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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jaa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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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三天兩覺]驚悚樂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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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5 01:03:21
第955章 莫問紅塵三千事

  閻王沒有回應對方的問題,只是沉默了兩秒,隨後朱唇輕啟,反過來問道:「這位公子,可是朱知楂?」

  「放肆!」鮑奇聽得此言,當即上前高聲喝道:「大膽民女!竟敢直呼殿下其名?」

  咻——

  其話音未落,帷帳中忽起一聲銳響。

  那一瞬,一道無形氣勁應聲而出,直襲鮑奇而去。

  閻王使出的這一招……看似毫無威力,僅是如輕風拂柳般「穿」過了帷帳而已;但轉瞬之間,這道氣勁又急劇加速,於半空中凝成雷霆之姿,勢不可擋。

  沒有人知道她使出的是什麼手段、什麼招式、什麼功法……

  事實上,八大高手中,也只有兩個人對此招及時做出了反應。

  第一個……是卞吉。

  卞副使內功絕頂,他幾乎是本能地感應到了此招的兇險。因此,他急忙催動真力,單掌疾揚,在半空劃出一道雄渾掌影,欲攖其鋒。

  而第二個……是上官汜。

  身為錦衣衛指揮使,他自然也不能坐視手下被人幹掉。和卞吉不同,上官大人這種外功超然之人,識招靠的主要是「五感」,這一點倒和玩家很像。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上官汜身形一晃,後發先至,舉起一臂便擋在了鮑奇的身前。

  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

  叱——噗——嘭!

  三聲異響過後……

  卞吉的掌影被穿了個窟窿,煙消雲散。

  上官汜的胳膊也被穿了個窟窿,血流如注。

  而鮑奇……整個上半身都被打成了一灘肉醬,他連聲悶哼都沒發出,就已一命嗚呼。

  此情此景之下,還活著的七大高手內心深處無疑都是同一個反應——「臥槽!」

  至於不通武功的朱知楂和常威……雖然他們不明白這一輪交鋒裡面的各種門道。但屍體的慘狀他們還是看得很真切的,因此,他們也都已驚得臉色煞白。不知所措。

  「好,二位不愧是大內的高手。」兩秒後,閻王那動聽的語聲再度響起,「以卞副使的資質,能修得真氣化形之能,實屬不易;上官大人的外家功夫也是剛猛不俗,十分難得……若二位去行走江湖,必然能成為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她說這些話時的語氣很平靜,而越是平靜,就越顯得她可怕……

  可怕到讓人窒息。

  當今天下,能給這七大高手如此壓迫感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曹欽。

  「前輩……」又過了五秒,上官汜一邊用點穴之法止住手上的血流,一邊沉聲言道:「……剛才我的手下言語上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他的確是個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對他來說,死一個鮑奇完全可以接受。如果有需要,就是讓他賣了朱知楂他也照辦……

  「嗯……」閻王沉吟一聲,接著道:「現在知道該怎麼跟我講話了嗎?」

  「在……在下卞吉,拜見前輩。」可能沒人會想到,這位平日裡看上去有幾分高冷的卞副使,竟會是在上官汜之後第二個低頭的。

  不過他的舉動,也做了個很好的榜樣……剩下那些人看到上官大人和卞大人的態度,他們也就沒什麼拉不下臉了。

  於是,魯元、毛進財、蔣許、曹果、俞飛先後抱拳拱手,畢恭畢敬地向閻王通報了姓名。

  然後,就是常御醫了……

  「老朽常威,拜見……」

  「常先生……就不必叫我前輩了。」沒想到,閻王卻偏偏在常威說話時打斷了他:「我可擔當不起。」

  這話……乍聽之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因為常御醫的年紀是這一行十人(雖然現在只剩九個了)裡最大的。但仔細想想。好像又有哪裡不對勁兒……

  從剛才的那番交流來看,閻王對這一行人是相當不客氣的。那十人中年齡第二大的卞吉(近六十歲)叫她前輩她也沒說什麼,按理說……就算她想拒絕常御醫叫自己前輩,也只需要說前半句話就行了,後面那半句「擔當不起」怎麼想都不太正常。

  於是乎,在這句話出口後的片刻,漸漸回過味兒來的眾人齊齊將臉轉向了常御醫,面露狐疑之色。

  「哼……縱然我瞞不過你的眼睛,但你又何必將這種事點破呢?」下一秒,常威身上的老態彷彿在瞬間消失了,他那略有些駝背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起來,臉上的氣色也好似年輕了十多歲,就連說話的語氣,也不再像個老者,而是透露出一種壯年人的精氣神。

  「常大人……你……」站在常威身旁的朱知楂是最後一個回過神來的,他也是對常御醫的變化最為驚訝的一人。

  「呵……殿下,實不相瞞……」常威冷笑著說道:「老朽在多年前,並不是御醫……」他說著,背起雙手,來了個標準的絕世高手站姿。

  此言一出,旁邊的七大高手全都神色陡變。尤其是錦衣衛和東廠的那兩位……對他們來說,皇室專用的御醫之中混有這樣一個人物,而且他們都對此毫無察覺,這絕對是大大地失職。

  「你們查不出他的身份也屬正常。」此時,閻王好似是看破了那些人的心思似的,在屋內冷冷接道:「此人乃是四十年前的東瀛第一高手——常行屗,他非但在武學方面登峰造極,還精通醫卜星象,可說是個全才。」她頓了頓,「但是……大約三十年前,常行屗卻突然在東瀛武林中銷聲匿跡。有人說他已經死了,也有人說他是出海求仙去了;可實際上……他是喬裝改扮,混在了倭寇的船上,來到了中原。」

  「呵……」常威聞言冷笑:「真沒想到……在這大漠邊緣的深谷之中,竟也有人能對我的事情如此瞭解……」他大袖一揮,毫不客氣地反問道:「卻不知……你到底是如何知曉這些的呢?」

  「簡單。」閻王回道:「當然是有人告訴我的。」

  「誰?」常威面露厲色,朝帷帳中投去一道銳利的目光。

  「我~」回應他的,是另一個聲音。

  一個陰柔的、淡然的聲音。

  當這個聲音響起的剎那,在場所有人都變了神色……包括閻王在內。

  話音落時,曹欽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朱知楂和常威之間。

  沒人看到他是怎麼來的,就好似他本來就站在那裡。

  「曹欽……」常威的表情變得很嚴峻,他的手也不自覺地往胸口的衣襟處挪了幾分。

  「怎麼?你要放煙霧彈?」曹欽看都不看他一眼,悠然言道:「哦……不對,應該叫『忍術』,那樣叫顯得厲害一些。」

  被他這麼一說,常威的手便放下了:「你……還知道『忍術』?」

  「我知道得可多了。」曹欽回道:「你進入太醫院的當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他娓娓言道:「此後,你以御醫的身份蟄伏了二十餘年,在這麼長的年月裡……我自然有充分的時間去查明你的來歷。」

  「哼!虛張聲勢……」常威道:「假如你真的早在我入太醫院時便知道我的身份,為何不來揭穿我?」

  「我為什麼要揭穿你?」曹欽想都不想就反問道。

  「當然是因為……」常威本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僵住了。

  接著,他的神情變得相當難看。

  「明白了是嗎?」曹欽回道:「既然你可以隱忍二十多年,我就可以陪著你隱忍二十多年;你什麼時候露出狐狸尾巴,我就什麼時候把你拿下。」他笑著拿起了酒壺,又喝上一口。「在你潛伏的第一天就把你給逮住,並不算什麼懲罰,因為你早已有了『死』的覺悟。所以,我不讓你死……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你裝,看你把半輩子的年華浪費在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上。最後,在你自以為大事將成的時候,讓你知道一切皆是徒勞……」他的每一個字都猶如凜冽的寒風,刮蹭著常威的心魄:「這……才是對付你這種人,最好的辦法。」

  不止是常威,就連旁邊的那幾位朝廷中人也都在聽這話時感到了不寒而慄。此刻,他們內心真是無比慶幸……「還好咱和曹公公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但是,他們的心中又都有一絲隱隱的恐懼……「萬一我也有什麼把柄早就落在了他手上,只是他沒有揭穿……那怎麼辦?」

  「你……你……」另一方面,當事人常威則已是怒不可遏了,他的內力與其殺氣一同從體內不由自主地蔓延了出來。

  而曹欽根本不為所動,只是站在朱知楂身前接著說道:「四十歲時,你便已是東瀛武林的傳奇了。和許多霸者一樣,當你獲得了別人無法企及的力量後,你想到的就是如何永久地保住它,於是……你來了中原。」他頓了頓,「你很聰明,你知道我大明地大物博、高手如雲,就算你在東瀛堪稱無敵,但中原武林未必沒人能勝你。所以你隱藏身份,化身一名游方的郎中。表面上是四海為家、懸壺濟世,實則是打探有關『長生之術』的消息。」

  話至此處,曹公公朝閻王那邊看了一眼:「但那個時候,『閻王』的傳說尚不存在,你在江湖上遍尋無果後,便想到了皇家……」他輕笑一聲:「呵……這想法確也沒錯,若這世上真有什麼長生之術……那我大明帝國的天子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其奪得,就算不能第一時間得到實物,至少也能得到消息。於是,經過了幾年的輾轉,你終於憑著高超的醫術,破格進入了太醫院。至此……你覺得自己的計畫已成功了一半。」他攤開雙手,搖了搖頭:「沒想到,這一等就是近三十年的時光,如今你也是年近古稀之人了,再也等不起了。巧的是……這次皇帝派人來尋葬心谷的『長生之術』,恰好指定了你來當唯一的隨行御醫。呵呵……我想,你聽到這個消息時,一定是大喜過望吧?」

  常威聽到這兒,逼視著曹欽回道:「好……你什麼都知道,但那又如何呢?」說著,他就從懷中取出了八支手裡劍,夾在了十指之間,「我現在已經來到了葬心谷中,而且已經站在了閻王的面前……只要我把你們全部殺光,然後再制伏那個女人,長生之術依然是我的。」

  「哈哈哈……」曹欽看著常威那樣子,仰天大笑了幾聲:「常威,你還真是不開竅啊……你自己都說了……我『什麼都知道』,那你覺得……此時此刻,你、以及在場的諸位,能『活著站在這裡』這件事……我會沒有算到嗎?」

  冷,這句話讓除了閻王以外的每一個人都體會到了徹骨的寒冷。

  「太醫院的醫官甚眾,你以為皇帝為什麼會選你這麼個老不死的跟著我們來跋山涉水?」曹欽又用一個答案昭然若揭的問題,補了常威一刀。

  「啊——」事已至此,常威也已無話可說。

  一秒後,他暴喝一聲,驟然出手。

  八支手裡劍似飛舞的蜂蝶,彷彿各自都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繞過曹欽……向朱知楂蜂擁而去。

  常威心高氣傲,自視天下無敵,就連閻王那番施為也沒讓他感到驚訝(他只是裝出了和朱知楂一樣的反應),周圍那七大高手他更是沒放在眼裡。但是……常威對曹欽還是有幾分忌憚的,他知道和這個深不可測的怪物剛正面恐怕沒什麼勝算,所以……他選擇去攻擊朱知楂,試圖借此讓曹欽露出破綻。一旦曹公公被他所殺,那其他人怕是連跟他打的膽量都沒有了。

  然而……常威萬萬沒想到的是……

  曹欽沒有動。

  這位東廠的廠公,就這麼漠然地站在原地,頭也不回地任由朱知楂死在了手裡劍下。

  「什麼!」常威又一次震驚了,由於對方分毫未動,自然也就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他後續的攻勢也就無從下手。

  「怎麼了?」曹欽拿起酒壺淺嘗一口,「你是不是又想當然地覺得……我站到了你和殿下之間跟你說話,就是為了保護他?」他微笑著搖頭:「唉……也活該你死無全屍啊。」

  那個「屍」字尚未出口,七種不同的招式和內勁……已如暴雨般轟在了常威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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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6章 拈花把酒盡餘杯

  經過了一夜的廝殺,無數人已永遠葬身在了谷內。

  不過……杜贏,還沒有死。

  他從斷魂峽一路逃了回來,來到了葬心山莊的大門前。

  可是,在這裡等待他的……卻也是一幅血流成河的景象。

  此刻,葬心山莊的大門是敞開著的,從門檻外到大門內,再到山莊的庭院中,但凡是目力所及之處……都能看見屍體。

  那些屍體絕大多數都是全副武裝的朝廷官兵、也有些人是僕役打扮或穿著飛魚服的。但要說其中最扎眼的……恐怕還是少數幾具老嫗的屍體了。

  杜贏很清楚,侍奉閻王的這些老婦人,每一個都是高手。她們陪伴閻王多年,受到的指點比所有的谷中人都要多;就是其中武功最差的,也能敵得過江湖上一流大派的掌門。

  然而,就是這樣一幫人,如今竟是和那些官兵們一同死在了這裡……

  「怎麼回事?」杜贏的三觀已經在之前的幾個小時內被反復刷新了數次,與袁圻、紅櫻全隊以及封不覺帶給他的震驚比起來,他對眼前這一幕的反應倒顯得有些平淡了。

  「哦?這兒還有一個活的嗎……」忽然,一個陰柔的聲音傳入了杜贏的耳中。

  杜贏聞言的剎那,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涼了,因為那聲音響起的地方就在其背後寸許之地。

  「誰!」杜贏猛然轉身,勢如驚弓之鳥。

  緊接著,他便看到了曹欽。

  「哦~是杜贏啊。」曹公公看著他的臉道:「你從斷魂峽逃回來了是嗎!」

  「你……你是誰?」杜贏不由自主地後退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會本能地感到恐懼,「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嗎?」

  「本座,曹欽。」曹欽背著雙手,淡然回道:「這些人嘛……有些是我殺的,有些不是。」

  「這……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杜贏吞吞吐吐地問道。同時,他已暗催真元,以防對方會做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舉動。

  「對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來說,他真的有必要知道那麼多嗎?」曹欽冷冷接道。

  「即使要死……」杜贏盡力控制住呼吸,沉聲回道:「能死得明白些……總是好的。」

  「嗯……」曹欽聞言,點點頭:「有道理。」他頓了一下:「我念你也算一代宗師,而且已經一把年紀了,就滿足你這個最後的願望吧。」

  杜贏聽了這話,並沒有應聲,只是默默地等著對方說下去。

  曹欽想了幾秒,便接道:「常威,殺了朱知楂;然後,朝廷的七大高手,又殺了常威;接著,我和閻王便去殺那七大高手,但他們散到了山莊之中,並喚來了門外的兵士。於是,我、閻王、以及這山莊中的侍女們,費了一番周折,把這些人統統殺光了。」

  「你……」杜贏雖然聽了整件事的經過,但並沒有明白個中因由,所以他的臉上仍是驚疑交加,「你究竟是什麼人?」

  「他便如同我父、我師。」

  回答這個問題的人,竟然是閻王……

  此時,她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這門前的庭院中,而她的裝束,居然和曹欽一模一樣……一襲素雅的長袍,裹住了她那妖嬈的身段;在她的腰際,還懸了一個酒壺。

  「什麼?」杜贏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閻王的修為已是當世無雙,但沒想到,今日他卻聽閻王親口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那麼……你現在算是死得明白了嗎?」緊接著,曹欽便開口問道。

  「我……」杜贏並沒能回答曹欽的問題,因為他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其頭顱就離開了自己的脖子……來到了閻王的手上。

  那是一隻纖細的、如白玉般的手,也是一隻致命的手……這只手,或許比這世上的任何一種兵器都要來得致命。

  「四位姑娘,你們也在那兒看了許久了,何不出來說話呢?」兩秒後,曹欽忽地轉身,對著庭院的角落道了一聲。

  那裡,本是空無一物的。但在曹欽說完這句話後,一層光學屏障便驟然消失,顯露出了紅櫻四人的身影。

  「既然已被二位發現,那我也不妨直言了……」這次,絮懷殤並沒有讓血薔薇去交涉,而是自己直接言道:「首先……你們是不是連我們都要殺?」

  「那就要看幾位的態度了。」閻王說著,抬手示意了一下遍地的屍體,「你們瞧……我的侍女全都死了,卻不知……四位姑娘有興趣來侍奉我嗎?」

  「如果否定的答覆相當於死,那我們恐怕無法拒絕。」絮懷殤回道。

  「呵呵……你又何必露出那般不悅的神情呢?」閻王笑了,那笑容美得令人心醉,「你們應該高興才是,事實上……你們真是無比得幸運。」她擺了擺衣袖,「過去那些年,我的侍女們雖也是衣食無憂,但她們並沒能過上什麼真正的好日子。但從今往後就不同了……自今日起,我就是武林至尊,你們隨我一同出谷後,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就在她把話說完,絮懷殤還沒回應之際,突然!

  「武?林?至?尊?」

  一個賤力十足、響徹雲霄的聲音,破空而來……

  那個聲音一字一頓地將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並且帶上了明顯的疑問及嘲諷語氣。

  毫無疑問……有能力(欺詐懷錶的擴音效果)且有興趣幹出這種事的人,整個劇本裡只有一個。

  「哼……這下可有趣了。」曹欽閉目輕笑,低聲評論了一句。

  下一秒,封不覺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山莊那高聳的院牆之上。雖然……大門就在數米之外、而且還是開著的。

  「本大爺在此!誰敢自稱武林至尊?」他現身之後,又來了一句赤裸裸的嘲諷,儼然一副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態度。

  此時,袁圻、地獄前線隊、以及武林群豪們也都已穿過了山莊外的村子,來到了山莊的大門前。

  聽到覺哥的言論,袁盟主的神色變得頗為尷尬;按理說……身為武林盟主,袁圻才是最有資格說那句話的人,但這種話……他又怎麼可能說得出口。然而他又不能挑明了講覺哥「口出狂言」,畢竟這小子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而且武功深不可測,這種時候跟他起衝突是很不明智的。

  於是,袁圻也只能假裝沒有聽見,迅速地轉移話題:「閻王!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他高聲喝道:「今日各路英雄齊聚於此,絕不會讓你把長生之術交給朝……」

  當「朝廷」這兩個字到他的嘴邊時,他正好看到了眼前滿院的官兵屍體,這讓他愣是把後半句話給咽了回去。

  「說啊,怎麼不說了?」閻王看著他,以及他身後那各幫各派的頭頭腦腦,眼中閃過了明顯的恨意:「你想說我和朝廷勾結,然後讓我把長生之術交給你?」

  「哼……」袁圻大袖一擺,冷哼一聲:「就算你並未與朝廷勾結,這些年來你包藏江湖上的惡徒也是事實。像你這樣的敗類……」

  「你給我閉嘴!」這一瞬,閻王暴喝出聲,打斷了袁圻的話語。

  霎時間,滔天真力攜著殺意與音浪擴散而出……

  紅櫻隊的四人也是倒楣,由於離得較近,她們莫名其妙就被這聲波攻擊轟掉了兩成生存值。

  地獄前線隊的四人離得稍遠,不過也沒能倖免這次AOE攻擊,齊齊掉了15%左右的血量。

  當然了,和武林群豪們比起來,玩家們都算是幸運的……因為他們的力量體系並不是建立在「內力」這一基礎上的,所以這一招並沒有對他們造成全額的傷害;他們吃到的……只是「聲波」這部分的傷害而已。而實際上……另一部分建立在「內力共振」基礎上的傷害才是最要命的。

  喝聲過後,除了八名玩家、曹欽和袁圻之外,在場的其他人全都被閻王這一喝震得口吐鮮血,紛紛面露駭然地倒了下去。

  這些人,或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或是名門大派的掌教高人,還有年輕有為的武林奇才。

  然,這些人當中,無一人能接得住這一招。

  雖然沒有人當場身亡,但這一招所造成的內傷,儼然是讓他們站不起來了。

  這一喝……看似簡單粗暴,實則蘊含著無比精深的武學之理。撇開玩家不談,單論這個世界中的習武之人……要想防住這招,就必須得做到兩件事其一,具備二十年以上的、一般水準武學心法的內力;其二,在對方發招的瞬間感應並判斷出招式的奧秘,並立刻用自身內力在身體內部製造一個屏障,覆蓋住自己的主要臟腑。

  只有做到這兩點,才能完成對此招的防禦,否則……

  「呵……」閻王看著那些倒地後立刻開始打坐運氣的武林中人,冷笑出聲:「什麼『英雄』……就你們也配叫英雄?」說著,她又將視線移到了袁圻身上,「倒是你這枚棋子……還稱得上是個人物。」

  「是啊,對此……我也相當意外。」曹欽接道。

  「你們在說什麼……誰是棋子?」袁圻的額頭已有冷汗滑落,閻王剛才那次攻擊所體現出的武功修為已讓他近乎絕望;若不是身邊還有「破劍茶寮」的四位同道站著,他十有八九就要投降了。

  「聽不懂是吧?」曹欽沖他笑了笑,說了五個字。然後,突然改變了自己的嗓音,將嗓子改成了一種近乎沙啞的狀態,「那我這樣說……你是不是就懂了呢?」

  「你!」一瞬之間,袁圻的精神……便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因為他識得那個聲音,那是個一個他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嗓音。

  「你……你是……」袁圻的身體和語音都在不住地顫抖著。

  「對,我就是那個算命的瞎子。」曹欽背著雙手,平靜地看著袁圻說道:「而你……是我於二十多年前,埋在江湖中的一枚棋子。」

  「不……不可能的……」袁圻神情驚愕地言道:「你我只是偶遇……我若不來找你算命,你也不可能發現我體內有命辰玄功!」

  「對,你我確實是偶遇。」曹欽回道:「但你要明白……不管有沒有那次偶遇,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微頓半秒,「除了『命辰玄功』之外,『得其一即可稱霸武林』的絶學,我至少還知道十二種;其中有十種……我隨時都可以拿出來教給別人。也就是說……只要我想,扶植一個武林盟主是很容易的。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個懂得珍惜機會的人,和十年左右的光陰罷了。」

  聽到這裡,袁圻的心理防線徹底潰散,他已經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的修為、算計,都已不是凡人可以企及的境界了;不用試他也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在這個人面前都是徒勞的。

  「曹公公,你們唱的這是哪一齣,能不能跟我們解釋解釋呢?」這時,封不覺又開口了,他的語氣倒是絲毫未變。

  「呵呵……封寮主,說起來,這事兒和你們破劍茶寮也有關係啊。」曹欽回道。

  「哦?」封不覺的反應快到不可思議,「莫非……和當年的『蒼靈論劍』有關?」

  「正是。」曹欽回道:「看來封寮主還記得,那就好……」他揚起一手,朝閻王示意了一下,「讓我來正式給各位引見一下……這位『閻王』,乃是當年碧空劍林常的遺孤……林顏。」

  「哦~」只聽這一句話,封不覺就推理到了許多事。

  「而我……」曹欽側目看了林顏一眼,「是她的義父。」

  他的兩句介紹剛說完,林顏便輕移蓮步,轉身正對向了封不覺,抬頭言道:「封寮主,林顏……久仰您的大名了。」

  閻王的這句話……可把眾人嚇得不輕,從袁圻、到紅櫻隊員、到武林群豪、再到場外觀眾……全都用一種看神仙一般的眼神看向了封不覺。

  「四十多年來……我做夢都想見到你……」接著,林顏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詭異的笑容,那笑容中帶著幾分興奮、幾分殘厲、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愫,「你無法想像我在夢裡殺了你多少次……正因為對你的那份恨意,才造就了今天的我。」

  說罷,她便解下腰間的酒壺……倒傾上身,提壺引頸,朱唇一啟,蜷首豪飲。

  她飲得如此忘我、忘形……縱是那些玉液瓊漿從其口中溢出,順著下巴流過她的粉頸、沒入她起伏的胸襟中……她也是毫不在乎。

  孤谷,殘秋,霧下,花前。

  但見,那位絶色美人痛飲下一整壺酒水,隨即輕扭腰肢,直起身子,用一雙銷魂蕩魄的媚眼朝封不覺一瞪:「今日,我終於要得償所願……」她把手中的酒壺隨手扔出,攤開雙掌,怒綻真元,「……殺了你,為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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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5 01:04:14
第957章 別無選擇

  嬌嗔出口,掌力破空。

  林顏使出的……是一種江湖中無人見過的掌法,其掌風如煙如霞,飄散籠來,使人無處可避。

  但,常人避不了的攻擊,封不覺卻可以避。

  他躲閃的方式也簡單得很……只是順勢往後一倒,來了個自由落體……掉到了院牆的外面。

  「我去……原來放著大門不走,特意爬到牆上是有用意的嗎?」

  「我還以為他跟天馬行空一樣,純粹是為了在高處登場耍個帥呢……」

  「其實……也不一定吧,也許他的本意只是為了耍帥而已,這會兒只是隨機應變……正好用到了地形。」

  「誰知道呢……你確定這些不在他的算計之內嗎?他可是瘋不覺啊……」

  「是啊……那可是瘋不覺啊……」

  在觀看直播的觀眾們看來,覺哥顯然已經有些妖魔化了;沒人猜得透他在想什麼,也沒人說得清楚他的一舉一動到底是隨性而為還是早有算計……某種意義上來說,封不覺這樣的玩家,簡直就是那些職業分析團隊的噩夢。

  「曹公公,這我可就不明白了~」數秒後,封不覺的聲音又從大門外響起;這一次,他直接從門走了進來,邊走邊道:「當年對付林常,你可是也出力了啊……莫非……你向林姑娘隱瞞了這事兒嗎?」

  「你覺得呢?」曹欽笑著反問道。

  「嗯……你好像沒必要這麼做啊……」封不覺若無其事地從那群正在打坐療傷的武林高手中間走了過去,與曹欽繼續交談著。

  「說得對,沒必要……」曹欽接道:「見到林顏的第一天,我就把當年蒼靈鎮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包括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以及她父親的為人。剩下的……就交給她自己判斷。」

  「這就怪了……」封不覺這時行到了眾人的前方,站在了隊友們和袁圻的旁邊,「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他看向林顏,問道:「為什麼你不順便找曹公公尋仇呢?」

  「義父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務,而且……他並沒有對家父直接出手。」林顏回道:「動手的……是你們破劍茶寮。」說話間,她又將目光投向了袁圻、以及各幫各派的高手們,「而把我父親、還有我全家逼上絕路的……就是這幫所謂的『武林正道、英雄俠客』。」

  說這最後八個字時,林顏的語氣明顯帶上了諷刺和怨毒的意味。她對封不覺的「恨」,是無比純粹的;但她對這些人的仇恨……還帶有一分強烈的鄙視。

  「哈!哈哈哈哈……」聞言後,封不覺略微沉默了半秒,隨即……大笑。

  熟悉覺哥的朋友都知道,這種笑聲八成是邏輯強暴即將到來的信號……

  「簡直是笑話!」封不覺兩手叉腰,對著林顏高聲道:「按照你這個說法,我也沒有對你爹直接出手啊~」他攤開雙手,「你爹是被我的一位寮客用超遠程的暗器打死的,關我鳥事啊?」

  「你自己都說了是你的寮客打死的,怎麼能不關你的事?」林顏質問道。

  「廢話!她是她,我是我,誰殺的你找誰去~」封不覺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十分嘚瑟地應道:「這道理明擺著嘛……就比方說,朝廷就幾十萬兵馬,其中有一個小兵作奸犯科了,那當然是去抓他本人咯。難道你因為一個小卒犯罪,就去拿大將軍問罪嗎?」

  「你……」林顏想要反駁,但她一時又無法在這話裡找出什麼漏洞來,故而只能喝道:「……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個不一樣法兒?」封不覺問道。

  「這……」林顏的臉憋得通紅,越是急越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無奈之下,她只能接道:「那你說……當年殺我爹的那個人呢?」

  「死了。」封不覺想都別想就回道,好似早已等著對方來問了,「都四十幾年了。人早就死了。」

  「不可能!」林顏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破劍茶寮的武功有青春永駐之功效?」

  「是啊,有啊。」封不覺點頭道:「但我也沒說她是老死的吧?人家就不能有個意外啊?」

  「一派胡言!誰會信你!」林顏怒道。

  「你愛信不信。」封不覺說著,又看向了曹欽,「曹公公,你可以作證,我這次帶的幾位寮客之中,可有當初那位小靈姑娘?」

  「嗯……」曹欽的態度還是一貫的冷靜客觀,「的確沒有。」

  「你瞧,沒有吧。」封不覺道。

  「她不在這兒,不代表她就死了!」林顏又道。

  「行~」封不覺聳肩,「你非要說她還活著,那我也沒什麼好跟你爭辯的了……這蒼茫大地、天涯海角……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吧,要不要我給你畫個像啊?」

  「豈有此理!」林顏怒不可遏,「你這無恥之徒,遇事就把責任往一個死人身上推……算什麼好漢?」

  「咱們現在講的是事實,不是講我的人品。」封不覺道:「再說了,我也沒說過自己是好漢啊~」他笑著對林顏說道:「沒有人說過我是好漢啊~你自己不也說我是無恥之徒了嗎?」他就是這樣,人家說一句,他能立刻說出三句來,而且還能說得有理有據,「但就算我是無恥之徒,你也得搞清楚一點……你爹不是我殺的。」

  「可惡!」林顏又是一聲嬌喝,在言語上她實在是說不過覺哥,「不管是不是你殺的,我今天就是要你死!」

  當一個人的執念深到了一定的程度……對與錯、真實與虛假……對她來說其實已不再重要了。

  四十多年的恨,四十多年的執著,那份對復仇的渴望,伴隨了林顏一輩子。如今再去否定這一切,就等於是否定了她的整個人生。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是無法被說服的……

  封不覺,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他說這些話……其實也只是為了擾亂林顏的心緒,讓這個他註定要面對的Boss變得更好對付一些而已。

  「袁盟主!」戰鬥將啟之際,封不覺大聲言道:「務必助我的寮客們一臂之力!閻王由我來對付!」

  說罷,覺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了。

  他的行動始終是那般出人意料,在這種情勢下,他居然沒有往山莊外的廣大空間中逃跑,反倒是跑向了葬心山莊的內部。

  封不覺跑得是如此果斷、如此瀟灑……頭都不回一下。

  而林顏……還真就去追他了。她就像一隻撲向火焰的飛蛾,縱然知道對方在引自己去追,也是義無反顧。

  「哼……豈會讓你得逞……」兩秒後,絮懷殤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她當即轉身一縱、箭步而出,欲去追那二人。

  然!

  那一瞬,一道身影似電光般閃出。

  一股冰冷的、如有實質的殺意即刻綻開,擋住了絮懷殤的去路。

  「抱歉。」若雨面沉似水,望著身前數米外的絮懷殤道:「我不能讓你過去。」

  絮懷殤的腳步,也就此停下……

  僅需一瞬,她便知曉……眼前的人是不會讓自己成功繞過去的。

  「這是我跟封不覺之間的事。」絮懷殤目視若雨,沉聲言道。

  「我現在,就站在你們之間。」若雨的回答頗為微妙。

  「他欠我一場勝負。」絮懷殤又道。

  「我知道……」若雨說著,已將手放到了劍柄上。「……所以我來替他還上。」

  她們的交流很簡短,甚至讓旁人聽得雲裡霧裡,但兩名當事人自己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

  下一秒,兩股驚天的氣場爆旋著綻出,形成對峙之勢。

  劍意,冷、冽、沉。

  刀意,淩、厲、烈。

  當人們回過神來時,那二人周圍十餘米的範圍都已被覆蓋在了一股氣場之中,就連一隻蒼蠅、一片落葉都無法進入這個範圍。

  數息過後,一片倏然落下的枯葉,進入了這片刀劍殺陣,它被無形氣場撕裂的聲音,也拉開了這場刀劍之決的序幕……

  …………

  另一方面,葬心山莊深處。

  封不覺跑得可是相當快的。或許很多人已經忘記了(我沒忘,真的),踏虛的特效之一就是「極限奔跑速度提升為兩倍」。

  所以,只花了三分鐘不到,他就七彎八繞地跑了幾公里距離,來到了山莊的深處。

  葬心山莊的占地面積是相當大的。不算閻王本人……她的每一名侍女也都有自己的屋宅,另外還有許多功能性的建築或地界,比如廚房、書屋、煉丹房、織布作坊、甚至是溫泉……這些全都建在山莊的範圍內。

  除此以外,這山莊中還有許多景色各異的庭院和花園(但沒有農田和草場,因為葬心谷的農耕和畜牧工作都由那些住在村子裡的人來完成,他們會定期把農作物和宰殺好的新鮮肉類送入山莊),且每一處院落的設計都堪稱大師手筆,匠心獨具。

  眼下,封不覺所到之處,便是一個櫻花樹園。

  「嗯……跑這麼遠了,應該差不多了吧。」終於,在那漫天粉白的櫻蕊之下,封不覺停止了奔逃。

  林顏也在數秒間就追到了近處,並躍到了覺哥前方,與其對峙凝立。

  「怎麼?把我引來這裡……有什麼用意嗎?」林顏對封不覺的狡詐也是素有耳聞,故而張口便問道。

  「呵……」封不覺笑了笑,「放心,我沒有什麼陰謀。我會把你引來這兒,是因為……你武功雖高,但顯然不像曹公公那樣懂得分寸,要是我直接和你在那裡打,難免會殃及周圍的人。」

  「封寮主……還真是用心良苦啊。」林顏一路追來,先前的怒火也平息了不少,此刻她冷冷地諷道:「但你現在再裝出大仁大義的姿態,是否有些晚了呢?」

  「哈!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我有什麼好裝的。」封不覺攤開雙手道:「裝給你一個人看?我圖什麼?」

  「也許我會因你的『仁義』而饒你一命呢?」林顏接道。

  「呵……這話你自己信嗎?」封不覺笑著問道。

  「呵……」林顏也笑了,冷笑,「好吧……我不信。」

  「既然我沒能用『事實』說服你,用『仁義』來感動你就更是個笑話了。」封不覺忽又面露肅然,接道:「我可以想像……在你的父親死後,你的家庭會遭遇相當悲慘的變故;我也很清楚……絕望和悲傷會引出人心中的黑暗。而諷刺的是……那份棲息於內心的黑暗,往往能讓人變得更強。」

  覺哥說這種似是而非的中二臺詞時是極富感染力的,他甚至能讓那些並不符合其描述的人產生一種「誒?我好像就是這樣的啊」的錯覺。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把『殺死封不覺,為父報仇』認定為人生目標的。」停頓兩秒後,封不覺接著說道:「但我想……當你認定了這一點後,你活得輕鬆多了。這個念頭成為了你發洩的途徑、活下去的動力、以及強大的根源。」他淡然地望著林顏,與其四目相對,「時至今日,你已足夠堅強、心智也已足夠成熟,而且還身懷絕世武功……這樣的你,自然也有了其他的憧憬。」他揚起一臂,做了個「請」的手勢,「是時候把『復仇』這兩個字從你的心中抹去了……殺了我,你才能展開人生的下一階段。」

  話至此處,林顏神情已是數變。

  沉默片刻後,她再度開口了:「如果你說這些是為了讓我產生動搖……你成功了。」

  「呵……」封不覺笑而不語。

  「但……」林顏說著,眼神一淩,「就算你是對的,我也已經別無選擇!」

  言畢,她身形一動,以突破音障的急速,朝著封不覺直襲而來!

  林顏自幼便得曹欽真傳,身負神功無數,再加上她本人的天資也是百年難得一遇,其武功修為之高,恐怕也只有曹欽能出其右了。

  這一次,她用盡全力攻來,速度上……竟是比覺哥還要快上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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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5 01:04:44
第958章 葬心

  封不覺的速度是很驚人的,放眼整個驚悚樂園,能在速度上與其對等乃至超越他的玩家恐怕不超過十個。

  但在NPC之中,能達到這種速度的……還真是不少。

  林顏,就是其中之一。

  暗器和輕功本就是很適合女子去修煉的武功,林顏在這兩門功夫上的造詣也可想而知。

  當然了,暗器方面,她已經丟下很多年了……因為根本用不到。

  早在二十歲時,她就能將草木沙石之類的東西擲出暗器般的威力;而到了三十歲時,她只要淩空彈指,便可取人性命。

  而且,她所用的外功招式,也皆是上乘武學的路數……在這一點上,她和袁圻可是天壤之別。

  以袁盟主擊殺宋無奇來舉例:當時袁圻隔空斷樹的那一掌,其實就是很普通的推掌功夫,只不過其內力雄渾無比,故而才有那樣的威力。

  但林顏殺死鮑奇時所用的招式,卻是極為複雜玄奧的;那輕輕的一彈,所需的內力低到可以忽略不計,其出手時的威力就如微風一般。但……僅僅過了瞬間,那股「微風」就轉化為了暴虐的狂嵐,造成的傷害比起袁盟主的掌風更甚。

  這……就是上乘武學的厲害之處。

  雖然袁圻的命辰玄功也是上乘武學,但他學過的「神功」也就只有這一門而已了。他身上的其他武功……尤其是外家功夫……絕大多數都是些雜七雜八的野路子和爛大街的功法。好在袁盟主的戰鬥經驗豐富、腦子也不笨……這些年來,他已經把這些坑爹的武功融匯起來變成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戰鬥路數,威力倒也不俗。

  而林顏就不同了……從六歲起,曹欽就親自教導她武學理論以及各種絕世功法。因此,無論是內功、外功,心法、招式……林顏最初學到的,就全都是最高明、最完美的武學。

  就比如她現在所用的輕功「逍遙踆」,施展時不著半點痕跡、不多花一絲的力氣。不但輕靈迅快,且能給對手製造「忽隱忽現」的錯覺。

  面對這等快到極致,又自帶閃現效果的突襲,封不覺自是避不開了……

  覺哥也是果斷,他當機立斷地發動了早已藏在外衣口袋裡的【不動如山】,欲用寶珠的效果來扛下這一擊。

  然……

  林顏,竟是洞悉了寶珠的律動!

  在那電光火石的剎那,林顏手腕一翻,玉指一彈,朝封不覺放出了一道試探性的氣勁。

  半秒後,那道氣勁就撞上了山影形的防禦壁。

  林顏見狀,冷哼一聲,其右腿立刻一點一滯,止住了身體的進勢,並暫退了數丈。

  於是乎……寶珠那「五秒內抵擋一切外來攻擊」的效果就這麼白白消耗掉了。

  「嗯……果然厲害……」封不覺心中念道:「預敵先機,不露破綻……那麼……五秒後我該怎麼辦呢……」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在單挑中,瘋魔撲克的「狂亂」特效是無用的,這招只有在受到兩股力量以上的攻擊時才能把傷害交錯反彈出去;所以……【不動如山】就是覺哥唯一的「硬防禦」手段了。

  但如今,這個手段已被消耗……接下來,封不覺若是再受到無法躲閃的攻擊,那他就得用純粹的防禦力來硬頂。

  有鑒於林顏的速度比他要快,「無法躲閃」的情況恐怕會頻頻出現。而被這種級別的NPC不斷攻擊到,後果也是不言自明……

  「好吧……看來也只有一個辦法了。」還不到五秒,封不覺就得出了結論。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封不覺不想在決賽前就顯露【查克.諾裡斯的剃鬚刀】,但他也不想在這裡被殺。所以……在山之寶珠的力場消失之前,他便下定了決心……喚出【瘋魔撲克】,發動了在每個劇本(自由探索模式中的冷卻時間為二十四小時)中只能使用一次的「瘋殺」。

  霎時間,黑色的撲克似蟲群般洶湧而出,若海潮般撲向了林顏。

  「妖法嗎……」沒想到,林顏在見到了覺哥這一殺手鐧後,竟還是沒有放棄,「……就算是妖法,我也不怕!」

  說罷,她挺胸直背,雙目微閉,由丹田處飽提一口真氣,同時將雙掌朝身體兩側一擎。

  那一瞬,林顏外放的真氣竟是發出了鳴響,宛如鶴唳長空。

  一息之間,但見兩道墨綠色的異芒自其掌中游出,盤旋靈動,將其身體護在了一個圓融厚實的真氣護罩之中。

  叱叱叱叱叱

  黑色的瘋魔撲克似暴雨般衝向了林顏,但盡數被那氣罩所化,難近其身。

  「呵……很好。」就在這攻防僵持的時刻,曹欽的聲音卻是自戰圈外響了起來。

  不知何時,他已跟到了此處,來到了解說……哦不……是來到了觀戰的位置上。

  「這『玄武勁』……已有本座的七成功力,要防下這術法綽綽有餘啊。」曹欽的點評讓林顏心中一定。

  「曹公公……」封不覺倒是還能抽空跟他說話,「……你口中的『玄武勁』,也是那『十二門可稱霸武林的武功』之一吧?」

  「非也~非也~」曹欽回道:「這玄武勁乃是『四象神功』的四種心訣之一,嚴格來說不算一門武功,而是四分之一門武功。」

  「切……算你狠。」封不覺啐了一聲,隨即又道:「話說……公公你怎麼也跑到這兒來了?想要助林姑娘一臂之力麼?」

  「不,我誰也不幫。」曹欽淡然回道:「我會過來是因為……那邊的戰鬥固然好看,但我還是對自己的弟子和封寮主你的勝負更有興趣。」

  「即使你的徒弟被我殺死,你也要袖手旁觀嗎?」封不覺神情漸冷,側目問道。

  「哼……」曹欽冷哼一聲,「如果林顏真的死在了這裡,那也只能說明……她不過如此。」

  「這可是你佈置了數十年的計畫……她可是一手扶起的『武林至尊』!」封不覺又用肅然的語氣提醒道。

  曹欽卻是搖了搖頭,沉聲回道:「封寮主。你以為武林至尊是什麼?和別人一對一還要幫忙的話……那乾脆就別動手了。像袁圻那樣叫上幾百號人來壯聲勢……跟地痞流氓有何區別?」他微頓半秒,接道:「再者……今日之戰,既是林顏的復仇之戰,也是她成為武林至尊的最終考驗……就算我想出手相助,林顏自己也不會答應。」

  「不錯!」此時,被包圍在黑色能量漩渦中的林顏也接道:「封不覺,你還真以為能殺得了我嗎?」

  「你們……好像都沒搞清楚狀況啊……」兩秒後,封不覺搖頭念道:「曹公公,我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你也沒聽懂嗎?」

  此言一出,曹欽神情一變,他忽然意識到,封不覺剛才那兩句話並不是在試探什麼,而是在表達我已經可以殺死她了,你對此真的無動於衷嗎?

  「不……」但,曹欽還是不信,林顏是他一手栽培的,豈會如此輕易落敗,「……這不可能,你在虛張聲勢!」

  「我也是再三斟酌……」說話間,封不覺已從行囊中取出了【燚龘】,並且把剛剛進入冷卻的【不動如山】,搭到了那彈弓的皮兜中,「才下定決心的……」

  「彈弓?」曹欽見狀,面露狐疑。雖然他不相信對方能用這種東西殺死林顏,但他心中仍是本能地感到了不安。

  「就讓我……」封不覺很快便瞄準了目標,他手上的瘋魔撲克在他搭弓時已然消散,這一刻,黑芒散盡……林顏直接暴露在了燚的準星前,「……送你走完這最後一程吧。」

  …………

  秋。

  殘秋。

  四十年多前,一個同樣的殘秋。

  夜。

  長夜。

  蒼靈論劍後五年,一個淒冷的長夜。

  那夜,秋風如剪,雲層厚重。

  一夥持著刀劍的人影,趁夜闖入了一間民宅中。

  那是一間破敗的小屋,屋裡只有一個婦人、和一個五歲的小女孩。

  那個婦人,是林常的妻子。五年前,她正是帶著這個頭銜被趕出了葉府……

  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當時自己懷了林常的遺腹子。

  因為她怕,她怕說出去以後……會給這孩子帶來更加巨大的不幸。

  她本就是一個苦命的人,和林常一樣,她的父母早亡,除了丈夫,她在這世上再無別的親人。

  林常待她很好,即使是在被心魔控制以後,林常對妻子的態度也是一如既往。

  或許……這個平凡的女人,才是林常心靈最後的港灣。

  而對她來說,丈夫就是她的全部,她只為他活著,願為他付出所有。

  但有一天……林常離開了家,卻再也沒能回來。

  她癡癡地等,等到的卻是丈夫的死訊和世人的仇恨。

  她本不是江湖中人,也沒有娘家可回,若不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她早已隨丈夫共赴黃泉。

  但為了孩子,她決定活下去。

  她必須活下去……

  被趕出葉府時,葉府的一些下人看她可憐,給了她一些散碎銀兩。

  她流落到了一個偏遠的小鎮,隱姓埋名,用那些銀子安頓下來。靠著給人縫補、洗衣……勉強糊口度日。

  她帶著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遭人冷眼、受人鄙夷……年復一年……

  但她都忍下來了。

  看著小林顏健康地長大,她覺得這些苦都不算什麼。

  可惜,五年後,連這種日子也已到頭了。

  終於,武林中有人探聽到了「林常遺孀」的消息。

  他們以報仇為名,夜闖民宅,想逼迫這個女人交出「林常那絕世武學的秘笈」。

  但,林常根本沒有留下什麼秘笈……

  婦人什麼都交不出來,但那些人不信……

  他們毆打她、折磨她,卻毫無結果。

  這讓他們更加暴怒。於是,他們抓起了那個在旁痛哭的孩子,把鋼刀架在了她那稚嫩的脖子上。

  婦人聲嘶力竭地求他們放過這個孩子,本已遍體鱗傷的她,跪在地上……拼命地磕頭哀求。

  但她卻沒有引起他們半分的憐憫……

  終於,她磕破了頭、倒在了血泊中,不再動彈。

  那些人也終於相信了,在這裡確實找不到什麼絕世武功的秘笈。

  正當他們準備將那孩子也斬草除根之際,一道人影閃了進來,只花了一秒鐘……就結束了這些人的性命。

  …………

  櫻樹下,鮮血染紅了美人的衣襟。

  「呵……」林顏笑了,當她低頭看到自己胸前的血洞時,她露出了淒美的笑容。

  在她倒下的瞬間,封不覺上前攬住了她。

  他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我……爹……是……是個……怎樣的……人……」她望著封不覺,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他是個英雄,是武林至尊。」封不覺回道。

  「太……太好了……」林顏的嘴角在淌血,但她的眼中流露出的卻是欣慰,「娘親……沒有……騙我……」

  在說這幾句話的同時,林顏的頭髮迅速變白,她那少女般的容貌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

  「封……不覺……」她的聲音也很快變得蒼老,「其實……我……不想……當……武林……至尊……」說話也已斷斷續續,「我……只想……和我的爹娘……在一起……」

  她吐字越來越艱難,有些詞的發音已含混不清:「我小時候……有時會看到……娘親一個人……偷偷地……偷偷地哭……我就想……如果我爹還在……就……就好……嗚……」她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封不覺可以切實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

  「我恨你……」林顏流淚了,眼淚滑過了那滿是皺紋的臉頰,此刻的她看上去竟比實際年齡還要衰老,「也恨那班所謂的……武林正道……是你們……害……害死我的爹娘……嗚嗚……可我……嗚……我報不了仇……」

  封不覺望著她,聽著她的哭訴,竟是無言以對。

  直到最後,他也只能無奈地歎息:「你累了,睡吧……睡醒了,就可以和家人團聚了。」

  「真……真的嗎?」林顏似乎已有些神志不清了,在聽到這句話後,她那瀕死的臉上竟是泛起了一絲期待。

  「真的,我保證。」封不覺回道。

  「那……真是……太……好……」林顏沒能說完這句話,其雙眼便失去了焦點。

  封不覺沉默良久,才闔上了懷中這位老人的雙眼。

  他將她的屍身平放在了地上,讓她長眠在了這片櫻花紛落的葬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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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3-15 01:05:11
第959章 使命

  「你似乎……感到了內疚。」望著緩緩起身的封不覺,曹欽淡然說道。

  「不,我只是替她不值。」封不覺站定後,朝曹欽投去了一道冷然的目光,「作為一枚棋子,她的一生都太過沉重和悲哀了。」

  「棋子……嗎……」曹欽緩慢地道出了這幾個字,隨即面露微笑,「封寮主……這世上似乎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你的眼睛呢。」

  「現在,林顏都已經死了,你總可以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吧?」封不覺接著道。

  「可以是可以……」曹欽道:「但……真有那種必要嗎?」

  「曹公公神機妙算、佈局深遠,若不找個能理解你的人把這些說出來……」封不覺應道:「豈不是明珠暗投麼?」

  「呵……好吧。」曹欽笑了笑。

  他停頓數秒,將思緒整理一番後,娓娓接道:「這事兒……還得從蒼靈論劍那年說起。」

  「封某,洗耳恭聽。」封不覺接道。

  曹欽點點頭,繼續說道:「當年,一朝論劍,天下驚變。林常與錦衣衛前指揮使錢聹勾結一事,無疑也傳入了先帝的耳中。先帝以為,此事應引以為戒、不可輕視……如果江湖勢力和朝中的某些勢力暗中結黨,那他們很快就會成為一股誰也無法控制的力量,甚至對皇權構成威脅。」他微頓半秒,接道:「於是……在不久之後,一個長遠的、沉重的使命,落到了我的肩上。」

  「原來如此……」封不覺問道:「從那時就開始了啊……」

  曹欽沒有應他的話,而是接著敘述道:「為了實現這個使命,我需要兩枚棋子:其一……是一個武功冠絕天下、且對我言聽計從的人;其二……是一個有野心、有毅力、且懂得把握機會的人。」

  「也就是林顏,和袁圻。」封不覺接道。

  「呵……」曹欽笑而不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培養第一個人,是需要時間的,好在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既然不缺時間,那接下來要確定的就是人選了。」他頓了頓,「林顏……就是個完美的人選。」

  「控制那樣的一個小女孩比較容易是嗎?」封不覺冷冷言道。

  「也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容易,不過……我的確是成功了。」曹欽頗為得意地回了一句。

  然後,曹公公便解下腰間懸著的酒壺,淺酌一口後再道:「林常死後,他那懷有其遺腹子的遺孀就被趕出了葉府。我派東廠的探子在暗處盯了她幾年,想看能不能從她身上打探出林常的武功秘笈。結果……我並沒有找到『太虛無相大法』,但是……我的探子卻意外地發現,林常的女兒竟是個根骨卓絕的絕世奇才。」

  說到這兒時,曹欽還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林顏的屍體:「我等了五年,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於是就派人放出一條消息,說林常的遺孀帶著丈夫留下的絕世秘笈藏身到了一個小鎮上。

  果然,不出半月,便有一些聞著腥味兒的江湖匪類被誘來了。

  那夜,我蟄伏在黑暗中,一直等到他們將林顏的母親活活逼死,隨後再出手救下了那個丫頭。

  從此以後,我便成了她的義父。」

  「然後你就順勢把我給賣了?」封不覺插了句嘴。

  「呵呵……封寮主,你得理解。」曹欽道:「人要成長,必然得有動力。母親的死對她的刺激確實很大,但那幫兇手已經被我就地解決了;我也不是沒想過……故意放幾個人離開,讓他們成為林顏未來的復仇目標。但說句實話……那班貨色,根本不夠資格。以林顏的資質,十歲以前就能將他們殺光報仇了。」

  「所以……我這個『殺父仇人』,就成了最佳的選擇。」封不覺接道。

  「她如今的武功你也看到了。」曹欽伸出一手,示意了一下那邊的屍體,「封寮主,你應該覺得榮幸……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林顏。」

  「你還是接著說你那使命吧。」封不覺始終沒有轉頭去看林顏一眼,只是目視曹欽,用不太友善的語氣與其交流著。

  「此後的十多年,林顏的武功可謂一日千里。她的悟性極高,六歲起就以命辰玄功築基,又得我真傳無數……至十八歲時,武林中已經沒有幾個能夠與她比肩的人物了。」曹欽接道:「而最重要的是,她還很聽話……與仇恨相對的,她對我這個『救命恩人』、『授業恩師』可是充滿了感激之情。只要是我讓她執行的任務,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完成。」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閻王』,就是在那時誕生的吧?」封不覺問道。

  「正是。」曹欽回道:「葬心谷的存在,以及『閻王』那『長生不老』的傳說……都是計畫的一部分。」他又喝了口酒,並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了看覺哥,「你應該能明白,那些青春永駐的功法,其實已不是『武』,而是『道』了。我呢……是年過五旬才以武入道的,林顏算是占了我的光……為了讓她保持年輕、以『不老』的容顏示人,我每年都會傳她一部分玄道功力,並且指示她每個月都跟所有的葬心谷居民見上一面,讓他們做個見證。」

  「但這樣做……和真正的長生是不同的吧?」封不覺接道。

  「自然是不同的。」曹欽道:「你剛才不也看到了嗎……一旦功力散去,她的身體就會成倍地衰老。」

  「說白了……你在提前透支她的壽命。」封不覺道。

  「我也很無奈啊……畢竟道心和武學不同,不是她那個年紀的人可以輕易修成的。」曹欽揚了揚手,「為了讓她容顏不老,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那……後來呢?」封不覺不想再聽這個,他又問了個問題。

  曹欽也是很平靜地接著說道:「二十一年前,葬心谷這邊的事情基本已安定下來。我覺得時機成熟,便開始尋找第二枚棋子。」他抬頭望了眼身邊的櫻樹,似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那一年,恰是盛平元年,先帝駕崩後,太子……也就是當今的皇上剛剛登基。那正是一段殺人的年月,朝中一片腥風血雨,無數人頭落地……

  那年中有十個月的時間,我都在絞盡腦汁地往一群站錯隊的人身上安罪名,送他們全家上刑場。

  直到臘月,我才有了些許空閒,化身為一個算命的瞎子,去江湖上走一走……」

  「就是在那時,你選中了袁圻。」封不覺接道。

  「呵……」曹欽道:「也可以說是袁圻自己找上了我。」他又飲一口酒,再道:「與他的相遇,確是巧合。起初我覺得他不是很符合我的要求,因為他實在有些平庸,年紀也已不小了;但後來我發現……正因如此,他才是最佳人選——一個人越是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平庸,他就越是懂得機遇的可貴。再者……袁圻本身就有半套命辰玄功在手,還省去了我諸多麻煩。不得不說……這就是機緣。」

  「至此……兩枚棋子就都埋下了。」封不覺道。

  「然也。」曹欽笑道:「再往後我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著時機到來。」

  「而皇帝……為你選定了時機。」封不覺接道。

  「你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曹欽道。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是皇帝在做推手。」覺哥回道:「我想……他根本沒有病危吧?」

  「哈哈哈……」曹欽大笑,「厲害。」

  「也沒什麼厲害的,很淺顯的推理而已。」封不覺道:「假如皇帝真要找什麼『長生之術』,直接問你這個越活越年輕的東廠廠公便是了,何必去找什麼『閻王』……」他頓了頓,「另外,聽了你剛才的說明,我基本可以確定……閻王的事情,還有先帝給你的使命,現在的皇帝也是全都知道的。由此可見,這次所謂的「尋術」任務,其實另有目的……」

  「和封寮主聊天就是輕鬆啊~」曹欽點頭道:「你說得沒錯……這次的旅程,實則是一次『清洗』任務。」他說到這兒時,神情略微變得嚴肅了一些,「當今聖上年事已高,膝下僅有一幼子,且並未正式立太子。而晉王朱知楂……年華正好,在民間德望也頗高,雖然他自己是沒動什麼僭越的念頭,但朝中想推他一把……並借此上位的人可不在少數。

  那些文官倒是好辦,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弄死他們;但錦衣衛、大都督府、禁軍、甚至是我東廠之中的那些人……就不是那麼好處理的了。」

  「此刻,這些人應該都已經死了吧?」封不覺也是看到了山莊中那些屍體的,故而猜到了一二。

  「呵呵……那是當然。」曹欽道:「這次葬心谷之行,我把最該殺的幾個都給湊出來了……能一次解決,很是省心。」

  「那先帝給你的那項使命呢?」封不覺又問道。

  「那個嘛……」曹欽神色微變,「我以『長生之術』為餌,引袁圻率領諸多武林人士齊聚於此,本來是想讓他們和林顏所訓練的谷中人打個兩敗俱傷……順勢將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一次性剿滅殆盡的。」他停頓兩秒,再道:「隨後,我只需讓林顏到武林中開宗立派……最多三年,她便可一統江湖。」

  「如此一來……江湖,也就成了你掌中之物了。」封不覺接道。

  「不……是皇帝的掌中之物。」曹欽道:「……我,只是個做事的人而已。」

  「隨你說吧……」封不覺道:「但是……現在林顏已經死了。」

  「是啊,她死了。」曹欽道。

  「那誰來做這個武林至尊呢?」封不覺道。

  「呵呵……誰都可以,反正你不行。」曹欽笑道。

  「為什麼?」封不覺明知故問。

  「因為你是一個無法控制的人。」曹欽道:「就連我……也害怕你這種人。」

  「所以……」封不覺示意對方說下去。

  「所以……」曹欽飲完了壺中的最後一口酒,「你最好就死在這裡吧。」

  「我還以為咱們是朋友。」封不覺道。

  「咱們的確有交情,可能的話……我也不想殺你。」曹欽道:「但為了我的理想,我必須殺了你。」

  「理想?」封不覺擺出了死魚眼,「你一個入道之人,還在兢兢業業地為朝廷賣命,這我就不吐槽了……」他乾笑兩聲,「但是……你居然說你有理想?」

  是的,曹欽當然有理想。

  如前文所說,他是個超然之人。

  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對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天下無敵的武功,他也已經有了。

  絕色美女……這茬兒不提也罷。

  總之,俗世中大多數人所追求的那些東西,對他來說已不是什麼追求。

  然,曹欽還是有理想的。

  他所考慮的東西,與其說是個人的「理想」,倒不如說是一種「理念」。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曹欽的聲音忽然變得高亢,眼神也變得十分淩厲,「一言之堂……才能杜絕黨爭。一統江湖,才能讓世上不再有所謂的『江湖』。

  殺人容易,誅心難;葬心谷,葬的不止是人,更是心。

  我說了……我有的是時間,哪怕再花五十年、一百年,我也會完成這一切。

  當我成功的那一天,我大明江山便可千秋萬載、國泰民安。」

  「好~啊~說得很好嘛。」封不覺雙手插袋,歪著頭言道:「但真到了那個時候,你自己……不就成了這套制度下必須清除的異端了嗎?」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曹欽說著,丟掉了手上的酒壺,將內息一綻。

  那一瞬,周圍的櫻花如雪般崩落,漫天光霧則似漩渦般旋開。

  破曉時分的曙光,也恰在這時自天空中灑落……

  多年以來,這是曹欽首次以認真的態度去運功。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對手,值得他這樣去做。

  「封寮主,無須客氣。」紛亂的落花中,曹欽單掌一翻一揚,「你我今日一戰,生死由天,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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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章 刀劍決(上)

  時光,倒退幾許。

  且看葬心山莊入口……

  彼時,天色未明。

  院中,殺氣滿斥。

  昏晦的光霧下,兩道絕逸身影,默然相峙。

  黎若雨,絮懷殤。

  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交手。

  誰……也不願輸給對方。

  「說實話,我不想和你打。」對峙了數十秒後,絮懷殤率先開口,「因為你可能比封不覺更強。」

  這句話,並非是出於戰術的示弱,也絕非是誤導之言,而是絮懷殤有感而發。

  「彼此彼此。」若雨的回應很簡短,語氣也很平靜。

  她們都表達了對對手的重視,但都沒有收起自己的殺意。

  而且……她們的雙手,也始終摁在自己的兵刃上。

  「可既然不得不戰……」絮懷殤說這話時,周身的鬥氣又一次急劇增強,「那我就要贏。」

  「明白了……」若雨應道,「你打算一開始就用『那個』是嗎?」

  聞言,絮懷殤微微一怔,不過她很快恢復了冷靜之色:「是!」

  「好。」若雨道了一聲,隨即左手微揚,祭出了她的靈能武器——【原水神劍】,「那我們就直接進入『那個級別』的戰鬥吧。」

  她們所說的,旁人未必能聽懂,但那其實也沒什麼關係……因為人們很快就能「看」到她們要做什麼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大約十秒後,忽然!

  叱——

  一聲鬥氣爆鳴,宣告著絮懷殤體內的某種力量終於突破了界限。

  這……是她的魂意——【魂臨】。

  在S1那場「蝶之戰」中,絮懷殤曾用特殊物品【八靖霞丸】獲得過這種能力。但在當時,這還是一種她不能完美駕馭及發揮的力量。

  不過,在那次比賽過後,她的戰鬥本能已隱隱記住並承襲了部分【魂臨】的影子。

  終於,在到達滿級時,這種能力作為她的魂意而覺醒了……

  魂意版【魂臨】的效果,共有兩個。其一:在發動的瞬間。恢復全部的生存、體能和靈力值。其二:在接下來的五分鐘內。可以任意使用「異界劍豪們的招數」,且使用這些招式時不會消耗體能值。

  與物品版本相比,魂意版去掉了「發動時血、體、靈皆為正無窮」的無敵效果,改為了「發招不耗體力」的設定;相應的,也刪掉了魂臨結束後讓玩家各數值都變為1%的副作用。當然了,還有一個變化就是……每個劇本中只能開啟一次(一般這類技能在自由探索模式中的冷卻時間都是二十四小時)魂臨。

  其餘方面……也就沒什麼好多說的了,這招的威力,在絮懷殤第一次與覺哥交手時已有過展現。

  看到此處,或許有人會奇怪,既然這招還自帶「滿狀態回復」的逆天效果,為什麼絮懷殤不等和黎若雨纏鬥上一段時間再開啟呢?

  答案很簡單……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如果不在最初就進入【魂臨】狀態,可能她連開啟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落敗。

  而另一方面……

  若雨,也是在此戰剛開始的階段,就開啟了魂意【極限效率】。

  而且,這也是她首次在戰鬥中用到了從風之痕那裡學到的武學。

  風之痕,魔流劍。

  兩種劍法,一者冷靜快意,一者狂野瘋狂。

  風之痕本人是可以化出分身來使用這兩種劍術的,但黎若雨不行。

  不過,若雨有別的方法……

  在無雙武鬥會中得到風之痕的指點後,若雨將所學之理融會貫通,結合自身【明玉功】第七重的特效進行了許多訓練,最終成功掌握了分別用左右手、兩種劍……同時使出兩種劍法的技藝。

  此處順帶一提,若雨如今的【明玉功】已臻第八重境界,具體效果如下……

  【名稱:明玉功(第八層)】

  【技能卡屬性:特殊技能,永久掌握,能力隨修煉提升】

  【技能類別:???】

  【效果一:神功初啟,內息沉凝】(體能值消耗率降低,在無氧狀態下亦可活動較長時間)

  【效果二:氣走任督,脫胎換骨】(基本體術能力小幅提升)

  【效果三:心若冰清,天塌不驚】(受到精神系負面影響時抗性提高)

  【效果四:淩風踏浪,移步成影】(主動技,讓玩家做出一次理論上可實施的極限閃避動作)

  【效果五:以柔克剛,舉重若輕】(物理傷害能力提升1.5倍)

  【效果六:移花接玉,神鬼莫敵】(主動技,將一個主動傷害技能一半的攻擊力反彈給釋放者,釋放者限玩家)

  【效果七:隨心所欲,入微之境】(完美控制自身,使身體可以做出任何在理論上能夠實現的細微調整)

  【效果八:功力不絕,玄勁似冰】(可在任意攻擊技能上附加冰屬性)

  【學習條件:女性玩家,等級35以上,格鬥專精A,開啟靈術專精】

  【備註:移花宮絕世武學,內家正宗絕頂心法。神功大成者,功力不絕,玄勁似冰,青春永駐,天下無敵。】

  括弧中的內容,並非是技能自帶的說明,而是若雨通過反復嘗試和摸索逐一領會到的。

  其實【明玉功】本身的技能說明就只有前面的部分,這一點上……和小歎的【天地逆轉神訣】類似,光看文字……根本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那麼,這裡再來重點說說明玉功第七層的特效【隨心所欲,入微之境】……

  所謂的「完美控制自身」,乍看之下好像不算什麼特別困難的事;因為身體本來就是自己的東西,能控制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實際上並非如此……

  的確,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己身體的主人,但是人體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操控的。

  舉例而言……

  好吧,我知道,讀到這裡,肯定有很多人會想到一些猥瑣的事情。所以我先聲明一下,我是一個有節操的人,不會寫那些的。

  那麼繼續……舉例而言……

  一個比較經典的例子就是——人不能在打噴嚏的瞬間睜眼。

  還有就是……右手手腕和右腳腳踝分別呈順時針和逆時針轉動;舌頭在嘴裡順時針打轉,而頭部逆時針打轉;以及左手畫圓圈、右手畫方塊……

  類似的例子很多,有些障礙都來源於神經系統的生理限制,還有些是由於大腦皮層的同一區域很難在同一時間執行兩種任務。

  這些還都只是一般人可以直接體會到的問題。另外……還有些本就超越常識的、有關身體操控的例子,比如「操控耳朵」、「操控頭髮」、甚至是「操控骨頭」、「操控器官」、「操控血液」等等。

  說了那麼多無非一個意思……控制自己的身體。其實很難。

  那麼放到實例中,既然「左手畫圓、右手畫方」都這麼難了,那「左手用一套劍法、右手用另一套劍法」的難度可想而知。

  即使是把【明玉功】提升到第七層的若雨。也花了很久才練成了這「左右互搏」的本領。

  綜上所述,這兩位……都有著登峰造極、超卓精絕之武。而且……她們已達成了共識,捨棄所有的試探,直接展開最巔峰的較量!

  …………

  破曉將至,光霧漸濃。

  光下,戰意灝灝,雙劍會雙刀。

  沒有更多的言語,一切,都已在交鋒的鬥氣中闡明。

  兩人的兵刃尚未交接,刀與劍的氣場又一次擴大,幾乎將半徑五十米的範圍都籠罩了起來。

  周圍的玩家、還有NPC們,全都能感受到這股如有實質的力量,紛紛被逼退了十餘丈,遠離這肅殺之境。

  終於,在雙方的鬥氣都升到一個臨界點時,在同一個瞬間,兩人……動了。

  快,不可思議的快,目不暇接的快。

  刀劍出手的那一剎,兩道身形幾乎同時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紅櫻的三名隊員看不到她們的動作。

  袁圻和在場的武林群豪們也看不見她們的動作。

  花間更是看不到她們的動作……

  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只有王歎之一個……在開啟【鷹眼視界】的前提下,可以跟得上她們的打鬥節奏。

  嗡嗡嗡嗡嗡——

  在一片模糊、淩亂的刀光劍影之中,傳出的只有密集的、古怪的嗡鳴聲,卻沒有半聲金鐵交加的響動。

  只有小歎明白……那是因為兩人的兵刃都太強了,強到兵器表面的能量互相抵斥,以至於無法相觸。

  若雨的【軒轅劍】為有形之聖劍,其靈能武器【原水神劍】則為無形之異劍。這兩把武器都沒有專門針對玩家的特效或屬性,但是它們的攻擊力已足夠逆天。雖然尚未完全成長完畢的【原水神劍】在強度上比起軒轅劍來要遜色幾分,但憑藉其「不可被摧毀」的特性,依然是不遜於任何神兵的。

  而絮懷殤的雙刀,同樣是靈能武器,而且是已經成長完畢的靈能武器……

  左刀:

  【名稱:落花】

  【類型:靈能武器】

  【品質:傳說】

  【攻擊力:極強】

  【屬性:無】

  【特效一:花開(攻擊命中時造成300%殺傷)】

  【特效二:花謝(格擋成功時抵銷60%傷害)】

  【特效三:落花飛絮(絕式,雙刀合招方可使出,冷卻時間四小時)】

  【備註:杳杳天涯人甚處。】

  右刀:

  【名稱:飛絮】

  【類型:靈能武器】

  【品質:傳說】

  【攻擊力:極強】

  【屬性:無】

  【特效一:風飛(每次攻擊命中後提升100%攻擊速度,此效果持續十秒,最高可疊加三次)】

  【特效二:絮落(每次格擋成功後提升50%移動速度,此效果持續六秒,最高可疊加四次)】

  【特效三:落花飛絮(絕式,雙刀合招方可使出,冷卻時間四小時)】

  【備註:一笑人間今古愁。】

  這兩把武器的效果就比較驚人了,無論是對抗玩家還是怪物……只要是近戰打鬥,都能發揮出極其恐怖的效果。

  若雨要是沒有開啟「極限效率」,確也是難以應付。

  不過,若雨有極限效率,絮懷殤也有魂臨……

  在一輪長達三十秒的極速攻防過後,兩人發現……目前為止,戰得旗鼓相當。

  可能前十秒裡是若雨更有優勢,但當【飛絮】的兩個效果漸漸疊加上來以後,絮懷殤便挽回了局面。

  但,這樣……還是不能分出勝負的。

  若雨是知道【魂臨】的存在的,所以她在看到絮懷殤發招時才會問一句「你打算一開始就用『那個』是嗎?」

  但絮懷殤並不知道【極限效率】的具體情報,畢竟她的隊伍裡可沒有那種可以看穿敵方數據的人物存在,所以……她並不知道若雨的這種「極限」狀態能保持多久、也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變化。

  在這種情況下,只能開啟五分鐘魂意的絮懷殤無疑會打得更加積極一些……

  於是,在戰鬥進行到第三十一秒時……絮懷殤首先變招了。

  「回轉曲舞.天!」

  絮懷殤其實是一個挺喜歡報招式名的人。事實上,工作室在這方面對她們也是有規定的……有鑒於這種行為能夠提升時髦值,工作室鼓勵玩家們在戰鬥中……能報就報。

  當然了,這種事見仁見智。有些人報招式名就顯得狂霸酷拽、高冷邪魅……但有些人報出來就顯得羞恥甚至猥瑣了。

  要說那標準在哪兒呢……七分看臉,三分看氣質吧……

  總之,在常規對招無果的局勢下,絮女神這就算是搶先變招了。

  見此情景,若雨怎麼說也都表示表示……

  「魔流劍……」若雨用行動表示,報招式名什麼的我也會,「……劍.泣雨。」

  即使是在做這種中二的事情,她也能透出一種高冷範兒,實屬不易。

  「風之痕……」而且她左右手的兩套劍法,出的還是兩種不同的招式,「……流風易痕。」

  二人話音落時,招式也交纏在了一起。

  那一秒,碰撞的鬥氣,竟是發出了如電走雷奔般的劈啪之聲。

  交織的能量,亦是綻出絢麗的流光。

  一息過後,但見……

  兩道人影相錯,相離……戰鬥至此,兩人的身形還是首次停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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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1章 刀劍決(中)

  血,隨風飄落。

  若雨的傷口不深,傷在左手。

  絮懷殤的傷口也不深,傷在左肋。

  方才那短兵相接的一瞬,前者的兩套劍招掩出兩股迥然不同的劍氣激流,後者則是以雙刀使出一記長柄武器式的旋天圓斬。

  前者形隨意發,後者借意化形,雙方對兵器的使用以及對武技的理解都已臻極境,難分伯仲。

  然,招式和兵器形狀的差異,還是對這輪交鋒的結果產生了微妙的影響。

  這世上沒有毫無破綻的防守架勢,也沒有攻無不克的攻擊模式,更沒有實力完全一樣的兩個人。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只要戰鬥的雙方是人,就一定能在細微處分出勝負。

  如果非要說適才那一招是誰占了便宜,那應該是……絮懷殤。

  雖然她是軀幹受傷,但這點疼痛並不算什麼,傷口的深度也不至於影響到肌肉的反應。

  而若雨的傷……就比較麻煩了,左腕上傳來的刺痛,會直接對她揮動武器產生影響,而且……傷口會隨著她不斷使出超高速的劍式而豁開。

  「看來你的運氣不好。」拼招後的對峙中,絮懷殤望著若雨的手,如是說道。

  「不,這不是運氣的問題。」若雨平靜地回道,「是我的劍法還不夠火候。」

  「無論如何……我可不會因此手下留情的。」絮懷殤又道。

  「我知道。」若雨應道,「那樣最好……」

  沉默,再次降臨,一種山雨欲來氣氛,在兩人之間隱隱升騰……

  …………

  同一時刻,在那兩位女俠的刀劍殺陣之外,各路人馬也是密切關注著戰局的變化,隨時準備見機行事。

  「這……我們要幫忙嗎?」鐵海棠的射擊專精還不錯,此刻她應該是插得上手的,不過她還是先問了一下血薔薇的意見。

  「你有把握在她們纏鬥時命中目標嗎?」血薔薇沒有直接給出答覆,而是反過來問了個問題。

  「呵……」鐵海棠苦笑一聲:「那怎麼可能呢,她們快速對攻時,我連殘影都看不到……」她用眼神朝若雨那邊示意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像現在這樣。當對方處於靜止狀態時,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插手?」

  「其實那並沒有什麼區別。」血薔薇沉聲接道:「不信……你現在對她開一槍試試。」

  她的話稍稍有點故弄玄虛的味道,但鐵海棠屬於行動快於思考的類型,所以她決定試了再說。

  砰——

  槍響,一發步槍的子彈猛然出膛,衝向了在遠處站立的若雨。

  那一秒,若雨的視線依然停留在絮懷殤的身上,她的身形好似也紋絲未動。

  然,子彈卻沒有命中她。而是與其擦身而過。

  「誒?」見此情景,鐵海棠愣了一下。「我打偏了?不可能啊……」

  這的確不可能,在這個距離上,打一個不動的目標,她是不會失手的。

  「不是你打偏了,是她避開了……」血薔薇接道:「只不過……正如你所說,她快到咱們連殘影都看不到,故而在視覺上對我們造成了一種『她根本沒動』的錯覺。」

  「喂……這也太誇張了吧。」鐵海棠用將信將疑的語氣回道。

  「事實上……這才正常。」血薔薇回道:「對方的速度明擺在那裡……子彈的速度和她們剛才的打鬥節奏相比反而是慢了。除非你能在她們纏鬥的過程中準確地插手、在保證不誤傷自己的人的情況下做出攻擊……否則,類似的射擊全都是徒勞的。」

  「呵呵……那倒也未必……」此時,一旁的風信子忽地乾笑兩聲,接道:「剛才的那一槍打響後……」說這話時,她的目光已從戰局中移開,望向了別處,「那位【枉歎之】小哥……就突然不見了。」

  「什麼?」血薔薇和鐵海棠聞言皆是一驚。

  兩人急忙忙轉頭望去,赫然發現,原本與袁圻等NPC站在同一側的兩名地獄前線隊員……這會兒只剩下了【石上花間】一人。

  「他是什麼時候……」血薔薇還想追問一句。

  「我沒看見……」風信子還沒等她問完就接道:「我在槍響前看了對面一眼,他還在;槍響時,我和你們一樣看向了似雨;而槍響後……我再看過去時,那小子的身影便已消失了。」

  作為隊伍中的醫療專精玩家,風信子始終擔當著支援和輔助的角色,因此她經常會去關注一些隊友們不太留意的盲點。眼下,她就及時發現了一件可能會帶來巨大威脅的事……

  「切……大意了。」鐵海棠不快地念道:「偏偏讓對方的刺客消失在了視野中……」

  「事已至此,我們也得做出相應的對策才行。」血薔薇說著,微蹙秀眉、思緒連動;片刻後,她再度開口道:「既然我們暫時無法對隊長那邊的戰鬥做出有效支援,不妨就幹點兒別的……」他微頓半秒,接道:「我有兩個想法……其一,我們乾脆離開此地,去追襲封不覺;其二,反過來利用枉歎之失蹤這點……趁現在快速繞過戰圈,試著在那幫NPC反應過來之前把花間給擊殺掉。」

  「嗯……」略一猶豫後,風信子接道:「我覺得第二套方案比較好……我們三個在旁邊引發戰鬥,不管成功與否,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讓似雨分心。」

  「呵……」鐵海棠笑了笑,「我怎麼覺得……我們三個去追擊瘋不覺,才更容易讓她分心呢……」她這類行動派的人……直覺還真是異常得准。

  「嗯……其實我也覺得追擊比較好。」血薔薇想了想,「就算那幫NPC的實力一般,但那個袁盟主無疑是BOSS級的存在,而且瘋不覺臨走前還特意叮囑過他要幫忙。我們現在殺過去……固然是會給似雨製造壓力,也有擊殺花間的機會,但十有八九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這樣一來……咱們隊長一樣也會分心。」

  「那就用第一套方案吧。」風信子聽了這番分析後,也沒什麼意見,「事不宜遲,在原地待越久就越不利……別忘了對方還有個不知在何處的枉歎之呢。」

  如此商定之後,三人就戒備地轉過身……快速朝山莊深處行去了。

  而目睹了這一幕的花間,竟是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並輕聲自語道:「嗯……果然中計了啊……」

  …………

  轟——

  大約兩分鐘的對峙後,一聲鬥氣爆沖的轟鳴,再次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只見……刀劍殺陣中的若雨和絮懷殤各自又將氣勢提升了幾分。

  至此,戰鬥進入了一個更令人窒息的階段……

  「月隱。」

  招式名出口的那一瞬,絮懷殤渾身綻出藍色的冰芒,身形化水,無聲地沉入了地面。

  半秒後,便有一道藍色的光能如水波般自若雨身後潑散而出,帶出了絮懷殤的身影。

  很顯然……這【月隱】是一個瞬身走位技。在「異界劍豪們的招式」中,除了各種由冷兵器發動的攻擊型招式外,自然也包含了很多其他的高端武技。而這……正是其中之一。

  要論技能效果,這招可比七殺的【暗影步】還要優越。七殺那個技能在瞬移後是固定出現於敵人身後的,但【月隱】卻可以根據釋放者的意願來調整距離,出現在敵人周圍的任何一點上。另外,【月隱】的現身階段,還附帶波浪狀的藍光特效來阻礙敵人的視野。

  當然了,【月隱】的缺點也很明顯。論技能的生效速度,無疑還是【暗影步】更快一線。因為前者那「化水沉地」的前置特效浪費了一點點時間;而且這個特效看著非常明顯,只要對手看過一次之後,就會有所防備,下次一見你全身發出藍光就知道你要幹嘛了。

  不過,這種關於「預判」的假設,在這場戰鬥中的意義不大……

  不管有沒有看過這招,若雨都是來得及對此做出應對的。

  「緋刀流.禁手.雨滾裂殺陣!」

  「風過.留痕。」

  近在咫尺的兩人,殺意與鬥技驟然碰撞。

  刀光顫動,似奪魂的烈舞。

  劍氣疾走,若破風的悲歌。

  刀劍交鋒中、鬥氣迸發間,二人仍在隨勢而動,尋找變招的機會和突破的空隙。

  她們的身法皆是輕靈迅快,游走時宛如仙子淩波、飛鴻妙舞,但出手卻又似風雷點火、震人心悸。

  在場的武林群豪們可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對決,個個兒看得目瞪口呆、驚歎不已。甚至有些人感覺自己練的幾十年武功都成了笑話,動了退出江湖的念頭……

  「影縫!」說時遲,那時快,又一輪連斬對招後,絮懷殤拋起【落花】,又出奇招。

  卻見那快刀飛向半空,忽地進入了一個極小的空間裂隙中;半秒後,同樣的裂隙又出現在了若雨的側後方的高處,而【落花】就從那個避無可避的角度上自行旋飛了過來。

  「劍.魔流……」若雨冷靜如故,左手將原水神劍揚起,施出魔流劍劍式,對上那襲來的快刀;同時,其右手再動,「傲嘯狂風!」

  這兩招一迎,僅剩單刀在手的絮懷殤應是會被逼退幾分的,但沒想到……

  就在此刻,絮懷殤竟是把右手的刀也拋飛而起,並將雙手疾揮向前,玉指微張:「戒烈掌,瘴氣斷!」

  若雨確是沒有想到,慣用雙刀的絮懷殤……居然會在這種時刻棄刀用掌。

  非但是棄刀用掌,而且……她竟學著若雨,分別用左手和右手施放了兩個不同的技能。

  「好!」在這堪稱極限的境地中,若雨卻是不由自主地為對方叫了聲好。她那冰冷的外表之下……一絲狂熱的、好戰的本性已被激發了出來。

  叱嚶——

  一聲異鳴過後,憑藉【瘴氣斷】的威力,絮懷殤那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竟是牢牢抓住了軒轅劍。

  而她的另一手……已朝著若雨當胸拍去。

  恰在此時,若雨左手的傷口也終於在不斷積累的壓力下豁開,電流般的刺痛讓她無法及時扭轉劍勢到身前防禦。

  於是……【戒烈掌】的掌力結結實實地轟在了她的胸口。

  霎時間,若雨只覺頭暈目眩、胸中氣血全然凝滯。

  提不上氣,自然也就使不上力……絮懷殤的下一招,也就順理成章地連了上來……

  「仁王……爆陣殺!」絮懷殤認為,這應該是自己使出的最後一招了。

  正在旁邊觀戰、以及觀看直播的人們,也都認為這應該是決定勝負的一招了。

  但若雨……不這麼想。

  「本想留到決賽再用的……」當若雨被絮懷殤抓取到空中時,稍稍提上一口氣的她,喃喃念道:「……但用在你身上,也值了。」

  絮懷殤不知道對方要「用」的是什麼,但她聞言之際,心中已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魂臨】的時間是有限的,而且已經不剩多少了,絮懷殤不斷變招搶攻,也是為了避免戰鬥被拖到五分鐘之後。但如今若雨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那情況可就不容樂觀了……若雨可不是封不覺那種特喜歡虛張聲勢的類型,既然她已說了這話,那必然就是真有底牌未用。

  不過,縱是心中不安,絮懷殤的招式也已發到一半……再過兩秒不到,若雨就會被其摁到地上、承受這一招的全部傷害。剛才的【戒烈掌】已經打掉了若雨一半以上的生存值,她不可能再承受下【仁王爆陣殺】的傷害而不死。

  無論如何……絮懷殤都沒有理由將技能停止。

  然,就在那兩秒之間。

  咯咯——咕咯咯——

  一陣詭異的、如同骨骼摩擦滋長般的聲音從若雨的頭骨中發了出來。

  同時,一種白色的、似石膏狀的物質從若雨臉上的皮膚中滲出,迅速覆蓋了她的大半個頭顱……並凝固成了一張面目凶厲、且附有翼狀花紋的面具。

  砰——

  就在這異變發生之時,絮懷殤的攻擊生效了。

  金光熠熠的仁王虛影乍現,在地面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凹坑……

  在技能的反作用力下,絮懷殤後仰、空翻,離開了爆陣的中心,【落花】和【飛絮】也在這時飛回了她的手中。

  看起來……她應該是贏了。

  但,她的雙眼……仍是用一種灼灼的目光,盯著前方那未散的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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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2章 刀劍決(下)

  靜諡的場面,壓抑的氛圍。

  煙塵散去……

  地面的凹坑裡,緩緩站起了一道人影。

  氤氳的光影中,那人影彷彿已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她是安靜的,冷然的。

  她的身上透出一種深入骨髓的森冷和淡漠,卻又帶著一種逼人的殺氣。

  此時,若雨的外觀與墜地前相比產生了一定的變化。除了臉上多出的白骨面具之外,她的頸部……居然還出現了一個如乒乓球大小的、兩頭對穿的空洞。此外,她的雙眼都變成了黑底白瞳的狀態,頭髮的長度也延展到了腰際。

  【名稱:破面之頰】

  【類型:防具】

  【品質:完美】

  【防禦力:中等】

  【屬性:無】

  【特效:負面控制效果的持續時間減少70%】

  【裝備條件:格鬥專精A,已綁定】

  【備註:該面具中含有部分崩玉的力量,釋放後可讓佩戴者暫時進入「虛化」狀態。但該力量僅可釋放一次,當其被消耗後,面具的品質和特效都將永久降低。】

  這件裝備,若雨很早就入手了,只是她在劇本中一直沒有「顯示頭部裝備和服裝」,也一直沒有使用過「虛化」的能力,故而從外觀上來看,是看不出她身上有這件裝備的。

  她以前之所以一直沒去用這個,理由也是顯而易見——用了以後,該物品的效果就會變弱,很可能就從一件「完美」級裝備直接降到「普通」乃至「破敗」級去了。

  但……正如若雨所說的,若是用在這裡、用在絮懷殤的身上……那也值了。

  「魂臨的時間快到了吧。」面具之下,若雨的嗓音變得怪誕而厚重,好似兩個音域一高一低的人正在和聲。

  她一站起來,就轉頭看向絮懷殤,說出了這句話。

  絮懷殤也明白,對方這話的潛臺詞就是——你若還想贏,最好就趁著魂臨結束以前動手。

  「非但沒有死……身上的傷口還全部癒合了嗎……」絮懷殤觀察了若雨數秒,輕聲念道:「切……還真是難纏啊……」

  話音未落,絮懷殤又出一式。

  「天霸……封神斬!」

  喝罷,絮懷殤僅用一瞬就欺近到了若雨的身前;其身法輕靈飄忽,快刀旋砍如漩。狂卷而出的刀氣似是鏈鋸般撕扯出一道道弧形的斬波。

  「劍.虛痕。」

  迎招之際,若雨的身體動都沒動。她只是順勢抬起了左手,以原水神劍劃出了一片狂烈的劍光。

  【魔流劍】劍法中,其實並沒有這招「劍.虛痕」,此式是若雨即興使出來的。雖然從招式的細節上來說遠不如風之痕的劍術來得老辣,但其劍意卻是秉承著魔流劍的狂野特性,與後者相得益彰。

  叱叱叱叱——

  伴隨著幾聲急促的異響,刀與劍上的鬥氣又一次在空氣中摩擦、碰撞。

  但這一次……力量的平衡已經被打破。

  「居然……防住了?」對招後,絮懷殤心中驚詫不已,因為對方此刻用的只是單手而已,而她所用的【天霸封神斬】卻是雙手之力才能催動的招式。

  在這種前提下,即使是平手,絮懷殤無疑也算落了下風……

  「抱歉……我好像低估了虛化的威力。」這一瞬,若雨竟是淡淡地接了一句:「看起來……不管你的魂臨還在不在,都已沒有意義了。」

  絮懷殤聞言,沒有回應,只是再出一招【秘劍.朧刀】,以突進居合之姿,朝若雨發動了一次貼身的斜斬。

  不料……

  乓——

  她的刀,切實地砍中了若雨的肋部,但卻沒有製造出傷口……

  「這種狀態下,皮膚表面的強度會變得如鋼鐵一般,但軟度和張力卻又和普通的皮膚一致。」若雨甚至沒有低頭去看對方的刀,只是望著絮懷殤的臉道:「我本來以為,即使擁有這樣的防禦能力,受到直擊還是會受傷的。但是……剛才和你對招時我才意識到……由於虛化對基礎體術的提升很大,你的力量和速度都已不再對我構成威脅了。所以我斷定,就算直接被你砍到也無妨。」

  「豈有此理!」絮懷殤開始急躁了,因為在若雨受刀之時,魂臨的開啟時限……也正好到了。

  「櫻.月斷!」下一秒,她便使出了曾經將勇者無敵腰斬的殺招。

  這招……並非魂臨所予,而是絮懷殤自己的技能;比起使用魂臨中的技法,她用起自身技能來顯然會更加熟練。

  噗——咕咕——

  這一刀,帶出了一陣骨骼被扯裂的異響……刀鋒成功撕開了若雨的「鋼皮」,在其腹部留下了一道橫著的豁口。

  可是……

  「超速再生,也是虛化後的基本能力之一。」當若雨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時,她那傷口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

  「另外,我現在可以用手、乃至嘴部去釋放虛閃,且不需要任何的準備時間。」微頓半秒後,若雨又道:「只是……這樣的一場對決,用一次能量衝擊來結束,似乎有些遺憾。」

  「哼……」此時,絮懷殤稍退數丈,露出了一種無奈的、苦澀的笑容,「頭顱和內臟總不能再生吧?」

  「對,用比剛才那招更強的攻擊……將我斬首,你就贏了。」若雨回道。

  「那麼……就這樣了嗎?」絮懷殤問了個在旁人聽來有些莫名的問題。

  不過,若雨聽懂了。

  「嗯,就這樣吧。」她回道。

  言畢,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接著,絮懷殤便深呼吸了兩次,將雙刀分展到身體兩側,擺出了一個如飛燕展翅般的架勢。

  若雨則是雙劍一分,側身而立,微微向前跨出了半步。

  呼吸,像是無形的信號。

  一次,兩次……至第三次呼氣時,她們動了。

  雙刀,化作【落花飛絮】。

  雙劍,施出【殘風劍影】。

  叮——

  這場戰鬥打到現在,刀和劍……還是第一次發出了這般清脆的、清晰地的相擊之聲。

  兩秒後,兩道人影相錯、落地……彼此背身而立。

  這一刻,所有光芒都消失,所有的聲音都沉寂,所有的動作都停頓。

  刀與劍的殺陣不復存在,那滔天的殺氣也已不復存在。

  一息過後,一人倒下了。

  同一秒,破曉的陽光撥開了天空中的光霧,灑在了勝利者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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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 十二絕學(上)

  時間,回到現在。

  櫻樹園中,漫天飛花。

  曹欽運起浩然真力,欲斬強敵。

  而曹公公心目中的這個「強敵」,無疑就是封不覺了。

  雖然曹欽在這個武俠世界……或者說在這個星球上都已經是接近個體無敵的存在;但多年以來,他始終還是對一個人心存顧忌——那個人就是「破劍茶寮」的「封寮主」。

  此人,以及此人背後的門派……實在是包含著太多的謎團。

  對於一般人來說,無知,往往意味著無畏。

  但是對於曹欽這樣的人來說,未知……才是絕對的恐怖。

  他可以接受這世上有比自己強的人,只要他知道這個人究竟有多強就行……

  但他不能忍受一個來歷不明、武功不明、思想更加不明的男人在世間亂晃。

  「對了,你似乎對我那『十二種神功』很有興趣。」曹欽在出手前,忽又開口道:「我不妨……就在殺你的過程中,順便跟你說說。」

  「哦……」論嘴炮能力,封不覺可是穩占上風,「……你要在被我殺掉的過程中順便跟我說說是吧,行啊~」

  他用十分自然的語氣就把曹欽的話換了個意思,嘲諷了回去……

  「呵呵……」曹公公輕笑一聲,接道:「首先,是『命辰玄功』和『無息功』,這兩套武功的原理我應該都已經跟你解釋過了……」

  說罷,他便將雙掌之間已然揉成水球狀的一團內力推了出去。

  看起來……這招只是用單手輕輕一推,但那內力球的飛行速度卻比炮彈還快,「呼——」一聲就已飛到了覺哥的面前。

  還好,封不覺的反應和移動速度還是可以應付這次遠端攻擊的,他及時地開啟【靈識聚身術-改】將其避開了。

  不過……飛掠而過的內力球可不會就此消失,它在高速飛出來一百多米的距離後……終於撞上一棵櫻樹。

  曹欽這波外放的無形內力,竟是將一棵七八米高的大樹轟成了齏粉一般,灰飛煙滅……

  「我去……靈丸(《幽游白書》中的一種招式)啊這是……」封不覺嘴上沒說,心裡則是忍不住吐了個槽。

  「本座的命辰玄功已練了五十餘年,無息功亦是早已練到了第九重,內力方面……」曹欽微微聳肩,「……已然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境界。」

  「用不完又怎樣……發招時運功還是免不了的。」封不覺明明不懂武功,但還是很犀利地指出了對方的一個弱點,「像剛才那樣的攻擊……你還不是得醞釀個片刻才能發出麼?」

  「呵呵……說得對。」曹欽又笑了。「身懷絕世內功,但無精妙的外功去收發,那便是暴殄天物……」

  話音落時,一股真力已凝於曹欽指上。

  但見他那蘭花指一翻、一轉、一彈……登時便有一道內勁應勢而發!

  這道能量在離手之時如微風一般、輕細舒緩,但在剎那間……它便劇烈加速,化作雷霆之力。

  「臥槽!」這一回,封不覺可是閃不開了。雖然他用一種非常扭曲、極限的動作做出了反應,但他的左臂外側還是被那道指勁剮去了一大塊血肉。

  「這一門功夫,叫『女人心』。」曹欽那有些娘氣的聲音隨即響起。「我不知道這門武功是誰創的,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不是創它的人所取;不過練過以後,我便覺得……這名字起得恰如其分。」

  他一邊說著,一邊雙手連動,二指齊出,接而連三地對覺哥點出了數道指勁。

  「『女人心』的運氣法門極為複雜,真氣未出手時,就已在經絡中經歷數次變化。」曹欽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出手後亦是無影無形,一瞬三變……讓人捉摸不透。」

  「攻擊間隔還好……不過速度略快啊……」另一邊,封不覺也是一邊聽著對方的敘述,一邊騰挪躲閃、思考對策。

  有了那第一擊的速度作為參照,零時差演算的誤差便降低了,所以曹欽之後發出的那些指勁,封不覺都可以堪堪避過,只是……躲起來仍然十分吃力。

  「哦?那麼快就跟上了嗎。」曹欽連出二十餘指後,接道:「哼……就這樣把你活活累死,倒也不是不行。不過……這種做法未免有些無趣了……畢竟我還有九種武功沒有施展呢。」

  道完這句,曹欽便停止了施為,稍稍停了兩秒後,他再道:「『女人心』威力驚人,而且發招所需的內力極少;即使是江湖新秀,只要練成了這套功夫……亦有機會戰勝比他們強很多的硬手。」說到此處,他話鋒一轉,「可惜……正如我所說,這門功夫太過複雜,對資質的要求過高了……除了我以外,也只有林顏這等曠世奇才得以練成。」

  在他講這段話的時候,封不覺已從行囊裡取出了一條止血繃帶(因為近期先後失去了幾件物品,覺哥的行囊就多了些空間,所以他也去帶了一些解除負面狀態的商店貨),快速給自己的胳膊止了血。

  「不過……接下來這門功夫,卻是恰恰相反……」曹欽的話還在繼續,「即便是資質十分愚魯之人,也可以輕易習得。」

  說著,他的身影忽如箭一般射出,淩空輕折,倏忽一閃,竟已出現在了封不覺的側面。

  「橫豎拳。」曹欽道出了第四門絕學的名字,並一拳打向了封不覺的軀幹。

  他沒有照頭打,是因為他覺得打頭對方很可能會避開,而打軀幹的話……就很難避得開了。

  然,封不覺還是避開了。

  他彷彿早已在準備著閃避這一擊,而他閃避的動作也近乎完美……

  但見他仰體倒沖,橫空一掠,輕飄飄地飛出了數丈,方才接上一個後空翻站定。

  「喂喂……橫豎拳就橫豎拳嘛……」封不覺立穩身形後便虛著眼說道:「你那輕功總不見得是拳法的一部分吧?」

  「呵呵……好眼力。」曹欽笑道:「我剛才施展的欺身之法,乃是四象神功中的『朱雀遊』。」

  「哦……那個啊。」封不覺試探著問道:「就是和『玄武勁』同屬一門的武學麼?」

  「然也。」曹欽應道:「四象神功,共有『青龍吟』、『白虎逆』、『朱雀遊』、『玄武勁』四種功法;可謂攻、轉、行、守……四者兼備。」他頓了頓,「因我身負被稱為輕功之尊的『天絕步』,發揮起『朱雀遊』來,更是事半功倍。」

  「嗯……」封不覺是不介意通過語言多收集一些情報的,聽到這兒,他又道:「好……咱再來說說剛才那『橫豎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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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4章 十二絕學(下)

  「可以……」曹欽一邊說著,一邊又是箭步欺近,「不過說之前……你先接上幾拳如何?」

  封不覺聞言,還真就不再閃避,而是祭出了【南斗飛龍拳】來應招。

  那一瞬,兩人齊聲輕喝,同出拳招;洶湧鬥氣,於焉爆發。

  這一輪對攻,乃是封不覺與曹欽首次近身肢接。

  但見,兩人拳鋒相擊,綻開漫天拳影。

  他們的四隻手在空中爆發出機關槍對衝般的急速爆響,這儼然已不是人類該有的打鬥速度。

  「其實還行啊……這不是和南斗飛龍拳差不多嗎……」對拳的過程中,封不覺已在心中評估了一下對方那拳招的威力。

  沒錯,在最初的幾秒,情況的確是這樣的……

  然,數息過後,封不覺技能之力已盡,但曹欽的拳頭仍是雄勢不減。

  到這時,覺哥便意識到那絕學絕在哪裡了……

  「好……算你狠!」這已是覺哥第二次用這三個字評論曹公公了,足可見這老太監的修為確實令人欽佩。

  話音落,身形動。

  眼瞅著對面的拳芒沉沉壓了過來,封不覺在南斗飛龍拳餘勢未盡之時騰身一閃,腳下一踏便閃出了數丈。

  「這套橫豎拳……」曹欽見對方退去,也沒有追進的意思,只是用他一貫的淡然口吻開始了說明:「……乃是西域禪宗的根基武學,他們那邊的禪宗弟子拜入師門後所學的第一套武學便是這種拳法。」

  「謔~」封不覺一挑眉毛,「那他們這個門派相當強啊,門內想必是高手如屎吧?」

  「呃……」縱是曹欽心性過人,聽到這種詞兒也忍不住要跟一句,「應該說『高手如雲』才對吧……」

  「天上的雲有地上的屎多麼?」封不覺幾乎不假思索地頂了一句回去。

  曹欽的臉色僵住,嘴角微微抽了兩下,然後沉默了兩秒,決定不再就這個問題和封寮主討論下去:「總之……橫豎拳是一門很容易就能學到的功夫,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每個人都憑藉它獨步武林。」

  「我知道……」封不覺其實從一開始就明白對方的意思,只是故意吐槽而已,「想必……這種武功易學難精,越到後面就越難練,以至於大部分人遠未練到公公您這種層次……就早已歸西了。」

  「呵……封寮主果然是才思敏捷。」曹欽笑道。「沒錯,橫豎拳這門功夫的心法很粗淺,縱是資質愚鈍、毫無武學基礎之人……亦可學會。但修煉這門武功,卻是沒有任何捷徑可走的,無論修煉者的資質高低……想要精進,就只能靠一個『勤』字。可偏偏這武功的進境還十分緩慢,也不像其他絕世神功那樣以『層』來分境界……橫豎拳從頭到尾只有一重境界,練得越久,拳就越快、越猛,永無止境。」

  「但人的壽命是有限的,而且……人心浮躁……」封不覺接道,「比起苦練個三四十年才能發揮出威力的絕世武功,他們更願意把時間花在一些練個五到十年就能讓他們成為二流高手的功夫。」他聳肩笑了笑,「呵……也難怪這是門禪宗的武學了……」

  「唉……」曹欽歎息著接道,「封寮主所言極是啊……如今就是在禪宗裡,也沒幾個人能耐住性子練這個了。」他搖了搖頭,「很多好功夫啊……都是這樣沒落和失傳的。」

  說罷,曹欽腳下輕點,身影忽逝。

  「居然能從我的視線中消失?」電光火石間,封不覺心中疑道,「什麼名堂?」

  一念未定,掌風已至。

  封不覺感應到氣流的波動,猛然回頭,倏見曹欽已挾掌襲近。

  「想陰我?」覺哥瞪著曹欽,用反問的語氣喝出了這一聲。他那神態彷彿在說……從來就只有我陰別人,絕沒有別人來陰我這種故事。

  叱——

  面對疾沖而至的敵人,封不覺用更快的手速掏出了菜刀,揮刀而迎。

  乒!

  下一秒,兩人之間響起一聲金鳴。

  身影相錯後,一個黑黝黝的東西飛上了天空,並呈拋物線狀落到了遠處。

  「你一定覺得,我用徒手是拼不過你的兵刃的……」衝襲到覺哥後方的曹欽,背對著封不覺、閉著眼睛、自信言道:「但我這『搬山鐵手』,卻是一門可以破盡天下兵刃的徒手功夫;鐵手功大成者,發功時雙手硬如玄鐵,沉如泰山……別說是一把菜刀了,就算你拿著一把百斤重的大鐵錘,一樣會被震得脫手而飛。」

  「呵呵……」另一邊,封不覺也是背對對手,陰惻惻地一笑,「你說的……」他緩緩舉起了仍在自己右手上的菜刀,「……是這把菜刀嗎?」

  「什麼!」曹欽驚了,打到現在,他第一次驚了。

  愣了兩秒後,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不見了。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飛出去的黑影,並不是對方的武器,而是自己的手……

  「怎麼可能!」曹欽趕緊用左手點了自己右肩的兩個穴道,止住了血流,並轉身驚道。

  這出乎意料的結果,無疑讓他剛才那「自信閉眼」的舉動顯得十分羞恥……

  「公公,你該不會以為……我封不覺~用的兵器,只是把普通的菜刀吧?」封不覺揚了揚【必須破防之刃】,笑道:「呵……我不妨告訴你好了,越是堅硬的東西,在我這把刀面前就越是脆弱。」

  曹欽的身體微微顫抖了兩下,接著,他的臉上又恢復了平靜的神色:「嗯……是我大意了。」

  說話間,他暗催真元,運起了另一門絕學。

  「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曹欽舉起了他那血淋淋的右腕,「正好可以讓你看一門『生殘補缺』的奇功……」他的話說到一半時,便有許多如同活物般的肉芽從其手腕處長了出來,那些肉芽上還不斷分泌出一種紅色膠質物,這些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增衍成形,演變成了骨髓、血管、肌肉……最終是皮膚……

  不多時,曹欽的手已重新「長」了出來,那新生的右手膚色如嬰兒般白嫩。和手腕以下的部分明顯不同。

  「公公……」看到這一幕的封不覺,第一反應不是問他這門武功的名稱是啥,而是問道:「既然你展現了這樣一門武功,那我就不得不問了……你真的還是個公公嗎?」

  聽到這話,曹欽笑了:「封寮主所關注的重點還真是頗為奇特呢……」他神色微變,「不過……告訴你也無妨……」他頓了頓,「我呢……自幼便已淨身,而練成這『羅摩心法』,則是六十歲之後的事了。生殘補缺也是有時限的,隔了多年、身體已經適應了變化,縱是神功也無能為力了。」

  「好吧……公公您要節哀啊……」封不覺竟是同情地看了對方一眼。

  「沒什麼可哀的,這都是命。」曹欽卻是一臉無所謂地回道:「我若真有那個心,尋個菜戶(明之宮人無子者,各擇內監為侶,謂之對食,亦謂之菜戶)便是了,這些年來主動找上我的女子也不在少數……但男女之情,於我看來實在是太膚淺;莫說是骨肉親情,便是金蘭之誼,亦比那來得長久和牢固。」

  「嗯……『基情』嗎……原來你好這口……」封不覺斜視著曹欽接道。

  「行了,扯遠了。」曹欽沒聽懂覺哥說了什麼,只是接道:「咱們還是來聊武學吧……」

  話剛說完,他又動了。

  天絕步踏起,身形忽隱、忽現……

  那輕功快至極峰、妙到巔毫。

  眨眼間,曹欽又一次殺到了覺哥身畔。

  「剛才的搬山鐵手,乃是前朝的一名盜墓賊所創。此人生平有三門絕學,分別是『搬山鐵手』、『縮骨功』和「龜息法」,憑這三樣技藝,他入墓盜寶便如探囊取物。」曹欽說這話時,已是真元再運。霎時,忽有七八顆紫色的光珠在其周身赫然浮現,環旋盤身。

  「而那羅摩心法,據傳是羅摩渡江後於九華山面壁十九年後所創,功成者內息精妙無雙,可再生造化。」曹公公打歸打、講歸講……出手風雷、毫不留情。說話的語氣則是四平八穩、遊刃有餘。

  而封不覺這邊,倒是顯得有點狼狽了,他只能一味地躲閃和招架。不過……對方所說的內容,他可是一字不差地記住了,而且還在即時進行著思考和分析。

  「至於我現在所使的紫耀神功……是十五年前由我自己創的。」曹欽操控著光珠、配合自己的拳法形成密集的包圍攻勢,在攻擊中不斷壓縮著封不覺的活動空間,漸漸將後者逼入了絕境,「目前我所練就的『紫耀出竅』之境,如你所見……可以讓真氣化實、凝於半空,隨心所欲地協助我去攻擊或防守。」

  封不覺聽到這裡,迅速從行囊裡取出了一把水槍,也就是【恒星冷卻炮(才怪)】……隨即就對著近在咫尺的曹公公射擊了。

  曹欽在見識過「彈弓」、領教過「菜刀」之後,對封不覺拿出來的古怪玩意兒可是絲毫不敢托大……

  那玩具水槍一出,曹公公就趕緊操控著紫色光珠加強壓制,自己則是大袖一擺,運上「玄武勁」(曹欽可以在移動中使用這招,不過釋放時會影響自己的速度),以防萬一。

  Biu——Biu——Biu——

  結果……那槍口噴出的只是水而已,這讓曹欽感到頗為莫名。

  「怎麼?」他甩了甩衣袖,一邊追擊一邊問道:「封寮主難道要用毒水之類的手段麼?」

  「是又如何呢?」封不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問題去回答問題,以此試探更多的情報。

  「若真是如此,那我倒是不必再擋了。」曹欽說罷,順勢就停止了防守,「多年前我曾得先皇賞賜一隻千年雪蛤,借此練成了『毒典』中最強的武學『毒繭軀』;如今的我……非但百毒不侵,且可以納毒回元。你手上的暗器裡噴的若真是毒水,那就直接朝我身上來吧。」

  「這樣啊……」封不覺裝模作樣地念道:「呼……還好我用的不是毒呢……」

  「哦?」曹欽疑道:「那是什麼?」

  「只是一種可以讓你『變慢一點』的東西。」封不覺回道。

  「嗯……」曹欽頓時沉吟了一聲,因為這一刻,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變慢了,「呵……封寮主,你的手段……當真每一回都能讓我大開眼界。」

  「過獎了。」覺哥借助物品效果暫時與對方拉開了幾分距離,又一次化解了瀕敗的危機,「和曹公公的能耐相比,我那些奇技淫巧又算得了什麼呢?」他用左手持水槍攻擊,右手的菜刀則用來防守那些紫色光球,「說起來……我要是沒算錯的話,目前公公你已經向我展示了命辰玄功、無息功、女人心、橫豎拳、四象神功、天絕步、搬山鐵手、羅摩心法、紫耀神功、和毒繭軀這十門絕世武學了吧?」

  「記性不錯。」曹欽給了一個肯定的回應。

  「那還有兩門是……」封不覺接道。

  「剩下的兩門……」曹欽神情微變,「皆是『不傳之功』了。」

  「哦?」封不覺饒有興致地問道,「那是……」

  砰——

  一聲槍鳴,打斷了覺哥的話語。

  將注意力集中在戰鬥和思考上的封不覺,並沒能注意到已有三名敵人來到了他的側後方……

  所以,他中槍了。

  那是狙擊槍的子彈,而且是特種彈藥。即使封不覺的防禦力很高,還有【13/20的刻薄戰甲】的特效幫忙,這一槍……也讓他非常、非常地傷。

  不幸中的萬幸是,由於鐵海棠的射擊專精沒練滿,所以這一槍並沒有打中頭部……假如是爆頭的話,那什麼都不用說了,總歸是個死。

  當然了,「死」也是可以接受的;因為早在劇本開始後不久,即進入葬心谷之前,花間就已經對封不覺釋放了【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的特效「不朽之力」,也就是說……覺哥其實還有一條命。

  「背後中槍……肺部受損……腐蝕性特種彈……子彈未貫穿離體……內出血……內臟持續破壞……傷勢急速惡化……生存值15%……13%……10%……」在那半秒不到的時間裡,一段段資訊從封不覺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法呼吸……失血過快……四秒內死亡……生存值補充劑……兩秒內飲用……繼續失血……無治癒傷口手段……曹欽動向無法判斷……槍手後續攻擊……」

  現象、推理、結論、策略……封不覺的頭腦在短時間內處理的信息量甚至已超越了衍生者的戰術制禦分析程式。

  「選擇一,放棄掙扎,利用復活之後敵隊成員和曹欽的驚訝搶佔先機……」很快,他就得出了兩套方案,「選擇二……Rewr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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