勉強混進前三甲之列而已。也不知道怎麼的,那天的比賽如有神助,就稀里糊塗地脫穎而出了。」

  蘇滬羨慕:「難怪當年大伯要讓你進京呢若是留在永樂,恐怕就得不著這個風光了。」

  「那可未必」蘇一一反駁,「魏先生的學問,也是極好的。若是當年跟著魏先生學,也未必不能拿這麼一個冠軍。」

  「到底京裡國子監的大儒們學問更深。」蘇滬卻固執己見。

  「大約是機緣巧合罷」蘇一一不以為然。如果沒有蘇慶華,她早晚也會進京的。當然,也許成名不會這麼早罷了。

  「九妹,這是我們大宅裡最好的一個房間了」蘇涓推開了小院的一扇門,得意地表功,「這兒離祖母的住處最近,進深也大,房間開闊。祖母吩咐下來,我和我娘就花了不少功夫收拾,傢俱和被褥全是新的。等明兒裁縫上門,再替你縫些新衫子。」

  蘇一一無可無不可地看了一眼,果然是費了不少心機,傢俱都是紫檀,迎面的廳堂上插著一隻紅色的松竹梅歲寒三友的象耳高瓶,插著時新的臘梅花。

  果然比起蘇滬自己的房間,還要更氣像些。

  「做衫子就不必了,在京裡習慣,只穿一一女兒國出來的衣服。」蘇一一淡淡地拒絕了蘇滬的好意。

  她可不想有事沒事再往大宅裡走。

  這一回,連蘇涓也羨慕地兩眼發亮:「九妹,一一女兒國的衣服,可要好幾兩銀子一件呢」

  「嗯,我也不常換,只兩身兒就夠了。」蘇一一敷衍,決定離大宅越遠越好。

  不過,蘇一一還是錯估了老太太對她的「寵愛」程度,她想不沾著大宅的打算,完全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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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3:06
  第231章去意

  蘇一一執拗著仍住在自己家裡,那個房間看著是漂亮,她也認同了祖母突如其來的「愛心」,可是配著老舊的房了,和老舊的人,她可一刻都不想多呆。

  只是老太太自然有她的手段,每天一大早,被放了轎子過來把她接到大宅去,理由自然是紛繁繁雜的。堂房的三嬸娘過來了,今天要陪八姨婆,叔公老人家大老遠地要來看她,還有幾十年沒有走動的臨海蘇家來人了……諸如之類的,蘇一一有些鬱悶,她以前怎麼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麼多的親戚?

  蘇一一頭疼欲裂,只覺得比應付皇宮裡那堆嬪妃們還要麻煩。至少,人家個個長得千嬌百媚的,應付的時候還能飽飽眼福。可是老太太請來的這些人,個個老態龍鍾,皺紋多得跟桔子皮兒似的。說話的時候,低了還不行,非要放大了音量。蘇一一很有一種設計個大喇叭來的衝動,只覺得喉嚨口乾澀發癢。

  「爹爹,再這樣下去可不成。」蘇一一向蘇慶正求救,苦著臉的模樣,讓蘇慶正啞然失笑。田含玉看得心疼,一向相敬如賓的夫妻倆竟因此有了口舌之爭。

  「好,我去跟老太太說,咱們依依要看書做學問,不能天天一大早就往那邊兒的宅子去。」

  蘇一一大喜,抱住蘇慶正就拍馬屁:「爹爹真好。」

  「你是我的女兒,還能怎麼樣?」蘇慶正苦笑。

  借口要看書習字,這是正經事,蘇一一如今的地位,全由這讀書二字上來,老太太也默然表示同意,總算改成中午才讓人接她過去大宅。可這一去,便是大半天,吃了午飯還有晚飯,每次都要用完宵夜才叫送回來。當然,老太太的意思,是讓蘇一一住在大宅裡。

  不過,蘇一一的智商,不會比老太太更低,因此仍然會有無數的理由。她的表面功夫,自然作得一五一十,讓老太太雖然明知她刁滑,也挑不出什麼錯處。更何況,蘇一一在骨子便與她不甚親近,就算挑了錯處,大概是彼此扯破了臉而已,因此只得由了她。

  長樂鎮的一一製藥雖然擔著總店的名頭,但實際上這個任務,卻已經由大周京城裡的那個一一製藥給擔了起來。長樂是小鎮,除了一一製藥和一一女兒國,並沒有弄出個一一銷金樓來。就是一一女兒國,其規模也與其他的分店不能比。

  相對於這個小鎮的購買力來說,長樂鎮的一一製藥銷售情況,還是讓蘇一一滿意的。蘇慶華親自坐鎮,發展雖然不快,但壟斷一鎮的製藥業和成衣業,倒是輕而易舉。

  蘇一一仔細查閱了賬簿,由於從一開始,她就先把財務制度給制定出來了,因此各地的一一製藥的賬房先生,素質絕對算得上是一流的。賬簿記得一目瞭然,蘇一一又抽著盤了一下庫存,結果很令她滿意。

  這個時代的人哪,花花肚腸比她前世所處的時代要厚道。

  「爹爹,你這樣的人才,放在這裡可浪費了。」蘇一一笑道,「有沒有想過,再去哪裡建一番事業去?」

  「我和你母親已經老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蘇一一捋起袖子,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誰敢說我爹老了,我跟他沒完」

  「行了,別再逗你老子」蘇慶正哭笑不得,「我知道你那裡人少,但是如今我和你母親也不能隨意出去。罷了,還是守著長樂這一畝三分地吧」

  「那也好……」蘇一一失望地歎了口氣。蘇老太太雖然並非蘇慶正的親生母親,但有著嫡母的名份,也就是高堂大人。父母在,不遠遊的古訓,在這些書香門第的子弟們看來,就是金科玉律一般的存在。便是蘇慶正如此灑脫之人,也不能免俗。

  「也讓你爹娘享享清福不成?」蘇慶正看著她滿臉的失落,忍不住笑罵。

  「是」蘇一一歎息一聲。

  「既然巡視完畢,這便走罷。老太太的轎子,大概又要打發回來了。你自歸家,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還不如你留在大宅的時候兒。」

  「爹爹,我過兩天想去一趟南陳。」蘇一一從一一製藥出來,沉吟著想要辭行。

  雖然她還想等一等姬流夜,可是每天耗在大宅裡,她覺得太浪費時間。因此,她昨天就讓劉伯韜送了信去給姬流夜,讓他不用再來長樂。

  這個時間,她耗不起。

  「雖然爹爹沒有去過南陳,但到你三哥那兒去看過,倒也大致知道了一些南陳的情況。你的想法,我很贊成。一一製藥在大周的發展,恐怕也就到此為止。雖然還能再上升些,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很有限。而用同樣多的精力,我們應該能在南陳獲得更大的規模和利益。」

  蘇一一欣然點頭:「不錯,爹爹能夠明白,那就最好了。」

  「不過,你才回來,恐怕老太太不會放你走的。」蘇慶正猶豫,看蘇一一臉上現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又溫言解釋,「雖說老太太從前以我們搬出來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默許了兒子們的行為,但好歹佔著輩份兒呢,你別太忤逆了。」

  「我只說去看三哥,反正總是要經由嘉慶渡河的。」蘇一一笑道,「我當然不會傻到跟老太太說,我要去南陳」

  「什麼老太太,要叫祖母。」蘇慶正瞪了她一眼。

  「好吧,祖母。」蘇一一不置可否。雖然在人前,她依言叫老太太為祖母,但在私底下,卻一直「老太太」呼之。在她的心裡,把父親趕出家門的老人,沒有資格做她的祖母。連蘇慶正不注意,也會時不時地冒出「老太太」三字。蘇一一注意到,他叫這個稱呼的時間,可比叫「母親大人」來得多多了。

  「你母親最近看中了一幢宅子,雖不甚大,但咱們一家三口也儘夠了。要不,你明兒跟你母親過去看看,若是中意,咱們就付了銀子罷。」蘇慶正早就把蘇一一當成了家裡的主心骨,買宅子這樣的大事,自然是要和她商量的。

  「是麼?」蘇一一笑道,「爹爹,你難道準備跟老太太對著幹麼?」

  「你既回來了,咱們住這裡也確實有些不便。」蘇慶正笑道,「你們娘兒倆都不願意搬去大宅,自然只能自己拾掇個住處了。」

  蘇一一笑著環顧著自家的瓦房:「爹爹,我倒是真顧念著這裡呢」

  蘇慶正挑了挑眉:「依依,你可從來不是個戀舊的人。」

  「但是,對老太太可不能這麼說。」蘇一一眨了眨眼睛,「要不然,咱們還真沒有理由不搬回去呢老人家擺出了低姿態,咱們若再堅持自己買個宅子,等於是打了她的臉兒。」

  「那你的意思是……不會同意搬過去吧?」蘇慶正皺眉,有點把握不住女兒的心思。

  「當然不是我們買宅子肯定是不行的,白落了人閒話。雖然彼此不大待見,明面兒上總算還是一家人。不考慮老太太,咱們還要考慮大伯父和三哥四哥呢」

  「那依你之見?」蘇慶正總算聽出了一點門道道,「是要翻新咱們現在的這個房子?」

  「對」蘇一一得意地勾起了唇,「外面不用改動太多,咱們把裡面好好裝修裝修。地方小一點沒關係,咱們總共也就幾口人。大不了,跟後面人家商量著,把那些地基給買下來,打通了一處。外面看著仍是三間瓦房,但裡面的乾坤可就大了這樣,老太太也說不上咱們什麼,不好麼?」

  蘇慶正想了想,點頭同意:「還是你想得周到,明兒我就去辦這件事兒。你要怎麼個裝修法?替你留間書房,和臥房一起,你自己拿個主意出來。」

  「好啊,我畫好圖紙,裝修的事兒就由爹爹和娘看著辦了。我去南陳,恐怕來回總要兩個月以上。」

  「又要離開兩個月」蘇慶正有些不滿,倒並不全為自己,「恐怕你母親聽了,又要老大的不開心。好容易盼得一家三口在一起,怎麼沒住幾天就要走?好歹也住過了清明,那時候正春暖花開時節,出行也方便些。」

  「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倒是想再住個十天半月的,可是你看看,天天趕趟兒似地往大宅裡趕,見了七姑八婆,聽的是全無營養的話,這不是在蹉跎我的人生麼?」蘇一一忍不住抱怨,「再這樣住下去,我就算不發霉,恐怕也要爛了。」

  「跟你母親說去」蘇慶正把煩惱上交。

  於是,蘇一一對著田含玉好一陣軟磨硬泡,終於獲得了爹娘的首肯。她回來時本就沒有帶什麼行李,仍是兩個小包袱這麼一背,就準備跑路。

  依著老太太的意思,蘇一一也不必去嘉慶,讓蘇明琨回來就是了。不過,蘇明琨是個「工作狂」,回來的家信總說要報「皇恩浩蕩」,不敢有負「君恩」,因此不敢乞假而歸。

  蘇一一暗暗好笑,恐怕蘇明琨也怕見這大宅裡的陳年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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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3:27
  第232章 宮斗不可期

  蘇明琨有意無意間的借口,讓蘇一一離開的理由自然更是充足。

  再說,她也不過跟老太太例行報告一聲,又不是在獲得她的同意。所以,在老太太還沒有給出最後答覆的時候,她就已經堂而皇之地帶著兩兄弟和兩姐妹,施施然地出了長樂鎮,往嘉慶而去。

  至於老太太會氣成什麼樣,基本上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她要想的事兒太多了,對於比路人甲親近不了多少的老太太,她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攛掇人家的心思。

  她也沒有通知蘇明琨,至於他從另外的渠道得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長樂距嘉慶並不遠,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三天的行程。若是八百里快馬,可能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嘉慶城在蘇明琨的治理下,僅一年的功夫,就現出了與別處不同的景象。驟眼看去,民風樸實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懂禮守法。就算是守著城門的士兵,也分外的客氣。

  馬車駛進城門,蘇一一沒有直接去找蘇明琨。雖然受南陳風氣的影響,再加上蘇明琨本人也並非是儒家思想的衛道者,總體來說,對商業拉動當地經濟的觀點,是有相當認識的。但對於自己的九妹,卻從頭至尾持不贊同的態度,讓蘇一一覺得分外的憋屈。

  所以,她乾脆前去了一一製藥。

  嘉慶的一一製藥,規模雖然不甚大,但營業情況卻呈良好的態勢。蘇一一巡視過後,十分滿意。畢竟,嘉慶雖有地利之便,但也只是一個縣而已。若是州府,那就又另當別論了。

  「幹得不錯,尤為德打得好底子。」蘇一一倒沒有一味地誇獎現任掌櫃,而是感慨尤為德的功勞,「難怪當初讓他去南陳主持一一製藥,他還面露難色呢」

  劉伯韜對生意沒有興趣,面無表情地站在一側。劉孟海雖然腦子活,可對於蘇一一說的也當天書在聽,自然也提不出什麼意見來。倒是小姐妹倆,在南陳耳濡目染,還能接得上幾句話。

  「聽說底子是梁掌櫃打下來的。」繡桔開口反駁。

  「那是當然,不過他嘛……咱一一製藥的大掌櫃,哪兒的基礎都是他在打。從開業至今,他也一路走到了今天。尤為德這小子是半路出家,被他叔叔帶進門的。到底是商業世家出來的,稍稍歷練一下,就能幹得風生水起。」

  「奴婢有一個發現,一一銷金樓用的全是女子。」繡桔跟著她從一一銷金樓出來,忽然發現新大陸似地叫嚷了起來。

  「那是自然,若用個男人,多有不便。若是可能,我還想把一一女兒國,也換上女人呢可惜這時代,女人拋頭露面的,畢竟還不多。」在一一銷金樓撐場面的,也還多是歡場女子。

  蘇一一的目光轉向姐妹倆,開始在心裡計算起了養成計劃。

  「咱們要去縣衙麼?」繡桔替她繫上了披風,問。

  「嗯,咱們走過去,一路上還能看些風景。」蘇一一正說著,就看到轎子裡,蘇明琨走了下來,一臉的無奈。

  「來了怎麼也不先去看我?害我到處堵人。」

  蘇一一笑靨如花:「三哥,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想去找你呢原是想去看你的,只是天色尚早,怕你在府衙裡還有些事兒,才先逛逛。」

  「罷了罷了,就算你先來找我,也還是一樣要來看這個的。不過,你還是少出入這些場合的好,一一製藥倒也罷了,一一女兒國也還能將就,一一銷金樓,女孩子少來為妙。」

  蘇一一做了個鬼臉:「那怎麼行?這可是我的支柱產業。我正想了個主意,要請三哥多多支持才行。」

  「什麼主意?」蘇明琨問。

  「我想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選花魁活動,三哥別扯我後腿。」

  蘇明琨瞪著她:「你的腦袋裡,一天到晚想著些什麼呀你少在裡面摻和著,跟我回了府衙再說」

  蘇一一無語,她這是正兒八經的事兒,怎麼叫摻和呢不過,蘇明琨的喜悅,似乎夾雜著惱怒,她於是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九妹,你應該進宮裡當女官」蘇明琨扶著她上了轎,自己卻騎著馬跟在一側。接了她到官衙,排下一場翅席替她接風。對於她的到來,雖然欣喜了一會兒,緊接著卻板一了臉教訓。

  「我的人生我作主。」蘇一一淡淡地回答,「三哥,我這麼魯莽的性子,就算在皇帝的身邊,恐怕幫不了蘇家什麼,反倒會惹來一大堆的麻煩。所以,我思前想後,還是花了大血本,推掉了這個差事。」

  蘇明琨氣結:「你不能細心著些麼?你要真是這麼個魯莽,哪裡會在宮裡,得那麼多主子的歡心?」

  蘇一一竊笑:「你莫忘了,在宮裡照樣兒還有人恨我入骨。」

  盧貴妃當然忘不了她,她也忘不了盧貴妃呢可惜賢妃雖然頗得恩寵,卻不愛弄權。要不然的話,這仇恐怕還能早幾年可報。

  「你現在能混得滋潤,日後年歲長了,自然會更滋潤」

  「那不一樣,因為我在宮裡,不過是作為七公主的朋友,再好聽些,也不過是賢妃的義女而已,跟誰都沒有真正利益上的衝突。但作為秉筆女官,可就不同了。有時候,是真能影響皇上決策的。至少,那些草簽的意見,皇上若是懶一下,就有可能作為最終的意見。那個位置,可真是風口浪尖的。而且,不容易搞好平衡,你討好了這一方,就必定會得意另一方。那些暗殺下毒之類的手段,到時候就呈出不窮了。我就算再細心,也防不勝防。」

  蘇明琨想到她兩度遇險,倒一時噤了口,沒有再繼續勸說。

  「三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替我規劃的路,並不是我想要走的。哪怕是許給某位皇子,我也不見得樂意京城裡但凡長得周正些的,極少就守著一個髮妻終老的。」

  「我已經跟你說過無數遍了,你想要他守著你一個,絕無可能」

  「那也未必……娶不起老婆的窮人海了去了,我找個打漁的、賣柴的,我就不信就那樣還要三妻四妾的。」

  「別跟三哥說氣話了,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說句詩經裡的詞兒,人家接不去,你們連談話都難。」

  「我也未必要提詩經楚辭,不能說說天上的月亮,地下的花草麼?這些話題,誰都能說的罷?」蘇一一開始插科打諢。

  「好好找個人家是正經其實,慕容賜是真喜歡你的,在京城的時候,也不知道給你捎了多少東西。你的命,還是人家救的呢」

  「別跟我來一套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把戲啊」蘇一一警覺地看著他,「慕容賜……我想都沒想過,絕不可能。」

  「沈懷義呢?」

  蘇一一更是一臉的恐懼:「他的話也能當真?你是沒見著當時的場景,他跟我根本是完全不對盤。那個什麼提親云云,完全是看我好戲呢慕容賜我倒看得出他是喜歡我的,但是沈懷義,那可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三哥,你千萬不要給我亂點鴛鴦譜兒。到時候,我打不過你都要咬你一口。」

  「好啊,你咬吧,到才了摸到牙齒印,還能記著你的刁蠻呢」蘇明琨失笑,又沉吟道,「沒有人會拿娶親這種事來開玩笑的,也許他真喜歡你的。」

  「別……我一胳膊的雞皮疙瘩。那個人,跟我犯沖呢,頭一回見面就鬧了個不愉快。」蘇一一急忙晃頭,「再說,我現在也不考慮這個呢,等我再當兩年幕後大老闆,過足了癮再說。好容易脫了國子監那上牢籠,我還想走遍大陸三國呢」

  「你一個女孩子家,走南闖北的,總不是事兒。」蘇明琨憂慮的,是她的名聲壞了,日後要找個好人家,就不這麼容易。

  「女孩子家又怎麼了?」蘇一一撇唇,「盛典的時候,大周去了那麼多男人,成績可一個都沒有我好。」

  「那你就專心做學問得了,像君如玉……」

  蘇一一歎了口氣,豎起了兩根手指頭:「第一,在大周,舞詩弄詞並不像在南陳的地位那麼高,君如玉那樣超脫的地位,在大周是不可想像的。第二,我壓根兒不想做君如玉,就算獲得了偌大的文名又如何?還不是孤老至今?」

  「君如玉是眼界太高。」

  「我的眼界難道會比她差麼?」蘇一一咧了咧嘴,「我呀,恐怕比她只高不低。」

  「五皇子不是對你有意麼?」蘇明琨忽地沉聲問。

  「三哥,你腦殼沒壞吧?難不成你希望我嫁給姬流夜」蘇一一瞪圓了眼珠子,「皇家的地盤兒,是那麼容易進的麼?那些花花肚腸,我可轉不來。進宮不用多久,你再見我時,大約兩層皮被剝下來了,你就饒了我罷」

  古代的宮斗片,看得還少麼?三天下毒,兩天進饞,根本沒有安生日子可過賢妃那麼嬌弱的美人,算起來夠與世無爭的了,早年也吃了不少苦頭的。要不然,也不至於除了一個七公主外,別無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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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3:44
  第233章 君如玉病了

  蘇明琨苦笑:「你的肚腸就很直麼?恐怕在世人的眼裡,你的肚腸是最彎繞的了。南陳已經有人說你是心比比干多一竅了。」蘇明琨苦笑。

  「那可太抬舉我了。」蘇一一沒有自得其滿,「跟皇宮裡那些人比起來,我這點道行,簡直是幼兒……跟成人作比,輸得體無完膚,恐怕丟了命也是可能的。」

  「哪有你想得這麼複雜」蘇明琨失笑,「以你如今的地位,只要不犯著滔天大罪,沒有人敢治你的罪。」

  蘇一一把頭猛搖:「罷了罷了,去過那種深受束縛的日子,那就不再是我蘇一一了。三哥,你無須再勸我,從小兒咱們就有自己的目標,你要做官,如今已經是如願以償。而我的理想,就是要建成自己的商業王國。你在努力,我也在努力。」

  「你現在還不夠麼?」

  「當然不夠」蘇一一斬釘截鐵,「僅僅在大周和南陳鋪開陣仗,我還遠遠不會滿足的。明兒一早,我們進山去看看先生罷。」

  「魏先生去了南陳,你不知道麼?」

  「什麼?」蘇一一吃了一驚,「什麼時候的事兒?」

  「也才走了沒兩天。」

  蘇一一茫然:「先生不是說不想再回南陳了麼?怎麼才過半年,就又回去啊,是不是君如玉那裡出了什麼事?」

  「聽說,君如玉病了,連太醫都束手無策。」蘇明琨點頭,「早知道就給你送個信兒了,誰知道在長樂呆不了幾天就思量往外跑呢」

  「你這樣表面端方的君子都呆不下去,更何況是我呢」蘇一一扁了扁嘴,又關切地問,「君如玉的病有這麼厲害?你替我準備船,我明天一早就去南陳。」

  蘇明琨惱道:「你倒是來看我,還是去南陳的呀」

  「當然是來看三哥,順便去一趟南陳麼」蘇一一笑著做了個鬼臉,「那裡一攤子事兒呢,我能放得下心麼?尤為德雖然能幹,但畢竟這裡有你照應著,那邊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本來就打算見了先生以後,就有南陳之行。既然如此,我早兩日過去罷。」

  「放心,林振標對一一製藥,還是很關照的。」蘇明琨說著,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帶著一點酸溜溜的味道。

  蘇一一志不在此,自然也沒有主意,只是含著喜意:「那就更好了,有他們林家在背後撐住,一一製藥不會遇上什麼麻煩事兒。」

  「你如果想要擴張,可要小心大陳魁,這是南陳的龐然大物,你未必就鬥得過人家。而且,據說君如玉與大陳魁的關係,也非同一般。」蘇明琨看她得意的模樣,忍不住提醒。

  「知道。」蘇一一笑著安慰,「我處處都循著南陳的例兒呢,可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從哪裡怪得著我來?更何況,大陳魁的仗兒,我已經準備接著了。要想在南陳開創是我理想的局面兒來,跟大陳魁短兵相接,那是遲早的事兒。」

  「大陳魁在南陳可是好些年了,你鬥得過它?不如安份著些,自個兒也不用費那麼大的勁兒。」

  「雖然一一製藥的根基有些不穩,但我有的是大陳魁沒有的手段。放心吧,我才不會輸呢」

  蘇明琨看她說得很有把握,也只得罷了:「好吧,我管不著你。但你來瞧我,好歹也要瞧個幾天罷,哪裡有熱茶還沒喝涼,就急著提走的事兒?」

  「我看你公務繁忙,就不多打擾了,免得你耽誤了功夫。」蘇一一笑嘻嘻道,「我聽到一一製藥那裡,已經整出了玻璃杯子,到時候送你幾盒,拿來討好上司,還是不錯的禮品。」

  「你呀……」蘇明琨揉了揉她的頭髮,「明兒一早,就給你準備條船就是。不過,最近江面有些不大平靜,畫舫也只在內湖裡游弋。」

  蘇一一吃了一驚:「是打仗了?」

  蘇明琨苦笑:「你呀,也就一門心思撲在你的生意上了,好歹也關心著些國家大事吧?這大冬天的,怎麼可能打得起來?咱們這河上有薄冰,水軍不利。又不像北方的堅冰,可以乾脆就當陸地來說。要打仗,也要冰雪消融才行。」

  「哦,所以說嘛,我不是當女官的料,準會給皇帝六出些笑話兒來,倒不如藏拙的好了。既不是打仗,怎麼連畫舫都不出去了?」

  「這兩天風浪有些大,依著我的意思,全是過兩天動身的好。」

  「一點風浪怕什麼,這又不是海裡,出不了什麼事兒的。再說,我是要去南陳探君如玉的病呢,若是過兩天她大好了,我還去探什麼啊」

  「你找君如玉?」

  「對啊,姐妹之間拉拉家常也是好的嘛世上的人喜歡錦上添花,殊 知再怎麼添,也不過如此而已。我啊,正要對我那師姐雪中送炭,以後在南陳怎麼個蹦達,還得指望她看顧一二中呢聽說,她和大陳魁的關係啊,深著呢」蘇一一真半假地笑道。

  蘇明琨要替她再整一席,蘇一一急忙搖了手拒絕:「罷了罷了,三哥,這一向在長樂吃得還不多麼?中午你已經替我接過風了,再吃,我怕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那你要吃什麼?燕窩粥?」蘇明琨雖是小小的縣令,不貪不酷,但在一一製藥的分紅,也是相當可觀的一筆銀子,日常生活自己極其考究。

  「罷罷罷,你帶我在嘉慶吃些特色小點心就罷了,我頂愛的就是那個。」蘇一一笑道,催促著他換了官袍。

  蘇明琨拿她沒法子,只得換上件儒衫。走出屏風時,蘇一一立刻毫不掩飾地喝了一聲彩:「三哥還是穿這個好看,更襯你的氣質。不過,也是大周的官袍太醜了些,若是做到一品大員,那麒麟蟒袍,倒也威風。」

  蘇明琨笑著敲了一下她的頭:「盡知道拿你三哥開心」

  「我說的可是實話兒,等三哥任期一滿,調因了京城,可不知有多少王公大臣的女兒,爭著把花球朝三哥身上拋呢」

  「你三哥的心思,不在這上頭」蘇明琨瞪了她一眼。

  蘇一一急忙接口:「是是是,三哥志在廟堂,哪裡會看得上那些丫頭片子不過,祖母已經作主,要替你下聘呢」

  蘇明琨聽了,大是煩惱:「是啊,所以我就不願意回去」

  「你不回去就有法子了?你爹可是很聽老太太話的。」蘇一一笑嘻嘻道,不小心又把「老太太」三個字給溜了出來,看著蘇明琨不贊同的目光,才忙改口,「不過,祖母也說了,你的前程還沒有完呢,長樂也沒有配得上你的。打量著等你升了官兒,再讓伯父在京城給你留意著。」

  「別在一邊兒給我幸災樂禍,祖母替我和四弟打算完了,就輪著你」

  蘇一一做了個鬼臉:「我哪敢啊,這不正憂愁著嗎?」

  蘇明琨瞪視著她,哪裡有憂愁的模樣兒?

  儘管現放著一一銷金樓,蘇一一卻偏要鑽小巷子裡找吃的:「你是地頭蛇,快找間清靜的小店舖,咱們兄妹倆好好地喝兩盅。」

  「要清靜,只管去你的一一銷金樓就是。」蘇明琨無奈,「其他地方,魚龍混雜,我還真不敢帶你去呢」

  「放心,如今我有兩尊門神兒呢我知道一一銷金樓請的大廚非同一般,可我就想嘗些小點心什麼的。」

  蘇明琨看了身後那對兄弟,只得搖頭苦笑。果真帶著她找了一間兩間門面兒的小店,晚上賣的是粥,只是點心卻品種繁多。雖在小巷,上座率倒也不差。

  「蝦餃兩碟、馬蹄糕兩份、玉液叉燒兩碟、蟹粉小籠兩籠……」蘇一一一口氣,把看中的點心,全都點了雙份兒。

  「你能吃得了嗎?」

  「還有他們呢」蘇一一把繡梨繡桔拖上了桌,當然也不忘招呼劉伯韜和劉孟海。他們一路上與蘇一一同桌習慣了,也不推脫,就打橫坐了下來。蘇明琨皺了眉,也不說話。只是酒足點心飽之後,回到府衙免不了又訓了兩句。

  「三哥,我們在路上哪有這麼多的講究再說,他們與我就跟家人似的,也不敢真拿著他們當下人。」蘇一一認真地回答,身後的兩姐妹神色不由一動。

  蘇明琨辦事極仔細,替蘇一一找的是條大船。連船上的客人都打聽得清楚,俱是大周和南陳有頭臉的人物。

  蘇一一笑道:「人人都似你這般,難怪你的事兒怎麼也幹不完。有些事,不用親力親為,像我似的,把一一製藥都交出去,可不輕閒得多了?」

  「你輕閒麼?」蘇明琨輕哼,「輕閒得渾身都沒三兩肉,還敢奢談什麼輕閒呢你當我不知道,你天天不到子夜不入睡,就在搗鼓你那些計劃書和發明呢」

  「那是因為興趣再說,我有時可也常看書寫文呢,你怎不表揚兩句?怎麼聽起來,我就是個不務正業的主兒呢?」蘇一一吐了吐舌頭,也沒敢說是借了小香豬的特異功能,自己原本不必睡多少覺,就可以恢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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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4章 水盜現身

  「有什麼事,就送個信兒過來。」蘇明琨親自把她送上了船,仍一再叮嚀。

  「知道,會有什麼事兒呢」蘇一一滿不在乎,「我又不是什麼公主王子的,動一動就風雲變幻。最大的身份,也不過就是個大商人而已。從目前來講,還撼不動大陳魁的地位,所以暫時還不至於成為人家的眼中釘。三哥,你就別替我擔心了看到嘉慶的治理,大約你去年的評定等級,至少也應該是優了。」

  對於自己的官聲,蘇明琨倒並不擔心,仍是叮嚀蘇一一:「南陳不比大周,咱們蘇家沒根沒基的,也沒有人買你的賬。我知道你一向瞧不上蘇家,但不可否認,但凡走出去,別人還總是高看兩眼的。這就是背後有個世家大族的好處,要不然,憑咱們怎麼可能去得了國子監?」

  蘇一一受教:「三哥教訓得很是,所以我還是姓蘇。不過,三哥你放心好了,南陳有魏先生在,不必替我擔心。」

  「魏先生的學問雖好,但在南陳也只是沒根的浮萍罷了,你莫要倚仗太過。而且,南陳人的心思,向來比大周多。不過,若論動歪腦筋,別人也及不上你。」

  「那還擔心什麼?」蘇一一氣結地瞪了他一眼。不刺她兩句,心裡不舒服怎麼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忘了在大陳吃的那些虧了?」

  「嗯。」蘇一一乖乖地點頭,又展顏笑道,「我在大周也吃了個大虧,吃得比南陳還大。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她怎麼覺得,蘇明琨像只護雛的母雞,方方面面都要交代清楚?不過,她理解蘇明琨這麼做的原因,因此乖乖地點頭答應。直到大船的水手上得岸來,起了錨,蘇明琨才催促著她上了船。

  「明明是自己拉住我說那些有的沒的,現在倒好像我誤了時間似的。」蘇一一扁了扁嘴。不過,抱怨只是嘴上的,其實心裡早就感動得一塌糊塗。這就是家人,親人……

  大船開出去很遠,蘇一一偶然回頭,還看到蘇明琨站在岸邊,只是身影已變得模糊不清。心裡不由得一暖,蘇明琨還是疼愛她的三哥

  陽光未明,天陰欲雨,蘇明琨的身影,在氤氳的眸光裡,顯得越來越模糊。饒是蘇一一有著異乎尋常的視力,拍著欄杆看去,也只能看到枯蘆敗荻後的一個寂寞背影。蘇一一忍不住歎了口氣,一轉眼,大家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也不知道蘇氏兄弟能配著誰呢

  「有了嫂子,大概不會再對妹妹這麼好了吧?」蘇一一嘀咕了一句,輕輕歎了口氣。轉眼間,兄妹幾個都到了適婚的年齡。對於蘇湄姐妹,蘇一一反倒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蘇明琨和蘇明鵬兩個,卻是從小就在一起讀書。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三兄妹也幾乎都在一起,感情自然比別人更深一些。

  「小姐,外面風大,還是進船艙吧。」繡梨拿著一件白狐皮的披風替她披在肩上。

  「這披風可真惹眼,我記得並沒有帶回長樂吧?」蘇一一皺眉,注意到這件披風已經吸引了不少目光。真夠拉風的……

  狐狸毛不算稀奇,但這樣長而且閃亮的毛,卻是北地特產的小白狐才有,自是名貴異常,非大富大貴者不能有。南陳雖然富甲天下,但這樣成色的白狐大衣,還是極少見的。對於北周來說,自然就更罕見了。

  「我記得那件還留在京城,並沒有帶回來啊……」蘇一一納悶地問。

  「這件啊,是梁掌櫃的替你置備的,前兩天兒才送了一批東西到長樂來,小姐忘了麼?夫人替小姐收拾了一箱子的衣服,裡面就有這件兒。」

  蘇一一苦笑:「炳乾哥哥也真是的,明知道我沒這麼怕冷,還拿件這麼樣的衣服出來招搖。」

  不過,白狐皮的衣服,可真暖和,一直暖和到了心裡面。

  「梁掌櫃對小姐真好」繡桔在一邊羨慕。

  「進去吧,我倒裹著狐狸皮呢,你們兩個可凍得臉白唇青的了。」蘇一一笑道,開恩地轉了一百八十度,鑽進船艙。

  由於蘇明琨的關照,蘇一一佔據了船上最好的一個艙位。儘管不能和陸地相比,但在船上也可以算得上寬闊的了。一邊的案頭,竟然還供著一隻長頸的細瓷瓶,插了翠稚雀羽,為不大的空間增添了一抹亮色。

  「看來,三哥在嘉慶混得還不錯呢,上次國子監去南陳的時候,包了一條船,都沒有這麼好的條件啊」蘇一一伸了個懶腰。

  「小姐不暈船就好。」繡桔笑道。

  「暈船?」蘇一一啞然失笑,「這只是一條江而已,怎麼暈啊要海船才會暈吧……」

  「也有人會暈的呢」繡桔笑嘻嘻道,「以前我們有個遠親就是,不能下水,坐再大的船都會吐得七葷八素。」

  「那可真慘。江船都暈成這樣,換了海船那還得了?」

  「就是,所以凡是出門,只能從陸路走。」繡桔咭咭呱呱地講著兒時的趣事。其實有時候講得有點亂七八糟,繡梨在一邊提醒兩句。蘇一一似聽非聽,偶爾回以一個微笑。

  她從前也出過海,暈船這種事兒,在她聽來簡直就跟天方夜譚差不多。繡梨早就替她斟了茶,還是舊年的獅峰龍井。

  「今年的新茶,不知道還喝得到了沒……」蘇一一嗅著茶香,半瞇了眼睛。

  「這獅峰龍井茶啊,五皇子肯定是會替小姐弄來的。」繡桔取笑。

  蘇一一隻是笑笑:「我又不打算去京城,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記得把龍井茶送到長樂。現在還是二月,新茶採摘也沒有多久了……」

  說著,心裡忽然一動。難道姬流夜讓她在長樂多待一些日子,就是等著到時候替她把新茶帶來麼?

  「啊……」忽然,一聲大煞風景的慘叫,把主僕三人嚇得從榻上直跳起來。

  「怎麼回事?」蘇一一皺著眉問,「不會遇上海嘯吧?不對,這是江,要嘯也是江嘯,在江河裡,也不會有那麼猛的浪頭,不值得這麼誇張地慘呼吧?」

  「奴婢去瞧瞧。」繡梨放下手裡的書本,回身就走,卻被蘇一一叫住。

  「你們兩個嬌怯怯的女孩子,興許本來沒什麼事,也會惹來採花在盜什麼的。還是我去瞧瞧吧」

  「小姐」繡梨按住了她的手,神態堅決,「外面不知道是什麼狀況,待奴婢去打聽明白了,再來回小姐。」

  蘇一一正猶豫,外面又傳來一聲慘叫,主僕三人面面相覷。這時候,艙門忽地被推了開來:「小姐快出來,船要沉了。」

  「什麼」蘇一一頭皮發麻,「好好兒的,怎麼會沉船?」

  她前世對飛機的零部件倒是熟得很,但對於船……可半點沒覺察出什麼不妥來。

  劉孟海的臉上再沒有嘻皮笑臉的模樣,板得比劉伯韜還要端正:「船底部似乎有了不止一個洞,先不管它。蘇小姐,快跟我來,大哥已經去船尾搶筏子了。」

  蘇一一心下稍安,這些大船會在船尾備一隻救生筏。以劉伯韜的本事,搶到手那是兩個指頭捏田螺的穩當。

  「小姐,我們不會被淹死吧?」繡桔沒有經過什麼事,駭得臉色發白。

  繡梨板著臉喝道:「胡說八道」

  「不會的,劉大哥搶了救生筏子,咱們就坐著那個划到岸邊。」蘇一一安慰著,跟在劉孟海的後面,出了船艙,一邊問,「怎麼回事?我剛剛聽得有人慘叫,似乎被砍傷了似的。」

  「有水盜劫船。」劉孟海發揚劉伯韜的風格,言簡意賅,「一會兒你們跟著我大哥下筏子,我來擋著那些人。」

  蘇一一臉色微變:「對方人多麼?」

  「只上來了五個,但應該還有不少人,若不然,咱們的大船不可能船底咕嘟嘟地冒水。」劉孟海的語速很快,腳步也很快,蘇一一緊跟在他的身後,一回頭,看到兩姐妹已經落後了幾乎一箭之地,急忙叫停。

  「小姐,你先過去,我回頭帶她們過來。」劉孟海當機立斷,忙對著蘇一一指了個方向。

  「你一個人怎麼帶她們兩個人?一起過去吧。」蘇一一搖頭不肯,搶先回身。正看到繡桔閉了眼睛尖叫,她的身前是個「水盜」。

  見鬼,從來只聽到過海盜,怎麼沫河裡還冒出水盜來了?這江雖然寬些,但也就這麼一點點路,還能引來盜賊麼?

  蘇一一撲上去,把繡桔推倒,兩個人打了個滾兒,恰好向躲開。繡梨那裡,又刷白了一張臉,幸好劉孟海雖然落後一步,但他急中生智,把手裡的劍,連劍帶鞘地扔了過去,把一個水盜給砸得暈暈乎乎。

  有了男人,似乎就有了主心骨。連蘇一一都毫不例外地躲到了劉孟海的身後,開玩笑,她的功夫跟劉二可不是一個檔次的。

  「怎麼會有強盜?」蘇一一有些焦躁。

  「不知道。」劉孟海很乾脆利落地給出了答案,把蘇一一嗌得兩眼發白。

  「小姐,恐怕我們只是遭了魚殃之災。」繡梨忽然冒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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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4:43
  第235章 逃生

  「怎麼說?」蘇一一拉著姐妹倆躲開了十步的距離,拔出靴筒裡的匕首,很是感慨。總算沒白費了銀子,這短武器,也有了用武之地啊

  繡梨臉色發白,顯見得十分害怕,但言語倒還十分清晰:「應該是有人尋仇,所以才會劫了船隻。小姐請看,這船不在向對岸駛過去,如今在順流而下。」

  「順流而下?那是去哪裡?」

  「南蠻子的地盤,那裡是突蘭國的。」

  「突蘭?」蘇一一很快在腦海裡搜集了這個突蘭國的資料,「是蠻夷族的後人嗎?聽說建國只有五十年,卻已經收復了周邊的幾個小部落,儼然有蠻人霸族的地位。」

  「是。」

  果然是人倒起霉來,喝口涼水也能塞牙。也不知道船上哪位大大是這些突蘭人的仇敵,怎麼把自己也給捲了進去?

  「突蘭盛產燕窩,尤其是血燕,更是難得的珍品啊」蘇一一拉著小姐妹倆東躲西藏,一邊還沒記掛著人家的特產。

  劉孟海離她們不過十步之遙,這番話自然聽得清清楚楚,差點連肺都被氣炸。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想著從突蘭國採購燕窩?

  「小姐,你這財迷的本色,可真夠……」一語未竟,劉孟海被對方的刀背砸在劍上,氣血一陣翻湧,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受了傷。

  蘇一一撇了撇唇:「這叫苦中作樂。繡梨,你和你妹子藏好了,我去助劉二哥一臂之力。」

  「小姐」繡梨駭得要拉住她,蘇一一早已經踏出了兩步。雖然功夫不怎麼樣,但覷個機會下點陰手的本事,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

  劉孟海的功夫本來就與人在伯仲之間,她這一加入,頓時壓力陡輕,劍法動轉圓融自如,把對手逼得一把刀耍得沒有了章法。

  有心想要先解決了蘇一一,可她腳步微錯,總在間不容髮之際,便輕輕巧巧地脫了身。轉而劉孟海的長劍,又遞了過來,竟手忙腳亂落在了下風,急怒交加之下,心浮氣躁,竟被劉孟海藉機傷了手臂,更是氣得哇哇叫。

  劉孟海藉機把對方刺翻在地,蘇一一正得意地想補上一腳,劉孟海一把拉過了她的手,低喝一聲:「別顧他了,這人活不了,咱們快走。若是晚了,人多勢眾起來,大哥也保不住那筏子。」

  「好。」蘇一一急忙答應,現在的情勢,自然是逃命要緊。而那個筏子,對他們來說,就是救命的法寶。當下扯過繡梨,把繡桔推到劉孟海懷裡,冷靜地吩咐:「咱們一人帶著一個,不要再和別人照面,趕快去船尾。」

  劉孟海雖然微微愣了一愣,見蘇一一已搶出一步,急忙半摟著繡桔跟在她的身後,四人避開了爭鬥,往船尾行去。

  船雖是甚大,但從船頭至船尾,也並不費多少時間。唯幾處都有水盜肆虐,蘇一一剛剛心軟了一下,劉孟海就在她的身後喝道:「如今我們自顧不遐,你雖然悲天憫人,但除了把我們四人一起搭進去以外,不會多救一個人出來」

  蘇一一知道他說得在理,咬了咬牙,視而不見地越眾而去。只是路上使些小絆子,在所難免,讓劉孟海看得又好氣又好笑,只得在她的身後,替她收拾了兩處的殘局,倒也救下了幾個人。

  幾個人速度不慢,誰知跑到船尾,卻見好一場刀光劍影。劉伯韜身前,有三個大漢正持刀持鞭在圍攻。劉伯韜雖然武藝高強,但這時也難免落於下風。不過,高手過招,氣度就是不同,站在船舷上,蘇一一看得膽戰心驚,他倒仍是沉穩。

  劉孟海發一聲喊,把繡桔推到繡梨身邊:「我去幫大哥。」

  蘇一一皺著眉頭,看著那筏子顯見是不能用了,癟癟地拖在船後,也不知道這些水盜們劃了幾道口子。他們打的如意算盤,眼看是行不通了。這些水盜是突蘭人,還是南陳人?蘇一一知道,這一船有三個南陳富商,行李眾多,若是劫財,倒也說得過去。可是蘇一一匆匆看著江面,大船周圍連一塊小舢板都沒有。若真劫財,那些財總不能靠著這些水盜游泳劫上岸去吧?

  繡梨的推斷,看來極有道理。蘇一一年著姐妹倆,繡桔駭得閉上了眼睛。別看平時繡桔一副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是真遇上了這樣的生死危難,繡梨顯然比繡桔要鎮靜得多。雖是臉色發白,可並不見慌亂。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瞬間就得出「尋仇」的結論。

  越來越多的人撲向船尾,看到筏子的模樣,頓時哭天搶地。也有人不管不顧地跳進江裡,掙扎了兩下便沒了頂。蘇一一暗自皺眉,這些人也慌得亂了手腳,不會游泳的也往大江裡跳。要知道,這種冰寒天氣,就算是會游泳的,這麼冒冒然地不經過熱身就跳下去,很容易腳腳抽筋。縱然水性天下無敵,腳不能動了,難不成就靠兩隻手游麼?

  劉伯韜的劍術比乃弟還要高明幾分,兩人雙劍,更是配合妙到毫巔,很快就鎖定勝局。對手當機立斷,也不戀戰,發一聲喊,便四散著逃走。

  這些人內穿水靠,眼看著船已半沉,便一個個地跳進了水裡。

  「這裡離南陳岸邊也不甚遠,不如我們也跳了船游過去罷。只是水裡太寒,在船舷上先運動一下四肢。」蘇一一皺著眉頭道。

  劉伯韜默然,劉孟海臉色尷尬:「我們不會游水。」

  「啊?」蘇一一這才真的大驚失色,再沒有想到這兩人居然不會游泳也許是一路上的打點為太盡心,以至於她認為這兩人沒有什麼辦不了的。

  「看來,咱們還真要去突蘭國走一圈了。」蘇一一喃喃自語。

  劉伯韜也是當機立斷之人,立刻揮掌,把桅桿劈了下來,以劍斬成兩段,中間用繩子緊緊地紮住:「咱們抱住木桅的兩邊,只能順著水往下游了。」

  「嗯。」蘇一一無可奈何,若是她一個人,倒還能游過岸去。不過,眼前的水盜也不是吃素的,在水裡來那麼兩樣,她照樣要飲恨沫河。

  她可萬萬沒有這個勇氣,以一弱女子之身,去對付這群水盜。既然貼身的兩個保鏢跟不去,也只能隨大流地去突蘭國走一遭了。

  「水裡寒冷,怕繡梨姐妹受不了。」蘇一一皺眉,把狐裘脫下,「咱們又沒有水靠,到不如再砍兩根桅子,讓她兩個可以時不時坐在木頭上歇上一歇。」

  劉伯韜也不多話,又砍了一根桅子下來,並排紮好。這時,船已大半沒入水裡,仍有不少人在哭爹喊娘,驚惶失措。

  蘇一一看得心酸,提氣道:「你們別再慌了,各自抽塊木板,抱著就跳進江水裡罷。若是運氣好些,我們還能漂到岸上去。守在這船上,是沒得指望了。生死由命,各憑天運罷。」

  正在哭喊無措的人,頓時恍悟,各各地抽了木板,雖是畏冬日寒冷,也只得閉著眼睛狠狠心,「咚」一聲,便跳了下去。

  「我們也下去罷。」蘇一一歎了口氣,恨恨不已,「不知道是誰惹了這麼大的梁子,竟然帶累了咱們」

  劉孟海滿臉的鬱悶:「日後查探了出來,總要一劍結果了他」

  蘇一一瞠目:「你結果的,應該是那些水盜們罷?話說,咱們這裡,有水盜麼?我從沫河也一進一出兩回了,從來沒聽說過這裡還埋伏著水盜做劫財的營生。當然,這些人肯定不是,他們壓根兒就沒想到劫財。」

  「哪裡會有水盜?這一路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又是兩國交戰之地,雙方岸邊都有軍隊。」繡梨無奈地歎息,「依奴婢看,這些水盜,分明是蠻人裝扮的。他們的鼻子比咱們更高些,雖不明顯,總不是漢人。」

  蘇一一點頭同意:「不管什麼人,總要咱們留下命來,才有機會去找他們算賬。劉大哥、劉二哥,你們兩個先帶著小香豬,抱著那根桅桿跳下去,我再帶兩個丫頭下來。」

  她倒不擔心小香豬,哪怕劉氏兄弟沒有照顧好,小香豬那還不完全的飛行本領,也足夠它落到桅桿上去了。

  「那怎麼行?」劉孟海搖頭,他們兄弟的任務,就是要保護蘇一一。若是她有個閃失,他們就算活著,也是丟盡了臉。

  「別囉嗦了,快下去」蘇一一不耐煩。

  「我護著小姐下去,若是跳得離桅桿遠了,到時候……」

  蘇一一解釋道:「劉二哥,我會游泳的,就算偏了一些,自然也能游過來。你們只管把桅桿抱住了,我就能游過去。」

  「好,只是要快些。」劉伯韜也不廢話,只與劉孟海對望一眼,便一人抱住了桅桿的一頭,往江裡跳去。

  繡桔早就駭得渾身似篩糠似的,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說話,卻彷彿被凍住了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妹妹,你先跟小姐下去。」繡梨輕聲道。

  「不行不行,姐姐你先下去。」繡桔想也不想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分明是對跳水不有著由衷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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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4:54
  第236章 不受歡迎的冬泳

  蘇一一一把攬過了繡桔的腰:「好了,別再廢話,再多說幾句,我們都要陪著這艘大船殉葬。你先跳下去。要等我下了水,你是根本不敢往下跳的了,還是你姐姐更鎮靜些,我是不能指望你的了。」

  繡桔哭喪著臉:「我……我不敢……」

  「跳呀」繡梨也急了,「再不跳,咱們都要跟著船沉了。你自己淹死倒也罷了,總不能連累了小姐吧」

  「可……可……」繡桔結結巴巴道,「我的腳粘住了,動不開。」

  蘇一一啞然失笑,乾脆運了力,把她往前一送。方位把握得倒還不錯,只可惜水裡的浪頭太大,一時之間還是失了準頭,落在桅桿的一米之外。

  「啊……救我……」繡桔尖聲慘叫,蘇一一以優美的姿勢跳下了水。她游到後面,挾住她的腋下,推向桅桿。劉孟海急忙伸出一隻手,把繡桔拉了過去,讓她整個人都伏到了桅桿上。

  蘇一一不再管她,仰頭對著繡梨喊:「跳下來,不用管」

  繡梨臉色雖然蒼白,卻還算平靜。她張開嘴答應了一聲,風卻呼呼地灌進了喉嚨,竟是一聲都沒有發出來。

  「快跳,不拘跳到哪裡,我都會游過去的。」蘇一一迎著風大喊,雙腳不斷地踩水。

  這大冬天的游泳,可真不是人幹的真不知道現代人還要弄個冬泳啥的,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繡梨閉上了眼睛,果然不管不顧地往下跳去。她的落點極好,竟只在蘇一一伸手可及的地方。隨手一拉,繡梨竟沒有像普通溺水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纏向她,而只是屏著呼吸一動不動。蘇一一看得暗自點頭,兩手穿到了她的脅下。

  浪頭有些急,蘇一一遊了兩次,才挨到桅木。她喘了口氣,只覺得力氣在身體裡飛快地流逝。眼前隱隱地發黑,忍不住在心裡慘叫一聲,不會就這樣交代在這裡吧?往常倒還罷了,可如今這水,可真夠冷到鑽心的。

  忽地一隻手,握住了自己。她立刻精神一振,想也不想就反握了回去,一股大力把她拉了地去,她單手抱住了桅桿,身後的手微微把她往上托了一下,讓她半趴著,蘇一一喘著粗氣才鬆懈了下來。這冷天,卻似乎更讓人受不了,倒還是浸在水裡,覺得有些暖和。

  蘇一一喘息停當,遊目四顧,江裡面還跳下來不少人,看來這艘船差不多是客滿啊陪著她一起倒霉的人,還真夠多的。幸好他們五個,連同小香豬都安然地圍在木桅兩側,只是繡梨姐妹的臉色都白得駭人。蘇一一有些擔心,若是不能盡快漂到岸上,恐怕就算不被淹死,也會被凍死了。

  最休閒自得的,自然是小香豬。一身皮毛彷彿不會浸水似的,依然保持著粉紅的光澤,油光光得讓五個狼狽到一萬分的人,無比的嫉妒。

  「香香,你可真是得天獨厚,這也不會被水淹著啊……」蘇一一喘著氣,嘴上還不肯停。

  繡梨姐妹早就凍得牙齒咯咯作響,一個字也接不下去。

  小香豬得意洋洋,仰著頭朝向天空。蘇一一看得有些恨恨不已,出手如電,便把它給摟了過來。只是她本有些脫力,這時候逞強,便仰面朝後仰跌了過去。幸好劉伯韜的心神,放了一半在她的身上,眼明手快地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拽緊了不肯放手。

  「天啊,這時候你還有這玩心……」劉孟海擺出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蹉歎。

  他兄弟倆內功深厚,雖然水寒刺骨,卻彷彿沒有半點影響似的。至少,這冷嘲熱諷的功夫,是沒有影響的。

  「哼」蘇一一嘟起了嘴,把小香豬摟在胸口,忽地眉開眼笑,「呀,香香像個熱水袋,咱們這下可有救了。」

  小香豬極度委屈地半趴在她的懷裡,隨後被她抱向了繡梨。

  「不不,小姐你……」繡梨凍得唇青膚白,還不忘自己的身份。

  「廢什麼話啊你身子弱,頭一個禁不住的。」蘇一一佯怒著罵,「你貼著它,不至於在水裡凍死這個時候還講尊卑,你存心不想活了是不是?」

  「可是小姐您也冷。」繡梨的手指,凍得幾乎已經抓水牢桅桿,聲音更是顫顫地在風裡發著抖。

  「總比你好些。」蘇一一白了她一眼,「現在還跟我客氣什麼?他們兄弟兩個有內功護身,不會凍著的。我雖然功夫也不甚高,但畢竟多少也有一點兒……再說,我體質比你們姐妹要多了,快捂著罷,別讓小香豬白費了表情。」

  小香豬聞言微怒,轉過頭看瞪視蘇一一。不過,在看清了蘇一一眼底的認真以後,它還是自覺自願地靠近了繡梨。

  繡梨緊扣著桅桿的手指,完全是憑著本能,早就凍得全身都沒有了知覺。雖然還想要推辭兩句,但嘴唇哆嗦了兩下,竟喪失了說話的功能。

  小香豬平時的體溫也並不太高,不過對於在冰寒裡浸著的繡梨來說,果然如蘇一一說的那樣,等同於一個大熱水袋,而且還是恆溫的。

  蘇一一雖然也覺得冷,不過自覺還能堅持。而且,她也不像其他人浸在水裡不動,雙腳不斷地踩水。

  「小姐,我恢復過來了。」繡梨覺得週身暖洋洋的,急忙聲明。她看著身側的繡桔,已經凍得嘴唇青紫。雖然很想把小香豬借給妹妹,但話到嘴邊,還是狠狠地嚥下了。

  「給繡桔,她快受不住了。」蘇一一二話不說就作出了決斷,「香香,你再給繡桔抱一抱。」

  小香豬認命地轉到繡桔的那邊,蘇一不知道別的豬會不會游泳,但看小香豬的樣子,水裡跟陸地,似乎對她來說,沒有什麼不同,在水中一轉身就靠到了繡桔的胸口。雖然繡桔大半個身子都浸在水中,但小香豬靠過來的時候,立刻就有一種暖洋洋的氣息,直灌到四肢百骸,分外的舒服。只一會兒,就緩過了氣來。

  「小姐,香香真是個神奇的傢伙」繡桔一恢復說話的能力,哪裡還能保持沉默,立刻對著小香評頭品足。她們姐妹雖然跟了蘇一一半年時間,但小香豬的特異功能卻一點都不知道。之所以覺得小香豬不同於一般的家豬,那也是因為蘇一一喂的食物,未免讓人覺得匪夷所思。而為了餵養寵物而下的血本,則更姐妹倆痛心疾首。

  兩兄妹輪流享用著小香豬的體溫,總算免於在河水裡凍成冰雕。雖然她們極力要把小香豬讓給蘇一一,但蘇一一卻搖頭拒絕:「我這樣很好,找到了冬泳的感覺。可惜我一個人踩水的力量太弱,而且水流又急。不然的話,我可以把桅木朝岸邊推過去,就不用在水裡浸泡了。」

  「小姐怎麼會鳧水?」繡桔奇怪地問。

  「我們永樂多水,大部分的小孩子都會游泳的。」蘇一一無法解釋自己無師自通的原因,只能含糊地應付。

  「可是,就算是水多,一般的女孩子也不可能下水呀」繡桔依然納悶。

  「我從小就跟野孩子似的,男孩子們做的事,我也不服氣要學。所以,偷偷摸摸地,就學會游泳了。」蘇一一信口開河,「游泳又不是什麼難度很大的技術活兒,要知道,正常情況下,十天半個月就能學會游泳了。」

  要知道,前世那些林林總總的游泳培訓班,學期也只有十天左右。

  「可惜我們姐妹不會游泳……」繡桔滿臉的遺憾,看著蘇一一像美人魚似的,有時候脫離了桅木游一小段。因為運動,反倒並不覺得冷。

  「別說你們,這兒的兩個男孩子還不會游泳呢」蘇一一竊笑得看著兩個如木頭人一樣的男人。

  劉孟海翻了個白眼:「你當人人都跟你無法無天啊」

  「游泳也是一種本領,要不然的話,我們就不可能聚在一起,只能各憑天命,跳到哪裡是哪裡了。」蘇一一得意地笑道。

  「我們生活在北方,河少得很,大多數人都是旱鴨子。若不是五公子吩咐,我們也不會趕上這倒霉事兒。」劉孟海替自己找借口,怕蘇一一繼續奚落,急忙轉換話題,「我們順流也漂出來不少地方了,怎麼還沒有到盡頭?再這樣下去,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要交代在這兒了。」

  這話雖然聽著不祥,卻沒有人反駁。大冬天的浸在水裡,對誰來說都不會是愉快的經歷。更何況,肚子也餓得厲害。

  劉伯韜和繡梨在桅桿的同一側,卻不約而同地保持著沉默。如非萬不得已,不發出聲音。

  不過,其他三個人可不是沉默的主兒,自從緩過氣來以後,唇槍舌戰,就沒有停過,只不過說起話來不免有氣沒力,少了幾分吵架的氣勢。

  「如果有魚撞上來的話,就好了。生魚片,可是既鮮美,又能補充能量的。」蘇一一有點鬱悶。按理說,這麼長一段距離漂流下來,也能碰上昏頭昏腦撞上來的魚吧?

  只聽說過青蛙烏龜什麼的需要冬眠,難不成這些河裡的魚,也需要冬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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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 冬天的漂流

  「風浪這麼大,魚蝦們早就識趣地躲起來了,還想撞上?再說,在水裡,總不能把魚生吞活剝了吃罷?你不會想要爬上桅桿,用火折子烤吧……」劉孟海沒好氣地打斷了蘇一一的異想天開。

  「那有什麼關係?餓到極點的時候,還管它是生是熟呢再說,當年海明威筆下的那個漁夫……」蘇一一不假思索地說到一半,頓時回過神來,亡羊補牢,「是一本古書上看到的,寫的人是個姓海,叫明威的人。這人名不經傳,不過經歷很傳奇,他寫了一個出海捕魚的老頭,在船上就是靠吃生魚才能安全回到家鄉的。」

  「噁心又不是野人,還茹毛飲血呢」劉孟海不講情面地批評。

  「哼,真到了那種時候,別說是生魚了,就算是生人,也一樣硬著頭皮吃下去。再說,生魚的味道也不差啊像這天氣,連冰鎮都不用。」蘇一一咕噥著,「真是少見多怪」

  「沒有魚。」劉伯韜適時插上的一句,頓時讓蘇一一啞了口。

  是啊,這裡連條貓魚都沒有一條,說得再天花亂墜都沒用。蘇一一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江面。如果這桅桿多扎幾條的話,倒跟武夷山漂流時候的竹排,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可是,漂流,那也得是夏天,才有意思啊

  接下來的路程,一如既往地乏善可陳。蘇一一也開始輪流享用小香豬的體溫,緊接著,劉氏兄弟也開始接受小香豬的好意。畢竟,一個要是餓了,這寒冷的感覺,就需要變本加厲地承受。

  至於吵架,在大半天之前,就各自主動偃旗息鼓了。節約每一分體力,無疑是最英明的。可是看著茫茫的江面,人人都開始覺得生機茫然了起來。

  「好冷啊」蘇一一餓得頭昏眼花,喃喃地仰著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不會下雨吧,我一點力氣都快沒有了。」

  劉孟海想要反唇相譏,可是現在他們兄弟的狀況,也不是太好。劉伯韜還能保持著一個武林高手的風度,但劉孟海已經完全沒有了形象。

  「要下雨了。」劉伯韜臉色一變,果然聽得一聲霹靂,雨點剛落的時候,就非同凡響,雨點如豆子般地往下砸。

  周圍沒有人蹤,那些跳下水來的倖存者們,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倖存著。畢竟,這樣低的溫度,連蘇一一都覺得難捱。除非是運氣好的,被浪頭打到岸邊,還能撿回一條小命。

  「要不,我們把桅桿拆開吧,這樣還可能被浪頭湧上岸去。」蘇一一皺著眉頭提議。

  「也許再漂一段兒,我們就能遇到岸了。」劉孟海不想離開蘇一一,可是這種自我安慰的話,連自己都未必肯相信。

  繡桔也堅定地搖頭:「奴婢不要與小姐分開。」

  蘇一一也不想孤獨一個人在江面上漂流,以他們現在的狀況,如果沒有小香豬為他們輪流取暖,恐怕誰都很難撐下去。

  「可是,這樣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啊……」蘇一一喃喃地把頭擱到了桅木上。

  雨勢連綿,明明不是夏天,可是電閃雷鳴,偶有所見所聞。蘇一一看著眼前濕漉漉的四個人,很有些鬱悶。也許他們不用等凍死,就被閃電給劈死了吧?沾著水的木頭,可絕對是導電的。

  也許是霉運走得多了,偶爾也會來一點好運。至少,雷電似乎放了他們一馬,雨沉風驟,他們居然還能靠著小香豬帶來的一點溫暖,繼續握著桅木隨波逐流。

  盡頭彷彿無影無蹤,蘇一一哀怨地打量著白茫茫的江面。有時候河道並不寬,她甚至看到了岸邊的枯枝敗葉。可是要她憑一己之力,推著幾人游上岸上,那也是癡人說夢。

  她覺得力氣在漸漸地流逝,恐怕自己獨自一人,沒有任何負擔,都未必能游上岸去。

  「天靈靈,地靈靈,刮一陣北風或者南風,刮到哪個岸邊都行啊」蘇一一在心裡,對著各路神仙好一陣的祈禱。但很顯然,這樣的祈禱根本沒有用,風勢還是往西吹過去。

  蘇一一有些奇怪,在她的記憶裡,中國的地形,應該是西高東低。他們如果順流而下,應該是往入海口而去才符合規律。

  可是,眼看著他們一路朝著西漂流,竟沒有遇到什麼高山大川。難道,這條河竟然是東高西低麼?

  其他四個人沒有蘇一一這樣活泛的心思,他們早就覺得奄奄一息了。腦袋更是變成了漿糊,什麼思路都沒有,只能憑著本能,握緊了桅桿。

  蘇一一在腦海裡拚命地想著自己可憐的地理知識,西湖應該是鄰著錢塘江才對。可是,錢塘江也是由西往東入海的,這時候,早就應該漂到了海裡。

  作為一名優秀的飛行人員,蘇一一的方向感還是很強的。從入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是朝著西流。但現在,卻不由得開始懷疑起來。水往低處流,不可能往西邊丘陵地帶「漂」吧?

  「我們這是朝東還是朝西啊……」她問。

  繡梨肯定地回答:「當然是朝西,小姐請看,岸上隱約的民居,是竹子扎的。這在突蘭國一帶,十分普遍。如果是南陳和大周,就算最簡單的,也是木屋,或者茅屋。」

  蘇一一極目遠眺,果然在南岸看到了稀稀落落的幾處竹樓。不過,大多數的竹樓並不精緻,想必這些居民的經濟狀況都不大好。

  「難道我們已經到了突蘭國境內?」劉孟海皺眉,「我還以為自己好運得能被刮回大周呢」

  「我覺得自己的好運已經用完了,所以這樣的結局一點都不讓我意外。」蘇一一喃喃低語。

  「我看也是……」劉孟海低語。

  「至少我們不會被渴死。」蘇一一苦中作樂,「比掉到海裡強,泡在海水裡,卻一口水都不能喝,那才更是煎熬呢」

  「可是這水,越喝越冷,越喝越餓。」繡桔的眼皮已經半閉著,好容易才回答了一句,恨不能就這樣閉上眼睛,一睡了之。

  「再這樣下去,我們倒還好,只怕繡梨和繡桔已經受不住了。」劉孟海擔憂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姐妹。

  繡梨雖然沒有開口抱怨,可是那臉色,早已青白得不成樣子。

  「這裡怎麼會是大平原?」蘇一一奇怪地問。在她的記憶裡,地理雖然學得不很好,但起碼的常識還是懂的。南方這一帶,西部應該是丘陵地帶,再往西就是高原,怎麼著也不可能這樣一路「順風順水」地往西漂流吧?

  「這是一條峽谷。」繡梨勉強打起精神解釋,「早年奴婢看到過《地理志》,沫河與一般的河流不同,雖然發源於西部的高原,但是中下游河床卻幾乎是平坦的。甚至有一段是在山洞裡面穿行,我們經過的地方,兩岸有山,但這條河卻深陷在山體之中。因此,在更早一些的時間,沫河是最重要的航道。只是因為周陳兩國劃沫河而治,戰爭連連,如今才斷了河航這條路子。」

  「哦。」蘇一一茫然,現代似乎找不出這麼一條奇怪的河。

  說話雖然可以分散注意力,不過也耗費精力。於是,很快就沉默了下來,繡桔忽然一聲驚呼,劉孟海凌空探手,抓住了她的手。

  原來,她剛剛迷糊間,脫開了手,差點被風浪打散。

  「我們漂了一天一夜了。」蘇一一喃喃低語,看著天色漸漸地又如同濃墨一般,不想認輸的心也不免有了些微的倦怠。

  「是啊,再漂不到岸邊,我們恐怕……只能餵魚了。」劉孟海也悲觀了起來。

  蘇一一苦笑,她還想抓條魚裹腹呢,誰知道最後的結局,竟然是他們被魚裹了腹

  這次出行,只能歸咎於流年不利了吧?

  好好的一趟南陳之旅,早知道應該挑個黃道吉日。蘇一一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看到繡桔已經陷入了半昏迷,小香豬也不等蘇一一吩咐,自動地趴在繡桔的胸口。至少,那一點溫暖不消散,就有救回來的可能。

  「把她扶到桅桿上去吧,雖然更冷些,總好過你這要一直拉著他,恐怕不用多久,自己也精氣神兒也沒有了。」蘇一一歎了口氣,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拿這個把她綁住,就算萬一我們都散了,興許也可以漂到哪裡獲救呢」

  劉伯韜向來行在言先,劉孟海剛答應了一個好字,他已經把袍子撕成條狀,和劉孟海兩個不費什麼力,就把繡梨綁在了桅桿上。

  繡梨的狀況也十分堪慮,若不是咬碎了舌尖,她比繡桔還要更承受不住。

  蘇一一抬起頭,黑暗對於她的視力,絲毫不受影響。只是這樣的狂風驟雨,江面上連一條船都沒有。就算她想要呼救,也沒有能救他們的人。

  忽然,她眼前一亮,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抖:「前面是個彎道,我們趕緊用腳踩水,拚命地踩,不要滑過去,也許可以撞到岸呢啊,要一起用力,不對不對,左腳那裡多用一點力,控制住這個桅桿的方向對,就這樣,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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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章 野外求生

  眾人頓時精神一振,按著蘇一一講述的要點,拚命地踩著水,居然也能讓桅桿改換了一個角度,沒有跟著水流繞過去,直接撞到了岸邊。

  「太好了,劉大哥,你快踩著桅桿上岸去。」蘇一一大喜之下,只覺得腦袋有些眩暈。急忙一咬唇皮,用劇痛來刺激自己的神經。

  「小姐,你先上去。」劉伯韜哪肯自己先逃生,一隻手朝著蘇一一拉了過來。他孔武有力,蘇一一想要掙開,卻被握得紋絲不動。

  「你先上去,再把我們弄上去啊」蘇一一急道,「我會游泳的,就算沒有了桅桿,也能游上岸去。」

  劉伯韜冷靜地打斷了她的話:「你現在根本沒有力氣鳧水。」

  蘇一一頓時啞然。

  儘管降了足在大半天的雨,但冬日的水位仍然很低。劉伯韜悶哼了一聲,握著蘇一一的手腕猛地用力。

  蘇一一隻覺得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就這樣被狠狠地甩了上去。她想要穩住身形,但在水裡泡了一天一夜,這時候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只能像一隻死狗般地落在岸上。由於慣性,還被劃出了至少兩米遠,臉蹭著一塊石子。

  這時候,她也顧不得疼痛,掙扎著站起來。一眼相中了自己撞上的那棵小樹,用足力氣,拗下了一段樹幹,然後奔回岸邊。這時候,桅桿又被激流帶出了一小段,蘇一一急忙提氣開聲,繼續指導著他們用力。

  到了這時候,除了昏迷的繡桔,人人都知道是生死存亡的一刻。哪怕是繡梨,也用出了吃奶的勁兒,拚命地划水。

  蘇一一把樹桿伸出去,自己的一隻腳勾住了河邊的大樹:「劉大哥,你抓住這樹幹」

  可是兩下裡努力,卻總是接不上,蘇一一急得腦袋差點冒煙。忽然,她跳了起來,又去拗了一段樹幹,撕下自己的襯裙,把兩段樹枝緊緊地紮在一起。

  野外的求生訓練,到了這個時代,才算有了用武之地。蘇一一感慨著,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自己的目標。這一回,桅桿又被衝開了一些,但兩段樹幹的長度,卻足以讓劉伯韜探手握住。

  水流雖激,但因為浮力,河裡四人一豬的重量,並不算太沉。蘇一一看到劉仁韜接住了樹幹,心裡大喜,把他們慢慢地朝岸邊拉過來。

  「劉大哥,把繡梨拋上來。」蘇一一叫道。

  劉伯韜答應了一聲,繡梨被依樣畫葫蘆地拋到了岸上。她可不像蘇一一這麼幸運,悶哼了一聲,腦袋差點撞到樹幹,身上也摔得七葷八素,卻咬著牙齒苦忍。

  緊接著是繡桔,也被扔了上來。反正小丫頭昏迷著,這一扔也沒有什麼苦楚。呃……不對,是被這一仍,似乎甦醒了過來。

  蘇一一不會把這些小傷放在眼裡,仍然看著劉伯韜:「劉大哥,你先上來,把樹幹給劉二哥握著。」

  劉伯韜卻搖頭,讓劉孟海先上去。可是這一回,劉孟海卻不干:「沒聽小姐說嗎?把樹幹給我吧,雖然我打架比你差了一點,但你剛剛已經連甩了三個人上去,這時候哪裡還有力氣別再說了,大哥你先上去,然後把我拉上去。」

  劉伯韜也覺得手裡的勁力支持不下去,只得點頭應了。他足尖在桅桿上點了一下,如同一隻大鳥般,便掠上了岸。只是氣血兩虧,在岸邊打了個滑,幾乎立刻又跌到水裡。蘇一一大驚失色,想也不想就放開樹幹,躥過去拉住了他的手。

  兩人都有點精疲力竭,劉伯韜更掛念劉孟海,再次分心之下,幾乎把蘇一一也給拖下了水。幸好她見機得快,一把勾住了掉落了葉子的樹幹,才穩住身形。運足了力氣,才把劉伯韜給拎上來,一屁股倒坐在地上:「劉二哥呢」

  劉伯韜搶到岸邊,劉孟海一手抱著小香豬,一手拿抱著桅干。那根樹幹,漂浮在更遠一些的水面。

  「孟海」劉伯韜叫了一聲,急得團團亂轉。

  蘇一一咳了兩聲:「別急,你力氣大,找根長一點的樹幹,把他弄上來就是了。」

  「好。」劉伯韜完全把蘇一一當成了主心骨,二話不說就依言行動,很快就抱來一根碗口粗的大樹,看得蘇一一真翻白眼。這樹幹,也太長了點吧……就算劉孟海再往外滑出五六米,也能把他弄回來而且枝丫眾多,但這時候也沒有時間作修剪。

  劉伯韜一樹在手,也不用蘇一一再吩咐,直接把樹幹伸了過去。偏偏劉孟海這個旱鴨子,根本不敢鬆開一路把他們帶到這裡的桅木。

  「把香香鬆開啊,傻蛋」蘇一一怒罵。

  「可是,你不是把它視作命根子麼?」劉孟海苦笑,「再說,它還是咱們的救命恩人。」

  「香香比你能幹多了,它會游泳的你放心,只要你能上來,香香也能上來。」蘇一一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又轉向小香豬,「香香,你自己上來吧,我渾身沒力氣了。」

  小香豬這才掙扎出了劉孟海的胳膊,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就離地至少三五米高。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忽地像被風吹了似的,直接往巖邊飄過來,正好落在蘇一一張開的手臂中。

  劉孟海看得呆了,一不小心被浪又打出去三兩米遠。劉伯韜急了:「傻蛋,這是什麼時候,還不快抓住」

  「啊?」劉孟海嗆了兩口水,總算被嗆得明白過來。猛地一探身,輕鬆地抓住了樹幹,劉伯韜輕易把他弄上了岸。

  五個人全身都濕透地仰倒在岸邊,雖然冷得發抖,可臉上卻是由衷的笑容。兩天兩夜的漂流,總算到岸上來了。

  「咯咯……」蘇一一聽到牙齒打戰的聲音,回頭看過去,繡梨和繡桔兩姐妹正抱成一團,冷得發抖。

  「香香,再去當一會兒熱水袋,我們找些樹枝,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出火來。我看到古書上說過鑽木取火的法子,只是下著雨,這樹枝全都濕得透了,能鑽出火來麼?」蘇一一沒有什麼把握地建議。

  「有火折子。」劉孟海白了她一眼。

  「可是……在水裡泡了這麼久,火折子還能用麼?」蘇一一扁了扁嘴。

  「興許能用的。」劉伯韜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因包得嚴實,竟沒有浸著水

  蘇一一大喜過望,指著竹樓道:「我們先進去歇一歇。有人最好,沒人就自己動手生火,別弄出個風寒來。」

  劉孟海看著稍稍恢復了一點元氣的繡梨姐妹,喃喃地自言自語:「恐怕得風寒,是在所難免的了。」

  劉伯韜把蘇一一扶了起來:「我背你過去吧。」

  蘇一一逞強:「沒關係,我自己能走,你去管那對姐妹。」

  劉伯韜看她站得東倒西歪,但還能挪動腳步,只得應了一聲,和劉孟海一人一個挾起了繡梨繡桔,就往竹樓走過去。

  竹樓看著並不甚遠,但對於劫後餘生的幾個人來說,有點難度。蘇一一喘了口氣,給自己在心裡加了把勁。

  「加油,加油,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我這兒才遇上了一條水,怕什麼」

  雖然意志力無比強大,但身體實在透支得厲害。小香豬彷彿也揮霍了全部的能量,雖然被蘇一一抱在懷裡,卻連一點元氣都沒有幫她回復。

  鞋子早就在水裡被丟掉了,這時候踩在冰冷的地面,更覺得疼痛不已。不過,知道疼還是好的。她想著,眼前便模糊了起來。

  一個踉蹌,就撲跌下去,耳邊是劉氏兄弟異口同聲的驚呼:「小姐」

  她決定,以後再也不逞強了。英雄,不是她應該做的事兒。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眼睛還沒有掙扎開來,身畔就傳來兩聲又驚又喜的聲音:「小姐醒了」

  蘇一一咳了兩聲:「我沒有什麼事吧?」

  繡梨淚流滿面,要不是她的頭髮已經乾了,蘇一一會以為又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醒來就好。」劉伯韜鬆了口氣,「你睡了一天一夜,我們都嚇壞了。」

  蘇一一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乾而鬆軟:「前幾天太累了,逮到機會,當然要好好大睡一場了。咳咳」

  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咳嗽。繡梨急忙伸手,替她輕輕地抹著胸口。劉伯韜身形一動,似乎想做點什麼,又微赧地落了座。

  「你別說話。」劉伯韜道。

  不說話怎麼成?蘇一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才問:「劉二哥和繡桔呢?」

  繡梨神色黯然,卻並沒有影響說話的速度:「繡桔還昏迷著,劉二爺去撿樹枝回來生火,順便再去摘幾個野果子。」

  「還沒醒?」蘇一一皺眉,有些擔心。

  「是。」繡梨咬了咬唇,「額頭有些燙得厲害,奴婢按著小姐以前教的法子,用冷袍子浸了水敷過了,這會兒好一些。」

  「我看看去。」蘇一一想要坐起來,卻眼前微暈,竟是渾身沒力,又躺了下去。

  「小姐才醒,別再費神了。」繡梨哭道,「繡桔她……也是命。」

  蘇一一隻得教她用擦浴降溫法:「如果不管用,你用溫水,替她擦一下全身,特別是腋下和腳心之類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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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5:58
  第239章 你要嫁給誰

  繡桔說了半夜胡話,渾身滾燙。蘇一一再也躺不住,就和繡梨兩個輪流替她擦身,兩人雖然累得夠嗆,卻誰也不敢闔眼。好在後半夜的時候,竟奇跡般地退了燒。蘇一一總算鬆了口氣,正要和繡梨開兩句玩笑,卻看到她蒼白著臉往後仰倒。

  蘇一一急忙扶住,卻忘了自己也沒全好,兩個人摔成一堆。劉伯韜聽到驚呼搶進房來,就看到一屋的狼狽。

  這下好了,剛好了一個,另一個又倒下了。她雖然不是醫生,好歹經營了藥材,多少懂一點兒,見繡梨並沒有發燒的跡象,知道她不過是勞累過度,一下子禁受不住所致。只要讓她好好休息兩天,大約就能恢復過來了。

  而讓蘇一一真正擔憂的是,小香豬自上岸以後,就陷入了深睡。不管怎麼折騰,都沒有醒來的跡象,連呼吸都彷彿被停頓住了似的。若非體溫正常的話,蘇一一簡直要懷疑小香豬還有沒有命在。

  「香香怎麼了?」劉孟海一天至少要問三五回。見識了小香豬的奇異功能,他對小香豬也抱以了極大的關心和好奇。

  「應該沒有什麼事吧……上次它救了姬流夜以後,也是這樣昏睡不起的。估計是消耗太大,所以才沉睡。」蘇一一猜測道,「繡梨還沒有醒嗎?」

  「嗯。你和繡桔這幾天,全仗了她照顧,幾天不眠不休的,就算是個鐵人也受不了,更何況她本來就體弱多病,這一覺估計得睡上兩天。」

  「沒發高燒就行,要不然我們這裡沒有藥材,不退燒就是麻煩事,幸好有這幢無主的竹樓供我們容身。奇怪,這竹樓看起來風雅得緊,看起來雖然並不出奇,但我剛剛看過了,竹竿選用的都是天心竹,它們可是以堅固耐用而聞名的,普通人用不起,應該不會是被人遺棄的吧?」蘇一一奇怪地問。

  「我覺得繡梨說得很有道理,突蘭國的貴族們,夏天會攜家眷來河邊小住。而冬天的話,這裡太冷,他們就留在了宮殿,所以這兒就空下來了。」

  蘇一一覺得不可思議:「但既然是行宮,至少也得留兩個管家的吧?而且,這裡哪裡像是達官貴族們住的地方?只三間竹樓的樣子那些侍衛們,可住在哪裡?」

  劉孟海笑道:「突蘭的貴族跟我們大周不一樣,他們沒有那麼大的排場。就算是來度夏,也只帶兩三個侍衛。貴族們本身,也都是高手,有的甚至就是族中第一勇士。就像……五公子一樣,正要打起來,我都未必是對手,還用得著多小心嗎?我出去打獵物的時候,看到叢林邊上有木樁子的痕跡,大概是扎帳篷用的。」

  「哦,原來是這樣,那些地方就是供大隊的侍衛們住的了。沒成想,倒便宜了我們。」蘇一一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今天吃的那個竹筒雞還不錯,這大冬天的,哪裡砍來的竹竿?」

  「有些竹子是終年常經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又不研究植物,怎麼會知道?」蘇一一完全不以自己的孤陋寡聞為恥,反倒理直氣壯得讓劉孟海無法反駁。

  「是,不知道是正理。」

  蘇一一表揚:「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很香。」

  「那是大哥的手藝。」劉孟海糾正她的說法。

  「劉大哥還會這一手?呀,這樣看來,往後就算要落難,也得拉著他才行。」蘇一一笑嘻嘻道,「繡桔醒了,再將養些時候也就好了。等繡梨醒來,我們就找路去南陳吧。炳乾哥哥得不到我的消息,恐怕會擔心死了。」

  劉孟海奇異地看了她一眼:「小姐,你不想嫁給五公子,難道是想……嫁給梁炳乾嗎?」

  「現在我還誰都不想嫁。」蘇一一幽幽道,「我才十五歲,有必要趕著人就嫁過去嗎?若是依著我的性子,二十五歲左右,才是最佳的嫁人年齡。」

  「二十五?」劉孟海誇張地叫了起來,「那是老姑娘,還能嫁得出去嗎?」

  蘇一一有些洩氣:「那些宮女,不都是這個年齡才放出來嫁人的嗎?」

  「你也不想想,那些宮女出來,除了做妾,還有別的出路嗎?運氣好的,就是做填房,那也頂了天。」

  「那可真是耽誤人。」蘇一一噘著唇,「皇帝就知道自己要人服侍,也不想想身邊人出去以後,找不著可心可意的人。」

  劉孟海白了她一眼:「這話也能混說若是在宮裡,被哪個宮的主子拿住了,往死裡打。」

  「所以,我絕對不能在宮裡做女官。若是難得去作客,又只在賢妃的宮裡,那倒也罷了。管住自己的嘴,再加上賢妃也不會拿我的錯兒。若是真做了女官,三不五時就被人逮著小辮了了,還能有得好了?」

  「難怪五公子花了大血本,動用了以前不肯動用的關係,替你求這個情。別人看著是天大的好事,你卻避之似猛虎。」

  「切,宮裡的那些人,猛虎哪及得上啊」蘇一一嗤笑,「別人動個壞主意,還要眼珠子轉兩圈呢,她們卻可以用無辜的眼神扼殺你。」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總而言之,那個宮裡我是無論如何不能進的。唉,可惜了七公主,雖然生活在宮裡,慧黠有餘,可是待我卻從不耍心眼兒。不提這個,等繡梨一醒來,我們就出發。」

  「我也是這個意思。」劉孟海難得沒有和蘇一一再頂嘴,倒讓蘇一一疑惑地眨巴著眼睛,提心吊膽地等著他說下一句。

  劉孟海的臉色有些尷尬,怒瞪了她一眼:「你這眼神是什麼眼神兒?」

  蘇一一老實地回答:「我在等你下一句呢,不知道會冷嘲熱諷成什麼樣子……」

  「我有這麼幼稚嗎?」劉孟海惱怒,悻悻然地走了出去,留下蘇一一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披衣起床,竹樓裡倒是一應俱全,連調料也有,就是沒有米面糧油。可能這一帶的居民,並不像大周和南陳,以米飯為主食。

  真不知道大冬天的,劉伯韜兄弟倆從哪裡打來的野味,竟天天都不重樣兒。有時候的味道特別鮮美,有時候又有些難以下嚥。不過,蘇一一知道在冬天打獵,本就有些困難,更何況劉氏兄弟並非獵戶出身,所以硬著頭皮下嚥。至少,不用生吃,就是阿彌陀佛了。

  蘇一一的身體底子不錯,沒過兩天就基本恢復,吵嚷著要跟劉伯韜去打獵。劉氏兄弟哪裡肯讓她去?

  「雖然這裡不如我們大周冷,但氣候卻潮濕得多,你才剛剛有些起色,別再受了寒。」劉孟海說完,劉伯韜輕輕頷首,表示同意。

  「可是我又不會素手弄羹湯,總不能讓我天天坐著等飯吃吧?我的功夫雖然打不過你們,但打只小野雞小野兔什麼的,還是綽綽有餘。」

  「現在是冬天,哪來那麼多的野雞野兔啊」劉孟海翻了個白眼,「要是在咱們大周,這種天氣什麼都別想打著,幸好這裡比我們大周暖和,才能天天弄些吃的回來。」

  「那是,緯度低嘛」蘇一一心不在焉地接口,卻惹來劉孟海不解的反問。

  「什麼……那個度的?」

  「哦,隨便說的。」蘇一一站起來拍了拍手,「繡梨還虛著嗎?對了,今天已經風和日麗了,想必沫河也風平浪靜了吧?我們去釣魚,回來熬湯,給病人喝,是頂好不過的了。」

  「沒有釣竿,怎麼釣?」劉孟海懶洋洋地不想動。想到那條大河,就想到在水時浸泡了兩天兩夜的苦難,心有餘悸啊。

  「自己做一竿唄我以前釣魚,都是自己做做的竿子。」蘇一一跳起來就往外跑,劉孟海不放心她一個人,只能追了出去。看她拗下了樹枝,又繫了麻線。只是魚餌麻煩些,連挖了好幾個坑,都沒有找到蚯蚓。蘇一一看劉孟海呆站在一旁,指揮他去挖。

  「不是吧?你讓我去挖那玩意兒……」劉孟海不樂意。

  「我不也在挖嗎?今天熬魚湯,病人沒有營養怎麼行你要是想早一點離開這個鬼地方,那就趕緊幹活兒去。」蘇一一惱道,手下也不停,繼續找地方挖蚯蚓,一邊還嘀嘀咕咕,「奇怪了,應該有才對啊」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挖出一條蚯蚓的時候,忍不住歡呼了一聲。劉孟海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把那軟綿綿又噁心的東西系到了麻線上,不由慶幸現在他還沒有吃飯。

  「你……你還是個女人嗎?」他指著蘇一一眉開眼笑的臉。

  「當然是啊,要不要檢驗一下?」蘇一一繫好了蚯蚓,很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連根縫衣針都沒有,就看我的水平啦」

  沒有釣鉤也能釣魚嗎?劉孟海懷疑地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單薄的肩,忍不住把外袍解下披在她的肩上。蘇一一回首微笑,並不拒絕。她的衣服,確實單薄了一些。

  除了嘴巴壞一些,劉孟海人還是不錯的。蘇一一心情愉快地哼了兩句,才安靜下來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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