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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不游泳的小魚]世族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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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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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什麼女將軍,表嫂她根本就連馬也不會騎,怎麼能上戰場,沒得還要分人保護於她呢。」
  
  孫大人聽了笑道:「大周熱血男人萬千,難道還真讓女子上陣殺敵麼?顧夫人只需運籌帷幄就行了。」
  
  太后聽了也是笑道:「清丫頭雖然的確聰慧智機,但究竟是女兒身,便是去了北疆,只在夜離身後為他出謀劃策就成,這也是相夫教子的一種方式嘛。」
  
  婉清聽得大喜,太后此言明明確確是支持她去北疆了,她對於在軍中立功什麼的,實在不感興趣,出不出名也無所謂,她想的,不過是與上官夜離兩人平平靜靜地在一起生活,沒有陰謀爭鬥,沒有小三環伺,平安到老就好。
  
  「多謝太后,臣婦也覺得,女子就在男子背後相助相公就好,清兒對於做女將軍也沒有興趣呢。」婉清溫婉一禮,含笑對太后道。
  
  婉清的話,讓太后更加高興,女子不參政的古訓自古便在,婉清才情卓越,卻能自甘平凡,這正是她所喜歡的,一旁的左相木大人聽了也是欣慰的撫鬚點頭道:
  
  「難得顧夫人如此不貪戀權勢,性子平和,著實乃女中典範,老夫實在佩服。」
  
  歐陽落衣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惹來這麼多人對婉清的誇讚,心中更加妒嫉了,原本掩藏極的嫉恨終於在看婉清時的眼眸中洩露了一絲,一旁的上官夜離觸到之後,神色頓時一凜,悄悄走近婉清,將她當在身後,對歐陽落衣道:「表妹,你輸了,今日起,你就不要再回侯府了,我會著人將你的東西送到太后宮裡來。」
  
  這是又一次當著眾人的面,趕她了,歐陽落衣的神情更加陰鬱,顫聲道:「我便是多住一日也不可麼?夜離哥哥你竟然討厭落衣到如斯地步?」
  
  上官夜離對她嬌弱欲哭的樣子無動於衷,聲音冷如硬鐵:「說不上是討厭你,只是不喜歡而已。」
  
  歐陽落衣聽了如遭電擊,縱是明知此情此景不是發脾氣,也更不是說這種兒女私情的時候,但她似是一口氣憋得太久,不發洩便會爆炸似的,淚眼盈盈地衝口便道:「不喜歡?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我們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小時候,你最疼的,最關心的人就是我,你病痛發作時,也是我陪著你,照顧你,如果不是……不是我身負家庭重責,我又怎麼可能真捨得棄你而去,你明知我有苦衷,卻不肯等我,非要娶個外人為妻,如今我回頭找你,你卻已經變心負情,你如此無情待我,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歐陽落衣還是第一次如此失控,她哭得哀怨悲淒,嬌美的小姐上淚水漣漣,雙手抱臂,一副孤苦無依的模樣,我見猶憐,太后聽了心腸發軟,連一旁的,幾位鐵血將軍見了,也覺得心生憐意,聽到這種閨房私話,實在是很不自在,但也還是很同情歐陽落衣的。
  
  婉清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歐陽落衣,忍了那麼久,總算是發作了,還是故意當著皇上和太后的面發作,又是別有深意的吧。
  
  這個時候,她根本就沒有必要說話,上官夜離的話比她的話有殺傷力得多,自古小三小四能夠破壞一個家庭,責任不在女主,而在被誘惑的那個男人,如果男人本就是朝三暮四,感情不堅定,不專一,女主人再防又有什麼用?只有男人自己潔身自好,又立場堅定了,小三才無法可尋,無孔得入。
  
  果然上官夜離聽了歐陽落衣的話,一臉詫異地看著她道:「表妹你誤會了,自小起,我便只當你是妹妹,從來就對你沒有過男女之情,表妹就不要自作多情了,而且,如今我已經成親了,而你如此當著你表嫂的面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太過厚顏了麼?我看在母親的份上,不讓你太過沒臉,請你以後自重一點,不要再對我說這樣的話了,再傷了我娘子的心,我會六親不認的。」
  
  這話說得夠明白,夠無情了,歐陽落衣整個人又羞又氣,妒嫉和憤怒幾乎要將她燒灼了一般,她痛苦而哀怨地看著上官夜,神情淒苦怨恨,好半晌,她才咬牙說道:「你太過分了……」
  
  上官夜離默默地轉身,冷冷道:「我只對我娘子有情,你若安分守已,我便還當你是表妹,否則,你於我便是陌生。」
  
  太后聽不下去了,大聲喝道:「夜離,落衣是女孩子……你總得給她留些臉面才是。」
  
  上官夜離道:「回太后的話,哪個女孩子如她這般不知羞,當眾向一個已婚男子表白的……」
  
  太后聽得一滯,氣得拿眼瞪他,而皇上也皺了眉頭道:「夜離,你著實說過了一些,落衣再如何,以前也與你有過婚約,男子三妻四妾原是常事,她對你又一往情深,朕正打算將她許配於你為平妻……」
  
  「皇上!臣此生只得一妻,不會再娶,連妾室也不會有,請皇上成全。」上官夜離聽得大驚,不等皇上說完,便截口道。
  
  皇上聽了臉色一沉道:「你與落衣成親,原是你母親在世時的遺願,你怎可如此不孝?」
  
  上官夜離聽了冷笑道:「母親當年怎麼可能有此遺願,母親生我時便是難產,此前連臣是男是女都不知,落衣又比臣小一歲,她出生時,母親便已不在世了。」
  
  皇上被上官夜離頂得下滯,沉著臉道:「大膽,你母親早年便與公主指腹為婚,訂下娃娃親的,你怎敢不承認?」
  
  「既便如此又如何,是歐陽落衣自己先行毀約,當年臣病入膏肓,她不願意嫁給臣這個將死之人,怕成為寡婦,如今見臣沒病體漸康,她又反悔,世上豈有反悔藥吃?皇上,您不會成全一個背認棄義之人吧。」上官夜離聽了淡淡地說道。
  
  皇上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歐陽落衣聽了這番話,反而目露亮光,哽聲道:「你果然是恨我當年離你而去,所以才如此無情,可是夜離哥哥,當年我確實是有苦衷啊。」
  
  太后聽了便勸道;「落衣,傻孩子,夜離對清丫頭一往情深,就算他以前對你有些情誼,如今也沒了,朝裡好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你何必非要嫁給夜離?還是個平妻,這不是委屈自己麼?我看皓兒對你就很好,你們也是表兄妹,皓兒的身份可比夜離強多了,上回選秀賜婚,他硬是耍賴不肯接受,怕是還在等你吧。」
  
  歐陽落衣聽了垂頭啜泣道:「太后外婆,皓哥哥的確是好,可是我一直當他是兄長啊……」
  
  「感情是慢慢培養的嘛,你真要跟他在一起了,你就會發現,其實皓兒那孩子更適合你,你也別鑽牛角尖了,自今兒起,你就住到哀家身邊來吧,過不了多久,又要走了,哀家想見你,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太后說著就拿帕子拭淚,歐陽落衣乖巧的依在太后身邊,垂淚道:「對不起,是落衣不好,落衣不該惹外婆生氣的,可是,落衣實在是心有不甘啊……」
  
  上官夜離聽了厭煩地對皇上道:「今日乃是較考我娘子的兵法,對於靖寧郡主的婚嫁,臣沒興趣之道,請問皇上,我娘子是否得勝?」
  
  兩旁的大臣也早就對歐陽落衣的厚臉皮有所不屑了,但這也算是皇上家事,他們不好插嘴,只是很不自在的被迫聽著,又怕一不小心聽到什麼皇家秘事,心中忐忑得很,上官夜離這樣一說,他們心中自是贊成,木大人第一個說道:
  
  「是啊,皇上,今天是為了較考兩位郡主的兵法的,既然如今答論已完,誰輸誰贏,請皇上下定論。」
  
  「自然是顧夫人贏了,列位愛卿不是早有定論了麼?」皇上複雜地看了上官夜離一眼說道。
  
  「顧夫人,你真想當這個軍中監軍麼?」皇上又問婉清。
  
  「回皇上的話,臣婦對於監軍一職並無興趣,臣婦只想跟隨相公一起出征就好了。」婉清回道。
  
  皇上道:「那朕就依你,監軍一職,仍是落衣擔當。」
  
  自皇宮出來時,孫大人和王將軍兩位一直跟隨在一旁,出了皇宮,在玄武門外,孫大人和王將軍對上官夜離和婉清深輯一禮道:「多謝賢伉儷寬容大度,責免了末將二人的刑罰。」
  
  上官夜離忙抬手相托道:「兩位老大人言重了,原就不過是戲鬧而已,無需太過認真的,以後去北疆後,在下夫妻還會常煩擾兩位大人的,請兩位大人不吝賜教才是。」
  
  孫大人拍著胸脯道:「說什麼賜教不賜教的話,讓末將慚愧了,只是世子在北疆如果遇到為難事,需要末將等幫忙的,開口便是。」
  
  回府的路上,婉清臉上一直帶著微笑,神情也比前些日子開朗多了,上官夜離只作不知,閉目依靠在車壁上養神,婉清微掀了簾子觀著街景,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聊得很,回頭有一肚子的話想對上官夜離說,但上官夜離又懨懨的,似乎沒什麼興致,婉清只好揪著帕子玩了一陣。
  
  終是忍不住鑽到上官夜離的懷裡,小聲喚道:「相公?你要睡了麼?」
  
  上官夜離眼皮也沒抬,仍是閉著,輕唔了聲:「嗯。」
  
  婉清就伸了手,緩緩環住上官夜離精瘦的腰身,頭伏在他懷裡道:「相公,你今天做得很好。」
  
  上官夜離仍沒說話,只是那雙微閉的雙眼輕輕打開一些,含笑看著懷裡的小人兒。
  
  「有了你今天這番話,我以後,也不用再防著她了,以前還不覺得如何,今兒才看出來,她可真是個臉皮厚的,若不是你說得絕情,還不知道她以後會鬧什麼妖蛾子呢。」婉清悶悶地小聲說道。
  
  上官夜離仍沒有說話,只是抬了手,輕輕撫著她的秀髮,聽婉清又道:「今天聽了你的話,我好安心。」
  
  上官夜離的薄唇便輕輕勾起,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娘子,以後心裡擔心什麼,害怕什麼,有什麼心事,你只管對我說,我是你的相公,保護你,讓你過得幸福是我的責任,有時候,你不說,我就要猜,女兒家的心思總是能猜得很,所以,我才會做錯,才會惹你不開心,以後,咱們有什麼事,都敞開了說好麼?」
  
  婉清點了點頭,她確實是有些悶油子,有些話,就希望自己不說,男人也能體會得出來,可是男人與女人的思維方式差別太大,男人又不如女人細膩易感,自然更是不懂女兒家的心了,有時候,自己在生氣,上官夜離一片茫然,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氣什麼,那樣的悶氣,讓他無所適從又難過,而她自己,氣得要死,他卻根本就不明白錯在何處,這樣一來,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傷害了兩人的感情。
  
  剛回到府裡,卻是意外地看到侯爺的長隨等在門外,一見上官夜離和婉清安然回來,那長隨長吁一口氣,上前行禮道:「世子爺和少奶奶回來就好,侯爺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夫妻二人聽了忙到了侯爺的古墨齋,侯爺一臉擔心地看著婉清,見她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道:「下朝時,聽說皇上又召了幾位軍中大臣回養心殿,說是要較考一個女子的兵法,為父就猜到會是兒媳你,看你們神色輕鬆,皇上應該是沒有為難你們的。」
  
  上官夜離聽了便笑道:「讓父親擔心了,不過,娘子在養心殿一題便震驚四座,軍中幾位宿將都對娘子佩服得緊呢。」
  
  侯爺聽得大喜,高興地說道:「沒想到,清兒你連兵法也如此熟悉,真讓為父意外得很,顧大人也如你一般,熟讀兵法麼?」
  
  婉清一聽這話就急,她只是個顧家的庶女,突然如此出眾,只怕說出去,也沒人相信,一時還沒有想到如何圓話,就聽上官夜離道:「娘子自小便喜歡讀書,顧家又是名儒世家,各類藏書多得數不勝數,加上娘子又聰慧過人,自是無師自通了。」
  
  侯爺聽了也點了頭道:「說起來,離兒你身上的蠱毒也多虧了清兒,當初選你為我上官家的兒媳,真是再正確也沒有的事了,皇上可同意了清兒去北疆?」
  
  婉清被侯爺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父親莫聽相公的,兒媳不過也是些淺見罷了,若非皇上逼得急,不讓兒媳跟著相公去北疆,兒媳也不會如此張揚,讓父親擔心,實在是兒媳的罪過。」
  
  侯爺聽了滿臉是笑,又道:「不過,今日還有一事,正好要問你們,顧家的二小姐與壽昌伯的婚事,如今怎地又出了問題?壽昌伯今天托了為父去說情,說是請你父親不要阻攔這樁婚事,為父覺得奇怪,正要問清兒你的意見。」
  
  婉清聽得詫異,壽昌伯那麼強勢的一個人,竟然也用了曲線救國的法子,那天不是說,不管顧老爺如何強硬,他也會按時迎娶婉容的麼?
  
  想起顧大老爺對壽昌伯的擔心,婉清心中很是不安,對侯爺道:「父侯可是壽昌伯此人如何?」
  
  侯爺聽得怔住,沉吟一會子才道:「壽昌伯此人精明能幹,心機深沉,城府很深,等閒人根本看不透他,不過,男人嘛,想要成就事來,城府深一些也未嘗不可,再說了,你那二姐與他早就有了首尾,若不嫁他,只怕也再難嫁得出去,不知親家如何突然變卦,要毀了這門親事?」
  
  看來,侯爺並沒有懷疑過壽昌伯,婉清心中更是不安了,對侯爺道:「家父也是為了家族大局著想吧,兒女是父母的心頭肉,哪裡不想兒女過得幸福美滿的,家父也是心中無奈,才如此的。」
  
  但原這樣的話,能讓侯爺產生警惕吧。
  
  侯爺果然聽得一怔,疑惑地問道:「壽昌伯世代承沐聖恩,顧家與慕容家聯姻只好不壞,兒媳此話是何意啊?」
  
  婉清聽了就看了上官夜離一眼,小心翼翼地問侯爺:「父親請恕兒媳大膽,您可知當年,相公究竟是因何而中蠱毒的?這些年,您對相公身上的蠱毒肯定有調查過,難道沒有懷疑過什麼嗎?」
  
  侯爺聽得臉色一黯,渾身散出一股肅殺之氣,雙眸炯炯地看著婉清道:「自然查過,只是十幾年過去,仍然沒有任何線索,莫非,清兒你知道一些?」
  
  上官夜離聽了便替婉清答道:「爹爹當年為何突然會冷落了娘親,聽說娘子懷孕時,在府裡過得很不如意,老太君不待見娘親,怎麼爹爹也不待見她呢?」
  
  侯爺臉上就露出痛苦悔恨之色來,歎了一口氣道:「離兒,你心中對為父早就生了怨懟了吧,這些年,你一直不說,但為父知道你心中很不平,自小便病痛纏身,又生母早逝,寧華他……對你佛口蛇心,為父……真是愧對你們母子啊。」
  
  父子二人還是第一次如此開誠佈公的談論此事,屋裡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上官夜離聽了侯爺的話,並沒有出言寬慰,而是靜靜地看著侯爺,眼中傷痛和怨懟難掩。
  
  侯爺見了越發的難過,頹然坐在椅子上道:「當年,向歐陽家提親的,除了上官家,還有壽昌伯府,議的,都是歐陽家的長門嫡女,但上官府與歐陽家原是世交,且歐陽族長也很看重兩家的聯姻,所以,最終是為父娶到了你的娘親,但那個時候……外間盛傳,其實你母親早有心上人……為父當時知道後,大為惱火……其實,最先中蠱的人是為父,那人原是想寒死為父的,結果,你母親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把我身上的蠱毒轉移到她身上去了……這些,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你娘親死時,我雖恨,但究竟她才是我一生最愛的女人……離兒,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的娘親啊。」
  
  這一段話說得斷斷續續,又多有隱諱,婉清聽得出,侯爺確實心中愧疚,對歐陽夫人也是有真感情,但是,也只能聽出個大概,就是當初壽昌伯與侯爺兩人一同想娶歐陽夫人,但因為那個寶藏之故,最終歐陽家把歐陽夫人嫁給了侯爺。
  
  而其間,有人在侯爺和歐陽夫人之間耍了手段,讓侯爺對歐陽夫人產了猜疑,因而冷落了歐陽夫人,但侯爺不知如何中了蠱毒,卻被歐陽夫人默默救了,最後那蠱毒又轉移到了上官夜離身上。
  
  「所以說,相公身上的蠱毒,可能其實就是侯爺你當初中過的麼?」雖然問出來有些殘酷,但婉清還是不得不問清楚,她和上官夜也會有孩子,如果這種蠱毒如此頑固,還會影響下一代的話,那為上官夜離清除蠱毒便是當務之急了。
  
  「說起來慚愧,為父也是清丫頭嫁過來之後,才知道離兒是中的蠱的,而不是病的,得知這個消息後,為父就著手去查過,如今才知道,離兒身上的蠱是子母蠱,是可以由丈夫,轉到妻子身上,再轉給子女的,從離兒自與你成親後,身子越發的康健這一點就應該能夠看得出來,他身上的蠱毒確實減輕了很多,只是讓為父困惑的是,為何兒媳你沒有中毒?為父自正在考慮,你們的第一個孩子……要不要打掉算了……」
  
  婉清聽得大驚失色,她還真不知道侯爺竟然存了這個心思,不過,心中確稍有些暖意,古代從最是重視子嗣,很多時候,婦女難產時,丈夫和公婆寧一般都會選擇母死留子的,侯爺能說出打掉孩子,而不是除掉她這個做兒媳,她還是有引起感動的,雖然,這個主意同樣讓她心驚痛心。
  
  聽說蠱主要就是控制人的靈魂的,她是異世穿過來的,可能對蠱毒有些天生的抵抗力吧,婉清如今也被這個所謂的蠱弄得頭昏的很,不過,不管如何,自己對蠱有免役力,那個背後之人再也不能用下蠱這一招來對付自己了。
  
  「父親,如今不是追究竟過去的責任之時,兒媳之所以提起此事,就是希望父親你能警惕,當年,您究竟是如何中蠱的?就沒有懷疑過,與自己親近之人?父親您為何在娘親過世不久,就娶了寧華郡主呢?」
  
  侯爺聽得大震,整個臉黑得發紫,默然地坐在椅子上,半晌也沒有說話,婉清就知道,自己這話是問得過份了,上官夜離忙將她拉起來,對侯爺道:「爹爹,您自己慢慢想一想吧,兒子和娘子先回屋去了。」
  
  侯爺聽了卻慢慢地說道:「當年,寧華是華妃下旨賜婚的……為父也……」
  
  雖然聲音很頹然,但是,婉清聽得出,侯爺並沒有因這樁婚事還有太多的悔意,也許,十幾年的夫妻,侯爺對寧華還是有感情的吧。
  
  婉清不想再逼問侯爺,只希望侯爺能將這些話多在心裡過一遍,會想起一些可疑之處來。
  
  從侯爺屋裡出來,上官夜離看婉清些悶悶不樂,牽了她的手道:「畢竟共同生育了子怡和子墨,父侯對寧華還是有感情的,娘子,你的心意到了就成,不過,你說這些話,難道是在懷疑壽昌伯與我的蠱毒有關嗎?」
  
  「確實是的,此事我爹爹也有些懷疑,相公,以後你可要多留意些壽昌伯,最好派人多查查他。」婉清鄭重地回道。
  
  回到屋裡,方媽媽正對兩個面生的丫頭說話,見婉清回來,忙迎了上來道:「少奶奶,老太君又送了兩個丫頭來了。」
  
  婉清聽得心一沉,還沒說話,上官夜離就先道:「不是說,誰送的人也不收的麼?怎麼又送人來了,送回去!」
  
  方媽媽聽了忙道:「這兩個不一樣,是今兒老太君讓奴婢親自去大通院裡挑的,奴婢挑了兩個老實本分的,與先前那兩個可不相同。」
  
  那兩個丫頭也忙乖巧的過來給婉清和上官夜離行禮,婉清抬眼看去,只見這兩個丫頭相貌平凡,神情也老實巴交的,心裡這才舒服了一些,不過卻更加奇怪了,昨兒個才與老太君發生了衝突,今兒她就轉了臉,還好心讓方媽媽挑人過來,態度一下子轉得這麼快,還真讓人難以接受。
  
  方媽媽見了便道:「老太君不止是讓奴婢挑了兩個丫頭來,還特意送了好些個東西過來呢,少奶奶您來看,上好的蜀錦,羅綃,杭綢,還有蟲草燕窩,說是最近少奶奶辛苦了,讓給您補身子呢。」
  
  婉清聽了就更加奇怪了,正宅異之時,郁心悠過來了,對婉清道:「奇怪什麼,東西給你,你就收了便是,你們不知道吧,昨兒個老太君就去了宮裡,只怕是狀沒有告得進,反而被太后娘娘勸說了,這不,態度大轉變啊。」
  
  婉清心中感激,想著今天在養心殿時,太后娘娘對自己也多有維護,想來,侯爺說的話也是真的,太后對自己的印像真的不差,看來,太后是比皇上要明事理得多,如果能得到太后娘娘的眷顧,將來,有什麼事,也有個人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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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章
  
  「老太君只讓人送來了東西,可有什麼話交待下了沒有?」婉清問方媽媽。
  
  「回少奶奶的話,倒也沒什麼,只是,畢竟老太君畢竟是長輩,她又先退了步,服了軟,送了這麼些東西過來,少奶奶還是過去道個謝吧。」方媽媽小心地提醒婉清。
  
  婉清著實不太想見老太君,前天鬧得有點僵,老太君的強勢讓她心裡很不舒服,但就像方媽媽說的,只要她還是上官夜離的妻子,她就得尊老太君一聲祖母,以後還是會在一起生活的,面子情還是不能少。
  
  「我換件衣服衣服就去吧。」婉清點了頭道,又看了眼那兩個新來的丫頭:「她們兩個是進屋服侍相公的麼?」
  
  方媽媽聽得笑了:「少奶奶你才是這屋裡的當家主母呢,她們兩個做什麼,還不得由你來安排著,不過,奴婢瞧著這兩個雖然老實本分,但倒底還是缺了些靈活氣,少奶奶不是讓金菊進了屋麼?奴婢瞧著麥冬也不錯,不若把麥冬提進屋裡來吧。」
  
  婉清聽得笑了,屋裡的事有方媽媽幫著打點,著實能讓自己輕鬆很多,而且方媽媽處事周圓細心,大事上,從不擅作主張,這兩個丫頭她挑的時候,定然就想過了她們的去處的,如此也省了自己很多心思。
  
  「行,就依媽媽的話,金菊就不用說了,麥冬我瞧著還差一水,媽媽多調教調教。」
  
  方媽媽聽了就道:「聽說少奶奶要去北疆了,可想好了要帶哪些人去?奴婢也可以提前準備著,既是出遠門,這帶著的人,就必須心思忠純,那些個有雜念妄想的,還是不要跟著的好,免得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了妖蛾子,再買人不方便。」
  
  這倒是實在話,婉清笑了笑,請郁心悠坐下,讓墜兒進去沏茶,郁心悠道:「你這奶媽心思倒是細密,可惜我沒有這麼好的人跟著疼我。」
  
  婉清笑道:「我倒是想把她帶到北疆去,就是不知道她的身子骨受不受得住,而且,她的家人也在京城裡頭,讓她們親人分離,我也有些於心不忍。」
  
  方媽媽正好從裡屋收拾了東西出來,聽到婉清這話,鼻子就有些發酸,「奴婢自少奶奶出生起就跟在少奶奶身邊,就只那幾個被大夫人強行送到鄉下莊子裡去,分開過,如今好不容易又與少奶奶在一起了,奴婢怎麼捨得離開,奴婢自己那幾個兒子女兒原本就是賤養著的,他們早就習慣了奴婢不在身邊,趁著奴婢如今身子還算康健,總要親眼看著少奶奶生也一男半女後,再容養也不遲。少奶奶可不能狠心把奴婢扔下不管。」邊說邊拿帕子拭眼角。
  
  婉清聽了也覺得鼻子發酸,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先感覺到的親情就是方媽媽給的,這麼久以來,她與方媽媽名為主僕,實為母女,有方媽媽為她打理內宅,她很放心,她也不想與方媽媽離開的。
  
  「媽媽既然願意跟著我一同去那苦寒之地,我是求之不得,姨娘的意思是想請媽媽你也幫她尋幾個得用的人帶著,姨娘身懷絕技,有她跟著一同去北疆,咱們可以安全很多。」婉清含淚說道。
  
  方媽媽聽了眉眼微閃,深深地看了郁心悠一眼道:「可是,侯爺那裡……」
  
  「是父侯應允的,媽媽無需擔心。」婉清聽了忙解釋道。
  
  方媽媽聽了眼裡這才露出喜色來,高興地對郁心悠道:「那敢情好,多了姨娘同路,一路上少奶奶也不寂寞,姨娘跟前貼身的人要帶去麼?還需要什麼樣的人?」
  
  郁心悠便說自己想要兩個二等的丫頭跟過去,方媽媽心裡就有了數,真的幫郁心悠挑人去了。
  
  郁心悠笑著道:「我才聽侯爺說了,你在宮裡頭又大出風頭了?」
  
  婉清知道她是個直筒子,但也喜歡她在自己面前說話隨意的樣子,這樣反而輕鬆自在很多,「不過就是參加了兵法策論的較考罷了,我也是一時意氣用事,算不得什麼的。」
  
  郁心侯聽了卻是面色一肅道:「你也莫要謙虛,我這輩子,最想的就是作俠女,可是女子行走江湖著實很艱難,你雖無武力,但文才卓絕,一樣也能為國建功立來,以女子之名震服天下男了,名動天下。我自己沒什麼本事,就盼著你對為我們女子爭些光彩回來,也免得那些個臭男人種瞧不起咱們女人。」
  
  婉清聽得默然,她不知道郁心悠還會有這樣一番胸懷,倒是激起了她胸中的一點鬥志,她雖未要那監軍之位,但只要她能跟著上官夜離一道去北疆,一樣也能在上官夜離身後,將自己的才智發揮淋漓,除了那些個虛名,她照樣也能一展胸中才華,而且,如此更為低調,省得太過出頭,會成為眾人妒嫉攻訐的對像,那樣反而會活得很累。
  
  她將自己的意思表達給郁心悠聽,郁心悠沉吟半晌笑道:「難得你肯自甘平凡,如此也確實很好,你且放心,以後我就護在你身邊,阿離不在時,照樣沒有人能欺負得了你。」
  
  婉清一直想在這個世界裡尋一個知心朋友,婉煙算得上一個,但是,兩人各自嫁人後,就能得再相聚,一時孤寂得很,郁心悠剛來時,對上官夜離有些非分之想,又被侯府的華麗炫花了眼,如今她被侯爺納為妾室後,兩人之間再沒有了先前的芥蒂,是難得的與她意氣相投。
  
  「其實姨娘若真心想要有所成就,以姨娘的本事,也不是不可為的,到了北疆,如果可能的話,姨娘還是可以女扮男裝做些事情的。」婉清眨巴著眼,小聲說道。
  
  郁心悠聽了兩眼閃閃發亮,狡黠地說道:「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呀?」
  
  婉清聽得笑了起來,郁心悠的性子她怎能不明白,她與侯爺也算得上是新婚燕爾,但是,到底侯爺年紀比她大了很多,而且侯爺俗事又多,不能時刻陪著她,她原就是個不太安於平凡的人,她想過得更精彩一些,也只有跟隨婉清一同出征這一個機會了,所以,她才會求著侯爺同意讓她與婉清同行的吧。
  
  「不過你放心,我會把保護你作為主業的,其他嘛,自然是副業,而且,你也莫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看得出,你也不是個安分的,我無需離開你,陪著你一樣也能討你的光,建些功業。」郁心悠戳了婉清的腦門子一下,說道。
  
  兩人都會心的笑了起來,說到身邊的貼身護衛,婉清想起了豆芽兒,也不知道她如今練功練得如何了,那孩子雖然性子古怪了些,但對她和上官夜離倒是忠心得很,如今碧草懷了身子,不夷遠行,自己身邊就只有墜兒這一樣小丫頭,著實有些捉襟見肘,金菊和麥冬雖好,但還是不夠貼心。
  
  她正思慮著,要向上官夜離把豆芽兒討要回來時,墜兒一臉是汗的跑進來,對她道:「少奶奶,三少奶奶那屋裡好像出事了,鬧騰得厲害,好像老太君要對三少奶奶打板子呢。」
  
  郁心悠聽得詫異,問墜兒道:「你可探聽得是出了什麼事?老太君為何要打三少奶奶板子?」
  
  墜兒聽了道:「回姨娘的話,奴婢不知道,只在路上聽說的。」
  
  郁心悠聽了起來就往外衝:「老三家的雖然喜歡耍些小手腕,但難得的是,人還算良善,我來府這些日子,她可是幫過我不少,我得去瞧瞧她。」
  
  婉清聽了忙也起了身,攔住郁心悠道:「姨娘,你就算去了又能做什麼?還是我去吧。」
  
  郁心悠聽得心中發苦,也是,她不過是個姨娘,名份在府裡頭有如奴婢,老太君要罰人,她有什麼資格阻止?
  
  「你能去是最好的,我就提前上任吧,現在就做你的隨身護衛。」郁心悠淡淡地笑了笑道。
  
  兩人才出門,正好就碰到三少奶奶跟前的貼身丫頭黃秋,她一見婉清就跪了過來:「五少奶奶,求您去救救我家少奶奶吧。」
  
  郁心悠心急的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道:「我們正是要去看看的,那些個虛頭巴腦的禮,你一會子再行完,你且告訴我和五少奶奶,你們家三少奶奶怎麼惹了老太君了?」
  
  黃秋了就邊走邊道:「是三爺屋裡的落雨,也不知怎地就有了兩個月的身子,她又不不明說,三少奶奶根本就不知情,昨兒她言詞頂撞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就罰她跪了三刻鐘,沒打沒罵的,還是跪在屋裡的地毯上,先前還好呢,不知怎地就突然見了紅,流產了,三爺知道後大怒,也不請問清緣由就打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氣急,躲在屋裡一夜也沒有出來,不知怎的,這事就鬧到老太君那去了,非說是我們三少奶奶害得落雨流產的,三爺屋裡原就子嗣艱難,老太君此番又對三少奶奶不喜,就……」
  
  婉清聽黃秋的話裡話外是說,三少奶奶最近因為站在自己這一邊,為自己說過話,所以,也得罪了老太君,讓老太君不喜,所以才讓老太君借了這件事發作了她。
  
  婉清心中暗自歎氣,暗想,懷孕兩個月,只是跪了三刻鐘就流產了,這件事情肯定不簡單,隨口問黃秋:「你們的容姨娘呢,昨日落雨頂撞三少奶奶時,她在做什麼?」
  
  「她正在三少奶奶屋裡,陪奶奶說話,後來,落雨就進來了,說是讓三少奶奶給她換個屋,她先是路著流煙一同住一個屋的,現在她要求一個人有一間,三少奶奶沒答應她,她就鬧,還出言不遜,結果就惹惱了三少奶奶,就罰了她。」黃秋不解地看著婉清,不知道她突然問容氏是什麼意思。
  
  婉清聽了就停了下來,對郁心悠道:「師姐可懂些醫理?」
  
  郁心悠點了點頭:「我娘以前是醫婆,而且,習武之人對穴道脈絡很是熟悉,我自然是懂些醫理的。」
  
  「那好,咱們先去看落雨。」婉清聽了便道。
  
  郁心悠聽得眼睛一亮,默然的跟著婉清到三少奶奶的院子裡,黃秋把她們帶到落雨的屋裡,一進門,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氣,落雨正在床上哭泣,見婉清過來,強撐著要起來給她行禮,婉清淡淡地說道:「不必多禮。」
  
  使了眼色讓郁心悠去給落雨把脈,她自己剛環顧著落雨住的這間屋子,屋子裡擺著兩張床,一張是落雨的,一張是流煙的,屋裡的擺件倒還算精緻,而且,也沒點香,只是桌上放著一盆弔蘭長得格外的蔥鬱,葉子肥大發亮,比整個侯府裡的其他盆栽都要精神得多。
  
  婉清隨口問道:「落雨姑娘也喜歡養花啊。」
  
  一旁的小丫頭聽了便怯怯地說道:「這花原是容姨娘院裡的,姑娘前兒個說好看,容姨娘說也不是什麼貴品,就使人送了一盆過來給姑娘了。」
  
  婉清聽了沒說什麼,看郁心悠似乎診完了脈,便問道:「可查得出來,她流產的原因?」
  
  郁心悠聽了皺著眉道:「她可能胎相原就不是很穩,老三家的罰她跪,她不服氣,又委屈又動憤,心思鬱結,所以才流產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好像她似乎吸入了不少麝香,才導至胎相不穩,不然,也不會只跪三刻種就流產了。」郁心悠道。
  
  麝香?那可不是很便宜的東西,且不說便宜與貴,這個時代的女子一般都知道,麝香女子是不能多用的,不會,會導致宮寒不孕,三少爺子嗣艱難,所以,三少奶奶很注意這些,她自己屋裡,容氏屋裡,幾個通房屋裡都是不許點香的,如此一來,落雨身體裡的麝香又是如何沾上的呢?
  
  「落雨,你好好的,怎麼會觸怒了你家少奶奶?」婉清看著床上痛苦哭泣的落雨,問道。
  
  落雨聽了臉上有些不甘和委屈,抽噎著道:「奴婢有了身子,就總有些孕吐,晚間總是吵醒流煙,奴婢就想找少奶奶換間屋子,誰知少奶奶一口就回絕了,還說奴婢愈矩,奴婢氣不過,就頂了兩句,三少奶奶就……罰了奴婢……」
  
  「你想換屋子是因為不想讓流煙知道你懷孕了吧?」婉清聽了一針見血的說道。
  
  落雨聽得臉色微紅,囁嚅道:「是容姨娘說,奴婢是三爺屋裡第一個懷的,三爺屋裡還沒孩子,奴婢不過是個通房,懷了頭一個……有命懷,怕是沒命生……」
  
  婉清聽了臉色一沉,搖了搖頭道:「你覺得容姨娘平日待你如何?」
  
  落雨被問得茫然,但她還是回答得很快:「姨娘性子溫軟,待人又好,對下人也從不重言半句,對待奴婢和流煙也是極好的,她身子不方便時,就……就讓奴婢去服侍爺……奴婢能懷上,還是姨娘給了幾副好紅,讓奴婢調養好了身子,姨娘對奴婢恩重如山啊。」
  
  恩重如山麼?婉清憐憫地看著床上可憐的落雨,轉身對黃秋道:「那盆花很我意思,不若送給我吧。」
  
  黃秋聽得詫異:「少奶奶院裡的花應該是比姑娘這裡的好上幾倍吧……」
  
  「讓你搬,你搬著就是了,不過是一盆花,出銀子買總行吧。」郁心悠聽得不耐煩,對黃秋冷喝道。
  
  黃秋聽了老實地搬著那盆蘭花跟在婉清和郁心悠身後,一同趕往壽安堂。
  
  老太君屋裡,三少奶奶正跪在地上,大太太也臉色難看的坐在一旁,寧華則是悠閒地喝著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見郁心悠也跟著一同進來了,臉色一沉,眸中寒光暴射,郁心悠橫著眼瞪了回去,沒一點害怕的樣子。
  
  婉清恭敬的給老太君行禮:「孫兒媳才從宮裡頭回來,看到了老太君給孫兒媳挑的人,又得了那麼些好東西,特意過來謝過老太君的,三嫂這是怎麼了?犯了什麼錯麼?」
  
  婉清態度再自然不過了,好像從來就沒有老太君起過衝突一般,寧華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聽著,一點反應也沒有,婉清沒有過來給她行禮,她也不像往常一般的質問發難。
  
  「老五家的你有所不知,老三成親好些年了,好不容易屋裡有了好消息,這個賤人嫉妒心太重,竟是生生把老三那難得有的孩子給整沒了。」一旁的大太太還沒等老太君說話,就先咬牙切齒地說道。
  
  三少奶奶忙辨解道:「我根本就不是存心的,她懷了身子兩個月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怎麼知道她有了身子,不過只是跪三刻鐘罷了,還是跪在屋裡的地毯上的,誰知她就那麼嬌貴了……」
  
  「大膽,你還狡辨,她是你屋裡的人,兩個月沒換洗了,你也不知道,你是她的主母,她的一應用度和事宜你有什麼不知道的,你平日裡,就找人盯著容氏和兩個通房,手段用得高明得緊,就是怕她們先你懷上了老三的孩子,你還不承認?容氏平日從不穿裌衣,情願凍著,也只穿單衫,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原因。」老太君聽了聲色俱厲的對三少奶奶喝道。
  
  三少奶奶聽得臉色一暗,咬唇道:「孫兒媳聽不懂老太君的話,我又不是沒有吩咐繡房裡給她做裌衣,她有衣服不穿與孫兒媳何干?」
  
  老太君氣得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把容氏的裌衣拿來。」
  
  丫頭應聲進去,拿了件衣服出來,一看那衣服質料也算考究,還是簇新的,應該一次也沒有穿過,婉清看得詫異,不知道那衣服裡有什麼古怪。
  
  老太君對房媽媽道;「把衣服剪開。」
  
  房媽媽依言將衣服拆開,自衣角里,竟然露出一很薄的小布包,老太君抓起扔給三少奶奶:「這個東西你應該認得吧,裡面包著紅花粉,你把這種東西縫在容氏的裌衣裡,她穿了怕是永遠也懷不上吧?你好縝密,好毒辣的心思啊。」
  
  三少奶奶聽得大急,大呼冤枉:「孫兒媳從來沒有做過,這些衣服都是府裡頭的繡房做出來的,孫兒媳怎麼知道這東西是怎麼放進她的衣服裡的?」
  
  「不是你,那會是誰?你不只是不讓容氏懷孕,還害得落雨流產,你如此心狠毒辣,侯府怎麼能容得下你?」老太君威喝道。
  
  三少奶奶有苦難辣,只是一遍一遍的說著冤枉,卻是六神無主,神情淒楚而委屈,婉清看著有些不忍,見容氏沒來,便問老太君道:「容姨娘怎麼沒來?老太君您是如何知道容姨娘衣服裡會有這些東西的?」
  
  老太君見婉清插話,臉色很不豫,一旁的大太太聽了便道:「是她一早來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見她穿得單薄,才問請這件事的,說起來,那孩子也是個老實的,到了這份上,明知老三家的對她心狠,她卻從來不有在我和老太君跟前說過老三家的半句不是。不是老太君逼問她,她也不會明說出來。」
  
  「三嫂不會只給容氏做一件裌衣吧,應該還做得有幾件,再說了容氏也不會只有這幾件衣服吧,她才嫁過來不久,自己的嫁妝裡,就沒有一兩件裌衣?就算不敢穿三嫂給的衣服,她也可以穿自個的吧?」婉清聽了便很隨意地說道。
  
  大太太聽得一滯,她也聽出了婉清話裡的意思,容氏是故意不穿裌衣,凍給老太君看的。
  
  「可能是怕沒穿這些衣服,老三家的心裡會不高興吧。」
  
  「便算是如此,那就請老太君三嫂給容氏做的另外幾件裌衣拿來瞧瞧。保不齊,只有這一件裡有毛病呢?」婉清聽了笑道。
  
  老太君壓住火性忍不住對婉清道:「清丫頭,太后允了你去北疆,也不知道就是何時的事情,你還是早些個回屋去準備準備行禮吧,莫等出發的那天,你還在手忙腳亂的備東西,少了什麼儘管跟我說,我自當撿最好的給你。」
  
  這是讓婉清不要管閒事?明明聽出了婉清話裡的意思,老太君卻不肯深究,也是做給三少奶奶和坐在一旁的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幾個看的吧,站在婉清這一邊的人,隨時都會被打壓。
  
  婉清聽了笑道:「多謝老太君的好意,也不在這一時呢,平日裡三嫂對我很好,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不明不白的受委屈,這件事裡,分明就有很多漏洞,或許,真的不是三嫂的錯呢?」
  
  說罷,婉清就對一旁墜兒道:「你去請容姨娘來,記得讓她把新做的秋衣全拿來。」
  
  老太君聽了臉色就更加難看了,婉清分明就是要與她對著來,為三少奶奶撐腰了。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呢,她一個毛丫頭,也想跟自己對抗,膽子還真大。
  
  一旁的寧華見了便道:「平寧郡主倒是越發的能幹了,若不是你要去北疆,府裡的中饋大權就交給你算了,也省得我成日介勞心費力還不討好,以後大繁小事,都找你討個意見便行,我和老祖宗正好怡養天年。」
  
  這是赤果果的挑撥離間,婉清聽了一點也不介意,她反正要離開了,能幫三少奶奶,就幫一幫吧,而且,自己身邊的敵人太多,朋友卻少,將來去了北疆,府裡的消息,還要靠三少奶奶傳遞呢。
  
  老太君聽得了更加憤怒,正要發作,婉清便道;「今兒在宮裡頭,太后娘娘還在問孫兒媳,老太君你的身子康健了些沒有,老人家年紀大了,最忌心火太旺,會容易腦充血,偏癱的。」
  
  老太君聽得一窒,一腔子的火氣無處發洩,更不能對婉清發洩,她去宮裡告狀,根本就沒告得進,反被太后給說了一頓,還說讓她不要為難婉清。連太后都護著眼也,老太君還能再如何?皇上的那個心思如今還沒有完全表露,但是不管如何,皇上的心是向著婉清的,是不允許她被人欺侮的。
  
  一會子,容氏進來了,她看見三少奶奶跪在地上,忙也跟著跪在她身邊,對老太君道:「老太君,姐姐身子不好,還是不要讓她跪著了吧,奴婢願意替姐姐挨罰,求老太君饒了姐姐這一次吧。」
  
  好一派通情達理,姐妹情深的模樣,讓老太君和大太太聽得心中大慰,老太君對三少奶奶道:「你瞧瞧,你一個正室,還不如她這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妾室大度良善,當初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哦,早知道,就應該破了門戶之見,娶個小門小戶,賢惠通達的才是。」
  
  三少奶奶早就聽出了婉清話裡的意思,冷冷地看了容氏一眼道:「我跪著,你其實心裡很暢快吧。」
  
  容氏聽得大驚失色,「姐姐這是什麼意思?我正在為你求情呢,落雨的孩子雖然是姐姐給罰沒了的,但姐姐也是無心之過,姐姐應該是不知道落雨懷了身子的。」
  
  「那你是早就知道落雨懷了孩子吧。」婉清聽了立即接口問道。
  
  容氏聽得一怔,垂了頭道:「奴婢是瞧出來一點了,只是不太肯定。」
  
  很好,很狡猾,並沒有當面否認,其實剛才落雨已經說過,她將懷孕的事情早就告訴過容氏了,是容氏拾掇著她不要告訴三少奶奶的,又拾掇著她找三少奶奶提無理要求,挑得三少奶奶跟落雨生氣。
  
  「這樣啊,不知容姨娘是如何發現三嫂在你衣服裡放了藥包的?這麼小的東西,要是我,可真不會注意,更難以發現呢。」婉清聽了便很隨意的上前去,把容氏手裡的另外幾件裌衣拿了過來,細細查看著。
  
  「奴婢……奴婢也是偶然之間發現的,奴婢有個習慣,新衣上身前,都會先洗過了再穿,那日才洗了一件,發現衣角皺得有些異樣,這才拆開了,看到的。」
  
  容氏回答得滴水不漏。
  
  婉清細細看過後,便將東西交給一旁的黃秋:「你可瞧清楚了,看看這些衣角的針腳,看不看得出,是拆縫過的?」
  
  黃秋聽了便細細對著光看,果然看出那些針腳和結頭不一樣,是拆縫過的。
  
  婉清又把那兩件衣服交給房媽媽:「媽媽的針線活最好了,也請你瞧瞧,這走針的手法,是不是有兩個人的?」
  
  房媽媽認真地看了看那衣角的針線,對老太君點了點頭。
  
  老太君道:「清丫頭你的意思是,這些衣服裡的東西,可能是容氏自己縫進去的?」
  
  婉清聽了便道:「孫兒媳可沒這麼說,不過,這也不難查出來,這衣服應該是在繡房裡拿出來後,才被拆開的,放進藥包的,老太君只須查,這衣服是從鄉坊出來時,可落過三嫂,或者三嫂跟前人的手就成了。」
  
  容氏的臉就開始發黑起來,雙眼不時的亂轉著,不等老太君細查便道:「老太君,衣服是奴婢屋裡手人去拿的,並沒有過姐姐手,不過,奴婢跟前的人,也是姐姐給的。」
  
  言下之意,便是還是三少奶奶動的手腳,這個容氏還真是不簡單啊。
  
  三少奶奶原本眼裡露出稀翼之色,這會子立即轉成了憤怒:「我不過就給了你兩個二等丫頭而已,你跟前的,都是我娘家帶過來陪嫁的,你貼身穿的衣服,都是你陪嫁丫頭管著,她們兩個怎麼可能動得到手腳?再說了,你慣會做好,那兩個丫頭早就被你收了心,哪裡還忠心於我?我以前誠心待你,沒想到,你竟是個如此陰險之人,是我看走眼了。」
  
  容氏聽得就委屈的哭了起來,對老太君道:「奴婢受些委屈沒什麼關係的,求老太君不要為了奴婢,在這件事上責罰姐姐。」
  
  好個通曉大義的妾室,這話聽著像是在為三少奶奶求情,實則是不想老太君再在衣服事上糾纏下去,要問罰,就問三少奶奶致使落雨那流產那件事。
  
  老太君果然被她提醒了,對三少奶奶喝道:「就算這衣服裡的藥包不是你放的,落雨肚子裡的孩子流產,你也難辭其咎,上官家的血脈原就不旺,府裡再不能有這種殘害血脈的事情發生了,來人家啊,拿家法來,打老三家的二十板子,以敬效猶!」
  
  房媽媽聽了便揮手上兩個粗使婆子上前去拖三少奶奶,婉清手一揚道:「且慢,老太君,三嫂打不得。」
  
  老太君聽得怒道:「清丫頭,你的閒事管得太寬了吧,這個府裡,我才是當家之人,我是你的祖母,你一再的頂撞忤逆於我,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婉清聽了笑道:「老祖宗言重了,孫兒媳並非要忤逆,只是,三嫂並不是殺害您曾孫的真兇,你不能冤枉她。」
  
  寧華在一旁就道:「事實俱在,老三家的自己也承認了,是她罰得落衣流產的,這可是老三的頭一個孩子啊。如今老三還沒回來,不知道這件事,老三若是知道了,還不打死她去,不如老太君先罰了,還能全了老三與她的夫妻情份。」
  
  這樣也能全了夫妻情份麼?這個罪名三少奶奶一旦背上,她與老三的夫妻情份才真是會淡了,老三有多麼想要個孩子?若是知道是三少奶奶下手害了他的孩子,就算不打她,也會從此恨上她吧。
  
  「是啊,老三的脾氣爆得很,老五家的,老三家的她是自作自受,你就不要再為她求情了。」一旁的大太太也難得與寧華有同一致的說道。
  
  婉清聽了便道:「大伯母,你很討厭三嫂麼?三嫂在你的眼裡,就真的是如此狠毒的一個人麼?若果真如此,落雨和流煙怕早就被她想法子弄死,或者是發賣了吧。」
  
  大太太聽得一怔,深宅大院裡頭,正室害死小妾,弄走通房的事情多了去了,落雨和流煙兩個也確實跟了老三多年,老三家的並沒有對她們兩個如何過,若不是如此,落雨也不會恃寵而驕,頂撞老三家的了。
  
  「那倒不是,老三家的平時脾氣雖不好,倒不像是個狠毒的人……」大太太喃喃地說道。
  
  「人心是會變的,為了自己的利益,誰不會耍手段?」寧華聽了便斜了眼婉清,漫不經心地說道:「老五屋裡的好幾個丫頭,不也死了麼?這府裡頭,誰又比誰心善,誰不是心狠過來的?」
  
  婉清一聽她這話茅頭就是對著自己的,她笑了笑,對郁心悠道:「姨娘你可得小心著點,有的人,可是連自己的孫子也能下得手去的。」
  
  寧華聽得臉色立即就黑了,她可是曾經親自下令,讓人殺死香蓮和她腹中胎兒的。
  
  「容氏,你認得這盆蘭花麼?」婉清懶得與寧華做口舌之爭,讓黃秋把那盆蘭花搬到屋中間來,給容氏看。
  
  容氏的臉色立變,聲音都有些發顫:「五少奶奶你……你是什麼意思?這盆花……是落雨前兒找我討要的,這與三少奶奶有何干係麼?」
  
  婉清聽了便笑道:「與三少奶奶有沒有關係我不清楚,我只是覺得這盆花養得特別好,很喜歡,就找落雨討來了。你不會介意吧。」
  
  容氏聽得額頭大汗如珠,她拭了拭額頭的汗,唇邊扯出一絲乾笑道:「五少奶奶既是喜歡花,奴婢再送挑兩盆好的過去就是,吊蘭太過普通了,不符合五少奶奶您尊貴的身份呢。」
  
  「哦,這倒無事,我喜歡這吊蘭,好養活呢。」婉清伸手撥弄著吊蘭肥大而碧綠的葉片,淡淡地說道。
  
  老太君有些不耐煩了:「清丫頭,你要花,到花房裡去弄幾盆就是,何必跟個奴才爭,也不怕人笑你小家子氣。來人啊,把老三家的拖下去,你們聾了麼?」
  
  婉清聽了卻一把揪住整珠蘭草,用力一拔,整珠蘭花便從花盆裡拔了出來,她又隨手把那盆泥也倒在了地板上,也不嫌髒,在泥裡翻弄著。
  
  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婉清,不知她這是什麼意思,兩個粗使婆子進來後,也怔怔地看著婉清這位一等郡主正在玩泥巴,一時忘了要去拖三少奶奶,只有容氏的臉剎白,臉色的血氣像是一下子就抽乾了似的,驚懼地看著婉清。
  
  「啊,終於找到了。」婉清一手泥巴地挑著一個黑糊糊的小布包,高興地站了起來:「老太君,咱們府裡的坐堂大夫呢?請他過來驗一驗這包東西吧。」
  
  容氏聽了這話,整個身子都快軟攤到地上去了,三少奶奶含淚看著婉清,小聲道:「五弟妹,我……」
  
  婉清擺了擺手,要她不要說話,老太君震驚地看著婉清手裡的東西,不解地問:「你覺得,這盆花裡有問題?」
  
  婉清笑道:「一會子等大夫驗過了,您就會明白的。」
  
  一會子,坐堂大夫果然來了,很快就查出,那布包裡包著一種頂極的麝香,懷孕三個月前的人,久聞之後,胎相就會不穩,長此下去,肯定會滑胎。
  
  整個屋裡的人全都震驚了,老太君不可置信地看著容氏,氣得身子都在發抖,寧華也沉默了,容氏此人的心機太過深沉陰險,這樣的人,不管是友是敵,同時生活在一個府裡,就讓人如有芒刺在背之感,比起婉清來,寧華更加不喜歡容氏,因為,婉清從來沒有主動對她動過手,只是還擊她。
  
  三少奶奶氣得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巴掌打在容氏臉上,罵道:「好狠毒的賤人。」
  
  婉清在一旁淡淡地說道:「她謀劃怕是有不少時日了,先是故意賢惠的讓三爺多寵愛落雨,讓落雨懷孕,然後,又挑唆得落雨對你起疑,不把懷孕之事告訴你,再將這盆埋了麝香的花盆送到落雨屋裡,又挑得落雨頂撞你,激怒你罰落雨,再加上衣服裡縫毒,這兩件事一起,你與三爺的夫妻情也斷了,而你這三少奶奶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她又賢惠又大度,又深得府裡的幾位主子的歡心,下人們的愛戴,三嫂,你就等著下堂,被她替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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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
  
  三少奶奶聽了含淚向婉清一拜道:「今天若不是弟妹,我便要被這賤人污陷受辱,弟妹的恩情,嫂嫂我記在心裡了。」
  
  婉清扶起三少奶奶道:「三嫂不必多禮,我也只是希望府裡頭少些見不得人的髒事而已,我也與你同病相憐,沒少受奸人陷害過。」
  
  三少奶奶直起身來,雙眼勇敢地直視著老太君:「老祖宗,您一直是孫兒媳最為尊重和恭敬的長輩,您在孫兒媳心裡,就是最公直正義之人,孫兒媳自進門起,就是最聽您的話了,可今兒這事,您心中明白,容氏做的這些事情,五弟妹能看出來,您比五弟妹更加精明睿智,更有經驗,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其中綻?您不是最講究正統嫡庶的麼?為何會替這容氏做後盾,為虎作倀,幫她構陷孫兒媳?」
  
  大太太在一旁聽得大震,三少奶奶的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如此指責老太太,她是不想在這個府裡混了麼?
  
  「老三家的,你混說些什麼?」大太太沉聲道。
  
  三少奶奶不理睬大太太,只是直直地看著老太君,眼中怨憤之意強烈,老太君有些無措地回道:「你……胡說些什麼,我哪裡暗中幫她了,我也同你一樣被她蒙蔽了……」
  
  「蒙蔽了麼?或許您不如五弟妹心思縝密,不能如此抽絲剝繭地分析出這個賤人的陰謀,但是,你能捫心自問,方才您就一點懷疑就沒有麼?何況,弟妹一再的出言提醒,挑出她話裡的矛盾來,您不但不理會,還故意裝作不知,只想借此懲罰兒媳就好,敢問老太君,孫兒媳究竟做了什麼,讓您如此不待見?」三少奶奶赤紅著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質問著老太君,與她平日的乖巧圓融判若兩人。
  
  「你……大膽,有你如此對長輩說話的麼?老三家的,我姑且念你光才受了些委屈,氣糊塗了,不與你計較,你下去吧,一會子老三回來,你還要賢惠些,安撫老三的心才是。」老太君被三少奶奶問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強自鎮定地喝道。
  
  三少奶奶冷笑一聲道:「我為何要安撫他的心,我與他夫妻多年,雖未生子,但一直勤懇持家,用心服侍,可他對我如何?一個兩個的人往屋裡抬不說,還縱得這些小妾通房往我頭上爬,何時當我是正室尊重過?我雖是女兒身,但也有一口血性在,再如此憋屈地過下去,不若不過就是,他若再不改,我便與他和離又如何?我娘家,也不是養不起我。」
  
  三少奶奶此言一出,滿屋震驚,以往大家都知道,三少奶奶一直苦心經營著,努力提高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待人見面三分笑,遇事留三分,想著就是能在這個諾大的侯府能過得松活一些,沒想到,她今天竟然如此大膽決絕,敢說出和離的話來。
  
  婉清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著三少奶奶,今天的三少奶奶讓她打心底裡佩服和感動,古代女子地位低下,三少奶奶娘家勢雖不弱,但比起侯府來,卻是差了太多,女子一但和離,承受的不止是流言蜚語,更多的是娘家人的鄙視,親族的嫌棄,不少被和離的女子從此青燈古佛,孤獨終老,再想嫁人,幾乎沒有可能。
  
  「老三家的,你魔症了麼?」大太太忍不住喝斥道:「快向老太君陪禮,你是氣瘋了,再說胡話。」
  
  三少奶奶冷冷地瞧了地上的容氏一眼道:「三爺不就是愛你賢惠溫婉麼?把你當成了掌中寶,心頭肉,而你,是一進門,就在覬覦我這個正妻之位吧,好,今兒我就成全了你,成全了三爺,我走,我回娘家去,從此後,你與三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吧,」
  
  說罷,三少奶奶毅然轉身就走,婉清被她的態度弄得莫明,一時還沒有模清她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見老太君的臉色蒼白如氏,整個人都有些頹然萎頓,眼見著三少奶奶離開的背影,她幾次張嘴,又沒說出話來,大太太起了身要去攔,卻見三少爺自己外頭突然衝了進來,一把抱住了三少奶奶,神情愧疚:「娘子,你……你這是作甚?好好兒的,說什麼和離的話,她一個賤妾,如何與你相比?」
  
  婉清聽得嘴角微勾,原來,三少奶奶早就發覺了三少爺躲在門外偷聽,所以故意說出那樣決絕的氣話來,就是想逼著三少爺下狠心把容氏休棄了吧,也是,以三少爺對容氏的寵愛,雖然她犯下大錯,但肯定不過就是打個板子禁個足罷了,捨不得重罰的,以容氏深沉的心機,過不了多久,她定然又能得了三爺的心,那三少奶奶以後還得跟她鬥,不若下一次猛藥,一直次趕走容氏,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最終辦法。
  
  大老爺這一支原就不是嫡出,三少爺在侯府的地位並不高,而且,三少爺性子懶散,才華平庸,比起二少爺和四少爺來,遜色很多,三少奶奶嫁給他後,持家有道,又善於經營,讓三少爺為府裡理著庶務,這才地位有了些提升,他若沒有三少奶奶的扶持,只會過得更讓人瞧不起。
  
  因此上,三少爺其實是很依賴三少奶奶的,男人嘛,小妾通房那都是用來玩的,正室才是他正真的妻,感不感情的還是兩說,主要是,和離對三少爺一點好處也沒有,還會影晌了名聲,會讓他在府裡更加抬不起頭來,何況,三少奶奶是自己要求和離,這寵妾滅欺的罪名,三少奶奶是肯定會給他安一個的,三少爺害怕啊。
  
  沒了容氏,最多再抬一個美人上來的就是的,男人要玩女人,機會多了去了。
  
  三少爺把輕重拎得清楚得很,哪裡容得三少奶奶真的回娘家去。
  
  容氏在三少爺進門時,眼神就亮了起來,如今聽了三少爺的一番知,頓時黯淡了下去,顫了聲嬌呼:「三爺……」
  
  三少爺抬腿就是一腳踹了過去,罵道:「賤人,竟然下手害爺的子嗣,還污陷少奶奶,你是活膩歪了吧。」
  
  三少奶奶見容氏被提得吐血,卻面無表情的甩開了三少爺,仍是氣呼呼的要往外衝,三少爺一急,大聲道:「娘子,你消消氣,這個賤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容下她的,明兒就把她打出門去,讓她父親領了她回去便是。」
  
  三少奶奶終於得了她想要的話,這才沒有繼續鬧,但還是板著臉在哭,婉清見這戲也看得差不多要落幕了,笑著勸三少奶奶道:「三嫂,我瞧著三哥也是真心改過呢,你就別鬧了,莫為了幾個不相干的人傷了夫妻情份。」
  
  三少奶奶這才轉了臉,老太君和大太太幾個也趁勢好勸了她幾句,算是給足了她面子,三少奶奶才不再鬧了,當天,容氏就被三爺送出了府去。
  
  婉清聽墜兒說,容氏出門時,身上只穿了件葛布素衣,頭上連根像樣的簪子都沒有,三少奶奶也算是做得絕了,幾乎是讓容氏淨身出戶的,婉清聽了就笑了,三少奶奶最終還是報了當初的仇,容氏當初進府裡,侯府下的聘禮猶比正室,綾羅綢段金玉首飾穿戴了一身,三少奶奶那個時候,怕就恨上了吧。
  
  上官夜離聽了容氏的事後,笑嘻嘻拉著婉清的手道:「娘子,我不會像三哥那樣的。」
  
  婉清白他了眼道:「你若敢給我弄小三小四回來寒磣我,我立馬轉身就走,才不會像三嫂那樣,裝模作樣,只是嚇嚇三哥呢。」
  
  上官夜離聽了耍賴似的把頭埋在她的肩容裡,悶聲只笑,溫熱的熱氣噴在婉清的肩頸處,又癢又麻,婉清扭了扭身子,想要推開他,小聲嗔道:「笑什麼,以為我說著玩兒呢?」
  
  上官夜離發見婉清怕癢,故意又伸了舌頭在她光潔的脖子輕添,婉清立即覺得身子一麻,伸了手就要去揪他的腰間軟肉,上官夜離悶笑道:「娘子是在吃醋麼?咱們院子裡何時買了一大缸子陳醋進來了。」
  
  「我才沒有,你哪只眼睛見我吃醋了?」婉清氣得就要推開他,不許收小三,與吃不吃醋沒什麼關心,是原則好不好。
  
  「娘子,你吃醋吧,我喜歡。」上官夜離的聲音有些沙啞,婉清溫熱嬌柔的身子在他懷裡扭來扭去,蹭得他熱血翻湧,若不是大白天的,他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就好。
  
  兩人正在屋裡膩歪著,就聽墜兒在外頭高興的喊道:「豆芽兒,你是豆芽兒?」
  
  就聽得豆芽兒冷硬又略事沙啞的聲音傳來:「你大呼小叫些什麼?少奶奶呢?」
  
  婉清聽了就覺得好笑,豆芽兒還是一如既往的性子清冷古怪呢,明明那聲音裡就壓抑著久別重逢的感動,卻故意要裝得酷酷的模樣,真是像極了她的某個男主子。
  
  「倒底是相公你調教出來的丫頭,還真是一樣的悶騷得緊。」婉清小聲咕噥道。
  
  上官夜離聽得臉一紅,羞窘的瞪婉清一眼才正色地說道:「是我讓她回來的,雖然只是訓練了幾個月,但這幾個月的效果應該不錯,她覺得很用心,雖說不能武功上沒多大的進益,但是,旁門左道的東西學了不少,以後那如容氏那樣的屑小在娘子你身邊,她一准就能查探得出來。」
  
  婉清聽得感動,以前總是埋怨他不有護好自己,其實,他一直是在努力,一直用他的方式在護著她的,雖說還有欠缺,但至少他以經很用心了,人無完人,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嫁到一個最稱心如意,完美無缺的男人的,兩個人的日子,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重要的是,兩人能齊心協力,一起攜手,共渡困厄。
  
  婉清微微貼近上官夜離,將自己的身子與他貼得更緊一些,在他懷裡輕笑道:「相公,你想得很周到,謝謝你。」
  
  上官夜離聽得心酸,手不由自主地就輕撫著她的背,喃喃道;「莫要說謝,娘子,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好,可是,我正在學心中,娘子你不要嫌我太笨,學得太慢就好。」
  
  婉清聽了只是將他的腰摟得更緊了一些,心裡卻像是乾涸的田地裡,浸進了一股清冽的甘泉,讓她荒漠波頓的心裡又生出新的前進動力。
  
  墜兒欣喜的聲音在外頭響聲:「世子爺,少奶奶,豆芽兒回來了。」
  
  婉清這才從上官夜離的懷裡抬起頭來,轉身準備出去,上官夜離拉住她,幫她理了理耳畔凌亂的髮絲,柔聲道:「塞北苦寒,娘子記得要多帶些冬衣過去,過幾日,我會隨皇上秋獵,一定要給你弄塊好皮子回來。」
  
  婉清不自在的點頭道:「我會記住的,再不出去,墜兒那丫頭又要笑我。」
  
  上官夜離的臉上就出爽朗而快意的笑容來,故意將她一扯,又拉進懷裡,捧住她的額頭,輕輕一吻道:「娘子羞什麼?咱們可是正經夫妻,哪收得那些個小丫頭片子置喙。」
  
  婉清一聽就急了,這廝絕對是故意的,明知自己很想念豆芽兒,還一再的在屋裡膩歪,大白天的,也不知道那幾個丫頭會如何想呢。
  
  「你有完沒完啊,老夫老妻的,也不覺得膩歪。」婉甭嬌羞的一把推開上官夜離,逃也似的去開門,入眼就見到一個冷厲的女子正立在裡屋門口,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在門口翻湧,婉清不由怔住。
  
  「見過少奶奶。」豆芽兒的聲音仍然平板冷厲,對婉清輕輕福了一福道。
  
  不過幾個月不見,豆芽兒整個人的氣質卻是大變,以前她雖然怪異,但身上的小女兒的稚嫩與天真還是有的,可如今的她,小小年紀,大眼裡竟然有著成年人都難有的蒼桑和堅毅,就是在內宅裡,面對自己和墜兒這樣的手無寸鐵之人,豆芽的神情也是繃得很緊,小臉板得一絲不苟,眼神銳利如刀。身量也是怪異的長高了許多,先前比自己還要矮個半頭,如今竟然快要齊平了。
  
  「豆芽兒……你受苦了。」這幾個月,豆芽兒所經歷的,便是多麼殘酷的訓練啊,婉清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豆芽兒直起身來,眼睛細細地打量了婉清一遍,然後淡淡的移開目光,聲音也是平板無波:「奴婢只是盡本份而已,謝少奶奶記掛。」
  
  婉清見了微蹙了蹙肩,總感覺面前的豆芽兒給她一股很強烈的陌生之感,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這樣的人,貼身服侍著,讓她有種莫明的壓迫感。
  
  「呃,豆芽兒,你回來就好,先坐下喝口茶吧。我讓方媽媽完上給你添幾個菜。」婉清雖然心中有些莫明的違和感,但還是很親切地對豆芽兒說道。
  
  豆芽兒道了謝,一抬眼,看見麥冬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上官夜離挽洗乾了的衣服,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那眼神,冷得能把整個屋子都降個兩三度去。
  
  麥冬與她是相熟的,乍看到豆芽兒,她也很高興,才要走近打招呼,就感覺到豆芽兒那不太友善的目光,她有些莫明,更有點訕訕的:「豆芽兒啊,你回來就好了,少奶奶總是念著你呢。」
  
  「你怎麼進了上房?紫綾紫絹呢?」豆芽兒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聲音冰冷地問道。
  
  麥冬被她問得一僵,她是二等的,以前又一直在偏房那邊,只管著院子裡的雜事和小丫頭們的衣服,進不得上房,豆芽兒這態度好像她是竊取了紫綾和紫絹的位置似的,頓時心裡就很不舒服。
  
  「紫綾如今可是去了二房了,她是要當姨娘的人,只等她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呢,紫絹病死了。」墜兒瞧麥冬很是尷尬,忙笑著替麥冬解釋道。
  
  豆芽兒冷冷地橫了墜兒一眼,似乎怪她多事替麥冬回了話,墜兒的臉也也有些不好看起來,偷偷地睃了婉清一眼。
  
  婉清只當沒看見,只是端莊地坐到正位上去,端起金菊才沏過來的茶,喝了起來。
  
  好在豆芽兒只是問了一句,並不往下繼續說什麼,這才讓麥冬輕鬆了一些,她匆匆的從豆芽兒身邊過去,竟然有些害怕她的樣子。
  
  壽昌伯終於如願以償,還是成功的說服了顧大老爺,雖然婚禮比原定的日子推辭了好些天,但終於婉容還是正經的要嫁了。
  
  寧華這一次難得變勤快了,向老太君說明之後,就回壽昌伯府替壽昌伯打理婚宴之事。
  
  婉清在府裡與方媽媽墜兒幾個忙著準備北上的行李,婉清前生是在南方生活的,對於北方的生活,有些嚮往,卻也有些害怕,畢竟從沒有感受過,零下幾十度是怎麼樣個冷法,聽說在外頭流個鼻涕也能凍成冰啊……
  
  方媽媽正在給婉清做冬衣,裡面的絲棉填了一層又一層,婉清還是覺得不夠厚,突然就想起,這個時代還沒有羽絨服,若是能將鵝絨摻在進絲棉裡,是不是更保暖一些呢?
  
  「媽媽,想法子到集市上去收些鵝毛鴨毛來,咱們做羽絨服穿,肯定比絲棉輕,比絲棉暖和。」婉清心血來潮地說道。
  
  方媽媽聽得一臉的詫異,皺了眉道:「少奶奶,那些個東西又髒又賤,怎麼能做衣服?」
  
  婉清聽了笑道:「髒了可以洗的呀,至於賤嘛,絲不也是蟲子嘴裡吐出來的麼?雞鴨還吃蟲子呢。」
  
  墜兒在一旁就聽得噗呲一笑,對方媽媽道:「媽媽您就別管那些個賤不賤的,北邊兒冷死個人呢,您就算填再多的絲棉進去,這棉衣估計穿著也出不得門,就聽少奶奶的,咱們試試那鴨毛鵝毛啥的,保不齊還真的就能做成衣服呢?」
  
  幾個人正有說有笑著,豆芽兒從外頭進來,墜兒和金菊兩個立即就閉了嘴,就連方媽媽也臉色有些不自在,豆芽兒面無表情的進來,似乎根本就沒發現,屋裡因她而變得怪異冷清。
  
  「少奶奶,馬車備好了,您現在就動身麼?」豆芽兒禮數周全地問道。
  
  「那就走吧。」婉清早就換好了衣服,今天是婉容出嫁的日子,依禮數,她是要回去為她送嫁的,而且,婉瑩也回來了,她雖只是見過那位大姐姐一面,但對那位膽小的大姐姐不是有些好感的。
  
  婉清帶著墜兒和豆芽兒出門,坐上馬車,婉清很隨意地問豆芽兒:「你回來後,可去見過碧草了?」
  
  碧草孕吐反應有些大,早過了三個月了,卻還是常吐,這個孩子懷相不太好,鬧騰得緊,一如那孩子的親生父親,是個不安分的。
  
  婉清就放了碧草的大假,讓她呆在給她拔住的一院子裡休養。
  
  「奴婢的責職是服侍少奶奶。其他人,與奴婢無干。」豆芽兒聲音硬冷,表情平淡地回道。
  
  婉清聽得眉頭皺了皺,她其實一直想問,被寧華陷害抓到壽王府的那個晚上,豆芽兒是不是也出了事,但一看到豆芽兒這冷清的表情,那想要問出的話,就生生又吞了進去,若豆芽兒也如碧草一樣受過害……那她的性子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也是情有可原,婉清對豆芽兒生了一絲愧疚感來,若不是跟了自己這個主子,豆芽兒和碧草,也不會受那麼多罪……
  
  到了顧家,婉清奇怪地發現整個府裡冷清得很,大門前連個大紅的喜字都沒有,一點也不像要辦喜事的模樣,婉清在心裡就歎了口氣,婉容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如此冷清地嫁出去,只怕又要記恨了。
  
  來迎婉清的竟然是金嬤嬤,她一見婉清過來,便笑著迎了上來:「二爺正念著您呢,三姑奶奶就回來了。」
  
  婉清就問她:「這……也太冷清了些吧,怎麼老爺還在生氣麼?」
  
  金嬤嬤聽了就看了看兩邊,見沒什麼人,才對婉清道:「倒不是老爺在生氣的緣故,反正都答應讓二小姐嫁了,也不在意這些個形式,這是二小姐自個要求的呢,她自個兒說,大老爺沒當她是女兒,她也只從這個屋裡出門,以後再與顧家沒有瓜葛。」
  
  婉清聽了心中一沉,沒想到婉容還是如此屈強意氣,又看前院裡,連一個嫁妝箱子也沒有,更覺得不舒服了,「難道大嫂子真的把二姐的嫁妝給全扣下了?一點東西也不讓帶走?我記得那時候大夫人還給二姐兩個鋪子兩個莊子的呢?」
  
  金嬤嬤聽了眼裡就露出一絲鄙夷來:「大太太能給什麼東西,三姑奶奶您還不清楚?原本二小姐自己個也賺了些銀子,聽說自個兒置了些產業,不過,全被大少奶奶給拿走了,還能給二小姐留一身嫁衣出門,也算是全了禮了。」
  
  婉清聽得就在心裡歎氣,又問:「大姑奶奶可回家了,我可有日子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生了沒?」
  
  「倒是生了,聽說是個千金,侯夫人不喜,大姑奶奶瘦了好多呢,好在姑爺瞧著還像是心疼她的,如今四小姐又出了那事兒,大姑爺家竟就不願意讓大姑奶奶回門子來,這一次,還是大太太身子不好,才央求了大姑奶奶的婆婆,放了她回來的。」金嬤嬤的聲音裡有些婉惜之色,婉清記得,金嬤嬤以前是服侍過婉瑩的,應該還是有些感情在吧。
  
  剛進二門,就見顧大奶奶跟前的一個婆子迎了出來:「三姑奶奶,大姑奶奶早來了,都讓奴婢來瞧了三遍了,就瞧著三姑奶奶你回來呢。」
  
  到了顧大奶奶屋裡,就見婉瑩果然在,同坐在屋裡的,赫然還有趙淑媛,婉清見了就皺了眉,顧大少奶奶早就笑著迎出來,親親熱熱地拉著婉清的手往裡走:「咱們家的大郡主回來了,大妹妹,你不是眼睛都快忘穿了麼?還不來瞧瞧。」
  
  婉瑩一見婉清,眼圈兒就紅了,上前來就抓住婉清的手,顫了聲道:「三妹妹,可算見著你了。」
  
  婉清有些莫明,她和婉瑩雖說是姐妹,但並不親近,通共也沒見過幾面,婉瑩是不是太激動了些?
  
  「大姐姐……」
  
  「比武場那天,你姐夫也在的……」婉瑩拿帕子試著淚,邊哽聲道:「他說……妹妹好勇敢……」
  
  原來如此,婉清看得出來,婉瑩的表情並不做作,便笑了笑道:「我當時也怕的,只是,逼到那個份上,得自救不是?」
  
  婉瑩聽了一個勁的點頭,「可是,要是換了我……我怕是早就嚇死了。」說著,又扯過婉清到一邊去,小聲附在婉清耳邊道:「二妹妹那天明明也在的,她卻是先走了,她這幾日聽說病了,我瞧著那病就古怪得很,莫不是做了虧心事,遭了報應了吧。」
  
  「她今天就要嫁了,怎麼又病了?」這可不太吉利啊,大婚的日子卻病了。
  
  婉瑩聽了歎了口氣,小聲道:「唉,大嫂做得也是……二妹妹就是病,怕也是氣病的吧,顧家又沒沒落,怎麼就一點子嫁妝也不能給呢,太過了些……」
  
  婉清覺得自己這個大姐很單純可愛,明明一副嬌弱怕事的樣子,偏還有一副正義心腸,倒是顧家唯一講公道話的一個人,對誰也不偏不倚,以事論事。
  
  「那一會子咱們過去瞧瞧她吧,給她添點箱,也不至於讓她過了門後,連個打賞的錢也沒有吧。」婉清淡淡地說道。
  
  「三妹妹,我就說你是個大度寬容的,二妹妹那般對你,你還肯不記前嫌,嗯,我帶得雖然不多,但盡些心吧。」婉瑩聽得眉花眼笑,說完後,又對趙淑媛道:「大表妹,你的好日子也要近了吧,一會子你也跟我們一起去看二妹妹吧,你和她以後還要在一個屋裡過日子呢。」說到此處,婉瑩的臉上又有點尷尬,小聲嘟嚷道:
  
  「好好的表姐妹……又要以婆媳相稱,怪彆扭的。」
  
  她的話音未落,趙淑媛的臉色就變了,冷冷地瞪了婉瑩一眼,「大表姐你都瘦成一把骨頭了,還操這麼些閒心,快不得只生了個女兒……」
  
  婉瑩的臉色立即就白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大表妹你……」
  
  顧大奶奶見這樣子怕又吵看書來,忙拉了一把趙淑媛道:「表妹啊,大妹妹說得也沒錯,你和二妹妹終於是要成為婆媳的,關係也不能變得太僵不是?她如今是恨死娘家的人了,我們還盼著大表妹能幫著說合說合呢。」
  
  趙淑媛跟婉容就是死對頭,她怎麼能幫著婉容修復與娘家的關係。
  
  讓婉清異外的是,趙淑媛竟然還答應了,婉清和婉瑩同去婉容的院子時,趙淑媛還真的跟在後面來了。
  
  婉容的院子裡還是裝表得喜氣的,大紅的喜字貼了好幾個,院門上也挽了紅綢,與整個顧府的冷清反差很大,而且,府裡頭除了自家的幾個姐妹外,並沒有其他人來,連婉煙都沒過府門來,婉清就想著,一會子抽了空,還是去西府走走,婉煙出嫁的日子好像也近了,以後她就是太子府裡的側妃了,自己想要再見她,還真不容易,何況,還不知道自己會在北方呆多久呢,對於婉煙這個唯一對自己好的姐妹,婉清想再見一面。
  
  婉容的門口站了幾個丫頭,見婉清姐妹進來,臉上都帶了笑,迎了她們進去,婉容的奶娘正親自在給婉容化妝,顧大奶奶竟是連個十全夫人也沒給婉容請,做得還真是有點絕。
  
  見婉清幾個進來,婉容臉上的表情平淡得很,只是微掀了掀眼皮,又垂了下去,嘴角就帶了絲譏誚:「你們幾個是來瞧我的笑話的麼?」
  
  婉瑩一聽就氣了,「二妹妹,你如今怎麼變得像個刺蝟了,見誰都刺,非得讓所有的親人都當你是陌路才成麼?那樣,你的心裡就舒服了?」
  
  婉容聽得冷笑:「我又沒請你們來挨我的刺,如今笑話你們也看過了,你們可以走了,我沒功夫陪你們。」
  
  婉清聽了便要拉著婉瑩往外頭走,對於這種死性不改的人,真沒必要總拿熱臉去貼她的冷臉,沒誰欠著她的。
  
  但在轉身的一瞬,婉清瞥見婉容眼裡的沉痛一滑而過,而她的嘴角似乎也浸出一絲血跡來,婉容似乎發覺,忙拿張紅紙,裝作擦口的樣子,輕輕拭去。
  
  婉清心中一驚,難道婉容身上有內傷?婉容正對著鏡子,從鏡子裡看到婉清探詢的目光,她眼神一慌,忙垂下頭去,似乎在掩飾著什麼。
  
  婉清見了就不想管閒事,仍是扯著婉瑩往外走,這時,就聽趙淑媛冷冷地對婉容道:「二姐姐費盡心機,今天總算如願以償,妹妹我在此,恭賀姐姐。」說著,便向婉容福了一福。
  
  婉容目光戒備地看著趙淑媛,冷冷道:「多表妹,如今你我還是以表姐妹相稱,再過些日子,表妹這個禮,可就不周全了,以後,可記得要把禮數學好一些,長輩面前,可不能太過失禮了。」
  
  趙淑媛聽得臉色黯了黯,眼裡滑過一絲屈辱和不甘,但語氣還算恭謹:「表妹說得是,雖說咱們身份上,會有所不同了,但我們必竟是血親,表姐妹的事實是不能改變的。」
  
  婉容聽得一臉的譏誚:「笑話,你我有何血親關係?我的娘早死,我娘也只是個奴婢,可高攀不上趙夫人,所以,還是請表妹你記住你的身份就好。」
  
  趙淑媛聽了咬緊了嘴唇,強忍著怒火,怨毒地看著婉容,婉清見了就微微歎氣,還是與婉瑩一起出了門。
  
  但剛走出院子,就聽得屋裡一聲急呼:「二小姐……你怎麼了?」
  
  婉清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婉瑩就已經衝回去了,婉清只好也跟著進去,看出了什麼事,一看之中下,嚇了一跳,只見婉容面前吐了一大口鮮血,而越淑媛則是一臉的驚懼,無辜而緊張地看著婉容。
  
  「你……你已經毒過我一回,今天又要再來一回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伯爺有那見不得人的心思。」婉容狠狠地擦了下自己唇邊的血跡,艱難地說道。
  
  「我沒有,我動都沒有動,哪裡給你下毒了?」趙淑媛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一見婉瑩進來,忙扯著她道:「大姐姐,我真的沒有害過她,是她自己突然吐血了。」
  
  誰知,婉容的奶娘聽了哭道:「表小姐,剛才撒了什麼在二小姐的唇紙上,奴婢開始沒注意,如今看二小姐毒發了,才明白,你撒的是毒粉。」
  
  「你……你們,含血噴人。」趙淑媛氣得手都在發抖,指著婉容怒喝道。
  
  「是不是含血噴人,讓人一驗便知。」婉容艱難地站了起來,揚了聲,讓丫頭去請大夫。
  
  婉清見了就搖了搖頭,淡淡地提醒道:「二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管爹和大嫂對你如何心狠,你自己要顧惜著自己,尊重自己,到了這份上,就平平安安的出嫁吧,不要再鬧了。」
  
  婉容聽了臉色就變了變,看婉清的眼神有些淒苦,良久,她身子搖搖欲墜的坐回椅子上,對趙淑媛道:「今日之事,我瞧在三妹妹面上,且放過你,你可給我記好了,到了伯爵府,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我會給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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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趙淑媛踉蹌地捂著臉,逃奔出去。婉瑩忙去扶婉容:「二妹妹,快請太醫來給解毒吧。」
  
  婉容卻是猛力將婉瑩一甩,推開她道:「不用你假好心,我不過是個庶出的,你這個嫡長女在我面前惺惺作態做什麼?滾開,我瞧見你們母女就噁心。」
  
  婉瑩臉上一陣受傷和無措,皺了眉道:「二妹妹你……」
  
  「滾開,給我滾出去。」婉容口中又噴出一口鮮血來,對婉瑩大聲吼道。
  
  婉清拉了拉婉瑩的手道:「早吧,大姐。」
  
  婉瑩痛苦地看著婉容,哽聲道:「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一家子親人,血親姐妹,為什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像仇敵一樣。」
  
  「去問你那個陰毒手辣的娘去!」婉容大聲吼道。
  
  婉清將婉瑩推了出去,自己回過頭來,慢慢走近婉容道:「二姐,你是中了蠱毒了麼?」
  
  婉容聽了猛然抬起頭來,雙目赤紅地看著婉清,冷音冰寒刺骨;「你胡說些什麼?」
  
  婉清冷笑道:「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你雖一直對我不仁,但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夠控制和算計得了的,為虎作倀,最終會是自掘墳墓。」
  
  婉容眸中精光暴射,狀若瘋狂,「你知道些什麼?我告訴你,不要自作聰明,到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被人害了可莫要怪我。」
  
  婉清聽得她話裡的警告之意,是叫她不要多管閒事,免得受了連累,歎了一口氣道:「路總是自己走出來的,人究竟要過什麼樣的生活,都是自己選擇的,凡事有因才有果,你會落到現在這個樣子,其實又何嘗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呢?你們都是庶出,出生是我們無法選擇的,我們同進都遭受嫡母的凌虐,都在想努力改變自己的境遇與命運,算計也好,謀劃也罷,無非就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但是,不算是算計還是謀劃,都不要失了本心,如果總做損人利已之事,終究是會遭反噬的,妹妹我的話,雖然不中聽,但中懇,發自肺府,也是希望姐姐你以後能夠過得好,言盡於止,我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婉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婉容的屋,身後傳來婉容壓抑而痛苦的啜泣聲,豆芽兒在院子裡等著婉清,見她出來,面無表情的迎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婉清臉色蒼白,但身上還算無恙,就冷冰冰地說道:
  
  「少奶奶以後還是莫要心軟的好,有的人,不是你對她心軟,她就會懂得感恩的,她是冥頑不靈,自作孽,不可活,少奶奶若再一味和心軟,多管閒事,小心又被攀扯謀算上了。」
  
  婉清聽她說得不客氣,但心意卻是好的,苦笑一聲,對豆芽兒道:「豆芽兒啊,我怎麼感覺你在外頭呆了三四個月後,就成了我的長輩呢?不會是未老先衰了吧。」
  
  豆芽兒那張平板的臉立即破了功,脹得痛紅,一擰頭道:「少奶奶嫌奴婢多嘴,奴婢以後不說了就是。」
  
  一旁的墜兒見了生怕她真的發火了,小聲解釋著:「豆芽兒,少奶奶是說你的語氣呢,倒像是長輩在訓晚輩似的,畢竟少奶奶才是主子啊……」
  
  豆芽兒聽了回頭橫了墜兒一眼,擰著頭走了。
  
  墜兒不滿地在後頭小聲嘀咕:「也不知她是來作奴婢的,還是來做主子的,脾氣比少奶奶還壞呢。」
  
  婉清聽了拿手指戳她道:「她為我受了很多委屈,也受過不少苦,不是你這個在深宅大院裡長大,沒見過風浪的小丫頭能比的,脾氣好壞不要緊,只要沒壞心眼,對我忠心就好。」
  
  墜兒聽了揚起小臉笑道:「少奶奶是奴婢見過心腸最好的主子,豆芽兒這樣的,若是換了屋裡的那位,只怕早打死或才發賣了,也就主子你的脾性才這麼好,容得下她。」
  
  婉清笑道:「你可莫要學她就好,她那樣的包公臉,一個就讓我看著短壽了,你若再學她,我就去撞牆了。」
  
  「奴婢怎麼會學她呢?奴婢可是最本份的,打小兒就跟著少奶奶您,您啥得侯見我愈矩過?是吧,少奶奶,」墜兒瞪大清亮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說道。
  
  婉清聽得一笑道:「嗯,你是最好的,我跟前就你最能幹,說罷,有什麼事要求我呢?」
  
  墜兒立即垮了臉,訕訕地揪著自己的衣角道:「被看出來了呀,有這麼明顯嗎?」
  
  婉清就拿手刮她的臉:「只差沒在額頭上寫幾個大字了,快說吧,你也是難得回顧家一趟,是不是要去看你老子娘?」
  
  墜兒聽得眼中一喜,小意道:「奴婢也知道您跟前少不得人,可是,奴婢剛才碰到金嬤嬤,她說我娘病了……」
  
  婉清立即拿出五兩銀子來,遞給墜兒,拍了下她的額頭道:「不早說?快去快回吧,一會子我就回府去,不在這裡用飯。」
  
  墜兒道了聲謝後,接了銀子就跑了,婉清沉著花園往顧大奶奶屋裡走,就見婉瑩正在前頭亭子裡,與一個面生的婆子說話。
  
  「少奶奶,夫人說了,巳時三刻就讓您回府,明兒劉家的姑娘就要進門了,還請您好生打點一切,迎接新人進門呢。」那個婆子狀似恭敬,但語氣卻是強勢。
  
  婉瑩的眼圈兒就紅了,聲音裡帶著一絲的哀求:「雲嬤嬤,您瞧,今兒是我二妹妹出嫁的日子,午婉還沒用過呢,一會子新郎就要來迎娶了,我總得送妹妹一程,用過飯了再走吧。」
  
  那婆子的臉就沉了下來:「奴婢可不能作主,奴婢只是服從夫人的命令,提醒少奶奶罷了。」
  
  婉瑩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但還是無奈的起了聲道:「那我就等我三妹妹過來,跟她說幾句話了再走吧。」
  
  那婆子遠遠的,也看見婉清來了,就冷冷地哼一聲,往邊上站去。
  
  婉清聽她們說完,才走了過去,含笑對婉瑩道:「大姐姐怎麼不去大嫂屋裡呢?外頭風怪大的,你也是才出月子不久的人,可莫要涼了才好。」
  
  婉瑩的眼圈兒就更紅了,訕訕道:「先前也瞧過嫂嫂和侄兒了,我就不再進去了,府裡頭還有事,一會子我還得回去忙呢,姐姐等你,就是想跟你說幾句私心話兒。」
  
  「哦,姐姐有話儘管說。」婉清笑著上前拉住婉瑩的手,婉瑩卻有些遲疑,吶吶地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卻沒有半點要避開的意思,婉瑩也不敢趕她,婉清見了就皺了眉,對那婆子道:「這位嬤嬤是……」
  
  那婆子沒見過婉清,以為她不過就是顧家的一個女眷罷了,臉色倔傲地揚著頭,並不回答婉清的問題。
  
  婉瑩怕婉清生氣,忙道:「她是我婆婆跟前的管事嬤嬤,是來找我有事的。」
  
  婉清聽了笑道:「哦,原來是侯夫人跟前得力的人啊,怪不得架子好大呢。」
  
  那婆子聽得一震,雙眸犀利地看著婉清,婉清大方的往亭中石凳上一坐道:「原來,姐夫府裡的下人,都是這般的沒規沒矩,不懂禮儀的麼?」
  
  那婆子也知道自己沒給婉清行禮不合規矩,不過,侯夫人素來瞧不起這個大兒媳,她也就跟著看不起顧家的人,自然不把婉清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福了一福,應了個景,就又立到一旁去了,還冷聲對婉瑩道:「少奶奶還是趕緊著些,不要誤了夫人規定的時辰就好。」
  
  「哦,我聽說,侯府人最是賢惠通達,對兒媳又寬仁慈善,她肯定不是不講情理的人吧,我今兒是我二姐出嫁的日子,大姐難得回一次門,總要看著二姐姐上了轎,才算是禮全,嬤嬤如此作為,可是有損侯夫人的名聲哦?」婉清似笑非笑地對那嬤嬤說道。
  
  那婆子聽得一滯,睃了婉清一眼道:「我家主母自然最通達了,不過,顧家今兒也著實不像是在辦喜事,府裡頭一大堆子的事情沒有管,奶奶要回娘家,夫人還是允了,夫人對奶奶寬容,奶奶就該體諒夫人的好,趕緊著回去幫襯才是正理呢。」
  
  好個奴大欺主,那婆子眼裡跟本就沒拿婉瑩當主子,偏婉瑩還一副老實害怕的樣子,訕訕的生怕婉清發火,婉清看了更氣,真是恨鐵不成鋼,怪不得,婉瑩生完孩子後,全瘦成這個樣子,不過才十八歲的少婦,就憔悴得像個三十幾歲的人一樣,面色青黃暗談,沒有光澤,比起上一回看到,像是老了十好幾歲一樣。
  
  「親家夫人做事倒體貼周到得很,不過,你這個奴才,卻著實在丟你家主母的面子,一點禮儀規矩也不講,膽子又大,見了本郡主都不行禮,大喇喇得很呢。少不得,我要替親家夫人教訓教訓一二才是。來人啊,教教這個奴才規矩,免得她跟著我大姐出門,丟了侯夫人的面子,也丟了我大姐的人。」
  
  那婆子聽得大驚,沒想到婉清會打她這個親家府裡的人,正愕然間,豆芽兒已經不知道從哪裡閃出來,小手凌厲的就向那婆子嗶啪連扇兩記耳光,那婆子打得嘴角都浸了血,再抬頭,看婉清鳳目含威,氣勢凜然不可侵犯,下得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屈辱地說道:「郡君恕罪,老奴不知是郡主大駕,失禮之處,請郡主海涵。」
  
  婉瑩看著在婉清面前老實膽怯的婆子,心裡一心慌亂,怯怯地去扯婉清的衣袖:「三妹妹……你打了她,婆婆會……」
  
  「大姐怕什麼?放心吧,她回去若是對親家夫人說起,夫人只會說打得好的,更會誇大姐你管教得好的,侯夫人心善,但有些惡奴,瞧著主子善良,就覺得軟弱好欺,奴才大欺主呢,不教訓教訓,錦鄉侯府的風氣可都會被這種人給帶壞了,大姐姐你在侯府的日子也會不好過。」婉清氣婉瑩的軟弱,但又憐她膽小,只好替她出一出頭了。
  
  那奴婢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著唇垂頭跪著,婉清一看她就知,她回去了,肯定還是會向侯夫人告狀,誰知侯夫人又會出什麼手段對付婉瑩,也不叫那婆子起來,只是對婉瑩道:「大姐姐啊,聽說大姐夫如今還在五城兵馬司麼?」
  
  婉瑩見她話頭轉得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愕然地說道:「是啊,他這回也是參加了選將大賽的,不過,沒選上……」說到後頭,臉色有些尷尬,聲音越發的小了。
  
  婉清聽了就道:「原來姐夫也是想到北疆去,抵禦外敵,為國效力麼?這事好辦,讓你妹夫到康王爺那裡活動活動就行了,再不濟,也能在你妹夫帳下當個中郎將的。」
  
  婉瑩的丈夫只是五城兵馬司裡的一個小營官,不過七品的樣子,若是能成為中郎將,那就是一下就提了兩級,是得到五品了。
  
  婉瑩聽得大喜,一把拉住婉清的手道:「三妹妹,是真的麼?你姐夫其實……其實給我提過幾次,想要我去求妹夫來著,我總是怕影響妹妹你,怕你在府裡不好作人……」說著,就去拿帕子拭淚,婉清聽得心軟,拍了拍婉瑩的手道:
  
  「大姐你真是……有什麼為難的,儘管對我說就是,咱們可是親姐妹啊,妹妹不護著你,還能護著誰,你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儘管來告訴我,妹妹總會替你出頭就是。」
  
  婉清後頭那句話就是說給那婆子聽的,自然也是讓那婆子轉告給錦鄉侯夫人聽了,顧家如今確實情況不太好,但不表示顧家就沒有人可以替婉瑩撐腰,任人欺負婉瑩了。
  
  不過,說起來,婉瑩也算是顧家女兒裡的異類了,也不知道林氏那樣陰險狡詐的一個人,怎麼教養出婉瑩這種膽小懦弱,卻又善良單純的女兒來的,但正是有婉瑩這樣的人存在,婉清才感覺這個古代,其實還是有好女孩子的,不是每一個深宅大院裡的女人都是陰險狡詐的。
  
  那婆子聽了婉清的一席話,臉色果然又變了幾變,眼中的不屈消散了不少,神情也服貼了一些,婉清道:「打你是讓你長記性,讓你懂理尊卑高低,我姐姐雖是好性兒,但卻是你的正經主子,是正經的大家閨秀出來的世子夫人,可容不得你輕慢了去。」
  
  那婆子聽婉清只是幾句話,就能讓世子爺給世子爺提升兩級,心裡的就升起一股敬畏之意,唯唯諾諾的應了,婉清揮了揮手,讓她退下,她一身是汗的趕緊起來,退到了出了亭子。
  
  婉清這才問婉瑩:「大姐,你和姐夫的夫妻感情不好麼?」
  
  婉瑩聽得臉一紅,嬌羞地說道:「三妹妹問這個作甚?你……姐夫對我其實還是很好的,就是婆婆……你也知道錦鄉侯原就品級不高,不過是相公姑姑曾經入了宮,當過先帝爺的妃子,爺帝爺賜下的一沒有實只的爵位罷了,家道反而比不得顧家的底韻足,我那婆婆是個厲害的……以前還好,只是管著我的嫁妝和屋裡的嚼用……如今,我生了個女兒,沒生兒子,婆婆就要……就逼著相公納妾,相公也是沒法子……」
  
  果然如此,婉清越聽越氣,「那這個婆子逼你回去,可就是要你為迎那個小妾打理?」
  
  婉瑩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婉清又道:「那她逼著你相公納親人,你相公就同意?你還真的要笑臉替你相公迎新人?」
  
  婉瑩聽了哭得越發的傷心了,婉清也知她的無奈和悲苦,這個時代很多女人都如婉瑩這般屈辱地活著的吧。
  
  「大姐你莫哭,一會子,你回去,對姐夫明明白白的說,納小妾你心裡很難受,你要把你的真實感受告訴他,不要裝大方,裝賢惠,男人有時很粗心,你不明白地告訴他你的想法,他就真以為你不在意,而且,你再把我剛才說的要他去北疆的事說一說,讓他自己去向侯夫人提,退了那個小妾。」
  
  「那相公要是不高興怎麼辦?」婉瑩著急的說道。
  
  「他若是因為這個不高興,也就不值你為他傷心難過了,就讓他納妾好了,你就想法子把自己的嫁妝討要回來,自己好好經營著,好生帶好小姨侄女,放開心懷,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婉清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婉瑩睜在淚汪汪的大眼,驚異地看著婉清,半晌才道:「這樣……也可以?」
  
  「自然可以,如果男人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就不必要為這個男人心痛難過了。」婉清堅定地對婉瑩說道。
  
  婉瑩傻傻地點了點頭,倒底還是應了,會把婉清教的那些話對她丈夫說一遍的,婉清又叮囑了她幾句,拿非塞了一百兩銀子給她,婉瑩先是死活都不肯要,看婉清要發脾氣了,婉瑩才紅著臉收了。
  
  沒多久,外頭鼓樂喧天,壽昌伯親自來顧家迎娶婉容了,婉瑩倒底沒有立即跟著那婆子回去,還是看著婉容上了轎才走。
  
  婉清看著婉容一身大紅的喜服,蓋著蓋頭,冷冷清清,沒長輩和親人的送別,也沒有祝福,就那樣被喜娘扶著,嬌弱的上了花轎,心中一陣發涼,她只是隨便猜測的,沒想到一猜就中,婉容還真也中了蠱,看來,她與壽昌伯也不是真的就感情深到了何種地步了,現在雖然沒有證據證實大巫師就是壽昌伯,但可以肯定的一定就是,壽昌伯與大巫師的有關係肯定匪淺,婉容其實是已經被壽昌伯控制了吧,而壽昌伯非娶婉容不可,也是看中了她有些心機和小聰明,好替他辦事吧。
  
  顧家根本就沒打算設宴,嫁一個女兒連一桌席面也沒準備,可見得大老爺心在對婉容有多麼失望和生氣了,顧大奶奶雖然一力留婉清和婉瑩姐妹用了飯再走,但婉清沒有心情了,婉瑩也惦記著女兒,怕自己出來太久,女兒沒人照顧,也緊趕著回去了,婉容離開時,顧大奶奶慇勤地把她送到了前院,又提了顧存仁的差事問題。
  
  婉清聽了就笑道:「大嫂與姨媽感情不是很好麼?姨父可是兵部尚書,大嫂何不求姨父,讓大哥去兵部當職?」
  
  顧大奶奶聽出婉清這是在變相的拒絕,乾笑道:「姨媽再好,哪有自家姐妹好說話啊,你也知道姨父過去可是壽王爺的人,自己的位子還不知道保不保不得住呢,過些日子就是秋闈了,三妹妹你還沒那麼快北行吧,要是能等著存孝出了榜再走,那豈不更加安心?」
  
  婉清聽出大奶奶是在拿存孝出事呢,便不冷不熱地說道:「爹爹如今很看重存孝,想來,存孝要是過得太差,爹爹也應該能發覺吧。」
  
  「那倒是,不過,母親如今雖然在家廟裡頭關著,但只要爹爹一天沒有休了她,她就一天還是這個府裡的當家主母,母親在這個家裡可是經營了二十多年,再如何,那點子積威和底子還是在的,存孝還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
  
  顧大奶奶笑著說道,這話倒也還是有些道理,不過,卻含著威脅之意,婉清聽得心裡很不舒服,但是轉念一樣,顧大奶奶原就是個精明利害的,想讓她無條件的對存孝好,確實不在可能,存孝若考取功名,以後能自己走上仕途還好,要不然,他將來還是會跟存仁爭家產,顧大奶奶又憑什麼對這個會搶她家產的庶弟好呢?
  
  「好吧,這事我會放在心上,有機會去求求侯爺,看他可有辦法給大哥安個實職。存孝的事情,就還請大嫂多多費心了。」婉清客氣的對顧大奶奶道。
  
  從顧家出來,正要上馬車,就見壽昌伯府的婆子等在大門口,一見婉清過來,就迎了上來,恭敬地行禮道:「給平寧郡主請安,靖寧侯世子爺讓奴婢帶信來,說他如今在伯爵府裡頭,請郡主也過去。」
  
  這倒是先前就說好了的,顧家嫁女,婉清是顧家女兒,自然是要來顧家送親的,但是,壽昌伯也是靖寧侯府的親戚,上官夜離就應該去壽昌伯府慶賀,也許是看顧家這邊太過冷清吧,所以,壽昌伯那邊,也使了人過來,請婉清去那邊赴宴。
  
  婉清雖然不是很想去,但人家已經來請了,還是以上官夜離的名義來請的,只好應下了。
  
  正要上車,卻見墜兒眼圈兒紅紅的從府裡頭趕出來,婉清見了就問:「你娘病得很重麼?」
  
  墜兒一聽就要哭,豆芽兒見了就橫她一眼道:「哭什麼哭,有事說事。」
  
  墜兒就道:「我娘怕是不行了,我爹又早死了,少奶奶,我那弟弟還小,要是我娘也死了,弟弟就……」
  
  「那我就放你幾天假吧,你在顧家多陪陪你娘,至於你弟弟嘛,等我得了空,去找顧大奶奶把他買過來就好了。」婉清撫了撫墜兒的頭髮,柔聲說道。
  
  墜兒聽得大喜,忙給婉清行禮道謝,婉清又拿了二十兩銀子給她,讓她回去請個大夫給她娘看病。
  
  墜兒含淚接過銀子,正要走,豆芽兒追上去,面無表情地又塞了二兩銀子在她手裡,冷冷道:「奶奶跟前有我呢。」
  
  墜兒抬頭詫異地看了著她,豆芽兒卻是酷酷地別開臉去,婉清看了就想笑,分明就不習慣墜兒用那感激的眼光看她嘛。
  
  壽昌伯府熱鬧非凡,婉清過去時,婚禮已經結束,女眷們正坐在花廳裡頭用飯,寧華郡主正忙上忙下的主持著壽昌伯府的一應事宜。
  
  婉清進去時,很多夫人小姐見了就起了身,與婉清打招呼,態度熱情而客氣,婉清仍同以前一樣,態度平和,禮數周全,寧華讓人領了婉清入坐,面子上,與婉清像是關係很好的一對婆媳,沒有了郡主和封告的寧華斂去了一身的驕橫之氣,人也變得沉穩內斂了起來,做事也很有條理,倒讓婉清刮目相見。
  
  用過飯,婉清坐在花廳裡頭喝茶,就見迎姐兒手裡抱一串野山菊過來了,見了婉清羞澀一笑,竟是把花送到婉清面前:「小姨,花,送給你。」
  
  迎姐兒才三歲的樣子,長得白嫩可愛,玉雪一團,婉清一見就喜歡上她了,受寵若驚的接過她手裡的花道:「告訴小姨,你這花在哪裡摘的?」
  
  「後園子裡,湖邊上,小姨喜歡麼?我帶你去摘好不好?」迎姐兒天生不怕生,以前也見過婉清幾回,看婉清喜歡她,她也放開了在婉清身上打滾,伸著白胖胖的小肉手,指著外頭道。
  
  「好啊,不過,迎姐兒用了飯沒有?不乖乖吃飯,小姨可不跟你去玩哦。」婉清笑著刮她的鼻子,在她粉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迎姐兒就用手肥手嫌棄地擦著臉上婉清的口水,嘟了嘴,一本正經地說道:「哥哥說,女孩子不能隨便讓人親。」
  
  婉清聽得哈哈大笑,故意又在她另一邊臉上又親了一口,「你哥那是說不讓男子親呢,小姨是女子,沒關係的。」
  
  「哦,那迎姐兒也是女子,小姨你也給迎姐兒親一個吧。」迎姐兒那雙水浸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睛就眨了眨,伸手勾住婉清的脖子,在她臉上叭唧了一口,一副報復回來了的樣子,看得婉清心裡直癢癢,雙手忍不住就去捏迎姐兒蘋果般的小臉兒。
  
  「迎姐兒吃過飯了哦,小姨,咱們去湖邊摘花吧,摘很多很多的花,可以做成花串兒,哥哥說,娘的墳頭上,正好要這個。」迎姐兒從婉清腿上爬了下來,牽了婉清的手就往外頭拖。
  
  婉清著實喜歡她,便帶著豆芽兒一起跟迎姐兒出了花廳。
  
  壽昌伯府內的人工湖邊上,果然開滿了野菊花,一簇一簇的很是好看,陽光下,映得半邊湖面都成了金黃色,迎姐兒快樂得像一隻小蝴蝶一般,直往那花叢裡撲,婉清卻有些心酸,壽昌伯夫人過世並不太久,不過半年的樣子,迎姐兒那時哭成了淚人兒,如今父親又娶了新人進門,而她看著高興,卻要繼母成親的這一天,想著要摘野菊花祭奠的親娘,小小的人兒,其實心裡是苦的吧。
  
  迎姐兒的奶娘在她跟前護著迎姐兒,生怕迎姐兒不小心掉到河裡去了,婉清與豆芽兒也在一旁摘著野菊花,沒多久,就摘一了一大捧,迎姐在花叢裡又笑,又跳,一會子摘了一朵過來,問婉清:「小姨,我這個比你摘的好看,是吧。」
  
  婉清點了點頭,她又高興的跳開,再過一會子,又摘了一朵過來,非要插到婉清的頭髮上,婉清也由得她鬧,幾人在湖邊玩了好一陣子,婉清看天色不太早了,就想要離開,迎姐兒一下子收了笑,牽著她的手不肯放:「小姨,你也不跟迎姐兒玩了麼?」
  
  婉清的心一酸,壽昌伯最近肯定是沒什麼時候陪著迎姐兒的,婉容對迎姐兒又未必真心,慕容凌雲那個浪蕩子定然是成天也在外頭玩,不會有太多時間陪她的,可憐的孩子應該成天就和下人在一起吧。
  
  「不行啊,小姨家裡還有事,要因家了呀,下回再來陪迎姐兒玩好不好?」
  
  迎姐兒的眼圈就紅了,大眼裡水霧瀰漫,看得婉清的心都揪了起來,「小姨,我哥哥他不肯成親,他不喜歡趙家姐姐,要是你能嫁到我家來就好了。」
  
  婉清聽得愣住,皺了眉頭問:「這些話,可是你哥哥教你的?」
  
  迎姐兒一看婉清神情嚴肅,眼淚立即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婉清心一軟,忙道:「小姨早就嫁人了哦,迎姐兒若是喜歡小姨,小姨下回再來帶你玩啊。」
  
  「那小姨你帶我去娘的偏屋裡,陪我給娘上香好不好?哥哥說,娘那時候也很喜歡小姨的。」迎姐兒抽泣著,攔著婉清的手不肯放。
  
  她的奶娘趁機就道:「姐兒心裡很苦,這些日子總睡不好,總是叫著伯夫人,郡主若是得空……」
  
  婉清聽了便幫迎請兒擦乾了淚珠,牽著迎姐兒的手讓她帶著自己過去。
  
  婉容嫁過來後,壽昌伯夫人的院子就空著了,離湖邊也不太遠,迎姐兒捧著花,帶著婉清往園子裡走,剛走到一處避靜的院落邊上時,婉清看一個丫頭匆匆從身邊走過,婉清一開始還沒注意,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她又回頭看了那丫頭一眼,總覺得好眼熟,又不像是在壽昌伯府看到的,仔細一看,突然想了起來,那個丫頭就是自己在壽王別院裡,逼自己吃飯的那個丫環。
  
  壽王不可能還在壽昌伯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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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章
  
  婉清回頭看豆芽兒,豆芽兒眼中也有異色,她對婉清點了點頭,尾隨那名丫頭身後而去,婉清則仍然帶著迎姐兒往前走,到了壽昌伯夫人的院子,意外地發現這個院子裡仍然有人居住,除了主屋,兩邊的偏房裡都開著門,掛著門簾子。
  
  婉清就問迎姐兒的奶娘:「夫人的院子如今誰在住著?」
  
  迎姐兒的奶娘聽了就道:「是夫人的一位表姐,她家離得遠,夫人過世時,她得消息晚,等過來為夫人送行時,夫人已經下葬了,伯爺就暫時留她在府裡住著,等過段時日再親自送她回去。」
  
  婉清聽了點了點頭,帶著迎姐兒進屋給壽昌伯夫人祭花,但人還沒有走進去,就聽得左邊偏房裡傳來了陣壓抑的咳嗽聲,婉清聽那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不由頓住久,細聽了一會,但那人似乎摀住了嘴,再發出來的聲音就悶悶的,聽不細緻了。
  
  帶著迎姐兒給壽昌伯夫人獻過花後,婉清站在院子裡,又回望了眼那間偏房,正好人丫頭掀了簾子,端著一盆水出來,見婉清往那屋裡打探,那丫頭神情就有些慌張,婉清便對她笑了一笑道:「我是來給壽昌伯夫上香的,不知屋裡是住的那位夫人?」
  
  那丫頭似是鎮定了些,見婉清穿著不俗,上前來給婉清行了一禮,「我家夫人夫家姓龍,客居於此,孀居之身,不便見客,還請夫人見諒。」
  
  原來是個寡婦麼?好奇怪,寡居之身怎麼好意思長居表姐夫家,而且還是在表姐已經過世的情況下,就不怕惹人閒話麼?
  
  那丫頭似乎看出婉清的疑惑,又道:「我家夫人原是要來見夫人最好一面的,無奈沒趕得上,反而在途重大病了一場,至今未癒,不然,也不好總客居於此的。」
  
  婉清聽了這才釋然,抬腳正要走,就見一陣風把那門簾子掀起,露出門裡一張蒼白而陌生的面孔,那女人不過三十上下的年紀,相貌極其美艷,她正半倚在門簾後,神情庸懶倦怠,一副嬌不勝力的模樣,讓婉清不由得想起李清照的那句古詞,捲簾西風,人比黃花瘦,好一副病美人的模樣,那女人似乎發現婉清正在看她,也緩緩抬眼,不過輕輕一眼,卻讓生為女子的婉清都覺得心醉,那是一種嬌柔嫵媚到極致的眼神,這樣的眼神若是看著男人,能把男人的骨頭都媚酥了去。
  
  這真的只是個客居的親戚麼?這樣的人早就住進了壽昌伯府,而未成親前的壽昌伯可是一直是單身呢……
  
  婉容嫁過來的日子,只怕是不好過呢。
  
  婉清正發著呆,迎姐兒扯著婉清就走,婉清詫異地垂眸直她,只見小小的人兒眼中含著怨忿,嘟著小嘴,擰頭把自己往外拖,似乎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多留。
  
  「壞人,小姨,她是壞人。」迎姐兒含著淚說道。
  
  婉清拍了拍她的背,也不知道要勸她什麼。
  
  出門沒多久,就看到豆芽兒回來,「少奶奶,爺在前頭等您一同回去呢,咱們走吧。」
  
  婉清把迎姐兒送到了花廳後,就帶著豆芽兒往前院走,走到了避靜處,豆芽兒才道:「少奶奶,那個丫頭進了剛才那個院子,奴婢打聽過,說是那位龍夫人的侍婢。」
  
  婉清大驚,豆芽兒也皺眉沉思,婉清不由喃喃道;「我剛才見過那位龍夫人,是個很美的女人,以前我沒見過。」
  
  豆芽兒聽了訝異地看著她,眼中滑過一絲失望。
  
  上官夜離在二門處等著婉清,見她面色平靜地出來,神色一鬆,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娘子做個客也不安分,亂走什麼?」
  
  婉清聽得詫異,但看他眉宇間有些急惶,不由心中微甜,笑道:「大白天的,難道還有人把人吃了不成?」
  
  「你也不是沒被吃過,怎地還是這般不小心呢?」上官夜離將她的手緊了緊,步子邁得大了些,婉清幾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
  
  看樣子,似乎是真生氣了,婉清有些莫明,小聲喃咕道:「不是你帶了信去叫我來的麼?來了你又生氣,我又沒做什麼……」
  
  上官夜離聽得臉色更黑,幾乎是拖著婉清走的,沒到前院,正好碰到送客回來的慕容凌雲,他看上官夜離神色不善,攔住道:「是不是表哥我剛才招呼不周,讓表弟生氣了?怎地如此拖著弟妹走呢?」
  
  慕容凌雲以前從不叫婉清是弟妹的,今兒倒是改了口氣,婉清聽得心裡一鬆,他與趙淑媛的婚事是宮裡賜下的,想要抗婚是抗不了的,聽說壽昌伯與婉容完婚後,他也就要娶趙淑媛過門了,他能老實成親,再不糾纏自己,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上官夜離卻板著臉,怒視著慕容凌雲,「我跟你並無血緣關係,不過是姻親罷了,以後也不必常來常往。」
  
  這話可是說得一點也不客氣,慕容凌雲聽得一滯,轉眸怔怔地看著婉清,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了以往的張狂與放肆,只有一絲淡淡的哀傷和無奈,竟然難得退到一邊,默然的沒有說話,那樣桀驁不馴的一個人,竟然有一絲萎頓和頹廢,讓人無端生出一股蒼涼之意來。
  
  婉清默然的跟著上官夜離從他身邊而過,經過時,慕容凌雲驟然抬頭,對婉清燦然一笑,輕道:「再見,三妹妹。」
  
  那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像是從遙遠星際傳來的似的,讓婉清有些晃忽,不由又回過頭來看他,明明就近在咫尺的人,卻變得飄渺虛遠了似的,婉清怔了怔,還沒來得見也跟他說一聲再見,就被上官夜離拖走了。
  
  一回到屋裡,上官夜離就進了裡屋,婉清老實地跟在後頭,垂著頭,嘟了嘴問他:「你又怎麼了嘛,幹嘛莫名其妙的生氣。」
  
  上官夜離看她明明就很不服氣,卻還要裝作低眉順眼的樣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拉住她的手道:「壽昌伯的水很深,娘子啊,以後就可真不要再往那個府裡去了。」
  
  「難道不是你請我過去的麼?」婉清就是氣這個,明明是他讓人過來叫的她嘛,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對,他那個人小心眼得很,最不喜歡自己與慕容凌雲接觸了,又怎麼可能會自己稍信讓她過去呢?
  
  「慕容那傢伙,連迎姐兒也利用,他是故意讓你去那壽昌伯夫人院裡去的,原本他又想鬧點什麼事出來,幸虧我早有發覺,找了人拖住了他。」上官夜離道。
  
  「這我就想不明白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那性子雖是狂傲不馴,但應該不會害我才是,我與他接觸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婉清不解地說道。
  
  「我聽說豆芽兒在那個屋裡遇到了壽王府的人?」上官夜離沒有立即回答她,卻是轉了話題。
  
  婉清正覺得奇怪了,「我也是瞧著好奇怪,本以為,壽昌伯大膽包天,會把華妃藏在壽昌伯府裡頭,但後來見了那個女人才知道不是的。那是另外一個陌生的女人。」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我感覺阿雲好像是故意想讓你知道那女人的事一樣,卻又不懂他的用意是什麼?」上官夜離也皺著眉頭說道。
  
  「莫非他也是有疑心的,壽昌伯的所作所為他其實不贊同,但又不好親自揭穿自己的父親,只好引了我去,好讓你起疑心嗎?」婉清皺著眉頭說道,「可是你又說,他原是要去見我的……」
  
  「娘子是不是很遺憾,沒有見得成啊?」上官夜離又板起了臉,那語氣酸得差點讓婉清倒牙了,婉清訕訕的忙搖著頭表明態度:「哪有的事啊,這種不守婦德的事情,我怎麼會做呢,我對相公可是一心一意,專心專情的……」
  
  這話明顯的取悅了上官夜離,他的臉色轉好了一些,無奈的將她往懷裡一擁,嗡聲嗡氣嘟嚷:「這樣的事情,你也不是做了一回兩回了。」
  
  婉清聽得心火一冒,雖然她是與慕容凌雲見過幾次,可有哪一次是自己願意的?聽這傢伙的語氣,難道是說自己不守婦道?
  
  正要發火,就聽他在頭頂長歎一口氣道:「可是我知道娘子不是那不種人,而且,娘子眼裡的男婦大防觀念也與現實很不一樣,娘子是個心懷坦蕩的人。」
  
  還好,算你回還得快,饒是如此,婉清還是很生氣,伸了手,在他的軟腰處,撿那最柔軟的地方擰了一把,上官夜離呲的一聲,暗吸了口氣道:「娘子,真的很疼呢?」
  
  「不疼揪你做什麼?」婉清笑的得意洋洋,不過,還是鬆了手。
  
  「那娘子讓為夫我也疼你吧。」上官夜離聽得咬牙切齒,大手就在婉清的腰間游離了起來,婉清忙扭著身子就想逃,但她的纖腰不過盈盈一握,怎麼能逃得過上官夜離兩隻修長的大手,他稍一用力,就將她固在自己的身前,隔著衣服,搓揉著婉清的細腰,又順著往上摸去,手指故意在她敏感的部位游離輕輕輕撥弄,弄得婉清身子一陣酥麻。
  
  他雙臂一緊,俊美無儔的臉就附了下來,如墨般的眸子像兩汪深潭一般的注視著婉清,像要將她溺進那潭中去一般。
  
  婉清被他看得心怦怦直跳,慌亂的就想要逃,嘴裡喃喃道:「大白天呢,你這隻大色狼……」
  
  上官夜離聽得眼神一黯,一府身,就捉住了她不聽話的豐唇,一陣天雷勾地火般的法國濕吻,婉清整個人都軟得沒有了骨頭似地掛在他的身邊,嬌臉暈紅如晚霞般艷麗,嬌喘吁吁,像一盤誘人品償的極味點心,上官夜離聲音黯啞道:「娘子,你真好吃。」
  
  婉清聽得愕然,水靈靈的大眼如夢似幻一般的看著上官夜離,這樣的她,更加了幾分誘惑,上官夜離喉間發出了聲咕嚨聲:「色狼餓了,娘子,我要進餐。」
  
  說著,兩手一抄,就將婉清打橫抱起,在婉清頭暈目眩間,已經被他壓在床上了,正要將她拆吃入腹時,外頭響起不和諧的聲音,豆芽兒在外頭道:「世子爺,少奶奶,六少爺出事了,老太君打發人來說,請世子爺和少奶奶過去瞧瞧呢。」
  
  上官子墨出事了?兩人忙從床上起來,婉清整理整理了衣服,不解地問上官夜離:「秋闈不是快了麼?他好好的在屋裡溫書,怎麼會出事?」
  
  上官夜離皺著眉道:「他是那好好溫書的人麼?身子才好一些,就成日介出去與呼朋喚友,參加什麼詩會酒會,附庸見雅,拿自己當大儒看呢,會作得幾首歪詩,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婉清聽了就道:「我總覺得他不是個簡單的,紫絹死得就離奇,不過,看他這陣子倒老實多了,以為是侯爺把他打怕了呢。」
  
  兩人雖是不願意,但老太君叫上門來了,作為長房的長子長媳,小夫妻兩個還不得不去看看。
  
  到了上官子墨的屋裡,遠遠的就聽見老太君心疼的在哭:「墨哥兒,墨哥兒,你醒醒啊,醒醒啊,我的兒,是哪個黑了心肝的,把你打成這樣了啊。」
  
  挨打了?上官夜離先走了進去,婉清看到三少奶奶正也要進去,就慢了幾步。
  
  三少奶奶就上來小聲道:「說是在灑樓裡喝酒,和一個公子同時看中了一個大家小姐,兩人為那個小姐爭起來了,那人又是個渾不吝的,吵得急了,掄拳就打。」
  
  婉清聽了就道;「少年心性嘛,會為了女孩子感情衝動也是有的,若是老太君快些給他說門親事,六弟應該就收了性子了。」
  
  三少奶奶聽了就笑道:「說親事?如今六弟這親事可不好說羅,年前時,咱們府裡頭給他說親的都快踩破門檻了,現在呢,從出了香蓮那件事後,京裡頭排得上號的好人家的閨女可不願意嫁過來了,又加上,二嬸子又與你在外頭鬧過幾次,有明事理的人家就不喜歡二嬸子這個婆婆,誰願意自家的姑娘嫁了人後,受惡婆婆的轄制啊,你可就是前車之鑒。」
  
  婉清聽了正要說話,就見二少奶奶和大少奶奶兩個也一起來了,她並上前去打招呼,沒繼續往下說,大少奶奶性子清冷老實,見了婉清就要行臣禮,婉清忙扶住她道:「大嫂子,一家人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哪裡得天天行此大禮啊,你不累,我還怕折壽呢。」
  
  大少奶奶就笑著起了身:「你本就是郡主,行臣禮也是應該的。」
  
  二少奶奶聽了笑道:「大嫂還是看五弟妹你上回拿二嬸子立威,她是嚇著了,所以,一見你就要行全禮,我就說五弟妹不是這樣的人嘛,倒是都是一家人,我們又是比你大上幾歲,在家裡,自然是得按序齒來排輩行禮的,對吧。」
  
  婉清聽這話不太好聽,有些詫異,她與二少奶奶並沒有什麼過節,不知她今天說話怎麼就帶上刺,針對自己了。
  
  三少奶奶就等二少奶奶和大少奶奶先進去後,附在婉清耳邊道:「她的孩子沒了,可紫綾那肚子卻是越來越大,若非紫綾,她也不會動了紅,流了產,如今還得天天看著害死自己孩子的人在眼前晃蕩,心裡肯定就磣得慌,而且,最近啊,也不知那紫綾使了什麼狐媚子,二爺如今常往紫綾屋裡去,你屋裡出來的人你也知道,紫綾的脾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所以,就遷怒了自己麼?婉清聽得無生無奈。
  
  兩人還在外頭嘀咕,就聽二少奶奶在屋裡道:「喲,三弟妹和五弟妹也不知道有多少知心的話要說,六弟都傷成這樣了,你們也不急著來看他麼?」
  
  老太君聽了這話果然就冷冷的往外頭看了一眼,三少奶奶忙先進去了,「我不是看屋裡的人太多,怕吵著六弟呢。」
  
  婉清也跟著三少奶奶進去了,就看見上官子墨被打得鼻青臉色的躺在床上,一條腿還打著夾板吊在床欄上。
  
  「墨哥兒,你告訴老祖宗,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打了你,皇城根下,還無法無天了不成?」
  
  上官子墨痛得直哼哼,兩邊腮幫子腫得說不出話來,老太君看了就急,「今兒是誰跟著墨哥兒的?」
  
  上官子墨的小廝書香趴在地上顫聲道:「回……回老太君的話,是奴才跟著的。」
  
  「那你還不快快說,六少爺是被誰打的?又是為了什麼被打的,那個人就不知道六少爺是靖寧侯府的少爺麼?」
  
  「回老太君的話,打六少爺的是……是康王府的人。」書香邊說邊看了眼上官夜離,好像有些顧及的樣子。
  
  上官夜離聽得一震,他與康王關係素來很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康王怎麼會派人打上官子墨?
  
  「老六今天不是去了壽昌伯府赴宴麼?怎麼又出去挨打了?」上官夜離皺著眉頭道。
  
  「回五爺的話,原是在舅老爺家喝完了酒,六爺又跟幾個關係好的公子爺一起去了醉香樓,不知怎的就說起歐陽小姐的親事來,聽說太后會把歐陽表小姐嫁給康王爺,可好像婚事沒成,六爺就說了句,他想求娶表小姐,結果就被人打了。」書香邊說還是一個勁的看上官夜離。
  
  老太君聽得眉頭就皺了起來:「這話有什麼說不得的,康王爺也是,就算是喜歡落衣那孩子,男未婚,女未嫁的,墨哥兒說這一句話,也算不得什麼吧,怎麼就出手打人了呢?」
  
  「回老祖宗的話,奴才聽那打人的說……說是六爺是癡心妄想,他不是替歐陽小姐出氣,是替五爺教訓六爺……」書香聽了又道。
  
  怎麼又扯到上官夜離身上了?
  
  上官夜離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時,上官子墨就哼哼道:「五哥……我知道你喜歡落衣,可是,你已經有了表嫂啊,就算我存了那心思,想娶她,你也不能使了把我的腿都打折了啊?」
  
  上官夜離聽得大怒道:「你胡說些什麼?你自己惹怒的康王府,與我何干!」
  
  上官子墨聽得赤紅了眼怒道:「哼,康王和你自來關係就好,你與落衣早就有婚約,如今你有了嫂子,自然是不會再娶她了,康王爺再如何,也不會娶個你不要了的女人為妃啊,我不過說了這麼一句罷了,怎麼就會惹惱了康王爺呢,分明就是你心中不舒服,使了人來打我。」上官子墨了口咬定是上官夜離使人打了他的。
  
  老太君就眸光微寒地看著上官夜離道:「離兒啊,再如何,你和墨哥兒也是親兄弟,你就算再不喜歡他,也不能對他這麼重的手啊,你看他這個樣子,怎麼下考場嘛?你已經有了世子之位了,墨哥兒什麼也沒有,這再讓他不能參加科舉,你……要他以後怎麼活啊?」邊說還邊拿帕子抹眼淚水。
  
  上官夜離聽得大怒道:「他自己在外頭闖禍,與我何干?如今就聽了他這片面之詞,就怪到我的頭,他再胡言亂語,我可真打斷他另一條腿去。」
  
  老太君聽得大怒,大聲吼道:「放肆,離兒,你越發的狂妄無忌了,怎麼能說出這樣無情混帳的話來,莫要以為,這個世子之位給了你,我就沒法子了,生為靖寧侯府的繼續承人,若是連弱弟弱妹也不能關愛保護,要你這個世子爺做什麼?」
  
  婉清聽得眉頭一皺,難道,老太君想借此拿掉上官夜離的世子之位麼?這也太牽強了點吧。
  
  正思慮時,就聽上官夜離一聲冷笑道:「老太君怕是早就在謀劃著讓我讓出這世子之位吧,這破爵位我早就不耐煩要了,還給你。」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正好侯爺從外頭進來,聽到他這話氣得臉色鐵青:「離兒,你剛才說什麼?」
  
  上官子墨聽了就接道:「爹爹,他說你那上破爵位,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眼,不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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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侯爺冷厲地橫了上官子墨一眼,對上官子墨道:「他要不要爵位,由不得你來囉嗦。不在府裡老實讀書,在外頭惹事生非,你是上回打得太輕了嗎?」
  
  上官子墨立即萎頓下來,委屈的垂下了頭。
  
  老太君不豫地對侯爺道:「侯爺,墨哥兒雖然有些頑皮,但品性是不差的,這一次,是離兒做得過火了。」
  
  侯爺皺了眉頭道:「此事兒子才去查過了,墨哥兒確實是康王府的人打的,只是,此事離兒未必清楚,當時他正在壽昌伯府赴宴,宴完後就回來了,根本就沒有去過醉香樓,此事怪到離兒頭上,實是不妥。」
  
  上官子墨聽了委屈地哭道:「爹爹,你也太偏心了些,那人打兒子時,公開說了,是替五哥出氣呢,說歐陽表姐雖然沒有嫁給五哥,但那也是跟表哥定過親的,我這個做弟弟的說那樣的話,就是對哥哥不敬,還說五哥才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兒子不過就是只卑劣的老鼠……兒子也是您親生的……兒子的母親身份也高貴,為什麼……為什麼兒子就要受這樣的污辱。」
  
  上官子墨哭得傷心難過,英俊的臉屈扭成了團,神情淒苦怨恨。
  
  讓侯爺看著心裡難受,上官子墨自小乖巧機靈可愛,長得又好,侯爺其實是很疼愛這個孩子的,但再愛,也比不過他對上官夜離,阿離是自己和子衿的兒子,從小就受盡蠱毒的折磨,而那蠱毒……還是自己惹出來的,侯爺對阿離是既疼又愧,又愛,幾乎把對子衿的愛與愧全化成了愛,給了阿離,所以,對子墨的管教就有些忽視,以至於讓寧華教成了如今這個既偏激又狹隘的樣子,真真讓人痛心啊。
  
  「墨兒,不要胡說,你五哥不會做那樣的事情。」侯爺的聲音略微放軟了一些。
  
  「那你是不信兒子?是了,五哥說什麼你都信,兒子說什麼都是假的,兒子不過是與丫環玩鬧一番,爹你就把兒子往死裡打,世子位給他,傳家寶也給他,什麼好東西都盡著他,就算是他不要了的女人,兒子連句愛慕的話也不能說,兒子……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上官子墨似乎豁出去了,對侯爺大聲吼道。
  
  「啪!」一聲脆響,打在上官子墨的臉上,上官子墨頓時被打懵了,怔怔的看著侯爺,老太君氣得直發抖,指著侯爺罵道:「侯爺,墨哥兒在外頭被人把腿都打斷了,回來你不心疼也就罷了,還打他……」
  
  侯爺自己也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看著鼻青臉腫的上官子墨,他也很心疼,可是……
  
  老太君轉過頭對,對上官夜離道:「好了,你滿意了,你又讓你父親打了墨哥兒一頓,你的目的達到了!」
  
  上官夜離聽得莫名其妙,惱火地看著老太君,老太君冷笑道:「以前我心疼你是個沒娘的孩子,寧華對你如何,我一力護著你,可如今才發現,你的心機是如此深沉,上一回,墨哥兒挨打,就是你使的計,讓你爹爹知道他犯下錯事,把他打了一頓,這一回,你又讓人打斷了他的腿,讓他誤了今年的秋闈,還讓你爹又打他,對他失望,墨哥兒說得沒錯,好東西都給你了,你還想要怎麼著?他是你親弟弟,你非要對他趕盡殺絕嗎?」
  
  上官夜離聽得臉色沉如鍋底,冷冷地看了老太君一眼,對一旁的平安道:「你去幫我把康王爺請來,我倒要當面對質,我何時讓人打他了。」
  
  再一轉頭,看見婉清正心疼地看著自己,上官夜離微一歎氣道:「我算是真正體會到,你在這個府裡過得有多艱難了,還好,我們要離開了,可以遠離這個污漆麻糟的地方了。」
  
  婉清上前,暗暗握緊了他的手,與他並肩站在一起,對老太君道:「老太君,如果說侯爺偏收相公的話,那您也太偏心六弟了些?您說上回六弟挨打是相公拾掇的,那孫兒媳請問您,六弟與丫環有染,致使丫環懷孕可是事實?」
  
  婉清的語氣很冷硬,老太君聽了越發的生氣,冷冷道:「我教訓孫子,你最好老實地站在一旁聽著,這點子規矩也不懂麼?哪有長輩教訓人時,你一個孫媳婦在一旁插嘴說話的?」
  
  「是您自個先不講規矩,六弟犯了錯誤就是該罰,是不是相公告狀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六弟認識到錯誤,受到教訓後痛改前非,不然,難道您希望他一錯再錯下去,大家都為他瞞著,一直縱容他,最後鬧得不可收場才是對的麼?」婉清針鋒相對地說道。
  
  「何況,相公的性子您還不清楚麼?他素來冷硬淡泊,以他的性子,子墨做了什麼,他真的會去告狀麼?他有那個閒心告狀麼?」婉清看老太君被問得啞口無言,又回了一句。
  
  「那這一次呢?這一次他不該讓人打子墨啊,就是不是他親口指使的,那也是他平日總在康王面前不說墨哥兒的好話,惹得康王厭煩所致,不然,以康王與侯府的交情,又豈會因為一句話就不顧與侯府的面子,把墨哥兒痛打一頓呢。」老太君冷冷地回道。
  
  婉清聽了就問一旁的文香:「六少爺真的只是說一句,他要娶歐陽小姐,就遭了康王爺的人痛打麼?不可能吧,我可記得康王爺性子素來柔和,從來不是囂張跋扈的人,他下面的人不可能比他還要張狂吧。」
  
  文香聽了就垂下頭去,不敢正禮婉清的眼睛,上官夜離就道:「老六平日裡在外頭可沒少發我的牢騷,只是我一直沒當一回事罷了,他這一次若不是說得太過份,康王爺又豈會為我出氣?」
  
  正說著,康王府的人來了,書香一看那樣的長相,便道:「正是他打的六爺。」
  
  那是一個皮膚黝黑,粗眉大眼的年輕將軍,一身黑色緊身短打,腰間不著護一件護套,一看,就是個脾氣暴躁的人。
  
  一進來,給侯爺行了一禮後,拱手對上官夜離道:「王爺命末將來向世子爺陪罪,是末將魯莽了,害世子爺受冤屈,末將十分抱歉。」
  
  上官夜離問道:「不知將軍因何事打傷我弟弟?」
  
  「是末將誤會,末將沒弄得清事情原尾,就把六公子打了一頓,末將特來請罪。」那少年將軍聽了卻跪了下,擰著頭向侯爺陪罪,這倒讓侯爺有些莫明,不解地問道:
  
  「究竟是因何事呢?」
  
  那將軍聽了便道:「末將素來仰幕世子凶,原是要醉香樓喝酒,就聽到隔壁有人在議論世子爺和嫂子,有人出言不遜,實在難聽得很,末將聽不下去,就過來教訓他們,後來才知道,其實說世子爺閒話的並非六爺,末將打錯了……」
  
  人家都上門請罪了,又是康王爺的人,侯爺也不好太過苛責,只是勸誡了他幾句,便讓他離開了。
  
  上官子墨臉色更加委屈,等那人一走,就大聲道:「看吧,他就是藉機來打我的,莫名其妙,若不是五哥……我也不會挨這一頓打。」
  
  侯爺聽了就道:「他雖打錯了你,但你也有錯,那些人可都是你的好朋友,怎麼會突然說起你五哥來了?你在場,怎麼不制止呢?」
  
  「不過是大家說著好玩罷了,原是在談歐陽表姐的,不知怎麼地就扯到五哥身上去了,兒子又沒說五哥半句不是,只是說想娶歐陽表姐罷了,那個渾人就過來發神經了……爹爹,兒子下不了考場了,怎麼辦啊,爹爹,你要替兒子想辦法。」上官子墨烏咽地哭著,似乎知道也不是上官夜離使人打的他,神情並不如先前那麼生氣了,語氣也軟了下來。
  
  侯爺聽了就為難地看著他,歎了一口氣道:「你還小,今年不行,就等明年吧。」
  
  上官子墨一聽急了,對侯爺道:「兒子可不小了,爹爹,您總得為兒子的前程著想吧,要不,讓兒子跟著五哥去北面,給兒子一個文職當當,讓兒子在軍營裡歷練個幾年,保不齊,兒子也能成為一代儒將呢。」
  
  侯爺聽了就為難地看著上官夜離,上官子墨的書讀者怎麼樣,侯爺其實心裡也清楚,但他從小練武就懶散,文不成,武不就的,又被寧華嬌慣著長大,侯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軍營裡的苦……
  
  「五哥,剛才弟弟誤會你了,你莫要跟我記較,咱們畢竟是親兄弟,人家說,打仗就要親兄弟呢,五哥,你也知道,我就算能下考場,也考不出個什麼名堂來,不如就讓我跟你到軍隊裡混年頭吧,回來皇上總會賞個小官給弟弟當當,也讓弟弟把這一世給混完。」上官子墨倒是見機得快,眼淚一抹,就哀哀地對上官夜離求道。
  
  上官夜離眉頭皺得老高,並沒有立即答應,侯爺歎了口氣,語氣裡也有些乞求:「離兒,他是你弟弟,你就幫幫他吧,以前為父沒把他放到軍隊裡去,實在怕他受不得苦,惹出什麼事端來,如今有你看著,我也能放心一些,他自小就怕你,也聽你的話,你就替為父教他幾年吧。」
  
  侯爺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上官夜離再不答應,也就不近人情了,只好黑著臉對上官子墨道:「我先說好,到了我的帳下,一切都和其他軍士一樣,沒有特殊,你若受不得苦,我立馬將你送回家。」
  
  上官子墨聽得眉眼頓開,含著淚,咧開嘴笑,一臉傻呼呼樣子,大大的黑眼清澈又單純,怎麼看,都像是個初出茅廬,不諳世事的少年郎。
  
  婉清看了就皺了皺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好。
  
  老太君一改剛才那副興師問罪的態度,一下子又變得和靄了起來,對上官夜離道:「阿離啊,剛才老祖宗也是一時氣話,你也不要往心裡去,你和墨哥兒都是我的心頭肉,你們哪個不好,我都心裡難受,墨哥兒不如你懂事,他又沒品沒級的,到了那邊,你這個做哥哥的,可要多照應著他。」
  
  說罷,又對婉清道:「你素來賢達,墨哥兒一個人在軍裡頭,也沒個人看顧,你是嫂嫂,可要記得多顧著他些……」拉拉雜雜的說了一氣,婉清聽能好聲應了。
  
  老太君走後,侯爺又找上官夜離有事要談,兩人去了書房,婉清與幾個少奶奶一同從上官子墨屋裡出來,三少奶奶見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兩個走得遠了,才對婉清道:「嚇我一跳,還以為會為了世子之位鬧起來呢,原來就是這樣啊。」
  
  婉清聽得好笑:「他挨一頓打,就能把相公的世子之位奪了去,那這個世子之位還不老早就是他的了?而且,又沒憑沒據,不能證明真是相公指使的,說起來,我還真不知道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看不透呢。」
  
  三少奶奶聽了就拿手指頭戳她:「什麼意思?還不就是不想下考場唄,不這樣,侯爺肯定是會逼他去考試的,為了逃避考試,六弟還真是下了大本錢呢。」
  
  婉清聽得心裡警鈴大作,難道僅僅是不想參加秋闈麼?以上官子墨的性子,應該不止有這一個好處吧……她又想起紫絹離奇的死來,總覺得上官子墨決不會像表面那麼簡單。
  
  她不由回頭問三少奶奶:「你方才可見著六弟屋裡有太醫來了?」
  
  「那傷腳都打包好了,太醫來了,自然也早走了啊,怎麼?你不會覺得他那個腿傷……」三少奶奶說了一半,又摀住了嘴,小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我什麼也沒說。」婉清搖了搖頭道。
  
  與三少奶奶分開後,婉清就拉了豆芽兒過來,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豆芽兒聽了很快就走了,到了晚上回來,告訴婉清道:「六爺臉上的傷似乎是真的,只是那腿傷嘛,三七開吧,三成是真的,七成是在裝,奴婢見他下了床,他的傷腳能著地,只是走路有些拐。」
  
  婉清聽了沒說什麼,知道就算揭穿他,也沒什麼用,侯爺不會因為他這點小伎倆就不讓他去北疆的。
  
  在壽昌伯府遇到壽王別院丫頭的事情,上官夜離還是稟告太子了,至於太子如何查,那是太子的事情,婉清夫妻就不用操那個閒心了。
  
  但後來的日子裡,壽昌伯一直平靜得很,每天上朝下朝,處了公事,都井井有條,並沒有什麼異樣的事情發生,婉清雖然懷疑他就是大巫師,但他如此謹慎,一點破綻也找不出來,饒是太子與上官夜離都暗中將壽昌伯府嚴密佈控,也找不到一絲不妥之處,北戎大軍壓境,邊關越發的吃緊起來,上官夜離天天忙得腳不沾地,每日都忙到很晚才回家。
  
  婉清也在屋裡忙著準備行禮,方媽媽真的弄了很多鵝毛和鴨毛來,婉清便讓全院子裡的丫頭都到後院去幫著先毛曬毛,然後將絨毛和蠶絲混在一起做填料,做了好幾件羽絨大袍子。
  
  這一天,婉清正在試穿著一件淡紫色的羽絨絲襖,就聽豆芽兒說,六少爺和大小姐一起來了,婉清聽得好生詫異,上官子怡嫁出去後,就很少回娘家,今兒難得回來,怎麼就到自個屋裡來了呢?還是與上官子墨一起。
  
  她正要脫下身上的羽絨衣,就聽見上官子怡清脆的笑聲傳來:「咦,五嫂你怎麼像是長胖了?」
  
  羽絨衣穿著顯肥,但暖和,婉清聽了不以為意,笑著轉過身來回道:「過了幾天沒心沒肺的日子,又吃得好,睡得香,沒人鬧,自然就胖了,大姑奶奶今兒怎麼捨得回來了?」
  
  上官子怡笑著圍著婉清轉了一圈,上下把婉清看了個仔細,笑咪咪道:「嫂嫂過門可有些時日了,妹妹瞧著你這臉雖然圓潤,但也不是很胖,身材卻是……不會是……」她說著,就瞪大了眼睛,一雙美目閃閃發亮:「不會是有了吧。」
  
  婉清正喝著茶,聽了這話,一口茶差一點全噴了出去,不由自己的低頭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抬起頭來,正好觸到上官子墨複雜的眼神,也正審視著自己,他剛想要解釋的話,就含在了嘴裡,沒有說出來,把茶碗一放,模稜兩可地說道:「還不知道呢,得等太醫探過脈了才知道。」
  
  上官子怡聽了目光閃了閃,笑道:「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大哥身子一直不好,老太君和父侯老早就盼著他早些有個子嗣就好,嫂嫂你能為大哥添個嫡子,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婉清聽得詫異,抬眸認真的看著上官子怡,多日不見,上官子怡又清瘦了些,但精神倒不算清爽,只是眉宇間若隱若現的有些愁緒,也不知道她如今與趙昱軒感情如何了,看她的眼裡露出羨慕之情,婉清笑了笑道:「這事可強求不來的,大妹妹今兒回來,是看望老祖宗的麼?」
  
  「已經見過老祖宗了,倒是特意來見見嫂子你和兩個哥哥的,聽說你們年前就要北上了,過年都不能回來,所以就提前把年禮送來了,還忘嫂嫂不要嫌棄就好。」上官子怡笑著說道。
  
  「那六弟呢?你的腿還沒好利索,可不能多走動,要多休養才行啊,可別到了出發的日子,你一個大男子,還要跟我這個隨軍女眷一樣坐馬車,那可就不太好看了哦。」婉清聽了就看向上官子墨。
  
  上官子墨歎了口氣,俊秀的眉頭緊蹙著:「嫂嫂你都快有寶寶了,可憐小弟我……還是個孤家寡人呢,今天來,就是求嫂嫂一件事的,嫂嫂與賢妃娘娘熟,又深得太后娘娘的賞識,能不能請嫂嫂幫子墨牽個線,到太后娘娘地裡提一提,子墨我……實在是喜歡歐陽表妹的……」說到後面,上官子墨竟是羞紅了臉,連耳根都紅了,若不是知道他早與好幾個丫頭有了首尾,還真會讓人誤會他是個純情初哥呢。
  
  婉清詫異地看著上官子墨,他若真的喜歡歐陽落衣,不會去求老太君麼?婚姻大事可是父母作主,她這個嫂子可不敢做這個主啊。
  
  「也就是想請嫂嫂先去幫我問問賢妃娘娘的意思……」上官子墨微抬了眸,一副緊張羞澀的模樣,不等婉清說出來,就先開了口。
  
  「嫂嫂,六哥是怕歐陽表姐會拒絕他呢,他也是頭一回真心喜歡一個人,嫂嫂就幫幫六哥吧,事成之後,六哥肯定不會忘了謝嫂嫂你這個大媒人的。」
  
  婉清聽了就道:「這怕是不好吧,歐陽表妹可是郡主,我這樣冒冒然的去問賢妃娘娘,只怕會惹得娘娘生氣,六弟……」
  
  「嫂嫂是說我配不上表妹麼?我會好好努力,掙一份功名,不會墮了表妹的身份的。」上官子墨黑亮的大眼裡立即露出一絲自卑自棄的神色來,神傷的樣子,讓人看著心酸。
  
  「總之就是請嫂嫂到賢妃娘娘那裡走一趟,成與不成,子墨都會感激不盡,請嫂嫂幫弟弟這一個忙吧。」上官子墨見婉清還在猶豫,站起身來,對婉清長長一輯到底。
  
  話說到這個分上了,婉清不替他走這一遭,倒顯得小器了,她只好應承了下來。
  
  上官子墨和上官子怡兄妹兩都連聲道謝,上官子墨走後,上官子怡又在婉清屋裡坐了好一會子。
  
  婉清問起她與趙昱軒之間的感情,上官子怡神情有些落漠,不過卻開朗地說道:「上回聽嫂嫂那一席話後,我也想開了,日久總能生情的,只要他的心不是鐵鑄的,總有一天會被我感動,我只要拿真心待他就好了,眼瞧再過幾天就得開考了,我得回家照顧相公去,就不打擾嫂嫂了。」
  
  說著,就起了身,婉清忙去送他,上官子怡道:「嫂嫂有了身子,就好身歇著吧,不用送我了。」
  
  婉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正要回身,就聽上官子怡又回過頭來道:「壽昌伯世子與我那小姑子就要成親了,嫂嫂,你那二姐姐……你能不能勸勸她,以後都是一家子了,就不要對小姑……」
  
  婉清聽了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那二姐姐脾氣倔得很,我的話她可不一定會聽,而且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每個人都能寬容地對待曾經害過自己的人的。」
  
  上官子怡聽出婉清話裡有話,臉色就有些尷尬,笑了笑道:「也是,像嫂嫂這樣的人,可真是不多。」轉身正要走,身子頓了頓,又回過頭來道:「嫂嫂若是覺得為難,宮裡那一趟就別去了吧,一會子我去跟老太君說,老太君和太后娘娘是姐妹,保不齊,就應了這門親了。」
  
  婉清聽得詫異,剛才還極力請自己去試探賢妃娘娘的意思,怎麼這會子又不想讓自己去了?
  
  「我也就是說說,就是怕嫂嫂你累著呢。」看婉清似乎起了疑,上官子怡忙又補了一句。
  
  婉清點了點頭道:「既然應了六弟,怎麼都不能食言的,走一趟而已,也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上官子怡的目光就閃了閃,微張了嘴看著婉清,但倒底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豆芽兒從婉清身後過來道:「肯定又有什麼妖蛾子,少奶奶,你就別去了吧。」
  
  「我就是想去看看,他能弄出什麼妖蛾子出來。」婉清冷冷地說道。
  
  豆芽兒聽了就幫她去拿牌子,又讓墜兒出去吩咐人備馬車,馬車備好後,豆芽兒還是不放心,又轉身出去了一趟。
  
  坐在馬車裡,一路上,豆芽兒都小心翼翼的,警惕著,尤其是車伕,她都不知道吩咐過車伕多少回,生怕馬兒出事。
  
  但一路都很平安,並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到了宮門外,遞了牌子,沒多久,賢妃跟前的掌宮嬤嬤就親自來接婉清了,婉清笑著跟嬤嬤說了幾句話,又問起歐陽落衣的事,那嬤嬤笑道:「靖寧郡主這些日常跟在皇上身邊,晚上就住在太后的慈寧宮裡,倒沒多少時間來娘娘這裡住,夫人若是找郡主,今兒怕是不巧了。」
  
  婉清笑了笑道:「是有段時間沒見娘娘了,特地來看望娘娘的。」
  
  說話間,婉清就帶著豆芽兒進了賢妃的延嬉宮,還沒走進殿門,豆芽兒就拉住了婉清,婉清頓了頓腳,歪了歪頭,故意將頭上斜插的一根簪子掉在了地上,對掌宮嬤嬤道:「呀,嬤嬤先走,我的整肅整肅妝容,真不好意思。」
  
  那掌宮嬤嬤見了笑了笑,就先進去了,豆芽兒忙附身幫婉清撿了起來,幫她插上,在她耳邊小聲道:「少奶奶,娘娘宮裡的香有問題,好像是……含有落地蓮。」
  
  婉清聽得大驚,小聲道:「你可是聞清楚了?」
  
  「奴婢苦訓了好幾個月,這點子東西若還聞不出來,真會被師付打死去。」豆芽兒肯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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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2: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奴婢苦訓了好幾個月,這點子東西若還聞不出來,真會被師傅打死去。」豆芽兒肯定地說道。
  
  「對我的身體有影響嗎?」婉清冷靜地問豆芽兒。
  
  「若是懷了身子,久聞這種香味,就會引起流產……」豆芽兒擔心地看著婉清。
  
  還好,婉清清楚自己沒有懷孕,「那走吧。」已經來了,現在退走不可能。
  
  只是賢妃殿裡怎麼會點這樣的香?難道是因為自己嗎?不可能,自己懷孕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也只是被上官子怡誤會,自己態度又暖昧,才會讓人產生錯覺,怎麼可能就如此快地傳到了賢妃這裡來呢?再說了,賢妃為什麼要害自己?
  
  滿心疑慮,婉清放下心思,笑著帶著豆芽兒進了賢妃娘娘的殿裡。
  
  賢妃看到婉清很高興,招手讓婉清讓她挨著自己坐:「好些日子不見你了,前兒太后娘娘還在念叨你呢,難得今兒你就肯來瞧本宮了。」
  
  婉清笑走過去,在賢妃身邊的繡凳上坐下:「著實有好些日子沒來見娘娘了,這幾天在家裡忙著打點行李呢,想著就要走了,特地來給娘娘辭行的。」
  
  賢妃聽了似乎有些傷感,拉了婉清的手道:「可憐見的,北疆那裡又冷又乾,聽說那北風一年四季都刮著,像小刀子似的刮得臉生痛呢,你這樣嬌嬌弱弱的女子去了,還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呢。」
  
  「娘娘,不怕呢,我早就有準備了,您瞧,我還帶了一件來送給您呢。」賢妃還算真切的話語,讓婉清的心放輕鬆了很多,她笑著讓豆芽兒拿上來一個布包,遞給賢妃娘娘的掌宮嬤嬤。
  
  「哦,送給本宮的嗎?」賢妃高興的讓掌宮嬤嬤把布抱呈上去,掌宮嬤嬤打開布包,露出裡面煙藍色的棉衣來,看著有些庸腫的一大包,賢妃怔了怔,伸手摸著棉衣,很柔軟的面料,是用的蜀錦,只是裡面的填料摸著感覺很篷鬆,裡面好像充了氣的感覺。
  
  「這個是……」賢妃什麼好衣賞沒穿過?不過像這樣的棉衣……看著就笨笨的,宮裡的女人都愛美,又成天介爭香鬥艷著,誰願意自己穿得像只小灰熊呢?
  
  「娘娘,您把手伸衣服裡邊感受下。」婉清笑著說道,「皇上每年都會去秋圍,北邊的天氣冷,您要是伴駕過去,這樣的衣服一件就能抵好幾件呢,暖和得很。」
  
  賢妃依言把手伸進去拭了拭,果然很暖和很舒服,比起一般的絲棉來,要保暖得多,而且拎在手裡也輕便,並不如表面看著笨重,一時就喜歡了起來,笑著問道:「你這是用啥作的呢,本宮以前怎麼沒見過?」
  
  「就是把蠶絲裡頭回了些絨進去了。」婉清不想明說,雖然只是小東西,但她也不想太過特立獨行,讓人家覺得怪異。
  
  「這樣啊……」賢妃倒也沒再細問,還當真就將衣服抖開,披在身上試了試:「真不錯,天氣眼看著就冷了,看來,今年冬天,本宮就拿她過冬了。」
  
  婉清看賢妃興致不錯,就說起上官子墨拜託的是:「娘娘,臣婦家的六弟您可見過?」
  
  賢妃聽得有些詫異:「見過吧,印像不太深,好像是個蠻乾淨可愛的孩子,怎麼了?」
  
  婉清也懶得繞彎子:「墨哥兒今兒來求我,您也知道,落衣表妹是在侯府裡頭長大的,她和相公感情好,與墨哥兒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墨哥兒他……」
  
  「這事得看落衣那孩子自己的意見,你也知道,落衣那孩子很倔很固執的。」賢妃不等婉清說完,就接了話過去,神情有些不豫,婉清也明白,以上官子墨現在的身份地位,要配歐陽落衣確實有些困難:「臣婦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來問問娘娘您的意見呢,婚姻大事,可不是臣婦這個做嫂嫂的能決定的,臣婦也是被他求得沒法子了,才厚了臉皮來問娘娘的。」
  
  賢妃也知道婉清與上官子墨不對付,聽了這話就嗔她一眼道:「你就是個傻好心,還不知道人家領不領情呢,保不齊,又有人拿著說事,說你僭越了。」
  
  賢妃這話還是有些真意的,婉清感激地點了點頭,想起一直以來,雖然有些看不透賢妃,但賢妃還是沒有做對傷害自己的事情,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道:「娘娘這殿裡聞著可真香,平日介臣婦在屋裡也熏些香,不知娘娘這是什麼香呢,聞著神情氣爽的。」
  
  「是落衣從南邊給帶來的,說是冷蓮香,裡面摻了不少東西,本宮對香也不太懂,只是覺得聞著舒服。」賢妃娘娘笑著說道。
  
  「哦,娘娘這裡還有麼?給臣婦一兩片瞧瞧,我跟前的這個丫頭對香倒是有點研究,讓她學了,回家給我制制。」婉清笑著說道。
  
  賢妃聽了便讓宮女進內殿拿了個小香盒子來,拿了一兩片給豆芽和,豆芽兒拿在鼻間聞了聞,又還給了賢妃娘娘,對婉清微搖了搖頭,婉清的心就有些發冷了,又與賢妃說了一些閒話後,她就說要去見見太后娘娘,從賢妃娘娘殿裡退出來了。
  
  一出殿門,豆芽兒就對婉清道:「少奶奶,就今兒的香裡有絕子蓮,那盒子裡的都沒有那東西,難道是賢妃娘娘要害您?」
  
  婉清沉默著,沒有說話,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太后宮裡,太后聽說婉清來了高興得很,婉清一進門她就說道:「快,快進來,哀家今兒這腰啊,快疼斷了,快幫我想法子治治。」
  
  婉清聽太后的聲音裡透著親近隨意,心中一暖,忙走了過去,讓太后躺在軟榻上,伸手給太后按摩,但是,手剛一用力,太后就輕哼一聲,聽得出,太后的腰是真的很疼,婉清想了想就道:「太后,您這腰痛很多所了吧?應該是有風濕呢。」
  
  「太醫也說是風寒入骨了,唉,人老了,就不中用,哪哪都有毛病啊。」太后輕呲著氣說道。
  
  「那臣婦給您去去風濕吧,您別怕,給您拔火罐,能讓您能鬆鬆勁。」婉清擔憂地問道。
  
  「火罐?聽說你為離哥兒治過?」太后一聽那個火字,就有點發怵。
  
  「您別怕,不疼的,我保證,還真能給您減輕疼痛。」婉清像是哄孩子一樣,小心哄著太后。
  
  「真的不疼嗎?哀家可是聽說,燒著小火兒就往身上拍呢……」太后還是有點害怕。
  
  「反正您這腰也疼得快麻木了,就算是燙,您也感覺不出來?相公當時可是一點也不害怕呢,他可是被太醫下過死刑判決書的,還不是臣婦給他救回來的。」婉清邊說還邊拿手指不客氣的戳太后的腰,一點也沒拿太后當成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周最高權力的女人,就當她是自己的祖母,當成是不聽話的小老孩子。
  
  「那……那你就試試吧,要小心哦,一定要小心哦。」太后娘娘還真的被婉清的氣氛給制服了,老實的像個就要被家長懲罰的孩子,怯怯地在軟榻上趴好,婉清讓宮女去拿了酒和杯子來。
  
  太后跟前的嬤嬤也知道太后很喜歡婉清,所以,婉清對太后說話不敬時,她也沒覺得什麼,只是等婉清要了酒和杯子,又把杯子裡的酒點燃時,驚得一頭是汗,下意識就攔著太后跟前,一臉戒備:「夫人……你……」
  
  太后轉過頭來對她搖了搖手,讓她退下:「你忘了這丫頭怎麼給皇上治毒了?她呀,有兩下子,只是好像跟病人有仇,不嚇暈個把人,她是治不好病的。」
  
  嬤嬤聽了也是想起前幾次婉清給皇上治病時的可怖,不是拿水灌皇上,就是拿簪子戳,血腥又大膽,今兒還真是又拿火燒太后……這要是給她治個不敬之罪,只怕顧家再加上上官家的幾百個頭都不夠砍的,不過,誰讓人家有本事呢,總能用這種古怪又嚇人的法子治好人。
  
  嬤嬤不是有些不放心的退開了一眼,但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婉清的手,戒備之心一點也沒去。
  
  婉清沉著的把點燃的杯子拍在太后的腰間,太后的身子一顫,感覺腰間的皮肉都被一股大力就吸進杯子裡去了。
  
  但是,那個吸痛之力消去之後,但很快就感覺骨肉裡的那股子酸痛還真的像是變成了一股細絲,被那股吸力吸走了。
  
  一連打了四個火罐,當婉清把杯子都取下來時,那嬤嬤的臉變得陰沉陰沉的,大喝一聲道:「夫人好大的膽子,燒傷太后,該當何罪!」
  
  拔過火罐的地方,皮肉黑得發紫,而且表皮上還起了黑色的小水泡,情形真的很可怖。
  
  殿外立即進來兩個侍衛,神情冷峻嚴肅。
  
  「阿采,讓他們出去。」太后很自然的從榻上起來,而且,再站起來,支著腰,搖晃了一圈,感覺腰痛真的鬆了很多,而且,腰也很靈活了,行動再不如先前那般僵硬。
  
  那名叫阿采的嬤嬤看得目瞪口呆,訝然的自言自語:「太后,您的腰……腰能轉動了?」
  
  「可不是嗎?清丫頭啊,你真厲害,哀家這腰啊,都僵了好些日子了,不行,哀家不讓你去北邊了,你走了哀家這腰再痛起來怎麼?」太后一把將婉清拉進懷裡去,摟著她就搖。
  
  婉清聞著太后身上暖暖的梅花清香,鼻子有些發酸,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也只有太后能給她這種簡單而又輕鬆的關愛,兩個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對祖孫,說話隨意又自然、
  
  她也回抱著太后,將頭窩在太后肩上,嬌聲道:「我捨不得相公嘛,娘娘您肯定不會是棒打鴛鴦的壞祖宗啦。」
  
  太后聽得哈哈大笑,嗔她一眼道:「才說一句呢,你就給哀家扣個壞祖宗的帽子,哀家可承不起,不過,你不是還有幾天麼?這幾天就天天來給哀家治治腰吧,眼看著就要入冬了,哀家一到了冬天,可就巴不得貓在屋裡不出去就好,腰痛得動不得啊。」
  
  「您別擔心,我把這法子教給阿采嬤嬤就是,以後就讓她來給您拔。」婉清笑著哄太后道。
  
  太后聽得大喜,阿采嬤嬤卻是戰兢兢地說道:「奴婢……只怕學不會,這火燒太后……」
  
  太后聽得哈哈大笑,「你呀,虧得你還在宮裡混了幾十年,但子還不如這小丫頭片子大呢?她能做,你就不能做麼?」
  
  阿采嬤嬤聽了就尷尬的笑了。
  
  婉清回頭看了眼豆芽兒,剛才進殿時,她就發現豆芽兒臉有異對,還對她使了眼色,而且,太后殿裡的香氣,和賢妃娘娘殿裡的香味是一樣的,不用驗,她也明白,有人在太后宮裡也下了落子蓮。
  
  看來,那個下毒之人,非常瞭解自己的行程,知道自己從賢妃娘娘宮裡出來,肯定還會到慈寧宮來。他這麼做,無非是怕在一個宮裡呆的時間不洚,吸入的毒氣不夠。
  
  婉清的心裡冷笑著,在上卻不顯,又拿了件羽絨服送給太后,太后自然更加高興了,讓阿采嬤嬤拿了不少好東西賞給婉清。
  
  婉清閒扯了些別的後,就轉了話題:「太后,宮裡的娘娘們這麼多,是不是每天都要來給您請安啊?」
  
  「那是自然,不過,也得到了一定等級的人才能進到哀家宮裡來,哀家年歲大了,嫌鬧,有些個人,就不要她進來了。」太后很隨意地答道。
  
  「聽說宮裡又有兩位娘娘有了身孕了吧,太后您可真福氣,又有兩個金孫了。」婉清聽了便笑道。
  
  太后何等精明之人,婉清這兩句話一說完,她就起了疑心,眼眸深深地看著婉清,笑了笑道:「丫頭,哀家跟前你也不用繞彎子,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哀家知道你的心性,就算說錯了,哀家也不怪你就是。」
  
  「我就覺得您宮裡這香好像是有點問題,要不要請個太醫來驗驗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宮裡人心叵測,不是怕有人要害您,就怕有人借了您這個地兒做那見不得人的事。」婉清認真的對太后說道。
  
  太后素來知道她沉穩機智,若非感覺了什麼,也不會真開口對自己說這些,沉了臉,對阿采嬤嬤道:「哀家倒不知道,如今還有人把主意打到哀家頭上來,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你去請方太醫來,讓他給哀家驗驗這爐裡的香。」
  
  不多時,方太醫過來,驗過太后香爐裡的香,真的查出摻了落子蓮,太后氣得臉色都青了,婉清便道:「只怕是有人想謀害龍子呢,太后,這事可不小,可算得上是殺人於無形,兩個懷著身子的娘娘若是天天到您宮裡來,聞了這香,那胎定然會不穩,若是滑了胎,皇上最後查起來,再查到您頭上去……」
  
  太后越想越心驚,華家謀逆,太后娘家基本已經垮了,她如今在宮裡的地位依然尊崇,靠的就是與皇上的母子情份,這個下毒之人可謂心毒之極,既害了懷孕的兩位妃子,為她自己除了對頭,又害得自己與皇上母子生隙,真真可恨。
  
  「我知道了,清丫頭,你先回吧,哀家不想這事牽連到你頭上去,免得無端生出麻煩來。」哀家感激的對婉清說道。
  
  婉清從太后宮裡退了出來,坐在馬車上,豆芽兒道:「少奶奶心裡可有懷疑的對像?」
  
  「能在太后和賢妃宮裡出入自如的,除了歐陽落衣還有誰?我只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和上官子墨勾連在一起了,哼,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打掉我肚子裡的孩子,虧得我根本就沒有懷上,不然……」婉清一陣後怕,心也越發的涼的,有的人,不對他下狠手,他永遠也不知道悔改,就算你對他再寬容,也沒有用。
  
  「就讓太后娘娘去查吧,以太后的能力,肯定很容易就能查出來。」婉清冷冷地看著車窗外緩緩倒退的景物說道。
  
  別人能借刀殺人,自己就不可以麼?若是婉清對太后說實話,說那個人其實是要害自己的,且不說太后相不相信,就憑太后對歐陽落衣的疼愛和愧意,就算查出來了,保不齊也不會對歐陽落衣如何。
  
  但如果是謀害皇家子嗣,又間接地傷害了太后與皇上的母子情份,她相信,太后肯定不會姑息歐陽落衣。
  
  回到府裡,婉清就讓方媽媽對上官子墨送了信去,只說賢妃娘娘說的,歐陽落衣的婚事由她自己決定,只要歐陽落衣首肯,賢妃娘娘就不會阻擾這門親事。
  
  婉清回來剛坐好不久,就見房媽媽親自過來了,婉清忙客氣的請房媽媽入坐:「不坐了,奴婢來是向少奶奶賀喜的,奴婢聽大姑奶奶說,少奶奶您懷了身子,老太君高興得不行了,派了奴婢過來,送補品給您呢。」
  
  消息傳得還真快,婉清聽了一臉詫異道:「呀,是大妹妹跟您說的麼?她怕是弄錯了呢,我沒懷上啊,前兒個還請了太醫來診過脈,沒有呢。」
  
  房媽媽聽得一臉失望:「沒懷上嗎?真可惜了,要不要再請太醫來探探脈?老太君盼著世子爺有後,可是盼了好多年了。」
  
  「不用了,真沒有懷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向老祖宗解釋吧。」婉清說著就起了身,歐陽落衣不就是想害死自己,她再嫁給上官夜離麼?那就先給她找個好相公吧,看她嫁了人,還會老實一點不。
  
  老太君聽說婉清沒有懷孕,也是一臉的失望,不過倒沒有再對婉清冷言冷語,只是歎了口氣道:「可惜了,離哥兒年紀也不小了,我就盼著他能早些有個後就好啊,不過,你們還年輕,總會懷上孩子的。」
  
  婉清聽了笑了笑道:「我和相公倒是不急呢,先前六弟去求我,說是他很喜歡落衣姑娘,讓我到宮裡去問太后娘娘,我沒敢,就只問了賢妃娘娘的意思,聽娘娘的口氣,像是很贊成,他們兩個都是老祖宗看著長大的,若是能成為一對,倒也不錯呢,至少知根知底,又是親上加親,六弟早些成親,他也能找些安定下來。不會再在外頭頑鬧了。」
  
  老太君早就聽上官子墨說過,他喜歡歐陽落衣了,聽了這話倒有些高興:「賢妃娘娘真的是真的贊成麼?」
  
  婉清便道:「老太君您和太后娘娘是姐妹,不若您去向太后娘娘提親吧,墨哥兒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若是這會去了北疆,再立個功回來,也能配得上落衣表妹了,保不齊,太后娘娘就同意了呢?」
  
  老太君聽了沒說什麼,眼神複雜地看著婉清,婉清尷尬一笑道:「落衣姑娘早些嫁了,我和相公也能早些安心,我不也是不想夜長夢多麼?」
  
  這倒是句大實話,老太君聽了便笑了笑道:「也得虧你對子墨有這個心了,我也老了,巴不得你們都能過得好就好。」
  
  婉清走後,老太君就對房媽媽道:「你瞧她對以前那些事情究竟知道了多少?」
  
  房媽媽歎了口氣道:「應該是知道了一些吧,但應該還沒查得出來,如今那塊玉的秘密也還不知道,那王氏您還是要留著麼?」
  
  「都逼問了這麼多年,還是沒問出一點有用的東西來,不若把她殺了吧,總留著,就怕這個丫頭眼光厲害,哪一天真查出些什麼來了,以前做的那些事,就都被侯爺發現了,如今她已經教唆得離兒與我離了心,若侯爺再……」老太君有些頹喪地說道。
  
  「當年主子您若對歐陽夫人好一點……」房媽媽眼眸無奈地說道。
  
  「還說那些個有的沒的做什麼,當年她若是對侯爺一心一意,死心踏地,就應該把玉的秘密都說給侯爺聽才是,不應該有所隱瞞,而且,皇上又逼得緊,我能不妥協麼?我也是為了靖寧侯府著想啊,再說了,華妃也是我的侄女,又深得皇上聖寵,她也想要得到那塊玉為壽王增加籌碼,我能不幫麼?別人當皇帝,總沒有壽王當好,而且,那個賤人就算死了,侯爺也還有寧華,華爺也不會太過傷心,只是苦了離兒了。」
  
  老太君幽幽地說道。
  
  「那主子現在打算怎麼辦?少奶奶和世子爺已經對您產生懷疑了,只殺了王氏能成麼?」房媽媽擔憂地說道:「老奴瞧著侯爺對少奶奶這個兒媳婦很滿意呢。」
  
  「她不是要去北疆了麼?她這一走,至少得一到兩年才能回來,這麼長的時間,什麼事情都能完成了,」老太君胸有成竹地說道。
  
  「其實,世子爺也是您的孫兒,他若真能得了那寶藏,不還是侯府自個的麼?少奶奶就算再精明,她的心也是向著世子爺的,您又何必……」房媽媽聽了又勸道。
  
  「你當我不願意麼?我也巴不得上官家好呢,可是那個東西已經被皇上惦記上了,歐陽家就是前車之鑒,那不是好東西,那是催命符啊。而且,你沒瞧見皇上對她並沒有死心麼?保不齊,她就是個大禍害。」老太君歎了口氣,眼睛透過紗窗看著屋外開得燦爛嬌艷的秋菊,那金黃的花蕊,在陽當的照身下,似乎披上了一層血色的殘光。
  
  房媽媽看老太君的眼眸裡儘是陰戾之色,不由歎了口氣,轉了話題道:「您覺得歐陽表小姐,會同意嫁給六爺麼?」
  
  「自然不會,她的心性,比清丫頭可卑劣得多,當年就算她自己不離開,我也會逼著她走,上官家可不需要心機這樣深沉的兒媳婦,我瞧著,她喜歡離哥兒是假,只怕也是衝著那塊玉來的,那東西畢竟原就是歐陽家的,她一門心思想振興歐陽家族,只然會不遺餘力想要把玉拿回去,好向皇上邀功討賞呢。」老太君冷笑一聲道。
  
  「那六少爺不是會傷心麼?奴才瞧著,他像是對表小姐是真喜歡呢。」房嬤嬤聽得眉頭一皺道。
  
  「你放心吧,墨哥兒可比離兒有出息得多了,他除了貪玩一點,做事是很有分寸的,落衣那丫頭想騙他……只怕難了。」
  
  太后果然雷厲風行,很快就查出了在香裡下藥的宮女,但當她得知幕後指使時,太后又失望,又生氣,把這事告訴了皇上,結果皇上卻替歐陽落衣開脫道:
  
  「母親,她是兒臣的外甥,她有什麼立場下毒害兒臣的子嗣,只怕想害的不是幾個妃子,更不是您,這事您就別再管了,隨她去吧,妹妹如今也就她這點骨血在了,朕怎麼也不忍心再……」
  
  太后聽了只得歎了一口氣,警告皇帝道:「哀家只是沒想到這孩子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心思越發的毒了,皇帝,皓兒那孩子,你得讓他離這個丫頭遠著些,那孩子心思忠純,莫讓這丫頭傷了他的心。」
  
  發懲的日子終於到了,康王爺接替太子,十萬大周軍隊的統帥,前方戰事緊迫,康王爺帥大軍先行一步,歐陽落衣因為掛了個副監軍的名,跟隨康王的大軍一同啟程離開了。
  
  上官夜離是守衛龍景鎮的都督,倒是遲了兩天才動身。
  
  而就在前兩天,慕容凌雲竟然閃電般與趙淑媛成了親,拜完堂,就隨同康王一起出征了。
  
  上官夜離不許婉清參加慕容凌雲的婚禮,讓她呆在屋裡不許出門,婉清也不願意再往壽昌伯府去,只是有些惦記那個極其美艷的婦人,不知道她在壽昌伯府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臨出征前,婉容意外的來了靖寧侯府,婉清迎到了二門,看婉容一身華服裝扮精緻雍容,舉手投足間,氣質高雅貴氣,見了婉清也笑得端莊淡定,婉清見她氣色不錯,想來與壽昌伯還算是夫妻恩愛吧。
  
  「二姐姐今兒怎麼會到妹妹府裡來?」婉清如今是越發的摸不透婉容的心思了,而且,也對她懷有深深的戒心。
  
  「你不是要出遠門了麼?我這個做姐姐的,總要來送你一程才是,不然,人家會說咱們顧家姐妹之間如何涼薄呢。」婉容似笑非笑地說道。
  
  婉清聽了笑了笑,把她迎到屋裡,讓豆芽兒給她沏了茶,姐妹兩對坐著:「多謝姐姐關心了,聽說北疆有不少老參,妹妹若是在那邊得了,就記得給姐姐帶兩枝回來,給姐姐補補身子也是好的。」
  
  婉容聽得怔了怔,眼神黯然地說道:「你我都是聰明人,我那天是病還是別的,你不是早就猜出來了麼?妹妹又何必再來試探於我?」
  
  婉清被她說穿了心思,有些尷尬,「姐姐你自己知道就好,我曾經也被人害得中過蠱毒,我不知道姐姐是如何得的,當時,我可是被華妃娘娘害的,那種痛,我受過,姐姐還是多加小心些才是。」
  
  婉容聽得苦笑,轉了話頭道:「我還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今兒來,是有件事請你和妹夫幫忙的。」
  
  婉清就問:「什麼事?」
  
  「前夫人的表姐在我府裡住了好些時日了,前些日子我沒過門時,她就一直病著,就沒回去,如今總算身子調養好一些,伯爺就打算送她回順義,她是個孀居之人,沒兒沒女的,隻身上路太過危險,所以,伯爺讓我來求妹妹和妹夫,你們出發之人,能不能讓她也跟著,順路幫我們送她到順義。」婉容端著茶,喝了一口,很平淡地說道。
  
  順義接近北疆,是大周的最北的北關小城,原來這個表姐是從順義那邊過來的麼?
  
  那樣極美艷的一個女人,在壽昌伯府不清不楚的住了近半年,壽昌伯捨得送走?婉清不由好生佩服婉容,沒想到她嫁過去不久,就把這個大麻煩給弄走了。
  
  不過,多帶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上路,似乎也很不妥啊。
  
  「怎麼不讓阿雲多留兩人再出發,好讓他護著他表姨回家呢?」婉清也喝了口茶,很平靜地說道。
  
  「他那個人,你還不知道麼?他與淑媛成親完全是被逼無奈的,成親那天晚上,就沒回房,第二天,就跟著康王爺跑了,像是府裡頭有鬼在抓他似的,伯爺想要留他,也沒捉得住人。」婉容的眼神裡就帶了絲暖昧的意味,有些無奈地說道。
  
  「這事我怕是不能做主,畢竟相公是公差,康王爺還留下了些錙重和糧草讓相公隨護呢,私帶人上路,只怕是不妥,這事還得問過相公才行。」婉清笑得溫婉,話也說得客客氣氣。
  
  婉容聽了也不氣,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如此答覆,兩人又說了些閒話,婉容就推說府裡還有事,告辭走了。
  
  晚上婉清正在給上官夜離做著一件狐皮袍子,那是他上回跟隨皇上狩獵打回來的兩隻狐狸皮,他非要婉清自己做一件毛皮披風,婉清想著自己有羽絨衣,而他若是出門打仗,羽絨衣太過庸腫,不太方便,就把這皮子讓方媽媽裁了,給他做一件皮夾袍子。
  
  這兩天緊趕慢趕,倒也只剩下絞邊修角了,昏暗的羊角宮燈下,婉清的眼睛盯久了皮子,有些乾澀,正要起身倒杯水喝,裡屋後面的窗子突然就開了,一股冷嗖嗖的風直灌了進來,豆芽兒身子一閃,就衝到內堂裡去,婉清也要跟著過去,方媽媽卻死死地將她護在身後道:
  
  「豆芽兒過去就行了,少奶奶不要亂走,爺沒有回來,不知那裡出了什麼事呢。」
  
  刺客什麼的,肯定不是,因為靖寧侯府的守備也是很嚴的,再加上,上官夜離在自己身邊還是布得有暗衛的,再大本事的人,也不可能隨隨便便能闖進靖寧侯府後院,殺到自己的臥室裡來。
  
  只聽豆芽兒一陣抽氣聲,緊接著就聽到上官夜離說道:「少奶奶呢,快快請來。」
  
  婉清聽了就衝到後堂裡去,只見上官夜離一身上血,後裡抱著一個白髮蒼蒼的女人,後堂太黑,婉清看不清她的面容,忙道:「相公,快把她放到床上去。」
  
  一時又吩咐墜兒去打水來,墜兒和方媽媽一看上官夜離是從後堂窗戶裡進來的,自然明白他不想驚動府裡的其他人。忙一言不發的去打水,方媽媽就去尋藥。
  
  上官夜離小心的將那個女人放到床上,婉清看清楚時,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那竟然是失蹤多日的王媽媽,王媽媽此時已經奄奄一息,臉上泛著紫黑之氣,人已經暈過去了。
  
  「娘子,你可有法子給她解毒?」上官夜離急急地問道。
  
  這一看,就是已經毒氣攻心的人了,除非找到解藥,不然,就算大羅神仙來,也難以解毒,而且,她身子看著實在太弱,氣息已經微弱,婉清所知的那些灌腸解毒的法子,對她根本就不能用,也沒有用。
  
  「相公,你還是節哀吧。」婉清走過去,探了探王媽媽的手,感覺她手冰涼得很,脈搏都很微弱了。
  
  上官夜離聽得俊目泛淚,哽聲道:「都怪我,去晚了一步,還是讓她遭了毒手……」
  
  「前次不是說,早就派人看著了麼?怎麼又……」婉清也有些氣綏,王媽媽可是知道很多過去的內情的,而且,是個難得的證人啊。
  
  「都怪我,這陣子幫康王整頓著後勤部隊,疏忽了,原以為,她……她還會留著媽媽的,今兒若不是我突然覺得不對勁,特意去看望媽媽,只怕連這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上官夜離低低啜泣了起來。
  
  婉清知道他心裡很不好受,王媽媽是歐陽夫人的貼身丫環,關於歐陽夫人的很多秘密,如今怕也只有王媽媽知道了,而上官夜離雖然從來不說,但婉清知道,他對從未謀面的歐陽夫人懷著深深的感情的。
  
  沒有孩子不愛自己的母親的,尤其是從小被繼母凌虐過的人,對生母的感情就越發的深厚,就算從來沒有見過面,歐陽夫人在上官夜離的心裡,也如一個聖潔的神靈一般的存在。
  
  「相公,不怪你的,只怪那個殺她的人,心腸太狠毒了,風燭殘年的老人了,也不肯放過她。」婉清撫著上官夜離的額頭,柔聲勸道。
  
  「娘子,是我沒用……」上官夜離緊握著王媽媽的手,哽咽著說道。
  
  「莫要再自責的,你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王媽媽在上官夜離的心裡,應該也像親人一樣吧,所以,他才會如此自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是我太過自私了,就想要通過她,當面揪出那幕後之人,是我害了她,我應該早就把她救出來的。」上官夜離痛苦地看著王媽媽,兩行清淚滴落在王媽媽的臉上,王媽媽的眼皮動了動。
  
  「咦,媽媽好像醒了。」婉清驚呼道。
  
  「嬤嬤,你醒醒,醒醒啊,我是少爺啊。」上官夜離高興的擦著王媽媽臉上的血水,大聲喚道。
  
  王媽媽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混濁的眸子在看到上官夜離時,驟然變亮,猛地張口,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是一口黑血吐了出來,一旁的豆芽兒忙拿了巾子幫她擦乾,上官夜離忙在她身上幾處大穴上點了幾下。
  
  王媽媽拚命的抬了抬手,明明只有半尺不到的距離,她的手卻怎麼也觸摸不到上官夜離的臉龐,上官夜離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英俊的臉頰上,顫聲道:「王嬤嬤……」
  
  「少……少爺!」王媽媽眼解流出兩行清淚,眼裡卻是含了笑:「長大……了啊!」
  
  上官夜離哽咽著點頭,含淚笑道:「你別說話,我這就去請太醫來給你醫治。」
  
  王媽媽艱難地搖了搖頭,開口道:「玉……玉呢,小姐說……玉要用……用……」突然,她的身子往上一挺,喉頭一動,口中黑血汩汩流出,王媽媽的眼睛驟然睜得老大,焦急萬分的想要說話,但嘴巴張開,卻半晌也吐不過個字來。
  
  上官夜離看得錯手無措,忙將她撫起一些,托住她的上半向,她才接著道:「玉……要用……光……光」結果,話還沒說完,頭一歪,就沒了氣,那雙混濁的大眼死死地睜著,目光不甘又焦急,還有一絲的怨恨和無奈。
  
  婉清看得心酸不已,好一個忠心耿耿的老人,被關了十幾年,卻始終不肯屈服,怕是到了最後,也沒有把秘密透露給他人吧,可憐最後見了小主人一面,想要把藏了多年的秘密說出來,卻是連最後幾個字,也無力傾中中吐,帶著終身的遺憾離開了這個讓她受苦受難的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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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上官夜離抱著王媽媽的屍體直接去了壽安堂,壽安堂外頭,守園的婆子看到世子爺滿臉是血的抱著個死人來了,嚇得立即進院子報信,房媽媽很快就帶了人過來,攔住上官夜離:
  
  「世子爺,您這是……」房媽媽看著上官夜離懷裡抱著的人,心中大震,但外表仍然鎮定地問道。
  
  上官夜離渾身散發著悲傷凌厲地氣息,一言不發地抱著王媽媽直接往裡闖。
  
  房媽媽在侯府裡地位尊崇,就算是侯爺對她也是很禮遇,平日間,上官夜離和婉清等小輩對她也很是客氣,但現在上官夜離一雙眸子裡滿含殺氣,房媽媽被他的氣勢震懾,忍不住就退了一步,但她很快又攔在了前面:
  
  「世子爺,老太君已經歇下了,您有什麼事,明兒再來吧。」
  
  上官夜離抬起一腳,便踹向房媽媽的肚子,房媽媽一聲慘叫倒在地上,她身邊跟著的婆子一個個都退了開來,誰也沒有膽子再攔盛怒下的世子爺。
  
  老太君屋裡的燈已經亮了,上官夜離抱著王媽媽直闖進穿堂前,門關得緊緊的,上官夜離一腳踹開了老太君的大門,老太君屋裡的丫頭們都嚇得戰戰兢兢,縮在一旁不敢作聲,老太君穿好衣服從裡屋出來時,就看到上官夜離將王媽媽的屍體放在正堂的八仙桌上。
  
  老太君眼神變了幾變,喝問上官夜離:「老五,你這是做什麼?你可知,這是大不孝?」
  
  上官夜離冷冷地看著老太君,指著桌上的王媽媽道:「她是誰?你肯定認識吧。」
  
  老太君氣得臉色蒼白,根本不看王媽媽的屍體,「你這是來質問我的嗎?這是一個晚輩對長輩應有的態度嗎?上官家怎麼出了你這樣的逆子?侯爺呢,看看他養的什麼兒子。」
  
  「一直以來,我就是太過孝順了,才任由別人肆意妄為,如果我早一點行動,王媽媽也不會死了。」上官夜離冷冷地回道。
  
  「你竟然為了一個奴才對祖母如此不敬,就不怕我開祠堂,治你一個不孝之罪嗎?就不怕御使對你口誅筆伐嗎?我已經是成了親的人了,做事如此衝動不計後果,靖寧侯府如何能交到你的手上?」老太君沉痛的指著上官夜離道。
  
  正說話間,侯爺從外面大步走進來,他臉色陰沉地對上官夜離道:「離兒,你怎麼到老太君屋裡鬧起來了。」
  
  上官夜離冷冷道:「桌上那個人,父侯你也應該認得吧,她被人毒死了,兒子晚去了一步,沒來得及救人。」
  
  侯爺這才看到桌上王媽媽的屍體,他震了震,驟然轉過頭來,眸光凌厲地看向老太君:「母親!」
  
  老太君目光縮了縮,但很快就強硬地說道:「一個奴才而已,她死了與我何干,夜離這是胡攪蠻纏,胡作非為,侯爺也要同他一樣不考,質問我嗎?」
  
  上官夜離痛心而又失望地看了老太君一眼,拉起婉清,一言不發地大步離開。
  
  侯爺的聲音冰冷得不含半點感情,「是,母親說得不錯,我和離兒都是你的晚輩,我們都應該孝敬你,不管你做了什麼,做兒子孫子的,都不能指責你,這個奴才是什麼人,怎麼死的,你自己心裡清楚。」說罷,侯爺昴頭離開了。
  
  王媽媽的屍體擺放在老太君的正堂裡,一身眼睛睜得老大,死不冥目,老太君屋裡的丫環嚇得瑟瑟發抖,老太君等候爺幾個一出去,身子一軟,就往地上攤了下去,受了傷的房媽媽這時才走了進來,忙吩咐人把王媽媽的屍體抬出去。
  
  老太君被人扶起時,呼吸很是急促,連氣都喘不過來,人還沒到床上,就暈了過去。
  
  第二天,老太君屋裡就傳出消息,說是老太君前天晚上受了風寒病倒了,沒有一個人談起上官夜離抱著奴婢屍體夜闖壽守堂的事,像是昨天那場風波沒有發生過一樣,而老太君自己醒來後,也只說自己是受了風寒,病倒了。
  
  上官夜離用一種很簡單很粗暴,但又行之有效的方法,暫時震懾了老太君,並讓侯爺看清了老太君的真面目,而老太君再強勢,也不敢同時與兒子和孫子作對。畢竟是她的親骨肉,她已經失去了上官夜離和侯爺的敬重,傷了祖孫和母子的情份,再用禮法和家法來懲治上官夜離,只會讓侯爺對她更加寒心,而且,這件事她也不敢張揚,真要深挖下去,她曾經做過的很多上不得檯面的事情就會暴露出來,她在府裡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
  
  但這事明面上沒人說,私底下當然還是有人知道的,寧華知道後,反而一改以前的清冷孤傲,對老太君一反常態的慇勤孝順了起來,每天在老太君屋裡端茶遞水,服侍周到體貼,將一個孝順兒媳的形像發揮到淋漓盡致。
  
  婉清那天晚上在老太君屋裡沒說一句話,上官夜離沒有給老太君行禮,她也沒有,從進屋裡,她就只是冷冷地看著。
  
  第二天,她還是和三少奶奶幾個一起去看望了老太君,明面上還是對老太君恭敬有禮,不把話柄給別人說。
  
  上官子墨這兩天常往外面跑,卻並沒有拿上官夜離夜闖老太君屋裡一事鬧,反而安靜得很,裝作好像不知道這件事一般。
  
  婉清這一次準備帶方媽媽,墜兒和豆芽兒,金菊麥冬幾個一同去北疆,老太太送的那兩個人,她並沒有帶上,碧草有了身子,不好長途奔波,但把她放在侯府裡頭,又不放心,自己一個正經少奶奶還三不五時地被人下陰絆子,碧草是自己的心腹丫頭,自己不在,那些個恨自己的人,還不把她生吞活剝了去?
  
  碧草雖然與平安成了親,但兩人卻分房而睡的,夫妻身份只是做給外頭人看的,婉清跟前的幾個人心裡都明白,平安心裡不痛快,碧草的心思也不在平安身上,只不過是為了給孩子一個正經的出身罷了,雖然這個出身不怎麼好,但總比生下來,就被人罵沒爹的野種好吧。
  
  所以,把碧草交託給平安,婉清也不是很放心,自己一去就會是一年半載,等到回來,碧草就該生了,她才十五歲,這個年紀生孩子風險極大,婉清實在是怕……自己回來後再也看不見碧草了。
  
  她正心憂難受時,平安來了,婉清詫異地讓他進來:「你今兒怎麼沒去給爺跑腿兒?」
  
  臨近出征,上官夜離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糧草錙重雖然早就撥下來了,但是真要領取而且裝車打包上路,手續卻是繁雜得很,平安最近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婉清也難得見著他一面。
  
  「奴才心裡著急,來求少奶奶幫忙的。」平安給婉清打了個千兒,眉宇間夾雜著憂色。
  
  婉清心中暗忖,只怕是為了碧草來的,平安娶碧草不過是聽從上官夜離的命令罷了,對碧草的好,不過也是給這個少奶奶面子罷了。
  
  「你是爺跟前得用的人,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婉清微笑著對平安說道。
  
  「求少奶奶勸勸碧草吧,奴才實在是勸不住,她非要跟少奶奶您一起去北面兒,這天高路遠的,她身子又重了,經不起那顛啊。」平安苦惱地說道。
  
  婉清聽得詫異,碧草這幾天很安靜,並沒有跟自己提過,也要一起去北面的話啊?
  
  「我也正為這事心焦呢,她若不是有了身子,我定是要把她帶過去的,可是,留在府裡頭,我又怕……沒有照顧她,你也知道,碧草的娘家人並沒跟著我過來,我這一走,顧家帶來的人就差不多都跟著我走了……」婉清也很為難地說道。
  
  「奴才留下來照顧她,這兩天奴才想了很多,爺跟前的人也不止奴才一個,平寧平和兩個都很機靈,爺一樣可以倚重他們,奴才是府裡的家生子,有奴才在,總可以為她擋著點。」平安急切地看著婉清說道。
  
  婉清聽得震住,這一次上官夜離是要去當一方重鎮的都督,像平安這樣的長隨小廝,跟著主子進了軍隊裡頭,他也就同樣入了伍,是很容易在軍隊裡混出一點功勞出來的,平安也是練過幾年武的,若是這一次能夠立功,保不齊,就能脫了奴籍,他就得快的話,還能混個小品級的官兒噹噹的,人說宰相門人七品官,就是這麼個意思,平安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正是血氣方剛,成就事業的時候,他竟然肯為了碧草放棄如此光明的前程?
  
  「可是平安,這樣你很吃虧啊。」婉清提醒道,她可不想平安為了這個將來埋怨碧草。
  
  「少奶奶,奴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既然娶了她過門,奴才就要擔起這份責任來,她肚裡的孩子……將來還是要叫奴才一聲爹的,奴才不想讓自己後悔,求少奶奶成全。」平安一臉認真的對婉清說道。
  
  婉清看著眼前還略顯青澀的清秀少年,一雙黑亮的眸子清澈而堅定,如果平安是喜歡碧草的,那這個犧牲婉清覺得值,可是,這麼久以來,她總感覺平安對碧草只是敬重,並沒有男女之情似的,尤其是在得知碧草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之後……
  
  「平安啊,你還是跟著爺去北面吧,碧草我會想法子安置妥當的。」婉清猶豫了一會子,還是下定決心說道。
  
  平安一聽就急得跪了下來:「少奶奶,奴才知道你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安置碧草,求您就答應了奴才吧。」
  
  「少奶奶,您不能答應他。」婉清看平安一臉的堅毅,正要答應,就見碧草挺著肚子從外面進來,正要下跪,婉清忙親自去扶住她:「平安說你也要跟著去北面,那可不行,難得他肯留下來照顧你……」
  
  「少奶奶,他的心意我領了,可是,奴婢不想耽誤了他的前程。」碧草說著轉過身去,伸手扶平安起來:「這些日子你對我的好,我都看到了,平安,謝謝你,可是,我不能拖累你,平安,這是一次好機會,以你的能力,你一定能建功立業,你聽我的,你自跟著爺去好好辦差,我跟著少奶奶上路,反正留在府裡頭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生,還不如痛痛快快地跟著少奶奶,生死由命,我若槓得過去,就槓過去,槓不過去,死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也省得你們去了北面也還總牽掛著我。」
  
  碧草說得很平靜,也很堅決,平安聽了忙道:「那如何使得,爺和少奶奶這回可不是也去遊山玩水,是要出征,你若在路上有個什麼,總不能讓大隊人馬全都來等你吧,碧草,你不用多說了,我留下來照顧你,等你生了,我再到爺跟前去就是。」
  
  婉清覺得這樣最好,正要說話,碧草眼淚就出來了,堅持著就要跪下:「少奶奶,奴婢已經耽誤他了,若不是為了給奴婢遮醜,他早就可以娶個稱心如意的人了,奴婢不能再耽誤他,此去北疆,幾千里路,他一個人去……哪裡能行,少奶奶,若是奴婢在路上出了問題,您就把奴婢扔在哪個莊子上都行,奴婢不想呆在府裡頭。」
  
  婉清聽得心裡一酸,突然就明白了碧草的心意,她不願意拖累平安,更不願意在府裡遭人白眼和欺負,寧願意跟冒險跟著自己,就算死,也死得坦然。
  
  「好吧,我答應你,一會子讓爺找個好的大夫隨軍去……」婉清扶起碧草,一時又想起府裡的金嬤嬤來,以前就聽說金嬤嬤是懂接生的,不如也把金嬤嬤帶過去。
  
  如此一想,她便把方媽媽叫了來,讓她拿著自己的名貼到顧家去找顧大奶奶,好在前幾天,她就讓上官夜離找過康王爺,給顧大少爺在工部安了個實職,官位雖不大,但朝裡還有顧大老爺和顧二老爺罩著,應該能過得去。
  
  終於要出發了,太子殿下親自來給上官夜離送行,婉清郁心悠坐在馬車裡並沒有下去,她們是隨軍的家眷,不太方便見外男。
  
  太子對上官夜離還是很重視的,光看他把大周全軍的軍糧交到他這個第一回上戰場的臣子手裡就可見一斑,糧草可是關係著大軍的命脈的,前方將軍再勇猛無敵,沒有很好的後勤補給,也維持不下去。
  
  婉清在車上聽見太子在鼓舞士氣,不得不說,太子是久經沙場的統率,他只是很簡單的一席話,就激勵得軍士們鬥志昴揚,耳邊傳來將士軍氣吞山河邊的口號。
  
  送軍儀式完後,聽到前面軍士開拔的聲音,婉清窩在車裡頭,打算再睡一覺,早上起得太早了,她有些昏昏沉沉。
  
  但等了好一會子,卻不見馬車開動,郁心悠就無聊的掀開車簾子往外看,剛把簾子一開,她就立即縮回了手,好像被針扎到了一樣:「太子殿下過來了。」
  
  婉清沒聽清楚,正要也掀簾子看時,就聽得車外太子醇厚而低沉的聲音;「北疆苦寒,夫人一路好走。」
  
  婉清聽得有些猶豫,他是太子,又是特地來為自己送行的,且這句話也是再平常和禮貌不過的,難道自己就在車上這樣與他應答麼?
  
  郁心悠見了就對她使了個眼色,自己卻往車裡頭靠了靠。
  
  婉清明白,郁心悠只是侯爺的小妾,以她的身份是沒有資格見太子的,也肯不能隨便見外男,不然,回到府裡頭,那唾沫水能掩死她。
  
  婉清便在車上應道:「多謝太子殿下。」
  
  太子在外面聽了就有些發怔,特地來送她,這一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她卻坐在馬車裡不肯出來,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素來冷峻沉穩的他,竟然感覺心中有些酸澀,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來,伸手越過那塊車簾子,緩緩遞了過去。
  
  婉清半晌也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也沒聽到太子再說話,就感覺氣氛有些壓抑,不經意看到一隻白晰修長的手透過簾子伸了進來,修剪得乾淨的指尖上,輕輕捏著一個淡紫色的布包,「這個送給你,你以後會用得到。」
  
  婉清忙跪著接過了,也不敢就看,恭敬的回道:「多謝太子殿下。」
  
  「你不看看是什麼麼?」太子的聲音有些愉悅,帶著一絲輕快的得意。
  
  婉清將布包打開,裡面是一個光鑒照人的木盒子,只看那木質上的光滑度,就知這個盒子平日裡怕是被人常摸過的。
  
  婉清抽開盒子上的小抽屜,第一格裡面,竟然是一塊古樸無華的鐵牌,婉清拿在手裡一看,頓時驚得豐唇微張,郁心悠一直不敢抬頭,但她聽力極好,感覺也婉清的氣息有些急促,不由微抬了眼眸,一真的之下,也是怔住了。
  
  「這個東西你收好,不到緊急關頭,你不要拿出來,這是本殿的隨身暗衛,你有了這個,可以隨時調動。」太子在馬車外低低地說道,聲音舒緩平靜,還透著一絲親切,一如關愛妹妹的大哥哥。
  
  婉清有些惶恐,不知自己該不該接,太子的貼身暗衛,應該是屬於他自己的力量,他……竟然調過來,護衛她……
  
  小小的鐵令,不過方寸大小,托在婉清手上,卻讓她有重逾千鈞的感覺。
  
  「你莫有顧慮,北戎人野蠻粗俗,夜離又不太熟悉那邊的風土人情,這些人,在北疆多年,對北戎再熟悉不過了。對你和夜離都有幫助,你又……本殿不過是擔心你的安危罷了。」太子又在外面說了一句。
  
  他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關切,語氣也不是平日的冷硬,親切又隨和,卻有股令人不容拒絕的威勢,婉清聽好應下了。
  
  
  第二個抽屜裡竟然是一枝做工精美的金步搖,如意祥雲的花式,吊著幾顆光彩流轉的彩色碧璽,這個東西可不好收了,婉清幾乎想也沒想就把那步搖往外頭遞:「這個……」
  
  「這不是個簡單的首飾,你來,我教你。」太子的柔聲說道。
  
  婉清拿著那步搖看了好半晌,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對,只好掀了簾子將頭探了出去,一抬眸,就看到一雙深遂明亮的眸子,含著暖暖的笑意,與她所知的那個福王幾乎判若兩人,婉清不由怔住,這樣的眼神太過親切和自然,就像是前來送行的父兄一般,婉清那豎了滿身的戒備就不由得放鬆了下來,下意思的唇角就帶了笑,好奇地遞過那步搖:「這裡面有機關麼?」
  
  她原才不過十五歲的樣子,正值花季,放下心防後,那聲音裡就不自覺的帶著一絲天真。
  
  太子笑著深深地看著她,唇邊的笑意更深,看婉清半傾著身,頭鑽在外頭,身子卻還在車裡,像只偷偷探出窩的小雀兒一樣,大大的眼竟裡滿是好奇,她的眼竟原就大,又極亮,如今更如點亮了滿天星斗的夜空,波光瀲灩,華彩照人。
  
  「你出來一些,可莫要摔了。」太子很自然的伸手托住她的手臂,將她輕輕往外帶,婉清便只好藉著他的手勁下了馬車。
  
  這時,婉清才看清,他身邊的護衛都離得遠遠的,而他的人,並沒有騎馬,堂堂太子之尊,竟然站在她的馬車邊,跟他說了半晌的話。這與他高貴氣質太不相符了。
  
  婉清不得不與他並立在馬車邊,太子也很守禮的退開了半步,將那步搖輕輕擰開,婉清就看見,那步搖一頭鋒利得很,如同微型的匕首一樣,而另一頭,是空的。
  
  「這一頭,你可以當成暗器,這一頭裡,是藥粉,你小心些,見血封喉,不要輕易用就是了。」太子笑著又將步搖擰緊了。
  
  這個東西倒是很適合婉清,當作自衛的武器。
  
  「下面的那一格裡面,是解藥。」太子笑著說道。
  
  一個那樣冷厲的人,心思竟然細膩致如絲,婉清的心像是被一根細絲牽扯了一下,癢癢的,也暖暖的。
  
  她含笑,正正經經的向他福了一禮,真誠的說道:「多謝。」
  
  太子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阻止她行禮,他知道,她與他的關係還沒有近到可以無需道謝的地步,雖然他從來也沒想過要她的道謝。
  
  「此去艱險,夫人萬事小心。」太子諄諄告誡道。
  
  婉清應下了,這時,上官夜離在前巡視回來時,婉清已經上了馬車,太子則跨坐在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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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婉清收好太子送的禮物,郁心悠睜大了眼睛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待婉清坐好,又靠回車避仰著休息時,郁心悠問道:「你這樣做,不怕阿離會誤會麼?」
  
  婉清眼皮都沒有抬,「師姐,你會誤會麼?」
  
  郁心悠搖了搖頭,眼睛清亮:「我自然是信你的,我雖然來府裡的時間不長,可也看得出,你在府裡過得並不如意,若非阿離對你的這份心,你怕是早就自請下堂離去了,以你之能,便是做個下堂婦,也不見得會生活得差,何況……」
  
  後面的話,郁心悠沒有說出來,她是女人,雖然有時候有些大條,但女人天生的敏感讓她感覺到,太子對婉清淡淡的情誼,一國之儲君,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卻對婉清體貼細緻到如斯地步,能不讓人多想麼?還有一個慕容凌雲,那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渾不吝的主,郁心悠敢肯定,只要婉清和離,慕容凌雲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向婉清求婚。
  
  「你都能相信我,他若不信,我又何必再堅持下去?」婉清抬起眼眸,靜靜地看著郁心悠、
  
  郁心悠聽得心中微震,突然就有些感動和羨慕了起來,兩個人之間,最可貴的不是情有多深,有多濃,而是彼此的信任,若沒有信任,總是相互猜疑,便是再濃的情,也經不起催殘和消磨。
  
  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郁心悠將臉轉向窗外,目光透過搖晃的簾子,看著車外後退的景物,心中如秋天的草地般荒廖,侯爺是喜歡她,可是,她卻總感覺他的眼睛不是看著她,而是透過她,看著不知名的遠處,她也是喜歡侯爺的,雖然一開始,只是愛慕侯府的榮華,可是像所有的女人一樣,一旦成與那個男人成了親,成為了他的女人,對他就產生了依賴和歸屬感,所有以前該有的該有的感情騰蔓便被她砍斷剪除,全心全意放在這個男人身上,何況,這個男人著實很寵愛她,就像是在寵愛……一個心愛的寵物……所以,她的心,才覺得荒廖。
  
  「師姐,我相信你能成為女中豪傑,巾幗英雄的。」婉清看到了郁心悠眼中的落漠。
  
  「嗯,我也相信。」郁心悠精神一震,很自信地說道。
  
  一路行軍,六個時辰之後,隊伍已經出了京城,在離京城一百多里的小鎮上停了下來,將士們開始紮營起灶,婉清中午只在路上用了些點心乾糧,這會子早餓了。
  
  上官夜離騎馬過來,在車前問道:「娘子,下來走動走動。」
  
  婉清的腰都快被馬車搖斷了,兩腿也因為長時間彎著,也著實有些氣血不通,便掀了簾子下來,觸眼便是一片廣茂的高梁地,紅色的高粱像細細的瑪瑙串兒壓彎了桔桿,婉清前世身長在南方,這一世又一直呆在京城裡,很少出門,這會子看到這遍野的高梁,心也跟著開闊舒暢了起來。
  
  「一會子用過飯,我帶著你在田邊走一走。」上官夜離俊美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伸手托住婉清。
  
  「飯還有一會呢,相公,咱們現在就走走吧。」婉清在眼睛亮亮的,像天際最璀璨的星星。
  
  上官夜離默然地牽她下來,帶著她往田間走去,婉清卻拉了他往後面馬車邊去,碧草懷著身子,顛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她有些不放心。
  
  才走幾步,就見到方媽媽和豆芽兒一起下來了,墜兒也正一臉興奮地看著田野,婉清不由皺了皺眉,墜兒和碧草一輛馬車,她怎麼扔下碧草不管呢?
  
  方媽媽忙著支爐子,正打算給婉清做飯,沒看到婉清走到了身邊,婉清便問:「碧草呢,她還好吧。」
  
  墜兒聽了便笑著往田間指了指,婉清舉目看去,就看見平安正扶著碧草走在田間的小路上,碧草的手搭在平安的手臂上,偶爾揚起來,與平安說著什麼,平安小心地看著她的腳下,不時地為她撥開斜伸出來的高梁桿子。
  
  夕陽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畫面寧靜而安祥,婉清的心裡便透著淡淡的暖意,牽了上官夜離的手,往另一條田間小路走去。
  
  田間的空氣透著淡淡的高梁清香,秋天豐碩的果實讓人心情愉悅,婉清和上官夜離從田野中走了一圈回來時,就聞到了飯香,抬眸間,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從馬車邊閃過。
  
  她不由吃了一驚,放開上官夜離的手便向那輛馬車走去,上官夜離便在後面追過來道:「娘子,那邊是趙大人的家眷,你與趙夫人應該還沒有見過吧。」
  
  兵部轉運使趙大人也是管後勤的官員,他是這一次後勤輔事官,上官夜離畢竟去了北疆後,就要到龍景鎮上任,不能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後勤補給上。
  
  「既然是一路同行,他們年紀又大一些,咱們去拜訪她一下。」婉清邊往前走,邊道。
  
  剛走到刀車前,就看到趙夫人正迎了出來,趙夫人三十出頭的樣子,身材微胖,相貌福態,見到婉清,忙上前來行禮,「見過郡主。」
  
  婉清上前扶住她道:「夫人無需多禮,難得有緣一路同行,夫人又長了幾歲,不若稱婉清為妹妹如何?」
  
  趙夫人情子溫婉略顯木吶,聽了婉清的話,微怔了怔,「這如何使得?雖然出門在外,但規矩還是不能亂的,臣婦不敢逾禮。」
  
  婉清聽她一副拒人千里的語氣,只好笑了笑,也不強求,「夫人一切可還安好?晚上怕是要露營,夫人可要小心防暖。」
  
  趙夫人聽了又客氣的福了一福,婉清只好打了轉,但眼睛卻向趙夫人家的幾輛馬車上睃了睃,見趙家的馬車比自家的還要多出兩輛,不由奇怪。
  
  回到自己的營帳前,婉清叫了豆芽兒,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晚間回來,豆芽兒道:「那位趙大人還真是的,他這是去出征,又不是去享福的,竟然還帶著兩房妻妾……」
  
  怪不得,比自己這個郡主的帶的僕從還有多呢,原來是還有一房妻妾麼?可為何沒有見到另外一位妾室出來行禮呢?
  
  「奴婢聽說,那位姨娘身子不太后,總是咳,說是創不得風,很少下車來。」
  
  婉清聽了就沒再管這件事了。
  
  晚間用飯時,上官子墨笑嘻嘻的過來了,一看上官夜離這邊桌上的菜色,很自然的就坐下來端了碗:「五哥,大營裡的菜可真不是人吃的,連點油星沫子都沒有,以後我就在嫂嫂這邊用飯了。」
  
  上官夜離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道:「你是來行軍的,不是來享福的,若是怕吃苦,現在還來得及,可以回侯府去。」
  
  上官子墨一聽就垮了臉,卻賴坐著不肯起來:「五哥又何必如此認真,這不還沒有到北疆嘛,就先讓我再享幾天福吧,哥哥你還是後軍的統領呢,你不也沒跟著將士們一同受苦麼?」
  
  婉清聽了便將他手裡的碗給奪了下來,淡淡笑道:「可不是麼?你哥是後軍的統領,我以為六弟你不知道這個呢,這些飯菜可是朝中配給二品將軍享用的,六弟,等那一天,你掙到了二宮的紗帽,再來吃吧。」
  
  上官子墨聽得臉色一僵,但很快就涎著臉皮,又把飯碗奪了回去,「嫂嫂你就心疼心疼我吧,我這水土不服呢,一來就有點拉肚子,再吃那些個賤食,只會這條命到不了北疆就要交待了,爹可是托請嫂嫂你多多看顧我的,你不會忘了吧。」
  
  婉清不過就是想教訓他兩句罷了,他這種公子哥性子,吃不得半點苦,又如何在軍營裡建功立業?
  
  不過,人家自己不上進,自己操這個空心做什麼,不過穿著什長的小將官,竟然與大將軍共同用飯,他自己不怕別人說閒話,那就隨他去吧。
  
  接下來的幾天,一路行軍都很急,只要停下紮營時,婉清就會帶著郁心悠和豆芽兒巡視女眷的營帳,卻再也沒見到那個眼熟的身影了。
  
  碧草的胎出奇的穩,一路行軍下來,沒見她有過不適,婉清吩咐了金嬤嬤幫著照看她,經常問起她的情況,金嬤嬤笑道:「碧草姑娘肚子裡那孩子是個命大的,少奶奶放心吧,奴婢瞧著,這麼顛著,他倒是越發的結實了。」
  
  婉清這才放了心,車子只要一停下來,平安就會轉到碧草車邊去,扶著碧草下來走動,有時碧草走累了,他就抱著碧草回來,金嬤嬤不知道他與碧草是假鳳虛凰,一看到平安和碧草兩人恩愛相攜的樣子,她就眼睛泛濕,喃喃道:「當初……若是紅葉沒有離開三小姐……」
  
  一旁的方媽媽聽了就道,「莫想那些個了,以後好生服侍少奶奶吧,您屋裡不是還有個孫女兒麼?等世子爺御任回京,她也得有十四了吧,到時再把讓少奶奶討她過來,一樣也能有個好前程。」
  
  紅葉當初是婉清的大丫頭,可卻被林氏當成了棋子,成了大老爺的妾室,最後又被活活打死了。
  
  金嬤嬤正是為此才與林氏有了嫌隙,顧大奶奶奪去顧家的掌家權時,金嬤嬤沒少出力。
  
  近一個月的行軍,總算接近了北疆,再趕半天的路程,就到了順義,順義過去不過幾十里,就是龍景鎮了,想著就要到達目的地,婉清有些小小的期待和興奮。
  
  這天晚上,婉清窩在上官夜離的懷裡睡得正香,突然,上官夜離睜大了眼睛,輕輕的將手臂從婉清的脖子下抽了出來,翻身起來穿衣,執劍走出帳外,他的侍衛立即走上來拱手道;
  
  「將軍,有人襲營。」
  
  上官夜離忙走了郁心悠的帳前道:「師姐,請護好夫人。」
  
  郁心悠此時已經聽到響動,起身穿好了衣服,執劍鑽到了婉清的營帳裡,卻看到婉清也正在穿衣,豆芽兒守在她身邊:「師姐,出了什麼事?」
  
  「怕是有北戎人襲營搶糧。」郁心悠道。
  
  「不是還在大周境內麼?北戎人怎麼能潛進來的?」婉清緊張地問道,她畢竟是在和平年代長大的,沒有參加過戰爭,有些害怕冷兵器時代的近戰和殘酷。
  
  「紮營地正是大梁山間的一個關隘,此地正是北戎人必經之路,有北戎軍人化成商人模樣也未為可知啊,你放心,有阿離在,不會有危險的。」郁心悠長年與其父在外遊歷,對北疆還是有些瞭解的,這也是上官夜離讓她隨軍同行的原因之一,這樣能夠更好的保護婉清。
  
  婉清聽了便老實地坐在營帳裡,這個時候,不給上官夜離添亂,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營帳外,馬長嘶,刀劍鏘鏘,嘶殺聲震天,上官夜離此時最大的責任就是那些糧草和補給,都要到達目的地了,如果此時有人放一把火,燒了糧草,那可是重大的失職,莫說建功立業,不被砍頭就是好事。
  
  婉清在營帳裡心急如焚,卻因手縛雞之力而深感無奈,郁心悠卻沉穩得很,執劍站在婉清身邊,靜立如松。讓婉清無端就生出一股安全感來。
  
  這時,突然一股黑煙由帳外飄了進來,豆芽兒臉色一變,一口吹滅燈火,拿了帕子就去捂婉清的嘴:「有人用迷煙,少奶奶,我們必須離開。」
  
  郁心悠反應也快,與豆芽兒一左一右,挾起婉清從就後帳出翻滾了出去,果然,就看到有兩個黑影正在對著帳裡用竹管著吹煙。
  
  郁心悠執劍就刺了過去,那兩人見行跡敗露,便與郁心悠交起手來,豆芽兒始終站在婉清身邊不動,郁心悠清斥一聲,向守衛的將士示警,不多時,便有一小隊將士奔了過來,將那兩個團團圍住,郁心悠從戰團裡跳了出來,護在婉清身邊,那兩人眼看著就要被活捉,其中一人便拿出一個黑珠子往地上一摔,頓時一股濃煙平地而起,眼前一片黑暗。
  
  婉清便聽到一聲痛呼在身邊響起,等濃煙散盡,那兩個人早就逃得無影無蹤。
  
  婉清忙問豆芽兒:「豆芽兒,你沒事吧。」
  
  昏暗的火把光下,豆芽兒臉色蒼白,細細的秀眉緊蹙著,卻是咬牙道:「我沒事。」
  
  郁心悠卻一把托起她的右手來,沉聲道:「你受傷了。」說著,便將她的手臂翻過來,就見一把珵亮的小刀紮在豆芽兒的右手臂上。
  
  「好厲害的眼力,好厲害的暗器。竟然在濃煙滾滾之下,連逃生邊發射暗器,豆芽兒,你應該帶武器的,不然,你有幾條胳膊可以為少奶奶檔刀?」郁心悠查看著豆芽兒的傷勢,沉聲道。
  
  豆芽兒手臂上的血一直在流,她緊咬著牙關道:「我……沒來得及學武器,剛才也是情急……」
  
  「豆芽兒,謝謝你。」雖然不懂暗器和武功,但婉清也看得出來,那柄小刀肯定是朝著自己來了,沒想到,豆芽兒竟然用自己的手臂為她擋刀。
  
  「少奶奶……」豆芽兒不自在的別過眼去,「是奴婢自己疏忽沒經驗。」守衛婉清原就是她的職責,豆芽兒不習慣婉清對她道謝。
  
  「不好,碧草她們不知怎麼樣了,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周圍還守著不少將士,但婉清還是擔心碧草的安危,便帶著郁心悠和一隊將士往碧草和方媽媽幾個所住的營帳裡走,途經趙夫人所住的帳篷時,看見趙夫人帳裡一點光亮也沒有,不由詫異,問守營的將士:「趙夫人可還安好?」
  
  「回夫人的話,趙夫人一直沒有出帳篷。」其中一個士兵道。
  
  婉清聽得眉頭一皺,忙讓郁心悠掀開帳門簾子查看,帳門一掀開,就見到趙夫人從裡面從容地走了出來,向婉清行了一禮:「郡主無需擔憂,不過是小股敵人罷了,成不了什麼大事的,一會子世子爺就會回帳。」
  
  婉清沒料到她會如此鎮定自若,不由感到一陣羞愧,回了一禮道:「見夫人安好,我就放心了,夫人好生歇息吧。只是不知……」
  
  聽說趙夫人常與趙大人一起赴任,可能這種場景也見過不少了,所以才如此鎮定,難得那位小妾也如此大膽鎮定啊,婉清自己這一邊都傷了一個人了,趙夫人這邊竟然一點聲響也沒有,那些賊人難道是專門來對付自己的不成?
  
  婉清心中疑慮,卻不好過多的詢問,正要繞過趙夫人的營房往碧草那邊去,卻發現,停在營帳外的趙家馬車似乎少了一輛,以前是六輛,現在卻只有五輛了,難道被人偷了不成?
  
  「如夫人住在哪個帳篷裡,不知可受到了驚嚇。」婉清轉回身問趙夫人。
  
  趙夫人臉色不變,指著一旁的一個小營帳道:「就在此處,她體虛,這幾天都起不得身,應該睡下了吧。」
  
  外面打得如此緊張,那位如夫人能睡得著麼?婉清便對郁心悠使了個眼色,向那小帳篷走去,郁心悠果然的掀開帳簾子,卻赫然發現,那帳篷裡空空如也,被子鋪散在地上,卻沒看到有人,連服侍的丫頭也沒有一個。
  
  「趙夫人,如夫人呢?」婉清問隨之而來的趙夫人。
  
  趙夫人見了也是一臉驚詫,大叫一聲道:「不好,不會被奸人擄走了吧。」
  
  那些個北戎人冒如此大的危險只是為了擄走一個病殃子似的小妾?
  
  婉清的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趙夫人,如夫人真是病體纏身麼?」那帳篷裡聞不到一絲的藥味,若真是病體纏身,又連日奔波,那位如夫人怎麼會連藥也不吃一點?
  
  「來人!」婉清對跟隨自己的那一隊護衛軍說道:「派兩百人的隊伍,向北追,有人叛逃了。」
  
  那跟隨她的年輕軍官聽得一怔,婉清只是隨軍女眷,並沒有權力調派將士,但婉清又是他頂頭上司的夫人……
  
  「將軍,你發現有人叛逃,情急之下追出去,大統領只會獎賞於你,不會怪罪,更算不得私自行動。」婉清對護衛長說道。
  
  護衛長聽得一怔,抬頭看了婉清一眼道:「夫人說得對,末將發現有人叛逃,請夫人回帳,末將這就去追。」
  
  婉清將發現叛逃者的功勞給了護衛長,同時也給了護衛長一顆定心丸,保證上官夜離來了不會因他私自行動而受責,所以護衛長很迅速便集結了兩百名的隊伍,騎馬向北方追去。
  
  不多時,上官夜離回來了,俊眉深鎖,婉清迎了上去問道:「如何,糧草沒有受到損毀吧。」
  
  「沒有,我早就在糧草營邊布下重兵,百步之內,無人能接近,只是……好生奇怪,那些人似乎並不真想奪糧毀糧,像是只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他們所為何來?」上官夜離喃喃自問。
  
  「沒有抓到活口嗎?」婉清問道,如果有活口,應該能問出一些信息來的。
  
  「全都服毒自盡了,一個也沒留下。」上官夜離有些懊惱,婉清便把趙大人小妾失蹤之事告訴了他,上官夜離眉頭一皺道:「派人請趙大人。」
  
  趙大人很快就過來了,他是一個中年矮個子男人,黝黑的臉龐,細三角眼,一看就是個精明厲害之人,他一聽婉清說他的小妾失蹤了,不由大驚,對上官夜離的輯道:「夫人怕是看錯了,下官的如夫人與下官同住一個營帳,如今正在歇息,並沒失蹤。」
  
  婉清聽得大驚,趙大人怕婉清不信,讓人去扶了他的那位如夫人來,婉清便看到一個嬌嬌弱弱,體態妖嬈的女子,雖算不得人間絕色,倒也有幾分艷麗,那女子一上來,大眼便往上官夜離臉上溜,看得豆芽兒在一旁真瞪眼。
  
  「這就是下官的如夫人。」趙大人從容說道。
  
  「那為何方纔你夫人說你的如夫人是歇在那個帳篷裡的,而帳篷裡又沒一個人。」郁心悠皺著眉頭問道。
  
  趙大人那黝黑的臉龐就呈出暗紫色來,尷尬地笑了笑道:「賤內……嫉妒,下官……」
  
  言下之意,這位如夫人原是被安排在那帳篷裡的,但後來又偷偷溜進趙大人的帳篷去了,背著大老婆與小老婆偷吃。
  
  婉清也是聽得一臉尷尬,不過,心中卻是更加疑惑了,如果趙大人的如夫人並沒有逃跑,那還有一輛馬車又去了哪裡?
  
  好在,不多時,護衛長就帶著人馬回來的,當他把抓到的那個女人押進營帳時,婉清看得大驚,她竟然是在壽昌伯府見到的那個壽王別院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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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3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好在,不多時,護衛長就帶著人馬回來的,當他把抓到的那個女人押進營帳時,婉清看得大驚,她竟然是在壽昌伯府見到的那個壽王別院的丫頭!
  
  「果然是你!」婉清冷笑著對那個丫頭說道。
  
  上官夜離有些詫異:「娘子,你認識她?」
  
  「前兩次離得遠,我只是看著面熟,不敢確定,現在總算看清楚了,這位姑娘,你家壽王爺如今可好?」婉清踱到那個丫頭面前道。
  
  那丫頭聽得一震,猛地抬起頭來迅速看了婉清一眼後,又垂下眸去,鎮定地回道:「奴婢不知世子夫人在說什麼。」
  
  豆芽兒上前去一把揪起那個丫頭的頭髮,將她的頭往後一扯道:「聽不懂?幾個月前,你在壽王別院裡,把我和碧草兩個關起來,親自逼我們服下軟骨散,你年歲還不大,不會如此忘事吧,還是你平日裡害的人太多,所以,才不記得了?」
  
  婉清看見豆芽兒眼裡冒著仇恨的光芒,突然就有些心酸和愧疚,那次的事情過後,她一直只對碧草深懷愧意,從來也沒有問過豆芽兒是不是也遭遇過不測,是不是也被人……
  
  她不敢想下去,因為豆芽兒眼中的恨意已經說明了很多,她從來沒有聽豆芽兒說過那一晚的事,豆芽兒總是那樣的堅強和雲淡風清,在婉清的映像裡,好像她是銅筋鐵骨,根本就不會受傷一樣。
  
  「姑娘看錯人了,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壽王別院。」那丫頭還在抵死掙扎。
  
  「哦,不知道壽王別院啊,那壽昌伯府你知道去過吧,前幾天我還見過你呢。」豆芽兒冷笑道,邊說邊將她的額前的劉海掀了起來,露了額上一條淡淡的傷痕。
  
  「這個印子倒是消得蠻快的,我記得,那天我是用塊特製的小刀片劃傷你的,傷藥再好,也還是沒消除得掉啊。」
  
  那丫頭聽了立即面如死灰,雙目中透出一絲陰絕之色來,閉了嘴,不再說話。
  
  趙大人聽得滿頭大汗,指著那丫頭對婉清和上官夜離道:「世子爺,世子夫人,這個丫頭決對不是下官府上的,下官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混到下官府裡的。」
  
  「那就得問一問尊夫人了。」婉清冷冷地說道。
  
  「你去追她的馬車,馬車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嗎?」上官夜離問侍衛長。
  
  「對,馬車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屬下也覺得好生奇怪,她一個丫頭,就算以前是壽王府上的,又沒人查出她來,她為何要逃,而且,那些人也不可能只是為了救一個丫頭,就興師動眾,派那麼多人來襲擾我們的糧草吧。」
  
  「她肯定是掩護她的主子出逃的,說罷,你主子是騎馬跑了,還是……」婉清問那個丫頭。
  
  話音未落,上官夜離突然跨上馬去,帶了一隊人便向北方追去。
  
  趙大人雖然一頭冷汗,但這時候也還算鎮定,上官夜離走後,他便整肅人馬,讓人清點糧草錙重,清點人數,打掃戰場,並派人將那個丫頭看守好。
  
  「世子夫人請回營帳裡歇息吧,」將那些雜事安排妥當後,趙大人對婉清道。
  
  婉清不知道上官夜離什麼時候才能追得人來,明天還要繼續行軍上路,晚上經過這一驚一嚇的,也確實累了,便依言回了營帳休息。
  
  上官夜離帶著一隊人馬急急地從隘口向北後追去,他帶著自己手裡的一隊輕騎,幾十人騎的都是大宛良馬,所以,速度很快,前面有斥侯探路,發現有十幾個一同逃路的蹤跡,順著那蹤跡,上官夜離追到了順義邊上的一山關前,他終於發現了正要過順義關的那十幾個人,讓上官夜離驚奇的是,逃跑的十幾個人裡,竟然看到一名女子,穿著華麗,甚是打眼。
  
  上官夜離立即帶著人包抄過去,那十幾個人裡,跑在後面的十個人便回轉了身,停了下來,向上官夜離這邊放起箭來,上官夜離揮劍打落飛射過來的箭枝,打馬向那名女子直追,但是,那十人竟然像瘋狂了一樣,拚死攔住上官夜離,不許他接近那名女子,那女子看似嬌弱不堪,手中一柄秋水長劍卻是舞得精妙,上官夜離這邊發過去的箭枝無一能沾上她的身,不時地,她還隨手一揚,將箭枝回射了回來,竟然還射中了其中一名軍士的手臂。
  
  雖然對方只有十幾個人,但戰力都很彪焊,而且山關口又窄小,一條小路只容一人一騎通達,上官夜離一時還攻不過去,眼看著那女子便要越關而跳,上官夜離突然縱馬躍起,他坐下的烈雲馬竟然一蹄子就將檔在前面的一名敵人踢翻了,踏著敵人的馬匹一躍而過。
  
  上官夜離的劍便向那女子刺了過去,那女子沒料到他如此凶悍,竟然能越過兩匹人馬追到了她身後,她回手便是一箭反刺向上官夜,便是這回眸一劍,讓上官夜離看得目瞪口呆,他衝口道:「你是阿政!」
  
  那女子聽得一怔,艷麗之極的眸子便滑過一絲譏誚的笑來:「怪不得阿雲把你當對手,我這個樣子也讓你看出來了啊?」
  
  趁上官夜離發呆之際,壽王手下毫不留情,又是一劍斜刺了過來,幾乎削掉上官夜離一條手臂,上官夜離身子往後一仰,才堪堪躲過了這一劍,壽王卻趁他躲避之際,已經縱馬躍過了山關,逃到了順義境內,上官夜離還要繼續追,卻看到前方黑壓壓的來了幾百人的隊伍,全是一色的北戎悍馬,馬上之人穿著北戎胡服,手持彎刀,殺氣騰騰直撲而來,壽王打馬幾那些人奔去,回過頭還不忘對上官夜離道:「阿離,多謝你一路護送,若不是你的護衛,本王也出不了京城。」
  
  上官夜離大怒,數目如此多的北戎人名目張膽的來接應壽王,卻不見大周軍隊攔截,駐守順義的守軍連只蝦子也沒出現,他此時已經遠離自己的大本營,所帶之人又少,現在追過去,不但捉不到壽王,反而危險,上官夜離冷靜說道:「壽王,你是大周的皇子,如此作為,是要叛國嗎?」
  
  壽王回頭媚笑:「阿離,大周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不叛逃,等著殺了我麼?」
  
  上官夜離歎了口氣道:「阿政,你如此,不怕連累了阿雲麼?」
  
  壽王聽得哈哈大笑道:「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我可是你護送出關的。」
  
  上官夜離氣得鞭子一揚,打回轉了。
  
  回到營帳,婉清還沒有睡,見他皺眉回來,忙讓金菊打了水來,給他草草洗了把臉,上官夜離道:「娘子,此事怕是不能善了,逃走之人是壽王。」
  
  婉清早猜到了一些,安慰他道:「他自己要叛國,我們也阻止不了不是?你別擔心了,當務之急,是護好糧草和錙重,安全交給康王爺才是正經。」
  
  上官夜離聽了便不再說話,有些事情,不告訴婉清聽更好,何必讓她擔心,眼看天際將白,兩人緊擁著,小睡了一會子。
  
  第二天一起來,上官夜離便親自提審壽王府的那名丫環,但使人去提時,那丫環卻是被人毒死了,上官夜離大怒,讓人叫了趙大人進來,趙大人一臉沮喪道:「大人,下官查清楚了,那丫頭是服毒自殺的。」
  
  軍中也有忤作,查驗出來,那丫頭牙齒裡早就藏得有毒,是早就作好了自殺的準備的,上官夜離也很無奈。
  
  「趙大人,壽王可是藏在你家的車隊裡的,而且,也是駕的你家的馬車逃走的,此事皇上追查下來,如何解釋,大人可想好對策了?」上官夜離皺著眉頭問道,就算這事是趙大人的責任,他也脫不了干係的,連帶責任是要被追究的。
  
  趙大人聽了立即訝然道:「統領大人此話怎講?這人分明是從大人家的家眷馬車裡逃走的,那馬車上還有請寧侯府的標記,大人與壽王自小便相熟,而且,您念舊情會相助壽王,下官很能理解,原想著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不挑到明面上說,下官也為大人你分擔心責任,落個督察不嚴之名就是了,大人怎麼能把這屎盆子扣到下官頭上來呢?」
  
  一旁的婉清聽得眉頭一皺,細想昨日的馬車也並非是確定就停在趙夫人的帳前,而是在趙夫人與碧草幾個的營帳中間的空地上的,問侍衛長時,侍衛長也說,昨天捉拿回來的馬車上,確實有靖寧侯府的標記,上官夜離立即想起壽王臨去時說的話來,看來,這分明就是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那個幕後的人,既將壽王送了出去,又同時污陷上官夜離,把窩藏和同謀的罪名栽到上官夜離的頭上,上官夜離人還沒有到龍景鎮,就已經麻煩上了身。
  
  「這樣啊,趙大人,你好像很篤定啊。」婉清冷清地對趙大人說道,她不相信,壽王躲在車隊裡,只需一個丫頭就能過得下去,他要吃穿用,一路同行有一個多月之久,沒有其他人的幫助,壽王根本就不可能藏得如此之深,人,當然不是藏在自己車隊裡的,因為自己每天都會巡查各輛馬車,而且,豆芽兒和郁心悠兩個也很精明,稍有些不對,就會及時向她稟報……
  
  趙大人一副關切的語氣說道:「夫人你也不必擔憂,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大可以就此封口,把此事瞞下來,當務之急,還是先安全將糧草送到。」
  
  婉清笑了笑道:「正是此理,不過,這事瞞是瞞不住的,當前的事情,還是當前了了的好,有些個證據啊,證人啊,現在去查,還是查得到的,若是拖得久了,以後再查起來,反而更難,而且,人心難測,事表已經發生了,越是瞞,越發會引起皇上的懷疑,我夫妻二人心懷坦蕩,沒有做虧心事,就不怕人來查,更不怕皇上降罪。」
  
  趙大人擦了擦汗,訕笑了笑道:「夫人所言及是,不過,時間緊迫,前方戰事一觸即發,糧草總滯留在此處,可不是好事,若再遇到北戎人來襲擾搶糧,丟了糧草,罪名可就更大了。」
  
  「大人不用著急,不過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情,大人只管好生著人護住糧草就是。」上官夜離聽出婉清話裡的意思,看了婉清一眼,腦子裡也有了成算,神經不如方纔那般嚴峻了,語氣輕鬆地對趙大人道。
  
  趙大人聽了細而精明的眼珠轉了幾轉,拱了拱手道:「但願大人能盡快查個水落石出,下官這就去巡查糧隊了。」
  
  趙大人一走,上官夜離便帶著婉清和平安幾個出了營帳,婉清便拿出在子送給她的那根步搖帶在頭上。
  
  上官夜離帶著平安去查馬匹,每輛車都配有兩匹馬,這一路上行來,路上都是枯草,馬兒都是從後勤官處領地馬料,每一匹馬的料都是有定數的,趙家每天領了多少馬料,而上官家每天領了多少馬料,一查便知,那輛馬車,究竟是屬於誰家的,便很清楚了。
  
  而婉清,則與郁心悠一起,去了趙大人如夫人的營帳裡。
  
  據豆芽兒講,那如夫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應該屬於怡紅院那種地方的姐兒常用的,而昨天如夫人住的營帳裡並沒有人,如果趙大人所言非虛,那麼,那個營帳裡就應該還留有如夫人住過的痕跡,香味都應該還殘餘得有……
  
  但是,壽王的性子上官夜離最清楚,他自小愛潔,哪怕到了那種地步,他所住之處,怕也是容不得怡紅院那種庸脂俗粉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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