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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4:57
  第250章 勿以利小而不為

  申波亭的賬,自然清晰明瞭,蘇一一覺得看賬簿也是一種享受,彷彿對著一種藝術品。當然,對於「藝術品」提供的內涵,她自然是更加注重。一筆筆的數據,讓她對於一一製藥在南陳的發展,十分滿意。

  「怎麼沒再開兩間鋪子的計劃?我看在南陳的贏利,足可以抵得上大周京城的那間了。要知道,那可是我經營了好幾年的結果,還有宮裡的渠道。」

  「在這裡,有你蘇才女的名號,賣什麼都要好賣一些。」梁炳乾笑道,尤為德聽著他們的說話,卻不敢放肆,規規矩矩地把經營情況向兩人匯報。

  梁炳乾雖然先至南陳,但因為想著去突蘭,並沒有把心力放在一一製藥的經營上,所以對於報表,也是頭一次看。不過,兩人看著報表,都露出了笑容。

  「為德,以後南陳這一攤子,我可就都交給你了。」蘇一一慨然地下放權力,「你好好幹,南陳每開一間分店,你都會佔半成乾股。」

  「啊?多謝小姐」尤為德大喜過望,想也不想就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蘇一一想要攔的時候,三記響頭已經嗑完。

  每間分店都佔半成,聽起來似乎不多,但要知道南陳的規模,將來有望超過大周,甚至申波亭都坐鎮南陳。誰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裡,一一製藥的重點就在哪裡?保守估計,只以五間來算,尤為德覺得自己可以賺到三輩子都用不完的銀子。

  而且,這乾股跟銀子不一樣,那是可以傳給子孫後代的。也就是說,只要子孫手裡有著一一製藥的乾股,哪怕無才無能,也能安享富貴,他如何不感激?

  蘇一一笑道:「我說過,你要你努力,就會有回報。」

  尤為德感恩戴德地去了,工作的熱情,自然再度高漲。哪怕不眠不休地替蘇一一賣命,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每開一間都佔半成乾股,這個數額,只要想想就激動得渾身發抖。

  「你倒還真是大方,咱們一一製藥的股份要攤得稀薄了。」梁炳乾對她的決定沒有意見,只是笑著調侃了一句。

  「反正我把大陳交給他去搗鼓了,自己是個股東,做事才會更用心。再說,他是個人才,我也不想虧待他。要讓人死心塌地效力,歸根結底還是需要經濟上的獎賞。總不能說兩句乾巴巴的表揚話兒,一次兩次有用,十次八次還能有用?還是銀子最實在,利益最堅挺。至於說攤薄股份嘛,所有的投資,我都佔了五成,再加上你的三成,不怕別人翻得了天。」

  梁炳乾歎息:「依依,其實你不必這樣。一一製藥是你的,沒有必要讓我在所有的分店,都佔上三成。」

  「是我們的。」蘇一一笑道,「再說,你讓我一個人投資,不怕我破產呀要賺一起賺,要虧一起虧,咱們兩個可是在一條船上了」

  「什麼一條船?小姐,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吧?敢情下次不敢坐船,那就別回大周了。要去大周,不坐船可去不了。」申波亭接著他們的話尾,一邊笑一邊走了進來,「為德這小子經營起來還真有兩下子,而且拼了命似地擴張咱們的市場份額啊」

  現在,申波亭可是對蘇一一那些經濟名詞,也耳熟能詳了。因為覺得沒有什麼詞比她用得更精準,所以這些詞兒,很快就成了申波亭、梁炳乾們的口頭禪。以至於很快就風靡整個大陸,成了商人們的流行詞彙。誰要不會說兩個,很容易被當成鄉下來的土財主。

  銀淵聽得昏昏欲睡,一邊臨著帖子,一邊支楞著耳朵聽。不過,很快,這些聲音都變成了催眠曲,眼皮開始搭拉。可是好景不長,申波亭到哪裡,他那把贗品金算盤也就跟到了哪裡。

  蘇一一指著一個數字,申波亭興致勃勃,哪怕就兩個簡單的數字,蘇一一覺得心算就可以完成,他卻偏要用手指撥拉兩下。有時候,蘇一一覺得他就是喜歡聽這算盤珠子碰撞的聲音。他自己聽了當美妙的音樂,可是別人聽了,卻只覺得是噪音。

  比如銀淵,聽著申波亭「辟辟啪啪」的算盤聲,只覺得腦仁發痛。他們突蘭人從來不用算盤,以貨易貨,也只是差不多就行。他有些瞧不起這位老先生,明明有那麼大的家才,卻還要算到一錢一厘。

  蘇一一看出他的不耐煩,笑道:「銀淵,你看申先生手不離算盤,明明這麼一個富家翁,還算這些小錢,是不是?其實,由少積多,一兩銀子是利,一錢一厘,那也是利。若是你買出一件東西可賺百兩,你大約會瞧不上那些一厘銀子的小買賣。但若是基數大了,比如我一年可以售出幾十萬件,那這個利潤,也是相當激動人心的吧?那麼幾年下來,這個利潤,可就是很龐大了。所以,做生意,勿以利小而不為。」

  「可是,如果可以賺一百兩的,多賣幾件不行嗎?」銀淵不解。

  「在生意上,有這樣一個規律。利潤高的,風險也大;利潤小的,風險也小,甚至幾乎為零。那些基數龐大單利小的生意,是我們的基石。那些利潤高的,則是我們的枝葉。」

  「哦。」銀淵還是似懂非懂,想要問個明白,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從哪裡問起,忍不住賭氣,「姐姐,這個我不懂,你還讓我去練武吧」

  蘇一一伸手接過他的字帖:「嗯,今天臨得還不錯。好吧,你就出去耍一會兒。」

  銀淵立刻高興地咧開了嘴,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看來,這小子將來只能玩政治,不能玩經濟。唉,想把這小子打造成自己助手的想法,眼瞧著是落空了。

  梁炳乾勸道:「依依,你也別逼著銀淵學這個了,他畢竟是個王子,雖然看著你的面子,可是心底裡總是認為這是下等人從事的職業。」

  「哼,下等人」蘇一一冷哼一聲,「看我轉變他的觀念。」

  「你呀」梁炳乾無奈地搖頭。

  「算了算了,我不逼他聽咱們念生意經了。剛才就在這兒像小雞啄米似的,腦袋一點一點要勾下去。讓他習文弄武,日後做個突蘭王吧。」

  申波亭翻了個白眼:「聽你的口氣,倒似突蘭王還不如做個商人?」

  「那當然,做王哪有做商人來得自由自在?」蘇一一很自得,「為德,你也聽了不少,說說目前我們一一製藥下一階段的重中之重,應該是什麼?」

  尤為德沉吟了一會兒,才坦然道:「小姐,我覺得最近的利潤已經相當可觀,雖然大陳魁的規模比我們大,但是從利潤的創造來說,還不如我們。不過,我們也有一個致命傷,手底下的人太少了。」

  蘇一一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能夠意識到人才的力量,這尤為德看來還真不可小視。這一點,連曾經在大陳魁做過二掌櫃的尤七,都沒有能認清。

  她讚賞地點了點頭:「我們在南陳建立一個教育機構吧,培養一些技術人才和管理人才。我的心很大,有一個龐大的拓展計劃。銀子倒不愁,以我們的經營狀況,完全可以加速擴張。但是手裡沒人,一下子撐大了場面,只怕反倒不美。」

  「南陳有不少落榜的秀才,也來做賬房了。」申波亭得意道。

  「是麼?」蘇一一喜道,「他們倒不怕有辱斯文?」

  「也就是咱們大周。」申波亭憤憤不平,「在這裡可沒人會這麼想,相反的,給大陳魁當賬房先生,還是件極有面子的事呢所以說,小姐把一一製藥的重心遷移到南陳,簡直是太英明了。」

  「哼,以後能來一一製藥當賬房,才是更有面子呢」蘇一一不服氣道。

  申波亭哈哈大笑:「就知道小姐會不服氣。其實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大陳魁在南陳的歷史,差不多可以追溯至建國。這份根基,哪裡是我們這些外來戶能撼動的?不過,如今除了大陳魁那裡,咱們就是第二份了。」

  「那就暫時屈居第二吧,等日後再搶佔第一。」蘇一一信心十足,「明兒我去看君如玉,可不能把銀淵帶去申先生,你替我看著點,讓他坐下來臨帖,就像是猴兒屁股,一刻兒也坐不住。他要習武可以,把每天的任務不折不扣地完成。」

  「突蘭本就尚武,小王子喜武厭文,也情有可原。」申波亭苦笑。

  要讓一隻猴子安靜地坐下來,他覺得難度頗大。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他日後能趕走他叔叔……如果他叔叔壽元短,那就趕走他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你也想得太遠了吧……」申波亭咕噥,「我倒是覺得,如果因為他得罪了突蘭,有點不大值當。咱們現在和突蘭的商業貿易剛剛開始,如果得罪了哈倫,恐怕……」

  「他是我弟弟,不值當也要做的。」蘇一一惱道。

  怎麼人人都覺得她別有用心,她就這麼「奸」嗎?

  目光從在座各位的臉上轉過來,蘇一一很有些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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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5:18
  第251章 師姐妹的體己話

  梁炳乾急忙打圓場:「對了,你上次說要替銀淵請老師的,我也留心了。學文倒是好說,南陳的大儒極多。只要放出消息,銀淵是你弟弟,恐怕舉薦的、自薦的都不會少。但是習武倒有些難,你文名在外,交往的也都是文人……」

  「交給劉大哥好了,銀淵要能學成他的功夫,我也不必擔心了。」蘇一一很爽快地定下了,「只是學文的,倒要好好挑揀。他既跟了我來南陳,總不能虧待了他。日後有朝一日,他就是新的突蘭王。我們在突蘭的利益,可是會水漲船高的。」

  「果然是預先投資……」申波亭笑道。

  「這也不算完全的投資,救下銀淵的時候,我可沒有想到這個。申先生,別把我看得這麼市儈行不行?」蘇一一無奈地看著申波亭,忽然又笑得像只小狐狸,「不過,既然是雙贏,我們幹嘛不利用這個形勢呢? 「

  「請小姐放心,南陳那些小有名氣的秀才,教銀淵是綽綽有餘了。」申波亭安下她的心,才開始商討開分店的事。南陳的城市,比大周要集中,他們把南陳按繁華程度,劃定了幾個區域,決定分幾步走。

  第二日去君府,並不太早。據魏爾瞻的說法,君如玉這幾日醒得遲,怕去得早了吵醒了她。這份體貼的心思,蘇一一覺得君如玉應該會感動才是。

  兩代才女的會面,與蘇一一的想像差得很遠。想好的POSE,一個也擺不出來。君如玉看到她,似乎也沒有什麼激動。而她對君如玉,彷彿也沒有多少愛戴之心。

  「君師姐,怎麼病得這麼重?」蘇一一看到君如玉的時候,嚇了好大的一跳。

  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中年婦女,還是詩詞盛典上那個溫婉平靜的女人嗎?

  「這是老毛病了,小時候落下的病根,治與不治都一樣。到了冬春,總是要躺上幾個月,只是今年發作得格外厲害些。幸好……還是撐過來了。」君如玉的笑容,還是溫婉的。

  「治不好麼?」蘇一一皺眉問,「到底是什麼病?」

  「小時候受了寒氣,那時候身體弱,在雪地裡凍了兩天兩夜,差一點就沒了命。若不是遇著先生,這世上哪裡還有君如玉啊」

  哦?蘇一一立刻眨巴了一下眼睛,原來魏爾瞻還是君如玉的救命恩人?這個八卦可真新鮮,難怪君如玉獲得了偌大的名聲,幾十年如一日,卻沒有變心呢

  「先生也沒有法子嗎?」蘇一一眨了眨眼睛,「若單純是寒氣入骨,用些溫熱的藥材,想必也是多少有點用的。」

  「太醫院的每個太醫都看過了,寒氣已入了肺腑,一到冬天,寒氣入侵,便生不如死。先生早就開過了方子,可也沒有法子,聽天由命罷。」君如玉自己倒很看得開,身側的魏爾瞻已是臉色驟變。

  蘇一一忍不住責備:「君師姐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就算你自覺跳達,也要顧著別人的想法吧?若你真的……那先生恐怕也跟著你去了。」

  君如玉被她說得臉色潮紅:「誰說的,依依,你總是喜歡開玩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的。」蘇一一笑嘻嘻道,「所以啊,師姐,請你再辛苦,也要活著。」

  魏爾瞻輕輕叩了叩她的頭頂:「依依,不許調皮,盡胡說八道。」

  如今她的頭髮又厚又密,這樣輕的動作,根本連一點感覺都沒有。蘇一一笑著扮了個鬼臉:「明明是說中了先生的內心,所以才惱羞成怒罷了。啊,不會吧?先生比師姐還要怕難為情」

  君如玉忍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旋即卻是一陣急咳。魏爾瞻想也不想,湊過去替她拍背。蘇一一有些恍惚,其實他們這樣半擁的姿勢,還是很曖昧的。

  「先生,我有話跟依依說。」君如玉側頭央求。

  蘇一一卻被她的稱呼,差點把一口熱茶嗆進氣管裡。不是吧?君如玉還稱魏爾瞻為先生?這個距離,拉得有點兒遠了吧?

  「好,別太勞神。」魏爾瞻點頭答應,「我在外間等著,有事兒再叫我。」

  唉,從進門到現在,廢話與非廢話,講了沒有一籮,至少也盛得出半籮來。可是這兩人,連去姓稱名都沒有。一個稱先生,一個……乾脆沒有了稱呼。

  這兩人,也未免太含蓄了些吧?相交幾十年,居然還停留在知己加一點小曖昧的程度上什麼甜心、寶貝之類的愛稱也就罷了,估計這時代也就她一個人說得出口。但至少,互稱「如玉」、「爾瞻」,這個總不難吧?

  「依依。」君如玉柔聲叫她。

  「嗯,你要說話,我替你把枕頭墊高一些,這樣更容易些。」蘇一一動手,拿了一床被子折疊,放在她的背後,「先生也真是的,連這點都考慮不周。」

  「不是的,是我坐不了一會兒就要躺下去,也就懶得麻煩了。」君如玉急忙替魏爾瞻辯解。

  「知道,先生在師姐的眼裡,是最好的男人吧?」蘇一一眨了眨眼睛,故意調侃。

  果然,君如玉的臉,又紅了。

  蘇一一確認,這君如玉的面皮,修煉得還不夠。

  不過,她有什麼話,非要支使魏爾瞻離開呢?蘇一一很好奇,這位成名長達二十年的才女,有什麼「女人之間」的話題,要對自己說。

  「依依,你喜歡先生嗎?」

  「當然喜歡,先生學問好,待我又溫和。」蘇一一不假思索地回答,卻沒有注意到君如玉因此臉色微微一僵。

  「是啊,你比我有勇氣……」君如玉歎息了一聲,語氣裡還夾雜著微微的嫉妒。

  「勇氣?」蘇一一莫名其妙,她勇氣當然不小,但似乎從來沒有在君如玉的面前表現過吧?這樣的評價,又是因何而來?

  「至少你敢大大方方地承認,你喜歡先生。」君如玉微微勾唇,可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著點兒苦澀的意味。

  蘇一一哭笑不得,原來不過是一句喜歡而已。她對於這兩個字的珍重程度,跟這世上哪一個人都沒有辦法比。

  「君師姐,我喜歡的人很多的,可不單是先生一個。所有對我好的人,我都喜歡。比如說我青梅竹馬長大的好朋友炳乾哥哥,還有跟在我身邊的劉氏兄弟,以及我的弟弟銀淵,當然還有繡梨繡桔這兩個姐妹。總之一句話,我所說的喜歡,跟你想的可能有些不一樣吧?」

  君如玉愣了愣:「你是說……」

  「我身邊的很多人,我都很喜歡。」蘇一一笑道。

  「但……我以為……」君如玉回過神來,苦澀地笑道,「也對,你畢竟還是如花的妙齡,先生可是年過四十了。」

  蘇一一惱道:「不是這個原因,如果我愛先生的話,這些都不是問題。我才不會像你這樣,固守著老師和學生的這道桎錮不放。師生戀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們兩個之間有愛,管別人怎麼說呢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師生戀,在現代可是見怪不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君如玉震動了一下:「走自己的路,讓人別說去?」

  「要是每個人都跟你似的前怕虎後怕狼,哪來這麼多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仙女愛上凡人的例子還多著呢,你跟先生的差距,有仙凡之別那麼大嗎?」

  「你不懂,我們之間不僅僅是身份地位的關係。事實上,我並不認為自己的地位有多高,要知道,先生他……」君如玉激動起來,蘇一一急忙拔長耳朵傾聽。可是才說到一半,君如玉卻戛然而止,讓蘇一一徒喚奈何。

  不帶這樣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喊「卡」啊

  「先生的身份,自然很神秘……同樣是他的學生,為什麼厚你薄我啊可見得,師姐你在他的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蘇一一扁了扁嘴,拈酸挾醋。

  君如玉失笑:「那是因為我和先生認識的時候,彼此都還小。那時候,也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才會讓我偶爾知道。依依,先生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

  「才不信呢你們就喜歡躲躲藏藏,自以為看過了人生百態,別人不能比的。」蘇一一不滿意地嘀咕。

  「年輕真好啊」君如玉看著她,目光迷離。蘇一一覺得她並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過了自己的表相,在看著以前的君如玉吧?

  「君師姐,你也年紀不大啊如果不是病著,看來也就跟我姐姐似的。等你大好,我們一起去逛街,可不叫你師姐,就乾脆叫你姐姐得了。人家還要羨慕我,怎麼有這樣一個相貌好,氣質佳的姐姐呢」

  君如玉被她逗得發笑:「你呀……難怪先生南來,臉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呢。有你在他的身邊,想必他很開心吧?」

  蘇一一大大咧咧地承認自己的魅力:「那當然,在我身邊的人,想不開心都難得很。」

  「依依,如果我去了,請你代為照顧先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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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5:43
  第252章 愛情轉化

  「去哪裡?」蘇一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到君如玉眼裡流露的淡淡哀傷,才張口結舌,「君師姐,你不會是想……好好兒的,說這個幹什麼」

  就算是未雨綢繆,蘇一一覺得也太早了點兒。不過是四十出頭的年齡,在現代社會裡,女人四十,那還是一枝花兒呢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誰知道下次發病,還能不能撐得下來?」君如玉黯然,「你當我真視死如歸呢,我也想活著的。哪怕再辛苦,可是可以看到先生,而且還知道有了一個小師妹,我不知道有多麼高興呢」

  蘇一一武斷道:「那就活著,和我們一起,快快樂樂地活著。我可照顧不來先生,就算我想要照顧他,可也要他樂意接受啊我想,先生只希望得到你的照顧,所以這個責任,恕我不肯背了。」

  「依依」君如玉握住她的手,「先生怎麼會不願意接受呢?若不是接受了你,又怎麼會用我的名義,替你寫匾額?先生總共也就收了咱們兩個弟子,他總是護著你的。」

  蘇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姐,你不會責怪我投機取巧吧?那時候,我才是個小女孩兒,一沒背景,二沒家族的,只能借你的招牌一用了。反正咱姐妹倆,不用這麼見外吧?」

  君如玉失笑:「說得很是。」

  「是不是累了?」蘇一一發現她露出了疲倦的神色,忍不住問道,「你先歇著吧,要不要我替你把先生請進來陪你?」

  「不用了。」君如玉搖了搖頭,「依依,答應我,若我萬一不幸,請照顧先生。」

  唉……蘇一一以手撐額,這君如玉還真是沒完沒了啊。

  「師姐,我當然是願意照顧先生的,不過他更願意你照顧他啊」

  君如玉微笑:「那就好。」

  我有答應了嗎?蘇一一無辜地看向君如玉,可是後者的笑容,雖然淺淡,卻風華萬代,讓蘇一一隻能挫敗地歎了口氣。

  「好好活著罷,你對于先生來說,代表著他的根。只有你能夠和他分享過去的一切回憶,所以別對我寄予太大的希望。」

  「如果我能活著,誰會去自尋死路呢?」君如玉忽然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蘇一一於是感慨:「師姐啊,你愛慘怪了先生啊……」

  君如玉的臉微微一紅,嗔道:「你又胡說,別在先生面前亂說話,知道嗎?」

  「我有數的啦」蘇一一吐了吐舌頭,「放心,我絕對不會壞你的大事,只會當鶯鶯身邊的那個紅娘。」

  《西廂記》在大周演火以後,便在各地的分店推廣。這種才子佳人的故事,尤其對南陳的文人們,有著莫大的殺傷能力。清高如君如玉,也看過一止一次。對於一一女兒國的那幾個當家花旦,各人都已經耳熟能詳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先生之間,並非僅是師徒名份……你別多事。」君如玉低聲歎息。

  「知道啦,絕對不冒冒然地就告訴先生。」蘇一一嘻嘻笑著,站起身來,「我替你把先生請進閨房來,有什麼體己話儘管說,我有的是耐心。」

  君如玉哭笑不得,想要阻止,她早已經翩然而起,如蝴蝶般地飄到了門外,只得作罷。

  蘇一一確實很有耐心,她還是第一次進君如玉的家,規模也不甚大,但佈置得極是玲瓏雅致,一桌一椅,不見奢華,卻別有匠心。

  「看來,君師姐其實是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啊……」蘇一一感慨著,走到一處假山前,看著人工瀑布,潺潺匯入小溪,沿著一方竹林,流出了不遠處的池塘。池水清澈,隱約可見底部埋著幾口大缸。看來到了夏日,這裡的蓮花盛開時,景致才更好呢

  她扶著柳枝,走回了客廳,卻發現魏爾瞻正坐著飲茶,忍不住奇怪:「咦,先生,你和師姐的體己話兒,講完了麼?」

  「她已睡下了,我們先回去吧。」魏爾瞻笑笑,不接她的話頭。

  蘇一一隻得無趣地跟在他的身後,出了府門。回頭看到大門倏然緊閉,小小的院落,在南陳的豪宅中並不起眼,卻別有一種寂寥的味道。

  才女,也是寂寞的啊

  「見了你君師姐,有什麼感想?」魏爾瞻看她挑著車簾子,探頭探腦地往回看,忍不住笑著問道。

  「我很慶幸。」蘇一一一本正經地回答,卻讓魏爾瞻錯愕。

  「你慶幸什麼呢?」

  「幸好我沒有選和君師姐一樣的這條路,不然的話,我一定很辛苦。」蘇一一正色道,「君師姐贏了這麼大的名聲,可是你看她的府第,卻冷清得很。還是從商好,你看我,有炳乾哥哥、有五公子,有劉氏兄弟,有繡梨姐妹,有三哥四哥,還有七公主……最近還拐帶了一個小帥哥銀淵,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麼輕鬆熱鬧。真虧了君師姐,這麼多年也捱得過來啊」

  魏爾瞻歎息:「也許……你是對的。君如玉,過得很苦。」

  蘇一一同情地點頭,轉了一下眼珠子:「其實,先生要是不捨得她這麼辛苦,乾脆把她接到嘉慶去嘛那山裡的景致很好,離長樂也近,就算日後三哥調任,我們也可常來常往啊而且,那裡清靜,不必擔心有人打擾……」

  「依依,你還小,不懂的。」

  「誰說我不懂了?」蘇一一很不服氣,她兩世為人,年齡也不比他們小多少吧?不過,倒是沒有來得及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所以說話便少了幾分底氣……

  好吧,她確實不太懂。

  「如果在二十年前,我和她有勇氣,也許會在一起。但是現在,卻已經不可能了。感情有時候會有不知不覺中變質,所有的愛情,在經年累月的等待之後,會變成親情。我們誰都無能為力,束手無策。雖然親密無間,推心置腹,但只是親人。」

  蘇一一迷惑地眨了眨眼睛,這算是什麼說法?愛情會變成親情?

  「那你們再退一步回去,再變回欲說還休的曖昧嘛」

  「不可逆的。」魏爾瞻抬起頭,看著馬車頂部的紋飾。

  這輛馬車雖然是一一製藥門店的,但沒有任何裝飾,看起來平凡無奇。而魏爾瞻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一種平凡。

  「親人……也好嘛……」蘇一一咕噥著,還真有些束手無策。

  愛情會因為時間變成親情?這個方程式,能不能逆運算?

  「什麼時候和林振標去於鄉?」魏爾瞻改變了話題。

  「哦,過兩天就去了,他在這兒還有點事,我也不急。」蘇一一老老實實地回答,「先生,你怎麼不住在君府,卻跟著我回去?」

  「怎麼,你嫌先生老人礙眼,想一腳把先生踢出去?」

  蘇一一笑嘻嘻道:「怎麼可能呢?那園子原本也是先生買下的,我們都是寄居而已。哪有客人趕主人的道理?我可不是惡客。」

  「於鄉離這裡也有五六天的路程,一路小心著些,別再遇上什麼事兒,把大家都嚇得半死。」

  「這又不是我的錯」蘇一一叫起了撞天屈,「是事兒來找我,這世道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個本本份份的生意人,出門會老是出狀況」

  「你還本份?要真本份,就會踏實做學問了,有誰會在六七歲的時候,就要開間鋪子的?」

  蘇一一嘻皮笑臉:「那是因為生計,誰讓我們家在蘇家的地位太低呢?」

  魏爾瞻苦笑:「你呀……你三哥倒真是為了生計,你也是?你一開始,就想好了一一製藥的架構吧?」

  「那當然,不鳴則矣,一鳴就得驚人」蘇一一大言不慚地揮了揮拳,「這中間,也有先生的一份兒功勞呢」

  「我可不敢居功,一開始我就反對的。」魏爾瞻搖頭。

  「反對是理論上的,行動上卻擺足了馬力支持。今天君師姐跟我說了當年那塊冒名的匾額,還嫉妒先生對我優容呢」

  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午飯。銀淵卻在門口等她:「姐姐,我的帖子已經臨好了,書也背完了」

  「哇,銀淵好棒」蘇一一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

  「可是姐姐出去逛,怎麼不帶我一起去呢?」銀淵委屈。

  「又不是去逛街,只是去看我師姐罷了。」蘇一一解釋道,「如果下次去逛街,一定把你捎上,好不好?」

  「嗯。」銀淵總算被安撫了下來,拉著她的手就進餐廳。

  「銀淵,南陳的飯菜你還吃得慣麼?如果不習慣的話,我讓廚子給你做突蘭的食物。」蘇一一看銀淵吃飯不怎麼香,才拍了拍頭想起這麼一茬。

  「我沒關係的,什麼菜都吃得習慣。」銀淵搖頭,「只是這兩天被關在園子裡,悶得很,才沒有胃口。」

  蘇一一啞然失笑,對於一個吃生食都無所謂的人來說,恐怕味蕾對食物的要求,還真不是很高的。

  「替他找到老師了?」魏爾瞻問。

  「沒呢這兩天扔給申先生,給看著點兒罷了。跟著劉氏兄弟學武,就是學文上頭還沒有挑好老師。」蘇一一有些煩惱,忽地眼前一亮,「先生,不如你收了他吧?」

  「你是我的關門弟子。」魏爾瞻平平板板地強調。

  「哦……」蘇一一很失望,「那就由先生替他找個老師吧,南陳這麼多人,我哪知道誰的學問好啊」

  魏爾瞻沒有拒絕:「好吧,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蘇一一笑靨如花:「先生果然待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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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6:17
  第253章 平地風波

  「要不要我陪你去?」梁炳乾看著繡梨姐妹收拾行李,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用了,炳乾哥哥,你暫時也別回大周了,總店有我爹娘在,京城有尤七叔主持,其他幾個分店的經理也歷練了出來,足可以獨擋一面,你也不必到處去救火,哪兒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你留在南陳,把我們的拓展計劃好好做一做。突蘭和北劉的分店,也要提上日程。人才啊,我們一一製藥,最缺的就是人辦個書院,除了例行的四書五經,還要教一些管理及財務方面的知識。」

  「不怕這些人培養出來以後,被別人家要走嗎?」梁炳乾皺著眉問。

  「怕啊,所以凡是進一一書院的人,除非經科舉做官,否則就只能留在一一製藥。有一條是硬規定,絕對不能為其他商家服務。」

  「行,我和申先生商量著辦,先把南陳的幾個分店開出來,這兒簡單,招募當地的學徒就行了。」

  「也行,分步走吧。」蘇一一笑道,「等我回來,看你們的發展計劃。對了,我們店裡的老夥計,也可以調撥一部分過來,先應付新開的分店。」

  「我知道,老店裡的規矩都現成,再招一部分學徒也夠了。」

  蘇一一啞然失笑:「對,這些事你做得已經極熟了,我其實還比不上你呢,卻在這兒對你指手畫腳。炳乾哥哥,你看著辦吧,你做事穩妥,我信得過。」

  「好。」梁炳乾依依惜別,送她上了馬車。看著在晨曦裡,林振標和她並肩而坐,朝陽在他們的身上,畫出了一條金色的邊沿,心臟忽然覺得微微地抽痛。

  直到馬車行出去老遠,他還癡癡地站在門口,微瞇著眼睛,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炳乾,喜歡小姐就要對她說啊」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

  梁炳乾有些狼狽,微微脹紅了臉:「申先生,我和依依之間,怎麼可能像五公子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她呢」

  申波亭笑著搖頭:「五公子雖然是人中之龍,你也不差。小姐看人,可不是看他做什麼官,有什麼才的。五公子將來注定是妻妾滿堂,若是真坐了那個位置,三宮六院的……嘿嘿,小姐可不會受這委屈。」

  「委屈?」梁炳乾喃喃地自言自語。

  「小姐的心氣兒高得很,她不甘於屈居人下的。退一萬步說,五公子排除萬難,讓小姐做正室,小姐也不會願意和那些女人爭一個男人」申波亭摸著自己修剪得極其漂亮的山羊鬍子,笑瞇瞇道。

  「可是,大戶人家,不都有三妻四妾嗎?」

  「就看小姐有多堅持了,以後也許會妥協,所以老夫建議你先下手為強。雖然圍著小姐的人很多,可是她最信任的,還是你。」

  「我知道依依信任我,可是……我只是一個商人。」

  「小姐也是商人。」

  「那怎麼一樣?她是才女,大周和南陳兩地,都把她當仙女一樣看待」梁炳乾臉色微亮,眼睛裡的痛苦,掩藏得讓人看不見,「我配不上她的。」

  「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如果你一味地退讓,恐怕接下去就真沒有機會了。你看看,圍著小姐的,哪一個不是一時的俊彥?」

  梁炳乾失神了半晌,方緩緩笑道:「是啊,我知道。其實,只要依依過得快樂,我就很高興了。申先生,你不要告訴依依,我的這份……心思。」

  申波亭歎息著搖頭:「你呀,可真是夠忠厚的。你要真不想給自己一點希望,為什麼不娶妻生子?也免得清吟美酒獨斟月影,留一個寂寞的背影飲盡鄉愁?」

  「我還沒有遇上自己喜歡的人。」

  「隨便找個順眼的女人就行了唄,又不是女人,一輩子就嫁這麼一次。咱們男人哪,娶錯了人,還能再取個小,有什麼關係?」

  梁炳乾哭笑不得:「申先生……」

  申波亭哈哈大笑,擺了擺手:「行了,你要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啊……這輩子都難嘍」

  是啊,很難。梁炳乾忍不住浮出了苦澀的笑容,愛上了蘇一一以後,叫他又怎麼再去喜歡另外一個女人?誰都及不上她,哪怕一根小手指。

  「依依的馬車……怎麼回來了?」梁炳乾忽地目光微凝,看著蘇一一的馬車去而復返,心裡隱隱有些擔憂。

  申波亭也愣了愣:「難道今天不宜出行?」

  梁炳乾搖了搖頭,蘇一一出門,從來不去看皇歷,她素來隨心所欲,自然不會為了這個可笑的理由而返回。

  而且,今天皇歷,並未有不宜出行之語。

  「炳乾哥哥」蘇一一沒待馬車停妥,就一掀簾子跳了下來,臉色如烏雲密佈,「大陳魁的人在林振標那裡,聽說他們早就跟林振標的弟弟搭上了線,要插手我們的珊瑚生意。」

  「什麼?」申波亭臉色一變,「難道他們知道一一製藥正有擴張計劃?」

  蘇一一冷笑:「只要不是傻子,自然會知道我們招聘人員的陣仗弄得這麼大,誰還不明白我們並不僅僅滿足於現在的規模?恐怕不止大陳魁,連其他的商號,也要聯合起來對一一製藥進行封殺吧?」

  「那怎麼辦?」梁炳乾皺了皺眉,「大陳魁畢竟是地頭蛇,咱們要不先暫時讓一步。有時候退一步,能海闊天空。今天的忍讓,是為了明天的崛起。」

  「我和林振標談過了,他的意思是等他父親那邊傳來的消息。現在的林氏,林振標只能作一兩分主,倒是他那個兄弟的意見,更被他老爹看重。」蘇一一歎了口氣,「若是不能解決大陳魁,這趟於鄉之行,怕是勞而無功。」

  「我們只能等?」申波亭不大甘願地問。

  「看來只能如此了。」蘇一一歎了口氣,「炳乾哥哥,聯繫我們安插在大陳魁的夥計,打聽一下大陳魁這次想要達到什麼目的我們的條件,是在南陳境外的珊瑚銷售,大陳魁規模再大,也只局限於南陳,我不以為他有在南陳以外包銷的魄力。林氏的珊瑚產量,可並不是南陳一國可以消化得了的。」

  梁炳乾的臉也有些沉:「看來,大陳魁是想得到某些利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除了玻璃就是鉛筆。依依,如果我們想要拿到珊瑚的代理權限,怕是要來一次大出血了。」

  蘇一一不勝煩惱:「難道我不知道嗎?這樣吧,炳乾哥哥,你親自去找大陳魁的掌櫃,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底牌。如果是要鉛筆的製作方法,你可以告訴他。如果想要玻璃,那可不行」

  「那怎麼行?」申波亭第一反應,就是搖頭拒絕,「這可是我們獨立研製出來的,如果把鉛筆的秘密交給了大陳魁,以他們在南陳的影響力,我們的鉛筆只能銷回大周去了。」

  「怕什麼?不過是鉛筆而已。大陳魁也無法隻手遮天,以一一製藥今天的口碑,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是願意認一一製藥這塊招牌的。更何況,我們在鉛筆上的利潤並不厚,開始的時候就打著方便讀書人的宗旨,就讓大陳魁來幫我們推銷這款產品罷了。」

  「如果大陳魁是要玻璃……」梁炳乾最擔憂的還是這個。作為這個時代貨真價實的奢侈品,玻璃製品帶給一一製藥的利潤,是所有產品中最龐大的一塊。

  「那麼,和林氏的珊瑚合作,就此拉倒。玻璃的秘密,寸步不讓,守口如瓶。哪怕是一點點的皮毛,也不能透露。」蘇一一堅定不移。

  「好,我明白了。」梁炳乾心裡有了底,換了一身見客的雨過天青色長衫,袖口繡著暗金的花紋,內斂的奢華,正是一一製藥的風格。

  申波亭擔憂地問:「小姐,如果放棄這次的珊瑚……」

  「沒有什麼。」蘇一一陰鬱地沉下了臉,「如果大陳魁夠聰明,不會得寸進尺。畢竟,如果他們不答應我們的要求,林氏的那些珊瑚,他們就必須要完全接手。他們雖然在南陳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商業機器,和朝廷各個層面的人,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林氏眼看出了林振標兄弟倆,崛起之勢不可擋,他們不會傻到得罪林家。」

  「為了對付我們,就算得罪了林家,也是值得的。」申波亭設身處地,想了又想,還是無奈地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蘇一一倒並不顯得過份擔憂:「那是因為你知道我們一一製藥現有的實力,才會想要不惜一切代價把一一製藥扼殺在搖籃裡。但大陳魁不會想到,我們將來會發展成怎樣一個龐然大物的存在,所以這些代價,他們不會願意付出。珊瑚打了水漂,我們還有其他的生意。」

  儘管說得胸有成竹,蘇一一還有頗覺受挫。林氏若是真拒絕了她,南陳其實存在觀望心理的商號,恐怕都會紛紛打退堂鼓的主意。這一仗,她自覺當成關鍵的一仗來打。

  魏爾瞻正從君府回來,看到蘇一一在亭子裡負著手唸唸有詞,遲疑了一會兒,才朝著她走了過來:「依依,你不是要去於鄉麼?」

  「本來已經出發了,還沒走出城門呢,林振標就收到了他弟弟的來信,大陳魁在這中間插了一腳,事情有點難。」蘇一一心煩意亂,「我很擔心,林振標的這位弟弟,並不似想像中那樣的天才,真知道進退輕重,迎合大陳魁的意思,而斷送了我們合作的可能。」

  魏爾瞻微微閉了閉眼,才緩緩搖頭:「不會。」

  「嗯?」蘇一一精神大振,魏爾瞻若無九分把握,不會直接說出結論。

  「放心吧,他弟弟那個商業奇才之名,並非浪得虛名的。」魏爾瞻淡淡地道。

  蘇一一放下了一半心:「既然先生看得起他,想必不是庸才,該理得出輕重,不會拿著這一大宗的利潤開玩笑。」

  「不錯,商人重利,同樣的利益,大陳魁還未必有這樣的手筆。不過,想要趁機多要一點利益,也許是他真實的想法。」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許出了一部分鉛筆的利潤。如果再想要獅子大開口,那就只能一拍兩散,三敗俱傷。」蘇一一冷笑,「大不了,我的擴張計劃再緩兩年,對於正在飛速發展的一一製藥來說,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不會這麼糟。」魏爾瞻笑道,「你給出的利益,已經足夠讓大陳魁心動。別忘了,他們規模再大,也僅僅是個商人。」

  「是啊。」蘇一一如釋重負,「先生,你說得對,我只是太急於求成。」

  「若是君如玉沒有這一場重病,倒可代為轉圜,大陳魁也不會逼得這麼緊。」魏爾瞻歎息,「如今若是讓她出面,倒是……」

  「師姐病得有氣沒力,我哪好意思用這種小事來請托她?再者,這是一一製藥和大陳魁的第一次正面交鋒,遲早會有這麼一天,避無可避。」蘇一一搖頭,她倒是在第一時間就打上了君如玉的主意,不過考慮再三,還是被她自己否決了。

  魏爾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站在她一身側,半晌沒有再發出聲音。蘇一一計較完畢,恍然側頭,才笑道:「先生不必因為君師姐的事覺得對我不起,其實先生對我已經幫得夠多,這次的事,讓我自己解決,不要再去擾了君師姐。相信我吧,這件事我能處理好的。更何況,就算是失去了林家這塊珊瑚來源,我也能找到別的替代品。」

  她自信地一笑,竟招呼魏爾瞻坐下來品茶。

  「你真有信心嗎?」

  「那當然。」蘇一一執壺,莞爾一笑,「放心,我可不是在唱空城計,而是因為最悲觀的想法,對於一一製藥來說,也不是沒頂之災,所以無礙。」

  魏爾瞻看她笑得輕鬆,也放下心事,飲了一盞茶後,忽然覺得恍惚。蘇一一的情緒,竟然把他一向古井無波的心,也牽得跟著漲漲落落。

  難怪人們都說,「天下爺娘護小兒」,如今他對這位關門弟子的疼愛,隱隱有超過君如玉之勢了。

  也許是因為年紀漸長,膝下空虛,便潛意識地把蘇一一當作了自己的女兒輩來看待吧?他悵然地想,看著蘇一一燦然起來的容顏,心裡覺得一鬆。

  不過,蘇一一的閒適也不過是表面上的,看到梁炳乾的身影出現在園子的側門,她立刻就站了起來,只對魏爾瞻丟下了一句:「我去問問情況。」

  也不管魏爾瞻錯愕的臉,就一陣風似地捲出了亭子,捲到了門口。

  魏爾瞻啞然失笑:「說得再雲淡風輕,到底還是在意的吧?畢竟和林振標商量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若最後成不了,在南陳的知名度,無疑大有影響。」

  蘇一一沒有聽到魏爾瞻的剖析,直接衝到了梁炳乾的身前:「炳乾哥哥,情況怎麼樣?」

  「他們說要請示大掌櫃。」

  「難道他們的大掌櫃竟然不在京城麼?」蘇一一勃然大怒,「如今你是我一一製藥的大掌櫃,他們讓誰來接見你的?」

  「還好,是二掌櫃。」

  蘇一一「哼」了一聲:「明明是日薄西山的老頭兒,卻還在這兒跟我擺譜好,讓他們請示去吧,我們乾脆不談這一宗生意了。你和申先生放出消息去,我們加快在南陳開分店的步伐,同時打通突蘭的商業線。」

  「這個消息……」

  「讓大陳魁和林家都知道,這次的動作,並不是我們唯一的想頭」

  「如果大陳魁死硬到底的話……」

  「那就照著這個方案做」蘇一一抿了抿唇,「我這次在突蘭上岸,發現當地居民對我們大周的綢緞很喜歡,應該極有市場。而且南方多瘴,藥品的需求量比大周和南陳都多,這是我們的老牌經營項目,最能打出品牌來。再加上一一女兒國的成衣和首飾,應該很容易一炮打響。」

  「這倒也是個方向。」梁炳乾沉默著點頭,「我們就等兩天,看看林氏的回應再說。」

  蘇一一笑不露齒:「就作兩手準備。哼,林家既然想要腳踏兩條船,我也不必剃頭擔子一頭熱地拼了命要湊過去討好。這次如果不是林家來請,我絕不動窩。兩天以後,如果林振標不給個說法,我直接就回大周去。」

  梁炳乾點頭稱是:「那樣也好,這個委屈本就不該你受。」

  「我倒不是受不了委屈……」蘇一一笑道,「只是做個姿態而已。有時候,太過遷就,反倒讓人家以為夜郎國就是世界第一大國了。」

  兩人既然摞下了狠話,反倒心情舒暢,相視一笑,果然變得心平氣和。蘇一一甚至叫上了魏爾瞻和申波亭,開玩笑地讓尤為德作東,敲詐了一頓燕翅席。

  「這名字,有點俗了。」蘇一一看著「松鶴樓」的牌匾,「松與鶴,單獨聽著倒是高雅得緊,但連在一起,便成了附庸風雅。」

  「小姐高見。」尤為德不明白,兩個高雅的字合起來,怎麼就變成了「附庸」,但對於頂頭上司的意見,還是秉著比上帝還上帝的要求,一味地同意。

  魏爾瞻笑道:「你這論調倒是新鮮,這松鶴二字連用,怎麼個不真正風雅了?」

  「先生,有句話叫做竹隱鳳凰松隱鶴。誰都知道,鳳凰這種鳥高傲得緊,不是梧桐樹是不肯棲息的。竹林裡,自然不可能有鳳凰。那麼同理,松林裡也不會有鶴,所以松鶴二物,本不能同存的。說起來,松與鶴不過是取個松鶴延齡的好口彩罷了,又用來當作迥異塵格的高尚隱士們的象徵,用在這酒樓上,不是附庸風雅又是什麼?」

  她在這裡高談闊論,一邊站著的店小二,臉色可就不那麼好看了。赤橙黃綠青藍紫逐一變幻以後,終於忍不住反唇相譏:「小姐這話有失偏頗,松鶴延年,古有定論,我們用在酒樓的名字上,也無不可。我家掌櫃本是真正風雅人,誰說開酒樓的,便只能附庸著這『風雅』二字了?」

  蘇一一聽小二不卑不亢地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倒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乾脆就在門口住了腳,饒有興趣地又跟他辯駁了一通。

  店小二雖是能說會道,但架不住蘇一一引據論點,便有些啞口無言,臉色脹得通紅,卻顯然十分不服氣。

  魏爾瞻微微皺眉,顯然對於蘇一一與店小二的爭論,頗有些不解。在他的眼裡,蘇一一此人向來喜歡低調,便有十分力,在人前也只肯露出五分來。可是這會兒對著一個跑堂的小二,竟是卯足了勁兒想要贏,倒是讓人意外。

  動靜鬧得有些大,早有人去回了掌櫃。蘇一一看著富態的中年人,暗暗點頭。此人倒真是個做生意的料,未語先有三分笑,就算她真有火氣,也被他那謙遜的態度,給散到了九霄雲外。

  「聽小姐的談吐,不像是普通人,請讓在下至雅座奉茶。」

  伸手不打笑臉人啊,人家擺出這副低姿態,蘇一一隻能也跟著極有風度地一笑:「不過是一時興之所至,與掌櫃的這位夥計討論了兩句,不想影響了酒樓的生意,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掌櫃的仍然笑得春風化雨一般:「小姐剛才引用了不少妙語佳句,想必在詩詞上的造詣頗深。小老兒不才,厚著臉皮請小姐賜一幅墨寶下來,我這松鶴樓,可就是真風雅了。」

  蘇一一「撲嗤」一聲笑了出來:「難怪這松鶴樓幾乎座無虛席,有你這位老闆,想要不興盛也難啊好罷,我剛剛在門口高談闊論,倒確是影響了你的生意,便以這松與鶴為題,各作一首詩罷。」

  掌櫃大喜,一迭連聲地讓人備筆墨紙硯,一邊朝著蘇一一打拱作輯:「多謝蘇小姐」

  「你認得我?」 蘇一一愕然

  掌櫃悠然笑道:「繼君如玉以來第二位不世出的才女,小老兒怎會不識?」

  蘇一一啞然,半晌方道:「敢情你還真是老奸巨滑,早有打算啊」

  魏爾瞻知道她的心思,無非是藉著松鶴樓鬧這一出,來表示她並沒有把林氏的這宗生意,太放在心上,於是恰到好處地替她唱了一次紅臉:「既然答應了掌櫃,若是寫得不好,怕要墮了你才女的名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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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0:06:39
  第254章 給彼此一個機會

  蘇一一無可奈何地笑道:「放心,既是應下了,總要好好地做來。要不然,也丟了先生的名頭不是?」

  魏爾瞻含笑點頭,看著夥計們拿出了文房四房,掌櫃親自接過來鋪開宣紙,充當了一回小書僮。

  南陳風氣,文詞為宗,便是這些食客,也多能吟上兩句。這時候見了有熱鬧可瞧,紛紛地圍到了蘇一一的身側,一邊竊竊私語,大多眼裡透著興奮。

  「真的是蘇依依?就是那位五十年來,首次從咱們南陳人手裡搶走了盛典狀元的那個?」

  「可不是麼」

  「真是年輕啊……比君如玉那次的年紀還要小著些兒吧?」

  「聽說才剛剛及笄呢,去年那會兒,才十四」

  「哇,這麼小」

  「看這氣度,就有才女典範……」

  「這你也看得出來?」

  「古人有幾步能成詩的,不知道這兩首詩,蘇小姐要用多少時間?」

  …………

  雖是議論聲此起彼伏,但對蘇一一拿走盛典狀元一事,南陳人倒並沒有什麼敵意。因為蘇一一贏得十分漂亮,那幾首詩詞,那兩篇文章,早就在南陳讀書人中間,廣為傳誦。甚至有些書院還把她的這些作品編撰成冊,成了學子們的必讀書目。

  所以,一般人倒都對「外國人」落了自己人的面子,並非太過介意。

  蘇一一拿起筆,墨色還沒有十分深,但她卻並不再等,只略微沉吟一下,兩首詩便一揮而就。

  宣紙上墨汁淋漓,蘇一一這次沒有寫小楷,而換以行草。字跡行雲流水,近十年如一日的臨帖,可不是白費的功夫。不看那詩,便是看這字兒,便讓圍堵著的各人讚歎不已。

  掌櫃的如獲至寶,捱到近前,護住了宣紙:「哎,各位請稍稍讓讓,別壞了蘇小姐的墨寶,我跟你們急」

  周圍人善意地笑出了聲:

  「誦出來罷」

  「是啊,掌櫃的,快大聲誦出來,也該讓我們大夥兒長長耳福罷」

  「快念快念……」

  …………

  掌櫃的連連作輯:「這就念,請各位安靜。」

  剛才還吵嚷如菜市場的酒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蘇一一臉含微笑,聽著掌櫃抑揚頓挫地把她的兩首詩念出來。

  「先讀《賦松》:山禿林疏萬竅風,獨全晚節傲嚴冬。老惟交此三益友,夢不貪渠十八公。青帝行將轉鄒律,蒼官何必愛秦封。樹根定有苓堪掘,造物方當壽此翁。」

  「好詩」話音方落,角落裡便發出一聲讚歎。

  蘇一一轉首望去,竟見是林振標,忍不住大感驚訝。看來,這次的酒樓事件,正主兒既然全程收看,她倒還省下一番手腳,也不用讓人去宣傳了。

  「呀,是林振標」

  「聽說他就是輸在蘇小姐的手下,原以為他心高氣傲,誰知人家竟坦坦蕩蕩,雖輸尤榮啊」

  「連林才子都讚好,蘇小姐果然不愧為才女之名。若是君如玉年輕二十歲,恐怕還沒有她的這份功力吧?」

  「確實差了一些。」

  …………

  蘇一一聽著耳邊的謚美之詞,笑容仍然含蓄裡帶著三分靦腆。其實,她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正為誤打誤撞地撞到林振標的槍口上而得意著呢

  林振標越眾前來:「蘇小姐如今作詩,越發出口成章即是詩了。好一個『山禿林疏,獨全晚節』,寥寥八字,竟是刻出了松之風骨,好老惟交此三寒友,松竹梅,果然個個都講究這氣節二字,妙」

  蘇一一笑道:「林公子謬讚了,不過是一時被激,才不得已獻醜罷了。」

  她也知道,林振標此番不遺餘力地讚歎,倒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前次於鄉之行的中途夭折,他負疚於心,借此道歉。不過,她也知道林振標作不得十分主,對他投來含歉帶讚的一眼,只是報以淺淺的微笑。

  林振標接收到了她的善意,頓時心懷大放,笑睇了掌櫃一眼:「你若是獻醜,還有誰敢說……會作詩呢?還有一首詩,也請掌櫃代念了罷。我看,不單是我,大多數人都等得急了。」

  「是啊」周圍轟然笑應,「快念快念。」

  掌櫃的爽快地清了清嗓子:「好,這一首是《賦鶴》:腥腐年來懶啄吞,褵褷惟有頂丹存。長吭偏到清霄唳,病翅猶當霽月翻。雲杪孤飛因避箭,殼中新鷇各乘軒。士衡晚抱無窮恨,誰向華亭酹一樽。」

  「好」眾人七嘴八舌,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地評點起了這首詩,酒樓竟是熱鬧非凡。好容易有停下的趨勢,掌櫃的一句話,又把氣氛推向了高潮。

  「今天小店得了蘇小姐的墨寶,正是天大的喜事。在座各位的酒錢食錢,一概全免了」

  頓時,叫好聲此起彼伏,省下了一頓飯錢,有人乾脆呼酒買醉,連浮幾大白。要說起來,這掌櫃的生意經,倒還真是精純。

  蘇一一與林振標自然被請進了雅座,臨街的窗戶半掩著,還能隱隱聽得街上的人聲。她原想讓魏爾瞻等人也進去,可是魏爾瞻卻只是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便與梁炳乾另找了一個雅間。

  好吧,也許確實該給林振標一個解釋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這個時機,遇得可真是巧。她想著,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炳乾哥哥,我與林公子去說些事兒,你們另找座兒吧。」

  林振標不好意思道:「打擾你們了。」

  「沒什麼,遇見你也是意外,不想這裡倒是雅致。」蘇一一看著雅座裡的佈置笑道。

  掌櫃賠笑:「這也是松鶴樓最好的一間,平時也不捨得用來招待一般客人。蘇小姐和林公子兩位,小店自然要竭盡全力地招呼。」

  林振標笑道:「這一頓,就由我作東吧」

  掌櫃佯怒:「林公子,小人雖是生意人,可也不至於唯利是圖。今兒蘇小姐留下了墨寶,已是給了小人天大的面子,怎還能收林公子的酒錢」

  「那便依你,把拿手的菜整一個席面兒上來。倒也不用太多,只精緻清淡為好。」蘇一一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就提出了要求,反讓掌櫃十分高興,喜孜孜地親自去吩咐整菜了。

  「真沒想到林公子也在這裡。」蘇一一笑著斟了一杯酒,「原本的計劃要去於鄉的,這一耽擱下來,倒是輕閒得緊,想必林公子也是一樣。」

  林振標紅著臉道:「這次的事兒,是我的不對,本想置酒賠罪,沒想到這家酒樓的老闆硬要送這一席面,我也只能借酒聊表心意了。」

  「是我說錯了。」蘇一一赧然笑道,「這件事並不怪你,要怪,大約也該怪你弟弟多事。」

  「倒也不是……生意上的事兒,我父親總是多側重於聽他的意見。」林振標訕訕。

  「你家裡的事兒,跟咱們的交情無關。」蘇一一爽快地呷了一口,「杯酒下去,咱們之間可不要有芥蒂才好,還像以前那樣交往。」

  林振標吐出一口長氣:「能得你這樣說,那自然就更好了,我還擔心著……今兒我還去一一製藥尋你,只是沒有得見,我以為你生了大氣,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哪裡的事」蘇一一笑道,「不過是我在園子裡和梁掌櫃他們商量事兒呢,吩咐了不許人打擾的。想著這兩天就回大周,自然要把事情安排妥當。」

  「你要回去了?」林振標吃了一驚,幾乎失聲。

  「是啊,這回南來,一來是看望君師姐,二來則是把珊瑚的事兒談妥了。既然如今事情辦不成,君師姐的病也沒有什麼大礙,唯有靜養,我留著也沒有什麼大用,自然要回大周。祖母那裡還需承歡,況且還要見一些人。」

  她說見些人,語意十分含糊,但林振標卻一下子聽了個十成明白。這不是說,她準備放棄與林氏的合作,再改換其他的商家了嗎?

  心裡頓時有些著急,可他畢竟不是正宗的商人,臉皮的修煉比蘇一一還是差了一兩個檔次,臉色便不尷不尬,青白交錯了起來。

  蘇一一看著有趣,偏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轉而讚歎起松鶴樓的幾味招牌菜來:「難怪久享盛名,果然有其出色之道。一一銷金樓的廚子,還是缺了些火候啊」

  她在那裡品菜發表感想,林振標的心裡卻如同翻江倒海。他清楚地知道,蘇一一給出的那些價錢,怕是任何一個商號都會爬過去舔她的腳趾尖。就算大陳魁能堵得了這家,威脅得了那家,又怎麼可能堵得了這沿海幾個商號?退一萬步講,林氏和大陳魁聯手,能取得幾大商號的勉強認同,不僅要付出自家的利潤,而且也堵不了蘇一一去找那些小商號。這麼一來,這次的行動,竟是偷雞蝕了米。

  「這裡是百年老店,自然有其獨到之處。」林振標坐立不安地應承著,眉宇間已微有急切。

  蘇一一卻當沒有瞧見,仍然讚不絕口。到後來,竟讓人把掌櫃地叫了過來,虛心地跟他取起了經。林振標看著她與酒樓掌櫃拉起了家常,細緻到菜的工序,一時無語凝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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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35:39
  第255章 吃飯不忘挖人

  「蘇小姐要是喜歡,我把這個雅間就特為您給留下了。往後只要您人在南陳京都,這個雅間小人便不放出去」

  這時候,繡梨忽地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小姐,梁少爺他們說是要走了,問小姐的意思。」

  蘇一一抬頭看了看掌櫃,笑道:「我這兒正跟掌櫃的說得投機著呢,你讓他們先回去。你們兩個也跟著回去,留他兄弟兩個在這裡就是了。」

  繡梨答應著去了,林振標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明明是他和她有事要談,可是蘇一一怎麼會把掌櫃的給叫了進來?

  「好啊,你有這份心兒,那我就愧領了。」蘇一一笑嘻嘻道,「一一製藥也有個銷金樓,廚子跟你們這個,倒有點平分秋色。我瞧你的生意經,可精得很哪,有沒有想過除了酒樓,再做點兒別的?」

  掌櫃很謙虛:「除了這個,小人還真不知道能做什麼。」

  林振標卻似乎聽出了什麼,目光微微一閃,臉色也有些驚異了起來。原來,她打的竟是這個主意一時間,心潮便有些不平了起來,有時候,這女孩子做事的魅力,連男人也自愧不如。

  果然,蘇一一很「實誠」地拋出了橄欖枝:「掌櫃的經營這間酒樓,想必是極有心得,處理事務也舉重若輕。只是你這麼一個人才,僅僅守著這份兒的家業,未免有些浪費人才了罷?其實你完全可以這麼幹,這間酒樓呢尋個實誠的人替你管理著,自己騰出手來做更大的事業,那不是更好?」

  「小人還能做什麼?學書不成,也不過守著些祖業過日子罷了。」掌櫃有些迷惑。

  蘇一一讓他坐了下來:「尊姓大名?」

  掌櫃惶然:「不敢,免貴姓豐,單名一個收字。」

  「果然是豐收啊」蘇一一笑道,「你這名字,起得極是喜慶,不錯。」

  豐收撫了撫頭,有些尷尬:「我母親是農戶,父親也躲懶,隨便起了個名字。」

  「這名字是真好,我可不是說假話。」蘇一一正色道,「須知那些起些生僻字兒的,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沒有什麼大意思的。唯有簡單的字,起出大含義來,那才是真有學問。你母親雖只是個農戶,但這『豐收』二字,不僅含義深遠,且好記好寫,那也是一種智慧。」

  豐收雖不能完全理解蘇一一的意思,但聽得出來,對自己的名字,她是真心讚歎,頓時也露出了笑容:「得蘇小姐這麼一席話,家母知道,必是開心的。」

  蘇一一笑著謙虛了兩句,把話題又轉了回來:「你也知道,一一製藥如今在謀求地域擴張,正需要大量的人才,尤其是像豐掌櫃這種獨當一面的人。」

  「小人這算什麼人才,那些讀書人都去了不少。」豐收失笑。

  「你可就錯了,讀書人裡面,學問人更多些,但也不能絕對。咱們如今討論的可不是做什麼學問,而是做生意啊他們縱然書讀得多些,可論做生意的竅門兒,哪裡比得上豐掌櫃?家學不說,自己又經營了這幾十年。我瞧你剛才應付我的手段,固然是可圈可點,那份審時度勢的急智,更讓人覺得不一般,所以才腆著臉兒替一一製藥挖人來了。你也不必急於回答,先考慮考慮,想明白了再給個回音。」

  豐收面色複雜,低低地應了。

  「還有一點,恐怕你也不知道。」蘇一一彷彿才剛想起來似的,笑著解釋,「一一製藥大周京城的主事人,就是大陳魁那裡過來的,如今在一一製藥也算得上身家豐厚,有自己的股子款,這是能夠留給子孫後代的。」

  「什麼?」豐收震驚了,他剛剛雖然心動,但心裡卻還是老大不願意,因此答應考慮,不過是不想給蘇一一沒面子。這時候聽到尤七居然大小還是個一一製藥的小老闆,忍不住失聲驚呼。

  蘇一一笑道:「你也不用驚訝,一一製藥的機制就是這樣,只要能盡心,有能力,就會有機會上位。別說尤七,就是賬房和南陳的主事人,如今也都有乾股,在各家一一製藥的分店。這些股子,每年年底能夠按照一一製藥的贏利情況分紅,日後還能傳給後代。只要一一製藥不倒,這些股子款,也會按例分紅。可以這麼說一句,只要一一製藥還存在著,這些股子款就會一直存在著的。這也算是一一製藥提供給高級管理人員的一種福利吧……」

  高級管理人員云云,豐收並不懂。但至少聽明白了一點,一一製藥的規矩,似乎和大多數的商號並不相類。而這種特殊的制度,能夠保證為一一製藥辛苦一輩子的老人,能把財富留給子孫們。這樣的條件,由不得他不怦然心動。

  豐收再不猶豫:「既如此,還請蘇小姐代為說項。只是這間松鶴樓,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小人雖然不肖,卻也不敢……」

  林振標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蘇一一卻笑著接了口:「放心,你這間店可以交給你的兒子,反正早晚要交給他的嘛若是你那小子爭氣,也可以一併去一一製藥。就像尤七與他侄子尤為德,如今都在一一製藥有乾股。」

  「小姐既如此說,想必是沒有問題的。」豐收慨然地應允,想到一一製藥龐大的規模,更是心潮激動。蘇一一低頭寫了個條子,讓他拿去一一製藥找梁炳乾。

  「這位梁老闆,也是久慕其名了。不過今兒才第一回見到,還真不敢相信,小小年紀竟創出了這麼一番家業,實在是了不起。」

  蘇一一得意:「那是當然,炳乾哥哥當得起少年老成四字。跟著他,不會錯的。」

  林振標在一邊歎氣,如果這位豐收掌櫃,知道眼前這位才是一一製藥真正的老闆,怕是會更驚得跳起來吧?

  豐收拿著蘇一一的條子,喜不自勝地去了。

  蘇一一對著林振標眨了一下眼睛,俏皮得眉眼飛揚,顯然十分得意。林振標愣了一愣,旋即笑了。看來,他與蘇一一之間並沒有造成什麼隔閡,這次的珊瑚事件,蘇一一大概並沒有很放在心上。鬆了口氣之餘,又有些擔憂。

  「依依,你能否再留兩天?我想和我父親再談談。」林振標字斟句酌地問。

  「多留一兩天倒沒有問題的,不過你父親如今在於鄉,就算是信使星夜疾馳,恐怕也不是三兩天內可以趕來的吧?恐怕我等不了這麼長的時間,家祖母大約又要以為我貪玩找的借口。既沒有什麼大事,還是早些回去聆聽她老人家的教誨罷。」

  「不用真找到父親,如今這邊的事,我弟弟也能作得了主。」

  蘇一一呷了一口茶,雖然不是大紅袍,但這壺小紅袍倒也是上品。林振標帶著兩分緊張,等待她的答覆,她卻彷彿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偏偏忘了回答。

  「依依?」林振標忍不住提醒。

  「哦,我只能再等一天,正好還有些事情安排一下。後天上午,不管你弟弟不答應,還是根本沒有回復,我立刻就要返回大周。如果明晚沒有什麼事,我作東,請你在一一銷金樓用晚餐吧。這次回去,下次再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林振標問道:「南陳這邊的生意,你不急麼?聽說南陳在準備開分店的事,你怎麼……」

  「等他們做好了方案,自然會送交我過目。與其我自個兒星夜疾馳,倒不如把這份活兒交給信使。再說,開分店也不是頭一次了,這些事梁炳乾和申先生自然會做得妥妥帖帖的,不用我操多少心。」蘇一一笑道,「再者,大周那裡也還有事,我倒是需要回去一趟的。」

  「你倒是真信任他們。」林振標訕訕,「一般來說,能夠讓人信任的,都是自己的親人。總是族中子弟,才有利益上的一致性,不用擔心他們會私吞。」

  蘇一一淡淡笑道:「我對炳乾哥哥的信任程度,恐怕比你父親對你、甚至是對你弟弟的信任尤甚。再者,你剛才也聽到我和豐掌櫃的說話了,他們在一一製藥,都是有股子的。自己的產業,能不用心麼?」

  林振標低嗯了一聲,因為擺了蘇一一一道,他總覺得氣勢比她低了不止一籌,臉皮上有些熱辣的燙灼感。

  「你去聯絡你弟弟吧,我也該回去了。」蘇一一率先起身,神情愉快,「今天出來打打牙祭,竟然也能挖到一個人才,不虛此行啊再不回去,先生他們大概要以為你把我給拐賣了。」

  「拐賣?那也是你拐賣我吧?」要振標苦笑。

  「那倒也是,還得讓你幫我數銀子,那才見功力。」蘇一一回眸一笑,翩然下樓。林振標隔窗看到她身後跟著劉氏兄弟,輕輕一歎,也出去吩咐了兩個跟著人,趕緊聯繫林二公子。

  「你還真準備只多給一天期限?」魏爾瞻問剛剛回來的蘇一一,「若是聯繫不上他弟弟,到時候你就只能騎虎難下了。」

  「那是當然。聽林振標的口氣,他弟弟的意見很重要。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給他們更多的假想?哼,放了我一次鴿子,還想再放我第二次?愚我一次,其錯在天,愚我二次,其錯可就在我了。雖然我很想、非常想要這個珊瑚的代理權,不過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讓人看出來,非得態度強硬不可。」

  「對,他們理屈在先。」梁炳乾對於蘇一一臨行被迫再回來的行為,義憤填膺。對於蘇一一的「任性」行為,舉雙手雙腳贊成。至於萬一事有不諧,算起損失來,那就是申波亭心疼的份兒了。

  「姐姐,我支持你。」銀淵也橫插一腳。儘管他根本沒有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但顯而易見,蘇一一是受了委屈的。在他的眼裡,誰對蘇一一好,便是好人,誰得罪了蘇一一,那便是再壞不過的人。

  申波亭的算盤撥到一半,看著一面倒的形勢,終於識趣地閉上了嘴。手指也開始變得無意識了起來,唉聲歎氣。

  「哼,申先生又在心疼飛掉的銀子了」銀淵一語中的,說中了申波亭的內心。

  梁炳乾笑道:「反正咱們的利潤已經更多了……」

  「利潤是不會嫌多的。小姐不是教導過我們嗎?我們一一製藥的宗旨,就是尋求利潤最大化。」申波亭振振有詞。

  「話是這麼說,但也不能受委屈。我們也就罷了,反正是徹頭徹尾的商人,但依依可不同。」梁炳乾冷笑,「這個委屈是白受的麼?」

  蘇一一莞爾一笑:「誰的委屈也不能白受。哼,說到底啊,還是實力的問題。若咱們一枝獨秀,林氏根本沒有得選,就算再來一百個大陳魁從中作梗,也一樣沒有用」

  她磨了磨牙齒,想當初,她蘇氏只要放出一個信息,不知有多少商家趕來投標呢如今自己求上門去,還要白開心一場。孰可忍,孰不可忍

  魏爾瞻看著她的笑容,覺得心頭微寒,忍不住提醒:「別忘了,林振標還是你的師侄呢跟一個晚輩,計較些什麼……」

  「那倒也是。」蘇一一想到自己的輩份,覺得多少找了一些場子回來,臉色倒真的好看了一些,「好吧,咱們現在力量還不夠強大,就由著他們蹦達。哼,有朝一日……」

  申波亭有點替林振標擔心,以蘇一一睚眥必報的性格,這小子該自求多福了。

  好在林振標的善後工作做得不錯,第二日應邀用餐,帶來了豐厚的禮品。是一株血色的珊瑚,枝幹的脈胳十分清晰,是不可多得的上品。蘇一一不露聲色,只是讓繡梨拿去收了,並沒有顯露出什麼驚艷的神色。

  林振標有些失望,這株珊瑚在於鄉,質量也稱得上上乘的。他賠禮道歉的心,還是相當誠的。蘇一一似乎沒有對珊瑚的質量多加評價,而是淡然以對。

  兩人刻意地挑選了話題,勉強可稱得上是賓主盡歡。至於兩家之間的不愉快,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遺忘。

  第二天,蘇一一起了個大早。可是林振標卻並沒有前來應卯,臉色忍不住就陰沉了下來。

  梁炳乾皺眉:「看來,林氏選了大陳魁。」

  「哼,他們會後悔的。大陳魁有能力吃下這麼多的珊瑚麼?由得他們瞎攪和去吧,兩敗俱傷的局面,跟咱們沒關係。」蘇一一冷笑,「我不等他了,多待一天是給他面子,也給咱們自己一個機會。炳乾哥哥,我這就回大周去,七公主和親,興許是另一個契機。」

  「你是說?」

  「狄人那裡的貨每況愈下,趁著這個機會,也許可以和夷狄部落整合出一條更穩定的商業線來。」

  「那裡民風彪悍,依依,我們暫時不用這麼性急」梁炳乾猛吃一驚,忍不住開口相勸。

  「你知道那裡的藥材便宜成什麼樣子?近乎半送的。而且,只要有人收購,那些牧人們會像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堆藥材來,你想想運抵了大周和南陳,能賺多少銀子?」蘇一一解釋道,「除了運費,從那裡運來的貨,成本是最低的。而且,大周如今的皮毛十分緊俏,我們一一女兒國出一套賣一套。尤其是臨近年關那會兒,訂單排到正月二十都沒有完。可見毛皮衣服,有著巨大的潛力可挖。眼看又到年中,是該為下半年的事兒好好考慮了。」

  「可是路途多艱……」梁炳乾不贊成,「我們現在的利潤已經足夠,沒有必要讓你親自去冒險。如果要打通這條商業線的話,我去」

  「我已經去過了,對狄人和夷人的部落還算得上比較熟悉。而且因為七公主的關係,事情會容易辦得多。」蘇一一解釋,「再說,事兒還沒定呢,你不用這麼緊張。我這就回大周去,其實倒還想跟你們聚幾天,不過大話已經甩給林家了,若是賴著,臉面兒上也過不去。」

  「姐姐,你管他們怎麼說呢,咱們自己心裡舒心就夠了。」銀淵不捨得她離開,肚子裡把無辜的林振標罵得體無完膚。

  「咱要言而有信,你往後記住了,不管是做突蘭王,還是做個商人,誠信二字,是最最要緊不過的。」

  銀淵應了下來。

  馬車依然不顯山不露水,蘇一一喜歡這種青布門簾兒,看著就透出一股子清氣。

  「保重。」蘇一一扔下簡潔的臨別贈言,就把腦袋縮進了簾子。

  「依依」忽然,車後傳來一聲大叫。

  是林振標

  蘇一一暗中竊喜,不急不忙地撩起簾子,林振標已經一策馬韁,奔到了近前。也許是出來得急,額前的發也落了下來,儒雅的少年公子,這會兒顯出幾分狼狽。

  「多謝林公子前來送行。」蘇一一淺笑吟吟,「咱們一碼歸一碼,你們林家是林家,你與我之間的交情又是另一回事兒。」

  ——才怪

  銀淵扁了扁嘴,這幾天他也聽出來了,蘇一一對林氏的火氣,至少有一半是算在林振標身上的。往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捉弄他呢

  不過,他一點也不同情這位南陳的才子,誰讓他得罪了蘇一一呢

  「我不是……」林振標雖懂騎術,卻並未習武,額上早沁了一層薄汗,說話也伴著喘氣兒的聲音,「依依,我不是來送行的。」

  「哦?」蘇一一心裡微喜,臉上卻故作天真,「難道林公子想與我一同前往大周麼?當然,作為朋友,我歡迎之至。」

  林振標苦笑:「不是的,我弟弟那裡已經有了信兒,同意與一一製藥商談有關這次珊瑚代理的事宜。」

  「哦……」蘇一一拖長了聲音,卻沒有了下文。

  銀淵聞絃歌而知雅意,蘇一一的眼色還沒有朝他使過來,他已經冷冷地哼了一聲:「怎麼?還得由你們同意?我家姐姐是什麼樣的人物,由著你們鬧騰呢你們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要緊了些?我們一一製藥,可未必就在乎一兩個商家。」

  林振標臉色尷尬:「連夜討了我弟弟的信兒過來,一時來不及問實,我就急忙趕了過來。依依,我們坐下來再談,好不好?」

  蘇一一歎了口氣:「可是,我趕時間呢據說,出了這個時辰,就不利出行了。」

  銀淵幾乎繃不住臉要笑,蘇一一出行,幾時看過皇歷了?這時候倒說得煞有介事,彷彿真的一樣。

  林振標好說歹說,蘇一一過足了癮,才終於臉色和緩地答應了下來。

  她原本就沒有帶什麼行李,把其中一個裝著禮物的箱子從馬車上取了下來,主僕三人也就兩個輕便的包袱。

  「對不起,還沒有通知我父親,不過我弟弟已經去了信,想必我們趕到於鄉,我父親也該知道了。」林振標把蘇一一主僕三個讓到了馬車上。因為是用於長途跋涉,馬車的空間很大,就算坐上四個人,也一點不顯得侷促。

  「哦?」蘇一一似笑非笑,「從這兒到於鄉白走一趟,可不是那麼令人愉快的吧?」

  「你放心,我弟弟能作得大半的主。對於我弟弟的意見,父親大人也會慎重考慮,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好吧,被你騙上了馬車,還能怎麼著?」蘇一一笑道,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依依,真難以想像,你一個女孩子,竟然創立了這麼大的一個商號。一一製藥,在大周的地位,可是和大陳魁在南陳的地位相當吧?」林振標感慨。

  蘇一一難得謙虛:「不,差得遠了。」蘇一一歎息,「在大周,一一製藥再強大,也不可能達到大陳魁在南陳的高度。這是朝廷對商人的觀念不一致造成的,哪怕我再驚才絕艷,還是做不到。」

  「所以,你到南陳來,這一步棋是走對了。」林振標讚賞地看著她。

  「那當然,如果不是看到南陳對商業的鼓勵政策,我怎麼可能放棄自己的故國,轉而在你們南陳投資呢?」蘇一一笑嘻嘻道。

  「我有一種感覺……」林振標沉吟著,要笑不笑。

  「嗯?」蘇一一眨了眨眼,「什麼感覺?有感覺就說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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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36:34
  第256章 招財進寶

  「你……似乎對大周,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情?不,不僅僅是大周,只是覺得對於自己的國家,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眷戀吧?」林振標一邊思考,一邊組織著語言,「對,應該就是這種感覺,似乎你對哪個國家都一樣。」

  蘇一一啞然失笑:「也許你說得對,就像春秋和戰國時期那樣,人們對國家的忠誠,遠遠不如對家族的。也許,我的思想更接近於那個時代吧?」

  不管對於大周,還是南陳來說,在蘇一一的朝代,都是她祖國的一部分。所以,她怎麼可能會厚大周而薄南陳呢?哪怕對於北劉和突蘭,在她的概念裡,也是一樣的。

  「是,你倒有古代國士的風采。依依,生為女子,你可惜了。」林振標感慨。

  蘇一一不以為然:「有什麼可惜的?你等著瞧吧,看我身為女子,創出一番連男子都創不出來的事業」

  林振標看著她躍躍欲試的臉,忍不住點頭:「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的一一製藥,將會在南陳崛起。對你的提議,我上次就已經與父親商量過了,他老人家以為你不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南陳,所以對你的壟斷方案,還在猶豫之中。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振標……」蘇一一微笑,幾天下來,她和林振標的友誼發展得十分迅速,到此時已經互相去姓稱名得十分自然,「既然抱歉,就多替我出點力就是。況且,要知道,同樣的貨物,哪家商號都不可能出這樣的高價。」

  「我知道,不過你也不吃虧啊。我們的珊瑚在你的手裡形成了壟斷,那麼售價多少,完全是由著你喊了。」林振標笑歎。

  「是啊,所以我們這次的合作,是雙贏。」蘇一一笑道,「你們得了利潤,我也沒有吃虧。不過,我用這樣的高價來收購,其實還是冒著相當風險的。要知道,如果另外再發現一個更優質的珊瑚產地,我還是得由這樣的價格來收購,那就有可能賠慘了。所以,說起來……」

  「唔,所以,還是我們林氏佔了大便宜?」林振標的笑容微微收斂,「其實……從朋友的角度,我該提醒你,這個價錢確實高了點兒,但是我不會提出我們的底價。」

  蘇一一看著他認真的臉,忍不住捧腹大笑:「振標,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父親把家裡的鋪子交給你弟弟打理了。你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生意人,哪有這樣自暴底牌的?我也知道,你們的底線,就是其他商號可以出的最高價。」

  「你知道?」

  「從你的談話裡,我早就猜出來了。而且,我大致也知道,其他商號能出的價錢。」蘇一一聳了聳肩,「但是我仍然願意出高價的原因,是因為你。」

  「我?」林振標莫名其妙,「可是我在家族裡,說話的力量還不如我弟弟。」

  「這只是目前。」蘇一一笑著微微傾身,「以你的才華,在南陳官場上,絕對是平步青雲。而且,你也知道了,我與君如玉有師姐妹的情份在,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師侄呢你想想,我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欺負晚輩吧?所以,我就只能放棄部分眼前的利益,來謀取日後你身居高位的後報了。」

  「師侄……」林振標無語。

  蘇一一朝他瞪眼:「怎麼,你是瞧我年紀比你小,所以有點看不了?哼,族裡還有八十歲的老爺爺,要叫十來歲的小娃兒叫叔公的呢」

  「不是。」林振標被她說得有些狼狽,但是他可真不想承認她是自己的師姑,差了一輩兒呢,「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老師的師承,你們到底是師從哪位大儒?」

  「我和君師姐是同一位老師開蒙的,不過他老人家……咳咳……」蘇一一順口說了出來,想來想去,魏爾瞻似乎還遠遠達不到老人家這個層面,「他淡泊名利,不求聞達,是以叮囑我不許洩露他的身份。連君師姐都不說,我當然更要守口如瓶了。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先生只收了我和君如玉兩位入室弟子。」

  林振標不由神往:「只收了兩位……天哪,像你和老師這樣的弟子,能收下一位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樣的人,才能稱得上世外高人吧?有這樣的胸襟,方是我輩讀書人學習的楷模。」

  「你學吧,也不用做官了。」蘇一一笑嘻嘻道,「回頭我替你在深山老林找間茅屋,你就在那裡讀書吟詞,享受對影成三人的意境去」

  林振標愕了一愕,才哈哈大笑:「不錯,我做不到。」

  兩人且行且說,氣氛倒十分的融洽。

  劉孟海抓了抓頭:「大哥,你說小姐還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我以為這一路上,捉弄下林振標,總是在所難免的。」

  「看以後吧。」劉伯韜搖頭。

  「我覺得小姐越能忍,那便宜就越是佔得凶看來,林家非得大出一回血。」劉孟海想了想,有些幸災樂禍。可惜馬車裡伴著佳人的那位,還不知道蘇一一素來的脾性,仍是興致勃勃。

  「前面就是於鄉了。」林振標透過半掩的簾子看出去,喟然歎息,含著無比的滿足,「也許你會喜歡上它的。」

  蘇一一精神一振,探出腦袋看過去,忍不住讚歎一聲:「果然是上好的景致,在大周就看不到。」

  於鄉是個很美麗的小鎮,臨海靠山。奇峰上青巖裸露,綠脈伸張。面朝的大海一望無垠,翻捲著雪白的浪花,如同一個調皮的孩童,在沙灘上留上一幢幢的足跡。

  暮靄垂下雙翼,夕陽餘暉微撫著遍開著雪浪的淺岸。清風拂面,山搖海應,天高海闊,人淡如菊,如同一幅優美的畫卷,畫面之外,隱約有帆影歸來,又染上了兩分凡氣,反倒覺得這樣的美,更加真實。

  「依依,歡迎你來到於鄉。從這裡到海邊,還有一個時辰,就到我林氏家族的宗祠了。」林振標看著蘇一一著迷的樣子,十分得意。

  「哦,你們家就住在宗祠附近麼?」蘇一一收回了目光,問。

  「是的。」

  蘇一一微微悚然,一般來說,宗祠都建在嫡系子孫的聚居地,看來,林振標的家族,在林氏一族中,地位頗高。她興味盎然,對此行的把握就更大了。也許和林氏的合作,會在將來有著更加深遠的意義。

  她瞟了一眼對面端坐的林振標,暗暗想著怎麼才能把他利用得更加徹底。大周有姬流夜,南陳有林振標,突蘭有銀淵,她覺得這個三角,已經大致構建完成。一一製藥的根基,初具雛形。

  「在想什麼?」林振標的問話,讓她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在想你們於鄉啊……人傑地靈,物產豐饒,真是上天眷顧的土地。」蘇一一笑道。

  一路上風光秀美,與沫河又是另一種景色。海的壯闊,原本就不是小河小溪所能比擬的。蘇一一撩起車簾,長髮紛揚而落,有一縷吹到林振標的臉上,淡淡的香氣,讓他恍惚失神。

  「真美啊」蘇一一讚歎不已,「如果年紀大了,我想在這裡建一間小屋,日出而釣,日落而息,豈不快哉?」

  「那還不簡單?不如我現在就替你建了,等你老了,跟我作鄰居?」林振標迅速地接口。

  蘇一一啞然失笑:「到時候……還不知道在哪裡呢對了,林氏的決策,你父親應該能做主吧?」

  「像這樣重大的事情,還要長老們通過才行。我們林氏,總共有七位長老,除了我父親,其他人都是我祖父輩的。一般的事情,我父親的意思,就是決策。不過,像這種大事,還需要長老會的意見。」

  「老人啊……不知道有沒有魄力呢」蘇一一有了淡淡的隱憂。

  林振標笑道:「就算不答應,我相信你也有足夠的口才去說服他們。而且,長老與長老之間,也是分派系的。只要我父親同意,有三位長老應該會支持的。」

  蘇一一喜道:「你父親在長老會竟有這樣的威信?三位長老,再加上你父親,就佔了一半多了吧?那就好,我還怕白跑了一趟呢」

  「哪敢讓你白跑啊……已經耽擱了兩三天的時間,我已經愧悔得無地自容了。」林振標苦笑道,「再要勞而無功,等回了京,大約你要拿我好一頓數落。你的身份可是明擺著的,我還低著你一輩兒呢」

  「那是」蘇一一做了個鬼臉,抬頭看到馬車已經在一幢大宅前停了下來,「這就是你們家嗎?」

  「是的,請下車吧。」林振標伸出一臂,扶她下了馬車。

  眼前的建築彷彿是個龐然大物,像洪荒時代的巨獸一樣,蹲踞在前方。周圍綠樹掩映,越發透出庭院深深深幾許的神秘和森嚴。

  天高雲闊,彷彿建築本身和背倚著的遠山,平起平坐了似的。牆體是朱灰色的,大約因為年代久遠,而彷彿有種古檀木的幽沉。屋頂是江南常用的烏瓦,在藍天白雲之間,另有一種樸素的雅致。

  蘇一一目測了一下,大宅離海邊還有著相當遠的一段距離,忍不住有些失望,「怎麼不建在海邊上?」

  林振標得意地笑了:「原來也有你蘇才女不懂的事這你就不懂了,房子可不能靠海太近,海風裡含有鹽分,對傢俱的腐蝕性很強。房屋的外表,也容易風化,鐵藝什麼的容易生銹,經常要進行維修。而且,離海太近的房子還有一個防潮的問題,房子長期有一股子的霉味,連被子都潮得能擠出水來。」

  「是這樣啊……」蘇一一恍然,「我還以為離海越近越好呢要跨出去就踩到海水裡,那意境原來只能想想啊」

  「那可不大現實。」林振標笑道,「潮漲潮落,這一刻踩在海水裡,下一刻興許就全被水給淹了。」

  蘇一一笑道:「我是鄉下人,讓你見笑了。」

  林振標愉快地撇了撇眉毛:「我們於鄉,可也是鄉下呢」

  大宅的門口,已經迎出一群女子。環肥燕瘦,高矮不均,但無一不衣飾艷麗,讓蘇一一有種走進成衣店的錯覺。

  林家人很熱情,雖然看到蘇一一隻是個年輕的女子,不免有些驚訝。但表面功夫卻做得極好,因蘇一一隻帶了繡梨姐妹兩個侍女,林夫人便撥了八個侍女給她打雜。

  有必要用這麼多人嗎?蘇一一哭笑不得,悄悄地拉著林振標道:「喂,你家裡人太客氣了點兒吧?我一個人,要十個人服侍?就算是公主,出門在外,也不過帶三五個人而已。」

  她可是見過七公主排場的,那次來南陳參加盛典,她也不過帶了兩個隨身的丫頭罷了。

  「我母親一向這樣,我們這裡人多,這些都是家生子,天生就是我們家的人。所以,我們家別的不多,這丫環小廝的,還真是不缺。」林振標笑道,「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她們平常也沒有什麼事。有個人服侍著,倒還高興著呢」

  「我也沒有什麼事要交代給她們做的。」蘇一一咕噥著,被百般熱情地擁進了房間。宅子很大,連每一個房間都極大。

  不過,蘇一一對這個房間很滿意,透過窗戶,就可以看到大海。只是……唉,她又不是來度假的,偏偏林大族長卻避而不見。

  他倒是不急,可她還急著回南陳京城看梁炳乾的計劃書呢還有姬流夜與七公主,也在大周等著她回去

  「上次的賬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算呢,這回又想要放我鴿子啊……」蘇一一趴在窗口,看著遠天近海,倒也心曠神怡。只可惜心頭的那把火,漸漸地開始有燒旺的趨勢。

  「小姐,既然族長不急,小姐又何需急呢?倒不如賞賞景,散散步,這裡的景色,小姐不是很喜歡嗎?」繡梨淺笑吟吟,「若是小姐急了,恐怕他們就更不急了。這會子,還是要跟他們比一比,誰更沉得住氣。反正咱們吃的用的,都是他們林家的,也沒有什麼損失。」

  蘇一一無奈地點頭:「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我給出的價格已經夠高了,最多加上半成,不過聽林振標的口氣,我已經沒有必要加了。而且……哼,我也不樂意加。」

  「就是,半成價格,積年累月的,可也是一筆大數目呢」繡梨笑道,「一年就差了上萬兩銀子,申先生可心疼得緊。」

  「是啊,就當度假嘍」蘇一一歎了口氣,「剛從突蘭回來,也確實有點驚魂未定,就藉著這處寶地壓壓驚吧」

  繡梨和繡桔相視一笑,她們可沒看出有什麼驚要壓。那天在南陳邊境的客棧見到蘇一一的時候,人家分明是滿臉的興奮。

  於是,蘇一一乾脆就放開了心懷,天天帶著一對姐妹花去海灘上撿貝殼,玩得不亦樂乎,倒真像是把此行的目的,拋諸了腦後。

  林威皺著眉頭:「振標,你看蘇小姐這是什麼意思?咱們不動聲色,她倒好,玩動了頭,竟像是更不急。你不是說過,原本她是急著回大周的嗎?」

  林振標沉吟了片刻:「父親,其實蘇小姐倒是急著回大周的,那天我去找她的時候,馬車已經啟行了。不過,以她的聰明,想必也知道我們這樣的做派,是想讓她再提價。所以,她故意不急著回去,也是要告訴我們,她的這個價格,已經是給到了底線。」

  「這樣啊……」林威敲了敲掌心。

  「其實,這個價錢已經相當優厚了,誠如她說的,這樣的壟斷對她也是有著極大風險。我估計,別說半成,再要提半成的十分之一,恐怕她也未必肯。父親,何必再這樣耗著呢?上次我已經失信於她,如果這次再那樣的話,我們和一一製藥的合作,怕是沒有可能了。」

  「她前次既給得爽快……」

  林振標打斷了他的話:「父親,若她真是個沒有計較的,怎麼可能把一一製藥的規模發展成這麼大?在大周,可不比咱們南陳,朝廷對商人的打壓,讓大周始終沒有冒出一個類似於我們大陳魁的大商號出來。可是蘇依依橫空出世,以及笄之年,便打造出了一一製藥這個奇跡。我只能說,她是個天才,而且是不世出的天才。如果我們這次錯過了與她的合作,恐怕她真會尋找另一個商號。而以她的條件和號召力,想必很輕易就能找到一家吧?」

  「她也太年輕了……」林威歎息。

  「是,她的年齡是小了點兒,不過她處事的老道,恐怕連爹爹也未必及得上。我看過她在南陳一一製藥開張時打的那場仗,漂亮得幾乎無法讓人複製。」

  「要不,你再探探她的口風?」

  林振標苦笑:「父親,你覺得我能探到她的?恐怕沒說幾句,我的口風倒是被她探去了。況且,這個價錢,確實已經是相當高了。若換一家商號,最多不過出到八成。」

  他頗有些不以為然,總覺得自己的父親過於貪心。

  林威終於點頭:「好吧,我們明天就跟她好好談談,把這件事談妥了。這麼一來,每年的珊瑚產出,我們就足夠狠賺一把。只怕到時她付不出銀子來……」

  「父親放心,別的不說,如今她的名頭,比我的老師還要盛。就算她沒有能力,不是還有大周皇室麼?還怕積欠銀兩不成?而且,我看過一一製藥的經營狀況,恐怕她的身家,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豐厚。」

  「哦?你弟弟也這麼說。」林威沉吟道,「他去嘉慶看了一一製藥,規模看著倒不是頂大,可是生意極好。」

  「那就更沒錯了,弟弟的眼光,是最毒不過的。」林振標欣然,「南陳的一一製藥,不過短短的半年多時間,就把周圍的生意全都擠垮了。」

  「你說說看,她怎麼能夠做到這一點?咱們南陳的京城,可是大陳魁的地盤兒啊」

  林振標忽地一笑:「父親,恐怕您還不知道吧?蘇小姐……按著輩份上來說,她還算是我的師姑呢她和我的老師,是同門。」

  「什麼?」林威還不知道這個消息,頓時追問,「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她剛到南陳,就天天進出君府。況且,當年一一製藥的牌匾,還是老師的親筆題字。若換個人,老師怎麼肯?」

  「原來如此,怪不得呢……好,我們接受這個價格,你好好招待蘇小姐。」林威舒了口氣,終於推開了最後的顧慮。

  「是,父親。」林振標恭敬地回答。

  他從窗外看過去,蘇一一主僕三人,正在沙灘上奔跑。頓時展顏一笑,邁步走向了沙灘。

  因為打鬧,蘇一一的髮髻微微有些松。梨妝淺淡,越發襯得清麗似雪。她的笑容,明媚得連夕陽都黯然失色。唇邊的兩個小小梨渦,更是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可是她翩然的身姿,又讓人覺得仙女下凡,不敢輕易褻瀆。

  「呀,這個貝殼好漂亮啊,是什麼螺?」蘇一一忽地彎腰,從沙灘上撿起了一隻金光淺淡的螺。殼身厚而沉,前端還有些微翹,像是噘起的小嘴。越是靠近螺的裡面,色澤就變得越深,如同金子一般,顯得尊貴非凡。

  「是啊,好漂亮啊」兩個侍女也提起裙擺奔到近前,托起螺把玩。

  「這叫寶螺。」林振標大踏步地朝她走去。

  「寶螺,寶貝螺,好名字」蘇一一笑歎。

  「在我們於鄉,誰能得到這種黃金寶螺,就預示著要發大財了。有些人家特意收藏,據說可以招財進寶呢」

  蘇一一哈哈一笑:「好啊,那我就承你吉言,等著招財進寶。」

  她笑容燦爛,彷彿陽光落在海裡,濺出了一大片明晃晃的金色。

  「一定會的。」林振標喃喃低語。

  「振標,你也來幫我們撿貝殼吧,這兒的貝殼好多。」蘇一一笑著掬了一捧水,出其不意朝著他兜頭潑去。

  「我父親已經鬆了口,這會兒已經去請長老們了。」

  蘇一一愣了一愣才失笑:「看來,果然是招財進寶了呀咦,這個寶螺我可得好好地收著,要不是碰上了它,保不準還得等上十天半月呢」

  林振標訕訕:「你喜歡的話,我替你找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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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36:50
  第257章 大量收購

  對於林威的步步進逼,蘇一一反倒好整以暇,寸步不讓。哼,白白地讓她等了這麼多天,明明心急如焚,還要故作悠閒,這個便宜,可不能隨意就讓林氏給佔了。

  蘇一一微笑,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心裡卻把林威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一問候了個遍。呷著香氣溢人的大紅袍,寡言少語。

  好在林威還算識時務,沒有再繼續刁難。他們很快找了當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做中人,一式三份地簽下了契約。林威提供的格式,被蘇一一推倒了重來,按照現代合同的格式擬的條款,措詞要比這時代平常選用的嚴格得多。

  林威很識貨,看到蘇一一口述,繡梨筆錄的所謂「協議」,頓時眼前一亮:「看來,我們還是小瞧了蘇小姐。」

  「只是為了杜絕日後的麻煩,所以才訂得細緻了一點兒。雖然我與振標是很好的朋友,但是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與其日後發生口角以至鬧得不愉快,倒不如事前做好工作,不是嗎?」蘇一一笑道,「如果林先生沒有異議的話,我們簽下名字,就可以履行彼此的義務和收取彼此的權利了。」

  「好。」事至如今,既然已有決斷,林威也很爽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蘇小姐,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

  「一定會。」蘇一一微笑點頭,「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林先生別把我與一一製藥的關係傳揚出去,畢竟在大周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林威奇道:「難道別人都不知道麼?我以為這並非秘密。」

  「在南陳,已經公開了。不過在大周,還是處於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階段呢由得他們去胡思亂想,只要我自己不承認,還能怎麼的?」

  「當然。」林威大笑,「蘇小姐,請你放心,別人只當你是應振標之邀來林氏罷了,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蘇一一笑著道謝。

  林威笑容可掬:「晚上舉行家宴,請蘇小姐參加。說起來,咱們也不是外人嘛振標還是蘇小姐的晚輩呢」

  一邊侍立的林振標,忍不住臉色黑了一黑,蘇一一莞爾。

  「謝謝,可惜我只能拒絕了。在於鄉也耽擱了不少時間,既然大事辦成,一會兒就準備北上京城。那裡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去做呢,比如吟風誦月,附庸風雅,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可該露面的時候,還是得露個面兒的。」蘇一一笑著婉拒。

  「恐怕蘇小姐是有另一波的動作吧?聽振標說,一一製藥在南陳招募了不少人手,想必是需要再開一間分店?」

  「什麼都瞞不過林先生啊」蘇一一故作佩服地瞪大了眼睛。這老頭,未免太小看她了吧?一間一間地開,多麻煩

  林威被哄得心花怒放:「既如此,那老夫也不強留了。這一路北上,還讓振標陪著你吧。」

  「那倒不用……」蘇一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振標也才回來,不用他陪著我東奔西走了。還是留在於鄉,和家鄉多聚一聚吧」

  「他的舞台,本來就在京城。」林威不由分說,把林振標叫了過來,吩咐他陪著蘇一一回京。林振標恭敬地答應了下來,林威率人親送。

  一番客氣以後,蘇一一收下了林威的禮物。看著盒子裡一隻處理得十分漂亮的寶螺,比起她在沙灘上撿到的那隻,可完整多了。蘇一一忍不住勾起了唇。看來,林威很會做人啊……

  「不好意思,害你在家裡也只呆了幾天。」蘇一一對林振標抱歉地笑笑。

  「本來也呆不了幾天。」林振標笑道,「這回要不是陪你,我父親還未必允許我回家呢。在京裡,馬上就要授實缺,也不是離開的時候。」

  「啊,恭喜。」蘇一一真心笑道,「授了實缺,可就平步青雲了。」

  安心做學問的,在這個世上極其少見。哪怕是隱居,泰半也只是尋求終南捷徑,期待得到上位者的召見,一躍龍門罷了。如魏爾瞻,那是無奈之極的選擇。

  「家裡兩個兒子,一個從商,另一個只能從政了。」林振標苦笑,「沒辦法,雖然我對經濟商業並非一竅不通,但我弟弟卻是其中的天才。事實上,你的這份協議,是我弟弟極力勸說我父親答應的。」

  蘇一一笑著點頭:「什麼時候能見到你弟弟?你父親在於鄉,不大出門罷?外面的事務,應該是由你弟弟打理。」

  「是的,如今他人在嘉慶。」

  「他去了嘉慶?」

  「對,所以對於大周的市場,並不太看好。」林振標有些不大好意思,「這一點,我以前沒有說,希望你不要怪我。」

  「振標,你難道不知道,我就是大周人嗎?對於大周,你弟弟不會比我更熟悉。」蘇一一好笑道,「你弟弟雖然是個奇才,但是他畢竟是南陳人。」

  「也對啊……」林振標啞然失笑,不過語氣神態裡,似乎還多有不以為然的意思。他相信以自己弟弟的敏銳,不可能會傳遞錯誤的信息回來。

  「放心,我不會吃虧的。我的市場,可不僅僅是大周……」蘇一一悠然自得地說了一句,看到林振標愕然地張開了嘴,忍不住笑了。

  「你是說,還要銷往北劉?」

  「以後就會知道了,我的心很大。」蘇一一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注意你們的協議裡,可是寫明了除大陳國境以內的銷售,全都由一一製藥代理的。」

  「除了大周和北劉,你還要銷往哪裡?夷人和狄人部落,可不習慣用這樣的奢侈品啊如果是突蘭,一般是以貨易貨,他們不大會支付銀子。」

  「請拭目以待吧」蘇一一沒有繼續解釋下去,而是挑起了兩人都極感興趣的話題,比如詩詞文賦。古人詩詞,後代的評論研究,已經做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哪怕是犄角旮旯裡的妙句佳語,也被翻來覆去地評論過了。是以蘇一一的眼界之開闊,遠非林振標可比。

  「你和老師,真是各領風騷二十年。」林振標感慨,「這些觀點,新穎獨特,卻又言之成理。依依,和你一席話,確實有勝讀十年書之感。」

  蘇一一暗笑,她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集五千年文明的智慧於一個時代,要大放異彩,簡直是太簡單了。對於南陳公認第一才子的推崇,蘇一一有點慚愧,卻又非常得意地接受了。如果換成林振標的弟弟,恐怕她此行不會這樣的順利。文人,還是有著其意氣的一面。

  他們曉行露宿,趕路很急。馬車裡也常傳出笑聲和爭論聲,劉孟海聽得有些不是滋味:「這個林振標,就知道之乎者也的……」

  繡梨隨侍在馬車裡,繡桔卻耐不住寂寞,偏又沒有學會騎馬,只能委屈地與劉孟海合乘一騎。聽得劉孟海的話,轉過臉來取笑:「自己沒本事,卻要嫉妒別人……林公子博學多才,才能跟小姐相談甚歡。哪裡像你啊,和小姐三句話沒完,就開始鬥嘴了?」

  「現在我鬥嘴的對象,換成你了。」劉孟海沒好氣道。

  「我是怕你寂寞嘛,小姐和林公子說得投機,沒有時間理你,所以我就出來陪陪你唄」繡桔做了個鬼臉,咭咭地笑開了。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劉孟海惱羞成怒,公然威脅。

  「你敢?哼,你要是敢欺負我,回頭我就告訴小姐」繡桔微吃一驚,又有恃無恐起來。和劉氏兄弟相處了這麼久,她早就摸熟了劉孟海的脾氣,嘴巴雖然很壞,但心腸卻不賴。

  劉伯韜一騎當先,聽著身後兩個人鬥嘴,也覺得有趣。不過,臉上還是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精神時刻保持緊張。雖說林家的侍衛也非庸手,但保護蘇一一,還是需要他們自己的力量。

  一路上,除了耽於沉默的劉伯韜和繡梨外,幾個人過得倒也頗不寂寞。繡梨總是安然地坐於馬車的一角,聽著蘇一一和林振標的爭論。他們的話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幾乎無所不包,無所不容。

  「振標,我還以為你一心只讀聖賢書呢,你這雜七雜八的知識是從哪裡知道的?」蘇一一驚訝不已,連星座也懂?她可沒有在這時代的任何一本書上,看到有關的知識。

  「老師說過,百花齊放才是春天,每一個流派能夠流傳到今,都有其道理,所以我們也不能固守自封。這不是師祖的話麼?你也懂得很多。」

  她那是生活的時候不一樣,網絡、電視充斥著各類信息,她能不懂得多嗎?蘇一一心虛地點頭:「那是,咱們一脈相承。我表揚你,其實也是在表揚我自己。」

  林振標不由得莞爾。他並不是健談的人,但是與蘇一一在一起,卻總是忍不住口若懸河,想把自己懂得的,都展現在她的面前,得到她的認可。也許是因為她太「博學」,而他不想在她的面前再次示弱。

  在兜兜轉轉了幾個來回之後,話題又回到了珊瑚上。

  林振標疑惑地問:「依依,我還是不明白,我們於鄉開採的珊瑚,只要質量在規定標準以上,你都照單全收。而且,你在協議上寫的,每年的保底量也很龐大。我弟弟曾經跟我分析過大周和北劉兩國的購買力,應該只有十之一二。你確定能收購這麼多?」

  「放心吧,我會做虧本事兒嗎?別忘了,我首先是一個商人,其實才是個文人。」蘇一一笑道,「不過,有些人不會承認我是文人,因為我身上的銅臭味太濃了。」

  「你當然是個文人,而且是個最出類拔萃的文人。」林振標替她辯白。

  「好啊,得你才子一句話,那我就有底氣了。下次有誰敢說我有辱斯文,我直接就讓他來找你辯論。」

  「別的我不敢說,但為你辯論,那是一定會贏的。」林振標笑道,「有誰不服氣,我就讓他也去拿個盛典冠軍回來。一句話就能把他給堵得死死的,還好意思大放厥詞?」

  蘇一一也笑:「你這是耍賴。」

  「這哪兒是耍賴呢,這是事實勝於雄辯。」林振標振振有詞,「再說,你可是我的師姑,誰敢質疑你?」

  他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知道這屬於一一製藥的商業秘密,於是也識趣地不再打聽。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氣氛十分融洽。

  有時候,林振標甚至希望,這段路程永遠都不要停止。非止一日,便到了京城,林振標歎了口氣,這些日子的同行同止,也許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憶的日子。

  把蘇一一送到瞻園門口,林振標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沒入大門,才悵然地吩咐駕車回府。

  「依依,你回來了?」梁炳乾和申波亭正在討論南陳準備同時開業的四間分店的地址,聽到動靜迎出來,忍不住驚喜連連,「此行還算順利吧?」

  「當然,沒看到我滿臉喜色嗎?」蘇一一笑道,「於鄉的珊瑚產量,比我預計的還要高。看看吧,這是我簽下的合同。」

  梁炳乾並不急著看,只是含笑打量著她,在心裡丈量著她的胖瘦。

  申波亭卻急不可待,一把搶了過去,剛看了兩眼,就愀然變色,失聲驚呼:「小姐,這……協議……」

  「怎麼了?」梁炳乾忙問,

  申波亭指著其中的一行文字,急得臉色都變了:「小姐,你沒有看到這一條麼?所有開採的珊瑚,只要質量達到下列標準,由一一製藥全部收購如果林氏開採了龐大的珊瑚,我們收購進來幹什麼?而且,還有這一條,每年要求於鄉提供不少於規定數額的珊瑚,這個數字,我們能賣得出去嗎?」

  梁炳乾也驚訝地看了一眼蘇一一,皺眉問:「依依,他們提出來的要求嗎?」

  蘇一一笑瞇瞇道:「不,是我提出來的。」

  「為什麼?」梁炳乾納悶地問。這種事,可不像是她會做的事啊一向只會佔足別人的便宜,什麼時候甘願把這樣的便宜送給他人?難道……是因為林振標的關係?

  「珊瑚啊……並不僅僅做擺件兒的,拿著一株珊瑚往桌案上擺放,從於鄉到大周,價格也不過能翻個倍罷了。我們要做的,是深加工,尤其是彩色珊瑚,可以製作成首飾。比如我們這一株珊瑚,足足可以做成兩三串珊瑚項鏈,外加七八條手鏈兒什麼的。」蘇一一得意地擎著案上的一株血紅珊瑚。

  「做那個?」

  「是啊,一條項鏈,少說也得賣個幾十兩銀子吧?一條手鏈,也得超過十兩銀子的售價。你們算算看,這樣一來,這株珊瑚可以賣出多少價錢?我們按照壟斷價格收購,也不過十五兩左右,賣個一百二三十兩不成問題吧?這可不是翻個一倍兩倍,至少要翻上六七個跟頭。」

  申波亭張大了嘴:「這個……那……」

  「尤其是像小型的珊瑚,利潤的空間就更大。畢竟,珊瑚講究大小,我們收購這種小型珊瑚的話,價格非常的便宜。但做成首飾,每顆珠子也不過這麼大而已,所以那些小珊瑚,我們盡可以做成珠串首飾。」

  「這個……有人喜歡麼?」申波亭覺得懷疑,「從來沒有見過戴珊瑚首飾的。」

  「流行是由女人來創造的,而且是宮裡的女人。」蘇一一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只要貴妃們戴了,很快就會形成一股風潮。到時候,我怕咱們會供不應求。」

  對於珊瑚首飾,蘇一一是頗具信心的。她在現代,也擁有過幾件。因為珊瑚的硬度低,蘇一一覺得在工藝上也不會有很大的難度。

  「通過一一女兒國銷售,應該不會太慘吧?我們不如先做一百件,讓銷金樓的姑娘們戴兩樣試試看。」申波亭還是持保守意見。

  「一百件也太少了,光給我送人都不夠。這玩意兒價值不高,我多送幾件兒出去,就當作是先期的宣傳成本。至於銷金樓的姑娘們,唉……申先生,你見過帶著夫人去銷金樓的麼?男人可不會注意姑娘們身上這些累贅,恐怕他們覺得姑娘們全裸才好呢」

  梁炳乾低喝一聲:「依依,這話也能說麼?」

  蘇一一吐了吐舌頭:「在突蘭呆了一陣,忘了周陳兩國的禮儀之教。」

  銀淵剛好走進來,聞言大是不開心:「姐姐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突蘭,真是不開化的民族嗎?」

  申波亭幸災樂禍地站在一邊,梁炳乾倒急急地想替她解圍。不過,蘇一一卻滿不在乎:「雖然開化,但不能和大陸三大強國相比。如果你想改變這一現狀,表現給我看吧。」

  銀淵氣鼓鼓地瞪著她:「好,我現在就去學禮儀。」

  蘇一一得意地朝著申波亭揚了揚眉:「看吧,對付小孩子,還是激將法更有效些。說教了好幾日,他還是坐不住。隨隨便便這麼一激,他就乖乖兒地去了。」

  梁炳乾笑道:「他這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呢,坐了兩三天就能回過味兒來。」

  「那還不簡單?到時候,再使用一招激將法唄」

  申波亭沉吟道:「如果按著小姐的意思,那這些珊瑚的利潤,當真是相當的高了。」

  「那是自然,要不然我訂下這麼一條做什麼?你當我是做慈善事業的,替他們林家接收滯銷貨哪我要的,是我們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林家一定是把開採出來的珊瑚全都送過來,後面那一條倒是多餘。」申波亭接受了蘇一一的建議,把協議遞給了梁炳乾。

  「目前的開採不用擔心,但你能保證有一天,產量不會嚴重衰竭?」

  「你是計算著人家的違約金?」申波亭還是有些不解。

  蘇一一笑得十分得意:「當然不,那點兒小錢,我會看在眼裡嗎?我是想讓他們把南陳的份額也給讓出來。珊瑚可不是取之不盡,用這不竭的。林氏的珊瑚開採,有豐年,一定就有欠年。到時候,為了給我們湊足這些最低供應量,他們恐怕連在南陳都不敢賣。到時候,南陳的份額,也很快就會被我們佔了。」

  「小姐,你的胃口還真大……可是,就算我們能製作珊瑚首飾,但這麼大的數量,銷到哪裡去?」

  「這個大陸,可不只是三個國家。」蘇一一自得意滿地笑了笑,「在狄人以北以西,還有一些故老相傳的國家。如果我們能夠打通這條通道,一一製藥的發展……就更可期了。」

  那才是真正的跨國企業呢

  申波亭和梁炳乾兩人,已經聽得完全呆住了。

  「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申波亭更是膽戰心驚。

  蘇一一哂然一笑:「這個以後再說,我也算過了,按照這個量的話,我們要趕緊開拓突蘭和北劉的商業線。不然的話,我們會積壓很多庫存。另外,找一些工匠,我在路上畫了幾份珊瑚首飾的設計圖,你們先做幾件兒出來。如果效果好,再大規模地製作。」

  繡梨拿出了宣紙,梁炳乾連連讚好:「這些式樣都很新穎,就算是珠串類的項鏈,也不落俗套。女人們一定相當喜歡,我看年輕的小姐們,應該會很喜歡。」

  「本來就是專為年輕的小姐們設計的,價格不貴,一般都能買得起。」蘇一一笑道,「於鄉的珊瑚,達到我這個質量底線的相當多,這就保證了我們充足的材料來源。也許頭幾年會積累一定的庫存,不過以後……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巨額的利潤。」

  「這個利潤,確實夠巨額的。」申波亭被鎮得有一會兒失去了撥算盤的本能,這會兒回過神來,辟哩啪啦一撥拉,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如果按照最低供應量來算,三成銷往大周,兩成銷往北劉,還有一成可以銷往狄人和夷人部落,剩下四成,突蘭再供應一部分,做成首飾的可以達到三成多一些。只這一部分的利潤,每月就可高達十數萬兩」

  「所以,等著咱們的一一製藥,再度輝煌吧」

  看著她神采飛揚的臉,梁炳乾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好,我等著看咱們的輝煌。」

  連一向考慮問題比較悲觀的申波亭,也忍不住被他們感染了熱情:「好,我們捋起袖子,大幹特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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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37:10
  第258章 發展計劃

  尤為德拿著當期報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三人互相對著傻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一隻腳在門檻裡,一隻腳抖抖索索地不敢跨進來。

  蘇一一抬頭看到他那副像見了鬼似的模樣,頓時笑得捧住了肚子:「哎喲,為德,你怎麼那樣一副傻樣子?」

  尤為德這才恢復正常,揚了揚手裡的報表:「申先生已經說了吧?我們這個月的利潤,足有三十八萬兩白銀,這還只是我們南陳一地的。」

  「嗯嗯,一個月三十八萬,再加上大周的,匯總過來沒有?」蘇一一精神一振。

  「還沒有,不過只要沒有發生意外,大週五間分店的總利潤,應該在八十萬兩以上,有可能突破一百萬兩。」

  蘇一一兩眼放光:「趕緊的,把咱們南陳的分店給開出來。先計劃四間吧,一兩個月的利潤,就足夠投入的支出了。」

  「對。」申波亭笑著點頭,「足夠了。炳乾,把我們做好的計劃給小姐看吧,她一回來,咱們就忙著暢想珊瑚的利潤,還沒來得及告訴小姐呢」

  「好的。」梁炳乾打開櫃子,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宣紙,上面全是用鉛筆寫的蠅頭小字,倒和自己的可行性報告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來,這兩人的學習能力,還是不錯的。

  蘇一一看得很快,只是在某些數字頁面停留了一會兒,手指在桌面上劃來劃去:「不錯,這個投資回收期已經相當快了。」

  「你算什麼?」申波亭有點心癢難耐,蘇一一告訴他的那幾個計算存貨回收率、應收賬款回收率的公式非常好用,「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的公式?」

  「是啊,我這是在計算投資回收期的。這個就比較複雜了,有時間我好好給您說說,咱們以後要開新店,都計算一下。」

  「行。」申波亭興奮地點頭,看向蘇一一的目光,簡直充滿了膜拜。

  他還不知道,蘇一一給他的這些公式,是從西方會計學裡引進的財務管理方面的評價指標,在現代運用得十分廣泛。

  「為德,你也來提提建議和意見,畢竟以後南陳這一攤,全得由你負責。而且你主持南陳快一年了,對南陳這裡也熟,最有發言權了。」蘇一一對著尤為德招了招手,自己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讓他坐到自己的身側。

  這個位置,一般只有一一製藥幾個元老,才有資格坐。頓時,心裡激情澎湃,坐下來以後,好一會兒也沒有能進入狀況。

  「為德你來說說,花落郡、東海郡這兩處是南陳最繁華的城市,咱們的分店是一定要開過去的。南望郡是南陳南部比較大的郡,我想這個郡也得設立一個分店,對我們的銷售佈局,應該有好處。最後一間……分嶺郡的大陳魁根基很深,我建議暫避其鋒。」

  尤為德哪敢反駁蘇一一的決議,自然點頭如儀。

  蘇一一笑道:「叫你來說,就是因為我對南陳的情況不如你熟悉。如果我說什麼,你都不提出一點異議的話,我乾綱獨斷就行了。」

  梁炳乾溫和地笑道:「為德,你有什麼想法,就說說看吧。我們這些人中間,你在南陳的時間最長,而且一一製藥在你的決策下,發展得十分理想。」

  尤為德這才戰戰兢兢地開了口:「如果依小的來看,正因為大陳魁在那裡根基深,所以咱們才一定要在那裡設個點。當然,可能我們的銷售情況不會太理想,甚至有可能連續幾個月都無法贏利。但是,我們要做的,只是在大陳魁的心臟部位,插上了把匕首,讓人們知道,分嶺郡也有一一製藥,哪怕真不賺錢,但是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就會有這樣一個概念,咱們一一製藥,不比大陳魁差」

  蘇一一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梁炳乾:「炳乾哥哥,你覺得呢?」

  尤為德偷眼看她的臉色,頓時沒了底氣,急忙道:「小姐,這也是小的胡亂說的,當不得真。」

  「我覺得你的提議很好,咱們在分嶺郡的這個分店,精神意義,更甚於物質的。」蘇一一好笑地看著尤為德誠惶誠恐的模樣,「剛提了一個絕好的建議,這會兒又變得膽小如鼠起來了?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小鞋兒穿。」

  梁炳乾失笑:「還不是看你難得嚴肅的臉,才嚇成這樣麼?」

  「淺嗔薄怒,也是風情。」蘇一一白了他一眼,「炳乾哥哥,你覺得為德的提議怎麼樣?」

  「確實有道理。不過,我並不認為設在分嶺郡,我們的一一製藥就賺不了錢了。不錯,我們在分嶺郡沒有根基,而且大陳魁的影響相當大。我們可以經營部分和他們相似的商品,但是價格略低一成。而對於大陳魁不經營的部分,我們可以適當提高售價。這樣一來……我們也能夠賺錢的。」

  蘇一一喜道:「對,我們不能示弱。」

  「不過……」梁炳乾又皺了皺眉,「這樣一來,恐怕會引起大陳魁的反擊。畢竟,我們的這種行為,類同於挑釁。」

  「反擊早晚都會來的,我們避無可避。不過,我們在南陳的根基還是稍嫌薄弱,分店是要開,但不必和他們打一場價格戰。暫時就和他們持平,主要精力,可以放在我們的特色項目上。比如一一女兒國的成衣和首飾,這是最容易打開局面的。」

  「好,那就這麼定了。」梁炳乾點了點頭,「還有,我們的玻璃製品,受到了南陳上層階級的歡迎,供不應求。但是產量只有這麼一點,是不是擴大生產?」

  蘇一一想了想:「不用,我們還是維持這樣的產量。暫時我們只有少量玻璃製品流入大周,其餘的維持南陳的銷售。如果我們生產投入過大,很容易會在市場上出現相對過剩的現象。到時候,我們就會被迫降低售價,影響總體利潤,對長遠發展,也極為不利。我們追求的,應該是利益最大化。」

  「好,那我們就維持現狀,由得他們望眼欲穿。」梁炳乾笑道。

  「不過,如果別的商號也發現了玻璃製造的技術,我們就可以加大生產了。」

  「我看暫時不會有人能生產得出來,畢竟不是誰都有小姐這樣的智慧。」申波亭笑瞇瞇地捧了一下蘇一一。

  「那倒不一定,我也是從古書上看來的。別忘了,最後試製成功,可還是魏先生的功勞。天底人能人異士數不勝數,我們只是領先一步,把巨額的利潤先裝進了口袋。就像是燒粥的時候,咱們把最上面的那一層脂撇出來,剩下的湯湯水水,再由大家均分好了。」

  「小姐的比喻還真是形象,我們吃完了肉,把肉骨頭剩給大家好了。」申波亭大笑,算盤撥得震天響。也許他根本就不在計算什麼,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蘇一一苦著臉:「難怪銀淵看到你就繞著道兒走,這算盤珠子的聲音,也未免太大了點兒吧?申先生,你當它們是天籟之間,可我們卻覺得心煩意亂啊」

  申波亭唉聲歎氣:「你們怎麼不能領會這算盤的魅力呢?多好聽的聲音啊,要是有人在我身邊打算盤,我一定睡得特別熟。」

  「你是怪人。」蘇一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道不同不相為謀,申波亭再次打起算盤來的時候,蘇一一和梁炳乾先後落荒而逃,連尤為德也不惜冒著得罪總賬房的險,迅速地逃離。

  「申先生真是……」梁炳乾苦笑,「不過,能對一件事達到這樣癡迷的程度,總是一種值得人尊敬的行為。」

  蘇一一點頭同意:「話是這麼說,但荼毒了我們的耳朵。看,為德也逃出來了。」

  尤為德走到近前,和兩人恭敬地打了一個招呼。

  「南陳的規模會越來越大,不僅是珊瑚,炳乾哥哥會留在這裡,主持新店的開張。不過,他主要的任務不是這個,所以精力也不會投入很多。為德,主要還是由你來主持。」

  「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幹。」尤為德感恩戴德地回答。蘇一一接受了他的建議,令他的精神始終處於高亢狀態。

  「我當然知道,因為你也是小老闆了嘛當夥計和當老闆的感覺,可不一樣哦。」蘇一一笑著誘惑。

  梁炳乾看著尤為德侷促的樣子笑道:「依依是個最隨和不過的人,你怎麼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跟別人打交道的時候,可不這樣」

  「是,小的看見小姐鳳姿,總有一種膜拜的衝動,自然要戰戰兢兢。」尤為德賠笑。

  「你還真能說……」蘇一一哭笑不得,「以後帶你去皇宮裡開開眼界,那裡面才真叫是環肥燕瘦,傾國傾城呢」

  「她們的美,是虛有其表。」梁炳乾不屑地哼了一聲。

  蘇一一哈哈大笑:「多謝你們兩個把我誇到天上去,從突蘭回來以後,簡直是萬事順利。為德,你忙去吧,我和炳乾哥哥還要再坐一會兒。」

  尤為德答應著去了,梁炳乾笑道:「去亭子裡?」

  「好啊」蘇一一欣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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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37:46
  第259章 市場飽和

  「剛才說我另有任務?不知道你又安排什麼給我?」梁炳乾招手讓侍女布上了點心和茶盞,親自執壺。

  「炳乾哥哥,你可是我們一一製藥的總掌櫃,若是真讓你主持南陳的工作,那可就真是屈才了。」蘇一一笑著呷了一口茶,「南陳只是我們擴張的一個方面而已,而且已經有了現成的基礎,殺雞不用殺牛刀。」

  梁炳乾笑道:「好吧,那你要我做什麼?」

  「還能有什麼?不過,現在先不談,我們的玻璃,現在怎麼樣?」蘇一一調皮地作了一個鬼臉,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

  「我們的玻璃銷售情況非常好,南陳這邊還供不應求呢我和申先生商量了,正準備拿一部分返銷回大周。說起來,我們因為在南陳這邊一直處於供求緊張的狀態,所以始終沒有對大周放量。」

  「嗯。」蘇一一輕輕點頭,「不過,南陳這裡的繁榮已經接近尾聲,畢竟,該換上玻璃的大多都換上了,接下來放量大周也好,不過,我們還要考慮精緻一些的玻璃製品。」

  「玻璃杯子也銷得很旺。」梁炳乾疑惑地問,「依依,你擔心什麼呢?現在南陳的上層社會,都用玻璃杯來招待客人,這一塊的餘地還很大。」

  「總有一天會飽和的。」蘇一一笑道,「這是一個遞減的趨勢,直到最終邊際效應趨於零。」

  「邊際效應?」梁炳乾納悶地問。

  「比如說,你吃一碗飯,讓你有五分飽,就有了五個效用。吃第二碗飯的時候,你有了十分飽,那就是十個效用。讓你吃第三碗飯,你根本吃不下,或者吃下去,但覺得很撐,這時候就沒有效用。邊際效用就是消費某一種物品的時候,增加最後一個單位所增加的滿足程度。你吃第二碗飯的時候,增加了五個效用,但是吃第三碗飯,就根本一點效用都沒有增加。我們的玻璃極大繁華,但邊際效應正在逐步減弱。」

  梁炳乾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要開發延伸產品。」

  「對,玻璃可不僅僅能做杯子哦還可以做涼水壺,比杯子大些,在夏天的時候,可以把開水涼在那裡。也可以一次性泡一壺茶,讓人們慢慢地倒來喝。在酒樓裡,這種壺很適用,可以避免夥計們時常添水,需求量應該很大。」

  梁炳乾點頭笑道:「你的點子可真多。」

  「還有呢,我們可以設計一些玻璃擺件兒,做工精細一點,放在客廳裡,也很高雅呀。比如可以做一些動物造型,大戶人家的小孩子們一定喜歡玩。還有大件兒的,玉器雕出來的,玻璃也能夠,而且精細程度更甚於玉器。玻璃的硬度比玉稍低,而且成本低廉,完全可以追求工藝上的精益求精。雖然同樣是玻璃製品,但因為有了不同的用途,就不會引起邊際效用的遞減。」

  她看梁炳乾還不明白,乾脆以指醮了茶水,在石桌上又畫又寫,把邊際效用的含義,仔細地講了一遍。

  梁炳乾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以前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喲嗯,我回頭跟研究所的人說一說,大不了就浪費一點玻璃製品,這一塊的成本小得可憐。」

  蘇一一失笑,這種在現代最淺顯的理論,幾乎每一本經濟類的書籍裡都會有所闡述。但是在這個時代,卻彷彿天書一般。有了這麼多的底牌,她不成都難啊

  「炳乾哥哥,書院那裡你多上一點心,這種事務性的工作,讓尤為德去做就行,你在旁邊提醒一下。」

  「你不會真讓我去當老師吧?要知道,我也就在永樂學過幾年,學問在這裡可真是一點沒有用武之地的。南陳不愧被稱為文都,隨便在街上撈十個人,至少九個的文學造詣比我高。」梁炳乾苦著臉,打量著她春風拂面般的臉龐。

  過了年,她就該十六了……女大十八變,蘇一一蛻變得越加美麗。但這種美,卻並不張揚,而是內斂的。在一顰一笑之中,自有萬般的風情。

  「別小看了書院的影響力,以後我們一一製藥的中層甚至高層幹部,都是從書院裡來的。那些學員們,會形成一個規模很大的派系。而你身為書院的校長,在這些人中間,自然而然就會有一種向心力和威信。到時候,你指揮起他們來,不用經濟上的利益刺激,就能如兒臂使。」

  「有這麼大的作用?」梁炳乾不信。

  「絕對會有。」蘇一一卻是信心極足。要知道,當年黃埔軍校出來的學生,在軍隊裡可全都是骨幹。

  「我還是覺得銀子最實在,給夥計們漲薪,他們會投入得多。」梁炳乾搖頭。

  蘇一一輕聲一笑,又道:「要知道,物質利益在初期是很容易激發人們熱情的,但久而久之就會失去效用。比如說,我們給尤為德漲薪,從開始的五兩銀子,加到十兩,他會十分快樂。第二次也會,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十幾次之後,他能得到的物質利益已經達到了相當多的層次,再往後的加薪,他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動力了。」

  「所以,你才會讓他參股?」

  「對。」蘇一一欣然點頭,「當然,他現在是老闆,追求的目標又不一樣。而一一書院則不同,我們招收的都是精英,他們生活在這個團體中,本身就有一種優越感。而且朝夕相處,感情的聯繫也緊密。再加上老師和院長,在某種程度上有一定的威懾性,他們那種敬畏感,完全是下意識的。炳乾哥哥,你等著瞧吧,別看今天辦書院,聽起來不過是沽名釣譽,但以後會看到莫大的影響力。」

  「那你呢?要不,院長還是你當吧?我當這個院長,別人都不服啊」梁炳乾遲疑道。

  「誰出銀子,誰就是老大。」蘇一一很強勢地笑道,「所以,你當這院長,眾望所歸。」

  梁炳乾苦笑:「一一製藥本來就是你的。」

  「我是後台老闆,我指揮你就行了。然後,你指揮他們,我多輕鬆啊」蘇一一笑嘻嘻道。

  「但是我的威信不夠,尤其是在讀書人的眼裡。」

  蘇一一悠然自得:「所以嘍,我要提高你的威信啊讀書人有什麼了不起?你給他們偶爾上兩堂經濟課,保管把他們個個都震得五體投地。」

  「你是要……依依,不用對我這麼好。」梁炳乾恍然,卻笑得有些苦澀,「商人畢竟只是商人,並不是乞丐換上皇子的衣服就真能當皇子的。」

  「你不是乞丐。」蘇一一微微傾身,「炳乾哥哥,可別妄自菲薄。一一製藥發展到如今的規模,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你至少佔了一半。我也不過是提出構想,具體的事務,可全都是你做的呢如果沒有你,一一製藥恐怕現在才剛剛成立呢」

  「我只是替你跑跑腿罷了。」梁炳乾笑得有些靦腆。

  「炳乾哥哥,你太小看自己了。」蘇一一歎息,「其實,經營權和所有權的分離,是一一集團像巨無霸一樣存在的最終機制。你是最好的經營者,執行者。再好的構想,沒有人實施也不過是一紙空文。」

  「但是,你的這些點子,可以隨意找人來實施。」

  蘇一一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別人,我可信不過」

  梁炳乾只覺得胸口猛地一堵,隨即暖洋洋的感覺,蔓延了全身。申波亭說得不錯,在她的眼裡,他畢竟還是個不一樣的存在。

  「依依」他心潮澎湃,想要說些什麼,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最信任的,就是炳乾哥哥。我們從六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一直站在同一條線上。」蘇一一認真道。

  「我們認識的時候,你應該才剛出生吧?」梁炳乾笑笑。

  蘇一一滯了一下,六歲以前的人生,可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位正宗蘇依依。她與梁炳乾的交往,她可是一點兒都不楚,所以只能從六歲算起。

  「以前的啊……不能算,因為記不大清了。但是六歲的時候,我們一起上學、讀書,你替了偷藥材,替我擋住四哥的欺負,我都記在心裡呢除了你,我對別人的信任,都是有所保留的。所以,除非是交給你,我才會完全甩手。對別人,我肯定是要用一套監督機制的。哪怕尤七叔和申波亭,我也制訂了完整的經營制度和財務制度,盡量從各方面達到監督和控制的目的。」

  「那五公子呢?」梁炳乾脫口而出,才說完就後悔了。他……怎麼問得這樣直接?臉上頓時有些燒,目光甚至轉向了池塘裡微綠的浮萍。

  「姬流夜啊……」蘇一一輕笑著開口,似乎十分愉悅,讓梁炳乾勾起的嘴角,微微地下塌了一些。

  「他也是值得你信任的吧?」他微有悵然,卻仍然勉強維持著笑容。

  「嗯,那當然,我也信任他的。」蘇一一毫不含糊地點頭,讓梁炳乾的心沉了一沉,隨即苦笑了起來。他可真是奢望了,其實能得到她的信任已經很難得,還妄想要獨一無二

  「我隨便問問的。」梁炳乾強笑著,埋頭喝茶。

  「炳乾哥哥,你在喝茶葉末子了。」蘇一一無辜地搶過了他的茶杯,果然已經被他喝得涓滴不剩,頓時臉色尷尬。

  「呃,我太渴了。」他解釋著,自覺沒有什麼說服力。

  蘇一一笑吟吟地看著他,替他添了水,才悠然道:「可是,我對姬流夜的信任,是不可能全無保留的。」

  「嗯?」梁炳乾豁然抬頭,略有不解。

  「他這個人呢,確實有真性情,我遇難的時候,他了不顧一切地來找我和營救,對於貴為皇子的他來說,很不容易了,所以,這一點我很感激他。但是,也正因為他的身份,他身上的羈絆很多,就算要營救我,也會把他自己的事處理好了再來。但是炳乾哥哥你不一樣,我一旦遇險,你是會不顧一切的。」

  「那當然,如果你有事……」梁炳乾插了一句,又嚥下了後半段兒。

  「所以,如果我的利益,和姬流夜的利益有衝突的時候,他一定會把自己的排在第一,把我的排在第二。而炳乾哥哥,就不一樣了……」

  「我……」

  蘇一一笑道:「因為我們的利益,是幾乎重合的,不存在什麼第一和第二的關係。我的利益,也就是炳乾哥哥你的利益。而你的利益,自然也是我的利益,根本不必分個先後。」

  梁炳乾只覺得自己像是踩在雲端,癡癡地看著蘇一一,嘴裡無意識地重複:「是的,是的。」

  他是不一樣的。知道了這一點,他覺得這一生就算沒有白度過。

  輕風裡,蘇一一沒有綰好的發灑落一縷,落在頰邊。熟悉的香氣,隱隱鑽入鼻端,梁炳乾只覺得心中一蕩,很想伸出手去,把她攬入懷裡。

  可是,終究還是不敢。

  蘇一一卻沒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動,她凝神地看著池子邊上的幾株垂柳,想著前世的《經濟學原理》。雖然內容記不全,可是自己記得的那些內容整理一下,彙集成書,也許會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著作吧?想到得意處,笑容更從眼角眉梢裡流露了出來。

  有時候不經意間,她的美便會驚心動魄。

  梁炳乾甚至不敢呼吸,他不知道,是否只有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

  「炳乾哥哥,你等著吧,我替你寫一本教材,由你主講。到時候,你的理論將會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理論,甚至在幾百年後,都會成為別人從商的必讀教材。」蘇一一從冥想裡回過神來,信誓旦旦。

  「幾百年?」

  「那當然我寫的東西,若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還不樂意動筆呢」蘇一一的自信,當然有原因的。這些理論,本來就是幾百年後才橫空出世,怎麼可能不對這個時代造成振聾發聵的影響?

  「不行,這是你的理論……」

  「炳乾哥哥,我和你要分得這麼清嗎?」蘇一一擺出一副可憐樣,「再說,由我來講這個,估計回到大周,會被人鄙視了。所以,炳乾哥哥幫我這個忙吧……」

  梁炳乾無可奈何,只得應了:「我總覺得,像是在竊取你的勞動成果。」

  「沒關係,我也一向竊取你的。所以,我們互相竊取好了,誰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蘇一一笑道,「我已經拿了君師姐的一副對聯對鐫了,書院的名字,我會請太子書寫,我則寫橫批。這麼強大的陣容,咱們書院一成立,就會形成莫大的影響力吧?」

  書院尚未正式招生,就已經在南陳刮起了一陣一一書院的風潮。南陳雖然從來不乏大儒,但能成為偶像的,也不外乎幾個。而其中,君如玉以女子之身,在南陳垂享二十餘年的盛名。而林振標,又是新一代才子中的翹楚。至於蘇一一,自然就更不用提了,打破了五十年來,南陳人佔據魁首的格局,又是女子之身,是君如玉之後,又一個橫空出世的才女。

  「咱們第一期學員,總共才招收一百個,現在報名的已經過千了。而且,還不單是貧困人家的孩子,更有不少書香門第的,也讓小孩子過來報名。」梁炳乾拿著一疊報名資料跨進房間,無奈裡卻透著興奮。

  「那是好事兒啊」蘇一一笑道,「基數大,我們才能夠選拔出更優秀的人才來。百里挑一,日後成才的應該不少。不過,收人的時候,不要光顧著收那些書香門第的,要有一部分貧窮的孩子們。」

  「為什麼?」申波亭不解,「你還真要免他們的學費和書本費?」

  「才一百個人而已,能用得了多少?」蘇一一不以為然,「而且,不僅要免費,我還要設立獎學基金呢如果表現得好,在期末考試中成績優秀的,還要重獎。」

  「重獎?多在在的幅度?」

  「為物質和精神兩個方面,精神上嘛……不外乎是才子才女們親自著書立說的簽名書籍一至兩部,物質上更簡單,自然是直接給銀票了。至於金額,一百兩至五百兩不等。」

  「五百兩?夠一家三口過個三年五載的了。如果是貧民,省吃儉用的,怕是二三十年也夠。」

  「少了也不見效果。」蘇一一聳了聳肩。

  「那也不必刻意要求有一定比例的窮人孩子吧?」申波亭雖然對重獎不以為然,但沒有再繼續說,因為蘇一一早就表示過,這部分的銀子,由她私人來出。設立一一基金,專款投資,在南陳的一一製藥分店裡,佔半成的股子,每年用分紅獎勵這一點點,根本只是九牛一毛。其餘則用於書院的建設,以及其他書院支出。

  蘇一一解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些書香門第的,出來多半要去做官。咱們設立書院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給南陳輸送能吏賢官的,而是為咱們一一製藥尋求人才。窮人家的孩子更能吃苦,而且沒有商人為下的觀念。」

  「那倒也是,他們本來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能有這樣的成就,已經很滿足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蘇一一笑得更得意,「我們並不開蒙,而是從十一歲以上開始收生員。那些錯過了開蒙的學生們,便可以選擇從商這條路了。」

  申波亭恍然大悟:「難怪呢……」

  「還有老師的問題,我們暫時先開六門課。」蘇一一邊想邊說,梁炳乾在一邊用鉛筆把要點記上。

  「哪六門?」申波亭問。一邊撥落著算盤珠子,一五一十地又算開了,「六門課的話,用兩到三位老師?」

  「恐怕不行。」蘇一一搖頭,「一百名學生,分成四個班級,每班有所側重。一班二班側重於四書五經,就是那些書香門第來的,日後可以走科舉。三班側重於商業管理,四班側重技藝。除了經藝,還要開設經濟學、算術課、樂畫、技藝、體育五門。其中經藝和經濟、算術、體育四門是都要學,其他兩門,算術可在三四班開設,樂畫在一二班開設。」

  「你這課也開得忒細了吧?」

  「這已經算是粗略的啦。」蘇一一扁了扁嘴。要知道,她讀大學的時候,光是考試科目就有六七門,再加上考察、選修的,林林總總不下二十門課呢

  「好吧,依你。」申波亭對書院不太感興趣。在他看來,產生不了經濟效益的書院,不值得花費太多的心思。

  蘇一一也沒有解釋,一一書院日後會形成怎樣的一張關係網。朝堂上的官,一一製藥的管理人員,這些人會匯聚成一股無法小覷的力量。

  生員很快就確定了下來,一百名學生個個不是背景雄厚,就是有某些方面的特長。儘管如此,還有不少觀望的人,到最後時刻才蠢蠢欲動。

  原因無他,因為蘇一一公佈了經藝一課的老師,是她和君如玉的老師。能教出兩位如此出色的弟子,哪個家長能不心動?於是,報名剛剛截止,就有不少人開始走後門了。

  連太子流風原,都替自己某個親戚來向蘇一一說情。至於和她關係不錯的林振標,手裡更握著不下十個人的名單,全都是當地名流。

  「這麼多人啊……先生,看來你的魅力,遠勝當年啊」蘇一一謔笑。

  魏爾瞻無奈搖頭:「你呀……別太張揚了。」

  「怕什麼」蘇一一很神氣地挺了挺胸,「有兩個才女做弟子,還怕沒有資格張揚嗎?」

  「不是,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世在南陳是公開不得的,到時候恐怕我又只能逃到大周去。」魏爾瞻苦笑。

  「今時不同往日,雖然不知道先生的身世有什麼隱衷,但一位教書匠,是不會有太多人注目的。再說,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就算要翻舊賬,也要翻上好一會兒呢隨著一一製藥在南陳的根基越來越深,南陳也不敢太得罪一一製藥的。就比如今天的大陳魁,若是朝廷對他們動手,恐怕南陳的經濟要崩潰一大半。誰捨得這麼做?」

  「雖然你說得有理,但還是小心為上。」

  「知道,絕不洩露先生的真實身份」蘇一一笑嘻嘻地舉起右手作發誓狀,「不過,我就算想要洩露,也無從洩露起啊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先生的身份有多麼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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