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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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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6:19
  第240章 竹樓主人

  釣魚是件培養人耐心的活兒,更何況她現在沒有釣鉤,注意力自然分外集中。也不知道是沫河裡釣魚的人太少,還是因為蘇一一的技術太高,一會兒功夫,就釣上來兩條魚,體型狹長,通體雪白,看著十分可愛。只可惜個頭不大,如果烤來吃,怕是連塞牙縫都不夠。

  「劉二哥,再去幫我挖兩條蚯蚓來吧,這裡的魚很容易釣呢」蘇一一回頭懇求。

  劉孟海只覺得一陣惡寒,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不行。你不是只要熬湯嗎?兩條就夠了,能熬出一大鍋湯來。」

  「那怎麼行?」蘇一一瞪大了眼睛,「天天吃野味,總要換一下口味嘛我決定了,除了熬湯,還要烤上十七八條魚,我看到廚房裡有作料別的我不會做,但燒烤的手藝,可是很讚的哦」

  「照你這麼個釣法,能釣到多少?倒不如拿著漁網,一兜下去,能網到十幾二十條的,夠你填飽肚子了。」

  「也對啊……可是我們沒有這麼多的麻繩,編不起漁網來啊」蘇一一煩惱地歎了口氣,眼睛裡卻笑意盈盈,還故意睨了他一眼,「所以,只能用這種笨辦法。如果下河去抓魚也行,可是你又不會游泳,怕是剛下河,就要喊救命……」

  「我喊救命?」劉孟海不屑地揚起下巴。

  「嘴上雖然不喊,心裡還是喊的。」蘇一一絲毫不給面子地竊笑,「快去挖蚯蚓吧,至少要挖個十七八條過來。」

  「你一個女孩子,居然不覺得噁心」劉孟海忍無可忍。

  「啊?」蘇一一眨眨眼睛,「有什麼噁心的?不就是軟綿綿了一點嗎……我覺得挺可愛的,想到用它們能引來活蹦亂跳,又美味可口的魚,我就覺得它們可愛到不行。」

  劉孟海洩氣,依言拿了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挖。蘇一一差使了別人,自己也不閒著,手腳麻利地就把兩條魚刮鱗去內臟,扔在一邊。回頭一看,劉孟海居然站著,腳步離他挖的那個坑足有三步之遙,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氣:「你這能挖到蚯蚓嗎?喂,忽悠人,也不是這麼忽悠的吧?」

  「我都挖了這麼深,就是沒看到一條蚯蚓。」劉孟海丟下樹枝,語氣裡分明帶著慶幸。

  「蚯蚓是變溫動物,體溫隨著外界的溫度而變化,因此對外界環境的依賴性極強。所以,在冬天挖蚯蚓,要挖深坑才行。」蘇一一解釋著,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樹枝不好用,你可以用手挖啊反正你最後還是要用手把它們拎起來的……」

  「用手……咳。」劉孟海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不是吧,一個大男人,居然怕蚯蚓?說出去,估計也沒有人相信吧?」蘇一一終於確定,某位武林高手,弱點竟然是那種細細的軟體動物,頓時好笑地瞇起了眼睛,「劉二哥啊……」

  聽她說話的時候拖長了音調,劉孟海想也不想就往後跳了一大步,彷彿怕蘇一一手裡忽然摸出條蚯蚓來似的,透著防備。蘇一一微微瞠目,才忽地彎腰大笑,十分得意。劉孟海憋紅了臉站在一側,走了不是,留也不是。

  「好了,我們回去吧,你說得對,反正熬湯也夠了。」蘇一一笑夠了,覺得自己在河邊坐得太久,腿有些麻,知道自己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復原,忍不住搖了搖頭,撿起收拾好的兩條魚,「等過兩天,我完全恢復了,到河裡直接用手抓,吃個飽。」

  見她沒有繼續笑話,劉孟海總算舒了口氣,臉上卻仍然尷尬得厲害。被別人抓住了自己的弱點,總不會是件愉快的事。更何況,這個小魔女,恐怕以後會時不時拿條蚯蚓來要挾他做什麼。他絕對相信,蘇一一不會把他的這個弱點棄之不用。

  「大哥應該打到野味了,我們快回去飽餐一頓吧。」劉孟海沒話找話,可是說到吃的問題,立刻就想到了噁心巴拉的蚯蚓,胃部忍不住一陣抽搐。

  「我喜歡吃野兔子,那個肉鮮嫩,而且肥肥得的。野狼也是可以的,就是纖維太粗,考驗牙齒。」蘇一一微瞇著眼,點評著這兩天吃的野味,「野豬也不錯,就是老了點兒。還有刺蝟,哇塞,我從來不知道,刺蝟的肉這麼鮮美,可惜小了點兒,一人只能吃到一塊兒。」

  「我還以為像你這種才女,平常應該吃清淡的素菜呢」劉孟海取笑。

  「你從哪兒看出來我像個尼姑?」蘇一一雙手叉腰。

  「尼姑?」劉孟海不解。

  「除了尼姑,誰好端端地只吃素,不吃葷啊我可是標準的肉食主義者,光吃素菜,我不長成豆芽菜了麼?」

  劉孟海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蘇一一,其實作為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蘇一一在長期的鍛煉下,身體已經發育得很好。不過,他是不會承認的,尤其不會當著蘇一一的面承認,所以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哦?我以為你現在就是豆芽菜」

  「那一定是變形豆芽菜,或者你近視眼兒。」蘇一一也不生氣,把兩條魚甩給劉孟海,「幫我拿著魚,一會兒洗乾淨了,我來下鍋。」

  不過,她喝到的魚湯,都是飯店裡燉好的,奶白色,很鮮香。蘇一一覺得奇怪,魚湯怎麼能熬到奶白色呢?她總懷疑裡面加了牛奶,卻又吃不出牛奶的味兒。

  「你會做魚湯嗎?」果然,劉孟海對她的廚藝極度懷疑。

  「燒鍋水,把魚扔進去用文火燉一兩個時辰。」蘇一一不以為然,「不求口味,咱們就求營養價值。」

  廣東人愛煲湯,蘇一一記得以前廣東來的同學特別愛煲湯,每次都要花一兩個小時,宿舍裡的煤氣,用得那個叫快啊……

  不過,大家看在人人有口福的份上,自然不會去計較這一點點的煤氣費。

  「我想也不能要求你太多……」劉孟海喃喃低語,也不敢大聲說,免得被她抓兩條蚯蚓到自己衣服裡。對於這一點,蘇一一是絕對能做到的。他毫不懷疑。

  兩人在一起,從來不必擔心會冷場。只是回到竹樓的時候,劉伯韜倒還沒有回來,卻有另一個不速之客

  不過,怎麼是個小不點兒呢?

  蘇一一覺得,就算有人上門找茬,至少也該五大三粗的吧?那才有氣勢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理由到這裡來的,都只有一個結果。」不速之客很小,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身上穿著雪白的皮襖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看上去光滑得很。眉濃眼大,臉蛋圓鼓鼓的,卻並不覺得很胖。只是看著繡桔的眼神,透著不善。

  繡桔無奈,大約對自己一行人鵲占鳩巢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言語溫柔,絕對得「顧客就是上帝」的真諦。

  「對不起,我姐姐病了,所以需要休息兩天。等她好了,我們就走,就借我們再住兩天,好不好?」

  蘇一一大感興趣,這個竹樓是小男孩家裡的?看來,這小孩子的身份也大不簡單。只是她在竹樓周圍看了又看,也沒找到半個侍衛。

  「不行,你的姐姐生病關我什麼事這是我的竹樓,我要你什麼時候走,就得什麼時候走」小男孩長得很端正,可是一出口就極度霸道。這種霸氣,是與生俱來,再加上後天特定的環境培養出來的。

  果然,這竹樓的主人,身份很值得掂量。如果在突蘭人中頗有地位,能作得幾分主,也許可以商談一下燕窩的收購問題,尤其是血燕窩,是突蘭國的特產。

  「可是……」

  「別廢話」小男孩不耐煩地打斷了繡桔的話,「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要不是看你是個女人,我早就兩拳把你打跑了。」

  這孩子,怎麼跟小時候的蘇明鵬一個德性啊蘇一一摸了摸下巴,卻並不走進去,且看繡桔如何應付,興許可以打探出一點小男孩的情況呢

  繡桔鬱悶,她雖然一向伶牙利齒,可是自覺理虧,所以說話便少了底氣,只得擠出一個笑臉:「小dd……」

  小男孩臉色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話:「不許叫我小dd」

  「小少爺……」

  「少爺就是少爺,加個小字做什麼」男孩的口氣很沖,一口中原話咬字有點奇異,但並不影響溝通。

  「好吧,少爺。」繡桔無可奈何地改口,總算讓男孩的臉色稍稍放鬆了一些。

  「哼,今天我要住在這兒,所以,你立刻、馬上就跟你姐姐搬出去,不然的話,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蘇一一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屁孩兒,口氣這麼大……」

  「什麼人」小男孩頓時車轉了身子,射向蘇一一的目光裡,竟透著凶狠,讓蘇一一錯覺地以為看到了狼。

  「是我,你可以叫我姐姐。」蘇一一用居高臨下的態度看著他。嘿嘿,也許再過兩年,他能長過他。不過現在,她完全可以對他俯視。這種感覺,似乎很爽啊……

  「你們怎麼都喜歡佔我的便宜」小男孩抓狂了,捏住了小拳頭,不分青紅皂白就朝著蘇一一衝過來,揮拳就是一擊。居然也虎虎生風,氣勢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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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6:57
  第241章 我叫銀淵

  蘇一一自然不會被他打著,一個美妙的旋身,便脫出了小男孩拳風的範圍,臉上仍然笑吟吟的模樣:「你比我小呀,我比你大,當然叫我姐姐了。當然,如果你一定要叫我阿姨,婆婆什麼的,我也沒有意見。雖然把我叫老了,可是誰讓你是個漂亮的男孩子呢?婆婆我就是喜歡漂亮小男孩兒。」

  劉孟海看著她無語,逗個小孩子也有這麼大的成就感嗎?還婆婆呢,虧她說得出口,也不怕把自己給叫老了。

  「狗屁的婆婆」小男孩從來沒被人佔這麼大的便宜,頓時氣得臉色通紅,繼續不離不棄地朝著蘇一一揮舞拳頭。

  「咦,你叫狗屁?這個名字真是特別,可是一點都不好聽。」蘇一一故作驚愕的樣子,讓小男孩更是氣得小臉蛋憋得通紅,讓久缺水果的蘇一一,立刻想到了紅富士大蘋果,恨不能咬上兩口。

  「胡說八道,誰叫狗屁了」繼續出拳。

  「是你說的呀,叫我狗屁的婆婆,那你不叫狗屁麼?」繼續躲閃。

  小男孩乾脆閉上了嘴巴,一拳接著一拳,打得風生水起,頗有架式,一看就知道有名師教導的。

  「哎喲,沒打著」

  「好,只差一點點兒了。」

  「這一拳有點氣勢,只可惜只碰上了衣角。」

  「不行不行,還要再練練。」

  「偏了兩寸呢,這拳落點差了。」

  「哪個蒙古師父教的你啊,這樣的良材美質,竟教出來一個小蠻子,就知道胡打蠻纏,簡直是暴殄天物」

  …………

  蘇一一躲得很輕鬆,像穿花蝴蝶似的,還不忘故意笑著逗兩句。這幾天,除了他們五個人,還沒有看到生人痕跡。難得來了這麼一個好玩的男孩,怎麼可能不好好調戲調戲?

  尤其是長得唇紅齒白,看著就像個洋娃娃。而且,突蘭人的鼻子比漢人略高,眼眶又有點深陷,整張臉很有立體感,像個混血兒。

  她笑得得意,可人家小男孩自尊性卻很高,這時被她逗得憤怒不已。拳風便更沒有了準頭,蘇一一躲得更加輕鬆。

  「你欺負我」忽然,小男孩頓住腳步,收住了拳頭,兩眼通紅地瞪著蘇一一。

  「沒有啊,我只是在指點你功夫的不足。要知道,忠言都是逆耳的,你肯定聽不進,但確確實實是為了你好。有不足咱們不怕,下次好好改進不就行了?」

  「我不跟你打了,總是逃跑,不是好漢子。」

  「咦,你從哪裡看出來我是個漢子了?我明明是個姑娘吧,小小年紀連眼睛就近視成這樣了嗎?不過,不打架是對的,有話好好說,咱們不要動不動就手腳並用,那是野蠻人的做法。」蘇一一笑瞇瞇地也停下了腳。

  劉孟海大翻白眼,不好好說話的人,是她才對吧?一上來就把人家男孩的便宜佔了個十足,換成他也不能心平氣和呀

  小男孩很生氣,小胸膛起伏了兩回,忽然咬著唇,吹了一記口哨。

  「你也會吹口哨啊?」蘇一一立刻眉開眼笑,「我也會呢,而且吹得比你好聽……」

  「哼,你別神氣,我打不著你,銀月一定能打著你」小男孩恨恨地跺著腳,繼續吹了一聲口哨。

  蘇一一帶著隱憂看向劉孟海:「他找幫手……我們要不要先撤?」

  這男孩果然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面不知道跟著多少人呢唉,不管是哪個國家,貴族出身的少爺們,總是前呼後擁,也許裡面有不少好手。

  不過,她雖然嘴上示弱,心裡倒不太擔心。劉氏兄弟的功夫,到哪裡都是頂尖兒的高手。有他們在身邊,自己脫身是綽綽有餘。只是繡梨姐妹,一個病著,一個也沒大好,要逃跑起來,恐怕很費一番手腳。

  劉孟海臉色一正,搶至竹樓之外,忽然一聲驚呼,把蘇一一嚇了一跳。還沒等她決定自己先出去,還是擄了人再走,一道銀色的光線就躥了進來。

  竟然是一頭半人高的白狼奇異的是,這頭狼的額上,有個新月的印痕,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小男孩的惡趣味。雖然只是一頭狼,可是往竹樓裡這麼一站,卻有種天生的王者氣息。蘇一一完全相信,小男孩並不是在撒謊,這頭狼還真是狼王呢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狼王,那身皮毛,若是做成襖子,賣個萬把兩銀子,也許都有人要……

  「嚎——」銀狼忽地仰起頭來,聲振人耳。蘇一一嚇了一跳,劉孟海急忙閃身,擋在她的身前,而繡桔則更是嚇得在原地發抖。這回可不是冷的,完全是怕的。

  蘇一一從銀子堆裡回過神來,確認這身皮毛雖然好看,但要在這頭狼的身上才見氣勢。她歎了口氣,從劉孟海身後探出頭來,換上了一臉的欣喜:「它就是銀月嗎?哇,小孩兒,你的寵物好漂亮」

  小男孩對蘇一一的稱呼很不感冒,板著小臉摟住了白狼:「它不是我的寵物,銀月是狼族的王者,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寵物。它是我的朋友,永遠的朋友。」

  蘇一一注意到,他說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分外的鄭重,還隱隱帶著痛楚。難道這男孩小小年紀,就遭受到來自朋友的背叛了嗎?

  來不及細想,蘇一一就接下了話頭:「原來是狼族的王者啊,果然氣勢非凡。嗯,有這樣的朋友,果然是值得自豪和驕傲的事。」

  「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立刻就離開我的竹樓。不然的話,我會讓銀月動手,你們會死得很難看。」

  「呀,會支離破碎嗎?」蘇一一悄悄地退後了兩大步,「我覺得自己長得還不錯,我的這兩個侍女,也是難得的美人,被撕碎了可不好看。美人,要活色生香的才好呀。」

  劉孟海忍無可忍:「小姐,你面前一個是小孩兒,一個是狼,你覺得美人計會有用嗎?」

  「呀,可惜了。」蘇一一從善如流,露出滿臉的遺憾。

  小男孩不服氣地挺起胸膛:「我不是小孩兒,我已經很大了。等以後……恩,不會很久,我就會成為部族的第一勇士」

  蘇一一嚴肅地點了點頭:「不用等以後,我覺得你現在就已經是部族的勇士了。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有一個狼族的王,作為朋友和夥伴的。」

  小男孩沒想到蘇一一忽然改變了策略,從逗笑轉化為嚴肅,而且還把他大大地捧了一把,一時間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愣愣地看著她。

  蘇一一暗暗好笑,這男孩原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有弱點就好辦,她送出一點廉價的好話,不就行了麼?

  「我也有一個夥伴哦,不過它沒有你的銀月這麼神氣……」蘇一一微笑,「不過,它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香香。」

  劉孟海再度翻白眼,香香這個名字好聽麼?在他看來,這名字很俗,完全對不起小香豬那麼多的大神通。堂堂一個才女,居然就取了這麼一個名字,還好意思在人家小孩子面前顯擺

  看來,男孩也頗不屑:「香香?這名字真難聽。」

  蘇一一不樂意了:「那是你不知道,它渾身很香的……」

  「香有什麼用?要能咬人,把人撕碎才有用」小男孩繼續不屑,「我的銀月,可以生生地撕開一個人有的心臟,你的香香能嗎?」

  「那倒不能。」蘇一一決定承認銀月的地位,畢竟對於小男孩來說,恐怕這也是討好他的一種手段。這頭銀月進來的速度,像風一樣……不,簡直比風還快。蘇一一覺得小男孩的話,沒有誇張,估計撕開一個人的心臟,對白狼來說,很簡單。

  小男孩低下頭,湊到白狼的耳邊:「銀月,他們……欺負我……」

  「哎,停」蘇一一急忙打斷他的話,「我們誰也沒有欺負你啊,你這麼可愛的小孩兒,我也不可能忍心欺負你呀」

  小男孩紅著眼圈抬起頭:「還說沒有你們都叫我小孩兒,還叫我小dd,還說要我當你的婆婆,還有……」

  「這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聯絡一下感情而已嘛,怎麼能當真啊」蘇一一欲哭無淚,「好吧,以後叫你少爺行不行?」

  「不行」小男孩很倔強,「你們要付出代價。」

  「別……」蘇一一急忙擺手,「如果你覺得委屈,那就換一下好了。你想要我們叫你什麼?叔叔、伯伯、還是爺爺?隨便挑,哪個都成。」

  小男孩瞪視著她,憋紅了臉蛋。

  「我叫銀淵」

  小男孩終於放棄了和蘇一一打嘴皮子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銀淵、銀月,像哥兒倆一樣……哇,你們的名字都很好聽啊」蘇一一驚歎,「那我以後,就直接叫你銀淵,好嗎?」

  銀淵酷著一張小臉,僵硬著點頭。她廢話真多,告訴她名字,不就是讓她直接稱呼自己的名字嗎?

  蘇一一眼珠微轉,決定跟小男孩先拉近關係:「銀淵,你說這是你的竹樓?」

  「嗯。」銀淵很酷地點了一下頭,惜字如金。

  「那可以借我們再住上兩天嗎?我保證,只要兩天,等我們侍女身體稍稍好一點,我就帶她走,好不好?」

  「不行」銀淵皺眉,「我今天要住在這裡,你們必須得搬走。」

  「我們如果現在就走的話,我的侍女可能會在路上沒命的。」

  「一個侍女罷了,沒命有什麼關係」銀淵不以為然道,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酷,讓辦一一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他還是個男孩兒啊……怎麼殺氣這麼濃

  「侍女也是人,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你們突蘭人,信佛教嗎?」蘇一一決定用下輩子這種虛無縹緲的事來打動小男孩。

  銀淵搖頭:「我什麼都不信,只相信自己的實力。」

  又是一個自大主義者,蘇一一摸著鼻子想。不過,她還是很欣賞銀淵這種自信的作風,只是有點頭疼,該怎麼說服他呢?她總不能拖著繡梨現在就走,搞不好,用不了兩天,她的那條小命就交代在這片荒原了。

  所以,蘇一一打定了主意,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在這個竹樓裡休息兩天。

  「好吧,我承認你說得也有道理,在任何時候,實力為王。不過,我的侍女對我來說,就像是家人一樣。所以,我無法放棄自己的親人。銀淵,兩天之後,我們一定會離開。而且,我們留下來的話,對你們也有好處。至少,你不用為食物發愁,我們可以提供烤肉……對了,還有這個,熬魚湯,我們一起吃。」

  銀淵明顯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堅定地搖頭:「不行,我要吃東西,銀月會給我找來的。你們還是走吧。」

  這小孩,真是難纏,油鹽不進啊蘇一一有點頭疼,普通的狼她當然不怕,可是這頭狼若是狂性大發,蘇一一毫不懷疑,它有著號令群狼的能力。那時候,他們陷入狼群,可就慘了。

  「小姐,跟他廢話幹什麼……這竹樓,就算是咱們搶了又如何」劉孟海不耐煩了,「難道一個小孩,一頭狼就讓你害怕了嗎?我還以為你膽子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呢」

  蘇一一瞪了他一眼:「我這不是沒道理嗎?竹樓是人家的,總不能當強盜吧」

  在劉孟海看起來,跟個小孩子講道理,純屬浪費感情,更加沒有必要。

  「哼,銀月,替我教訓那個大個子」銀淵的面色本來已經緩了下來,聽得劉孟海的說法,頓時又沉下臉,看起來十分狠厲。

  劉孟海倒也不懼,嘿嘿一笑,跟白狼游鬥了起來。蘇一一無奈:「好吧,讓他們去打,我們先熬魚湯。銀淵,過來,我們去做魚湯。」

  銀淵看著蘇一一,有點不知所措。正像蘇一一想的那樣,他吃軟不吃硬。對著蘇一一的笑臉,他倒還真伸不出拳頭。可是,哪有別人在打架,他們去做魚湯的?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只是偏過了頭,看著一人一狼游鬥。

  蘇一一暗暗好笑,總算把這彆扭小孩的脾氣摸熟了。不過,轉向「戰場」的時候,卻嚇了一大跳。以劉孟海的功夫,竟然對著這頭白狼,還隱隱落在下風。

  這狼王,還真不是吹法螺吹出來的。她眼珠一轉,讚道:「銀淵,你的銀月果然好厲害」

  銀淵得意地揚起了小下巴:「那當然,銀月可厲害了。」

  「是夠厲害的……比劉孟海還厲害的,也少有敵手了吧?」蘇一一喃喃自語,有些擔心。

  忽然,一個人影搶了進來。

  「劉大哥」蘇一一鬆了口氣,兄弟二人聯手,這白狼再厲害,也討不了好。

  銀淵卻脹紅了小臉:「你們偷襲」

  蘇一一急忙安撫:「不是的,劉大哥只是出去給我們找吃的,正好回來,看到他兄弟在打架,當然要幫了。如果你的兄弟遇到了危險,你是不是也會不假思索地上前幫忙?」

  「不會。」銀淵沉著臉,「我才不會去幫我的兄弟呢如果是銀月,我就幫。」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敢情這白狼,在銀淵的眼裡,比手足還要重要啊看著銀淵雙手握拳,眼睛一眨不眨,顯然真是把白狼看得極重。心裡不由一動,這小孩在家裡不知道遭遇了什麼,竟然對別人充滿了不信任。本該是一團稚氣的小臉上,透著孤獨的倔強。

  劉氏兄弟聯手,自然威力大增,白狼顯然不是對手。銀淵緊張地眼皮突突地跳,忍不住就向前跨了兩步。

  蘇一一急忙握住他的手,眼前卻見一道劍光,斜刺裡地劈過來,頓時大吃一驚,偏頭讓過,臉部還隱隱覺得寒氣逼人。這小孩出手真快,而且下手極狠,簡直是半點餘地都不留。

  「別急啊,你上去也打不贏。」蘇一一鬆開他的手,斜跨兩步,脫出他的劍影,「別擔心,我讓他們不傷害銀月,好不好?」

  銀淵腳步一頓:「真的?」

  蘇一一笑著點頭,然後偏頭叫道:「劉大哥,劉二哥,別傷害銀月……就是這頭狼,它是小朋友的夥伴。」

  「我不是小朋友」銀淵再度橫鼻子豎眼睛。

  「劉大哥才進來,我說你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呀」蘇一一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銀淵忍不住氣悶,偏頭不理,拳頭卻鬆了開來。

  「小姐,你沒事吧?」劉伯韜手下微微一緩,側頭看向蘇一一,眼睛裡帶著關切。

  「沒有事,我正跟銀淵說話兒呢」蘇一一笑著點頭,表示自己無恙,「你們都別打了,銀淵,把你的銀月叫回來,好不好?」

  她用的始終是商量的口氣,充分把銀淵當成一個大人來尊重,惹得小傢伙對她好感大增,當下乖乖地點頭,吹了一聲口哨,把銀月叫了回來。

  只是銀月看來已有自主意識,退至銀淵身側,還是毛髮半豎。忽地,它如銀線一般地衝了出去,銀淵大驚失色,急忙追上:「銀月」

  「呦……呦……呦……」三聲狼嚎,聲振林宇,比剛才那一聲,不知雄渾了多少倍。

  銀淵的聲音,帶著慌張從門外傳來:「不好,你們快走吧,銀月把它的徒子徒孫都召來了,總共不會少於幾百隻。」

  蘇一一臉色一變:「看來只能走了?要不,把繡梨留在這裡,讓銀淵好好照顧?」

  「照顧?」劉孟海沒好氣道,「恐怕給那頭狼當點心還差不多,那小孩邪氣著呢,哪有這樣的好心」

  「劉二哥,銀淵不是那樣的人」蘇一一嗔道,「我相信他會照顧繡梨的,畢竟,我們現在帶她走,也只是死路一條。」

  她說話的聲音可不低,分明是說給銀淵聽的。不過,銀淵可沒有覺察到她的「險惡」用心,一溜煙地闖了進來:「你們快走,我會照顧的。」

  「劉大哥,你抱著香香罷。」蘇一一當機立斷,「劉二哥,你就負責繡桔。」

  「不行,我不能放下姐姐。」繡桔雖然害怕,卻依然堅定地想要留守。

  「我知道你們姐妹情深,不過你留下沒用,只會惹怒銀淵。我好不容易讓他答應下來,可別因為你的原因,讓繡梨陷入危險。」

  繡桔猶豫不決,劉孟海乾脆把她一把撈起,扛到肩上。

  「走吧」蘇一一低喝一聲,就搶出了門,還不忘對銀淵道謝,「替我看顧好繡梨,過兩天我再回來帶走她。謝謝你,銀淵,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

  銀淵木然呆立,他什麼時候成了好人?

  蘇一一看著他赧然的面色,忽地童心大動,湊過去在他的臉蛋上「叭唧」了一下,才哈哈地笑著離開。

  「不好,狼群來了。」銀淵來不及叫「非禮」,就顫聲提醒。

  蘇一一回頭看去,果然在叢林裡,奔出了數以百計的狼。果然,狼王發威,群狠應之。

  「我們快走。」蘇一不敢再戲弄銀淵,急忙掉頭。

  「香香」劉伯韜忽然大叫,蘇一一急忙看過去,小香豬粉紅的身影,竟然迎向黑鴉鴉的狼群,頓時大驚失色,也忘了繼續逃跑,而是急得大叫。

  「回來,香香」

  「你們快走,那隻小豬肯定被撕成碎片了。」銀淵急道,小臉上沁也了汗珠。

  「不行,我不能放棄香香。」蘇一一跺了跺腳,反倒不動了,「香香,快回來」

  「是你的寵物……夥伴麼?真醜……你別急,我替你去把它抱回來。銀月,我們去救那只笨豬吧」

  蘇一一瞪了他一眼,沒有計較他的用詞,臉色卻板了下來:「你胡鬧什麼你迎上去,還不一樣被撕成碎片?你又不是狼王」

  她用目光瞟向昂首而立的白狼,到底還是不敢請動它去把小香豬叼回來。恐怕香香那身細皮白肉,正好是白狼嘴邊的點心。換她是隻狼,也不可能對小香豬毫髮無傷啊

  咬咬牙,她腳步一錯,就想要衝過去,卻被一雙胳膊,扯得往後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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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7:21
  第242章 突蘭王子駕到

  「你瘋了」劉伯韜氣急敗壞,和劉孟海一人一邊,扯著她的胳膊。

  「可是香香……」蘇一一也急了,「對於我來說,香香像我的家人一樣的。」

  「那也不能上去送死」劉孟海對著她吼。

  蘇一一急了,可是這對兄弟一個人就足以對付她,更別提兩個人同時出手,把蘇一一握得根本連一步都衝不出,她的眼珠子都幾乎紅了。

  銀淵在一旁不知所措,可憐巴巴的模樣,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哪裡還有剛才的氣勢?

  「香……」蘇一一見小香豬衝進狼群,幾乎目眥盡裂。可是話音還沒有落,就忽然怔住了。

  那些狼在幹什麼?竟然像是見了鬼似的,迅速地往後退。小香豬所過之處,狼群無一例外地讓出了路來。

  「這是怎麼回事?」喃喃自語的,是身後的一對兄弟。

  蘇一一鬆了口氣,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軟軟地滑了下去。幸好劉伯韜伸手一攬,把她扶住。

  小香豬在狼群裡像一條粉色的閃電,東走西突,所過之處,狼群無不退避三舍。連銀淵都看得瞪大了眼珠,嘴巴張得足可以塞進一隻大蘋果。

  「這是怎麼回事?」銀淵慢慢地轉頭看向蘇一一。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香香的某種特異功能吧?嗯,它既然這麼神氣,香香這個名字倒似乎真有些不合適了……」蘇一一自言自語道,臉上卻浮出了釋然的笑容。

  是啊,魏爾瞻不是推測過他對小香豬的看法了嗎?不管採什麼珍貴的草藥,總是順利到讓人不敢置信,就是因為小香豬的特異功能嘛

  狼王銀月仍然站在銀淵的身邊,可是目光裡卻透著畏懼。蘇一一不明白,小香豬的個子就這麼大,雖然能夠療傷,但也不過如此而已,怎麼會群狼都害怕呢?甚至連狼王銀月,也似乎對小香豬有點敬而遠之的意思。

  豬和狼相比,應該處在絕對的弱勢才是。更何況,小香豬的身子,養了這麼久,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長進,完全沒有殺傷力可言嘛

  蘇一一莫名其妙,其他人更覺得匪夷所思,都排排站著發呆。

  小香豬瘋跑了一圈,把狼群沖得七零八落,似乎過足了癮,忽然凌空躍起,停留了大約半分鐘,才落到地上,朝著蘇一一跑來。

  經過銀月的時候,小香豬的腳步頓了一下,銀月明顯往後退了一大步。蘇一一又驚又喜,接住了小香豬呈拋物線跳過來的身子:「香香,你好厲害啊」

  銀淵吃吃地問:「它……為什麼……怎麼……那個……」

  小男孩吃驚之下,說話都結結巴巴地連續不起來。

  蘇一一很老實地道:「我想,大約是因為它身上的香氣吧……」

  這話,說得連自己都沒有底氣,可又實在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所以只能裝傻充愣,看著銀淵傻笑。心裡那個得意啊,實在不知道怎麼討好小香豬。

  銀淵看向小香豬的眼神,完全從不屑轉化為崇拜。突蘭是個膜拜力量的國家,更何況銀淵本身就喜歡強者。

  小香豬張開大嘴,打了一個呵欠,然後很沒有形象地趴在蘇一一的胳膊上,一動不動,眼看竟是睡著了?

  可是,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看過來,都含著隱隱的敬畏。狼群留在原地,逡巡不前。

  「它好厲害……」銀淵瞪大了眼睛。

  「那當然,我的寵物……兼朋友嘛」蘇一一得意。當初不過是一念之仁,誰知道竟會誤打誤撞地撿回了這麼一個寶貝?

  銀淵好奇地跨近了兩步,又有點畏縮地往後退了退:「我可以……摸一下它嗎?」

  「當然可以。」蘇一一笑靨如花,把小香豬遞給銀淵,「不要太用力就行。」

  「它會咬我吧?」銀淵伸出手,又停頓了一下問。

  「當然不會。它是個和平愛好者,你看剛才也沒有咬任何一頭狼對不對?」

  銀淵信服,果然輕輕地摸了一下小香豬的皮毛。小香豬連眼都沒有睜開,由著他輕輕地撫了兩遍。

  狼王銀月留在原地,彷彿不知所措似的,打了兩個圈圈。再看向小香豬,又退開了兩步。蘇一一納悶地看著彷彿熟睡的香香,怎麼也看不出來,她朝夕相伴的這隻小寵物,有令群狼害怕的特質。

  個子這麼小……隨隨便便來頭狼,應該就能把它給吞了才對啊……

  銀淵羨慕不已:「我承認了,你的香香,不比我的銀月差到哪裡。」

  蘇一一微笑:「對啊,對於我們而言,自己的夥伴就是獨一無二的。你的銀月也好神氣,一下子就召來了百來頭狼。難怪你敢一個人來這竹樓,連侍衛都不帶一個呢」

  「我很厲害的」銀淵不服氣地握緊了拳頭,朝著她揮舞。

  蘇一一很虛心地承認:「是的,你很厲害。如果我和你真打,不一定能打得過你。我只是比較擅長逃跳罷了。以後長大了,你一定是族中第一勇士。」

  銀淵頓時兩隻大眼睛閃閃發光:「嗯」

  「那我們走了。」蘇一一看到銀淵完全改變了態度,卻故意歎了口氣。

  果然,銀淵期期艾艾地挨了過來:「那個……要不,你們留下吧,反正竹樓有三間呢,我只要一間就夠了。」

  蘇一一喜道:「你不趕我們啦?」

  「你們很厲害,而且你很溫柔。我可以叫你姐姐嗎?」銀淵吃了敗仗,反倒服服帖帖了起來。

  「當然可以。」蘇一一大喜,「我本來就比你大好幾歲呢,做你的姐姐綽綽有餘。阿姨婆婆什麼的,就不需要了,我怕自己忽然被叫得很老。」

  銀淵笑得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我的銀月有些怕你的香香,它力氣很大嗎?」

  蘇一一無奈地搖頭:「我覺得並不……至於為什麼連狼王都有點怕它,我還真的不知道呢」

  「既然你有這麼一個寶貝,剛才怎麼嚇得想逃走啊」銀淵不解地忽閃了一下大眼睛。

  蘇一一臉色微紅:「我哪裡知道它有這麼大的能量……看著它小小的個子,經常會忘記也是很正常的嘛」

  銀淵瞪大了眼睛看她:「這也能忘?」

  「我們周陳兩國跟你們突蘭不同,不是很尚武的。」蘇一一舉手作投降狀,「所以,我以前也不是很清楚香香的能量。」

  「簡直是……」銀淵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個合適的詞彙,「明珠投暗。」

  「那也不能這麼說啊,香香跟著我吃香喝辣的,不知道有多麼逍遙呢」蘇一一替自己辯解。

  「真正的強者,不會在乎口腹之慾的。」銀淵不屑地哼了兩聲,「我想,你一定是哪個部族的公主吧?身邊有這麼多強者。」

  雖然不服氣,可是小傢伙對劉氏兄弟的功夫,還是佩服的。

  蘇一一吃吃地笑:「銀淵,那你可猜錯了,我跟公主完全沾不上邊兒。我父親還是庶出的兒子呢,就算在我們家族裡,我也不是很受重視的。」

  「庶出?那有關係嗎?」銀淵眨巴著眼睛,迷惑地問。

  「我是覺得沒有關係,人和人生而平等。可是別人覺得大有關係啊……所以,我從小就爺爺不疼,姥姥不愛的。幸好我爹娘疼我,唉……」蘇一一有點哀怨。

  劉孟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表情適合她嗎?不管在國子監還是在蘇家,她似乎表現得都很蠻橫吧?頂著個才女的名頭,誰敢對她沒有好臉色啊

  這副小媳婦般受氣包的樣子,也虧得她能擺得出來

  可是小銀淵卻信以為真:「姐姐別怕,以後你就住在突蘭,我會保護你的」

  蘇一一眉開眼笑:「真的嗎?銀淵,你真是個好小伙兒。」

  銀淵偷眼看著劉氏兄弟,臉色有點羞赧:「我現在當然還不是很能保護你……可是我很快就能長大,很快就能成勇士的。到時候,整個部落都是我說了算,我會給你配好多勇士當護衛,會任命最厲害的人當護衛隊長。」

  蘇一一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銀淵認真的神色,讓她有點笑不下去。這男孩雖然強橫,可是心地實在簡單又純真啊

  「好啊,我等著你成為部落首領。」蘇一一笑道,「你這麼厲害,你爹爹和娘一定很寵你吧?」

  這是肯定的,要不然也不可能養成這小傢伙這麼矛盾的性格。

  誰知銀淵卻忽然黯淡了臉色:「不是,我爹爹早就死了。」

  「啊?」蘇一一吃了一驚,「怎麼會呢?銀淵,我不知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銀淵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轉,卻偏偏咬著唇,不肯讓眼睛落下來。

  蘇一一轉了一下眼珠,才又笑道:「不過沒關係,你還有我呢,我是你姐姐嘛要不,以後你跟著我吧,我會保護你的。當然,等你長大了,就換你保護我啦」

  「不用,銀月會保護我的。」銀淵很豪氣地揚了揚頭。

  「嗯,銀月很厲害。」蘇一一肯定了銀月的本事,讓銀淵的眉毛,又飛揚了起來。可是蘇一一的心裡,卻有點心疼。難怪他對銀月如同對夥伴那樣尊敬,比兄弟還親呢平常的日子,過得一定很寂寞吧?

  除了對蘇一一,銀淵還是很拽,對劉氏兄弟連正眼都不看。就是繡桔想跟他說幾句話,銀淵也不屑一顧,滿臉的不耐煩。

  「撲」劉孟海把剛喝了一口的魚湯吐了出來,「怎麼這麼腥啊」

  蘇一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嗯,去腥要放酒嘛,我們這裡哪來的酒?腥一點怕什麼,原汁原味的才好。」

  不過,她自己的魚湯,卻沒有送進嘴裡。

  「小姐,如果把魚煎得透了,就不會那麼腥的。」繡桔認真地糾正蘇一一的說法,「而且,魚肚子裡這些黑色的薄膜,要去乾淨了,也沒有什麼腥味。」

  是嗎?蘇一一決定放棄眼前的魚湯:「好吧,明天再釣兩條,讓繡桔做湯吧。」

  繡桔急忙把腦袋往回縮了縮:「奴婢不會做的……每次都是姐姐做……」

  「好吧,看來在繡梨痊癒之前,我們是喝不到魚湯了。明天我做烤魚給你們吃,這個我敢打包票,一一銷金樓的大廚,也未必有我做得這麼好。」蘇一一決定找回面子,尤其是在新收的小弟銀淵面前。

  可是,銀淵面前的碗,怎麼空了?

  蘇一一怔怔地看著銀淵喝完最後一口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銀淵,這個魚湯……腥不腥?」

  「不腥。」銀淵咧著嘴笑了一下,很快就被烤羊腿吸引了注意力,吃得滿嘴流油,「很好喝的魚湯。還有,這個也好吃。」

  蘇一一看他吃得狼吞虎嚥,忍不住提醒:「別吃得這麼急,一整隻羊呢,我們才六個人,夠吃的了。」

  「唔,我已經很久沒有吃熟的東西了。」銀淵的嘴裡塞滿了東西,說的話含含糊糊,可是蘇一一就坐在他的身邊,聽得一清二楚,頓時眼眶有點發酸。想必這小傢伙帶著銀月走到這裡,也吃了不少苦頭吧?銀月雖然厲害,但就算帶著成千上萬隻狼,也不可能給銀淵做熟食。

  「那你吃的什麼?」她看銀淵吃完了一整隻羊腿,才低低地問。

  「銀月吃什麼,我也就吃什麼啊……」他無所謂地笑,「我已經習慣了,不過味道不是太好。」

  難怪他根本不覺得她的魚湯腥呢這麼一點兒腥味,跟他平常吃的生肉比起來,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至少,她的魚是熟的,湯也是熟的。

  「你說過,你爹去世了,那你母親呢?」她柔聲問。

  銀淵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我娘嫁給了我的叔叔,他們又有了兒子。」

  「哦。」蘇一一明白了,在北方的草原國家,可汗去世以後,他所有的妃子都會被新任的可汗接收,不管是弟弟,還是兒子。沒想到,在更南方的突蘭國,竟然也有這樣的風俗。

  「沒關係,我比他厲害」銀淵握著拳,薄薄的唇,抿成了一線。

  劉孟海冷笑:「你比他厲害,怎麼會逃出來?而且,連身邊的侍衛都沒有,難道你的部落裡,竟然連一個忠於你,忠於你父親的人都沒有嗎?」

  「不是的。」銀淵抬起頭,恨恨地瞪著劉孟海,「有很多人忠於我爹爹,不過都被我叔叔打發到更遠的地方去了,我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只帶了三個人,他們都……」

  蘇一一明白,恐怕這三個人,已經被殺死了。銀淵的這個叔叔倒也罷了,怎麼連親生的母親都這麼狠毒?

  「別擔心,以後你跟著我們,沒有人能欺負你。」蘇一一拍了拍他的手背,「來一個我們殺一個,來一雙我們就殺一雙」

  「嗯。」銀淵展顏,「我要去找我爹爹的部將,他一定會幫我的。」

  「你還是先跟我說說你們部族的情況吧,別急著去找人。一來呢,我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會真心幫你……」

  「他一定會的,哈倫叔叔二十年前,就是我族的第一勇士,和我爹爹是結義的兄弟。」

  「銀淵,你不懂,有時候利字當頭,沒有什麼不可出賣的。別說是結義的兄弟,就算是親兄弟,也會背叛的。你想想看,你叔叔不是要追殺你嗎?他是怕你得到了擁護,繼承部族首領的位置。哎,對了,你們是什麼族啊?」

  「突蘭族。」

  「哦,突蘭……咦,那不就是突蘭國的王族嗎?」劉孟海剛想不屑地哼一下,忽然意識到銀淵的身份,不由露出了滿臉的驚異,「這麼說,你爹爹就是突蘭國的國王?你就是突蘭的小王子了?」

  銀淵惱怒:「我是大王子小王子是我叔叔的兒子。」

  「對嘛,銀淵是長子。」蘇一一連忙安撫。

  劉孟海翻了個白眼:「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父親,稱得上什麼長子次子的啊你也跟著他糊塗了,他叔叔肯定是想讓自己的兒子登上王位嘛所以,那個什麼哈倫的,咱們根本不用去找了,估計是被他叔叔給策反了。」

  「不會的,哈倫叔叔對我很好的。」銀淵有些急了。

  「我們只不過是猜想呀,也許你的哈倫叔叔真的對你的父親很忠心呢」蘇一一笑道。

  「嗯」銀淵放下了心,可是眉眼裡卻仍是患得患失,「姐姐,你剛才說一來,還有二來呢?」

  「二來啊,我不知道咱們去找你哈倫叔叔,會不會給現任的突蘭王找到對付他的借口。所以說,我們即使要去找他,也要悄悄兒地去,知道嗎?」

  銀淵懂事地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了。姐姐,我聽你的。」

  蘇一一在前世是獨女,在這一世又是獨女。就算是家族裡,幾個叔叔伯伯的孩子,也全都比她大,這還是第一回聽人叫姐姐,覺得又是新奇,又是滿足。

  難得收一個小弟,而且長得這麼可愛,個性也拽得很對胃口,可要好好護著才行。何況……她的目光看向那頭趴在一邊的白狼,笑容就更愉快了。

  兩天後,他們安全啟程。因為哈倫所在的駐防區,就在突蘭國的東部。蘇一一根據銀淵的描述,畫了一幅路線圖,覺得繞不了多少路,便說服了劉氏兄弟,找到了哈倫再說。

  「小姐,你這不是多事麼……」劉孟海抱怨。

  「劉二哥,我難得收了一個弟弟,當然要好好地幫他一幫了。別說沒繞多少路,就算是南轅北轍,我也會送他過去的。」蘇一一說得大義凜然,把銀淵感動得幾乎眼淚汪汪。

  劉孟海嗤笑一聲,往前急走了幾步,跟乃兄去咬耳朵:「真是狡猾,明明就是說給那小傢伙聽的……」

  劉伯韜笑笑:「小姐是真喜歡銀淵。」

  「才怪」劉孟海可並不這麼覺得,「這小子長得不如五公子好看」

  這個理由……劉伯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小姐沒有過弟弟。」

  如果蘇一一聽到這番話,一定會痛哭流涕地抱住劉伯韜:「知音啊」

  銀淵亦步亦趨地跟著蘇一一,問了無數千奇百怪的問題。蘇一一很耐心地回答,看著銀月在身後若隱若現,忍不住擔憂地問:「是不是因為香香的關係,銀月才離得這麼遠?其實,香香不會主動攻擊的……不,我從來沒有看到它攻擊過什麼,只不過好像很多動物都怕它似的。」

  「不是的,銀月一向離我很遠,除了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過來。」銀淵搖搖頭讓她放心,又小心地問,「你的香香,能不能給我抱抱?」

  「當然可以。」蘇一一笑容滿面地把小香豬遞給銀淵,「你是我弟弟,它肯定是跟你很親熱的。」

  銀淵頓時笑逐顏開,興趣轉到了小香豬的身上,驚歎聲此起彼伏:「姐姐,它的耳朵好漂亮啊」「呀,具可愛的小腿。」「咦……」

  蘇一一打量了半天,除了那身皮毛,她可沒看出小香豬和別的家豬有什麼區別。可是銀淵卻似乎一下子找出了十七八處,儘管蘇一一覺得,別的豬似乎也長成這樣,但還是很給面子的點頭應和。

  銀淵帶的是小路,別人還好,繡梨姐妹卻走得十分辛苦。不過,蘇一一說這樣走個兩天就能到南陳境內,小姐妹倆便咬了牙苦撐。好在劉伯韜細心地照顧了她們的體力,走一段路,便會找個理由,讓他們歇一會兒。

  銀淵十分不滿:「可是我還不累呢」

  蘇一一很羨慕地讚歎:「銀淵,到底是未來的第一勇士,走了這麼多路都不累,我可不行了,看來下次有人叫我婆婆,也得應下了。」

  「哦,姐姐累了,那就……歇著罷。」銀淵雖然不大甘願,倒還是很識相地挨在蘇一一的身邊。不過三番兩次之後,他就看出真相來了。原來受不了的是那對姐妹,頓時豎鼻子瞪眼睛,開始冷嘲熱諷。

  「銀淵,她們從小顛沛流離,很吃了苦頭。下場可比你還要慘呢而且,又是女孩子,當然走不過你,我們要照顧弱者,對不對?」蘇一一輕聲細語,一路上換了無數種法子,替他灌輸紳士風度。

  至於效果如何,蘇一一覺得,恐怕無法差強人意。也許下次找個小嬰兒來培養,教育不是要從搖籃裡抓起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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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7:45
  第243章 狼王發威

  哈倫駐防的要塞梅林,只是和南陳的邊境呈三十度角。如果騎馬,不過半天路程,蘇一一既然說要陪著銀淵去,劉孟海無可無不可地也就答應了。

  「反正我們兄弟倆是沒有什麼事,你愛逛哪兒都奉陪。」

  蘇一一笑笑,把繡梨姐妹在邊境安頓好,讓她們明天一早就去南陳,替他們安排好客棧。

  「小姐,不是一起走嗎?」繡桔納悶地問。

  「不知道這次去見哈倫,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銀淵雖然信心十足,但我們還是要從最不利的方面考慮。如果他已經投靠了銀淵的叔叔,我們恐怕就成喪家之犬了。」

  繡梨啞然失笑:「有小姐這麼形容自己的嗎?」

  「喪家之犬也沒有什麼,只要能逃出突蘭就行了。你們兩個趁著現在還沒有鬧出事來,先回南陳。只要出了突蘭邊境,我們鬧出再大的事,你們也可以安全了。」

  「小姐,很危險嗎?」繡桔怯怯地問。

  兩姐妹雖然跟著蘇一一有大半年了,卻也只是盡侍女的本份。直到在沫河同生共死的幾個日夜裡,她們才真正一心一意地奉蘇一一為主。

  「危險何處不存在?」蘇一一不以為然道,「就算喝口涼水,也有塞牙的危險。也許走在路上,忽然就會砸下一塊大石頭,這些都是危險。」

  這能比嗎?姐妹倆啼笑皆非,卻知道不管有多危險,蘇一一已經下定了決心。而她們沒有功夫,身嬌體弱,只有早日離開突蘭,才能讓蘇一一放心。

  兩姐妹答應了,換上南陳最常見的粗布衣衫,又把臉上塗得黃黃的,看不出原來的秀麗顏色,蘇一一才放心地帶著銀淵去找哈倫。

  「姐姐,你還要去南陳嗎?不如留在突蘭吧,哈倫叔叔這裡很安全的,你們也不會被推下河去了。」銀淵想到馬上要和蘇一一分開,有些捨不得,很想把她留下來。當然,對於那隻小香豬,現在也和它培養出了感情。

  「可是我有事要去辦的。」蘇一一笑道,「姐姐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是個商人,就是要以賺銀子為天職,怎麼可以消極怠工呢?」

  「姐姐你要銀子,我以後接管了部落,一定會給你很多很多。」銀淵急急地表白。

  蘇一一大笑:「好銀淵,你的心意,姐姐領了。可是我當商人,不是為了在家裡數銀子的,而是為了享受賺銀子這個過程本身。銀淵,也許有一天,你真的成了突蘭的王以後,會發現其實沒有什麼意思,還是為了當突蘭王而努力的過程,更有意思。」

  「怎麼會呢?我當了王,就可以接姐姐到突蘭,沒有人敢欺負你了。」銀淵有時候還是很天真的。畢竟只是一個才十歲出頭的孩子,若是換到現代,不過是小學四五年級的樣子而已。

  蘇一一嚴肅地把他的臉掰過來:「銀淵,你要知道,在突蘭國,你叔叔的力量是很強橫的。而你們突蘭,本身就以力量為圖騰,所以僅僅靠你父王的血脈這一點,你無法成為王。」

  「我知道,所以我一定會好好努力,成為部族第一勇士。」

  「其實,單是成為第一勇士,也未必就鬥得過你的叔叔,更別提你叔叔自己還有兒子呢一般情況下,他肯定是要把王位留自己兒子的。而你,就是他心臟裡的一根刺,不拔不快。也許還會有數不清的手段對付你呢,你要小心。」

  銀淵迷惘地問:「什麼手段呢?」

  「比如……他可能會埋伏人手在你的哈倫叔叔那裡,等你到了,正好伏擊。」

  「不會的,哈倫叔叔帳下勇士無數,沒有人能隨便殺得了我們。」銀淵想也不想就搖頭。

  蘇一一大感憂慮,這小傢伙雖然一副酷樣子,可是思想其實單純得很。他從一開始就拒絕相信,他的哈倫叔叔不會害他。可是,如果哈倫真的還忠於銀淵的話,怎麼可能中途不派人尋找這位出走的王子呢?除非他沒有得到消息。她和劉氏兄弟交換了一個目光,都想到了這個問題。

  「我們中原有一句俗語,叫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蘇一一覺得不能這樣大大方方地把銀淵送到哈倫面前,於是努力試圖說服,「意思就是說,就算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只要有一點點的可能,還是要小心。」

  「哦。」銀淵撓了撓頭,有點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蘇一一是為了他好,所以也就乖乖地聽了她的話,決定讓蘇一一扮作他的侍女,而劉氏兄弟就扮作他的侍衛。

  「不過,你們的鼻子不夠高……其實還行。」銀淵挑剔地觀察了三人以後道。

  「沒關係,我用東西墊高一下就行了。」蘇一一笑道,「再說,我們都只是下人,你的哈倫叔叔不會太在意的。還有,你讓白狼留在帳外,隨時可以召喚狼群。」

  「不用了吧?哈倫叔叔知道我有一頭白狼的,我很小的時候就跟銀月玩在一起了。」銀淵覺得蘇一一過於小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一點總不會錯的。銀淵,你聽我這一次。我明後天就要啟程去南陳了,以後照顧不到你,當然要確認你的哈倫叔叔對你百分百的忠心才行。要不然,我不放心。」

  「那……好吧。不過,我不覺得這很必要。」

  「就算讓我安心吧。」蘇一一不置可否。銀淵答應了就好,如果萬一有什麼變故,她也好帶著銀淵離開。事實上,說來好笑的是,蘇一一最大的屏障,其實就是銀月召喚的那一群狼。

  「小姐,你真的要這樣去冒險嗎?」劉孟海不贊成,「如果你不放心那小子,我和大哥陪他去就行了,你就免了吧?」

  「你們兩個大男人跟在他的身後,哈倫會起戒心。但是我這麼一個文弱少女跟去,那就不同了,哈倫肯定以為銀淵對他完全沒有疑心。」蘇一一笑著解釋,「再說,也沒有什麼危險啊,如果有萬一,群狼突營的大戰,很有可看性。以後我寫個回憶錄什麼的,還能有素材呢」

  「小姐。」劉伯韜也皺眉,不過沒有後話。

  蘇一一笑道:「放心,我自己有數的。論起輕功來,我不比你們兩個差呢如果看看事情不對,我直接就帶著小香豬先逃,保證不拖你們的後腿。」

  劉伯韜總算點了點頭。

  於是,銀淵帶著一個侍女和兩個侍衛,求見哈倫。蘇一一固然偏瘦,就是劉氏兄弟,也不是那種肌肉男,講究是骨肉勻稱,在以勇為榮的突蘭人中間,根本算不上孔武。所以,蘇一一估計他們這三個人,引不起哈倫的注意。

  他們並沒有等待多久,很快就有人來引他們進去:「將軍正在營帳相候。」

  蘇一一微微蹙了眉頭,很顯然,這位來帶路的裨將,對銀淵缺乏尊敬之心。她小心地使了個眼色給劉伯韜,後者不露聲色地點了一下頭。

  「哈倫叔叔」銀淵可沒有他們這麼多心思,一眼看到大帳中大馬金刀坐著的五旬老人,立刻撲了過去。看來,他和這位哈倫,倒還真是感情深厚。

  「銀淵王子,你可終於來了」哈倫大笑,「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來,晚上叔叔給你接風洗塵,今天吃烤全牛,叔叔可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嗯,我……」銀淵想解釋自己遇到蘇一一以後,並沒有吃什麼苦,卻在抬起頭的瞬間,忽然改變了主意,「叔叔不用為了我特意殺牛的,隨便什麼,只要能填飽肚子的就可以。」

  「你還帶著侍衛和侍女?」哈倫微微抬頭,不經意地問。

  「嗯,他們是在後來才找到我的,跟著我出來的人……都死了。」銀淵低低地解釋,這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

  蘇一一的眼睛裡,湧上了淡淡的笑意。看來,銀淵雖然不服氣,但她的話,還是聽進去了。

  這小子,口是心非

  她低眉斂目,忠實地扮演著一個忠心耿耿的侍女形象,臉上露著微微害怕的神色,卻還強自鎮定。目光微微地往上一抬,就把哈倫打量得清清楚楚。

  哈倫長得虎背熊腰,不說二十年前,就是現在,大約也是突蘭族有名的勇士。寬闊的肩膀,結實的大手,如果不是兩鬢微微的花白,還真猜不出他的年紀。他此刻正哈哈大笑,看起來似乎對銀淵的到來十分高興。可是側頭的時候,那銳利的光芒,卻讓蘇一一立起警覺之心。

  「現在也不早了,你們先下去歇著。等叔叔把軍務處理好了,就帶你出去玩兒。」哈倫目光微微一閃,就笑著抱起了哈倫。

  「好啊。」銀淵笑著點頭答應,「哈倫叔叔,我現在就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哈倫讓裨將帶著四人去休息,居然也是一幢小竹樓,獨立於營帳之外。南方山水,勝在靈秀,遙遙地看出去,還有泰半的地方是綠色的。

  竹樓外,足足駐紮了一營的士兵。蘇一一微微皺眉,她不懂軍事,因此看不懂這些人是來保護銀淵,還是監視銀淵的。

  「姐姐……」銀淵忽地叫了一聲。

  「嗯?」蘇一一微微低頭,看著少年臉上的不安,雖然欣喜於他聽進了自己的話,可也有些心疼,忍不住安慰,「別擔心,哈倫也許還是奉你為主的。」

  銀淵的目光有些躲閃,抿著唇的模樣,像是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猛獸。蘇一一驚訝地問:「怎麼了?」

  「哈倫……叔叔,有些不對勁兒。」銀淵終於開口。

  「你看出什麼來了麼?」蘇一一連忙問。

  「他剛才一開口就對我說一路走得很辛苦,說明他早就知道我逃出來了。如果……如果他還忠於我的話,我叔叔怎麼會把消息遞給他?」

  蘇一一愣了愣:「你逃出來的消息,別人不知道麼?」

  「叔叔不會把我逃走的消息洩露出去的,這麼一來,忠於我的部將會找他要人,還會出來找我。而且,他看到我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他的。我抬頭剛看到他的時候,他臉上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這個哈倫,太可疑了。」蘇一一皺著眉頭,「他看上去雖然直爽,可是偶爾目中精光一閃,分明又是老奸巨滑之輩。劉大哥說,他手下的兵將都是精兵,實力很強。如果你叔叔對他猜忌甚重的話,應該會撥些老弱病殘過來。」

  「我不知道。」銀淵臉然茫然,眼睛眨巴了兩下,似乎要哭出來。蘇一一拍了拍他的肩,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依靠,卻發現這人另有居心。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絕望的了。

  「小姐,門外有侍衛守著,而且顯然是防備我們逃走的架式。」劉孟海忽然躍了進來,一臉的嚴肅,「他們的侍衛分配,基本上是防止我們出去的。」

  「姐姐」銀淵有些驚慌。

  「別擔心,我們不是一早就預計了這樣的結果嗎?不會有事的,相信我,這兩個哥哥的功夫很好,會替我們擋住追兵。」

  「我不能讓他們在後面,而自己一個人先逃走」銀淵倔強地搖著頭。雖然心裡害怕,可是武士精神早已深入骨血之中。

  蘇一一讚道:「好孩子不過,你是哈倫最主要的目標,只要我們一路急奔,後面的人會拚命地想要追上來,他們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你現在可以讓銀月伏到竹樓那邊的林子裡,到時候把狼群叫過來,我們趁著混亂逃走,不會有事的。」

  銀淵哭喪著臉:「可是,連哈倫叔叔都……那我……」

  「哈倫是你父親最重視的大將,所以你叔叔肯定會極力拉攏。反倒是其他一些地位不是很高的將軍,不會引起你叔叔的重視。不過,你留在突蘭,還是太危險了,不如跟我去南陳。」

  「去南陳?」銀淵怔愣地看著蘇一一。

  「不錯,你叔叔雖然勢力範圍很大,但要攻入南陳,卻非一時一夕之功。」蘇一一冷靜地分析,「從目前來看,你留在突蘭,也不知道該聯絡誰,反倒讓你叔叔引起驚懼之心,對你日後的事不利。我們中原還有一句有名的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今天才十一歲,十年以後也不過二十一歲。我答應你,到時候一定讓你捲土重來,成為突蘭的王。」

  「你答應?」銀淵困惑。顛覆一國的王,需要有多少勢力,他年紀雖然小,卻還是明白的。何況兄終弟及,也是突蘭人的傳統。他雖然也有繼承權,但不問而知,他叔叔自然是偏向於自己的兒子。而對母親來說,不管是哪一個兒子,都是她的骨肉,想必也不會為銀淵爭取些什麼。

  「現在我當然沒有實力,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有的。那一天,我的商號,將會遍及整個大陸,而突蘭人要糧食布匹,除了通過我以外,別無他法。銀淵,別小看商人,到了某種程度,商人可以利用操控經濟,來操控政治。雖然這麼做有點難度,但只要我們努力,一定會做到的。你說,到時候我們會對突蘭人沒有影響力嗎?」

  「可我是突蘭人啊如果到了南陳,會被人發現的。」銀淵惶然。

  「南陳的疆域,雖然是大陸三國中最小的,但比起突蘭來說,還是大得多。而且,南陳的人口流得最頻繁,你又只是一個孩子,即使你叔叔有細作派到南陳,也不會懷疑我的弟弟。」

  「小姐,你別總拿著自己的招牌招搖撞騙……你看看君如玉吧,人家就從來不會到處惹麻煩。在大周惹一點小麻煩也就罷了,到了突蘭人生地不熟,你還會主動惹麻煩。」劉孟海對蘇一一攬事上身的本事,十分無語。

  「誰說人生地不熟?這是我弟弟」蘇一一瞪了他一眼,「總之,銀淵我一定要帶他走」

  銀淵深體她對自己的維護之心,忍不住眼淚汪汪地握住了她的手:「姐姐,還是你對我最最好。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那當然,你姐姐我知道你眾叛親離,所以上天才會派我來的嘛所以,你不要再擔心了,我們已經計劃好了,不會出事的,知道嗎?你要相信……這兩位劉哥哥的功夫,就算比不上你的哈倫叔叔,自保也綽綽有餘。所以,只要我們往東跑,客棧已經訂好,哈倫不會這麼細心地去查一早就訂下房間的客人,懂麼?」

  銀淵恍然:「原來你一定要訂好客棧,是這樣的原因。」

  「是啊,一會兒呢,如果見勢不好,你就讓銀月把狼群往叢林那邊引。哈倫知道那白狼是你的,一定會以為我們混跡在狼群裡面,不會想到我們居然敢去投客棧的。」

  「那……好吧,我聽姐姐的。」銀淵滿腔熱情來投,卻遇到了這樣的結局,已是六神無主,只能唯唯諾諾地答應。

  蘇一一看他小臉似哭似笑,也知道他不可能拿出什麼主意。再倔強的小孩子,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依賴他信得過的人。蘇一一很得意,對於銀淵來說,這個人就是自己。真有成就感啊,難得充當一回好人,就拐到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孩子。而且這孩子的身份,還貴不可言。

  「不行」劉伯韜忽然插嘴,「讓孟海去擋敵人,我陪你們一起走。」

  蘇一一大驚失色:「劉大哥,你們雙劍合璧的威力才是最大的,怎麼可以分開?劉二哥一個人擋不住那些人,你們只要替我擋住小半盞茶的功夫就夠,讓哈倫的人搞不清我們到底去了哪裡。千萬不要逞強,銀淵是我弟弟,你們就是我哥哥,我把你們都看作家人,誰也不許有事」

  劉孟海皺眉:「我們就算擋,也只能擋住哈倫。如果他另派人追你們,能行麼?」

  「我們兩個當然不行啦,不是還有銀月嗎?銀淵已經讓銀月把樹林裡的狼都集中起來了,到時候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頭狼,那是什麼場面肯定是混亂得一塌糊塗,混水摸魚是我的強項,你們就放一萬一千個心吧」

  劉伯韜和劉孟海面面相覷,他們能放下心嗎?

  銀淵緊緊地握著蘇一一的手,不語不動。劉伯韜雖然不同意,可是也明白蘇一一說得在理。如果他們各自為戰,不如兩個人劍合一處的威力大。只是看著眼前一個弱女,一個小孩,怎麼放得下心?

  「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那就這樣定了。」蘇一一揮了揮手,一錘定音,「銀淵熟悉地形,我們還是佔優勢的。你們肩上的任務更重,記住啊,只要小半盞茶的時間,不要在那頂太久。如果頂不住,就趁機跑路吧。」

  「好。」劉伯韜看了她一眼,回答得擲地有聲。

  「記住,盡量不要受傷。即使受傷,也只許輕傷,聽到了沒有?不要拿命去搏,我們誰都不許有事若是事不可為,撐不到時間也沒有關係。」蘇一一又叮囑了一句。就怕這兩人死心眼兒,杵在那兒給人當活靶子打。

  「嗯。」回答她的,居然又是劉伯韜。蘇一一奇怪地瞄了一眼兄弟倆,很懷疑是不是兩個人的皮囊裝錯了。

  日頭剛剛西斜,哈倫就派人來請銀淵赴宴。

  「就趁著現在走,到了宴會現場,就走不掉了」蘇一一低喝道,一手拉住了銀淵,「讓狼王把狼群趕進來,我們趁著混亂往東跑」

  劉氏兄弟極有默契,兩劍幾乎同時翻出,眼前就只看到兩顆人頭,骨碌碌地滾下竹樓。緊接著,有人大喊:「快來人,抓住銀淵王子,是王要的人」

  果然銀淵面如死灰。儘管他和蘇一一認定了哈倫的背叛,但總是心裡還存著一分僥倖。這時候,卻再沒有懷疑的餘地。

  「走」蘇一一輕喝一聲,從窗口斜斜地掠出,朝著早就看好的方向急奔。小香豬奔在最前,如一道粉紅色的閃電,總是與蘇一一保持著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狼王銀月,仰天長吼。頓時萬狼齊鳴,那聲音讓蘇一一幾乎一個趔趄撲跌在地。老天,這銀月到底召了多少頭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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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4章 亡命出逃

  「銀月」銀淵大叫了一聲。

  蘇一一匆忙中回頭,看到銀月領頭,率領著狼群朝這裡衝過來,頓時喜道:「銀月的智慧可真高,完全領會了我的意思。對了,狼群不會傷害你吧?」

  要是不分青紅皂白地亂衝亂咬,那她也一樣要被撕裂得粉碎。

  「不會的。我和銀月不分彼此,你和我在一起,他們也不會咬你的。」銀淵肯定地回答。

  蘇一一稍稍安心,繼續拉著銀淵朝前急奔。耳邊隱隱聽得刀劍相交的聲音,緊接著是狼群排山倒海一般地湧來。千里銀錢,蘇一一粗略估計,狼群絕對超過兩千頭。銀月果然不愧是狼王啊,竟如此威勢

  「銀淵王子,回來說話」哈倫的聲音遙遙地傳來,隔著遙遠的距離,還是十分清晰。蘇一一很想替銀淵罵一罵這個賣主求榮的老匹夫,可是自知內功不及他深厚,聲音根本傳不出去太遠,只得悻然作罷,依舊低頭往前奔去。

  有幾個突蘭士兵因為起步快,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後。

  「姐姐,他們追上了。」銀淵驚恐地叫道。

  蘇一一急忙回頭,想也不想,就把袖中的飛爪朝那領頭的士兵激射而去。她在國子監的時候,天天對著那棵後院的大樹「練」準頭呢,這時候也不用瞄準,「呼啦」一聲,就把那士兵攔腰勾住,翻下馬來,又被拖了好幾十米,才連著一塊血肉,被蘇一一收了過來。

  「嘔」蘇一一差點噁心得把隔夜飯都吐出來,隨手就把手裡的繩子扔開,還是銀淵不以為意地替她收妥。

  後面追得雖急,但狼群來得更快。很快那幾名士兵,便被狼群淹沒。蘇一一大喜,讓銀淵給銀月下令,狼群直奔右側的叢林,而他們則朝左側狂奔。

  小香豬在前面開路,竟然很快就甩掉了追兵,眼看小鎮在望,蘇一一終於鬆了口氣。正要對銀淵說些什麼,卻見他兩眼發直,頓時吃了一驚。

  有一騎單人,朝著他們千里奔襲而來。蘇一一這才有些後悔,怎麼沒有想到搶匹馬呢?不過哈倫粗中有細,並沒有把馬留在竹樓周圍。就算蘇一一想當次強盜,也沒有盜源哪

  「是哈倫。」銀淵苦澀地笑道,「姐姐,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是我一意孤行要來找哈倫的。你……自己一個人走吧,他要的只是我。」

  蘇一一倒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方案,可是很快就被她自己否決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她小女子,也有所不為的。

  「要走一起走,要是走不脫,大家都別走」她說得雖然斬釘截鐵,一雙眼珠子卻骨碌碌亂轉,忽地合身把銀淵撲倒在身側的蒿草之中,「別冒頭,哈倫已經看見我們了。」

  銀淵苦笑:「我知道,我也看見他了。」

  這話,果然並不幽默。蘇一一默哀了三分鐘,剛想有所行動,就見小香豬忽地兩腳直立,站在哈倫的馬前。

  這小香豬想要做什麼?蘇一一有點頭皮發麻,這麼個小身子,馬蹄子微微一踢,就夠它受的了。

  她雙手按著銀淵的身子,兩隻眼睛卻炯炯有神地盯著旋風而來的哈倫,眼看著駿馬如電,忍不住喊道:「香香,回來」

  可是小香豬卻充耳不聞,還站在原地搔首弄姿。蘇一一覺得,可以這樣形容,怎麼看怎麼有點怪異。明明心裡緊張到了極點,可是看到小香豬的動作,卻忽地鎮靜了下來。只是雙眼一眨都不敢眨,微微弓著身,維持著隨時衝出去的姿勢。

  她計算了一下角度,以自己的輕功,應該可以在千鈞一髮之時救下小香豬。如果運氣好的話,興許還能利用自己的飛爪,把哈倫拽下馬來,自己就可以搶了他的駿馬,帶著銀淵離開了。

  只是哈倫既敢單騎追來,想來手底下有兩把刷子,自己除了輕功,其餘一無所恃。她患得患失,手心裡已經拽了滿滿一手的汗。

  戰馬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近前,卻忽然直立而起,竟沒有任何徵兆地掉頭而去。

  「畜生,回去」哈倫又驚又怒。這匹馬隨他南征北戰,人馬在某種程度上,心靈相通。可是這一回,卻不聽他的號令。

  蘇一一怔了怔,小香豬趴在地上,攤開四肢,伸了個懶腰。

  哈倫怒極,連揚馬鞭,可是駿馬卻如來的時候一樣——不,比來的時候還要快,一陣風似地跑得很快沒了影子。

  「香香」蘇一一連滾帶爬地衝出去,一把抱住了香香,覺得手心裡沾了微微的濕意。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還是因為用力過度,小香豬竟滿身都是汗。

  銀淵也跟著跑出來:「姐姐,香香沒事吧?」

  「應該沒有,我們趕緊回去,到客棧裡去等劉大哥他們。」蘇一一抱起小香豬,急匆匆地辯認了一下方向,依然保持急奔的速度。一路上,還膽心驚地頻頻回首,但哈倫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沒了蹤影。

  「好險」蘇一一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香香,我怎麼發現你越來越神秘了,連馬都會被嚇退。」

  銀淵看到哈倫被座騎帶得跑了沒影,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連狼都怕香香,一匹馬被它嚇退了有什麼稀奇?」

  蘇一一喘著氣點頭:「很是。」

  後面沒有了追兵,兩人藉著地形,一路急奔,很快就到了小鎮。客棧因為是一早就訂下的,沒有任何麻煩地就入住了。

  「劉大哥和劉二哥他們不會有事吧?」銀淵不安地問。想到因為自己的固執,而讓他們四個陷入了這麼大的危險,少年覺得很難受。

  「不會的,他們功夫這麼好。千里殺敵未必做得到,但逃走還是沒問題的。」蘇一一斬釘截鐵地說著,心裡卻也是一點沒底。

  她讓他們擋住小半盞茶功夫,雖然大部分人都朝著狼群的方向追過去,可是萬一哈倫回去正好撞上他們呢?

  兩人困坐愁城,雖然小二送來了一桌席面,可誰也不肯動筷。

  「怎麼還沒有回來?」蘇一一坐臥不安,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好幾圈,心裡越來越擔憂,「銀淵,你乖乖地留在這裡……」

  「姐姐,要去一起去。」銀淵不等她說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本來就是因為我的事,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我不能再讓姐姐替我去冒險。」

  「我只是去打探情況而已。」

  「那我去」銀淵攔在門口,就是不肯放她離開。

  蘇一一無奈地瞄住了窗戶,銀淵察顏觀色,早就明白了她的打算,立刻再度開口:「要是姐姐出去,我也出去。」

  「好吧,我們出去也沒有什麼用……」蘇一一無奈地歎了口氣,眉頭緊鎖。銀淵也很不安:「要不,姐姐,我出去瞧瞧。反正我只是一個小孩兒,別人也不大注意。」

  現在倒肯承認自己只是一個孩子了

  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銀淵,這個主意你想都不要想。你去打探?恐怕打探到哈倫營帳裡去了。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你,一會兒你好好地化化妝,反正哈倫也不認識我,也許我們還能混出城門呢」

  銀淵很悲觀。事實上,自從確認哈倫投靠了叔叔之後,他明顯就變得陰鬱了。蘇一一雖然有意無意地逗他說話,但心裡因為擔心劉伯韜兄弟,也說不到點子上。只有小香豬,似乎諸事不管,趴在榻子上睡得很香。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蘇一一忽然站定,不等銀淵反應,就拉開了房門,卻一頭撞到了一個人。

  「劉大哥」她驚喜地叫著,卻又臉色發白。劉伯韜半邊的身子,已經被血染得通紅。劉孟海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人顯然已經是力氣用盡,只是叫了一聲「小姐」,就相繼軟倒。

  「銀淵,快來幫忙」蘇一一大叫,銀淵早就過來抬起了劉伯韜的身子。兩人合力,終於把兄弟倆相繼抬到了榻上。

  「香香……」蘇一一帶著哭音抱起了小香豬,「救救他們,一定要救活他們。」

  小香豬喉嚨裡打了一個呼嚕,才慢慢地爬到了劉伯韜的身側。銀淵撕開他的衣服,傷在左肋,看起來是重劍造成的傷害。

  「這是哈倫叔……的兵器。」銀淵低聲道。

  「嗯。」蘇一一隻是隨便應了一聲,看著小香豬閉上眼睛的模樣,才鬆了口氣。只要沒有斷氣,拼著小香豬元氣大傷,也要把這兄弟倆救活了。大不了,她把一一製藥所有分店裡的珍貴藥材,全拿來給香香當零食吃。

  從漠北之行,到這次的南陳之旅,兄弟倆雖然一個冷酷,一個嬉皮,卻都把保護自己為己任,蘇一一怎麼能不感激?

  「銀淵,你去買一些上好的山參來……」蘇一一低聲吩咐。

  「好。」銀淵答應了一聲,剛走到門口,又被叫了回去。

  蘇一一想了想,才歎了口氣:「算了,你也夠惹眼的,別去買。也不一定要山參,只要是年份久一些的藥草都行,乾脆做一次樑上君子。一會兒你看著他們,我去找點兒來。」

  「姐姐,我去吧。」銀淵自告奮勇,「你留下來照顧兩位劉大哥,我反正幫不上手,就去買點兒藥材就是。出來的時候,我帶著銀子呢」

  「不能去買。」蘇一一搖頭,「哈倫肯定知道劉大哥他們受了重傷,一定需要用藥物的。興許他正派了人守在藥店,就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呢」

  銀淵急了:「那怎麼辦?」

  「當然是偷啊,我剛剛不是說了嘛……」蘇一一摸了摸鼻子,承認自己說得太優雅,銀淵根本不知道所謂的樑上君子,就是俗話說的小偷。

  「那行,我去。」

  「你不認識藥……」

  「姐姐你太小看我了,不管是草藥還是毒藥,我六歲的時候就會分辨了。」銀淵嘿嘿一笑,「只是現在不要用麼?」

  「不用,晚上才要用。晚上偷出來,明天一早就混出城去。」蘇一一擔憂地看著小香豬。檀香的味道,越來越濃。

  銀淵擔憂地問:「可是他們的傷勢這麼重,明天怎麼出城?就算能找到馬車,恐怕也混不出去吧?而且,路上這麼一顛簸,就怕……」

  「明天就能好一半了。」蘇一一搖頭,「香香會療傷的,我讓你準備的藥材,是給香香當食物而已,並不是劉大哥和劉二哥要用。」

  「療傷?」銀淵瞪大了眼睛。

  「嗯。對了,你的銀月還留在叢林裡嗎?」

  銀淵愁眉苦臉:「它跟著咱們,肯定就過不去南陳了。」

  「嗯,那也沒有什麼。讓它先呆著唄,一頭狼要通過國境,難道還要走城門?到時候,我們從南陳那邊進入叢林,在那兒接它就是了。不過,狼本來就應該生活在叢林中,如果跟我們去南陳國都,恐怕它會很不自在。」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我到時候從南陳那裡再跟它聯絡,至於它想呆在哪裡,就看銀月自己的意思了。反正它喜歡叢林,就算呆在叢林裡,也不會有危險的。」銀淵喜道。

  「那當然,一下子就能驅使千百來頭狼,誰敢輕銳其鋒啊」蘇一一撇唇後,又悵然歎息,「不過,這是以後的事了,我們現在是把劉大哥和劉二哥給治得差不多,然後混出城去。」

  「嗯。」銀淵乖乖地回答。

  「就看他們兩個能恢復得怎麼樣了……」蘇一一托著腮幫子喃喃自語,回過神來對銀淵道,「銀淵,你去睡一會兒。」

  「不用了,我一點兒都不累,姐姐睡吧,我看著他們。」銀淵搖頭。

  蘇一一惱道:「反正我還得想著明兒怎麼出城呢,你就先睡會兒吧。到了半夜我再叫你,去挑些年份夠久的藥材回來,讓香香飽餐一頓。」

  「那好吧,下半夜我來守。」銀淵看她動了怒,只得諾諾地應了。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嘴上說不累,腦袋剛沾著兩張椅子臨時拼湊起來的「床」,就已經發出了輕微而均勻的呼嚕聲。蘇一一愛憐地替他蓋上件外袍,這一天,也讓他夠受的了。

  明天化妝成什麼樣子,才能讓哈倫沒有戒心呢?蘇一一苦惱地左思右想,直到月上中天,還沒想出個頭緒來。劉氏兄弟仍然昏迷不醒,蘇一一更加擔心。當初姬流夜那樣重的傷,也沒有用這麼久吧?

  銀淵沒等她叫,就自動醒了。他一跳而起,把袖子和褲腿紮緊:「姐姐,我出去偷藥。」

  「嗯,你小心著些,如果哈倫聰明得半夜都派人守著藥鋪子,你就回來吧等到了南陳,咱們花銀子買就是了。反正我會抱著香香走的,我們沒有危險,它就不會有危險。」

  「我知道。」銀淵勉強笑了笑,開了窗子便躍了出去。蘇一一歎了口氣,把窗半掩上,回頭看到小香豬仍閉著眼睛,劉氏兄弟的臉上,已經有了血色,心裡又是喜又是憂。

  這一回,小香豬用了不少功夫,想必是之前費了精力才把那匹駿馬嚇退的。

  「對不起,香香,等到了南陳,我敞開了一一製藥的鋪子,任你吃個夠。」蘇一一心懷內疚地許下了諾。

  小香豬睜開眼睛,略一翻滾,便四蹄著地。蘇一一彎腰把它抱在懷裡,看它精神萎靡,也著實心疼。小香豬卻抬起腦袋,伸出舌頭對著她的臉就舔了兩下。

  「幸好有你。」蘇一一緊緊地抱住了小香豬,「要不然,我們這一路就死傷過半了。」

  小香豬洋洋得意,可是眸子卻沒有神采,看得蘇一一大為心痛,一再許諾要用無數珍貴的藥材來補償。小香豬搖頭晃腦了一會兒,趴在她的懷裡便睡著了。

  「小姐。」劉孟海睜開眼,忍不住想要坐起來,卻因為起得過猛,又仰頭跌倒。

  劉伯韜其實醒了有一會兒,卻始終保持著沉默,聽著蘇一一與小香豬輕聲細語地說話,這時候才伸手扶了乃弟一把。

  「你們醒了」蘇一一喜道,「明天咱們想辦法出城,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什麼辦法來,劉大哥你主意多,提個建議吧?反正突蘭是呆不得了,一早就得走。晚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劉伯韜沉眉斂目,一手搭在床沿上,一手則捻著什麼,始終沒發一聲,顯然正在沉思。蘇一一知道他也沒有好主意,頓時心有點浮躁。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劉伯韜卻開了口:「小姐,哈倫不會注意你。」

  「嗯?」蘇一一皺著眉,沒有弄清他的意思。

  劉孟海接口:「我哥的意思是,你和哈倫沒有正面照過面。在堂上也是浮光掠影,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會注意銀淵身邊的一個小侍女。所以,小姐明兒一早先出城,應該很順利。我們一起走的話,目標太大,不如……分批出去。」

  「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兒麼?」蘇一一冷笑,「說什麼分批,等我到了南陳,就會發現你們一個都跑不出來」

  「小姐,如果你留在這裡,義氣是沒得說,那可就真的一個都跑不了的。現在,我們只能跑出一個是一個,以小姐在南陳的影響力,也許能說服南陳的官員,開口把我們接回去。」劉孟海勸道。

  蘇一一勃然色變:「你以為我是什麼?一不是王公,二不是大臣,憑什麼說服得了他們?清風朗月的風雅事,那自然是少不了我去錦上添花。若是兩國之間的交涉,怎麼也不可能輪得著我。我還不知道你們倆的心思麼?無非是讓我先回去,你們就準備犧牲做英雄了。這件事本來就是我招來的,我能把你們扔下,自己偷生?這個建議,不必再提。」

  劉伯韜歎息了一聲:「小姐,我們留在這裡,也未必就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不行」蘇一一斬釘截鐵,「我雖然不是英雄,而且還比較怕死,連師父教我的功夫,我都只是專練輕功,可我覺得那樣的生更令人恥辱。」

  劉孟海忍不住勾住了唇:「不是說商人重利嗎?你留在這裡,這筆買賣可就虧得不能再虧了吧?看來,你這商人,也算不得精明。」

  「你不知道嗎?吃虧就是佔便宜。明面兒上我是吃了虧,可實際上我還是佔了大便宜的。當然,這個便宜,現在還看不出來。你們也別廢話了,趕緊睡一覺恢復精神。香香這次已經盡了力,不能再替你們繼續療傷。所以,以後的恢復,只能靠你們自己」

  「它的功力退步了?」劉孟海覺得氣氛有些緊張,故意誇張地勾唇而笑。

  「我們在沫河漂流的時候,全靠香香替我們取暖。而後又一直沒有得到補充,昨天哈倫追來的時候,還懾退了那匹駿馬,應該也費了不少力吧?雖然我不知道它做這些的原理,但想來是消耗精神之類的,能夠替你們療傷到這個程度,已經夠不錯的了以前哪次都沒有這麼狼狽,我身邊總帶著一些珍貴的藥材。」

  「謝謝。」劉伯韜忽然轉過頭道。

  「劉大哥,你怎麼也跟劉二哥學了,喜歡說廢話了呢……」蘇一一咕噥,窗戶無風自動,銀淵輕輕巧巧地跳了進來。

  「回來了?」蘇一一壓低聲音問。

  「嗯,姐姐你看夠不夠?」銀淵解開了身後的包袱,頓時把屋裡的三個人嚇了一跳。雖是三更天,可是月朗星稀,再加上劉氏兄弟習武出身,在黑暗裡本可視物,自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滿包袱的藥材,頓時張口結舌。

  「你這個……有點誇張了吧?」蘇一一大汗。

  「我怕香香吃不舒坦,把鋪子裡凡是年份久一些的藥材,統統都偷來了。」銀淵一臉的喜色,「劉家哥哥都醒了,明天咱們就能出城。」

  小香豬已經餓了很久,嗅到藥香,就自動醒了過來。撲進包袱,旁若無人地大啃特啃。這麼多一包藥材,居然被它一口氣吞下了一半,看得蘇一一目瞪口呆。它的小肚子總共才多大啊,就算這些藥材打成粉末,估計也抵得上它半個身子了。她忍不住暗自檢討,以前總是只喂一支山參,是不是太虐待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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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19:58:41
  第245章 男扮女裝

  四人又低低地商量了一下出城的辦法,卻仍然一籌莫展。銀淵忽地朝蘇一一道:「姐姐,劉大哥說得對。與其我們四個誰也跑不出去,不如姐姐一個人先回南陳。我帶劉家哥哥進叢林裡去,哈倫他們未必就敵得過狼群。」

  蘇一一臉色一變:「不行,先不說你們能不能穿到南部叢林去,單說狼群的實力,雖然它助我們逃脫,但只要哈倫有了準備,那些狼根本不可能是人類士兵們的對手。到時候,不僅你們沒命,連銀月恐怕也危險。」

  「至少……可以阻得一時。」銀淵倔強地揚起小臉。

  蘇一一冷哼:「你捨得銀月被哈倫的大軍打死嗎?」

  「我……」銀淵想甩兩句狠話,可是才說了一個字,卻像被卡住了喉嚨似的,再也說不下去。

  他靠窗坐著,月光循著側臉,勾出一條稜角分明的弧線。背後是空曠的黑夜,更襯得這小小的少年,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惘然孤獨。

  蘇一一覺得自己其實也是有母性的,只不過前世還沒有來得及激發而已。看到銀淵的樣子,她知道自己無法放開手。這個弟弟,她認下了,就是一輩子。

  不忍心再責備銀淵,一個孩子,你能對他過度苛責嗎?更何況,蘇一一覺得換成自己,哪怕兩世為人,承受力也未必就及得上銀淵。

  「對不起,姐姐,如果不是我堅持的話,我們就不會……」銀淵滿臉都是懊惱,自責地揪著自己的頭髮。

  「傻瓜」蘇一一輕笑,「如果不是你那間竹樓,我們也許早就被凍死了。所以,是上天讓我們聚在一起的,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

  「姐姐……」銀淵拚命地眨了兩下眼睛,把淚意逼了回去。

  蘇一一假裝沒有看到,繼續說著自己的計劃:「明天……我們喬裝改扮一下,也許他們認不出來。只要通過了城門,我們就安全了。」

  劉伯韜看著她,夜色裡,那身影明明是瘦削的,可是這時候卻彷彿強悍得可以達到所有的想往。忍不住,他歎息一聲:「問題是,我們能否通過城門?」

  蘇一一交代銀淵在房間裡好好看著點兒,自己溜出去,在一間鋪子裡順走了大量的胭脂和水粉。

  「姐姐,你拿這些東西作什麼?」銀淵愕然。

  劉孟海卻大驚失色:「小姐,你不會讓我改扮成女子吧?」

  蘇一一聞言,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有女子長你這麼高嗎?」

  這一回,,換成了銀淵驚恐萬分:「姐姐,你不會是……」

  「當然是你了,放心吧,雖然你的臉不像女孩子,不過我可以通過化妝,修飾你臉部的輪廓,如果不是很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的啦嗯,你的眉毛太濃,細一點的話就很像個女子了。」

  「不行,我是男孩子」銀淵陡然搖頭。

  「除非你想讓我們四個全都留在這裡被哈倫殺死」蘇一一哼了一聲,「我已經考慮好了,劉大哥就扮成老者,我會在你的臉上做一點皺紋出來,到時候你不要說話,只要佝僂著背就可以,沒有人會發現的,算是我的管家。至於劉二哥,就是管家的兒子,只要把眉毛刮掉,然後再做一點局部的修改,整個人就會完全兩樣。而銀淵就更簡單,是我妹妹。」

  劉孟海咕噥:「我跟大哥差了一輩兒哪」

  「那就當管家的孫子吧」蘇一一瞪眼。

  「別,還是兒子……」劉孟海討饒,「少一輩兒也是好的。」

  連劉伯韜都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風雨欲來的壓抑氣氛,被兩下嘴皮子,頓時耍得消散了很多。

  銀淵卻苦著臉:「姐姐,我真的不想當女人啊……」

  「女人有什麼不好?你看我就是女人,而且我覺得女人多好啊,至少比男人漂亮多了。我們如果性別不變,三男一女,傻子才會不多盤問兩句呢所以,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混出城去。如果還被識破,那……就只能分頭往叢林方向逃走了。逃得一個是一個,到時候讓銀月幫我們會合在一起。」

  四人閉著眼,休息了一個時辰,天光已經微亮。除了小香豬,其實誰也沒有睡著。

  「現在就開始吧,免得到時候來不及。」蘇一一把胭脂水粉調了一會兒,「劉大哥,你先來好了。」

  劉孟海看著蘇一一替劉伯韜用脂粉弄出了無數道皺紋,乍一看,還真是個歷經滄桑的老人,不覺暗自稱奇。只是要劉伯韜佝僂背部,卻彷彿是個大難題。蘇一一苦笑不已:「劉大哥,你的背不要老挺這麼直,彎一點。對,就是這樣,再彎一點兒。還不夠,再一點兒。」

  唉,腰桿子太直的男人,雖然比較有男人氣概,可喬裝改扮起來,卻成了大難題。三人七嘴八舌地提著意見,壓低的聲音,卻反倒顯得更加緊張。

  劉伯韜滿臉無奈,好容易達到蘇一一的最低要求,大家才鬆了口氣。緊接著是劉孟海,他的化妝比較容易,只是剃掉了一半眉毛,頓時顯得眉清目秀起來。再加上一點小小的改動,完全就成了一個清秀的小廝。

  「幸好你們兄弟倆本身就不胖,要是長得跟哈倫那樣,除非削掉兩塊肉。」蘇一一笑嘻嘻道,「嗯,賣相不錯。幾時缺衣少銀了,就把你給賣身了。」

  劉孟海的表演才能,比乃兄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根本不用蘇一一提意見,油嘴滑舌的小廝形象就把大家看呆了。

  「劉二哥,你好厲害啊」銀淵由衷感慨。

  「看來,以後我沒有前途,直接就給人當小廝得了,也能混個溫飽。」劉孟海開玩笑道。

  蘇一一抿唇一笑,替銀淵化妝。眉毛也被剃了小半,還用墨筆畫了一線。再加上胭脂水粉的功效,還真是個眉如初月、眸似點漆的小佳人呢

  「原來銀淵這麼漂亮」劉孟海瞠目。

  「要是這樣還能被懷疑的話,那只能說我們的運氣太差了。」蘇一一扔下東西,想了想還是包成一個包袱,隨便塞在了櫥櫃的深處。這東西帶著也是一個累贅,要是被搜出來,那就更人贓俱獲。

  「小姐,你是故意的吧?」劉孟海怒瞪著蘇一一,「你自己就什麼都不改麼?」

  「反正沒有人認識我,關鍵時刻,也許才女的身份,還能救我一命了。就看在大周人的眼中,一個才女值多少錢了。」

  「如果是南陳君如玉,我想會更值錢一些。大周歷代崇武,恐怕要差著一些。」

  「代價只要不是很大,也許還是願意把我換回去的呢?」蘇一一樂觀地笑。

  「城門快開了吧?」銀淵忽然道。

  蘇一一看了看天色:「劉二哥,你讓店家去準備馬車吧,我們不趕在第一個,至少也要前幾個。夜長夢多,等藥鋪開了門嚷嚷出來,恐怕又要生出事端,那時候再想走,可就走不成了。咱們不比別人,哈倫是不會放銀淵離開的。」

  劉伯韜忽然攔住了蘇一一,正容道:「小姐,如果我們跑不脫,我和孟海聯手攔住他們,你和銀淵趁機就跑,不要回頭。」

  蘇一一待要搖頭,卻見劉伯韜神情嚴肅,配著那張滄桑的臉,竟是說不出的鄭重。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只覺得悲喜交加。劉氏兄弟全力相護之情固然令她感動,可是面對這樣一邊倒的形勢,更覺得自己的勢力太過薄弱。一瞬間,只覺得萬丈的雄心被砸得粉碎,落了滿地。商業真能主導國家的政權嗎?也許還是軍隊握在自己的手裡,更有用些。

  舌尖,傳來心臟深處的苦味,她頓時覺得迷惘起來。

  劉孟海辦妥了事,賞了那店家二兩碎銀,把人哄得歡天喜地而去。很快就找了一輛馬車,看起來普普通通,青色的簾轎,車廂半舊,正合蘇一一的心意。

  「大小姐,二小姐,請上馬車。」劉孟海笑嘻嘻地鞠了鞠身,這小廝扮得還真夠專業的。只是銀淵聽著「二小姐」這個稱呼,氣得狠狠朝他瞪了一眼。

  分明是故意的銀淵只覺得憋屈,常常一個突蘭王子,竟然被淪落成了「二小姐」?

  蘇一一握住銀淵的手,微微捏了一捏,一手挽著提籃上去了。當時,哈倫可是看到小香豬真身的,所以用提籃把小香豬給藏起來。

  車轔馬嘯,邊鄉的小鎮並不繁華。一大早,城門口的人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幾隊。蘇一一再把自己四人的打扮在腦袋裡過了一遍,想不出還有什麼破綻,心裡才略微定了一定。目光一側,卻見銀淵身子緊繃。

  「別擔心,放輕鬆一點才能矇混過關。」蘇一一悄聲關照。

  「我知道。」銀淵點頭,聲音微啞。

  「一會兒你不要開口,雖然還是童聲,可男女還是不同的。」蘇一一再次叮囑,「我們扮的是商人,這本來就是我的老本行,不會露餡的。」

  「好。」銀淵緊張地點了點頭,眼看城門在即,心跳如擂,連臉皮也忍不住抽動了兩下。

  蘇一一卻安之若素,甚至還拿了一部羊皮書卷看得入迷。當然,銀淵覺得,這只是一種姿態,卻讓他安定了下來。

  例行的檢查很快就結束了,他們一行人的裝扮很成功,至少守衛們沒有發現其中的貓膩。車簾子被掀開以後,兩個嬌美的女孩子,怯生生地垂眉斂目。在劉孟海送出一錠銀子之後,很快就被放行。

  馬車裡的銀淵和蘇一一,先後鬆了口氣。雖然作了充足的準備,能夠這樣順利地混出去,還是讓兩人心懷竊喜。

  「多謝軍爺。」劉孟海點頭哈腰,一副商人小廝的諂媚模樣。蘇一一忍不住咧唇一樂,連銀淵也露出了笑容。

  馬車重新起行,忽然一聲大喝:「前面的馬車等一會兒。」

  蘇一一揪然變色,銀淵更是緊張地抓住了蘇一一的衣角。眼看離城門只有一步之遙,難道功虧一簣嗎?

  說話間,兩騎快馬已經駛到了近前。蘇一一暗中計算了一下自己這方的實力,劉氏兄弟雖然傷勢還沒有完全復原,但應付這兩個人應該沒有問題。而守城的士兵……應該不會太強,自己和銀淵搶出城門,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她剛剛松下心神,忽聽身後傳來了「嗒嗒嗒」的馬蹄聲,竟是足有一個衛隊,心裡駭然,臉色不由得變了。

  「馬車裡的人下來」騎士長著絡腮鬍子,嗓門很洪亮。看他的五短身材被緊緊地綁在一身鎧甲裡,就知道一身橫練功夫十分驚人。

  銀淵緊緊地握住了蘇一一的手:「姐姐,怎麼辦?」

  蘇一一深吸了一口氣:「走吧,下車再說。」

  「可是……」

  「如果我們不肯下去,他們肯定就更懷疑了。而現在下去,還有混出城的可能。」蘇一一身臨險境,反倒心境平和,唇邊竟隱隱有著笑意。

  銀淵雖然害怕,但看到蘇一一平靜的臉,頓時也強作鎮定,牽著蘇一一的手,相繼跳下了馬車。

  兩人在馬車旁站定,出乎意料的是,來人根本沒有朝他們看一眼,而是直接掀起了馬車,抽出一塊木板:「他逃了」

  什麼逃了?蘇一一和銀淵面面相覷。

  為首的兩個人皺著眉頭商量了一下,這才看向蘇一一和銀淵。兩個稱得上「嬌美」的女孩子,怎麼看也跟這「逃犯」扯不上關係,但……

  「這幾個人肯定和他有關聯,先抓回去到底是南陳人,細皮白肉的,如果將軍開恩的話,我們還能嘗個鮮呢」五短身材的大漢嘿嘿笑了兩聲。

  蘇一一心裡大驚,暗歎倒霉。他們似乎不知不覺,捲進了另一宗案子裡。他們自己還有天大的案子在身呢,再耽擱一會兒,豈不是真正羊入虎口,再也沒法再逃了?一時間,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誰不長眼睛,竟然選擇了他們的這駕馬車藏身。他們自己也城都千難萬險,再加上這個變數,不是弄得大家都出不了城嗎?

  劉孟海急忙點頭哈腰地攔到了蘇一一的身前:「這輛馬車是客棧的夥計幫我們雇的,並不知道裡面有暗格……兩位大人明鑒,我們是生意人,但凡有一分麻煩,都會避而遠之的。」

  「帶回去再說。若你們真是冤枉的,自然會讓將軍定奪。說不定你們好運,這兩姐妹給將軍開了苞,榮華富貴可享不盡啊」五短身材瞇著眼睛,似乎在銀淵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秒。雖是小小年紀,但有這樣的姿色,將來的美貌完全可以預期。

  銀淵大怒,正想反唇相譏,卻感覺手上一緊,想到蘇一一在馬車上的千叮萬囑,只得微微垂首,掩飾自己憤怒的目光。

  「兩位將軍……」蘇一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們都是本份人,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察覺到有人躲在下面啊,是不是搞錯了?」

  「嘿嘿,美人兒,這個麼……等到了咱們將軍的營帳,再好好分辨吧」

  蘇一一從袖子裡摸出一錠金子:「我急著回南陳去,請軍爺行個方便。」

  奈何對方雖然貪財,卻仍然不肯鬆口:「那可不行哪,這事兒誰也做不了主。將軍麾下,軍令之嚴,冠絕三軍。」

  連賄賂都不肯收?蘇一一對這位哈倫倒真有些佩服了。御下之嚴,除了姬流夜,恐怕就屬這位哈倫。難怪銀淵的叔叔在取得王位的第一時間,就極力拉攏。

  「可是我再耽擱下去,就趕不及了。」蘇一一拚命地想著借口,臉上是一副可憐兮兮的哀求神情。

  「不行」五短身材站著就像一座鐵塔,言語之間斬釘截鐵,根本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蘇一一無可奈何,要逃的話,也不可能逃出那個小分隊。如果在劉氏兄弟全盛時期,或有一拼之力。但現在……除了束手待縛以外,別無良策。

  「將軍,能否讓我妹妹先回去?」蘇一一一語剛落,只覺得掌心銳痛,竟是銀淵的指甲掐痛了她。顯然,銀淵並不願意獨自逃命。

  「這個麼……」五短身材沉吟了一下,仍然搖頭,「你們姐妹倆還是作個伴兒吧,哈倫將軍興許看上的,還是你這個妹妹呢」

  說著,不僅是他,身旁的人也笑了。蘇一一大吃一驚,難怪哈倫有這種變態的愛好,喜歡玩雛兒嗎?心裡又急又怒,卻偏偏毫無辦法,只能一徑地央求。

  「依依?依依,真的是你嗎?」

  這個聲音……蘇一一的心剛落到深谷,立刻又驚又喜地轉頭。城門口,在三駕馬車前站著的,竟然是梁炳乾

  因為出乎意料,而讓她竟不敢相信起自己絕對天賦出眾的眼睛來。用手背揉了又揉,才高興地大叫:「炳乾哥哥」

  梁炳乾朝她大步流星地走過來,蘇一一猛地朝他撲過去,頓時把他嚇了一跳。從小到在,蘇一一雖然有時候很活潑,可從來沒有這麼熱情過。正胡思亂想時,卻聽到蘇一一悄聲道:「炳乾哥哥,趕快用南陳那邊有大型的詩詞盛會或者商業上的理由,趕緊讓我們出城。再呆下去,我們恐有生命危險。」

  儘管並不明白眼前的形勢,但梁炳乾對蘇一一的話,從來都不打一點折扣地執行。他抬眼看向門口的一排軍隊,輕輕地拍了拍蘇一一的背,才鬆開她彎腰行禮。

  「尊敬的將軍,我是一一製藥的掌櫃梁炳乾,應邀來給哈倫將軍送物資的,一車是食物,一車是衣服。本來我是不會親自來的,只是因為南陳如今有一場宮廷宴會,怕小姐趕不及,才特意過來接她的。若是今天不能啟程,恐怕會得罪南陳皇室。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小姐會被攔下,但我可以以一一製藥的信譽發誓,小姐只是一個才女、文人,絕對不會和什麼違反將軍的事情沾上邊兒的。」

  「哼,得罪皇室怕什麼」

  梁炳乾笑道:「對於將軍們來說,自然無妨。不過對於我家小姐和一一制來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想必將軍也知道,這些物資都是從南陳收購來的。若是得罪了皇室,那以後我們從大周運過來,這樣的價錢,恐怕連半車都買不到了。」

  再笨的人,一和四的倍數還是能搞清楚的。更何況,哈倫所屬各部地屬突蘭邊境,來自國內的資源極少,自然更多地仰仗外來的商戶。

  「哼,沒有你們,不會有別的商戶麼?」五短身材極其不屑。

  梁炳乾笑笑:「哈倫將軍知道,除了一一製藥,其他商戶不可能提供這麼優惠的價錢。將軍是哈倫將軍的心腹,想必這一點不會不清楚吧?」

  五短身材雖然好幾天才能見著一次哈倫,但怎麼可能在手下人面前丟了自己的面子?自然是胸脯抬得老高,神氣活現。

  蘇一一暗暗好笑,梁炳乾也不再是幾年前那個老實孩子,坑蒙拐騙,五毒俱全了呀

  「大不了多費幾個錢罷了。」雖然心裡服了軟,可嘴上還是硬的。

  「不是幾個,而是幾倍的價錢。」梁炳乾笑得很禮貌,「將軍恐怕不知道,一一製藥在南陳的地位日趨重要。如果我們不想和突蘭做交易,恐怕……將軍找不到包括大陳魁在內的所有的商家。」

  「你敢威脅我」五短身材的眼睛瞇了起來。

  蘇一一莞爾一笑:「將軍虎威,誰敢威脅將軍呢?只不過,梁掌櫃說的也是事實而已,若是因將軍這一阻攔,誤了南陳的詩詞盛會,皇室的態度可就不大能猜測得到了吧?」

  梁炳乾掏出一張銀票,寬袖半掩:「這是單獨給將軍的一點心意,難成敬意,還望笑納。往後咱們合作的地方還多著呢,利益均分,是我們商人的宗旨。」

  五短身材有點猶豫,但看到梁炳乾展開的票面,頓時眉心微跳。五百兩銀子的票面雖然不大,但他們鎮守邊關,油水極少,五百兩已經是個大數目了。心裡便有了五分鬆動,雙手微拈,也不大避著一幫手下,大大方方地收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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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3:25
  第246章 強制接人

  「梁掌櫃不知道,你家小姐乘座的這輛馬車裡,藏著個大逃犯呢此人在昨夜三更,暗殺哈倫將軍,總要細細查問一下小姐。放心吧,只是例行的查問,不會為難她的。」五短身材一臉的為難,「既然已經知道是一一製藥的人,我們當然不會懷疑和小姐有關了。」

  梁炳乾聽他說得有理,但記得蘇一一說的「立刻」,故意皺緊了眉頭:「將軍這樣說,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小姐這時候回家,才巧巧能趕上。若是再耽擱半天功夫,那可就……怕是將軍還不知道我家小姐吧?她可是本屆詩詞盛典的女狀元,所以這次盛會,不出席是不行的,對我一一製藥的影響十分深遠。」

  「啊,聽說南陳出了一個才女,比那個君什麼的還要強,難道就是她?」五短身材愕然問道。

  梁炳乾微笑:「正是我家小姐。沒想到……連將軍也知道我家小姐的名聲,還請將軍多加成全,以免誤了日子。」

  兩個人交談了幾句,才由五短身材再度出面道:「既是這樣,那……小姐自然可以離開,這輛馬車留下,回頭還要再查問客棧的夥計。那……就不耽擱小姐的行程了,再去掃掃南陳那些夫子們的顏面哼,敢說我突蘭是蠻荒之地,不懂禮儀」

  蘇一一心裡暗喜,梁炳乾也鬆了口氣:「在下接了我家小姐就要兼程趕路,我帶來兩個伶俐的夥計,由他們去交割貨物吧?」

  「那……也行。」五短身才答應得有些勉強。

  梁炳乾悄悄地傾身:「當然,按著規矩,還有將軍您一份兒,我已經交代他們,尋便再單獨給您。這兒人多眼雜,將軍找個得便的時候,跟他倆說一說,已經備下了。」

  五短身材這才大喜,伸手拍了拍梁炳乾的肩,差點把他拍得一個踉蹌。

  「梁掌櫃,你果然比那個大陳魁的上路好,以後你們有貨物要到突蘭來賣,儘管找我,我會交代他們,不給你們留難的。」

  梁炳乾鬆了口氣:「將軍豪爽,往後還要多多請教。」

  一行人都心懷大放,蘇一一牽了銀淵的手登上馬車,卻看到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差點被嚇得朝後跌下去。

  銀淵緊張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姐姐?」

  「剛剛太陽有點晃眼。」蘇一一強笑道,「走吧,我們上去。」

  一隻手伸到蘇一一的面前,遲疑了一下,蘇一一把提籃遞給了他,一手扔握著銀淵。

  一雙眼便很不自在地瞪了過來,顯然某人極度不悅。

  馬車漸漸地動了,傳來梁炳乾的聲音:「留下幾個夥計,貨物要交代清楚,該打點都記下了。」

  「姬流夜,你怎麼會來了?」蘇一一鬆了口氣,自覺坐到他的身側,總算讓他的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出趟遠門也會遇到危險,我呀,真是服了你。」姬流夜壓低了聲音抱怨,握住了她的兩隻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看,好不容易長回來的一點肉,又瘦沒了。你跟我七妹,是在比著誰瘦得快啊」

  「七公主?她怎麼樣?」蘇一一聽到結義姐姐的名字,自然關心。

  「說來話長,一會兒說。」姬流夜皺了皺眉,歎了口氣。

  銀淵看他與蘇一一神情親暱,老大不高興:「你是誰?」

  姬流夜對著外人,笑容總是恰到好處,讓人挑不錯一絲錯兒的。

  「我是依依最好的朋友。」他淺淺地笑道,「你是男孩兒?」

  一開口,很容易就能夠斷定銀淵的性別。

  「我、我……」銀淵這才想起蘇一一的叮囑,頓時口吃地看向蘇一一。

  「沒關係,他可以知道的。晚上到了客棧,你就不用再裝女孩兒了。」蘇一一笑道,得意地把眉毛揚了揚,「姬流夜,這是突蘭王子銀淵,身份可不比你低什麼吧?我好容易才帶出來的,你不許欺負他。」

  姬流夜氣結:「那你就許他欺負我?」

  蘇一一瞪大了眼睛:「拜託,他才十一歲,能欺負得了你嗎?再說,他這回是離鄉背井,跟我去南陳呢」

  「你拐帶小孩兒啊……好好的王子,怎麼跟著她離開了?」姬流夜笑吟吟問道,「莫非是你叔叔容不得你麼?」

  銀淵的目光裡,頓時寫滿了戒備:「你怎麼知道」

  「這種皇家的事兒,到哪都一樣。我從小見得多了,用膝蓋想,就能想得差不離兒。」姬流夜懶洋洋道,「好吧,既然依依要救你,那就呆在南陳罷。」

  「我跟著姐姐。」銀淵不甘示弱。

  「那可不行,她在南陳頂多也不過呆上兩三個月,你跟她去大周?恐怕會給她帶來不少麻煩啊,我勸你還是留在南陳的好。」

  「姐姐……」銀淵委屈地扁了扁嘴。

  「別擔心,我以後南陳和大周兩地跑,還是在南陳的時間更多一些。再說,南陳有很多人的,你一定會喜歡。而且,還有一個大園子,很漂亮。」蘇一一笑著安慰。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銀淵,你想不想回去?」蘇一一正色問。

  「當然想。」銀淵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即又搖頭,「可是,我還回得去嗎?」

  「相信我啊,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地回去的。不過,時間會有些長,也許五年,也許十年,甚至於二十年,你有沒有耐心?」

  「只要能讓我回去,我一定有耐心等的」銀淵的臉臉,板得十分嚴肅。

  「好。」蘇一一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那你聽我的安排。我會為你找一個老師,教你四書五經……」

  「我不要學那個,我要學功夫」銀淵搖頭。

  「上午學經,下午學文。」蘇一一不為所動,「如果有勇無謀,你怎麼得回自己的國家?要想揚眉吐氣,就得文武兼備。」

  「那……可是……我們突蘭人有學問的,只不過做左相而已。」銀淵反駁了一半,看到蘇一一面色不虞,只得委屈地答應,「姐姐既然這麼說,那……好吧。」

  行出一段路,蘇一一掀起了簾子,梁炳乾已經騎了馬過來:「依依……」

  「炳乾哥哥,你進來吧」蘇一一笑著往邊上讓了讓,「這馬車看著倒不大,裡面著實寬敞。」

  梁炳乾答應了一聲,掀起簾子坐到了銀淵的身側,臉上是又驚又喜的神情,「依依,你果然在突蘭,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那當然,壞人遺千年,好人不長命,我又不是好人,就算不能活一千年,一百歲總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吧?」蘇一一調皮地做了個鬼臉。

  「胡說,你當然是好了。」梁炳乾微嗔。在他的眼裡,蘇一一簡直是個沒有缺點的存在。

  銀淵怯怯地問:「姐姐,我們沒有危險了嗎?」

  蘇一一點頭:「都出來這麼久了,哈倫就算發現我們走了,也不敢派軍隊來南陳。別聽那個矮子說南陳怎麼的,在邊境南陳有十萬常備軍,誰敢輕易挑起事端」

  銀淵放鬆地一笑,手忙腳亂把頭上的釵環摘了下來:「憋死我了,下次再也不當女的。」

  「你不打扮成這樣,能輕易出城門嗎?」蘇一一白了他一眼。

  「這也叫輕易?」劉孟海一掀簾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也鑽了進來。一眼看到了姬流夜,差點又摔了出去。幸好功夫過硬,攀著車轅穩住了身形,卻不進不出地在門口尷尬。

  蘇一一「撲嗤」一笑:「進來罷。」

  「五公子。」劉孟海硬著頭皮進來,沒敢挨上蘇一一,老老實實地坐到了梁炳乾的身側。心裡在暗暗後悔,早知道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他還穿著小廝的服裝,顯得眉清目秀,一時倒沒有急著把自己的偽裝去掉。

  「咱們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明明可以無驚無險地出城的,誰知道最後的問題出在馬車上那夥計簡直存心陷害咱們,什麼馬車不好弄,還弄輛有暗格兒的,還虧了我們送他二兩銀子的辛苦錢。」蘇一一憤憤不平,「等著瞧,等我以後生意到到突蘭,第一件事就是收購那間客棧。」

  「等你的生意做到突蘭,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劉孟海輕聲嘀咕了一句。

  「誰說的?我們現在就已經和哈倫搭上線了,以後還有源源不斷的往來呢我決定了,北劉和突蘭,同時開拓市場。」蘇一一揮了揮拳,又疑惑地問,「炳乾哥哥,我怎麼不知道咱們一一製藥和突蘭有往來?」

  「以前沒有,接到你落河的消息,五公子說有可能被衝到突蘭境內了。他派人沿河找了,沒有你們的消息,只能抱著萬一的希望。正好哈倫和南陳的商人有往來,我直接就把商舖收購了。雖然代價大了點兒,不過誰也沒耐心跟他們討價還價。我把價格直接降低了兩成,哈倫當然不會在乎商舖的掌櫃換了人沒有。」

  「兩成呢……申先生沒意見?」蘇一一小心地問。那個守財奴,可不是這麼大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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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3:47
  第247章 風險投資

  「沒有,你的下落比什麼都重要。降低兩成價錢,還是申先生提出來的呢」梁炳乾泰然自若道,「別把申先生看得這麼……吝嗇,其實他很關心你。」

  蘇一一開心地笑:「我知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嘛姬流夜,你什麼時候到嘉慶的?」

  姬流夜苦笑:「其實你到嘉慶的時候,我就到長樂了。你上船那天,我也追到了嘉慶,偏偏哪兒都晚了一步。」

  「啊……這麼巧啊……」蘇一一喟然歎息,「你出京前,就不能送個信兒嗎?要這樣的話,我就會在長樂多呆兩天,也不會碰上那倒霉事兒了。」

  「還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姬流夜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再說,說信的,恐怕還沒我跑得快,等送信的趕來,大概我早就到了。」

  蘇一一無奈地歎了口氣:「說起來,大概是流年不利,乘船碰上尋仇的,馬車又碰上暗殺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下回出門,得先算準了黃道吉日,可不能誤打誤撞,再撞到人家的槍口上。真是,跟我有什麼關係啊……完完全全的無妄之災。」

  「以後出門小心著些,幸好五公子讓劉二哥他們跟著你,不然的話,還真是險了。」梁炳乾點頭同意。

  「開玩笑的,老天不是保佑我了麼?要不是被衝到突來,我怎麼認到一個弟弟啊炳乾哥哥,這位的身份可要不得,銀淵是突蘭族的小王子呢」

  「我……哪裡還稱得上什麼王子不王子的啊……」銀淵滿臉的黯然。

  蘇一一笑得很狡猾:「在我們面前,你就不用擺什麼王子的架子了。不過,等以後你殺回突蘭,這身份可有大用」

  銀淵興致不高,蘇一一把劉孟海趕了出去,讓出一小塊地方讓他打盹。小香豬早就在提籃裡睡得昏天黑地,連換馬車的時候也只是咂了咂嘴。

  梁炳乾打量著蘇一一,直把她看得頭髮都幾乎一根根豎起,才柔聲道:「依依,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謝謝你,炳乾哥哥。如果不是你恰好趕來,恐怕這次我們的麻煩就大了。」蘇一一感動地笑道。她知道,不管別人對她寄予多大的期望,梁炳乾卻只是希望她平安康樂。說起來,梁炳乾對她的期望,恐怕是最低的一個。

  「給我說說吧,你們是怎麼跟哈倫遇上的?你們喬裝改扮成這樣,得罪他了?」

  「哎,可是得罪狠了呢」蘇一一歎氣,愛憐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銀淵,輕聲把一路上的遭遇簡單地說了一遍,車廂裡的兩個男人都嚴肅了臉。

  「下次別再多事」

  蘇一一愕然,他們什麼時候這麼有默契了?居然異口同聲

  姬流夜咳了一聲,掩飾自己情急之下的關切,清了清嗓子:「你……帶這傢伙回來,是不是打什麼奇貨可居的主意?」

  「什麼奇貨可居?他是人我新認的弟弟,別把我想得那麼功利。」

  「是麼?」姬流夜筆湊近了她的耳朵,「我以為是你的另一個投資呢……」

  「我投資你,可也未必能收得回來。」蘇一一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像我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嘛……偶爾也會發發善心的。」

  梁炳乾笑道:「你發善心的時候,可不比賺錢的時候少。五公子,別這樣說依依,如果你不是她的朋友,恐怕就算是一本萬利,她也未必會投資你。」

  姬流夜笑了笑:「炳乾,我只是跟依依開個玩笑罷了。我當然知道,當年我無權無勢,如果她換個人,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蘇一一見他去姓稱名,顯見得兩人的關係不錯,一時又驚又奇。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熟了?」她奇怪地問。姬流夜雖然知道一一製藥由梁炳乾主持,但每次的銀票,都是由蘇一一交給他的。

  「還不是因為你?」姬流夜橫了她一眼,「你失蹤得那麼奇怪,為了找你,我們當然要聯手了。你不是過嗎?人多力量大,兩個人分工,才能叫什麼來著?你說的那個資源……」

  「整合。」蘇一一看他想不出來,只得無奈地接口,「我又不是故意要去泡冷水澡,大冬天的舒服麼?你們查出來那個尋仇的人了嗎?」

  「當然查出來了,是突蘭貴族。很可惜,沒有辦法幫你報仇。等以後我大周揮兵南進,我再把他捉到你面前,隨你處置。」

  「突蘭?指望你,那還不如指望銀淵呢」蘇一一扁了扁嘴,「我們明天往南行一點,在大叢林那裡停留兩天。」

  「你又要去給香香找藥材嗎?」梁炳乾笑著問,拿出一個扁扁的盒子,「這個本來要送給哈倫的,既然沒有進城,那就省下這一筆,給香香吃吧。出了這麼大的力,該賞。」

  蘇一一打開一看,竟是一朵天山雪蓮,保存得十分完好。

  「咦,哪裡來的?」

  「北邊這回又送來十車貨,特意送了一朵過來給你的。」

  姬流夜失笑:「估計人人都以為這丫頭喜歡花吧,雪蓮可是許多女子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貴藥材,據說可以保持容顏不老。」

  「有這麼神奇?」蘇一一喜不自勝。

  「只是傳說而已,要這麼說來,天山腳下那些妙齡女郎還會有白髮蒼蒼的一天嗎?舒經活血是可以做到的,但要永保青春,那恐怕得是神仙了。」姬流夜聳了聳肩,「不過,女人一般都喜歡花,這件禮物,也算得上是他們煞費心了。你們一一製藥去年帶給狄人的利潤,可不是那麼一點點。」

  蘇一一沒有在意他話裡的夾槍帶棒,喜孜孜地欣賞著盒子裡的雪蓮花:「這雪蓮的花瓣保持得很完全,做成標本一定很漂亮。唉,算了吧,做標本只能觀賞,還是落到香香的肚子裡比較實在。」

  話音剛落,就覺得腳邊有了動靜。小香豬正討好地咬著她的褲腿,一臉垂涎的樣子。

  「果然是豬,除了睡就是吃。」姬流夜喃喃自語,看到蘇一一大眼睛瞪來,急忙改口,「不過雖然吃得金貴,本事也確實大,而且是救命的本事。看來,你投入產生的比例,很划算啊」

  蘇一一瞪了他一眼:「我看,你來當這個大掌櫃,可能比炳乾哥哥更合適。就算是接申波亭的位置,也能夠勝任。一五一十,一進一出,誰也不能讓你吃虧。」

  姬流夜哭笑不得,看著小香豬難得「斯文」,把雪蓮一瓣瓣地吞進肚子,頓時粉光大漲,持續了足了五秒鐘以後,才恢復了原來的毛色。

  「珍品就是珍品啊……」姬流夜感慨。

  「那當然,贗品不稀罕。」蘇一一笑嘻嘻道,拍了拍小香豬的背脊。

  姬流夜笑道:「那是,贗品和真品的價格,可差得遠了。」

  蘇一一哭笑不得:「姬流夜,我覺得你比我還有當商人的潛質。怎麼這得張口閉口就是價格啊銀子啊什麼的,你要回大周也這麼一說,估計會掉落一地的眼睛。」

  「放心,我會這麼傻?」姬流夜嗤笑,「其實我倒覺得你說得不錯,實惠最重要。沒有銀子,我什麼都幹不成。」

  聽到姬流夜對金錢有這樣的認識,蘇一一自然很高興。她伸了個懶腰:「唉,今天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最近一段時間,可真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啊。」

  梁炳乾低「嗯」了一聲:「我出去吧,你睡一會兒。」

  姬流夜的身份是個秘密,他當然不會隨便出去。蘇一一搖頭:「沒關係,我也不是很累的,好容易回來,你們跟我說說南陳的情況吧。」

  脫離了險境之後,大家的心情都不錯。在客棧裡飽睡一頓,第二天便折向南面。在大叢林邊緣,因為沒有客棧,他們便只能輪流在馬車裡休息。

  銀淵很是著急,在叢林的邊緣,從早到晚拚命地吹口哨。可是銀月卻沒有動靜,讓銀淵坐臥不安:「姐姐,銀月會不會出事?如果哈倫進林子的話,銀月興許……」

  「他腦袋又沒壞掉,進林子幹什麼?」蘇一一搖頭,「銀月雖然有智慧,但可能想不到我們會在叢林的這一頭守它。也許……它還在叢林的那一頭?」

  「不會的,我出來之前就吹口哨告訴它了。」銀淵欲哭無淚,幾次三番想進去探察一番。

  「別,到時候銀月出來,你又沒了影兒,那怎麼辦?」蘇一一攔住了他。

  「但是,如果銀月……那怎麼辦?」

  蘇一一知道,在他的心裡,恐怕銀月比兄弟還要更親一些。但要深入叢林,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

  「要不,我和我哥進去看看?」劉孟海提議,「我們兄弟倆自保的本事,還是有的。」

  「你們進去也沒有用,銀月只聽銀淵的。」蘇一一聳了聳肩,「如果你們帶上銀淵,碰上什麼事可顧不來。還是省些事兒吧,我們在這裡再等兩天。如果等不著,就得走了。」

  銀淵雖然不知道姬流夜是皇子,但是看他通身氣派,貴重風華,也知道是個大人物,不可能陪著他長期在這裡逗留,只能怏怏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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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4:05
  第248章 和親

  叢林的邊緣很安靜,除了偶爾會跑出來一隻小兔,兩隻野雞,並沒有什麼具有威脅性的野獸。

  「可惜這裡不臨河啊,要不然釣幾條魚烤來呼,那可是人間第一美味。」蘇一一咂了咂嘴,對於野味,有點敬而遠之。

  任誰天天吃這個,也會膩味。

  劉孟海立刻一臉驚恐:「就像你的魚湯一樣美味?」

  蘇一一聽他揭自己的短,惱羞成怒:「行啊,下回你做魚湯,我來烤魚。哼哼,敢瞧不起我的手藝,以後我烤了魚沒你的份兒。」

  「沒份就沒份,就算送我面前,我還未必敢吃呢」劉孟海和她斗慣了嘴,打起嘴仗來總是互有勝負。

  幸好銀淵認識不少野菜,採回來的幾種,烤來吃倒也別有一番風味。而馬車裡鍋灶齊全,做道野菜湯,也覺得十分鮮美。

  「看來,生活處處皆學問。」蘇一一連喝了三碗湯,才愜意地舒了口氣。

  「銀月還不出來……」銀淵的情緒很失落。

  「明天再等等看,要有耐心嘛牛郎織女星,隔得好遠啊……」蘇一一歎息著,給銀淵講起牛郎織女的故事來,最後不忘總結,「看到了嗎?那顆是織女星,在不遠的地方,沒那麼明亮的那顆,叫牛郎星。」

  銀淵嫉惡如仇:「那個王母娘娘真壞,把牛郎和織女拆開了。」

  姬流夜卻不以為然:「這個王母還不算心狠手辣,至少還給他們一年一度相會的希望。若換了凡間,皇帝老子要你嫁給誰,你就得嫁給誰,管你喜歡誰呢」

  蘇一一默然點頭。

  「依依,我一直不跟你說七妹的事,唉……還是告訴你吧,反正你早晚得知道的。七妹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姬流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

  「什麼?」蘇一一本來躺在半枯的草地上,聞言忍不住一驚,「許給了哪家俊彥?」

  姬流夜苦笑不語。看起來,他的臉色不大好,七公主嫁得不好?蘇一一疑惑著,賢妃之女的身份,應該夠高了吧?

  「到底是誰呀?我認識的?」她急忙追問。

  「你當然不認識……七妹這回……和親北狄。」

  「什麼?」蘇一一大吃一驚,「什麼意思?七公主要嫁到狄人部落去?可是……這個……怎麼會這樣?七公主這麼嬌滴滴的人,怎麼能去那種地方受苦?那裡風沙肆虐,而且不般不是拿個某個親王的女兒冊了公主和親的嗎?」

  「讓你享了十七年的榮華富貴,就要用大半輩子去還。這樣的榮華,你願意要嗎?」姬流夜苦澀地笑了笑,「皇子還好,自己不喜歡的,娶回了府裡,還能再納小的。可是公主不一樣,許了人又不能休夫再嫁。」

  「那……七公主現在怎麼樣?」

  「還能怎麼著?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把戲,宮裡的嬤嬤們早就有手段應付了。這還是七妹呢,若換個公主,直接捆了送到北地去。」

  「賢妃……」

  「父皇已經下了明詔,不可能改了。」姬流夜搖頭。

  「為什麼要和親狄人?」蘇一一詫異地問,「咱們的領土,和北狄並不接壤吧?」

  「這種遊牧民族,哪有什麼接壤的概念。他們搬起家來,跟風一樣快,王庭也經常換地方呢父皇是想對北劉用兵,借助北狄的騎皇牽制住北劉的軍隊。」

  「那也不能把自己女兒的幸福,就這樣送出去吧?」蘇一一悚然而驚,真不知道七公主得到了這個消息,哭得怎麼樣一個昏天黑地啊。

  幸好自己沒有不長眼地穿越成公主,自己受了電視劇的荼毒,還以為公主威風得緊呢

  「女兒的幸福?父皇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他要的,是千秋的偉業,如果能統一陸地,他的名字將被鐫刻在豐碑上,那才是他想要的。反正他兒子女兒一大堆,興許還能再生幾個呢」

  「呸,你父皇這麼大年紀」蘇一一啐了他一口。

  「我十三皇妹不就才兩歲麼?」

  蘇一一無語,只能說皇帝的精子,存活率比較高吧?

  「你不能想個法子幫幫七公主嗎?」蘇一一還存著萬一的希望,「你不是和狄人熟嗎?」

  「就算是親兄弟也沒有辦法,連自己老子都指望不上,還指望個外人呢再說,我也就跟右賢王熟一些,現在你跟他的關係,也很好。可惜七妹嫁的不是他,不然的話,還能指望照顧著一二呢」姬流夜搖頭歎息。

  蘇一一啞然。

  「你在南陳的事辦完了,就早些兒回去吧。七妹的婚期很緊,只有半年的時間。我們派使臣去狄人部落來回一趟,差不多也該來迎親了。」

  「這麼急?」蘇一一又吃一驚。

  公主出嫁,那可一向是極隆重的。

  「只能說啊,我那位父皇急著擴張領土。」姬流夜冷哼一聲,「靠女兒和親結盟,這種手段是歷來上位者都愛用的。反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歷史上,也有用幾個女兒換來一個強盟的事。現在父皇需要狄人的配合,所以大花血本,讓真公主和親。這在咱們大周的歷史上,也只不過三個而已。」

  蘇一一忿然:「難怪七公主總想著逃離皇宮呢,要換我,出來了就根本不回去了。」

  「只能說七妹生不逢時吧?」姬流夜也一副無法可施的模樣。

  因為七公主的事,蘇一一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

  好在他們並沒有在叢林邊緣等待太長的時間,在一天後,銀淵找到了銀月。蘇一一看著一人一狼抱在一起,忍不住暗讚狼王有靈性。

  但是銀淵最終還是把銀月放回了叢林:「如果我把銀月帶在身邊,那太自私了。它的家是叢林,南陳沒有大森林,它會失去活力。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那時候再來找銀月。」

  蘇一一十分欣慰:「那就好,有志氣」

  姬流夜咕噥:「這叫志氣麼?這叫傻氣」

  「天才總是傻氣的,你在嫉妒。」蘇一一做了個鬼臉,銀淵終於被逗得笑了起來。他知道,蘇一一是怕他難受。

  「姐姐,謝謝你。」銀淵很認真地說道。

  「咱們姐弟之間,要謝什麼」

  「不是,是你從來沒有阻止過,我把銀月帶在一起。」銀淵低聲道。

  蘇一一歎息:「我只是將心比心罷了,如果要我把香香放走,我也捨不得啊。」

  「可是,如果帶著銀月,我的身份就不會是個秘密了。」銀淵悵然。

  「怕什麼,咱們這是在南陳,他們也不過派幾個殺手過來而已。雖然應付起來費了點兒事,咱們可以請保鏢呀。」蘇一一滿不在乎道。

  「姐姐,你對我比我母親還要好。」

  蘇一一臉上的笑容有些凝固:「我有你母親那麼老么……」

  姬流夜忍不住失笑:「你護著他的樣子,可不就是母雞護著小雛雞的模樣麼?早知道,我也晚生幾年,認你做個姐姐,可是賺大發了。」

  「別學我說話的口氣」蘇一一瞪著他,「你拿這副腔調回去說,小心嚇跳了一票人指不定就會覺得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阿斗?那是誰?」姬流夜微微瞇起了眼睛。雖然這時代沒有《三國演義》,但是聽蘇一一說話的口氣,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這裡面當然有個典故,是民間的演義,稱為三國演義。」

  「是有人影射我們周劉陳三國麼?」姬流夜的政治敏感度,果然出類拔萃,這樣也能聯想得到……

  「跟這個風馬牛不相干,人家流傳這故事的時候,還沒有大陸三國呢」蘇一一白了他一眼,「民間藝人懂什麼啊,不過是出個話本,大家樂呵樂呵而已。你別拿著雞毛就當令箭,一句話一個字也能上綱上線。」

  「有了弟弟就忘記哥哥,果然年紀小的佔便宜。」姬流夜唉聲歎氣,用手勾了勾梁炳乾的肩膀,「炳乾,咱們看來太失策了。早知道,在母親的肚子多呆幾年,讓依依出來,咱們再跟著出來好了。」

  梁炳乾哭笑不得,這是風雅無雙的五公子?蘇一一也懷疑地看向正騎在馬上的劉孟海,姬流夜是被這小子帶壞的吧……

  劉孟海連打了兩個噴嚏,納悶地揉了揉鼻子:「誰在咒我呢」

  一路上,說說笑笑,頗不寂寞。雖然對古代的交通工具多有腹誹,但得脫大難,好友相伴,蘇一一自然是愜意得很。

  「咱們是不是太慢了呀」蘇一一納悶地問,「還得多久才到南陳?」

  姬流夜不滿:「你是想把我趕走了眼前清靜吧?」

  蘇一一愣了一愣,才明白過來:「你不跟我們去南陳嗎?」

  「我都離開大財這麼久了,還跟著你打秋風呢唉,這次回去,還不知道父皇會怎麼責罰呢……」姬流夜愁眉苦臉。

  「哦。」蘇一一笑容微斂,隨隨便便地答應了一聲。

  「捨不得我?」姬流夜湊到她的身邊,悄悄地問。

  「算了,你的大事比較重要。」蘇一一搖了搖頭,「你畢竟不比我們,身上的擔子重著呢,皇家的規矩又重。」

  姬流夜有些失望:「你什麼時候回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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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4:44
  第249章 壟斷經營

  「過兩個月吧?我要去一趟於鄉,如果能和林振標他們家把珊瑚的銷售權爭取過來,那我們的利潤就更可觀了。」蘇一一粗略計算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才沒什麼把握地回答,「你放心,能早一點回大周,我就早些回去,我還等著看七公主呢」

  「哼,林振標麼……他一定會答應你的。」姬流夜有點吃味。

  「你是他肚裡的蛔蟲?」蘇一一嗤了一聲,「不過你說得對,我付出的代價,他們從別的商舖那裡得不到。」

  「那你還賺什麼錢」姬流夜驚訝地挑眉,「你把利潤都讓給了林家,你專門去做好人的?你想拉攏林振標,還是……」

  「你不懂,我要的是壟斷。我從京城南來的時候,沿途的幾個城市都打聽過了。市面上的珊瑚大部分不是於鄉的,質量參差不齊。一般來說,一株於鄉珊瑚,要比別的產地貴上兩成。你放心,賠本兒的生意可肯定是不會做的。」

  「別的商戶不肯付,你付出的代價還能賺錢?」姬流夜不信。她該不是為了討好林振標吧?那傢伙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平平淡淡的樣子,但一枝生花妙筆,倒的是了得。蘇一一既享才女之名,為他的文才所欽服,也有可能吧?

  「我採取的這個方法,稱為壟斷經營。也就是說,於鄉出來的珊瑚,出了南陳國境,便只有我才有銷售權。」

  姬流夜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什麼意思?」

  「自然是說,他們的珊瑚,除了賣給我以外,就只能限於在南陳售賣,不能再通過大陳魁運往別的國家。」

  梁炳乾也不解:「他們產了珊瑚,卻只能在南陳境內賣?」

  「其他的部分當然就全部售給我們了,所以關於價錢方面,會高出他們的底線。」

  「那你不是吃虧了麼?若是高出兩成,你還能賺到多少?」姬流夜對她的做法很不解。

  蘇一一笑道:「咱們的收購價高,可是售價難道不能訂得更高嗎?如果拿兩株珊瑚比較的話,於鄉的質量明顯高出不止一線。所以,我們完全可以以高出普通珊瑚三成或五成的售價發賣。而且,有些極品珊瑚的價格,更可以提高到幾倍。反正大周有的是冤大頭,光是這一個層面,咱們就夠賺的了。」

  「你……」姬流夜瞠目結舌,「這種主意,真虧你怎麼想得出來」

  蘇一一扁了扁嘴,她的點子多著呢,全是在現代商業裡用爛了的招數。但是依著葫蘆畫畫瓢,就能在這個時代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難怪猶太人逃難的時候,可以放棄金銀財寶,卻不肯放棄書籍和知識。

  知識就是力量,科技就是第一生產力蘇一一被哈倫追得狼狽時的頹然,頓時又化作了萬丈雄心。

  過了兩天,姬流夜動身離開。

  「等等。」蘇一一急忙叫住了他,「你的侍衛呢?」

  「留在嘉慶呢」

  「那你身邊沒人啊?讓劉大哥和劉二哥跟著你吧」

  「放心,你當我跟你一樣就學了個三腳貓嗎?」姬流夜笑道,「我說了讓他們跟著你,以後就一直跟著你了。」

  「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啊,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什麼狀況」蘇一一急道,「我們反正在南陳……」

  「是,不知道上回誰被堵在巷子裡九死一生,我記得那可是南陳的巷子。」姬流夜好笑地看著她。

  「只是一個意外。」蘇一一扁了扁嘴。

  「對於你來說,那些都不能稱之為意外了,因為遇到不是第一次。」姬流夜沒好氣地看著她,「說也奇了,你怎麼就這麼能惹事兒呢?」

  蘇一一氣結:「我惹事兒?我惹誰了啊我這人與世無爭,最大的理想,也不過是多賺些銀子而已。偏偏就有人喜歡找我的麻煩,真正搞不明白」

  「你不想,人家可並不這麼認為。依依,你呀,是這個世界上的異數,除了我和炳乾,能瞭解你的,還真不多。」

  蘇一一古怪地看著兩人,什麼時候他們兩個就這樣引為知己了?

  梁炳乾不參與意見,雖然他也覺得堂堂皇子孤身一人,有點危險。但他們這裡,除了鏢師以外,也沒有什麼過硬的好手。他還是傾向於留下劉氏兄弟的,畢竟姬流夜的身手,比蘇一一高了不是一個段數。再說,他關心的人,當然首推蘇一一了。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蘇一一柔聲道,「他們護送你抵達嘉慶以後再回來,好不好?」

  「何必多此一舉。」姬流夜笑道,心裡卻如同飲了蜜糖水一般,甜得沁人。

  「可是……」

  「放心吧,如果我不是皇子,也是天下大可去得的俠客行了,我這就走,你趕緊辦完了事就回大周,我在京城等你。」

  「那你路上小心。」

  「渡個江而已,你別當作是刀山火海。」姬流夜無奈地苦笑,「要知道,我的運氣一向不如你這麼糟,半天時間,會有什麼事?」

  蘇一一隻得看著他去了渡口,知道他之所以沒有帶人,是因為要混在一一製藥的夥計隊伍裡。不說別的,就憑這份情義,她也要全力助他上位啊

  「他不會有事的,這世界上能勝過他的高手可不多。」梁炳乾走到她的身邊,輕聲提醒,「我們也趕去京城吧,林振標等會合了你一同去於鄉。」

  「好。」蘇一一微笑著點頭,想想以姬流夜那身功夫,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想要全身而退的話,那還是並不難的。

  「姐姐,你喜歡那個五公子?」上了馬車以後,銀淵忽然問。

  「嗯,有一點吧。」蘇一一笑了笑,「不過,沒有喜歡銀淵多呢」

  銀淵臉色一紅,卻欣喜地抬了眉:「真的?」

  蘇一一愉快地大笑:「那當然,你是我的弟弟嘛」

  銀淵立刻笑容滿面,纏著蘇一一給他講《三國演義》的故事。果然凡是男孩子,都喜歡劉關張趙啊……

  一路上雖並不刻意急著趕路,但比前兩天卻要快多了。抵達京城的時候,收到了姬流夜奉旨出使狄人部落的消息,知道他平安無事,蘇一一這才鬆了口氣。

  「可惜了七公主。」她歎息一聲,「不知道三哥會不會傷心,本來還想把他們湊作一對,看來是沒戲。如果是和親南陳的話,也許倒還能兩情相悅。」

  「南陳?」梁炳乾不解。

  「是啊,七公主對南陳太子,還是很欣賞的。不過,太子已經有太子妃了,七公主和他也不可能的。」蘇一一看著剛剛抽芽的柳樹煩惱。

  「依依回來了?」魏爾瞻的聲音,讓坐著也沒有形象的蘇一一精神一振。

  「早回來了,可是先生卻天天住在君如玉的府上……」她半真半假地抱怨,又有些好奇。這兩人不是避免公開見面的嗎?怎麼現在堂而皇之地「同居」?

  「往來不方便,乾脆就在那裡住下了。好在她那裡也還清靜,服侍的也都是貼心的侍女,不會有人碎言碎語的。」

  「到底是什麼病?聽說君師姐病了不少時候了,南陳的太醫也沒有辦法嗎?要不,讓香香去試試看?」

  魏爾瞻眼睛微亮,卻又搖頭:「你的小香豬對傷有療效,一般都是突發性的。但是對這種慢性病,還是沒用。」

  這倒是……要不然的話,田含玉的頭痛病,就能讓小香豬治好了。蘇一一看他一臉的憂色,彷彿比她上次見面,一下子老了七八歲的樣子,不由有些擔心。

  「如果需要用什麼藥材的話……」

  「我已經問炳乾要過了。」魏爾瞻笑道,「別擔心,她也只是勞心勞力久了,血脈虧輸,將養些日子,總能慢慢地恢復。」

  「哦,能恢復就好。」蘇一一鬆了口氣,她還以為君如玉患了絕症呢既然只是勞心勞力,那以前不勞就行了嘛不過,真是這麼簡單嗎?

  「明天我帶你去見見她吧,她想要見你。」魏爾瞻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

  「嗯?」蘇一一有些意外,「她知道我是她小師妹吧?以前我在南陳的時候,她可從來沒有私下裡見過我啊怎麼……」

  「恐怕她有些事要交代你罷,你去見見她,好麼?」魏爾瞻溫和地問。

  她能說不好嗎?雖然蘇一一對於老師的尊敬程度,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相當薄弱的。但魏爾瞻對她,從啟蒙的栽培,到後來提供的藥方,都幾乎竭盡心力。

  魏爾瞻待她,真可說得上是如父勝師了。

  「好啊,我早就想見君師姐了。」蘇一一爽快地點頭,看到魏爾瞻竟悄悄地鬆了口氣。難道他以為自己會違逆他的要求嗎?

  蘇一一歎息一聲:「先生,你要我做的,只管開口。只要力所能及,依依無有不尊。要說起來,我能有今天,和先生的教導分不開的。」

  魏爾瞻知道她說的是那些藥方,在蘇一一的眼裡,授課解惑之功,可遠不及給她那幾張藥方,讓一一製藥開張大吉的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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