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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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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6:5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再驚一次
  
  婉清聽得小臉一白,老實地垂了頭,悄悄往上官夜離身後蹭,聲音卻清越:「鼓嘛,擺在戰場上就是戰鼓,擺在花廳裡頭,自然是娛樂大家的樂器啦,莫非,王爺打算把這花廳也當戰場麼?」
  
  福王被她說得一滯,虎目精光驟亮,臉色陰晴不定:「此鼓跟隨本王的大軍南征北戰,是本王大軍勝利與功勳的見證,說它是軍中精魂也不為過,你竟然敢當它為玩物,此乃是對大周百萬大軍的大不敬!」
  
  咦,好大的一頂帽子呢,婉清把頭縮回上官夜離的背後,揪著他的衣服,有人依靠就是好啊,打不贏就躲。
  
  上官夜離果然臭著臉,回手將婉清攬在懷裡:「鼓就是鼓,哪有那麼多的名堂,內子不過才十四五歲,正是愛玩的性子,王爺說話注意一些,莫要嚇壞了她。」
  
  「她這樣子會被嚇到麼?阿離啊,我看你那娘子就沒有不敢做的事情。」一旁的壽王邪戾地笑著,一陰不陽地說道。
  
  「確實如此,本王也覺得此女子膽子大得很呢。」福王冷冷地說道。
  
  「不就是敲了你一通破鼓麼?王爺你究竟想要如何?」上官夜離很不耐煩了,臉臭得能凍死人,幽深的眸子蘊著風暴,隨時都有可能發作。
  
  福王身後的一名將軍聽了大怒,喝道:「大膽,不可對王爺無禮。」邊說,手中的腰刀就錚的一下抽了出來。
  
  上官夜離眸光一縮,抬手就要出招,但手才一抬起,又生生頓住,無奈地小聲喝斥:「娘子放開!」
  
  婉清緊揪著他的衣袖搖頭,「不放,死也不放。」
  
  「娘子……」上官夜離無奈地喚了聲。
  
  「相公息怒,相公息怒。」婉清笑得很狗腿,兩手勾住上官夜離的臂膀,整個身子都快掛在他身上了。
  
  上官夜離瞪她一眼道:「那你就跟我回去!別在外頭渾玩了。」說著,就要拖婉清走。
  
  壽王聽得大笑起來:「我說阿離是誰的面子也不給的吧,五弟你的宴席還沒開始呢,他就要退席了。」
  
  福王身後的將軍橫刀一攔,也擋住了上官夜離的去路,婉清一見,小身子就衝到了上官夜離前面,張開雙臂攔住他,扭頭對福王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今兒就敲了你一通鼓了,你要怎麼辦吧。」
  
  面上裝出一副無膽匪類的模樣,明明就是很想溜,可卻在看到上官夜離有危險時像只護雛的小母雞似的,用她那柔弱纖細的身子想要保護上官夜離,福王的眼神越發的深遂幽暗了,他冷冷開口道:
  
  「自然是軍法處置。」
  
  婉清臉色一肅,冷聲道:「我不過是個婦人,軍法用到我的身上,王爺不覺得可笑麼?」
  
  「一點也不可笑,本王府裡的女人犯了事,便都是依軍法懲處的。」
  
  一時,屋裡的人都看向婉清,寧華郡主眼裡更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來,有人小聲道:「就是,敢在福王府裡放肆,的確該罰。」
  
  上官夜離冷冷地橫了那邊人群一眼,不少人立即垂了頭,不再作聲,寧華也樂得不與他當面衝突,只在一旁看戲,按說遇到這種事情,她身為侯夫人,婉清的婆婆,不管如何都應該出來說兩句的,但她現在連裝都懶得裝一下了,她的態度正好證實了先前她與婉清不和的流言,一些貴夫人看婉清的眼神但越發的不一樣了。
  
  婉清秀眉微蹙,對福王道:「王爺若非要為難我一個婦人,那也沒辦法,您說,依軍法該如何處置?不會因為一時的貪玩,就要打殺了我吧?我可不相信王爺是如此殘戾之人,不然,你在軍中沒有如此高的威望,酷型只會震赫人一時,就管不住人心,只有以德服人,才能讓眾望所歸,王爺,您說我說得對嗎?」
  
  福王冷硬的臉上終於浮出一絲笑意,雖然只是一瞬而失。
  
  「你說錯了,本王素來軍法嚴苛。也絕不對女人心慈手軟,不過,為了讓你心服口服,本王軍中還有一個規定,犯了小錯之人,可以立功贖罪,所以,本王也給你這個機會,如果你能做一件讓本王和眾將士都認可的事來彌補剛才的錯誤,本王還是可以免除對你的責罰的。」
  
  婉清聽得怔住,立功贖罪?MD,她又不是女強人,又沒練過功夫,又不懂軍事,又不會……難道又要天雷的唱首歌?天啊,饒了她吧,詩詞歌賦她懂得的也不多呢。
  
  婉清揪著衣服糾結,眉頭皺了老高,慕容凌雲聽得煩燥:「福王,何必為難她,她一個深閨婦人,哪裡懂得那許多東西,大周朝還沒有女人在戰事上立功的先例呢。」
  
  壽王卻道:「阿雲,你著急什麼,又不是你老婆,人家眼裡可是只有她的相公呢,哪裡把你挾進眼裡去過?」
  
  慕容凌雲聽得青筋直冒,瞪了壽王一眼,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他雖然放肆慣了,卻也知道婉清還是很在意名聲的,他不想再害得她以後更不好過。
  
  舒心先前見壽王見來後,就一直溫婉端莊的立在一旁看著,這會子見婉清被福王逼得沒了法子,便走出來小聲道:「上官五奶奶,你若是想不出來,就跪下求求福王吧,福王其實面冷心勢,保不齊就放了你了。」
  
  婉清聽她這話就說得彆扭,明著像是在勸,怎麼就是覺得她有種淡淡的幸災樂禍在裡面呢?
  
  婉清揚起來對舒心微微一笑道:「多謝,不過,我最不喜歡給人下跪了,我雖是女人,但女人也有尊嚴的,你說是吧,舒小姐。」
  
  婉清的話一出,女眷那邊就響聲一陣唏噓聲,就聽有人道:「她果然是狂妄得緊呢,連給福王下跪都不肯,與福王說話也是我呀我的,真是無禮之極。」
  
  上官夜離聽得眸光一緊,突然就是一個縱身翻到半空,凌空就是兩個響亮的巴掌,然後玄光一閃,人又穩穩地落在了婉清的身邊。
  
  花廳裡頓時噤若寒蟬,所有的人全都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那個被打的貴婦人正是先前幫寧華說話的那個,此時呆呆站著,眼前一片空洞。
  
  「誰敢再詆毀我娘子一句,本世子就讓她死得難看。」不等那貴婦人哭出聲來,上官夜離冷冷地說道。
  
  那貴婦人緩過神來,卻是連哭也不敢大聲了。
  
  壽王和福王是深知上官夜離的脾氣的,不知為何,他們也很忍讓上官夜離,見此情景,並沒有作聲。
  
  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康王這會子卻笑了起來,拍著上官夜離的肩道:「阿離,這才是像你嘛,本王都等老半時了,你才出手,太讓我失望了。」
  
  這話就是在表明立場了,他康王是站在上官夜離這一邊的,誰也與上官夜離如何,就是與他康王作對,
  
  福王聽得瞪了康王一眼,康王無所謂的挑眉對婉清道:「我說弟妹呀,你狠話都說出來了,該拿出些本事讓人瞧瞧了吧,也讓那些沒眼力介的開開眼,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婉清白他一眼,這廝就是來看熱鬧和搗亂的。
  
  福王身後的將軍們全都是鄙夷地看著婉清,一個婦人,能有什麼本事讓福王開眼?康王還真是無聊。
  
  週身都是輕蔑的目光,婉清原本想要低調的,這下也被逼得低調不起來了,娘的,姐怎麼說也比你們多了幾千年的文化沉澱吧,再沒本事,再不濟,也能弄點現代的東西出來震撼震撼你們。
  
  「福王,我倒是想立功呢,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我想要的條件。」婉清道。
  
  「哼,好大的口氣,還有福王都不能滿足的條件?不過,你若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那就是皇上也沒法子滿足你。」福王身後的將軍說道。
  
  「星星和月亮只有將軍敢肖想,我嘛,就只要些普通的晶石就行了。」婉清也不生氣,淡淡地笑道。
  
  福王眉眼一挑道:「晶石?你確定這種東西在戰場上能用到?本王可是軍人,與戰事無關的東西本王是看不上眼的。」
  
  「放心,只要王爺能提供足夠大的晶石,又能按我的要求製作出來,我保證不止是有用,而且指不定王爺就能在戰場上派上大用場。還是王爺以前絕對沒有見過的東西呢。」婉清信心十足的說道。
  
  福王眸光一亮,傲然說道:「來人,把府裡最大的晶石搬來。」
  
  婉清忙道:「別,就這麼大就行了,太大了也沒用。」邊說邊用手圈了個大小出來。
  
  沒多久,便有將士搬出一個裝了晶石的盒子來,打開擺在婉清面眼,婉清頓時睜大雙眼,驚喜地看著那滿滿盒閃閃發亮的晶石,一顆顆大小整齊,晶瑩剔透,特麼的,這要是在現代,有這麼一大盒子子,能賣多少錢啊。
  
  當著一屋子的人面,婉清毫不掩飾她的財迷樣,上官夜離就是一個彈指彈在她腦門上,瞪了她一眼道:「有什麼稀罕的,你想要,我能給你更多。」
  
  婉清立即抬頭,滿眼元寶閃閃的看著自家相公,甜甜的說道:「好啊好啊,不過,相公,好東西還是多多益善的好,是吧。」
  
  也不等上官夜離再開口便對福王道:「王爺,我做的東西若入不了你的眼,那你再懲處我就是,若真於戰事有用的話,你可要把剩下的晶石都送給我做勞務費哦。」
  
  福王還從沒見過如此財迷的女子,最重要的是,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白地向他討東西的女子,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連他的便宜也敢占呢。
  
  「可以,但是,如若你做不出好東西來,本王的懲罰可就要加倍了。」
  
  婉清愉快地點頭,取出兩塊晶石石來,對福王道:「幫我找兩個打磨的玉石匠來吧,我要請他幫我一點小忙。」
  
  福王還沒有答應,上官夜離就一手將她拖到一邊去,拿起她手裡的晶石道:「不要找別人,你說,想讓這塊晶石變成什麼樣子?」
  
  婉清震驚了半秒,隨即明白上官夜離的意思,忙攀到上官夜離的耳邊,說了自己的要求,上官夜離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刻玉的小刀和磨石來,一撩袍子,坐在福王府的大廳裡,自顧自的給婉清當起小工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上官夜離的玉碉手藝還真的很精湛,手法純熟得很呢,婉清便想,若是在靖寧侯府過不下去了,她是不是要開一家玉石家工店呢?
  
  婉清又讓人砍了根小竹子來,砍成一小截,坐在上官夜離身邊,小兩口旁若無人的交談著,上官夜離打磨著晶石,婉清就在一邊看,邊看邊提要求,兩人比比劃劃的,別人就算聽見,也不是很明白,就這樣把一屋子的人,包括福王,壽王,還有康王涼在一邊。
  
  康王好幾次想要蹭過來,都被上官夜離那張臭臉給凍走,他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果然是重色輕友啊,有了老婆忘了娘啊。」
  
  慕容凌雲聽得哈哈大笑道:「王爺,還別說,您真像阿離的奶娘。」
  
  連福王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康王對著慕容凌去翻了個白眼道:「四哥對阿雲你倒不像奶娘,像奶姐。」
  
  慕容凌雲一聽這話就黑了臉,甩袖就要走,壽王一把扯住他道:「你氣什麼,至少本王比六弟年輕一點吧,奶姐總比奶娘強啊。」
  
  因為一時婉清也不見得就做得好,福王就讓人再上了一頓茶水上來,幾人一桌坐著聊天喝茶,也有人想圍觀婉清和上官夜了的,但都被上官夜離渾身散發出的森冷之氣嚇走,加之福王也不許人去打擾婉清,所以,上官夜離與婉清坐著的小桌子就像遠離大陸的孤島,一時倒也清靜了許多。
  
  半個時辰過後,上官夜離打磨好了晶石,婉清便把自己製作好的竹筒拿了出來,用皮尺測量了長度,再把晶石安進削竹筒裡,自己舉了起來,對著眼睛看,覺得不太好,又放下了調了調焦距,如此幾次三番,她才算滿意,第一次拿給上官夜離看。
  
  上官夜離透過兩層晶瑩的晶石,抬眸一看,嚇了一跳,前面的康王鼻子足足大了好幾倍,不由抽了一口氣道:「王爺,你的鼻子怎麼會成大洋蔥了?」
  
  康王爺一臉黑線的跑過來,也伸手去奪上官夜離手裡的竹筒,「來,給本王先瞧瞧,究竟是什麼好其東西,照妖鏡麼?」
  
  結果拿起還沒看兩眼,也是哇哇大叫:「五哥,五哥,你怎麼變成牛眼睛了?好嚇人啊。」
  
  婉清對康王的幼稚和二很無語啊,一把搶過小竹筒子,遞給福王爺道:「王爺請看,這東西對你的戰事可有用處?」
  
  福王接過去,走到門外,對著園中的景致眺望,果然發現遠處的東西像是憑空移動到了眼睛一樣,放大了好多倍,他不由怔住,這種東西對於偵察敵情是再好不多了的,如過遠處的敵人離自己太遠,自己無法叛斷人數和動向,是很容易吃虧的,如今有了這個東西,就能把離自己不太遠,肉眼又難看到的敵人觀察清楚。
  
  福王大喜,回頭目光複雜地看著婉清:「弟妹啊,這種東西,你是怎麼會做的?」
  
  婉清聽了撇撇嘴,先前還一副要打要殺的樣子,如今又親熱的叫起弟妹來,誰是你妹啊。
  
  「還不是被王爺你逼的麼?我不過是敲了幾下鼓呢。」語氣裡全是埋怨。
  
  福王深深看她一眼,冷峻的眸子裡滑過一絲趣色,「哦,原來弟妹只要一逼,就能做出這樣的好東西來麼?那本王不介意再多逼弟妹幾次。」
  
  婉清聽了忙又躲到上官夜離身後去,呲鼻道:「哼,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一旁的壽王也迫不及待想要看那個粗造的望遠鏡,福王手一收,卻道:「四哥,你又不帶兵打仗,拿這個也沒用。」
  
  壽王氣得直拿眼剜他,但福王手握重兵,在軍中又威望甚高,壽王還是頗為忌憚他的,只好怏怏的放下手來,慕容凌雲便道:「有什麼了不起的,讓三妹妹再做一個送給你就是了,哦,正好,讓三妹妹送給顧四小姐當壓箱底的,阿政,你可是三妹妹的妹夫呢,還怕要不到這個?」
  
  壽王聽了這才臉色緩和了些,這時,那些個站在一旁的將軍們都心急火撩地想要看看究竟那東西有什麼用,能得福王爺的表睞,但壽王爺都討要不肯呢,他們怎麼敢討要?
  
  不過,還好,福王為了讓他們心服,還是將竹筒交給了身邊的一位將軍,那位將軍拿著看了看,也是連聲驚歎,大喜道:「王爺,果然是好東西,若把這個戴在眼睛上,將士們的箭法準頭會強很多呢。」
  
  另一些傳看的將軍也是大加讚歎,看婉清的眼神再也不是鄙視了,軍人最是直接,對於有本事的人,還是很尊敬的。
  
  那位攔過上官夜離的將軍大跨一步走到婉清面前,向她深施一禮道:「夫人才智卓絕,末將方纔多有得罪,還忘夫人見諒。」
  
  婉清笑著抬手道:「將軍客氣了。」
  
  那一邊的女眷見了,有的人便露出嫉妒的眼神來,寧華更是氣得牙癢癢,明明就要看到婉清受懲處了,沒料到竟然被她輕鬆化解……
  
  壽王的臉陰沉得可怕,舒心慢慢走到壽王面前,想要安慰他幾句,但是,到底沒有成親,名不正言不順,還是怕惹閒言,只好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壽王。
  
  而壽王卻轉頭看向慕容凌雲,他知道,慕容凌雲此刻的心會比在場的任何男人都要酸,要恨。
  
  慕容凌雲眼神幽幽地看著婉清,似有千言萬語,卻都堵在了嗓子眼裡,剛才的嘻笑玩鬧不過是掩飾,掩飾他的落漠和心痛,掩飾他那得而又失的婉惜和無奈,這個像星星一樣燦亮明妍的女子,曾經只差一步就成為了他的妻,就是那一步啊,也許終其一生,自己也再難牽她的手。
  
  福王對婉清道:「這個東西本王認可了,也覺得確實是件好東西,於戰場上有很大的用處,不過,本王有個要求,如果弟妹答應了的話,本王再送你一盒東珠如何?」
  
  婉清那雙清澈的眸子頓時湛亮如星,熱切地看著福王道:「好啊,王爺您說說,什麼條件?太過份的我不接受哦。」
  
  福王看了壽王一眼道:「這個東西,就算是你立功贖罪的功績了,但是,此物與戰爭有關,若是到了屑小手裡,就有可能會被他國得了去,所以,你就只能為本王一個人做,其他人誰要也不行,你可答應?」
  
  切,明明就是怕我送給壽王嘛,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做什麼?
  
  她還沒說話,那邊慕容凌雲就開叫了:「不行,三妹妹,你得送我一個。」
  
  婉清拿眼剜他,「表姐夫,表姐的壓箱錢我可沒打算送呢,你拿錢來買吧,一萬兩銀子我給你做一個。」
  
  慕容凌雲差一點跳起來,大聲道:「三妹妹,那是什麼我都不知道呢,憑什麼你要一萬兩銀子一個啊,就兩塊破晶石和小竹筒嘛,值那麼多錢嗎?」
  
  「你沒聽福王說,那是戰爭用品,不許外流麼?我給你一個,可是要冒好大的風險的,你愛要不要。」
  
  婉清一回頭,對福王道:「您也聽見了,這東西我做一個能賣一萬兩呢,你說不讓我做就不讓我估和,那不是斷了我的財路麼?」
  
  福王再沒見過如婉清這樣無賴又財迷的人了,向來冷清又威嚴的俊臉終於裂了縫,苦笑著對上官夜離道:「阿離,你娶了個好媳婦啊,你都不用掙錢養家了。」
  
  上官夜離的臉色仍是臭臭的,不過,墨玉般的眼眸卻是亮晶晶的,誰都看得出來,他此時很得意。
  
  「那你要如何才肯答應本王?」福王的臉色又變得威嚴冷厲了起來,正色地問婉清。
  
  婉清笑得一臉的狡黠,轉圈兒掃了一眼周圍眾人道:「說起來,我相公養我是足足有餘了,錢財嘛,多多益善,但多就多用,少就少用,夠用就行,對於我來說,最受不了的,自然是尊嚴問題了,誰也不願意總瞧著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不是?」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王爺應該懂得的,其實,除了做這麼個小玩藝外,我還會一些小東西啦,比如說,連弩,比如說火油彈,這些都是不錯的戰爭武器哦。」婉清笑嘻嘻,漫不經心地說道。
  
  每說一句,福王的眼睛就又亮一分,臉上的冰霜也消容一分,向來冷靜自持的他,變得越發的激動而熱烈了起來。
  
  上官夜離卻將婉清一把扯到身後道:「不許你給他做這些,他才還要軍法處置你呢。」
  
  康王看婉清的眼神亮亮的,嘴角仍噙著一絲痞賴的笑,一把抱住上官夜離道:「阿離啊,我想通了,以後就跟著你們兩口子過吧,你可不能拋棄我啊。你娘子太會賺錢了,我也要入股啊,要不,我這個王爺不要了,以後就專門做了連弩和這東西買吧。」
  
  福王氣得一把拎住康王的後領子,將他扔到一邊去,對婉清道:「弟妹,你的要求本王明白,本王這就去宮裡向皇上稟告,如果你真將你所說的幾樣東西都製作出來,本王就向皇上給你討個封誥回來。」
  
  婉清聽了忙搖頭道:「封誥嘛,自然有我的相公會替我討回來的,我要的,不是封誥,王爺,你不是說,你從來不對女人心軟,對女人也一樣實行軍罰麼?那在你的眼裡,女人應該也是有用的吧。」
  
  話就說到這個份上,就靠福王自己理解了,婉清也不想提得太多,畢竟這個時代,女人想出頭,除了出身好,就得嫁人好,很少有人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片天地來的,所以,女人一直就是被男人欺壓著的弱者,她雖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但也不願意青春就此埋沒在深宅大院裡,更不願意成天與一院子的女人爭來斗去,過得太沒意思了,如果真有機會,爭取到一方小小的平台,讓她可以發揮自己的才智,幹一番自己想幹的事業,她願意為之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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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6:5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福王眸如利劍般射向婉清,他第一次見婉清時,並沒什麼印象,那天是在宮裡,只見個清秀的小女人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一樣,依在上官夜離的身邊,神情乖巧而溫順。
  
  當他正在前院招待朝中官員時,突然聽得一陣激越而飛揚的鼓點聲,明明就是再熟悉不過的戰鼓聲,可偏偏那鼓點中卻透著股調皮與恣意,將戰鼓的沉鬱之氣一掃而空,讓人聽得熱血沸騰的同時,又覺心情暢快無比。
  
  於是,他帶著幾個自己的部下和壽王幾個跑來看個究竟,看看是誰那麼大膽敢擊他福王放在大廳中的戰鼓,看看這個能將戰鼓擊出特別韻味的人,是什麼樣子。
  
  原以為會是一個狂狷的書生,沒料到,走到廳中一看,竟然是個嬌小的女子,只見她雙手拿著鼓捶,敲得隨意而極具韻律,秀美的臉龐因為用力透出一層淡淡的紅暈,一雙妙目清澈澄亮,瀲灩動人,而那目光中的堅定有著洞穿真實的篤定,那樣的她,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熱烈而炫美,讓人的目光隨她而行,心隨她而動,她眼中的那抹恣意和灑脫,還有那一絲掩蓋不住的調皮和惡作劇,讓他忽然就想要破壞,想要毀滅,一個女子竟然會有那樣肆意的笑容,那樣自信而嬌傲的眼神,這是他所不能容許的,所以,他對她說:「你可知道,私敲戰鼓會受何種處罰。」
  
  果然,她立即收斂了眼中的肆意,一下子從一隻跳脫的小野馬,變成了一隻溫順的小兔子,還很會裝乖撒嬌,躲到上官夜離的身後尋求保護。
  
  不知為什麼,看她緊揪著上官夜離的衣擺,他的心就有一種悶悶的感覺,那種想看她哭,想逼著她難受的念頭就更甚了,所以,其實不過是小事罷了,他偏偏要往嚴重裡說……
  
  而現在,當他看到了她更國炫麗多彩的一面時,她卻說:「我的封誥會讓我的相公討回來的……」
  
  她的相公,一個從小便病病歪歪,脾氣又臭又彆扭的阿離,這一刻,福王有點討厭阿離。
  
  而現在,她要的,竟然是……任何女子都不敢肖想的東西,是這個社會不容許的東西,但是,一想到她那恣意而灑脫的眼神,那肆意又調皮的笑,他突然就想,也許,天底下只有一個男人可以滿足她的心願,而這個男人,肯定不會是上官夜離。
  
  「弟妹的想法好生獨特,你知不知道,就算本王能讓你達到目的,你就不怕麼?不怕被世俗的口水給淹沒了麼?」福王黑眸湛亮無比,緊盯著婉清,週身散發著一種冷峻而肅殺的霸氣。
  
  婉清秀眉輕蹙了蹙,迎著福王的眼神道:「沒關係,我相公會游泳,他會救我的。」
  
  上官夜離聽了將拉住她的手往身邊帶了帶,攬緊了些,眼神冷冽地看著福王。
  
  福王聽得一滯,這丫頭總能給他一個氣得死人的答案,無奈搖了搖頭,福王沉聲道:「好,你且等著本王,到時,本王就要看看,你是否真有本事敢冒天下之大不韋。」
  
  婉清笑道:「那我且等王爺一個月,若一個月內,王爺不能達成我的條件,那我便先送一個望遠鏡給康王爺了,您可不要生氣哦。」看福王正要走,又眨了眨眼道:「哦,我家相公當然是例外的,我的東西全是他的,他想要,我可不能不給。」
  
  福王身子頓了頓,再沒回頭,大步流星的走了,福王一走,男子們再留在後院裡也不太合適,便也陸續走了。
  
  上官夜離拉著婉清的手道:「娘子,咱們回府去吧。」
  
  「飯還沒吃呢,我好餓啊。」再說特意來赴宴的,中途離場著實不禮貌。
  
  正說著,康王爺拖著上官夜離就走:「阿離啊,王兄家的廚子手藝還是很不錯的哦,聽說今兒有一道北戎的名菜,斗羊肉,味道很特別哦。」
  
  上官夜離還有些放心不下婉清,康王道:「你家娘子本事著呢,你沒瞧見她一句話就能賺個一萬八千的麼?誰敢欺負她,你拉銀子砸死他。」
  
  等男人們走得差不多了,婉容才走了過來,眼神複雜地看著婉清:「倒不知道三妹妹原來如此聰慧呢,你不會又說,那個望遠鏡的制做法子也是咱們家書裡看的吧。」
  
  婉清微微一笑道:「可不就是書裡看到的麼?二姐姐平日裡就喜歡在園子裡逛,不喜歡看書,妹妹我除了做家務就是看書了,很多東西看過了,就忘不了呢。」
  
  「那妹妹可要把那本書給找出來,也讓爹爹瞧瞧,有如此多為什麼朝庭效命立功的機會在書裡,爹爹怎麼能暴殮天物呢。」婉容繼續笑得狡黠,大眼裡全是戲虐和懷疑。
  
  婉清不想笑了,很正色的對婉容道:「是家裡書本上的也好,不是書本上的也好,大姐姐如今來說這一番話是何意?莫非妹妹如此做有何不妥麼?」
  
  「自然是不妥,大大的不妥,你的婆婆就在這廳裡,而且又視你如仇敵,你還如此高調,不怕她更加討厭你麼?」婉容拿著把扇子悠閒地搖著,神情淡然而閒適,婉清聽得出她話裡的一絲關懷,和一絲的酸味。
  
  「不管我高調或者是低調,她都討厭我,我再努力也是於事無補,不如無視就好。」婉清看了不遠處的寧華一眼,淡淡地說道。
  
  「三妹妹其實方才應該和世子爺一起走的。」婉容笑道。
  
  「我總不能一直生活在他的保護之下啊,他是男人,他有他的事情要做的。」婉清歎了口氣道。
  
  皇上病重,幾位皇子之間已經劍拔弩張了,就算康王沒有野心,那幾個也會當他為敵,這個時候,上官夜離留在康王身邊的時候肯定多,她可不想拖他的後腿。
  
  婉容說了幾句手,就扭身走了,不知又和哪位貴婦人說笑到一起了。
  
  先前被上官夜離打過的那位貴婦人,乃是戶部侍郎劉貫平的夫人,平時也是個嘴多逞能的,如今被打後,正坐在角落裡哭,抬眼看到婉清落了單,蹭的一下站起來就想往婉清這裡沖。
  
  婉清淡淡地看著,只見人有攔著她,不讓她過來,在勸著什麼,婉清隱約聽見說:「沒瞧見連福王都護著她嗎?那就是個騷蹄子,是個男人都能勾引了。」
  
  劉夫人就道:「可偏她那個戴了綠帽的男人還當她是寶呢。」
  
  「不過是個要死的人了,這個又是特會招男人喜歡的,自然就會看成寶了……」
  
  婉清再也聽不下去了,緩緩走到那兩名貴婦面前,抬起優雅的下巴傲視著她們道:「劉夫人,方纔我家相公是不是出手太輕了些啊,讓你的嘴還是這麼賤?」
  
  劉夫人聽得怔了怔,她著實有些怕了,但抿了嘴,強忍著不說話,另一個夫人道:「你怕她作甚?如今沒一個男人在,看誰還給她撐腰。」
  
  婉清聽了笑問:「是嗎?夫人貴姓?夫家是誰?」
  
  那夫人輕蔑地看婉清一眼道:「本夫人姓黃,乃文大學士的兒媳。
  
  ……」
  
  話音未落,婉清便打了黃夫人一大嘴巴子,冷冷道:「文大學士學識淵博,聲譽清廉,怎麼會有了你這樣一個嘴賤又惹事的惡兒媳?也不知道文夫人在不在,我且先幫她教訓教訓你吧。」
  
  周圍原本譏譏喳喳等開席的夫人們,一下子便都看了過來,沒想到婉清會動手打人。一進都怔住了。
  
  黃夫人氣紅了臉,一抬手也要打婉清,婉清靈活的一躲,抓了把椅子攔往身前一攔,黃夫人猝不及防,前腳直骨就撞在了椅子上,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婉清見了哈哈大笑,「夫人可小心些,別弄壞了福王府的酸枝木椅子可就不美了,沒得您離府時,福王還會找你要賠償呢。」
  
  黃夫人氣得捧腳要哭,大聲道:「大家快來看啊,顧家的女兒就是哪此野蠻無禮,連長輩也敢打呢,這是什麼世道啊。」
  
  很多夫人小姐們便圍著看戲,婉清任黃夫人大哭大鬧,輕搖了扇,一副看事不關已的樣子在一旁看著,好像黃夫人嘴裡罵得根本不是她一樣,有知情的,當然知道婉清是為何會打黃夫人,不知情的,則只是看到黃夫人在大哭大鬧耍潑,而她嘴裡罵的顧家女兒婉清則是溫婉地站在一旁,任她悔辱也沒有回嘴,倒覺得婉清夠涵養,夠大度呢。
  
  黃夫人罵了好了陣,一個與她相熟的夫人便勸道:「何必呢,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非要鬧得不開心就好呢,如今夫人可得到了什麼好處了?」
  
  黃夫人聽得怔了怔,倒是不哭了,眼睛看向不完處的寧,嘴唇輕咬,似乎有些恨恨的。
  
  婉清明白,黃夫人和劉夫人果然都是受了寧華指使的,如今沒得到好處,反而兩個人都挨了打,而寧華又絲毫沒有替她們出頭的意思,自然心中不豫了。
  
  一轉頭,看到寧話正微瞇了眼看她,便笑著走過去,笑著對寧華道:「母親何時回府呢?兒媳出門時,可是聽老太君說,晚上要在府裡對擺兩桌,請幾個房裡的叔伯妯娌都來,恭賀父親綱小星呢。」
  
  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寧華氣了個倒仰,紅著眼道:「你也別得意,莫要以為阿離就會對你一直忠心,沒有不偷吃腥的男人,你等著吧,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婉清笑了笑道:「母親怎麼能如此說兒媳呢,兒媳可沒有半點得意的心思,終歸都是女人,女人又何必為難女人呢。不過呢,您也說得對,我就先得意著吧,等相公納了小星再難受好了。」
  
  正說話時,有僕人來說,開席了,婉清故意慇勤地去扶寧華,寧華扭捏著不讓她扶,無而她今天早上受傷了,再扭也扭不過婉清,只好任由她扶著走了出去。
  
  一路上的貴夫人看著寧華婆媳兩就覺得好笑,婉清氣定神閒地一直將寧華扶到席面上。
  
  寧華坐下後,婉清才道:「這才是對的,母親您看,別人都以我咱們婆媳兩關係親蜜著呢。」
  
  寧華瞪她一眼,並沒有做聲,先前福王府的花廳特別大,幾個一堆的坐開了,彼此間說話並不太受影響,而如今她若在席上與婉清鬧起來,只怕也會和黃夫人一個下場,婉清的手段她也算是見識過了。
  
  菜一道一道的上來了,婉清卻並不回自己的坐位,而是一派小媳婦樣的寧在寧華身邊給她布菜,做足了賢孝兒媳的樣子。
  
  寧華的臉色很不好看,小聲說過幾次,讓婉清自己回席,婉清道:「這怎麼能行呢,先前兒媳貪玩,沒侍奉您左右,好幾個長輩們都是在說我叫,如今兒媳也知道錯了,就應該好生服侍您的。」
  
  一邊大眼就滴溜溜地盯著桌上,寧華看著想要什麼菜,她肯定是不夾的,盡夾些寧華平日很不愛吃的菜到她碗理,寧華面前堆了一大堆的菜,吃也吃不下,一夾起來放開,婉清就道:「婆婆還是對兒媳的氣麼?兒媳夾的菜你都不吃,您在家裡可是最喜歡吃這個的呀。」聲音委屈中,又帶著隱忍。
  
  同席的人見了,果然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寧華,先前只聽寧華與人說兒媳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今大家在廳裡也看到了,這位世子夫人其實還算聰慧過人的,又知識淵博,聽說還救過皇上呢,這樣的人兒,寧華怕是心生嫉妒了,所以才百般刁難的吧。
  
  寧華只好強忍著心裡的怒氣,再不喜歡,也忍氣吞生的慢慢吃著婉清夾給她的豬蹄,紅燒肘子,宮爆雞丁等油膩膩的菜。
  
  一頓飯還沒完,她只差沒有當著從人的面吐出來,婉清見差不多了,才向她告罪道:「婆婆,您飽了沒?」
  
  寧華只差沒當她是瘟神了,忙道:「飽了,你下去用些飯吧。」
  
  婉清這才躬身退下,到了自己的席上,選了自己愛吃的吃了起來,一旁的小媳婦們都眼巴巴地看著她,有當婆婆的眼裡也有些暖意,這樣的兒媳才是好兒媳啊,婆婆再如何對她不好,她仍是盡心盡責的服侍,真是個難得的好媳婦啊。
  
  婉清坐下還沒吃幾口飯,一個面生的婆子走了過來,婉清道:「可是靖寧侯世子夫人?」
  
  婉清詫異地看著她,點了頭道:「正是,可是有事?」
  
  那丫頭便笑道:「夫人,您的丫頭碧草姑娘才去如廁時,崴了腳,請夫人過去瞧瞧吧。」
  
  婉清這才想起,碧草好像是說了要如廁的,好一陣沒回來,她也沒注意呢,沒想到真出了事。
  
  忙跟同席的夫人們說了幾句後,就離了席,跟著那丫頭往園子後面走。
  
  越走越不對勁,一般大家府裡頭,都修得有茅房,茅房不會離偏房太遠,而這丫頭卻帶著她出了院子,往園子裡去……
  
  婉清就停了下來,不肯走,那丫頭見了回過頭來,道:「奴婢並沒有可沒有騙您,碧草姑娘是覺得心頭煩悶,所以才往園子裡逛了逛,誰知遇到了壽昌伯世子,不知道壽昌伯世子說了什麼,碧草姑娘大怒,傷心的一個人往湖邊跑,結果就崴了腳。」
  
  婉清這才信了幾分,她總覺得碧草有心事,上回雖然問過她,她否認了,但還是覺得心頭不踏實,如今這丫頭一說,她隱隱還是覺得碧草的事與慕容凌去有關了,一想到碧草一個人傷心的在湖邊哭,婉清的心就一陣抽痛,腳步就加快了些,但沒走多久,就聽見身後一陣叫鬧聲,婉清回過頭去,就見剛才自己出來的地方火光四起,尖叫聲,哭泣聲,打殺聲響徹雲霄,福王府的將士們見了都往那邊沖,有的拿水桶,有的抽了刀,見到來歷不明的人就砍殺。
  
  婉清一陣發怵,腦子一時還沒轉過筋來,先前那丫頭拖起她就走:「夫人還真是走運,快走吧,那邊起火了呢。」
  
  哪裡那麼巧的,正好要出事,她就被人喚了出來,婉清不由邊走邊打理那丫頭,就看她的裝束其實與福王府的下人並不相同,只是相似而已,立即明白,很可能是誰特意讓她來救自己的,一時又想起碧草來:「姑娘可是真見過碧草了?」
  
  如果碧草還在院子裡,那是不是也要遭遇不測?她怎麼能丟下碧草就走呢?
  
  「您放心,真的是遇到碧草姑娘了,您快點走吧,不然,一會子打過來了,您就逃不掉了。」
  
  婉清一直被她帶到一間偏避的院子裡,就見碧草果然淚流滿面的從裡面衝了出來:「奶奶,嚇死奴婢了,您來了就好。」
  
  婉清忙上下打量碧草,見她並沒有哪處受傷,這才放心了些,驚魂未定的跟著那丫頭進了屋。
  
  婉清問碧草:「你怎麼突然在這裡?」
  
  碧草的眼神閃了閃才道:「奴婢心中悶得慌,就到這邊來走走,誰知就崴了腳,還好,遇到這位姐姐,她給我用了上好的藥油,現在腳倒不是很疼了……」
  
  婉清方才明明見她衝出來的,腳步穩得很,一點也沒有受傷的跡象,但當時碧草眼裡的焦慮和擔憂可是一點也不假,婉清便將疑惑放在心裡,並沒有多問。
  
  透過窗,婉清看著對面的院子,只見火光紅了半邊天,福王府的人衝進衝出的忙碌著,還聽見一陣打殺聲。
  
  碧草將她拖到裡屋坐下,渾身還發著抖,婉清很快注意到,自己呆的這個院子外面,有幾名侍衛在把守著,不由皺了眉看那名丫頭:「你究竟是何人?」
  
  那丫頭立而不答,只是淡淡地守在門口處,看著外面的動向。
  
  婉清立即擔心起婉容來,她出來時,不知道婉容還在院子裡沒有,這會子是不是出來了,還有二太太……
  
  碧草就小聲道:「奶奶不用太擔心,應該不會真對夫人和小姐們如何的,只是嚇唬嚇唬吧。」
  
  婉清眸子凌厲地看向碧草,碧草眼神一黯,垂下頭來,婉清歎口氣,並沒有再問什麼,就算問,碧草也不會說吧。
  
  連女眷這裡都出了事,那前院呢?今天是福王宴請的日子,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幾乎全被請來了,後院便是那些人的家眷們,如果有皇子趁此機會控制了那些家眷,逼大臣們選出皇太子,以上官夜離的脾氣,只怕不會就犯吧。
  
  這會子只怕已經衝到後院來救自己了,當然,這個守著她的丫頭也有可能是上官夜離的人,但是,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丫頭不是的。
  
  難道是福王府的人?難道是福王設下的陷阱,以宴請之名來逼大臣們先他為太子?
  
  如果是這樣,那福王就太大膽了一些,除非他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將京城和宮裡都控制住了,能直接逼宮,殺了皇上,自己即位,不然,就算這些大臣被推他為皇太子,事過這後,也保不齊會反悔,還觸怒了皇上和壽王一派,這種做法很是得不償失,但看眼前的態勢,若真是福王的計謀,福王府手下應該早就將人全部制住了,無須如此麻煩,下個軟筋散什麼的,就能全部搞定呢。
  
  如此看來,福王雖有嫌疑,但嫌疑不大,那就有可能是有人特意在陷害福王了,因為不管是什麼原因,如果有大臣在福王府死了,那福王就脫不了干係,謀逆之罪可是不輕的啊。
  
  正說話間,那丫頭突然就轉過身來,一把捉住婉清的腕脈,制住了婉清,碧草忙衝過來道:「放開我主子,放開。」說著就拽那丫頭的手臂。
  
  那丫頭很不耐煩的一腳踢開碧草道:「你發什麼神經,這個地方快被發現了,要轉移。」
  
  碧草死活拖著婉清不讓那丫頭帶走她,那丫頭抬手一記手刀砍在碧草的脖子上,碧草頓時暈了過去。
  
  婉清被那丫頭扣住腕脈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碧草倒在地上,問那丫頭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挾持我?」
  
  那丫頭冷笑道:「我倒真是一片好心救你呢,不過,如今情況有變,誰讓夫人如此受歡迎呢,少不得,要委屈夫人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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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6:58:1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小女子救王爺
  
  那丫頭冷笑道:「我倒真是一片好心救你呢,不過,如今情況有變,誰讓夫人如此受歡迎呢,少不得,要委屈夫人一陣了。」
  
  婉清被她拖著往後走,出了屋,就是一片竹林,那丫頭帶著婉清竄入竹林,在茂密的竹裡躲了起來。
  
  前院,宴席上的賓客們都軟倒在桌上,一旁守著的卻是不知從何處潛進府裡來的黑衣人,他們個個蒙面,手持長刀,將賓客們團團住。
  
  康王爺和上官夜離兩個軟趴在一起,壽王和慕容凌雲也趴在不遠處的桌上,福王強撐著將背脊挺得筆直,面色鎮定,一雙俊眸冷厲地看著為首的黑衣人,只是額頭上已經冒出細細的汗珠來,撐在桌上的雙手緊握成拳,發白的骨節洩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憤怒。
  
  不遠處的左相木青寒也正強自撐著,不讓自己軟趴下,聲線低沉地對黑衣人首領道:「你們……究竟意欲何為?為何要劫持我等?」
  
  那黑衣人冷笑道:「我們就是土匪,當然是劫財劫色啦,快點,將府裡的府庫鑰匙拿來,不然,我數十聲,便殺一個大臣。」
  
  「哼,土匪搶劫搶到了福王府裡來了,還真是好笑,像你這等一次就能率領幾百名手下,還個個身負絕頂武功的土匪頭子可不多啊,說出你的真實來意吧,不然,本王還以為大周天下的統治有多麼的混亂不堪,連隨便冒出來的土匪都能攻佔堂堂福王府,大周豈不是有了覆頂之災麼?」福王的聲音仍是鏗鏘有力,只是有些中氣不足。
  
  那黑衣人首領聽得沉默了一會才道:「王爺高看在下了,在下不過是一江湖閒人,平日交遊甚廣,想辦點事,當然是有些朋友來相幫的,您也少拿話套在下了,交出府庫鑰匙來,在下搬了金銀就走,在下只為求財,並不為別的,別逼在下殺人。」
  
  福王譏笑道:「土匪劫財還有找主人拿府庫鑰匙的可真不多,是你太蠢了還是你太不專業了?既是要財,你不會拿兩包炸藥炸開本王的府庫麼?」
  
  那黑衣人聽得微怔,歪了頭想了想道:「也是,在下怎麼沒想到這麼方便的法子呢?只是如今已經沒有準備炸藥,只能委屈王爺您拿鑰匙開門了。」
  
  福王冷冷地別過臉去,不再理他,黑衣人便不奈地說道:「在下說過,並不想殺人,但王爺不拿朝臣的命當一回事,在下也沒辦法,現在開始數數,數到十,王爺還不肯的話,那在下就殺人了。一、二、三……」
  
  數到三時,已經有一個黑衣人提起離福王稍遠的一個大臣來,福王抬眼看去,是個工部的侍郎,那人已經嚇得面無人色了,顫著聲道:「王……王爺……救命啊。」
  
  「四、五、六……」黑衣人緊盯著福王的眼睛,無情的數著數,冰冷的聲音如同催命符音一樣在大廳裡響起。
  
  福王垂下眸子,臉色平靜,卻不肯拿出鑰匙。
  
  「七、八、九……」
  
  「王爺……王爺救命啊,王爺!」那侍郎已經哭了起來,官袍下滴滴答答的濕了一片,竟然是嚇出尿來了。
  
  福王閉了閉眼,仍是面無表情,只是一雙眸子越發的凌厲幽深了。
  
  壽王忍不住就道:「五弟,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你散了你府裡的財,救了這些朝臣,可是功績一件呢,若你真是捨不得錢財,最多大傢伙脫困之後,一人一點給你湊齊了還回來,在坐的,可都是朝中重臣,如果全出了意外,你又如何向父皇交待,朝中無人治理,大周必亂,你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眾朝臣聽了壽王的話,都紛紛附言道:「壽王所言甚是,福王爺,不管你府庫損失多少,臣等發誓,一定會給您補償,求王爺交出鑰匙來,解了眼前這危機吧。」
  
  左相木大人冷聲喝道:「荒唐,堂堂大周國王爺,大周幾百萬大軍的統帥,竟然屈服一個屑小土匪,說出去,福王的威嚴何在,大周軍威何在?你們這些貪生怕生的懦夫,竟然要求王爺向一個土匪低頭,哼,士可殺,不可辱,王爺,縱是死,臣也不會再逼你半句,臣相信王爺定能解臣於厄困之中的。」
  
  福王聽了頭都沒有回一下,仍是冷靜地端坐著,神情泰然自若。
  
  那黑衣首領又冰冷地數道:「十……」
  
  提著那侍郎的黑衣人便手起刀落……
  
  只聽一聲冷喝道:「慢,刀下留人。」
  
  那黑衣人頓了頓,看了首領一眼,將刀架在那侍郎的脖子上,那侍郎嚇得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大家都歪頭看向說話之人,只見康王爺七歪八扭的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一旁離他最近的戶部侍郎顧知儒道:「那個……別殺李大人了,殺這個吧,這個人可是壽王爺和壽昌伯的准岳父,他的身份太重要了,只要你殺他,保不齊壽王爺會掐死福王爺,逼他交出鑰匙來的。」
  
  那土匪首領聽得怔住,微睃了眼看康王,而一旁的上官夜離只是淡淡地瞪了康王一眼,皺了皺眉頭,康王忙討好的向他一笑,眨了眨眼。
  
  一直平靜無波的福王果然臉色稍變,冷聲道:「六弟,你胡鬧些什麼?」
  
  康王無辜地攤手道:「我可沒有胡鬧,反正只要王兄你不交出鑰匙來,他們總要殺人的,一個一個的殺,總會輪到顧大人的,不過是遲些早些的事,保不齊你看中了顧大人的才華,捨不得他死呢。」
  
  福王譏笑著看了上官夜離一眼道:「本王有何捨不得,只是,你如此做,不怕阿離恨你麼?」
  
  康王笑了笑道:「阿離只在乎他娘子,其他人關他什麼事?」
  
  那黑衣首領還真讓人提了顧大老爺,開始數數,顧大老爺雖然也很害怕,但他到底是文人,自有風骨在,硬氣的昂著頭,並未求饒,倒讓那黑衣人多看了一眼。
  
  數到六時,慕容凌雲受不住了,桌子一拍就要站起,壽王將他一扯道:「你急什麼急,人家正經女婿都沒有動靜呢。」
  
  慕容凌雲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了,吼道:「我今日若不救他,那丫頭定然又要恨我了,阿政……我……」
  
  「阿雲,休得放肆,別忘了,你也中毒了。」慕容凌雲聽得怔了怔,才又緩緩趴回桌上,整個廳裡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只有那黑衣人冰冷無情的數數聲在響起,雖然只是幾個數,那黑衣人卻是數得極慢,那聲音如熱油覆身一樣,煎熬著廳裡每個有的心魂,大家都巴巴地看著福王,數到十時,黑衣人緩緩舉起了手上的刀,再落下,眼看著顧大老爺人頭就要落地,所有的人全都閉上了眼睛,等待那聲慘叫來臨,但就在此時,福王喝道:「慢,本王給你鑰匙。」
  
  刀已經貼在了顧大老爺的脖子上,滲出一絲血跡,但那黑衣人手法卻是極好,猛力下刀之時,卻又能在福王出口之際驟然停手,刀鋒上的暗勁拿捏得很好,並未真傷了顧大老爺,福王冷冷地盯著那黑衣人看了一眼,眸光暴射,只是一瞬,便緩緩轉過頭去。
  
  那黑衣人首領笑道:「王爺早如此,也省得在下費這許多心神,讓這許多大人們受驚受嚇受苦了。」伸出手來,福王的指尖不知何時已經夾著一片銅匙,放在那人的手裡。
  
  「走,大家一起搬銀子去。」那黑衣人手一揮,高興地說道,他的手下便押著福五往外走,而另一些人,也或拖或拽,竟是挾了幾位朝中重臣一起去搶府庫。
  
  那群黑衣人似是對福王府很熟悉,輕車熟路的就帶人來到一府庫重地,福王臉色終於有了一抹譏笑,而他身後跟著被押來的將軍們卻是臉色陰沉,目露擔憂之色。
  
  府庫外有重兵把手,見有人闖進來,守庫的軍士立即抽刀相迎,那黑衣首領懶懶道:「沒瞧見你們王爺親自來了嗎?一邊去。」
  
  府庫守將見福王真的被人挾持過來了,不由怔住,福王對他揮了揮手道:「拿鑰匙開門。」
  
  黑衣人首府將鑰匙扔給那守將,一般府庫重地,為了防止有盜賊進入,門口都設置了暗器什麼的,黑衣人讓守將親自開門,就是怕遭暗殺。
  
  門被打開,並沒有什麼暗箭之類的東西出現,福王冷冷道:「本王的家底子可都在裡面了,你們進去搬吧。」
  
  那黑衣人手一揮,十幾個黑衣人便魚貫而入,眾大臣雖然都被下了藥,站都站不穩,但此時都伸長了脖子往前探,想一堵福王府庫的金山銀海,卻誰知,那府庫裡閃閃發光,卻不似金銀之色,幾個黑衣人抬著一堆的刀箭鐵槍出來,扔在了府庫之外,罵罵咧咧的:「怎麼第一層全是些破銅爛鐵。」
  
  大臣們的眼睛卻全看向了那一堆兵器,每一樣兵器都斬新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寒光。
  
  康王就皺了眉道:「五哥,你的府庫裡不會全都藏著兵器吧……」
  
  一語驚醒眾人,人們終於有些明白,為何會有人大費周章想要搶劫福王府的府庫,而且非要在福王宴請的日子裡,當著眾大臣的面打開庫門。
  
  福王原就是手握重兵,但他一直遠在邊關,很少回朝,他的勢力也基本都在軍中,皇上對在軍中的皇子是很忌憚的,皇城周圍的軍隊都不許福王插手進去,不管是西圍東圍大營,都是由皇上的人親自掌控,福王回朝,最多只能帶三百親兵,這三百人,在京城裡,根本就莫想要鬧出什麼事來。
  
  而福王府庫裡如今搜出如此的多的兵器來,福王造反之心便召然若揭,看來,事先就有人探查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謀劃了這一場事變吧。
  
  壽王的臉色也變了,冷笑道:「枉父皇對五弟信任有加,卻不知五弟如此狼子野心,父皇還重病在床,你便已經開始謀劃想要篡位了。」
  
  朝臣倒是不太敢多言,但是,事實都擺在眼前,不用說,大家心裡都清楚。
  
  就是左相木大人,此時也是面色嚴峻,神情很緊張。
  
  慕容凌雲道:「怪不得王爺寧可讓大臣們死,也不願意交出府庫鑰匙來,原來真是見不得光的呢。」
  
  黑衣人仍在往外面搬兵器,福王臉色陰戾,看不出表情來,但神色仍然很鎮定。
  
  此時,不知是誰放了一顆彩色煙彈到高空中,福王俊眸一瞇,神色越發的冷冽肅殺起來,押著他的黑衣人感覺他身上散發出股無形的壓力,竟然不自覺的鬆了手,微微後退一步。
  
  但福王卻並沒有動,只是額頭上開始冒出一滴滴的冷汗來。
  
  黑衣人繼續在向外搬東西,搬出的兵器幾乎能堆成了座小山,福王手下將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上官夜離歪在一旁不停地咳著,康王爺擔心地看著他道:「阿離,你要不要緊啊,要不要回家吃藥?」
  
  又對黑衣人道:「你們放了阿離吧,他又不是福王府的人,要是怕福王不肯就犯,抓了壽王就好了,其實啊,你們要錢,壽王家的更多啊,何必到福王這個兵痞子家裡來呢,他家除了破銅爛鐵不是破銅爛鐵,連個漂亮點的妞都沒有。」
  
  壽王忍不住怒喝道:「六弟你給我閉嘴。」
  
  康王嘻皮笑臉道:「我又沒說錯,要是這會兒阿雲病了,你不也一樣會擔心的麼?是吧,阿雲,四哥最疼你了。」
  
  慕容凌雲頓時氣得青筋直跳,對康王吼道:「你胡說些什麼?」
  
  上官夜離的咳嗽聲越發的激烈,那黑衣人似乎也聽不下去了,揮手讓押著上官夜離的人放開上官夜離,上官夜離便從懷裡拿出一頂藥丸來吞了下去,潮紅的臉色這才消退了一些。
  
  又過了幾乎半個時辰,進了府庫的黑衣人終於開始往外頭搬銀子,結果,搬了半天不過就是三箱白銀,一箱黃金,玉器寶石什麼的雖然也有,卻也不多,黑衣人好生失望。
  
  這時終於聽到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府外響起,黑衣人聽得臉色一變道:「風緊,扯乎。」他的手下立即搬起金銀就往外逃。
  
  黑衣人首領率先就提氣縱起,想要逃離府去。
  
  而一直冷靜地站著的福王驟然出手,回手就向那人揮出一掌,那人沒料到中了毒的福王仍是如此可怕,生生受了他一掌,跌落在地,福王乘勢而上,又是一掌攻了過來。
  
  而上官夜離也是驟然出手,揮掌直指那個曾押著顧大老爺的殺手,壽王爺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起來,他緩緩站了起來,也向身邊的黑衣人攻過去,慕容凌雲也開始動手,等九門提督率領部下進來時,福王和上官夜離已經分別制住了各自的對手,其他黑衣人全都逃了出去。
  
  九門提督一進門便向福王陪罪,福王面色冷冽,並不理他,九門提督就只好又向壽王行禮,康王在一邊吵吵道:「哎,我說王大人,你可來得真及時啊,等我五哥的府庫全打開,被人搬空了你才來,你這守城之責還擔得真是嚴密呢。」
  
  王大人臉色一黑,尷尬的笑了笑道:「下臣無能,不知福王府上遇難,救助來遲,還望王爺恕罪。」
  
  康王道:「恕什麼罪啊,那,快去五哥的府庫裡查看查看,五哥可損失了不少銀子呢,這些個錢財,可都得我們幾個補上呢,多了我可不想出。」
  
  王大人讓人給眾大臣解了毒,那位工部侍郎就衝到前面來,指著那一大堆子兵器道:「私藏兵器可是謀逆的大罪啊,我要向皇上稟告,福王謀反。」
  
  九門提督似乎這時才看到那堆兵器,也是臉色一變,對福王道:「王爺,證據都在,福王還有何話說?」
  
  福王冷冷地看他一眼,「怎麼?你是奉旨捉拿本王的麼?」
  
  九門提督立即啞口無言,雖有證據,但福王何等身份,沒有聖旨,誰敢捉拿。
  
  壽王冷笑道:「五弟,你的謀反證據眾大臣有目共睹,還不就此伏法。」又揚了聲道:「來人,把這謀反的逆賊捉拿起來。」
  
  福王冷笑道:「四哥,你哥知道污陷親王也是重罪?就算皇上寵你,但有律法在,本王不信就處罰不了你。」
  
  「哼,你還狡辯,事實俱在,由不得你,來人,把福王押下。」壽王大聲道。
  
  福王冷笑道:「四哥,後院子裡頭還有一堆子女眷,不也被人控制了麼?」
  
  壽王爺色一變道:「誰,誰控制了女眷?」
  
  福王淡淡道:「各位大人,你們的家眷如今也在賊人手裡,本王無能,原是誠心請各位赴宴,讓你們身隱陷境,實在是慚愧得緊。」
  
  一時,那些剛逃脫身死的大臣們又驚慌失措了起來,有人撩起下擺就往後院沖,壽王讓九門提督將他們攔住道:「福王謀反,你們這些人卻只顧著自己的家眷,心中可有大周江山社稷?可還有皇上?」
  
  福王道:「四哥,如今皇上病重,你此去皇宮告本王謀反,不會是想氣死父皇吧。」
  
  慕容凌雲聽了也道:「也是,皇上病重,此時可不能再受刺激,法過,福王謀逆之實已經證據確鑿,無須再囉嗦,當下之計,是如何救出那些女眷來才是正經。」
  
  眾朝臣聽了忙連聲附合,誰知,此時變故又起,宮裡來了傳太后娘娘旨意,讓幾位皇子同時進宮,連同幾位重臣如左相,壽昌伯,靖寧侯,柱國侯等一齊進宮,說是皇上病危了。
  
  一時,大家也亂了起來,一直隱忍不發的壽昌伯振臂一呼道:「各位大人,如今皇上病危,但太子人選仍未定下,朝中不可一日無君,一旦皇上遭遇不測,沒有太子的大周朝定會大亂,本爵認為,大家不如就此推舉出眾望所歸的太子人選,皇上也好定下太子來。」
  
  福王聽得臉色更加嚴峻了。
  
  康王爺嘻嘻一笑道:「壽昌伯的提議可真不錯,不過,咱們要不要還是先救了家眷再說呢,你看,眾大臣的心都要碎了呢,哎呀呀,你可真是讓他們為難了呀。」
  
  壽昌伯道:「本爵推選壽王為太子,大家要同意,就在此帛上簽名,大家的女眷大可以放心,簽完名後,自然有人救下她們,並將他們安全送到。」
  
  此言一出,大家嘩然,壽昌伯雖未明說,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那赤果果的用家人威協眾大臣,如若不肯,親人就有可能會被殺掉。
  
  如今壽王已經犯下謀逆之百,而康王又是一副吊而郎當,不成大器的樣子,要說能當太子的,還真只有壽王了,朝臣中原本就是壽王一派的人,很快就附議,過來在名帛下簽名。
  
  福王冷冷地看著一切,因為有壽王派帶動,其他人也開始在簽名,只有左相一派很冷靜地站在一邊,並沒有簽名,推太子,非得有半數以上的朝臣同意才好,可是,現在人數並不夠,很多人吵著要救自家家人,壽昌伯只當不聽,非要所有人都在名冊上簽名。
  
  卻說婉清,被那丫頭挾持到竹林裡,左右看看並沒有更多那丫頭的同夥,便趁那丫頭鬆懈之際,手放入口中吹了個口哨。
  
  等那丫頭反應過來時,一條黑影憑空而降,一掌將那丫頭擊暈過去。
  
  婉清鬆了一口氣,對暗衛道:「還好,你就在附近。」
  
  她與暗衛有協定,她不喜歡有個男人時時刻刻地跟著她,讓她很不舒服,很不習慣,有種被窺探的感覺,所以,讓暗衛要離她兩百米之外,不許太過接近於她,所以,當她突然被那丫頭挾持時,暗衛並不知情。
  
  「前院情況怎麼樣?」婉清知道暗衛之間是有聯繫的,上官夜離和康王身邊定然也有保護者。
  
  「夫人不用擔心,爺心中有數,不會有任何危險。後院起火之前,爺就通知了屬下,屬下通知爺,夫人並未在院子裡,爺才算放了心,確不知夫人還是遇險了,屬下失職,請夫人責罰。」暗衛道。
  
  婉清擺了擺手道:「不怪你,走,我們去後院查探查探實情。」
  
  接近花廳時,婉清已經驚得目瞪口呆了,福王府的守衛們大多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看來,這一次對方真的動了大手腳,做足了準備的,這些倒地的人可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啊。
  
  婉清躲在院牆下面,透過花格子往院子裡頭看,只見很多不明身份之人守在花廳外,廳裡只聽到一陣啜泣聲,還有人在大喝道:「誰敢再鬧,爺就當眾撕了誰的衣服,丟給爺的手下享用去。」
  
  廳裡的哭鬧聲立即小了很多。
  
  婉清皺了皺眉,不知道婉容和二太太有沒有出來,心裡著急,雖然與婉容感情不是很好,但終歸還是不願意她受這樣的驚嚇。
  
  眼看著根本就進不去,婉清又悄悄往回走,腦子轉得飛快,以她和暗衛兩個人的力量,想要救廳裡的女眷們,根本就是不可能,可是,就這麼走了,又有點不甘心,可是,用什麼法子才好呢。
  
  她眼睛就觸到了倒在地上的軍士,想了想,對暗衛道:「你去取些冷水來。」
  
  暗衛依言去了,沒多久,果然提了一大桶冷水,婉清便取了碗水,潑在其中一人的臉上,果然那人一個激凌,頓時清醒過來,婉清不等他說話便道:
  
  「你莫要出聲,是我救了你,一會子你將你的同伴都用水潑醒,然後再聽我的命令。」
  
  那軍士聽了轉頭看了看身周倒在地上的同伴,點了點頭,起身將同伴一一潑醒。
  
  這一路上,就倒了二十幾個福王府的僕人,婉清悄聲問道:「府上可有**草?」
  
  其實一個管事樣的僕人道:「回世子夫人,**草藥房裡還有一些,只是不多,不過,王府在後山上種了一些,如今還沒成熟,還是青葉。」
  
  離魂草有麻醉的作用,軍中將士受了傷,醫治時,用一些,可以免受些苦痛,福王府果然種得有,婉清不由大喜。
  
  「啊,那太好了,你們去五個人,趕緊的,把離魂都扯來。」
  
  畢竟是軍隊裡出來的,果然很聽軍令,婉清話音一落,就有五個人去了後山,婉清又分附餘下的人去搬柴。
  
  那些軍士並不多問,只聽命從事就好。
  
  沒多久,先前那五人扯了兩捆離魂草來,婉清將之混入柴草中,帶著二十幾個人,悄悄繞到院子北面,在風口上,將柴放好,讓人又將柴潑濕一些,再淋上油點然,頓時,一股濃煙滾滾而起,婉清便讓二十幾個人,拿衣服也好,拿扇子也手,找芭蕉葉也好,將那股濃煙往花廳裡用力扇,盡量讓更多的煙吹進花廳裡頭,再使了幾個身後好的,擋在院子門外。
  
  沒多久,院裡就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很多嗆得受不了,就從院子裡衝了出來,但人還沒跨出來,就被守在門外的軍士手起刀落,殺了。
  
  如此便像守株的獵人,不時有兔子出來,讓他們砍殺,福王府的軍人著實厲害,一刀一個,就沒有落空過。
  
  大約三刻鐘的樣子後,院裡再沒有人出來,婉清讓暗衛查探,果然花廳裡的人便都昏迷了。
  
  **草的藥效發作了。
  
  仍然有大臣在繼續簽明,終於,壽王一派和立場不堅定的那些大臣們都簽完了,就只剩下一些清流和福王或者是康王一派的人,不肯在那張推舉帛上簽名,壽王目光一冷,看了壽昌伯一眼,壽昌伯會意,對九門提督道:「提督大人,王爺也不免強各位大人,如今擁護壽王的已經有不少人了,請你到後院去營救家位大人的家眷吧,如果有遭遇不測的,還請小心尊重,莫要對死人不敬。」
  
  這話乍一聽,一點問題也沒有,但仔細一品,卻讓很多大臣心神一顫,什麼叫遭遇不測?這話大有蹊蹺啊。
  
  現在大臣們對後院的事情一抹黑,自家親人是死是活根本就不知道,九門提督是壽王的人,誰遭遇不測了還不由他說啊,究竟那不測是被歹徒殺死的,還是被九門提督弄死的,誰知道?
  
  這分明就是紅果果的威協啊。
  
  在場的大臣能在朝中混到現在的這個地位,沒一個是傻子,誰能聽不出來壽昌伯話裡的意思?
  
  一時有好幾沒簽名的大臣就拿著帕子在拭汗,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有幾個就猶豫著向要去簽字,福王面色冷如冰霜,康王也收了臉上的嘻笑,要知道,皇上病危,還能不能清醒還是兩說,宮中太后和貴妃娘娘都是壽王一派的,若再有半數以上的大臣共同推舉壽王,那壽王的太子之位就算是定下來了。
  
  九門提督淡淡的掃了一遍福王康王一派的大臣,朗聲道:「下官尊命。」便抬腳要走。
  
  大臣的心都跳到嗓子眼裡來了,九門提督還沒走過垂花門,終於有人忍不住喚道:「王大人……」
  
  王大人回頭,微笑著看著那人,那人結結巴巴道:「小女年方十四,下官三十歲上才得一女……請大人多多關照。」
  
  說罷,他便歎口氣,走到壽昌伯面前,提筆簽了名。
  
  緊接著,又有幾位走了過去,眼看著半數相差不遠了,福王和壽王的臉色都相當難看了起來。
  
  顧二老爺終於也忍不住了,顧二太太也在後院子裡呢,他猶疑地看了福王一眼,婉煙就要嫁給福王做側妃,可如今福王已經犯下了謀逆大罪,壽王勢力又是一邊倒的強盛,眼看著福王再難扭轉乾坤……
  
  顧二老爺的步子邁得很慢,似乎每一步腳下踩著的不是青石板,而尖銳的荊刺。
  
  他一直就是福王一派的,福王待二老爺還算不錯,顧二老爺也是文人,真做不來這種背派主子的事情,但親情和利益權衡之下,他只能做出選擇來。
  
  福王的臉色越發的冷厲起來,一雙內斂的眸子此時精光暴射,如利鋒一般刺向二老爺。
  
  二老爺的身份太過重要,他是福王的姻親,如查連他都立場不穩的話,另外留下的一些,很可能都會被他帶動,那五五之數就很快能夠達到。
  
  二老爺沉重的提起墨筆,壽昌伯微笑著對他道:「顧大人,你們也算是姻親呢,王爺對於識時務的人是很欣賞的。」
  
  二老爺歎了一口氣,手中的毛筆重如千斤,康王爺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支筆,往日的嘻笑頑劣一掃而空,目光帶著淡淡的憂傷,上官夜離拍了手他的肩,安慰著他。
  
  二老爺終於下定決定,將筆落了下去,墨汁在白色的帛捲上暈開,他的筆稍凝滯了一下,正要揮下自己的名時,就聽得一聲嬌喝:
  
  「二伯,二嬸子來了。」
  
  二老爺手一頓,驚愕地抬頭,果然看到顧二太太正被婉清扶著走了過來。
  
  二老爺頓時扔了手中的毛筆,向二太太衝了過去。
  
  福王和康王大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頓時鬆懈了下來,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懸著的心稍稍落了地。
  
  大臣們見顧二太太脫險,立即向月洞門湧了過來,婉清忙讓人攔在前頭,揚聲道:「各位大人莫慌,後院的賊子們已經伏誅,院裡的女眷們全都獲救,此時安然無恙,一會子本夫人就會將她們都請過來。」
  
  福王聽得愣住,待看到婉清身後跟著的正是他自己的部下時,似乎有些了然了,院裡的軍士並不少,但一直沒有人到前院來,福王也知肯定是遇險了,沒想到,竟然有幾個還活著過來了。
  
  其中一人便向福王行禮,將院裡的事情略說了一遍。
  
  福王半晌沒有做聲,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解救他的人,竟然會是婉清。
  
  回過頭來,福王靜靜地看著婉清,見她頭髮有些凌亂,衣裙也有些被掛壞,身上還沾著一些枯草葉子,只是眼睛仍是亮晶晶的,如盛開的冰稜花一般的透澈美麗,因為激動,所以小臉微紅,豐潤的唇瓣微翹著,散發著誘人的氣息,該死,他的心,竟然異樣的跳得厲害……可是……眼睛卻一直跟著她在轉動,目光粘在她身上就難以錯開。
  
  誰會想到,一場密謀嚴謹的陰謀,竟然會被一個小女子給破壞了,而他福王,差一點就要失去一切時,她竟然像一個救世的仙女一樣降臨在他身邊,打破了他的死局,福王的心,像是被抽掉了心頭血一樣,有些乾涸,但在她偶爾回頭髮經意的一瞥時,又似乎被注回了活力,又開始搏動,他平生還是第一次感受起落如此大的心境,一時竟然轉不過彎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幾乎成了化石,連身邊的將軍與他說話,他也沒有反應。
  
  大臣們聽得心中大喜,顧大老爺第一個衝過來,上下打量著婉清:「你……你沒事吧,孩子。」
  
  婉清微笑道:「無事的,爹爹,二姐姐並不在院裡,爹爹放心,她應該也無事。」
  
  顧大老爺這才放下心來,婉清一抬眸,但看到了大老爺脖子上有血跡,不由愣住,問道:「爹爹,你……你受傷了?」
  
  顧大老爺臉色稍白,他也算是死裡逃生了一次,那種瀕死的心境,終身難忘,「無事的,只是小傷。」還是不願意女兒擔心,顧大老爺輕描淡寫地說道。
  
  婉清一看那傷痕就知道是刀傷,不由怒道:「爹爹,有人要殺你?」
  
  顧大老爺垂頭,並沒有做聲,他其實中有氣的吧,上官夜離最後與黑衣人動手了,說明他並沒有真的中毒,但他遇險之時,上官夜離卻並沒有出手相救,如果不是福王妥協了,他現在怕是沒命了。
  
  「沒死就好。」顧大老爺還是不想讓婉清難過。
  
  這時,上官夜離已經衝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娘子,你過來做什麼?這裡的事不是你能摻合的。」
  
  婉清淡淡地看著他道:「相公,爹爹是怎麼受的傷?」
  
  上官離離怔了怔道:「岳父大人安好,只是小傷,並無大礙。」
  
  婉清看他神色不對,眼睛一黯,又轉過頭去問慕容凌云:「你說,我爹爹為何受傷了?」
  
  慕容凌雲不自在的垂下了頭,不敢看婉清的眼睛,婉清心中越發的懷疑起來,這時,福王說道:「是歹人拿你爹爹來危協本王,所以,他才受傷的。」
  
  婉清聽清明白了福王的意思,一抬眼,看到府庫外堆放著的兵器,眉頭皺了皺道:「看來,你被人指控犯有謀逆之罪了對吧,那人不會是危協你,讓你交出鑰匙來吧。」
  
  福王微驚著,並沒有說話,婉清歎道:「謝謝你了救我爹爹,交出了鑰匙。」
  
  福王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抬眸直直地看著婉清的眼睛,眸光幽深如潭,裡面跳躍著不知明的情素。
  
  婉清笑道:「那你怎麼辦?你是真的有謀反之心麼?」
  
  福王皺了皺眉,看著她那嬌俏的臉就在眼前,小鼻子一張一翕,很是可愛,竟然鬼使神差的就想要去揪她的鼻子,還好,他素來冷盡自制,並沒有做傻事。只是……哪有這樣直白的問一位皇子的,小妮子還真是不知死活。
  
  「我知道你肯定沒有謀反,而且,這也成為了不了你謀反的證據。」婉清又是一句,真是語不驚人便不休。
  
  福王鎮定的面容終於破功,挑了眉道:「哦,大臣們都說本王是謀逆呢,你如何能看得出來?」
  
  「因為你的臉長得不像是個蠢貨。」婉清莞爾一笑。
  
  話音未落,上官夜離已經將她扯了過去,「娘子,不許你對別人笑。」
  
  婉清將他一推,冷冷道:「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為何不救我爹爹?哼,想和我說話,就先去甩康王一耳巴子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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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6:58: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究竟是誰的陰謀
  
  婉清將他一推,冷冷道:「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為何不救我爹爹?哼,想和我說話,就先去甩康王一耳巴子再來。」
  
  康王爺立即在那邊哇哇大叫:「喂,是阿離個沒良心的不救你爹,幹嘛要打本王啊,弟妹,你這也太沒道理了吧,你們兩口子要吵,吵翻天就是,關本王什麼事啊,沒天理啊沒天理。」嘴巴碎碎念,心裡卻是一陣發毛,鬼丫頭,她長了三隻眼吧,怎麼就知道是自己提溜了她爹出來的?
  
  「吵死了,你就是該打。」上官夜離一回身一個躍起,當真直撲康王爺,康王嚇得雙臂將頭一抱,大叫:「打人不打臉!」身子一蹲,鑽到福王身邊去了。
  
  上官夜離一記撲空,又來拿他,康王貓著身子一副抱頭鼠竄的樣子,蹦跳間,卻是靈活得很,竟是與上官離夜在眾大臣之間穿梭扑打,像兩個調皮的頑童,玩鬧開了。
  
  上官夜離連連出手,眼看著要打中了康王,誰知康王身子一閃,將一名大臣扯到自己前面攔住,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那位大臣便被無辜地打了一記耳光。
  
  大臣愕然悲憤,上官夜離很不奈地喝道:「你替他擋什麼,這個屁王爺沒用得緊。」
  
  大臣無比委屈,誰要替他擋了……你打了我還比我凶……
  
  如此兩次三番,府庫前呆著的大臣倒被上官夜打兩成,壽王看著臉色越發的陰沉,那些被打的,分明就是後頭變卦轉投自己的人,康王竟然藉著這手法來懲處那些背叛者,哼,誰說他沒心沒肺來著?
  
  福王也看出了康王的心思,冷硬的臉上終於泛起一絲笑意,看著在人群在嘻笑怒罵的六皇弟,眼睛濡濕,那些被打的,原都是自己這個陣營又投靠壽的。六弟是在為自己不平麼?
  
  婉清冷冷地看著康王與上官夜離作戲,眼睛一瞇,嘴角噙了絲冷笑,悠閒地往福王身邊的石登上一坐,手撐著頭,支在石桌上,一副耐心看好戲的樣子。
  
  壽王終於吼道:「夠了,六弟,你再鬧,本王把你扔出去。」
  
  康王氣喘吁吁的停下來,手還擋著臉,卻是對壽王道:「切,這又不是你的府弟,我又沒去你家,我可是五哥下了貼子請來的貴客,四哥你也太喧賓奪主了吧,還是你認為,這個大周朝哪哪都是你的呀?」
  
  這話可就直指壽王的野心了,壽王氣得臉都紅了,卻仍強自忍著,唇角勾起的抹陰狠的笑來:「是不是本王的,也還是要看父皇的意思,不過,不管這天下是誰的,都不會是六弟你的,六弟平日不是最會裝傻充楞麼?為何不繼續裝下去了?繼續裝下去,就可以保你一世榮華太平不是麼?」
  
  康王難得收了臉上的嘻笑,正色道:「四哥說得沒錯,皇弟我對這江山並無興趣,誰當這天下之主與我無關,不過,本王也是大周皇子,自然希望將來的聖上是個賢德的明君,太過陰狠毒辣的,本王怕他會毀了這大好河山呢。」
  
  一席話,說得慷慨激昂,另大場的大臣們都側目相看,以往的康王太過平凡,太不起眼,佔著嫡皇子的身份,卻玩世不恭,頑劣成性,不事政事,不務正業,皇上對他早失望了,十八歲的王爺,卻只掛個閒王的名頭,一點差事也沒有,更莫說行政權,軍事權,根本就與他不沾邊,如今才看出來,這個混蛋王爺,於嬉笑怒罵中,透出精明與睿智,有著一雙洞穿世事真蒂的利眸。
  
  福王欣喜地看著康王,以往康王從不表明立場,皇室爭鬥從不參與,難得今天他竟然旗幟鮮明地站在自己這一邊,雖然康王並不權勢,但在朝中卻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尤其是清流一派,那些老頑固們,深守著嫡庶正統之別,心裡還是很希望皇上立嫡不立庶的。
  
  清流雖然掌權不多,但卻能主導輿論,引導尤其是天下讀書的心,能在百姓中造勢,是一股不可輕視的強大力量。
  
  康王的話如此咄咄逼人,壽王卻出人意料的並沒有生怒,反而笑道:「五弟終於長大了,懂事了,皇兄深感欣慰,父王若是知道,肯定病情都會好轉的。」完全忽視了康王話裡的暗喻,一副語重心長口吻,把個關愛劣弟的兄長角色表演得淋漓盡致。
  
  康王楞怔了一秒,隨即嘻嘻一笑,又恢復了一臉的玩世不恭:「四哥說得正是,我打算現在就進宮去,告訴父皇,我要發奮圖強,保不齊,父王就此病痛全消了呢。」
  
  福王再一次無語了,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轉眸,看到婉清正瞇了眼看上官夜離,眼中跳躍著的小火苗像是要將上官夜離燒灼了似的,不由微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等著,眼睛同情地看著不遠處仍板著一張俊臉的上官夜離。
  
  上官夜離抬眸看到自家娘子那一副即將暴發的神情,立即垂了頭挨過來:「娘子,你看,我打他了……王爺太狡猾,沒打著。」
  
  「打不著是吧,那你等著。」說著,婉清就起了身向康王爺走去,康王一看婉清來者不善,就起了戒心,轉頭就要跑,婉清柔聲道:「王爺,你聽說過三國的故事麼?」
  
  康王頓住腳,「那是什麼故事?」
  
  婉清緩緩走近,「就是中原大地,權分三國,每個國主都想一統天下,盡招能人異事,相互征戰,都想消滅其他兩國,到最後,天下卻被一個陰險狡詐,名不見經傳的小人奪去了的故事,那麼精彩的好故事,王爺沒聽說過嗎?」
  
  康王幽暗的俊眸裡滑過一首光彩,神情專注地看著婉清道:「這個故事果然有趣得緊,弟妹還真是知識淵博呢,只是太籠統了一些……」
  
  「故事裡的權謀算計最是精彩絕倫,軍事策略更是冠絕古今,王爺要不要聽呢?」婉清笑得溫婉可人,又走近康王爺幾步。
  
  康王嘻嘻笑道:「要啊,要啊,弟妹你有空就講給我聽吧,我最是喜歡聽故事了。」
  
  「好啊,我打算把這本書寫下來,王爺要不要看呢?哎呀,你說我是寫一本好呢,還是寫下來,抄錄多本好呢?只送給王爺看,似乎不太好呢。」婉清糾著手指小聲嘟囔道。
  
  康王雖沒有聽說過三國的故事,更不知道這故事會精彩到何種地步,但直覺告訴他,這是一本於皇權爭霸很有利的書,不然,婉清也不會特地拿出來當作籌碼要協他了,自與婉清相識以來,這個女子讓他看到太多的驚奇,她就像一道迷一樣,任誰也猜不透,更像一個聚寶盆,一不小心就能拿出一個讓人驚歎的寶貝出來,那個她稱之為望遠鏡的東西,她不過是搗鼓了幾下,就製作出來了,她豐富而又淵博的知識,機智靈慧的頭腦,都讓他驚歎不已……
  
  「你肯定不肯只有寫給我一個人看的。」康王又在裝無賴,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
  
  「誰說我要寫給你看了,這本書寫下來,我連相公也不給,哼,誰讓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呢,這個故事啊,我要送給……」婉清故意拉長了音,眸子在壽王福王身上轉了一圈再看向康王。
  
  康王熱切地看著婉清,手指不停地指著自己。
  
  婉清嘴一撇道:「寫給你也可以,除非,你能做件讓我滿意的事情。」
  
  婉清笑得像只小狐狸,看也不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上官夜離一眼,轉身又往回走。
  
  康王的臉立即垮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上官夜離,上官夜離瞪著他道;「我娘子很記仇的……」
  
  康王眨巴眨巴眼睛,對婉清道:「冤枉啊,顧大人受傷,弟妹你為何要怪到我頭上來,天降紅雨,六月飛雪啊……」
  
  婉清板住臉,冷哼一聲道:「眼睜睜看我爹被人挾持,差一點人頭落地,而相公就在身邊而不救,所為何來?在他的心裡,能勝得過我,除了你康王爺還有誰?王爺你如今就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你若不想讓我更怨氣,那請自覺一點吧,我真的很記仇。」
  
  康王擦了把汗,一副為怨婦的模樣對上官夜離道:「阿離啊,原來你我之間已經讓弟妹吃醋到了這個份上了麼?原來,本王竟然成了……成了弟妹的……情敵!」
  
  話音未落,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上官夜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了他一個耳光,打完後,難得的一臉心疼後悔的對康王道:「王爺,你我情如兄弟,你也不願意我回去後睡地板吧,是兄弟,你就仗義這一回啊。」
  
  康王大怒,上來就要擰上官夜離的耳朵,上官夜離的聲音不大不小:「原本就是你把我岳父賣……」
  
  康王立即改擰耳朵為捂嘴巴,苦著臉道:「阿離,你打都打了,本王堂堂一個親王,讓你打了手都沒還,你還要怎麼著啊,你老婆很記仇的,你想坑死我啊。」
  
  婉清一聽,挑了眉看上官夜離,上官夜離忙回到她身邊來,小意道:「娘子,你看,我打了康王了。」
  
  一旁的顧大老爺早看得目瞪口呆,這還是自家的那個三丫頭麼?竟然設計讓王爺挨打了,王爺還一副怕得罪了她的樣子……
  
  「爹,還有誰欺負了您,您自管對女兒說,女兒讓您女婿都打回去。」婉清以為顧大老爺經歷生死,還沒有回過神來,安慰道。
  
  顧大老爺身子一震,忙道:「沒……沒有了,清兒啊,你……你還是早些回府去吧,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婉清點點頭道:「女兒還有些事情沒弄明白,等弄明白了再走不遲。」
  
  進行到一半的太子選舉,竟然就這樣被個女人毀了?壽昌伯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還真沒看出來,顧家的老三是個能攪事的人呢,可惜了。
  
  他對壽王使了個眼色,壽王也是被康王和婉清方纔的插渾打科弄得將正事放在了一邊,如今回過神來,便對顧二老爺道:「顧大人如今又改變了主意麼?」
  
  顧二老爺臉色尷尬,對壽王拱了拱手道:「下臣雖然也覺得王爺賢明,是聖君人選,但是皇儲之事,畢竟屬於皇家內庭,下臣不敢僭越了。」
  
  壽王也不免強,對壽昌伯一揮手道:「今天列位臣工受驚嚇不小,此事便容後再議,不過,福王私藏兵器卻是大家有目共睹,本王既然發現了,自然要將其帶到父皇面前,由父皇定奪。」
  
  說著,對九門提督使了個眼色,「請福王與本王一同進宮面聖吧,閒雜人等全部退下,來人,將此地封鎖起來,任何人也不得踏足一步。」
  
  福王身邊的將軍們長刀一抽,排成一隊擋在福王面前,九門提督的屬下也是劍拔弩張,情勢一觸即發,婉清被上官夜離擋在身後,生怕傷到了婉清。
  
  福王坐在石桌前神情淡定從容,冷聲道:「四哥真以為本王的府邸是你家的菜園門麼?」
  
  壽王冷聲道:「皇上病重之前,將京城的防務交給本王,本王在皇弟你府中發現謀逆的罪證,押你進宮是本王的職責所在。」
  
  「那皇兄若是污陷了本王,那又該當何罪呢?」福王爭鋒相對。
  
  壽王冷笑道:「列位臣工親眼所見,事實俱在,你如何還能狡辯!」
  
  一旁壽王一派的大臣也隨聲附和。
  
  婉清從上官夜離身後探出頭來道:「只怕不見得吧。」
  
  上官夜離一聽,將她的頭的頭捂進懷裡,小聲道:「娘子,不關你的事,他們愛鬧鬧去。」
  
  婉清伸手在他腰間狠掐了一把,卻還是將頭伏在了他胸前,沒有再說話。
  
  福王卻是聽到了她的話,臉上帶了一絲微笑道:「弟妹好像有些見解,不如說出來,大家聽聽,若是有理,也可以為本王洗刷冤情,若是無事,權當個笑話兒就是。」
  
  壽王大怒:「五弟何必拖延時間做無謂的辨解,有事到父王面前說去。婦人素來見識淺薄,有何資格置喙皇室之事?」
  
  上官夜離聽得臉一沉道:「王爺莫非是怕了內子?不敢讓內子往下說?」
  
  壽王看也不看他,對九門提督道:「本王先行進宮,你即押福王隨後來。」
  
  說罷,竟是抬腳離去,福王冷笑道:「四哥急什麼,不是怕陷害本王的事情敗露了吧,你莫要忘了,本王還生擒了兩個歹徒,本王就不信,不能橇開他們的嘴。」
  
  壽王聽了譏諷地看著福王道:「既然是五弟你擒的人,你大可以當眾審問就是,本王也同樣被這些歹徒毒倒,你憑什麼說是本王陷害於你了?你府庫裡的兵器難道是本王著人放進去的?莫要忘了,大臣們的眼睛是雪亮的。」
  
  福王聽了便讓人將那兩個擒獲的黑衣人提上來,誰知,兩名將軍將人提過來一看時,那兩個人全都悄無聲息的死了。
  
  福王手下用心查看了一遍,懊惱地對福王道:「是中毒針而死。」說著,從其中一人的肩上,拔出一根細細的銀針來。
  
  福王隨手扯下其中一人臉上的黑布,俊眸微寒,朗聲道:「果然是京城那位有名的殺千刀,他不呆在刑部當值,卻到本王的府裡來砍人頭,四哥,你不覺得有趣麼?」
  
  眾位大臣一聽殺千刀之名,頓時頭皮一陣發緊,此人仍是京城有名的儈子手,殺人技術爐火純青,砍人頭時,從來都是一刀落地,從不用再砍第二刀。
  
  顧大頭爺扭了扭脖子,身上一陣冷汗直冒,今天還真是在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呢,若非福王及時相救,他此時也成了殺千刀的刀下亡魂了。
  
  不由對福王大生感激之情,小聲對婉清道:「清兒,福王可是為了救爹爹才交出府庫鑰匙的,你若知道些什麼,儘管說出來吧。」
  
  一直在顧二老爺身後的顧二太太也道:「清兒,莫讓人家瞧不起咱們女人,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吧,反正說錯了,福王會擔著的。」
  
  上官夜離拍了拍婉清的肩膀道:「娘子,你別怕,一切有我呢,有什麼不對,都由我擔著。」
  
  婉清得到鼓勵,從上官夜離的懷裡探出頭來:「真讓我說?」
  
  上官夜離點了點頭,婉清便小聲道:「看你表現還不錯,先頭的事情我且放過你了。」
  
  上官夜離的眼眸一亮,嘿嘿傻笑了一聲,那邊康王跑過來道:「弟妹別怕,我也護著你,說吧,你發現了什麼疑點?」
  
  婉清白他一眼,向那一堆兵器走去,那邊,福王手下和九門提督的人仍在對恃,婉清揚了聲道:「九門提督大人,何必那麼著急,如果真是證據確鑿,便是壽王不捉拿福王,福王又還能逃得了麼?你們肯定早就將此地圍住了對吧。」
  
  在場的眾大臣聽得渾身一震,心中立即驚惶起來,如果壽王爺真豁出去了,對福王來個就地斬殺,那他們這些見證者恐怕都會遭殃啊,在代皇權爭鬥時,又幾時真講過證據和道理?從來都是成王敗寇……
  
  一時,大臣人都騷動了起來,紛紛想要離開福王府,壽王瞪了婉清一眼,暗恨自己剛才要做口舌之爭,竟然讓這丫頭又再一次喝破了他的企圖。他不再說話,突然提起躍了起來,一個縱身便向人群外衝去,福王冷笑道:
  
  「四哥急什麼?真要與皇弟我兵戈相向麼?那可是下下之策啊,東圍西圍兩個大營,雖然並非皇弟我掌管,但別忘了皇弟在軍中的威望,沒有皇上的聖旨,他們是決對不會對本王動手的,你認為,臣弟設宴就真的一點防備都沒有嗎?你要你的人馬一動,本王就能調動東圍大宮的人來勤王,敢在天子腳下擅動軍對謀殺親王,四哥,你也是犯的謀逆之罪。」
  
  福王的話再明白不過了,原來,他找就留有後手了,他也看出來壽王想要孤珠一擲了,壽王此乃連環三棋,首先便是讓眾大臣發現福王私藏兵器,從而給福王安下謀逆之罪,再劫持眾大臣的家眷,逼他們推舉他為太子,因首先福王就有謀逆嫌疑,大臣們推興壽王的可能性又大了很多,這兩步都成功了,壽王便直接押了福王進宮,他也可已兵不血刃的奪得太子之位。
  
  只是沒料到其中最關鍵的一步棋被婉清給毀了,而現在婉清又要為福王洗脫謀逆罪我,壽王便一橫心,要實施第三步,一不做,二不休,用最血腥最簡單的法子,率兵直接圍住福王府,殺了福王及其手下派系。
  
  不少大臣便看向壽王,壽王臉色一僵,秀眉皺得老高,他也沒有確切的把握能一舉殺死福王,他手中的兵並不多,華太師統管御林軍,但皇上昏迷前,竟是把御林子軍的令符給收了回去,沒有令符,華太師便無法調集御林軍為壽王幫忙。
  
  權衡再三,壽王還是放棄了,畢竟他一直都沒有露出把柄給福王抓,福王所說的那些話不過都是猜測,猜測是自己策劃了今天的一切,卻沒有切實的證據,他進可攻,退也可守,就是福王到皇上那裡告狀,沒有證據也是白搭。
  
  而且,那個丫頭當真能幫福王洗脫罪名?
  
  在場的可是有刑部尚書,福王自己也是領兵多年,他們都沒看出破綻來,那丫頭能看得出來?
  
  如此一想,壽王的心雙篤定了一些,冷笑著立在人群之外道:「五弟你最好是快快伏法,不然,本王也只能先將此地圍住,再向皇上請旨捉拿於你。」
  
  這話聽著就有點外強中乾,雖然口氣不是很強硬,但很明顯是放棄了最後一步棋了,眾大臣也著實鬆了一口氣,抹了把汗暗歎,福王這頓飯吃得可還真是驚心動魄,驚險異常啊。
  
  福王聽了淡淡笑了起來,他素來嚴正冷峻,突然一笑,鋼毅的臉部線條就變得柔美秀逸起來,微薄的紅唇淡淡翹起,竟然有種單純和可愛的美,婉清在心裡歎息,回頭看了眼自家相公,見他還是板著張臭天,踮了腳就伸手去扯上官夜離的臉頰:「以後不許臭臉,要笑,你看,福王那張麵攤臉現在就可愛多了。」
  
  眾大臣聽得面面相覷,這位顧家三小姐,靖寧侯世子夫人還真是個……呃,活寶加怪物,如此緊張的場面,怕也只有她能做出這樣出格的事,只有她敢說福王……可愛了。
  
  福王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嘴角都在抽抽,一時不知道是要笑好,還是哭好,她竟然說他……可愛!罵他麵攤!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妮子。
  
  上官夜離瞪了婉清一眼,拂下她的手斥道:「娘子!」
  
  婉清擺擺手,走近那堆兵器,問上官夜離:「相公,你說,這麼多兵器,如果讓你拿來武裝一支隊伍,能配給多少人?」
  
  上官夜離淡淡地看了一眼道:「最多五百人。」
  
  「也就是說,這麼多兵器,只能給五百人用咯?」
  
  上官夜離點了點頭道:「是的,五百人,突襲壽王府應該差不多,但是,若要進攻皇宮,無異於以卵擊石。」
  
  婉清點頭拍了拍她家相公的手,很好,配合得天衣縫。
  
  「那我又請問相公,福王作為大將軍王,他回京,隨護親兵能有多少?福王府守衛親兵又能有多少?」
  
  「隨護親兩百,王府守衛親兵三百,這點兵器正好是用來給福王屬下替換舊武器」上官夜離寵溺地摸到了下婉清的額發,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些個在場的很多人當然也能看出來,但當時為何沒有人說破呢?
  
  婉清正疑惑時,就聽慕容凌雲道:「三妹妹真是幼稚,這些武器可以說能裝備五百人,也可以說能裝備一千人,五百人行不了什麼事情,但一千人,卻是可以做很多事了。」
  
  婉清淡淡一笑道:「你說得也不錯,如果現有的王府軍士每人手上已經有了武器,這些就可以再裝備五百人,的確是可以裝備出一千人的軍隊來,不過,世子爺,請問你,要謀反的話,一千人能有多大的作用?御林軍有多少?京畿守軍又有多少,華太師可是御林軍的統師,而京畿守備也是皇上親掌,九門提督又是壽王爺的部下,請這一千人,他們能做什麼,只怕還沒踏出福王府,就會圍殺了。」
  
  慕容凌雲真沒想到婉清一個深閨女子竟然懂得如此多的朝政,她說的又句句在理,一千人,確實是做不了什麼,當初,壽王得到情報說福王私藏兵器,所以,才設了沒麼個局,卻不知,守備森嚴的府庫裡竟然只有這麼點兵器……
  
  婉清笑著圍著那堆寒光凜凜的兵器又打了個轉,摸了摸其中一柄長槍的槍頭,忽然道:「這槍是假的吧。」
  
  眾人聽得一滯,有幾個離得近的大臣便走近前去認真查看,刑部尚書冷大人拿起那桿槍朝地上了戳,那槍頭竟然一下就崩斷了,根本就只是個鐵皮子做的,外頭看著珵亮如新,內裡卻是薄得很,根本就不能殺敵。
  
  冷大人愕然地看著福王,「王爺,您府庫裡收藏這許多唱戲的假槍做什麼?」
  
  壽王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堆兵器,一個縱身又跳了進來,拿起一把刀來對著一旁的石門就砍了去,又是錚的一響,那刀也像根木片似的斷了。
  
  康王見了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壽王道:「四哥,你就拿這堆東西去父皇那指證五哥謀反嗎?哈哈哈,笑死我了。」
  
  壽王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中計了……
  
  一直沒有作者的福王這才站了起來,臉色鐵青的對左相木大人和刑部冷大人道:「本王一片誠心宴請列位臣工,卻沒料到有人利用本王的宴請,對本王施如此毒計,本王的府庫裡根本就沒有放過兵器,這些東西,分明就是方纔那一夥人先送進來的,然後再故意逼本王交出府庫鑰匙,再當著列位大人的面搬出這些兵器,讓本王百口莫辨,今日若非靖寧侯世子夫人,本王恐怕要被四皇兄冤死了。」
  
  木大人氣憤填膺,一擼長長的白鬍子道:「臣等都可以為福王爺作證,福王著實受人陷害,列位大人們,大家請隨老夫一同進見太后,還福王一個清白,為福王討一個公道。更要為列位大人們的親人們討個公道。」
  
  屬於福王一派的大臣們紛紛附議,壽王一派的卻是垂頭默不作聲,壽王的臉陰沉得可怕,他淡淡地掃了婉清一眼,心中很是複雜,突然有些慶幸婉清揭破了他的陰謀,不然,真真落入圈套的是他才對,福王分明就是設好了陷阱等他來跳的啊……如果他真拿了這些破兵器到皇上面前去,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父皇正是說自己辦事太不老練,行事衝動不計後果……這樣進宮,不是正把父皇的話落在實處了麼?
  
  一時,壽王背後冷汗潸潸,或許,真要按自己的計劃行使下去,福王還真可以名正言順的將他的人馬帶進京城中來,到時候,自己才是被反誅殺的那一個呢。
  
  「原來是一場誤會啊。」壽王乾笑著道。
  
  「只怕不是誤會吧。」福王冷冷道:「來人,將所有的黑衣歹徒的身上遍搜一次,本王就不相信找不出一點蛛絲螞跡出來。」
  
  福王府的親兵聽了便開始翻查那些黑衣人,果然在其中三人內裡竟然穿著壽王府的衣服,當親兵將那些衣服趴下來呈給壽王看時,壽王臉色一白道:「不可能,這決對是栽髒。」
  
  福王冷冷地看了一眼刑部尚書道:「所有的過程冷大人親臨,是否栽髒,還請冷大人明斷。」
  
  整個事件來了個戲劇性的大逆轉,壽王氣得暴跳雷,他也不再解釋,一甩袖,竟是揚長而去。
  
  福王也不追,只是讓刑尚書帶人來將整個福王府清查一遍,發現證據便搜集起來,等皇上甦醒後,一併呈到宮裡頭去。
  
  婉清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突然感覺自己成了一個攪屎棍,這是一個陰謀與反陰謀的皇位爭奪戰,陰謀的雙方都沒料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她就是一個橫空出世的蝴蝶翅膀,扇動著雙翼讓兩方的計劃都未奶徹實施。
  
  一隻溫暖的大手覆在額前,一抬眸,就觸到上官夜離溫柔的目光:「娘子,莫要多想,你做得很好。」
  
  婉清木木往後院走,碧草還在那個偏避的小層裡呢,還沒過垂花門,就見寧華正往這邊而來,她頭髮散亂,神情驚懼,婉清剛想要上前去扶她時,寧華衝過來就是一巴掌打在婉清臉上,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誰也沒想到寧華一來就會打婉清。
  
  上官夜離氣得一揚手就要衝上來,福王將他一扯道:「你不方便,我來。」
  
  話音未落,尊貴而自持的福王殿下一揚手,一連所了寧華十幾個耳光,然後對一旁的靖寧侯道:「侯爺,這樣的瘋婆子你應該關在家裡才是,何必放她出來丟人現眼。」
  
  寧華被打得暈頭轉向,一看侯爺也在,哇的一起哭了出來,指著婉清道:「她……她只救顧二太太,不救我……不救我啊……」
  
  還真是有些神經錯亂了。
  
  婉清那時候正好聽暗衛說了前院的事情,這才匆匆帶了顧二太太到前院救場的,自然就沒有時間去扶寧華出來了。
  
  靖寧侯當然也知道當時的凶險,若非婉清,他自己都可能要受協迫,如今皇上的病情怪異,靖寧侯還不想太快就去站隊,誰知道最後上位的會是誰,或許一切都只是皇上在玩權術而已。
  
  所以,當婉清一帶著顧二太太出現時,靖寧侯當時也感覺她就像一個小仙女降世般,救了所有的人,而她在整個事件上的作用更是無法想像的。
  
  「侯爺,請你帶著阿離和世子夫人一同進宮吧,本王今天的冤屈若非世子夫人,很難以洗清,從今天起,世子夫人就是本王的恩人,但凡有用得著本王的,本王一定出手相幫。」福王真誠地對侯爺說道。
  
  又轉過頭來對婉清道:「弟妹心中所想,本王會稟明父皇,你的才華有目共睹,到時,本王會盡全力向朝庭推薦弟妹你的。」
  
  婉清聽他說得鄭重其事,心中一喜的,「好啊,我等你的喜訊。」
  
  慕容凌雲難得的並沒有跟壽王一同離開,而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婉清,婉清回頭見他還在,便淡淡地笑道:「以後你要提前救我的話,就請個忠心點的丫頭來,她差一點挾持了我呢。」
  
  慕容凌雲聽得身子一僵,衝口就道:「好大的膽子,她竟敢違抗爺的命令!」
  
  抬腳就匆匆往後院裡去。
  
  婉清笑著看他遠去的背影,她早就猜到是慕容凌雲派那個丫頭來救她出去的,如今更正實她的猜想了,不過,碧草態度很古怪,難道她真與慕容凌去有糾葛?
  
  上官夜離派人將碧草送回了家,福王騎著馬往宮裡去了,婉清實在累了,不肯進宮,上官夜離也不願意進宮,就陪著婉清一同回府去,靖寧侯一人隨福王進宮去了。
  
  寧華已經被靖寧侯著人送回府了,直到離開時,婉清也沒看到婉容的人影,倒是舒心後來神色從容的出來跟她打招呼時,婉清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這個女子看似直率爽朗,其實複雜得很,根本就讓人看不透,這樣的人,還是盡量遠著一些的好。
  
  回到府裡好好休息了一晚,老太君得知了福王府的事情,也免了她的請安,這她這幾天在府裡好好休息,但是,第三天午間,就有木相夫人,刑部尚書夫人,還有榮親王妃幾個都來府裡了。
  
  婉清聽說老太君讓她去見客人時,一時怔住了,這些個貴夫人平日雖有走動,但也並不常到侯府來,她們來做什麼?
  
  一進前院,給老太君和幾位夫人行了禮後,婉清默默地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乖巧聽著幾位夫人談話。
  
  誰知木夫人第一句話就道:「老太君,您真是好福氣啊,得了這麼好的一個孫兒媳婦。」
  
  「是啊,賢良淑德,又機智聰慧,還大膽心細呢,此番若非世子夫人,我們大傢伙兒聽怕都遭了歹徒的毒手了。」
  
  「是啊,還逼得夫君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以前常聽郡主說這個兒媳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今我才看出來,真正不好的人是誰。那天那種情形下,顧夫人明明救了我們大家,可是寧華還是打了她一巴掌,當時我這心就疼的啊。」木夫人年紀大一些,與老太太說話也沒那麼多顧及。
  
  老太太一個勁的謙虛,婉清則被這幾位夫人誇得臉紅,垂首含笑站著,一聲也不作。
  
  「聽說這一次壽王可被福王告上了,太后娘娘鳳顏大怒,竟然親自打板子打了壽王爺一頓,還逼著壽王爺搬出東宮呢。」
  
  幾人正說得起勁時,就聽下人來報說,宮裡來人,要五少奶奶親自去仰旨。
  
  今天的怪事還真的不少呢,婉清跟著墜兒去迎宮人,托著手中的金銀首飾,婉表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太后說,封誥夫人暫不會,太后已將功績記下,下回一齊再封。還請夫人隨奴婢進宮向太后娘娘和華貴妃娘娘,賢妃娘娘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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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6:5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貴妃與賢妃
  
  又要進宮?婉清有點發怵,現在可是非常時期,那日福王府鬧了那麼大一場,福王進宮討公道,過去了幾天,婉清也沒聽出個什麼下文來,上官夜離仍然很忙碌,康王那草包也不知道天天纏著自家相公做什麼,他一直裝傻充楞就好啊,何必摻合到皇權爭鬥中去,還非得要拉上自家相公?
  
  婉清就這樣對著宮裡的傳旨公公發著呆,那公公怕還是第一次看到像婉清這樣的,接了宮裡的賞,又被傳召入宮後,既不激動也不喜悅,更沒有惶恐,而是發呆的,他還等著她打賞,然後回宮復旨呢,像這種賞賜的差事,一般油水是很封厚的,他是太后跟前紅人,才能得了這差事……
  
  墜兒看出公公眼裡的不耐,忙扯了扯婉清的袖子,袖清這才緩過神來,忙自袖袋裡拿出早就備好的荷包塞了過去,那公公捏了捏荷包,不是硬硬的,但能感覺到紙質,應該是銀票吧,他心中竊喜,是哦,靖寧侯府素來就是大方的,一打賞怕就是五十兩以上。
  
  公公走後,墜兒一扯婉清道:「奶奶在想什麼呢?一會子就要進宮,得罪了宮裡人可不好呢。」
  
  婉清沒理這一茬,問道:「碧草可好些了?」
  
  墜兒默了默才道:「奴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好些了,從前兒到現在,就一直木木的,也不知道在想啥。」
  
  哪裡只是碧草木木的,少奶奶回了也好像魔怔了似的,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一動不動的發呆。
  
  爺這兩天乾脆回來得都少了,也不知道在忙些啥。
  
  「那我去看看她。」婉清若有所思地說道。
  
  「呃,您得快些更衣去宮裡才是正緊呢,碧草姐姐回來看也不遲。」墜兒覺得自己有種要暈的感覺。
  
  婉清沒理她,直接就去了碧草的屋裡,碧草正坐在窗前發呆,眼神幽幽的飄著,像是不能聚焦一樣。
  
  「碧草……」婉清柔聲喚道。
  
  碧草愕然抬頭,一見是婉清就惶然站了起來,屈膝行禮,婉清心頭一痛,碧草在她面前禮數越來越周全了,卻也越來越疏離了。
  
  「少奶奶……奴婢……」碧草有些慌張,目光不肯落在婉清身上。
  
  婉清揮揮手,讓墜兒離開,自己搬了把椅子在碧草面前坐下,歎了口氣道:「才宮裡來人,說讓我進宮謝恩,可我擔心你,所以就先來看你了。」
  
  碧草驚愕地抬頭,緊張地看著婉清道:「那奶奶還不趕緊地去更衣進宮?奴婢……好好兒的,不會有事的。」分明還是很擔心婉清的。
  
  「你告訴我,你究竟出了什麼事,不然,我就不進宮,讓太后下旨砍了我的頭好了。」婉清任性地說道。
  
  碧草聽得眼圈兒一紅,起來扯起婉清就往外走:「您說什麼傻話呢,這種事情也是開玩笑的麼?快去,奴婢服侍您更衣。」
  
  婉清握緊她的手就不肯動,碧草急惶的回頭看她,眼裡的焦急不容置疑。
  
  婉清將她一把拉進懷裡,緊緊抱住碧草道:「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我從來就沒拿你當下人,我當你是朋友,是姐妹的,當初若不是你不離不棄地跟著我,沒日沒夜的照顧我,在濟庵堂我早就被折磨死了,你怎麼能忘了我們曾經兩個人縮在一個被子裡取暖,兩個人一起分吃一個凍饅頭的日子呢?」
  
  碧草的眼淚刷的流了出來,遲疑的伸出手,卻也一樣的緊緊抱住了婉清,哽聲道:「奴婢……怎麼會忘了……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怎麼了?不要讓我猜好嗎?不管有什麼困難,我們攤開來了說,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想方設法為你辦到。」
  
  「奶奶,奴婢……奴婢只怕是……有了。」碧草說完後,就大聲痛哭了起來。
  
  「什麼?你有了?」婉清聽了震驚得無以復加,回頭一想,也是,離上回自己被綁架也快兩個月了,若是碧草那一夜真的被人……會懷上也是有的。
  
  「告訴我,是誰害的你?是不是慕容凌雲?」婉清沉聲道,她猜想過碧草與慕容凌雲可能有瓜葛,但上回問過碧草一次,碧草否定了。
  
  碧草只哭,並不說話,婉清心裡便瞭然,拉起她的手就往外拖,碧草大哭道:「奶奶,您要帶奴婢去做什麼?」
  
  「找慕容凌雲那混蛋,讓他負責!」婉清吼道。
  
  那天碧草配合慕容凌雲的丫頭騙自己出院子,婉清就猜到了一些,前陣子碧草幾乎平息下來了,婉清以為她心裡的傷差不多好了,……只是沒想到碧草又有了身孕,這個傻瓜,只怕打算自己一個要扛下吧,怪不得,這幾天不吃也不喝,神情也恍惚……再不來挖出她的心思,保不齊自己從宮裡回來,看到的就是碧草的屍體了。
  
  「不要……奶奶,他……那時是糊塗的,他中了毒……」
  
  也就是說,慕容凌雲的確不知道那晚給他解毒的人是誰?
  
  碧草痛苦的看著婉清,耳邊傳來那個男人深情的呼喚,在她身體被洞穿,劇痛一**襲來時,聽到的卻是身上男人一遍一遍呼喚著別的女人的聲音,那種即屈辱又痛苦的感覺,讓她甩都甩不掉。
  
  那個男人,私底下是叫少奶奶『清兒』的,哼,他有什麼資格那樣喚少奶奶?憑什麼?
  
  「我不管,你既然懷了他的骨肉,他就要負責,碧草,你都是為了我而受的苦,我決不能不管你。」婉清繼續拖著碧草往外走。
  
  「要管你也先進了宮再說吧,奶奶,奴婢不會有什麼事的,奴婢會乖乖等你回來。」碧草終於清醒了一些,跟著婉清朝外走,又把婉清往正屋裡推。
  
  「那你等著,我從宮裡一出來,就去找慕容凌雲算帳。」婉清依言進了裡屋,墜兒和金菊快急瘋了,扯著婉清就給她梳洗更衣。
  
  婉清坐著馬車到了宮門,等在宮外頭的竟然是春嬉宮的人,婉清不由皺了皺眉,她對華貴妃一點好感也沒有,但是,再不喜歡,也只能笑著跟宮人一起進去。
  
  華貴妃一身暗黃色繡著鳳凰的雲煙衫,逶迤拖地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羅牡丹薄霧紗。雲髻峨峨,戴著五鳳朝陽掛珠釵,氣質雍容華貴。
  
  她秀眉緊蹙,面帶憂色,等婉清行過禮後,抬手道:「起來吧。」
  
  婉清心中忐忑,那日壽王設計陷害福王一事,明面上,可是自己破壞的,不知道華貴妃會不會遷怒自己,明明是太后宣召自己進宮,她卻先要截住自己,不知是何用意。
  
  「太后身體染恙,這會子正在用藥,你晚些過去也不遲。」華貴妃似乎看出婉清的疑,聲音淡淡的,態度反而不如上回的冷清,透著一股子隨和。
  
  而這種隨和卻並沒有讓婉清感覺輕鬆,反而更加緊張了起來。
  
  「那日在福王府,世子夫人可是立下大功了。」華貴妃讓宮人上了茶,又讓人搬了個繡凳過來,讓婉清坐下品茶,吃點心,宮裡的東西,尤其是華貴妃的東西,說實在話,婉清並不太敢吃,於是只端了茶稍稍做了做樣子,點心嘛,也拈了些放到嘴裡,隨即又拿帕子裝著拭嘴,全吐在帕子裡了。
  
  華貴妃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不過是湊巧罷了,當不得娘娘誇讚的。」婉清很恭敬地回道。
  
  「世子夫人聰慧過人,又機靈智巧,那一日若不是你,或許政兒他……的罪名會更大,所以,本宮今日是誠心誠意的來向世子夫人致謝的。」華貴妃漂亮的鳳目幽幽地看著婉清道。
  
  婉清聽得一怔,沒想到華貴妃會如此直白的與自己說這一番話,而且,難得她如此清醒,看出了事情的凶險,更看猜到福王的手後。
  
  但華貴妃能夠清醒,自己卻只能裝糊塗,皇家爭鬥,若非湊巧,她真的不願意摻合:「臣婦惶恐,不知娘娘此話何意?王爺那一日也是受害者,也是身中劇毒的。」
  
  裝傻向來是婉清的強項。
  
  華貴妃果然目光一閃,苦笑道:「夫人真的不知麼?本宮以為夫人是深藏不露呢。
  
  婉清聽了立即站起來就要下跪:「娘娘謬讚了,臣婦不過一深閨女子,哪裡懂得那許多,不過機緣巧會,誤打誤撞做了些事情罷了,還忘娘娘明鑒。」
  
  華貴妃聽了深深地,居高臨下的盯著婉清,並沒有阻止她下脆行禮,好半晌才彎下腰親手扶婉清:「你……真是個好孩子,當初,本宮怎麼就沒先看中你呢,若是可能,本宮寧願放棄強大的身世背景,也要選你為政兒的正妃……」
  
  婉清震驚的同時,又忍不住心中一陣噁心,華貴妃眼裡,能當壽王正妃,怕還是抬舉了自己,看得起自己吧,眼前又浮現出壽王一身宮裝妖饒嫵媚地勾纏慕容凌雲的樣子來,一陣惡寒,誰要嫁她那個變態兒子啊啊啊。
  
  對華貴妃的話,婉清只能垂頭默然做嬌羞惶恐狀,華貴妃對她的表現很滿意,拉著她的手又是長歎一聲,婉清不得不貌似關心地問:「壽王殿下應該是清白的,臣婦想信皇上聖明,必會看出真相的。」
  
  這種無關痛癢的安慰,說了等於沒說,貴妃苦笑道:「那日福王率領群臣進宮,雖未得見皇上,但賢妃娘娘卻是長跪慈寧宮外不起,太后也只好召見群臣……那許多證人證物,政兒百口莫辨,太后就將政兒趕出了東宮,如今還圈禁在壽安宮裡,不許他外出半點,只等皇上醒後再行定奪。」
  
  婉清聽得怔住,壽安宮不就是冷宮麼?怎麼把堂堂王爺幽禁在後宮的冷宮中?這……太后也太有創意了吧,聽說壽王宮外還是有府邸的,太后完全可以將壽王幽禁在壽王就是啊,何必是在後宮,惹人非議,轉念一想,後宮用是禁宮,一般朝臣是難以進得去的,若壽王真有謀逆之心,把他關在後宮中,就等於切斷了他與臣子們的聯繫,讓他再難翻起風浪,如此倒也還說得過去。」太后娘娘也是對王爺一片愛護之心,娘娘不要太過擔心,太后不過是想敲打敲打王爺,讓他收斂一些罷了。「婉清這話還算說得真誠,太后此舉其實也算是在保護壽王吧,關在深宮裡頭,既可以阻止壽王與大臣勾連,同時也能讓那些想要嫁禍陷害壽王的人無處下手,等時間過得長一些,事情淡化一點後,再把壽王放了,壽王還是王爺,一點損失都沒有。
  
  貴妃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卻問婉清道:「你覺得福王此人如何?」
  
  婉清聽了一陣頭痛,貴妃娘娘,我跟你不熟好不好,不要問這麼白癡的問題啊……」福王英明神武,氣度非凡,功勳卓越,文武雙全……「婉清攪盡腦汁拼湊著自己能想到的四字成語,也不管用得得當不得當,搬上來再說。
  
  果然華貴妃聽了很失望:「……本宮是想聽聽夫人你的真實看法。「」這就是臣婦對福王的真實評價。「婉清語帶真誠地說道,福王心機深沉複雜,又極具忍耐性,那日之事,他必然周密謀劃過,撐開了袋子只等壽王往裡跳,若非自己誤打誤撞,此刻壽王就不會只是被幽禁在壽安宮了。這樣的人,很可怕好不好,她可不想與他為敵。
  
  華貴妃聽了淡淡地歎了口氣道:「夜離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氣,時辰不早了,你且去賢妃的延嬉宮吧。」
  
  婉清聽了忙低頭告退,一時不明白華貴妃召自己進來說這許多莫名其妙的話是何用意。
  
  才走沒有幾步,就聽華貴妃狀似無意地說道:「賢妃娘家姓歐陽,說起來,與夜離的生母算是族親,你去了,賢妃應該很高興的。」
  
  歐陽?族親?也是南陽歐陽家族的人嗎?不是說,那個家族已經被滅了麼?怎麼還有一個女兒在宮裡當妃子,那上官夜離與福王算不算是表親?
  
  貴妃突然告訴自己這個做什麼?
  
  婉清不由回頭看了眼華貴妃,就見華貴妃似笑非笑地目送著她,目光裡帶著一絲複雜不明的意味。
  
  剛出來,就遇到了柱國公的女兒舒心舒大小姐,而她身後跟著的,郝然正是趙淑媛,舒心一見婉清過來,便高興地迎了上來,熱情地說道:「是世子夫人,幾天不見,夫人風采更勝當日了呢。」
  
  婉清對這種沒鹽味的話很無語,笑道:「舒大小姐也比前些日子越發的美麗動人了。」
  
  趙淑媛神情有些憔悴,看著似乎清減了不少,看來,她也不是很滿意與慕容凌雲的婚事吧。
  
  越淑媛在看到婉清後,眼神一黯,唇角翕動了幾下,卻並沒有說什麼,婉清對她點了點頭,對舒心道:「賢妃娘娘在等,就不陪兩位聊了。「說著就要走。
  
  誰知舒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顧家妹妹,我知道你很聰明,那一天,若不是你發現兵器有問題,福王的罪名也不會如此輕易澄清,我相信你一定也能為壽王爺澄清的。」
  
  婉清愕然,這個舒大小姐是太過天真還是真有這麼蠢?事情都過去這麼些天了,福王既然是存了心要謀害壽王,又怎麼會再留下了破綻來給別人查,壽王派的朝臣多了去了,又何時輪到自己這個深閨婦人來查探了?她是不是夢做多了,以為自己是神?」小姐,您太抬舉我了。「就算能澄清,她也不會去摻合,壽王那傢伙也是活該,若他不先存了害福王的心思,福王又怎麼可能輕易害得到他?」你就不想想你四妹妹將來的幸福麼?若王爺真有何不測,顧四小姐怕也沒好日子過吧。「舒心不放棄的又來了一句。
  
  婉清歎了口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四妹妹真心喜歡壽王爺,如果不嫁給壽王會受苦,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別人幫不了的。」
  
  婉清這倒是真心話,舒心還想再說什麼,越淑媛冷冷道:「世子夫人與四妹妹原就不對付,心裡怕是巴不得四妹妹過得不好呢,小姐莫要再勸了。」
  
  婉清皺了眉頭瞪了趙淑媛一眼道:「我對我四妹妹如何,與旁人無關,表姐若對她好,那就請表姐親自去救四妹妹於苦難吧。」
  
  說著,就掙開舒心的手,舒心抓得並不緊,卻在鬆開婉清的手的一剎那在婉清的後背輕撫了一下,婉清感覺頭皮有些刺痛,看了舒心一眼,舒心淡淡地對她一笑道:「是我強求了,就不打擾顧家妹妹的,不過,趙姐姐,咱們進去見貴妃娘娘吧。」
  
  說著,便先抬了腿走,趙淑媛卻走近婉清道:「哥哥那天聽說福王府出事,急得茶飯不思,我原以為他是擔心父親,後來才知道,他是擔心你,他與子怡的婚事越近,他便越發的沉默,這些日子連房門都不肯出了,你若是還有一點良心,就……想法子去勸勸他吧。」
  
  婉清愕然地看著趙淑媛,她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做什麼?又想故伎重施壞自己名聲?不由回頭看了一眼,還好,週遭的宮女並不多,但也還是有幾個引路陪侍的,不由眼一沉,臉色卻帶著關切:「原來表哥病了呀,那我得去和相公說說,讓他帶些補藥去探望表哥,秋闈在即,表哥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行呢。」
  
  趙淑媛聽了氣得臉一紅,兩手同時捉住婉清的一隻手道:「你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枉我哥哥對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如此無情!可憐哥哥癡心錯付給你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
  
  婉清的心裡對趙昱軒還是有些無奈的,她從不知他竟然是如此的看不開,那個男子,乾淨又溫和,簡單又癡情,若不是趙姨媽太過**勢利,或許,嫁給他才是最平靜安祥的吧,婉清苦笑了聲,對趙淑媛道:「你將方纔這一番話原封不動對你哥哥說好了,我就是個沒心沒肺的,若不是你提起,我早不記得表哥了。」
  
  說罷,就去甩自己的手,誰知越淑緩抓得死緊,掙扎中,她長長的指甲掐進了婉清的皮肉裡,掙開來時,她已經在婉清手上刨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婉清的手一陣火辣辣的痛,不由大怒道:「你是瘋狗嗎?」
  
  趙淑媛看了眼她手上的傷,眼裡閃過一抹得意,陰狠地說道:「這只是給你的一個小小的懲罰,顧婉清,你虛偽又狡詐,那些男人是嚇了眼才會被你迷住,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看清你的真面目。」
  
  說罷,似乎怕婉清報復,拉起舒心就向貴妃宮裡跑去。
  
  婉清確實還想煽她一巴掌來著,沒想到她溜得那麼快,不由憤憤的跺了跺腳,低頭看自己的手背,那裡已經紅腫了起來,不好,血痕是紅的,並沒有變紅,看來並沒有什麼毒。
  
  便繼續往延嬉宮走去。
  
  貴妃一見舒心和趙淑媛進來,便急切地問道:「可到手了?」
  
  舒心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正是她才從婉清頭上扯下的兩根髮絲,而趙淑緩則伸出自己的指甲,那裡面竟是沾著婉清的皮肉和鮮血。
  
  貴妃親自取了個白色的小瓶來,將頭髮與帶血的皮肉都裝了進去。
  
  舒心在一旁興奮地問道:「娘娘,拿這些就夠了麼?要不要她的生辰八字之類的?大巫師真的能控制到她麼?」
  
  貴妃聽了獰笑道:「她的生辰八字早就有了,現在一切備齊,你們兩個就等著看好戲吧。「」娘娘,她真那麼有用麼?控制了她,真能威協到福王?「趙淑媛仍不放心。
  
  延嬉宮離春嬉宮有點距離,婉清走了兩刻鐘才走到,賢妃娘娘竟然在宮門外翹首以待。
  
  婉清遠遠的看到一個頭綰別緻飛雲髻,雲鬢裡插著紫水晶缺月木蘭簪,項上掛著圈玲瓏剔透瓔珞串,身著淡紫色對襟連衣裙,繡著連珠團花錦紋,內罩玉色煙蘿銀絲輕紗衫,襯著月白微粉色睡蓮短腰襦,鬆軟的棉穗間夾雜著細長的流蘇輕盈墜下。身姿輕盈,神情溫婉嬌美的宮裝麗人被幾個宮女簇擁著,站在宮門口。
  
  婉清忙上前向她行禮,賢婉優雅的抬手道:「快快平身。「聲音輕柔婉約,聽得人心情舒緩愉悅。
  
  婉清起了身,賢妃便很自然地去拉婉清的手,婉清下意識地縮了縮,賢妃這才看到她手上的那的條血痕,不由皺了皺眉道:「你……還好吧。」
  
  語氣裡帶著擔憂,又抓起婉清的手,拂起她的袖子,查看了一遍,見只有一道傷口,鬆了一口氣道:「這是怎麼弄的?」
  
  婉清縮回手道:「不小心刮傷的。」
  
  很深的指甲印痕,賢妃哪裡看不出來,加之婉清又是先從春嬉宮過來的,心裡便更加明白了幾分,以為婉清是觸怒了貴妃,受了罰了。
  
  語氣裡便帶著愧意:「真是對不住,若非晟兒,你也不會被貴妃姐姐見氣了。「忙又招呼宮人取藥來給婉清塗。
  
  婉清也不好如何解釋,只是笑了笑道:「與福王無關的,娘娘不並介懷。「抬眸看賢妃娘娘,要說起來,賢妃也是大美女,卻不是貴妃娘娘那樣冷艷逼人,賢妃娘娘溫婉可親,渾身上下透著股親切和暖的氣質,就算第一次見面,也能讓人有種親近感,在她身邊,很容易放鬆戒備。」晟兒那天多虧了夫人,才得以脫困,本宮是特意來為他道謝的,多謝夫人了。「賢妃娘娘親手給婉清塗上藥膏後,語氣真誠地說道。
  
  婉清忙說了幾句應景的話,便想要告辭,宣她進宮的可是太后娘娘,她憶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賢妃看著溫柔可親,但是,能在宮裡頭混到妃位,在華貴妃和重壓下,還能將兒子教養成人,並成為掌著大周兵權的大將軍王,這樣的女人又豈能用一個善字來形容?
  
  越是和善的,越是探不出深淺,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賢王卻實意相留:「太后最近身子不適,上午喝完藥後,藥力一發,就要歇兩個時辰才會醒來,夫人就在本宮宮裡用膳吧,一會子阿晟和阿皓也會來,他說要當面謝你呢。」
  
  婉清一聽福王也會來,就更不想留下了,忙起了身道:「既然太后娘娘在歇晌,那臣婦就下午再進宮好了,打擾娘娘多時,臣婦就此告退。」
  
  賢妃歎了口氣道:「說起來,夜離那孩子還是我的姨侄,只是當年……唉,如今看她有你這樣一個好兒媳,我那妹妹地下有知,也應該安慰了些。」
  
  婉清聽了果然來了興致,斟酌著問道:「娘娘與臣婦的婆真是族親麼?」
  
  賢妃聽得錯避,隨即笑道:「沒想到你倒是先知道了,夜離的娘是本宮的堂妹,可惜,她卻是個薄命的,為了生夜離,命都拼去了。」
  
  婉清聽得一陣黯然,只是奇怪,為何從沒有聽上官夜離談起過這一位姨母呢?」是啊,若是婆婆還在的話,或許,相公的身體也不會如現在這般的差了,相公幾乎每隔一月都要發病一次,每次都是痛不欲生,幾欲瘋狂……」
  
  婉清眼中含淚,傷感地說道,大眼卻是一緊盯著賢妃。
  
  賢妃神色黯然地歎了口氣,眼圈兒一紅,拿了帕子拭著眼角道:「這孩子胎裡就弱,身子總是不好,好在靖寧侯對妹妹還算情深,傾了全力拿藥保著他,不然,怕也早跟他親娘去了呢。本宮身在深宮,想要照拂於他,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在這幾年,阿晟大了,建了些功勳之後,才能讓阿晟暗中幫助一二了。「」臣婦替相公多謝娘娘關心了。「雖然知道賢妃的話難以屬實,但婉清還是起了身向賢妃行禮道謝,又突然問道:「不知娘娘可聽說過子母蠱?」
  
  賢妃聽得臉色一白,眼中的驚愕一閃而過,又笑道:「子母蠱?是什麼東西?是西戎人的巫蠱麼?本宮身在深宮裡,並不知道這些,夫人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婉清笑道:「沒什麼,只是閒來喜歡看些雜書,覺得有趣,又沒見過那東西,所以就隨便問問罷了。」
  
  賢妃當然知道她不是隨便問問,大周朝還沒有哪個命婦敢在宮裡隨便問問的。
  
  賢妃輕柔一笑,似是很高興婉清能在她面前放得開,」原來世子夫人也喜歡看雜書,宮裡藏書可不少呢,夫人若是喜歡,本宮這裡就有幾本雜記,夫人若是有興趣,就拿去閒時消遣吧。」
  
  婉清聽得大喜,忙起身致謝,賢妃便讓人拿了兩本書來,婉清粗粗翻了下,一看之下,心中更喜,這兩本比之在靖寧侯府看的雜書有用得多,竟然是系統介紹西戎蠱毒的,看著就像是兩本關於蠱毒的教材書一樣,婉表頓時如獲至寶,再次向賢妃致謝。
  
  心裡卻是疑或,這兩本書分明就是賢妃早就備好了的,賢妃似乎早就猜到她會談起巫蠱的事情,看來,自己在靖寧侯府的行止可能也在別人的監視之中,只是現在還不知道賢妃是敵是友。
  
  為歐陽家全家滅族,而賢妃卻安然無恙呢?當年的那場災難,賢妃娘娘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其中必有蹊蹺。
  
  婉清正要離開,就聽外面宮人來報,說福王來了,婉清就想要避開,賢妃道:「人人都道靖寧侯世子妃是個不拘小禮,灑脫無忌的人,怎麼到了本宮宮裡反倒拘謹了起來,你可是晟兒的恩人,晟兒這會子趕來怕也是想向你當面道謝的吧。」
  
  話說到這份上,婉清再避開就顯得矯情了,只好苦笑著坐在原地不動。
  
  福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抬眸見到婉清也在,冷峻的眸子裡滑過一絲暖意,向賢妃單膝點地行了一禮,賢妃笑道:「世子夫人也在,晟兒不是要當面道謝的麼?」
  
  福王道:「想來母妃已經替兒臣謝過世子夫人了。」
  
  賢妃便道:「皇上可有好轉?「」回母妃的話,父皇他仍是昏迷不醒,又好幾日滴水未進,兒臣心中實在擔心。「福王濃眉寧緊,神情確實有些憔悴。」咦,上回皇上也是昏迷為醒,倒是夫人給皇上解的毒呢,本宮那時就說,想要見見那位奇特的顧家三小姐呢,夫人,不如,你再去給皇上瞧瞧,保不齊,皇上又是中了某中毒藥呢。」
  
  賢妃娘娘突然提議道,婉清愕然抬眼看她,就見賢妃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在她手上的那兩本書上,婉清疑的看了看書,再看了賢妃兩眼,有些不明所意。
  
  福王聽得一喜,激動得站了起來:「夫人果真救過父皇麼?那太好了,請夫人再救父王一次吧。「說著,高大的身影就籠罩在婉清面前,竟是雙手作輯,身婉清深施一禮。
  
  婉清嚇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忙偏過身子去,開玩笑,她哪敢受大將軍王的大禮啊,那不折剎了她的小命去?」是啊,就去瞧瞧也好,救不救得了也不強求,如今朝裡形式憂急,幾天派系相互牽制,北戎人又虎視眈眈,阿晟也是想朝中早些安定下業,好回邊關守衛疆土,就請夫人務必再去給皇上瞧瞧吧。「賢妃在一旁也輕道。
  
  婉清為難道:「娘娘著實太過抬舉臣婦了,上次解毒不過是湊巧罷了,臣婦著實不懂醫理,怎敢妄自托大,去給皇上看病,使不得,使不得。「」皇上也算得上夫人的長輩,夫人便不去給皇上醫病,長輩病了,去探望一二也是因該的吧。「賢妃娘娘殷殷看著婉清,只差沒哭著哀求了。
  
  話說到這份上,婉清還有什麼辦法?賢妃果然比貴妃要高段得多,從頭至尾都沒有對婉清說過一句重話,也沒有強迫她做什麼,但說出的話卻讓婉清推辭不得,不得不依著她的意思往下走。
  
  婉清硬著頭皮跟隨賢妃和福王一同支了乾清宮,這幾天,一直是福王守在乾清宮,服侍皇上,所以乾清宮的宮人見到福王,連通報也沒有,就躬身讓他進去了,看到婉清雖然詫異,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乾清宮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還是那個大大的龍床,紗帳撩起,皇上安靜地平躺在龍床上一動不動,福王走近床前,拿帕子細緻的為擦著皇上的額頭,輕聲道:「父皇,你可還記得顧之有的三小姐,她曾經給你解過毒的,昨日若非她,兒子只怕已經身陷圇囫了。」
  
  皇上雙目緊閉,神態安祥,像是在熟睡了一般,只是氣色很差,肌膚蠟黃,辰瓣發白,瞧著就是個營養不良,病入膏肓的樣子。
  
  賢妃看著小聲啜泣起來,淒哀地對婉清道:「夫人,皇上昏迷多天了,粒米未進,再如此下去,只怕……」
  
  福王也是眼含乞求地看著婉清,婉清只好硬著頭皮朝龍床走去,反正裝個樣子看一看吧,也不會少砣肉。
  
  福王見婉清走近,但起身讓到一邊,誰知就在此時,婉清突然感到腦袋一陣炸痛,眼前一黑,一個倒栽就向龍床倒去,福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婉清的腦子裡一陣緊一陣松,靈魂像是要被抽離了一般,頭痛得像要炸開,偏身渾身上下還湧起的股灼熱,眼前景像一陣模糊,她彷彿看到上官夜離正抱著她,深情而又憂傷地看著她,」娘子,娘子,我的病支持不了多久了,娘子,我捨不得讓你一個人過,可我又不得不提前退場,娘子,我該拿你怎麼辦?「」不要,不要走,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婉清痛苦的抓緊上官夜離的手,哭道:「你說過的,你會努力,你會一輩子跟我走下去的。」
  
  婉清突然倒在福王懷裡,緊緊的握著福王的手,嘴裡輕喃著,似在說話,又似在暱喃,小臉潮紅一片,渾身像火一樣的發燙,福王大驚,心底隱隱覺得她可能是中了媚毒,正要揚聲喊太醫時,就見康王和上官夜離從外面走了進來,上官夜離抬眼看到福王懷裡的婉清,不由大怒,衝過去就是一拳打在福王臉上,伸手就去奪婉清。
  
  誰知婉清緊揪著福王的胸衣不放,眼神迷離而空洞,嘴裡喃喃道:「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上官夜離聽得青筋直暴,一口血就湧到了喉嚨裡,伸了手去,將婉清的手一根一根掰開,觸到她滾燙的皮膚,才發現她燒得厲害,抱了她就想衝出去。
  
  康王卻攔住道:「你去哪裡,還有何處比皇宮的太醫更多麼?」
  
  上官夜離沉聲道:「她中了媚藥!「說罷就抬腳走。
  
  誰知這時,婉清突然一聲慘叫,兩手死死地報著頭,身子也一僵,差點從上官夜離的懷裡滾落下來。」不對,不會是媚藥,阿離!「福王忙攔住上官夜離道,他雖被上官夜離打了一拳,但心卻被婉清牽住,一時沒有計較那些。
  
  婉清的頭再一次炸痛之後,眼前不再是古代的宮殿,而是現代車水馬龍擁擠而熱鬧的大街,她好像回到了大三那年,她走在大街上,身上的手機響起,耳邊傳來媽媽的聲音:「婉清,這個暑假一定要回家,媽媽已經在網上給你訂好了飛機票,你必須要回來。「」媽,你好浪費喲,坐臥鋪就行了啦,我要坐火車,可以沿途看風景啦,媽,你快把飛機票退了。」
  
  耳邊又傳來媽媽的嗔怪聲,好像是要她還是坐飛機回去,接著,眼前又是一陣模糊,就聽到耳邊一聲暴喝:「娘子!」
  
  婉清驟然醒了過來,迷迷糊湖的睜開眼,就看見上官夜離正心急如焚地看著她,雙眼都爬上了血絲,整個人像是要瘋狂了一樣,婉清不知身在何處,呆呆地問:「夷,你怎麼也來了?你也穿著了嗎?」
  
  上官夜離緊握著她的手道:「娘子,娘子,你醒醒,你醒醒啊,你怎麼了?」
  
  婉清的頭不痛了,只是渾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般,抬眼瞟了瞟四周,唉,怎麼還是在古代啊,不由一陣黯然,咕噥:「我還以為我又穿回去了呢,怎麼還是在古代啊。「她真的很想念媽媽啊。
  
  這時,就聽見床上的皇上發出一聲細微的輕咳,賢妃聽得清楚,激動的撲到床邊道:「皇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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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6:59: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破蠱
  
  忙推門進來,一看,頓時驚呆了,大巫師竟然昏迷了過去……
  
  乾清宮,婉清突然身上一鬆,耳畔所有的聲音驟然停止,她幾乎脫力般依在上官夜離的懷裡,虛弱地說道:「相公,是蠱,有人給我下蠱。」
  
  賢妃聽得大驚失色,衝口道:「不可能!」
  
  福王聽得一震,疑惑地問賢妃:「母妃,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賢妃這才感覺自己好像失態了,尷尬一笑道:「巫術仍西戎邪術,宮裡怎麼可能有人會這個,再說了,本宮聽說,中了巫術之人,要麼就是有比下蠱之人更強的巫師來解蠱,要麼就是下蠱之人親自除蠱,夫人如果是中了蠱毒,又怎麼可能如此快就好了?」
  
  婉清最近看了不少關於蠱毒的書,對蠱毒的病症有些瞭解,明白自己方才分明就是被一股莫明的力量所控制,迷惑了自己的心神,還好,那人似乎只是想讓自己出醜……不對,應該是想讓上官夜離對福王產生誤會……
  
  「相公,放我下來。」婉清歇了口氣,對上官夜離道。
  
  上官夜離正拿著帕子幫她拭著額頭上的汗,依言將她放了下來,一隻手還扶住她的腰身。
  
  此時,太醫已經被喚來,上官夜離忙上太醫給婉清探脈,結果太醫探完後竟然說,婉清只是染了些風寒,發過高燒後,體虛罷了。
  
  婉清見太醫還要開藥,忙揮了揮手道:「不用了,給皇上瞧瞧吧,皇上這樣子看著像是營養不良,再這樣下去,就算不病死,也得餓死去。」
  
  婉清這話可算是大不敬,一旁守在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大怒,喝道:「放肆,竟然敢詛咒皇上。」
  
  上官夜離正窩一肚子的火無出洩,一伸手就掐住了那總管的脖子道:「你這閹人,敢再對我娘子吼一聲試試。」
  
  那總管沒想到他會如此張狂大膽,被掐得眼睛都在翻白,嚇得臉脹得痛紅,啞聲道:「你……你要……造反……嗎?」
  
  康王一見,忙上來勸上官夜離道:「阿離,放手,快放手,魯公公可是父皇跟前的人。」
  
  「不許他對我娘子無禮。」上官夜離滿腔的怒火堵在胸膛子裡,燒得腦殼都要炸了,剛才那一幕太讓他心痛心驚了,雖然明知道婉清當時是糊塗的,但看她揪著別的男人的衣袖說要跟別人走時,他仍覺得心像要被挖空了似的,剜心剔骨般地痛。
  
  「相公,放開他吧,他也只是職責所在。」婉清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身子仍是虛弱得緊,對賢妃道:「娘娘不是說要給皇上瞧病麼?讓太醫先瞧瞧吧。」
  
  賢妃無奈搖了搖頭道:「這些個奴才若是能瞧得好,皇上又怎麼會一直昏迷不醒?原是想請夫人來給皇上瞧病的,卻讓夫人……」賢妃的聲音裡滿是愧疚。
  
  婉清緩緩搖頭,她突然懷疑皇上也可能是中了邪術,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如果那個所謂的巫師真有本事能控制別人的心神的話,那控制皇上,豈不等於是控制了整個大周江山?若他是某個皇子的屬下,那豈不是很容易就讓皇上選定他的主子為皇儲麼?
  
  「相公,你來扶我。」如此一想,婉清就回想起自己脫離巫術控制的原因來,她靈機一動,對上官夜離道。
  
  上官夜離忙過來扶她,讓上官夜離扶著她向龍床邊走去,賢妃見了大喜,忙讓開了些,福王有些擔心地說道:「弟妹,若是身子不適……」
  
  婉清現在最不想面對的就是福王,天知道自己糊塗時,對他做過什麼糗事,便他是不說,瞧著上官夜離看福王那要噴火的眼神也能明白一些,垂了頭並不應話,走到龍床前來,看了皇上一眼,一隻手伸向皇上的臉。
  
  有幾個宮人倒是見過上因婉清給皇上解毒時的樣子,這會子也以為婉清又要去翻皇上的眼皮,倒也無人作聲。
  
  誰知,突然就看見婉清拔下頭上的一根銀簪,對著皇上的眉心就猛刺了過去,一旁的賢妃看著猛抽一口氣,福王更是下意識就要攔開,而站在皇上身邊的侍衛則猛地抽出刀來。
  
  上官夜離大袖福,一陣勁風,將那侍衛掃開好遠,福王忙扶住賢妃避開,怕她被勁風掃及。
  
  說時遲,那時快,這些人的動作都只在一瞬間完成,而婉清一簪子正戳在皇上的眉心正中,頓時一滴血珠從皇上的眉心中溢出。
  
  就在這時,華貴妃從外面趕到,正好就看見婉清拿簪子戳皇上的那一幕,頓時臉一沉道:「大膽顧氏,竟然敢行刺皇上。」
  
  一時,屋裡的人全都看向華貴妃,賢妃的神情更是愕然,她臉色微白的上前向華貴妃行禮,試圖為婉清解釋:「姐姐萬福金安,世子夫人她……應該是在救皇上。」
  
  「分明就是在謀刺皇上,賢妃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與人同謀行刺皇上,來人啊,將這一干人等全都抓起來,送到慈寧宮等候發落。」
  
  她話音剛落,一隊御林軍便衝了進來,福王抬眼看窗外,窗外竟然圍滿了御林軍,一支支寒光閃閃的羽箭對準了乾清宮寢殿,似乎屋裡人稍有抵抗,便都會變成活耙子,會被射成刺蝟。
  
  這根本就不是突然撞見,分明就是有備而來,福王臉一沉,看了康王一眼,康王嚇得一臉蒼白,對華貴妃道:「娘娘啊,本王可只是來看望父皇的,你可莫要冤枉了我。本王尿急,要去放水。」說著,就很沒義氣很沒形像的往殿門口鑽,那些御林軍也不知道該不該攔他,一時都看著貴妃。
  
  貴妃看著康王一福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眼裡就露出了鄙夷之色,康王就是個沒用的浪蕩子,根本就對她和壽王構不成威協,她今天的目的也並非是康王,豎敵太多便惹朝臣非議,反而麻煩,便揮了揮手,放了康王過去。
  
  賢妃不由沉了臉道:「貴妃姐姐這是何意?你有何證據說本宮與福王殿下犯有謀逆之罪?」
  
  華貴妃冷笑道:「本宮沒有證據,本宮也只是來看望皇上,不巧一來,就親眼見到顧氏拿簪子刺殺皇上,而你們就站在一旁袖手旁觀,你們不是同謀又是什麼?親眼目堵之事,還用得著證據麼?皇上額頭的鮮血就是鐵證。」說罷又道一揮手道:
  
  「來人,請福王殿下和賢妃娘娘去慈寧宮,將謀害皇上的顧氏拿下。」
  
  福王傲然而立,雙眸冷厲如劍,冷冷地向那些圍上來的御林軍橫了一眼威喝一聲道:「誰敢動本王!」
  
  福王在軍中威信甚高,渾身又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不由被他的氣勢赫住,頓住不敢上前。
  
  上官夜離再是冷眼看著貴妃,瘦長的身子擋在婉清面前,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誰敢上來,他就會立即將其誅殺。
  
  殿內情勢緊張得一觸即發,生死一線之間,婉清卻全神貫注地盯著皇上,發現一簪下去,血是出來了,皇上卻是一動沒動,她不由懊惱,難道自己猜錯了,不是只要一出血就能破蠱,可自己明明就是咬破舌頭後,就清醒了呀?
  
  一時又想,可能眉心不夠痛,便抓起皇上的手指來,拿著簪子再一次戳向皇上的指尖,她一心想讓皇上快些醒來,下手就重了些,一簪下去,果然皇上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婉清見得大喜,十指連心啊,只要不是深度昏迷,只是被控制的話,怎麼也應該痛醒了吧,一激動,就連著幾下向皇上的其他幾個手指戳去……
  
  貴妃一直緊盯著婉清的動靜,見她拿了簪子又去戳皇上的手指,不由又急又怒,眼珠子一轉道:「大膽顧氏,還在謀害皇上,福王,你若無謀反之心,又怎麼能眼睜睜看顧氏對皇上行兇?」
  
  賢妃一看婉清,也是嚇得心肝都快要跳出來了,忙想去阻止,福王卻是手一攔道:「母妃……」
  
  福王心裡不能肯定婉清是否能救醒皇上,不過,無論如何,他也不相信婉清是在害皇上就是,這個當口,不管婉清是什麼心思,他都不想婉清落在貴妃的手裡。
  
  貴妃竟然帶著御衛林來乾清宮,難道她早就料到婉清在用簪子戳皇上?這一點太可疑了,而且,看貴妃的神色似乎也很急迫……
  
  貴妃再不遲疑,揮手上御林軍衝上去,御林軍也盡量不去衝撞福王和賢妃,只是向龍床攻去。
  
  上官夜離奪過一個侍衛手中的長刀便向攻上來的御林軍砍去,福王皺了皺眉,也要動手去奪其中一人的武器,賢妃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小聲道:「晟兒,不可魯莽。」
  
  福王楞怔片刻,抬眼見御林軍蜂擁著向上官夜離攻去,上官夜離旋身而起,長刀舞得密不透風,將婉清和他自己籠罩在一片刀光之下,但畢竟御林軍太多,有人就繞過上官夜離向龍床後圍去,福王突然心中一凜,若華貴妃趁亂剌殺皇上……
  
  想通這一點,福王立即衝向龍床,與上官夜離一道與御林軍對抗起來。
  
  賢妃便在一旁心急如焚,貴妃好手段,這一次,自己和福王似乎又落在她的陷阱裡了,貴妃分明就藉著捉拿婉清來行不臣之事,如今這形勢,晟兒不幫婉清,則上官夜離一人難以阻擋得住御林軍的攻勢,若她有殺皇上之心,倒真可以趁亂而為,如今壽王勢強,皇上一旦駕崩,太后又是壽王一派,再加上華太師和壽冒伯的勢力,壽王登基幾乎沒有懸念,若晟兒看出這一點,攔住御林軍,那豈不又成了婉清謀害皇上的同謀?皇上醒了來還好,若皇上醒不來呢,這便是證據確鑿的謀逆之罪啊,一個上官夜離和顧婉清算得了什麼,趁機把晟兒也滅了,才是華貴妃的目的吧。
  
  還是康王聰明,萬事不沾身,及時脫離這事非之地,如今福王的勢力在朝中並不強盛,京城守備森嚴,最近的通州守軍想要趕至京城談何容易……
  
  福王和上官夜離兩人共同對敵,兩人身手都是高深莫測,一時御林軍也還真難攻得進去,繞到床後的那幾名御林軍此日已經接近龐床,正要向床上的婉清動手,上官夜離眼疾手快,一把暗器散去,竟然彈無虛發,鐵片樣的一塊小東西,竟然深嵌進偷襲者的眉心,一擊而亡,半點也不拖泥帶水。
  
  周邊的廝殺聲和血腥味讓婉清心急如焚,皇上再不醒來,可真就難以收場了,十個手指都被她戳穿,皇上除了皺了皺眉頭外,根本就沒醒,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婉清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深恨自己不自量力,自以為是的摻合進皇這爭鬥,以為自己是萬能女強人呢,真像其他穿越女一樣能遇神殺神,遇佛降佛麼?她就一自大狂。
  
  急昏了頭,什麼法子都用,竟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與皇上上指上的血混在一起,扒開皇上的嘴把,將兩人帶血的手指一同伸了進去。
  
  身邊打得正火熱,華貴妃雖然面色嚴峻,但眼裡卻是掩藏不住的笑意,無心插柳柳成蔭啊,原是只想讓顧氏當眾出醜,讓上官夜離與福王反目,卻不想,顧氏那個賤人還真有些本事,竟然破了大巫師的巫術,差一點讓大巫師受反噬,若不是大巫師醒得及時,猜到顧氏可能看破一些東西,她也不會帶了人馬趕過來,果然,真如大巫師所料……形勢對自己是越來越有利了……只要顧氏那賤人不會真的救醒皇上就一切大好。
  
  福王和上官夜離也是血肉之軀,雖然武功高,但也抵不住御林軍人多,打退一批又上來一批,上官夜離越打越煩躁,康王那笨蛋怎麼還沒有搬救兵來,他再不來,自己可就扛不住了,最多帶了婉清破宮而去……
  
  卻說康王,成心溜出來去搬救兵,誰知一出門,就遇到了華太師,老太師不苟言笑地攔住了他的去道,康王嬉皮笑臉的道:「老太師快去瞧瞧,裡面鬧開了呢,本王最是暈血了,一見有人流血就怕,還是快些回府的好。」
  
  「王爺身邊皇子,皇上有難豈能離開,王爺此言可是大不孝。」華太師板著臉說道。
  
  康王抬眸一看,四周都是黑壓壓的御林軍,心中一凜,知道這一次貴妃是有備而來的,尋常方法怕是難以脫身,便捂了肚子道:「哎呀呀,本王也是擔心父皇得緊啊,無奈裡面人多太擠,本王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閒散公子一個,刀劍無眼啊,若是碰傷了本王怎麼辦?呃,這些都不得點啦,重點是本王肚子痛,要上茅房,要上茅房。」
  
  說著,很配合的打了一個又響又臭的臭屁,華太師無奈的拂袖掩鼻,讓人監視著康王朝茅房去。
  
  兩個御林軍跟隨康王到了茅房前,康王一撩袍子就鑽了進去,御林軍就守在茅房外等,隨知等了許久也不見康王出來,掀開簾子看時,哪裡還有康王的身影。
  
  福王正打得心急似火時,終於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華貴妃臉色一變,向外面看去,靖寧侯帶領西圍大營的守將,只率一支輕裝小隊正與華太師在理論,宮城早就圍禁,這些人是怎麼進得宮來的?
  
  雖然只來了幾十個人的樣子,但這就證明了西圍大營裡的人已經驚動,再打下去……
  
  華貴妃陷入沉思,眼看勝利在握,她真不想就此放棄。
  
  不由對御林軍將領一使眼色,那意思便是讓他不要手下留情,速戰速決,那將領便親自拔劍而上,先前他顧及福王的身份,也不敢真拿刀去對著龍床,如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也只好聽命行事了,能當上御林軍將軍,功夫自然不弱,這一來,上官夜離和福王的壓力頓時劇增。
  
  就在這最緊急的關頭,就聽禍首顧婉清大聲清叱道:「住手,皇上醒了。」
  
  賢妃一直躲在角落裡看著,心早就懸得高高的了,聽到婉清的話,不由喜極而泣,華貴妃聽得一滯,當作沒有聽見,仍上御林軍進攻,這時,就聽見一聲雖然虛弱,但還算清朗的聲道:「朕還沒死,你們就要造反麼?」
  
  御林軍將領頓時腳一軟,忙收了刀,向後面退去,他一退,所有的御林軍也退了下去,上官夜離和福王兩人分立龍床兩頭,冷冷地看著門口的貴妃。
  
  華貴妃臉上的表情連變了幾變,最後落定為一臉的激動和欣喜,嬌聲便向龍床撲了過去:「皇上,皇上,您真的……真的醒了麼?」
  
  賢妃比她更快,早一步衝到龍床前,撲在皇上身邊,婉清一身是汗的退了開來,她像是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一樣,身子一歪,便倒在上官夜離的懷裡,半倚著他。
  
  賢妃扶皇上坐起,拿了個大靠枕墊在皇上的背後,抬眼看皇上,竟然有點慘不忍睹之感,不由心裡發福窘,顧氏的膽子究竟有多大啊,竟然把皇上弄得滿頭滿臉都是血,床上血跡斑斑的,看著好不磣人,這大周天下,怕也只有她才有這麼渾吧。
  
  「皇上,受傷了,臣妾救駕來遲,讓您受驚,來了,把膽敢傷害皇上的顧氏給拖下去。」華貴妃淚盈於睫,卻還不忘要對付婉清。
  
  「皇上,貴妃娘娘率御林軍手持兵器圍攻乾清之中,欲圖造反,臣與福王拚命抵抗,才得以贏得時間,讓臣內子營救皇上,請皇上明察。」上官夜離瞪了華貴妃一眼,躬身對皇上道。
  
  婉清頓時對自家相公佩服得五體投地,誰說他魯莽暴躁來著,這才是典型的腹黑呢,撿著大家都看得到表像來到打一耙,還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貴妃果然張口結舌,好半晌才辨道:「皇上,上官夜離夫妻意欲殺害皇上,臣妾是來救駕的啊。」
  
  福王冷笑道:「世子夫人一個弱女子,你當皇上的乾清宮裡都是草包麼?能上一個弱女子將皇上謀害了去?那皇上還有何安危可言?」
  
  要說起來,皇上的貼身侍衛也確實態度暖昧,剛才兩派打鬥得厲害時,幾句侍衛一直冷眼旁觀,婉清拿簪子戳皇上時,就出來了一位意思意思想要阻止,被上官夜離擋開手,便不再強求,只是緊緊盯著兩方激烈打鬥中的人。
  
  宮人端了熱水來正幫皇上清洗著臉,華貴妃一把搶過那宮女手裡帶血的帕子,含淚道:「皇上您看,顧氏竟然如此虐待您,這讓臣妾如何忍心看得下去,如何不想法阻止,可恨上官夜離,竟然無理霸道之極,先是打傷總管,又打傷護衛您的御林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上皺了皺眉頭道:「哦,不知夜離的狼子野心是什麼?朕只知道他病殃殃的,連走條路都要費力,貴妃你說他有何野心呢?」
  
  華貴妃被說得噤住,心中有些發慌,又顫聲道:「可臣妾就是不能置皇上的安危於不顧啊。」
  
  賢妃一直沒有開口,此時才忍不住道:「皇上,顧氏是個奇特的女子,上回給皇上您清毒,那法子也是怪怪的,今兒這法子也是怪了點,可皇上倒底還是讓她給救醒了,夜離那孩子是一根筋,他一心想救醒皇上您,誰阻止他就跟誰急呢,這兩個孩子都是一片赤誠,又不懂得彎彎繞繞,法子怪異,就讓貴妃姐姐誤會了。」
  
  莫說還是賢妃會說話,皇上聽了將頭往後面靠了靠道:「華妃擅自調動御林軍,雖情有可原,但越矩犯上,著拙免貴妃位,降為華妃,六宮妃印暫由賢妃掌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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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00: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報復回去
  
  華貴妃聽得立即跪下,在皇上面前嚶嚶哭了起來,皇上似是餓了,實在沒力氣,懶得看她,一時,外面華太師和靖寧侯聞聲趕了進來,靖寧侯跪於皇上床前道:「臣救駕來遲,皇上恕罪。」
  
  華太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華貴妃,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賢妃和婉清幾個,心中有些瞭然,跪下並不說話。
  
  皇上淡淡地看了華太師一眼道:「上官愛卿請起。」又對太師道:「太師辛苦了。」
  
  華太師聽得心頭一凜,忙垂頭道:「臣職責所在,並不辛苦。」
  
  皇上就淡淡地睨了眼華太師道:「太師也一把年紀了,還要為國事操勞……」皇上的話說得極慢,像是一字一頓地往外吐字,華太師鋼毅的額頭上已經慢慢沁出汗珠來,撐在地上的手臂有些微抖。
  
  「且回去歇息吧。」皇上繼續道。
  
  華太師的一顆心算是稍稍落了地,起身悄悄抹了把汗,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又對靖寧侯道:「愛卿帶進宮來的,可是西圍大營之人?」
  
  靖寧侯垂頭應是。
  
  皇上便道:「傳朕旨意,罷免九門提督王有良,著上官夜離即刻赴任。」
  
  靖寧侯聽得怔住,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婉清更是驚喜莫辨,這皇上的話也轉得太快,她還以為,皇上是要賞靖寧侯來著……
  
  上官夜離迅速跪在地上磕頭謝恩,難得這廝這般守規矩,頭也磕和這般急切,婉清突然就覺得心中發酸,一直以來,因為身體病弱的關係,所以,從來他看到的都是別人同情和憐憫地眼神,其實他也想被人認可,想靠自己的本事成就一番事業,而不是一昧的萌祖蔭,被人當成瓷娃娃般圈養吧。
  
  所以,才會跪得那麼快,那謝恩的聲音裡才微微有些顫抖吧。
  
  婉清靜靜地注視著上官夜離,他謝過恩後,長身而立時,深湖般的眸子也正好看了過來,那一瞬,幽深的眸子有如在黑夜的荒漠中點燃了一堆熊熊篝火,將整個夜空照得燦亮華艷,婉清一時被那眸中的灼熱炙燙了心懷,眼中似有濕意湧動,臉上的笑卻是溫柔又自豪的,上官夜離的眸光驟然又亮了一分,唇角不經意地微微勾起,臉上綻開的笑,如深一朵幽然怒放的曇花,靜謐優雅,而又美到了極致。
  
  一聲清咳打斷了小兩口脈脈的傳情,福王淡淡的對皇上道:「皇上醒了就好,兒臣這就吩咐廚房送些清淡的食物來。」
  
  皇上疲憊地點了點頭,仰靠在床上,微閉了眼睛,卻道:「朕還有些事情要問靖寧侯世子夫人,你們且全都退下吧。」
  
  福王聽了意味不明地看了婉清一眼,躬身退下。
  
  上官夜離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擔憂地看了婉清一眼,也默默地退了下去,只有賢妃遲疑了片刻道:「皇上,還是臣妾先服侍您用些膳食吧,臣妾看您……」
  
  皇上揮揮手,語氣稍沉:「退下。」
  
  賢妃抬眸睨了婉清一眼,迅速退下了。
  
  整個寢殿裡就剩下皇上和婉清,婉清恭敬地立在不遠處,神態從容而淡定。
  
  一雙大眼安靜地看著龍床上雖然病弱,但威嚴不減的皇上。
  
  「朕是不是又要再謝你一次?」皇上睜開眼,清澈而銳利的眸子緊鎖住婉清,聲音再平淡不過,但婉清卻聽出了一絲火氣,對,就是火氣。
  
  婉清神色不變道:「皇上乃萬民之父,身為子民,臣婦憂心皇上的身體健康乃是理所應當,臣婦之舉也不過是萬世所願罷了,皇上不必介懷。」
  
  皇上的唇角就帶了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淡淡地『哦』了一聲,突然坐直了看著婉清道:「夫人可想過回去?」
  
  婉清被問得愕然,一時不知他口中的回去是回到哪裡,抬眸去看皇上,只見他瞬間斂去了帝王威嚴,眸光親切而平和,彷彿看到久違的親人一般,婉清被這樣的目光看得一陣心懂,開了口道:「相公還在宮外等著,臣妾自然是想回去的。」
  
  皇上聽了就有些失望,又靠回了床頭,悠悠開口道:「這些日子朕昏昏沉沉中,眼前總浮出一些奇怪的畫面,不像是朕現在所經歷的……倒像是……前世再現一般。」
  
  婉清聽了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來,不會吧,不會吧,皇上他……他是什麼意思?
  
  婉清的眸光變得灼然而熱烈了起來,衝口就道:「皇上……您……」
  
  皇上不等她說完便道:「先前夫人似乎也病了,是不是也和朕一樣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呢?」
  
  婉清頓時噎住,怔怔地看著皇上,難道自己猜錯了,皇上的話並不是自己所想的意思?一時又謹慎起來,努力平復內心的激動道:「回皇上的話,臣婦先前突然被巫術所控,著實看到很多現世所看不到的東西,很奇怪,好像夢裡的景萌是臣婦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不過,臣婦應該是被抽離了靈魂……神魂差一點被人所控,後來,臣婦咬破舌尖,才得以清醒,不知皇上昏迷時,是否也有與臣婦一樣的感受?」
  
  皇上眉頭一皺道:「你為何要咬破舌尖呢?夢裡的景象不是你所想要看到的嗎?」
  
  婉清再一次被他問得小心肝一顫,丫的,若你是同鄉,話就說明白一些,莫要讓人猜來猜去,若不是,怎麼問的話又如此的暖昧不明?可人家是皇上,婉清不敢亂說一句話,就怕弄個不好,被人以妖邪之名給懲處了,親歷過一次巫蠱之害,婉清如今也不像過去那樣,堅持自己的無神論了,這個世界太詭異了,或者說,穿越原本就是詭異的事情,讓她不得不相信,神鬼或許是真的存在的。
  
  斟酌半晌,婉清才小心回道:「回皇上的話,那人既是想要控制臣婦的心神,自然是會將臣婦潛在心底最想要見到的情景挖掘出來,可是,臣婦堅信,那一切不過幻覺,是有人居心叵測想要控制臣婦,達到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上聽得一震,緊緊地看著婉清,良久,似乎有些頹然的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唇角帶了一絲苦笑道:「倒是朕糊塗了,差一點就被幻影所迷,意志還不如夫人堅定,多謝夫人指點迷津,朕累了,夫人且退下吧。」
  
  婉清仍就有些不死心,又說道:「前些日子,臣婦用兩片晶石製得一個望遠鏡,雖是粗糙,但著實好玩,送與福王爺了,皇上若是想要,臣婦願意再制一個送給皇上。」
  
  皇上一臉迷惑不解地問道:「望遠鏡是什麼東西?」
  
  婉清心裡一陣失望,回道:「一個可以將遠處的東西稍加放大的小玩意罷了,下次進宮,臣婦讓相公帶來送給皇上吧。皇上請歇息,臣婦就此告退。」
  
  從乾清宮出來,婉清已經背都汗濕了,這個皇帝也太深不可測了些,說的話似是而非,婉清的心像是坐過山車似的,起落了好幾回,卻還是沒有探清自己最想要知道的迅息,不由懊惱的往宮外而去。
  
  婉清走後,從乾清宮寢殿後面走出一個身著黑色長袍之人來,在皇上面前,皇上冷聲問道:「大巫師今日似乎敗在了一個小丫頭手裡了。」
  
  那巫師聲音疲倦,有些虛弱地,淡語氣卻是森冷無比:「我只是沒料到,她和你差不多,身體裡是個異魂,我若控制得住,皇上還能有現在這般輕鬆自在麼?」
  
  「哼,沒讓你達到目的,你是不是很失望啊,你三歲便學巫,學到如今,巫術也不過爾爾嘛,若是朕再病得幾回,讓那丫頭再想想辦法,指不定朕就可以痊癒了呢?」皇上譏誚地看著大巫師說道。
  
  大巫師的聲音仍是冰冷如霜,語氣篤定而自信:「皇上不要忘了,你的本命蠱,還在我的手裡,我勸皇上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而且,我要的東西,也請皇上盡快辦到,時隔了這麼些年,我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了。」
  
  皇上聽了抓起床上的瓷枕就向大巫師砸了去,大巫師大袖一揮,打落擊來的瓷枕,揚長而去。
  
  皇上目光陰沉地盯著大巫師離開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
  
  婉清從宮裡一出來,就看到福王和上官夜離等在宮外,墜兒也是一臉憂急地等著。上官夜離見婉清完好無損地出來,忙牽了她的手就往宮外走,婉清回頭對福王點了點頭道:「今日多謝王爺仗義相救了。」
  
  福王卻是鄭重的一拱手道:「弟妹又一次救了父皇,本王心中感激還來不及,弟妹就不要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
  
  「還是見外一些的好,臣可不敢高攀王爺。」上官夜離拖著婉清走,頭也不回地丟了一句。
  
  婉清就知道這廝小心眼,還在為先前自己發病時對福王拉拉扯扯的事情生氣呢。
  
  不由故意頓住腳道:「我頭暈,你慢些。」
  
  上官夜離的步子就頓了頓,婉清以為他照顧自己的速度會放慢些步伐,結果,他黑沉著臉,兩手一抄,當著眾多來往宮人的面,打橫抱起自己,大搖大擺的走在出宮的路上。
  
  婉清被他粗魯地蹭到手臂上的傷口,不由嘶的一聲,倒抽一口冷氣,上官夜離立即停住,將她放下,上下打量道:「娘子,你受傷了?」
  
  婉清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你的扭扣掛著我了。」
  
  上官夜離這才放了起,卻是不再將她抱起,一隻手扶住她的腰,慢慢地陪婉清走著,婉清趁他不注意,偷偷拂袖,赫然發現,開始那淡紅色的傷痕,如今竟然泛起一片青烏之色,而且腫得老高了,怪不得剛才只是碰了一下,就覺得鑽心的痛呢,開始還以為沒有毒的……原來是慢性的。
  
  她不動聲色地甩下衣袖,繼續跟著上官夜離往外走,一出宮,正好就看到柱國公府的馬車和趙家的馬車都停在宮外,而舒心正與趙淑緩說著什麼,兩人像是要分手各自回家。
  
  婉清微瞇了眼,附身對跟著的墜兒說了一句話。便向她們走去,舒心與趙淑媛說完話,正要上馬車,見婉清完好無損地從宮裡走出來,不由怔住,頭一低,裝作沒有看見婉清的樣子,就往馬車裡鑽,婉清一臉笑容的走了過去道:
  
  「舒小姐何事匆忙,見到本夫人跑這麼快做什麼,本夫人正好有幾句話與小姐說說呢。」
  
  舒心聽了心裡更加緊張,訕笑了笑道:「原來是世子夫人啊,你就見過太后娘娘了麼?太后又賞了夫人不少東西吧。」
  
  婉清聽了臉色黯然,道:「太后娘娘歇下了,本夫人還沒有見到她呢。小姐就要回府去了麼?」
  
  婉清走得越近,舒心的心裡就越發的緊張,尤其是看到她身後高大、渾身散發著森冷氣息的上官夜離時,她的小臉就一陣發白。
  
  婉清似乎發覺她有些害怕上官夜離,便對上官夜離道:「相公,你且在此處等等,我與舒小姐說幾句私房話兒就過來。」
  
  說著,提了裙,神情愉悅地走到舒心面前,舒心以為她有什麼話要跟自己說,就頓住腳等她走近。
  
  誰知婉清到了面前卻是很慇勤地伸手道:「姐姐既是家裡有事,就快些上車回去吧,本夫人就不耽擱姐姐了。」
  
  舒心聽得愕然,她巴巴地叫住自己,又巴巴地扔下相公跑過來,難道就是為了要扶自己一把麼?回頭一想,她是中了巫蠱的,定然是被控制心神了,真拿自己當朋友了呢。
  
  如此一想,舒心便淡淡的對婉清一笑,道了聲謝後就上了馬車,車伕見她上了車,便去收馬車邊上的踩凳。
  
  婉清退後一步,小手不經意的向馬的屁股上拍去。
  
  車伕正拿起凳子抬頭,還沒有將凳子放回車上,那馬兒突然後蹄子一厥,發狂似的跑了起來,車伕猝不及防就被撞了個正著,婉清也是嚇得一臉剎白的往後一跳,尖叫一聲道:「呀,你家馬兒怎麼了?」
  
  車上的舒心才坐上去,突然馬兒狂奔起來,她整個人一下子就被掀起,撞到了車壁上,立即被撞得眼冒金星,不遠處就是幾道台階,無人駕駛,馬兒自然不會順著車道下,而是狂躍了過去,身後的馬車就被高高拋了起來,再重重摔落,其中的一個輪子受不住這樣的重摔,滾落了出來,車上的舒心尖叫著被重重的甩出了車外,一個倒栽,腦袋撞在大青石板上,地上頓時好大一攤鮮血。
  
  柱國公府的丫環婆子嚇得面無人色的跑了過去,一把扶起自家小姐,但舒心已經昏迷了過去,額頭上鮮血汩汩直冒。
  
  婉清淡淡地看著,墜兒咬牙切齒地來了一句:「活該。」
  
  婉清瞪她一眼,走回上官夜離身邊道,「相公,表姐在那邊呢,我再去打聲招呼啊。」
  
  上官夜離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伸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額發道:「娘子覺得開心就好,為夫就在這裡陪著你。」
  
  別人或許聽不見,但他的耳力過人,自然是聽到了婉清對墜兒說了什麼的,也得虧墜兒這丫頭走到哪裡都不忘了帶著繡花針跑,不過,那根針得取回來才是,不然,會給人留下把柄。
  
  說著,他身子輕輕掠起,向那匹仍在狂奔著的馬追了過去,一掌將那馬兒擊斃,在馬尾上輕輕一拂,那根針又回到了他的掌心裡。
  
  柱國公的人看了,眼裡還露出一絲感激之色,要知道,這馬兒在紫禁城外亂跑,要是再衝撞了什麼貴人,那可更不得了了。
  
  舒心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有幾息之間,趙淑媛還沒有上車,卻看得臉色發白,怔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婉清向她走近時,她的眼睛還傻傻地看著倒在血泊裡的舒心。
  
  「好嚇人啊,表姐,嚇死我了,你的馬不會發狂吧。」婉清一臉怕怕的走近趙淑媛,趙淑媛疑惑地看著婉清,婉清的樣子太過柔弱了,眼神又是那樣的純淨清澈,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剛才的那一切,會是婉清搗的鬼,但下意識裡,還是在婉清走近時,心虛地退後了一步。
  
  「你……若是怕,就快些回去吧。」趙淑媛強自鎮定地說道。
  
  婉清乖巧的點了點頭道:「可你先前說,表哥好像是病了,正好相公有空,我想與相公一道去姨媽家看望表哥呢。」
  
  趙淑媛聽得眉頭一皺道:「不必了,你又何必……要把世子爺也帶去,在哥哥的傷口上灑鹽呢?」
  
  趙淑媛心裡又湧起一股怒氣來,不想再看婉清這張討厭的臉,一轉身,就要上馬車,突然又想起舒心的下場,那條抬起的腿又生生放了下來,回頭皺了眉對婉清道:「你且回去吧,哥哥並不要你操心。」其實就是莫名地害怕婉清離得她太近,婉清不走,她就沒有勇氣上馬車。
  
  「哦,這樣啊,那我就不去了。」卻是從袖袋裡拿出了條帕子來,突然就慇勤的舉了起來給趙淑媛拭著額頭:「表姐呀,你看你,嚇出一頭冷汗來了,是心虛內熱麼?不會是得了什麼病症吧。」
  
  趙淑媛再也沒想到婉清突然會對她有如此親暱之舉,沒提防她會給她拭汗,頭偏了偏,還是沒有躲得過,鼻間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似是從婉清的帕子上傳來,她本能的一揮手,打落婉清的帕子。
  
  婉清委屈地去撿地上的帕子,嘟了嘴道:「我真不知道何時得罪了表姐,表姐為何就是如此的討厭我呢?」
  
  說著,一轉身,垂頭快步離開。
  
  趙淑媛瞪了她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等婉清走遠一些後,才被丫環扶著上馬車,只是人還是上去,就覺得臉上一陣怪癢了起來,她抬了手撫了幾下,但那癢卻不但不減,還更重了,沉著額頭往下,癢得怪異。
  
  她忍不住就用手亂摸著頭臉,倒底是怕壞了容貌,強忍著並不用手去撓,但是越摸越癢,臉上就像是爬了上萬隻小蟲子一樣的,怎麼摸都不止癢。
  
  她身邊的丫環和婆子見她突然不顧形像的抱頭亂摸,不由怔住,忙問她出了什麼事,趙淑緩大叫:「快,快去打盆水來我洗洗,癢死了。」
  
  丫環聽得愕然,這裡可是在宮外,哪裡來的水啊,好在車上備得有茶,忙倒了杯茶來給趙淑媛權當水用。
  
  結果不沾茶水還好,一沾茶水那癢就像長了腳似的,刺進皮膚裡,往肉裡直鑽,連骨頭都像是癢的,她再也忍不住,兩手胡亂的就往臉上撓了起來。
  
  婉清遠遠地看著,她自製的癢癢粉,最怕遇到茶水了,遇茶水只會讓藥效更厲害。趙淑媛又哭又叫又跳亂刨著自己的臉,梳得精緻的一頭秀髮也亂成了一團,她悠閒地倚在上官夜離身邊,歎了口氣道:「相公,你說做人何必要害人呢?不知道害人者,人恆害之麼?」
  
  上官夜離溫柔地攬緊了她道:「娘子今天表現不錯,以後,要再接再勵,讓誰也不敢再對你動小心思。不過,娘子,以後這些事情告訴我就行了,別髒弄髒了你的手,還怕誤傷了自己,可記住了!」
  
  婉清點了點頭,心裡暖暖的,她知道,自己這點子伎倆肯定是逃不過他的法眼的,一般的男人都不喜歡心狠手辣的女人,自己把舒心弄得那麼慘,如今太醫正將舒心抬回宮去醫治,但是,那一下摔得著實有點重,弄得不好,只怕就會變成個半傻子,他見了,不但不責怪自己,反而還鼓勵……
  
  「相公,你不怪我麼?」婉清有些不自在抬頭問上官夜離。
  
  上官夜離歎口氣,將她摟得更緊,聲音裡有一絲的愧疚:「我怎麼能怪你,說過不讓你傷受,不讓你受苦的……是我沒用,沒有護得好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婉清的性子如何他怎能不知,或不是被人欺負得狠了,她又怎麼會下這樣的狠手,乾清宮裡,突然發病,那場蠱毒差一點要了她的命,讓她成為行屍走肉,而且,最讓他生恨的是,對方竟然想要讓她出醜,讓她當著自己的面,對別的男人……一想到這裡,上官夜離就恨得牙齒發癢,若換了他,豈會只是這種小小的懲罰……
  
  那一手,分明是既要她的命,又要壞了她的名聲,人家那樣惡毒的對她,她還手有錯麼?
  
  「不怪你的,相公,其實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婉清鑽進他帶著幽幽檀香的懷裡,悶聲說道,在乾清宮裡,皇上身邊,只有他會不顧一切的護著她,哪怕那行為被指謀逆,是殺頭大罪,他也沒有半點猶豫,只要是事關她的,他從來就沒有第二選擇,她相信,就算哪一天為了她,要與天下為敵,這個男人也有可能會義無返顧的去護著她。
  
  還有什麼比一顆全心全意愛你的心更讓人感動,更讓人依戀的呢?
  
  那邊趙淑媛臉上已經被抓了好幾道傷痛,還在不停的嗷嗷叫著,身邊的婆子們拚死捉住她的兩手,不讓她再蹂躪自己的臉,趙淑媛便歪了頭臉往丫環婆子身上蹭,完全就像是個瘋婆子。
  
  婉清的戲也看得差不多了,忙裝作關切的親子跑了過去:「表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成了這個樣子,不會是得了……得了麻瘋病吧。」
  
  兩邊的婆子一聽這話,嚇得下意識就鬆了趙淑媛的手,要知道,這個時代,最怕的就是麻瘋兩個字,那是一但染上,就根本不能治癒……
  
  趙淑媛一聽婉清的話,肺都快要氣炸,強忍著臉上的痛癢罵道:「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一定是你。」
  
  一旁的婆子也反應過來,一把上前就要捉住婉清:「世子夫人,你剛才拿什麼給我家小姐擦汗來著,一定是你下了藥。」
  
  婉清拿出一塊帕子來無辜道:「你們說什麼呢,我一片好意給表姐擦汗,怎麼可能會害她,你看,就是這條帕子,我自己也用呢,我怎麼沒有得病?分明就是你家小姐沾了不乾淨的東西,才會如此的,你看她現在這樣子,不就像魔症了麼?」邊說邊拿帕子拭淚。
  
  那些婆子再一次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再看婉清手裡的那塊帕子,也確實是先前的那塊,一時啞口無言,再不好指責婉清了。
  
  婉清抬眼就看見慕容凌雲正從宮裡出來,眼珠子一轉,就拿起帕子拭淚,大聲道:「哎呀,表姐臉上的傷痕變黑了呢,怎麼和我手上的這一道好像,你的指甲裡有毒麼?那可怎麼辦啊,我不會被表姐害死吧,為什麼啊,我倒底哪裡對不住你了,你要在指甲裡下毒來抓傷我?」
  
  上官夜離原本站在一旁看自家娘子演戲,一聽到這話,聲音一沉便掠了過來,「娘子,你傷哪了?給我瞧瞧。」
  
  婉清抬起頭來給他看,又是一頓哭訴:「她好好的跟我說話,卻突然拿指甲抓傷我,原本我以為只是小傷,也沒在意的,若不是看到她自己臉上的傷變了色,怎麼會知道她存了要害死我的心思,我真不知道是哪裡對不住她了,她要一而三,再而四的害我,如今她害人害已了吧,自己也中毒了。」
  
  趙淑媛聽得嚇到,她最怕破相了……衝口就道:「你胡說,我臉上的傷不會變色,我早先過手了……」一時又反應過來自己說露了嘴,驚恐地看著上官夜離。
  
  上官夜離壓下充滿戾氣的眉眼,正要發作,那邊慕容凌雲見婉清和上官夜離在,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正好就聽清了婉清說的這一番話,一抬眸,看到婉清手上的那一道泛黑的傷痕,抬手就要甩趙淑媛嘴巴子,可一看趙淑媛那一張臉已經混亂不堪了,一條條紅白相間的爬了一頭一臉,頭髮散亂著就像個瘋子,他那一巴掌竟然不知從何處下手,只是好回過身來,一腳將趙淑媛身邊的婆子踹翻,惡聲惡氣道:「解藥呢?快拿解藥來。」
  
  那婆子被打得直不起腰來,哭道:「世子爺,奴婢不知啊,奴婢一直在宮外等小姐,不知小姐在宮裡發生了何事。」
  
  慕容凌雲嫌惡地看著趙淑媛道:「快說,解藥在哪裡?不說爺就把你剮乾淨了吊到城樓上去。」
  
  趙淑媛聽得又氣又怕,驚道:「慕容凌雲你不是人,我才是你未過門的妻,你凌辱我,不也一樣丟你自己的臉麼?」
  
  慕容凌雲不聽這話還好,一聽更氣,拎起她就要往城樓上去:「爺這輩子最恨就是被人逼得非娶你這個爛女人不可,你還敢拿這事來堵爺的嘴,哼,爺就這麼幹了又如何?」
  
  正在這時,趙姨媽帶著趙昱軒一起趕了過來,正好看見慕容凌雲拎著趙淑媛要往城樓上去,趙姨媽忙撲了過來,攔住慕容凌雲;「世子,你快將淑媛放下,這是做什麼?」
  
  慕容凌雲拎著趙淑媛就不肯撒手,身子一偏道:「讓她拿解藥出來,不拿解藥爺今天就剝光了她。」
  
  趙昱軒一問邊上的婆子,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再看自家妹妹那一臉的慘樣,被慕容凌雲拎在手裡還不時的蹭著臉,歎了口氣,走到婉清面前,深施一禮道:「三妹妹,表哥替我那不懂事的妹子向你陪不是了,解藥我立即找妹妹要,三妹妹你看……她的臉……」
  
  婉清看著趙昱軒清雋消瘦的,那雙清俊溫和的眸子比以往多一份沉穩和無奈,他對她還真是……瞭解得很,只是稍一看情況就明白了許多關節,婉清也歎了一口氣道:「也沒什麼,就是拿清水給她洗洗就成了,只是普通的癢粉,就算不洗,過了一個時辰,也能自解。」
  
  趙昱軒聽了臉色更加羞愧,吶吶地張了張口,又閉上了,眼睛落在婉清的手臂處,滿眼都是關懷,想來是想看婉清傷得怎樣,又不好逾矩了吧。
  
  婉清便道:「也不太重,只是中了慢性毒藥罷了,表姐那裡只怕也沒有解藥呢。」
  
  趙姨媽死死地攔在慕容凌雲哀求道:「世子爺,便是要解藥,你也得放下媛兒才行啊。」
  
  趙淑媛實在被慕容凌雲嚇傻了,衝口就道:「我沒有,我沒有啊,是貴妃娘娘給的毒藥,是貴妃娘娘囑咐我那麼做的呀。」
  
  慕容凌雲聽了將趙淑媛一扔,回頭就往宮裡跑,上官夜離也轉身要跟上去,婉清一把拽住她道:「相公,莫要去,去了也沒用,她身為后妃,膽敢動用御林氏,武裝圍攻乾清宮,如此大的重罪,皇上也只是降了她的妃位而已,又怎麼會因為我這點小傷對她如何呢,放心吧,這點子毒性我自己還是能解的,就讓慕容凌雲去鬧她好了。」
  
  「可是娘子……」上官夜離還是不放心,還是想跟慕容凌雲進宮去,婉清歎口氣道:「相公,皇上才封了你為九門提督,你已經不是閒散世子了,不可如先前那般肆意妄為。」婉清沒說出的話是,你還要顧及康王的利益啊,那才是上官夜離一直在進行的事業吧。
  
  婉清一回到府裡,上官夜離被靖寧侯叫了去,婉清正要回自己的清遠居,就有丫頭來報,說是寧華郡主有請,婉清身心疲乏,實在是打不起精神來應付寧華,正要推托,老太君那邊又打發人來請,她只好強打精神往壽安堂去。
  
  到了壽安堂,寧華也在,大太太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幾個也在,婉清一進門,老太君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接迎向婉清,婉清嚇得忙上前給她行禮,老太君眼圈紅紅的,聲音都有些哽咽:「清丫頭,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大太太更是拿了帕子拭淚,也上來拍了拍婉清的肩膀道:「是啊,老五媳婦,你……安然回家就好,老太君和你幾個妯娌們可都嚇壞了,以後,宮裡的事啊,咱可得少摻合了……」
  
  大少奶奶眼裡也是濕濕的,把明姐兒緊緊抱在膝蓋上,眼睛卻是關切地看著婉清,就是向來孤傲冷清的二少奶奶,也是含笑看著婉清,眼裡也是暖暖的情誼,三少奶奶最直接,拿了帕子試淚道:「外頭都說五弟妹你又救了皇上了次,我的天呢,那是多凶險的事情啊,也得虧是你膽大,要是換了我……」
  
  「要是換了你,早嚇得屁滾尿流了。」
  
  寧華嗔她一眼,語氣裡卻並無怒色,倒是親自拿了瓶藥來,遞給婉清:「這是皇上親自賞給你的藥,說你救駕有功呢。」
  
  婉清沒料到才受了自己不少氣的寧華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情意,不由怔住,呆呆地收了那瓶子,行禮道:「多謝母親了。」
  
  寧華聽了笑道:「你也別謝我,是皇上親自賞的,我也不敢貪沒了不是。」
  
  婉清看著一屋子的人臉上的笑容,心裡不由流入一股暖意,看來,不管在宅門內,一家子鬥得又多凶,終於影響到家族時,大家的心還是向著這個家族的。
  
  接過寧華手裡的藥,老太君便把婉清帶進了後堂:「你父侯突然騎馬去西圍大營時,我心裡那個急啊,有什麼事值得要動用西圍大營的人?不是危協到皇上安危,就只怕是要改朝換代了,你進宮謝恩去了那麼久,心裡就急,生怕你在宮裡出了事。」
  
  老太君把婉清的手握得緊緊的,手還微微有些發顫,婉清看得出,她是真心在為自己擔憂,哽了聲道:「讓老祖宗操心了,孫媳真過意不去。」
  
  老太君歎了口氣道:「說什麼傻話呢,老婆子一把年紀了,還求什麼?只求你們能過得平安喜樂才是呢。」又沉了臉對婉清道:「離兒可是立了功,所以皇上才封他為九門提督的?」
  
  婉清想了想點頭道:「應該是的吧,老祖宗,有何不可嗎?」
  
  老太君的眼睛就變得幽深綿長起來,又微歎了口氣道:「離兒的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出仕的好,我的話,他不一定會聽,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會聽你的勸的,清丫頭,伴君如伴虎啊,何況是咱們這樣的人家。」
  
  婉清還是有些不明白,上官夜離雖然身體不好,但一個男人,總圈在深宅大院裡頭與女人攪和在一起,以上官夜離那性子定然是受不了的。
  
  她雖從沒有問過他,但看他每天守在康王身邊,就知道他就是個有大志向的人。雖然她很不希望上官夜離摻合到皇子奪嫡中去,可是,她也不會太過阻止他,畢竟那是他喜歡做的事情,她不想他將來後悔。
  
  「奶奶,這卻是為何?為何要勸相公放棄九門提督之職?」婉清問道。
  
  老太君則是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岔開了話題道:「你到宮裡去,可見到了賢妃娘娘?」
  
  「見到了,聽賢妃娘娘說,她還是婆婆的族姐呢,孫媳應該喚她一聲姨母才對吧。」婉清聽得微怔,沒想到老太君會親口問起賢妃的事,她趁機說道。
  
  果然老太君的臉色沉了沉道:「她算哪門子的姨媽……以後若非萬不得已,你還是不要進宮的好。」
  
  婉清聽得詫異,問道:「聽說她也是姓歐陽的,我聽韓嬤嬤說,我的嫡親婆婆也是姓歐陽的,還是南陽的大族,只是不知為何,一夜被人抄家滅族了,更是不明白,為何當年歐陽家被滅族,而宮裡的賢妃娘娘卻安然無事呢?」
  
  老太君聽得眼色一黯,歎口氣道:「這些事情,不該你管的,你……只須好生顧著離兒的身子,早些為他生個子嗣出來,才是正經呢。」
  
  從太君屋裡出來,婉清心裡滿是疑惑,老太君似乎對賢妃很不喜歡,雖然婉清很想多問一問有關歐陽夫人的事情,但老太君卻扯開話題,不然多談,她也不敢再問,只好作罷了。
  
  一回到屋裡,婉清就去查看自己先頭放在床頭多寶盒裡的那塊玉,結果,果然是不見,那是她讓暗衛按照真玉的樣子做出來的,故意放在不算顯眼,也不算太隱蔽的地方,果然就有人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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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1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清理
  
  婉清便喚了方媽媽進來,「媽媽,這幾天,您可瞧見誰進屋裡最多?」
  
  「碧草這兩天身子不好,您去了宮裡頭,奴婢就讓她歇著了,沒讓她往屋裡來,紫綾病了,屋裡就是墜兒和紫絹兩個在打掃著,金菊等閒不進裡屋,再剩下就是奴婢了……少奶奶可是短了什麼東西?」方媽媽不解地問道。
  
  「韓嬤嬤沒進這我的屋麼?」婉清避而不答地問道。
  
  「倒是很少,她平日裡也就是在正堂裡管事,在院裡巡查,很少進少奶奶的正屋。」方媽媽又道。
  
  婉清好一陣默然,她最懷疑的幾個人倒是嫌疑最輕……墜兒是不可能的,她跟著自己去了宮裡,碧草……更不可能,紫綾病著,難道是紫絹?
  
  「去拿兩包參來,我要出去一趟。」婉清沉吟了一會子道。
  
  「您這才回的,就先歇一歇吧。」方媽媽擔憂地看著婉清手臂上的傷:「還有手上這傷……誰那麼狠心……出了門,您能避著的,就避遠一些……」方媽媽邊說,聲音就有些發哽,自去耳房給婉清打了熱水來。
  
  婉清任方媽媽將她的衣袖拂起,小心地清洗著臂上的傷口,傷口已經腫得很高了,看那樣子,只怕會感染,婉清一時懊惱,腦子裡的事情一多,倒忽略了傷口,要是得了破傷風怎麼辦?這個時代可連枝防役針也沒得打的。
  
  一時又想起皇上賞的那瓶藥來,才寧華給她的,說是皇上賞的,她算是又救了皇上一次,皇上不賞金,不賞銀,就賞了這瓶藥,看來,慕容凌雲在華妃那鬧出些名堂來了,不然,皇上也不會知道自己受傷中毒的事。
  
  方媽媽清洗完後,婉清便拿了那瓶藥來,讓方媽媽幫著塗了些在手臂上,果然感覺一陣清涼舒適,手臂上的脹腫感頓時消散了不少,看來還真是對症的解藥呢。
  
  上過藥後,婉清起了身,帶著方媽媽出了門。
  
  紫絹的娘就住在侯府的大通院裡,一家三口擠在三間瓦房裡,婉清進大通院時,侯府裡不少認識她的僕人都是一臉的驚愕,要知道,大通院裡住著的可都是不得寵的下人,這裡雜亂得很,就如華繁的大都市中,那一片躲在角落裡的貧民窟。
  
  這裡的人很少見到有主子來,還是正經主子親自走著進來,一時兩眼都快看脫窗了,下意識的在婉清周圍圍了一個圈,婉清倒沒什麼,她前世就是個平民,對平民生活見慣不怪,又在濟庵堂裡過了半年,身上便更沒有了高高在上的氣勢。
  
  方媽媽卻是皺了眉,冷眼橫掃著那些想要套近乎的下人,小心地護在婉清的身邊,不讓人靠近。
  
  婉清打聽到紫絹家的住處,便走了進去,身後就傳來小聲的議論:「都說世子奶奶心善呢,要是能在她跟前當差,那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
  
  「可不是說,前兒還見紫絹拿了不少補藥回來,說是世子奶奶賞給她娘的呢,她娘那病藥罐子,吃了那些藥,倒是好了些。」
  
  「如今又親自上門來看紫絹她娘子,紫絹那丫頭還真是得寵呢,哎呀,要是老婆子我也生個這樣的姑娘,那才是有臉呢。」
  
  紫絹家收拾得還算乾淨,只是進門便是一股子藥味,紫絹的娘聽到風聲,早就跪在堂屋裡頭來迎婉清了。
  
  婉清笑著讓方媽媽扶她起來,抬眼看紫絹的娘,可能是因為久病的緣故,她的臉色很枯黃,但一雙眼睛卻是極亮的,神情看著委頓,但眼神卻很銳利,見到婉清來,雖然禮數周全,態度恭謹,卻謙恭有度,神情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有些見識的大家僕人。
  
  婉清問道:「不知媽媽如何稱呼?」
  
  「回少奶奶的話,奴婢夫家姓柳,奶奶叫奴婢柳家的就行了。」
  
  婉清微點頭,正要說話,一個病弱的少年,穿著粗布短卦從屋裡出來,他的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眼圈下有一層淡淡的黑印,看來,身體很不好,紫絹並沒有撒謊,她的家,確實很貧困。
  
  「娘,我肚子餓。」那少年怯怯盯著婉清和方媽媽看了兩眼,就挪到柳家的身後站著,一手揪著柳家的衣襟小聲道。
  
  柳家的疼愛的撫了下他的頭道:「石頭乖,先給少奶奶行禮,灶上有米粥還熱著,行完禮後就自個吃啊。」
  
  石頭聽了乖巧的給婉清行了一禮,婉清發先他站起來時,一條腿是盤著的,這孩子的腿……不會是得過小兒麻弊吧。
  
  「好乖巧的孩子,可是瞧著身子好像不太利索呢,媽媽可有給他瞧過大夫?」婉清隨意地問道。
  
  「奴婢正要謝過奶奶,前次奶奶使了大夫來,給小兒看過後,吃了些藥,他的病倒是輕省了些呢。」柳婆子的目光終於不再平淡,含了絲淡淡的感激。
  
  「既是有用,那就讓大夫繼續瞧瞧吧,才十二歲的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別讓病給耽誤了。」婉清淡淡的說道。
  
  方媽媽很見機的拿了十兩銀子出來往柳家的懷裡塞。
  
  柳家的眼裡就蒙了層水霧,卻是堅辭著,「紫絹常回來跟奴婢念叨,說少奶奶是好人,少奶奶對奴婢一家已經很照顧了,奴婢可不能再拿少奶奶的錢。」
  
  倒是個有分寸,不貪心的。
  
  「你只管收下,奶奶也是瞧著紫絹那丫頭對眼,做事貼心合意,你以後只勸著讓紫絹做事更用心些,也就是報答奶奶的這份心了。」方媽媽將銀子往桌上一放道。
  
  那柳家的聽了果然就不再推辭了,目光卻是微閃,神情也帶了一絲慌張來:「不知紫絹可是有地方做得不好,沒給少奶奶添麻煩吧。」
  
  人說聽話聽音,這柳家的果然是個心思機敏之人,婉清聽了便不再繞圈,「你放心,紫絹並沒有出錯,她如今是我跟前得力的,就算有點子錯處,也有我呢。只是我才進府沒多少日子,很多事情都是一抹黑,侯府裡頭規矩又大,就總怕自己做錯了事,壞了侯府的規矩。」說到此處,婉清頓了頓,看柳家的一副垂頭聆聽的樣子,又道:
  
  「說起來,你應該也知道,世子爺的身子是那個樣子,我雖頂著個世子夫人的名頭,卻也是……,只盼著世子爺很長命百歲才好。」聲音哽了哽:「媽媽可是府裡的老人了,今兒來,就是想向媽媽請教一些事情,還請媽媽能不吝賜教。」
  
  婉清的話綿裡藏針,說是軟硬兼拖,故意把紫絹說成她身邊最得力的,也就是告訴柳家的,紫絹是捏在她手裡的,做得好,自然是賞,要做得不好呢?
  
  柳家的是個明白人,一下子就聽出了婉清的意思,她眉頭稍皺了皺,眼底滑過一絲苦澀來,一時,石頭從灶上喝完粥回來,小臉上還沾了些粥汁,柳家的慈愛地拿了塊粗布帕子幫他拭了,哄他進屋裡歇息。
  
  婉清便道:「小石頭若是身子好些,這個年紀倒是可以到門房當差的。」
  
  柳家的眼光一亮,似是下了決心道:「謝過少奶奶,賜教不敢當,奴婢先頭也在老太君屋裡當過差,有段日子,後來,歐陽夫人懷了身子後,老太君又調了奴婢去她跟前服侍了一些時日,要說起來,歐陽夫人還真是個溫柔又賢淑的好人,奴婢那時候還沒了配人,就在她身邊呆著,侯府對她也是好得不得了,與夫人琴瑟和鳴,感情甚篤,夫人進府後,侯爺親自把幾個通房都給打發了,只是後來……」
  
  說到此處,柳家的眼裡露出一絲悲涼來,看了一眼自家的房門,走過去將門關了,才又道:「後來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有一天,侯爺一回來就大發脾氣,還打了夫人一巴掌,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後,侯爺就對夫人很冷淡了,直到夫人發作了,要生世子爺時,侯府也不肯踏進夫人的房門……夫人……真的很可憐,要生的那天,連產婆都沒有,奴婢去求老太君時,子衿院突然起了大火……奴婢再回到屋裡時,夫人已經去了,王嬤嬤抱著才出生的世子爺衝到老太君屋裡,把世子爺屁股上的一塊胭脂痣亮給老太君看,老太君才變了臉,而侯爺回來後,更是差一點瘋了……」
  
  上官夜離的屁股上有一塊胭脂痣嗎?婉清想想就好笑,兩個雖然早就同了房,可是每一次婉清都被那廝折騰的死去活來,哪有力氣去查看他的屁股,而且,那廝害羞得很,從來就不肯點著燈……讓她沒法欣賞到祼美男……
  
  「少奶奶,奴婢所知道的,也就是這一些,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奴婢還是想勸少奶奶一句,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柳家的臉色有些淒惶和悲哀地說道。
  
  婉清聽得愕然,眼睛鎖住柳家的臉,看了她半晌,柳家的臉色先還是很平靜,到了後來,還是有點受不住地垂了頭。
  
  她一定還有很重要的東西沒有說出來,她說的這一些,雖然婉清平日並沒有打聽得到,可但凡是府裡的老一輩下人應該都知道,並不算是什麼秘聞,雖說府裡對有關歐陽夫人的一切幾乎都下了禁令,不許談及,柳家的說了這些,也算是犯規矩了,但罪名並不大,至多不過是挨幾板子的事……
  
  柳家的當時是貼身服侍歐陽夫人的,她肯定不會只知道這一些眾所周知的辛秘。
  
  但今天再逼下去,似乎也問不出個什麼結果,婉清便起了身告辭。
  
  一回屋裡,紫絹就迎了出來,眼裡帶著一絲驚惶,婉清並沒有跟她說什麼,就直接進了屋,紫絹忐忑不安的跟了進來,跪下向婉清行了個大禮:「奴婢謝過少奶奶,多謝少奶奶。」
  
  婉清淡淡地說道:「不用謝,你是打小兒就服侍爺的人,我跟前也沒幾個貼心得力的,我對你好,也是想你能對我忠心。」
  
  紫絹聽了眼裡蒙上一層水霧,又給婉清磕了個頭道:「奴婢決不會讓少奶奶失望的。」
  
  婉清便揮手上她起來,逕直和方媽媽向裡屋走去,邊走邊不經意地說道:「我那紅木的多寶格子前些日子也不知怎地,竟然生了蟲,那可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我還想繼續用著呢,就在裡面灑了些毒粉,今兒瞧著那蟲果然沒了。」
  
  方媽媽就道:「毒粉?天,這兩天沒有動過您的多寶格吧,不然可就……」
  
  「沒有吧,我可是叮囑過碧玉和墜兒的,您平日裡又不管我這些個東西,應該沒人中毒吧……」
  
  一回頭,婉清看到紫絹急急地跟了上來:「少奶奶,奴婢聽老子娘說過,紅木若是長蟲,可是放香片驅蟲的,放毒粉可太不安全了。」
  
  婉清便笑著點了點頭,看來,好像並是紫絹,謝過紫絹後又道:「其實也沒什麼,那毒也不重,就是沾上了會發癢罷了,紫絹你幫我瞧著點,看誰的手著得出奇,就跟她說,就用艾葉水洗洗就成了。」
  
  紫絹應聲下去了,方媽媽便道:「少奶奶,您覺得紫絹還可信不?」
  
  「你讓墜兒跟著她,看她現在去做什麼?」婉清皺了皺眉道。
  
  方媽媽聞言去了,墜兒就悄悄地跟著紫絹出去了,看到紫絹去了偏屋,在偏屋裡門掛著的艾葉梗子上揪了一把葉子來,就去了廚房。
  
  墜兒就回了屋,把這一切都說給了婉清聽,婉清聽了歎了口氣,人的心,海底針,有的人,對她再好,她也是個喂不親的狼。
  
  只是她很不解,如果紫絹為了錢,為何她家裡的境遇沒有一點改善呢,她弟弟和老娘連頓飽飯都難維持。
  
  沒多久,從後廚房裡就傳來了聲尖叫來,婉清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等紫絹自投羅網。
  
  但紫絹還沒進來,韓嬤嬤就來了,婉清看見她兩手稍垂,長長的袖子蓋住了雙手。
  
  「奶奶,紫綾昨兒吃過藥後,說是好些了,奴婢就去帳上支了十兩銀子付了帳,奶奶跟前的碧草病了,奴婢就讓她提前回來服侍奶奶。」韓嬤嬤一派恭謹回著事。
  
  婉清聽了便誇道:「嬤嬤辦事果然周全,有你在院裡管著,我也放心得很。」說著,就讓方嬤嬤拿了個荷包出來,賞給韓嬤嬤,韓嬤嬤伸了左手來接。
  
  一般主子賞的東西,應該是雙手呈上接住的……
  
  婉清面無表情地看著韓嬤嬤把荷包接過去,很隨意地放進袖袋裡。
  
  這時,廚房裡的管事婆子來報:「少奶奶,不好了,紫絹姑娘的手燙著了。」
  
  韓嬤嬤面色一變,輕嗔道:「好好兒的,怎麼又會燙著,奶奶跟前正缺人手呢。」說著便要去廚房,婉清便道:「是啊,怎麼燙著了,墜兒,你快去扶了紫絹出來,我這裡還有些治燙傷的藥膏子,快拿了給她塗上。」
  
  紫絹臉色慘白地從廚房裡出來,整個右手的手掌伸成了一個大包子,眼神閃爍著不敢看婉清。
  
  韓嬤嬤緊盯著紫絹的那隻手,臉色也是變了好幾變,婉清又朝她籠在袖裡的手多看了兩眼。
  
  紫絹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在婉清身邊道:「少奶奶,少奶奶,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亂動您的東西了。」
  
  婉清裝作不知:「紫絹你這是怎麼了?說什麼胡話呢,我又沒丟什麼東西,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奶奶,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見財起意,偷了您多寶格子裡的東西。」紫絹痛苦地握著自己的右手,哀哀地求著。
  
  「哦,您拿了我的玉?那玉呢?還回來,我瞧著你是爺跟前的老人,且從輕發落了你。」
  
  「那玉……那玉被奴婢賣了,奴婢的娘病重,弟弟又身子不好,奴婢缺錢才……」紫絹一聽婉清要演玉,臉色就更白了一分,睃了一旁的韓嬤嬤一眼才道。
  
  婉清正要說什麼,韓嬤嬤上前就是一巴掌甩在紫絹的臉色,婉清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揚起的是右手。
  
  「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偷少奶奶的東西?死蹄子,老太君那麼些年白教了你了,做下這等見不得人的事,怎麼還能饒了你?」
  
  紫絹一聽她說出老太君來,臉色更是一慌,伏地哭求起來,婉清就斜了眼看韓嬤嬤,自己這個主母還沒開口說如何處置紫絹呢,她倒迫不及待了。
  
  韓嬤嬤似乎也感覺自己僭越了,忙垂了頭道:「請少奶奶責罰,紫絹是奴婢看著長大的,奴婢實在是太痛心了才……」
  
  這話也還說得過去,婉清乾脆順著她的話道:「也是,嬤嬤原就是院裡的主管,您說說,遇到這種事情,該如何處置了她。」
  
  韓嬤嬤聽得眼睛一亮道:「自然是打一頓板子再輦出去。」
  
  紫絹聽得身子一顫,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韓嬤嬤,韓嬤嬤瞪她一眼道:「你也莫怪我心狠,是你自個不該壞了府裡的規矩,你且放心吧,少奶奶是個心善的,你也是初犯,你去了後,少奶奶也不會虧待你的老子娘和兄弟的。」
  
  紫絹眼睛痛苦地閉了閉,嘴唇囁嚅了幾下,沒說什麼。
  
  「那本少奶奶丟的東西呢?怎麼辦?」婉清似笑非笑地說道。
  
  韓嬤嬤厲聲問紫絹:「東西賣到哪裡了,你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奴婢……奴婢就是賣給一個貨郎了,換了二兩銀子。」紫絹吱唔著說道。
  
  賣給貨郎?還真是會編,婉清看著她那只腫脹的手長長的『哦』了一聲道:「那可怎麼辦啊,那塊玉可是爺送給我的訂情信物呢……」
  
  眼角又睃到韓嬤嬤的眸光亮了一亮,又道:「看來你是絕計再找不會那塊玉了,那麼……你就先在這裡等等吧,等爺回來,看他如何處置了你。」
  
  韓嬤嬤聽了就有些急,「奶奶何必惹爺不開心,爺的身子不好,受不得氣的。」
  
  就是想急著把紫絹拉出去,怕她在自己呆得久了,會受不住,露出陷吧。
  
  婉清便苦笑道:「爺的性子你們也清楚,他要發起火來我也擋不住,至少也得讓他知道,玉不是我丟的,是人拿走的。」
  
  多寶格子裡可不只那一塊玉,比那塊玉好得多的東西都在,只拿那塊玉,卻不拿別的,一句見財起意就能敷衍了麼?
  
  紫玉只好跪在堂裡,她的手越來越腫,應該是疼痛難忍吧,她的額頭大汗淋淋起來,卻強自咬牙忍著,韓嬤嬤的神色也越發的緊張起來,幾人就此對恃著,這時,就聽外頭麥冬來報,說是六少爺來了。
  
  婉清不由聽得詫異,上官子墨這會子來見自己作什麼?
  
  她也懶得起身相迎,只對紫絹道:「你要是不想這隻手爛成骨頭,就仔細想想,好好想想,到底將那塊玉賣給哪個貨郎了。」
  
  紫絹先是聽說上官子墨到了,眸光裡閃過一絲欣喜,聽婉清這麼一說,頓時眼裡露出驚懼來,握著自己的手就往婉清身邊爬了幾步:「少奶奶……奴婢……」
  
  「五嫂嫂,五嫂嫂,五哥提了九門提督,你幫我跟五哥說說,讓我在他手下當個小差吧,隨便什麼也行。」上官子墨人還沒進來,聲音就進來了,帶著一絲興奮和急切。
  
  一進門,看到屋裡脆著的人後,聲音戛然而止,不解地問:「這是怎麼了,丫頭犯事了麼?夷,這不是五哥跟前貼身的嗎?」
  
  紫絹一見他進來便顫了聲求道:「六爺,救救奴婢吧,奴婢的手……」
  
  上官子墨便看了眼她的手,臉立即沉了下來,別看眼去,涎著笑臉坐到婉清身邊。
  
  婉清笑道:「六爺來得正好,你也給我評評理,這丫頭是你五哥跟前得力的,又是打小兒服侍你五哥的,我對她實在是掏心掏肺的好了,她卻偷了我的東西出去賣,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了她。」
  
  上官子墨眼神一寒道:「著實不應該,不過,她也是府裡的老人了,一直盡心盡力地服侍著六哥,按說咱們這樣的人家,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以前怎麼沒聽說她偷過東西……」
  
  「可不是麼,若不是她親口承認,我也正犯難呢,大太太早就跟我說過,要我把她給你六哥收了做通房,這會子她又犯了事,知道的,是她自己手腳不乾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容不得人,設計害了她呢。」婉清不等上官子墨的話說完,就截口道,小樣,不就是想拿嫉妒說事麼,姐先給你堵了。
  
  上官子墨果然啞了口,回眸清粼粼地看了眼紫絹,紫絹的手不住地抖著,滿含乞求地看著上官子墨:「六爺,幫奴婢求求五少奶奶,怎麼罰奴婢都成,先給奴婢這手治上一治吧,痛死奴婢了。」
  
  上官子墨笑著起身,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歪著頭看她的手:「莫說,你這手還真腫得厲害呢?你這是燙的還是怎麼了?」
  
  婉清聽了便道:「我那多寶格子裡灑了殺蟲粉呢,要不,這丫頭也沒這麼快承認她偷了我的玉……說來也是,那貨郎買了我的玉,保不齊這會子也會……」
  
  上官子墨聽得一震道:「五嫂你還真是……」起身無奈地拍了拍紫絹的肩膀道:「定是你平日做事就有些讓人起疑,五嫂才會有所準備,你這丫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說著,便站了起來對婉清道:「看來,今兒來求五嫂真不是時候,我還是明兒個等五嫂消了氣了再來吧。」
  
  婉清笑道:「秋闈在即,五弟怕是求誰都沒用,要求也得是等殿試過後再說。」
  
  上官子墨便拱了拱手,告辭而去,似乎他原本就只是來說這件事的。
  
  婉清的目光還沒從門口那個修長又跳脫的背影上收回來,就聽見一旁的墜兒嘶了一聲,尖叫道:「少奶奶,紫……紫絹她。」
  
  婉清再看紫絹時,不由怔住,才還伏地哭泣的紫絹竟然完全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方媽媽垂手去探紫絹的鼻子,對婉清搖了搖頭,竟然是,死了。
  
  婉清大驚,立即對方媽媽說道:「去,叫忤作來查驗。」
  
  韓嬤嬤聽了忙攔道:「不可啊,少奶奶,深宅大院裡頭死個丫頭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若是請了忤作來,還不鬧得沸沸揚揚去,那可是要壞了侯府的名聲的,紫絹又是爺屋裡的老人,這事於爺的名聲也是不好的。」
  
  婉清聽了微瞇了眼看她,這隻老狐狸還真是說得冠冕堂皇呢,不就是怕自己查出紫絹的死因麼?剛才就只有上官子墨來過,也只有上官子墨碰過紫絹,可以說,上官子墨的嫌疑最大,但是,明明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上官子墨又是如何出手殺了紫絹的?
  
  婉清一揮手,止住韓嬤嬤的話道:「不用多說了,不管如何,紫絹也是一條人命,我原本只是想責罰下她而已的,如今看來,此事並不簡單,方媽媽……」
  
  方媽媽聽了便起了身,拿了婉清的名貼去了。
  
  韓嬤嬤忙又苦苦勸了一陣,見婉清堅持,她只好道:「奶奶要不還是去請示下老太君吧,這種事情,您一個人也不好作主啊。」
  
  婉清聽了笑道:「不就是個丫頭麼?如何處理她的善後事,我想老太君應該不會介意的。」一揮手,婉清讓韓嬤嬤退了下去。
  
  果然沒多久,方媽媽要請的人還沒來,房媽媽就來了:「老太君說了,不過就是死個丫頭,不要弄得興師動眾的,少奶奶才從宮裡受了驚回來,應該多歇歇才是。」又拿了一大盒首飾過來,金是一套鑲著大南珠的金五事,說是老太君賞給婉清,算是補償她的。
  
  婉清有些哭笑不得的對房媽媽道:「媽媽是如何得了消息的?誰說我要請忤作來著?」
  
  房媽媽聽得愕然道:「你不是吩咐方媽媽去請了麼?」
  
  婉清就沉了臉,對房媽媽道:「我說說玩兒的,方媽媽是去請坐堂大夫了,忤作是什麼人我會不知道麼?這樣的事情又豈能隨便驚動官府,這不是給爺的臉上抹黑麼?這還讓老太君如此破費,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呢。」
  
  房媽媽的臉色就有些下沉,又說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婉清便揚了聲道:「韓嬤嬤何在。」
  
  韓嬤嬤應聲進來,臉色有些不豫,婉清還從沒有如此對她大小聲過,躬了身不卑不亢地問道:「奶奶找奴婢何事?」
  
  「請問嬤嬤,咱們這院裡,若是有那多嘴亂嚼舌根,害主子被誤會的人,該如何處罰。」
  
  韓嬤嬤迅速抬眸看了婉清一眼,有些不解,但還是回道:「輕則,打五板子以示教訓,重則打二十板子罰半年月錢。」
  
  婉清聽了似笑非笑道:「那若是嬤嬤犯了呢?我該如何處置?」
  
  韓嬤嬤大驚,辨解道:「奴婢何時亂嚼舌根了?」
  
  婉清聽了便拍了拍手,一時方媽媽就帶了府裡的坐堂大夫進來,韓嬤嬤立即變了臉,張口結舌道;「不是……不是奶奶你自己說,要去請忤作的麼?」回頭一想,應該是被老太君阻止了才是,可是……
  
  「我是說過要請忤作的話,可那不過是一時氣話罷了,嬤嬤可真是心急,你便是要告狀,也等方媽媽真去了前院請人才說吧,我說我院裡的事情,我自個還沒弄清白,就被傳出去了,原來是有韓嬤嬤這麼大個傳聲筒啊,那以後我還有什麼事敢托付韓嬤嬤你去做呢?」婉清冷笑道。
  
  韓嬤嬤以為房嬤嬤剛才一來,已經把她給說出去了,不然,婉清也不會如此篤定的說是她去告的狀了,一時又反應過來,自己是著了婉清的道了,她分明就是對自己有氣,故意設了這麼個小陷阱讓自己跳,可自己畢竟是這個屋裡的老人,還是世子爺的奶娘,就算向老太君告密,也是為了府裡好,為了世子爺好,少奶奶憑什麼打自己?
  
  於是道:「少奶奶,您真的要打奴婢?不怕老太君對你心生芥蒂?不怕世子爺心裡膈應麼?」
  
  「所以,我不罰你,你是我院裡的主管,規矩也是你定下來的,該如何做,你比我明白。」婉清笑得眼兒都彎了,懶懶的拿著團扇在手裡搖著。
  
  韓嬤嬤聽得一滯,少奶奶這是要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好厲害的一招啊,讓自己挨了打,還讓人沒話可好。
  
  一旁的墜兒含笑道:「嬤嬤不會是對自己下不了手去吧,不要緊,您只須下口令就行了,我去幫你叫粗使婆子來執行。」
  
  事情到了這份上,韓嬤嬤只好狠聲叫了粗使婆子進來,讓粗使婆子當著婉清的面動手,打自己五板子。
  
  兩個粗使婆子愕然地看著韓嬤嬤,半晌也說不出話來,正坐上五少奶奶笑意吟吟,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其中一個粗使婆子忍不住誇先,韓嬤嬤道:「嬤嬤真是鐵面無私,剛正不阿啊。」
  
  說著,手下卻是不含糊,舉起板子,就是打了下去,韓嬤嬤臉色一僵,強忍著,眼睛死死地瞪著地上,並不看婉清一眼。
  
  這時,外頭也不知道是誰把院裡的人都召了過來,站門口的站門口,趴窗子的趴窗子,便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韓嬤嬤受罰。
  
  正打到第五板子時,上官夜離回來了,詫異地看著正在挨打的韓嬤嬤道:「出了何事?」
  
  韓嬤嬤一見他,倔強的臉上就流出淚水來,顫聲道:「世子爺……」
  
  上官夜離濃眉一皺道:「你為何受罰?」
  
  韓嬤嬤支著腰,一副站立不穩的樣子,眉也是痛苦地擰著:「爺,奴婢犯了事,惹怒了少奶奶。」
  
  婉清冷眼看著,上官夜離進門,沒先問自己,倒是先問韓嬤嬤,這一點,就讓她惱火,聽了韓嬤嬤的話便漫不經心道:「嬤嬤莫非身上的板子挨少了麼?又犯了?本少奶奶何時說過要打你了?你問問這屋裡這些人,本少奶奶可有下過令,要打你,要打你多少板子?」
  
  韓嬤嬤一聽氣結,半晌也沒說出話來,只是痛苦又隱忍地抬淚眼,看著上官夜離,強著聲道:「是,是奴才要自罰,奴婢說錯了。」
  
  上官夜離煩躁地一揮手對韓嬤嬤道:「你且先下去,讓大夫給你開點藥吧。」
  
  韓嬤嬤含淚下去了,上官夜離剛要開口問,婉清便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進了屋去。
  
  上官夜離不由火氣,正要跟進去,方媽媽忙攔住他道:「爺才回來,很多事情還不明白,紫絹死了。」
  
  上官夜離再一次震住,眉頭擰得更緊了,沉聲問道:「她又如何死了?」
  
  一旁的墜兒怕方媽媽說不清楚,便把婉清如何將玉放到多寶格裡,又如何發現是誰偷了玉,再加上紫絹死的經過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上官夜離聽得臉色劇變,轉身就要進屋去,墜兒卻是一把拖住他道:「爺,爺,這會子少奶奶正在氣頭上呢,您還是先查了紫絹的死因再說吧,為這事,少奶奶可是勞心費神,操了多少心啊,少奶奶如此辛苦又是為了誰來?還是不是為了爺麼?爺只管念著多年的主僕情誼,卻沒有顧及少奶奶的感受……」
  
  上官夜離聽得怔忡,心裡痛出一股愧意來,他讓墜兒和方媽媽兩個退下,使了身邊的暗衛去查驗紫絹的死因。
  
  沒多久,他得了准信後,進了屋裡,婉清正把頭埋在被子裡,像只小松鼠一樣的拱著身子睡覺。
  
  上官夜離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坐在床邊,拍了拍婉清的肩道:「娘子。」
  
  婉清把肩膀一聳,扭過頭去不理他,上官夜離又扯了扯她的衣服:「娘子,紫絹是被毒死的,我讓屬下查清楚了,她應該是在兩個時辰之間,就服了毒藥,並非是當時猝死的。」
  
  婉清原本還想跟他堵會氣的,一聽這話倒是怔住了,她以為,紫絹是上官子墨殺的,可是,聽上官夜離這樣一說,似乎又不是,不由問道:「應該不是她自殺的。」兩個時辰前,也就是說紫絹那時候還並不知道自己的手會被下毒,又怎麼會提前自殺呢?
  
  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人有早就怕她會敗露,才提前給她下毒了,可是……
  
  「她體內的毒按說是四個時辰之後才會發作的,卻不知為何提前了。」上官夜離又說道。
  
  婉清聽得眼睛一亮道:「相公,六弟可是會武?」
  
  上官夜離搖了搖頭,一臉鄙夷道:「他自小懶散,並不肯練武,雖有些花把式,那點子微末伎倆也上不得檯面。」
  
  婉清聽了又陷入了沉思,她原想著紫絹身上的毒應該是上官子墨用內力催發的,卻沒想到,上官子墨還真只是個花架子,一時,又陷入了沉思,紫絹明明就差點供出那個指使她盜玉之人來,突然就死了,這根線,反倒斷了。
  
  正思索間,上官夜離道:「娘子,皇上是不是也中了蠱毒,所以,你昨天才想著用那法子給皇上治病?」
  
  他昨天不是看出來了麼?婉清不解地看著上官夜離,上官夜離臉色凝重,擔憂地看站婉清道:「今天皇上終於上朝了,百官大喜過望,可是,我瞧著皇上的精神並不太佳,所以,就懷疑,皇上只怕堅持不了多久。」
  
  「應該會堅持到他把太子選出來吧。」婉清知道他擔心這個,朝中一日不定下儲君,大周便一日不得安寧,血腥的爭鬥仍是一觸即發,還真不知道皇上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擔心娘子你。」上官夜離皺著眉道:「你是用自己的血給皇上解的蠱,皇上一但蠱毒再發作,那他勢必又會讓娘子獻血為藥,娘子,如此一來,你除了要失血之外,還有可能會被那幕後之人視若眼中盯呢,如今想皇上死的,可真有不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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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13: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婉清的目光就淡淡地移到窗外,眼神悠遠而綿長,上官夜離沒來由的就感覺一陣心慌,伸了手去拉她的,婉清下意識的手一縮,他的手落了空,心裡越發的慌了起來,雙手捧住婉清的臉,眼睛鎖住她:「娘子,你……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婉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動,也不掙扎,只是那一眼太淡,淡得讓上官夜離覺得陌生,覺得疏離,他的心一緊,手臂一伸就想將婉清擁進懷裡,婉清整個身子往後一跳道:「那相公可以將我送給皇上就是,皇上想要我做藥引,定然會想方設法護著我的。」
  
  上官夜離的眸光驟然一緊,上來一步壓住她的肩,聲音低沉充滿戾氣:「你什麼意思?」
  
  婉清隨手拍落他的手道:「字面上的意思。」說罷,轉身就要出去,這一刻,婉清很不想看見上官夜離,她的心在沒日沒夜的反算計,反陷害,真是很疲倦了,以前,覺得他的心全在她身上,所以,她才有底氣,有活力,有力量的源泉跟人鬥,與人爭,可是現在呢,他進門的那一眼,先看的是他的奶娘,先問的也是他的奶娘,若真是自己混賬,無緣無故的打罵他的奶娘,他是不是會因此生她的氣呢……
  
  原來在他的心裡,是不如一個長年服侍過他的奶娘的……
  
  上官夜離跨步上來,從身後緊緊箍住了婉清,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裡,聲音黯啞中,帶著一絲惶然,也帶了一絲堅定:「娘子,我帶你離開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裡。」
  
  這話說得太突然,婉清不太相信,但上官夜離從來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他在她面前,連玩笑,都不曾開過。
  
  心裡一陣激動,愕然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麼?離開?」
  
  他堅定地點了點頭,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溫柔地撫上她的秀髮,墨玉般的眸子裡事著一絲愧意和疼惜:「是離開,娘子,這事我準備多日了,應該就會成功。」
  
  婉清皺了皺眉,搖搖頭道:「不可能,侯爺和老太君都不會讓你離開的,還有,康王也不會放你走,再說了,就算你能走,我一個新進門不過幾個月的媳婦,他們也不會放我出去。」
  
  「只要我能出去,你就能,娘子,再等我些時日,我一定能辦到的。」眼緊鎖住她看了幾秒後,又有些不自在的調了開去,將她貼進懷裡,頭蹭著婉清的臉,聲音悶悶的:
  
  「娘子,你的努力我都知道,你的艱難我也看得到,從想要娶你進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很難給你安寧平和的生活,我的身份太過複雜,讓你不得不捲進無休止的爭鬥中,你過得很辛苦,而我,看著你的辛苦無力又心痛,所以,從我們大婚起,我就開始著手這件事了,雖然,不可能會永遠離開,但是,至少,能讓你在沒有爭鬥的環境裡長大一些,而我,也能更強一些,那時再回來,我就可以保護你了。」
  
  一股熱流湧入眼睛,酸澀撞擊著眼眶,婉清顫了聲道:「真的……真的可以離開嗎?」那是她嚮往了多久的日子啊,沒有森嚴可怖的大規矩,沒有來自四面八方壓迫與迫害,只是兩個人,清清靜靜的,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下,清亮的眸子怯怯的,滿含期待,又帶著一絲的憂懼,讓官夜離的心越發的酸澀和愧疚起來,大掌無措地抹著她的眼淚,很用力的點頭道:「真的可以,真的可以離開,我帶你離開。」
  
  「可是你的病……還有你身上的蠱毒。」
  
  「我沒病娘子,我沒有病,那些病不過是裝出來的。」上官夜離不自在的微垂了頭,像個向老師交待錯誤的孩子。
  
  好吧,他的病她相信是裝出來的,她早就看出來了一點,可是蠱毒呢?她可是實實在在地看他發作過一回的,還有,韓嬤嬤以前給他煎的那些藥,分明就是有問題的,難道他以前都是假裝在喝嗎?
  
  「可你身上的蠱毒呢?」婉清還是不放心地問,她不相信,那樣裝若瘋狂的發病也是能裝得出來了的。
  
  上官夜離的眼裡果然滑過一絲沉痛,唇間勾起一抹苦笑來,摟緊了婉清道:「別管那麼多好嗎?別管蠱毒,你只要記住我說過的那句話,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先走的。」
  
  聲音裡,是前所未有的沉穩和篤定,婉清心中微微一慟,雖然滿是疑惑,卻忽然心中一動,仰了頭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身上中的是蠱毒?」所以,以他的性子,只怕早就在查自己的病因,並想方設法解蠱吧。
  
  他將她又摟緊了一些,聲音裡有些無奈:「娘子,你只要跟著我走就好了,莫要再擔心這些。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的。」
  
  也就是說,他身上的蠱,他其實是有辦法解的?
  
  「那康王呢?你不是一直在為他做事麼?這種關鍵時期,他怎麼可能會放你走?」
  
  「娘子,我一直在為自己做事,不是為他。」
  
  婉清聽得迷迷糊糊的,但心胸像是突然被人打開了一扇窗,大把陽光奢侈的湧入,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心情也豁然開朗了起來,他要她莫管,那她就將那些個煩心事全都拋開好了,高興地揪著他胸前的一根流蘇道:「那相公,我們什麼時候啟程,要去很遠嗎?我就去收拾東西。」
  
  她臉上瞬間綻放的笑容眩暈了他的眼,興奮的小臉洋溢著的快活讓上官夜離的心再一次抽痛了一下,捧著她的臉,在她額頭親吻了一口,很不自在地說道:「那個……還得再等些日子。」
  
  原本不想這麼早告訴她的,可是,今天她眼裡露出的那一絲倦意,那一絲的疏離和失望,讓他害怕,讓他驚惶,也更讓他愧疚,儘管知道還不是最好的時機,他還是忍不住自私的說了出來,不過,她臉上的那愉悅而燦爛的笑容讓他後悔,應該早一步告訴她的,至少,她的心裡會有一個美好的目標,因為有目標在,就算身處算計中,她也會過得快活和堅強一些。
  
  婉清微微有些失望,但是,還是很高興,很幸福,至少,他懂得她想要的是什麼,至少他在努力讓她過上想要的生活。
  
  而且,她也清楚,真要帶她出去,有多艱難,尤其是在自己又惹出了不少麻煩之後。
  
  他怕是又要一點一點的彌補和解決吧。現在的婉清,又有了戰鬥的動力,為了能夠離開這死氣沉沉的深宅大院,她要與他一起努力。
  
  「嗯,好,再等些日子吧,我等你把一切都準備好,相公。」婉清像貓兒一樣偎進了上官夜離的懷裡。
  
  這時,窗稜有人輕叩,上官夜離撫了撫婉清的秀髮道:「娘子,在家乖乖的。」
  
  婉清這一次很開心地放開了他,重重的點頭道:「你去忙吧。」
  
  又過了幾天,上官夜離仍是忙忙碌碌的,婉清現在明白他在為什麼忙了,心裡就踏實了很多。
  
  韓嬤嬤在屋裡養傷,院子裡的事情大多就交由給方媽媽掌管著,因為韓嬤嬤的那一頓打,院子裡的人對婉清比過去要恭謹得多了,韓嬤嬤在這院子裡有著超然的地位,連她都挨了打,老太君和寧華郡主都沒有因此責難少奶奶,這些人也終於明白,誰才是清遠居的真正主子。
  
  婉清還是賞了一口薄棺,將紫絹葬了,柳家的那天特意來向婉清磕了頭,面對她,婉清心裡有些不忍,雖然不是自己殺了她的女兒,但紫絹的死,也有自己的原因在裡面,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婉清心裡明白。
  
  婉清讓人帶著柳家的去收拾紫絹的東西,方媽媽帶著墜兒親自跟著,柳家的含淚將紫絹平日用過的東西都打成包,準備帶回去,卻在她床上的暗格上,找到了一包東西,打開一看,頓時怔住,裡面竟然是十好幾件精緻的首飾,其中一件華勝上還鑲著一顆祖母綠寶石,這可不是一般的丫頭能有的東西,就是府裡的正經奶奶們,妝盒裡也難得有幾樣。
  
  柳家的臉當時就白了,拿著那包東西,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方媽媽見了心裡也難過,紫絹家境很貧寒,柳家的身子不好,總在吃藥,而她那個弟弟更是體弱多病,母子二人一日三餐溫飽都難,可紫絹身邊竟然私藏了這許多名貴的珠寶首飾,卻忍心看著母親和弟弟忍受貧寒,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紫絹這些首飾都是哪裡來的?世子爺不可能會賞這麼多給她,而老太君就算會賞,也不會打賞如此名貴的東西……
  
  柳家的臉色暗沉起來,捧起這包東西就進了婉清的屋,將那包東西呈給婉清:「少奶奶,大丫頭的死,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您,奶奶對奴婢一家的寬容和恩賜,奴婢無以為報,這包東西,也許對少奶奶有用。」
  
  婉清怔怔地看著柳家的,家裡一貧如洗,她拿著這包東西不說回去為兒子治病,改善母子的生活,而是堅決地交了出來,柳家的難得是個清白人,她定是知道,這包東西她拿著,不是養家的財產,而是催命的毒藥吧,那個送紫絹東西的人,定然就是指使紫絹偷玉的人,更可能就是殺死紫絹的人。
  
  婉清挑了眉問柳家的:「我丟的那塊玉,說起來,你怕也是見過的,爺說是先夫人留給他的傳家之寶,真是可惜了,怎麼就沒在這包東西裡頭呢?」
  
  柳家的身子一震,眼裡的惶懼更深,垂了頭道:「奴婢……不知。」
  
  婉清便知道再在她身上問不出什麼東西出來,便打發了五十兩銀子給她,讓她退下。
  
  柳家的收了銀子離開了。
  
  紫綾難得回來當差了,卻是一副懶懶的提不起勁的樣子,墜兒瞧著就覺得厭煩,但紫綾還是屋裡的一等,她才二等呢,人家比她的位分要高,她說不得,只好沒事就拿眼睨她,在婉清面前嘰歪道:「她是來當奴才的麼?怎麼越看就越像是來當主子的呢?」
  
  方媽媽就拿手戳她的頭:「你管她做什麼?做好你分內的事就成了,一個紫絹已經死了,少奶奶若這會子再把紫綾給罰了,這府裡的人,還不拿唾沫星子把少奶奶給淹了?」
  
  墜兒聽了這才消停了些,婉清對紫綾也是不想看到紫綾,又不好就此打發了她,乾脆就先由著她,縱著她,只等她出了大錯再說。
  
  上官子怡的婚期終於到了,寧華郡主忙得腳不沾地,三少奶奶趁機又拿了不少當家權到手裡,婉清一門心思只想混日子,盡量不到前頭晃,讓府裡人少注意自己一些,三少奶奶看她真的沒有一點要爭的意思,對她越發的親熱起來。
  
  郁心悠進了門後,暫時很安靜,侯爺很寵著她,寧華因為上官子怡的婚事也暫時沒有鬧她,難得的府裡最近沒生出什麼事端出來。
  
  上官子怡的婚事辦得很熱鬧,成親那天,她一身大紅的嫁衣,摟著寧華哭了好一氣,婉清本不想去的,挨不過三少奶奶硬拖硬拽,只好應個景也到了堂,看著抱成一團痛苦著的寧華母女,婉清就想起了林氏和婉麗來,林氏對婉麗可謂是疼到了骨子裡,為了婉麗連兒子家庭都不顧,如今壽王還被禁足在冷宮裡,舒心上回被摔昏了,至今未醒,舒心一日不過門,婉麗也不好先她嫁入壽王府,林氏這會子只怕又是心急火燎地難受著吧。
  
  接親的花轎終於來了,上官子墨背著上官子怡出了院子,將她送到垂花門,趙昱軒一身新郎紅袍,襯得越發的丰神如玉,俊郎挺拔,但臉上,卻無半點身為新郎的喜悅,當上官子墨將上官子怡送入花轎時,趙昱軒淡淡地回眸掃了一眼,看到一群女眷中的婉清,目光凝了凝,轉過頭,僵直著背脊,大步離開了。
  
  那一眼,讓人感覺有種壯士斷腕的絕決,婉清心頭一鬆,或許,今天過後,他就會就將過去放下,真正的與上官子怡好好的過日子吧。
  
  老太君也很高興,與二老太太一起喝了不少酒,散席時,婉清扶著老太君,送她去壽安堂,老太君拍著婉清的手道:「清丫頭,再過些日子,就要秋闈了,等子墨下了考場,我就張羅著給他說門親事,要是他考得好,就讓侯爺給他弄個外放吧,在外頭歷練幾年,人也能懂事一些,你……也能輕省一些。」
  
  老太君很少與婉清說這些話,婉清知道老太君其實是很疼愛上官子墨的,讓上官子墨外放,就是為了減少婉清的麻煩吧,同樣是孫子,不得不說,老太君更疼上官夜離一些,也許當年歐陽夫人的死,老太君心中一愧,所以,對大孫子更加疼惜一些吧。
  
  「老祖宗,兒孫自有兒孫福呢,您就別操那許多心了,子墨年紀還輕,母親也定是捨不得他遠離的,如今妹妹也嫁了,再讓六弟也出遠門,這樣母親只怕心緒會更不寧一些,再說了,多一個孫兒媳在您身邊孝順著,不是更好麼?」婉清想著自己遲早是要離開這個府裡過一陣子的,要是上官子墨也走了,老太君身邊難免就會寂寞,大太太畢竟不是嫡親的兒媳,三少奶奶幾個還是不如自己和上官子墨的娘子還得親。
  
  老太君聽了高興地拍了拍婉清的手道:「清丫頭就是讓人窩心,你放心,這回我定然會給了墨尋個好的,娶了回來只會給你作伴,不會給你找岔子。」
  
  這話有點像小孩子耍性子了,婉清摟著老太君,將頭窩進她的肩道:「您可是給六弟找媳婦,又不是給我,這話要是讓六弟聽了去,還是得找您鬧去?」
  
  「可不是麼?老祖宗也太偏心了些。」上官子墨不知從哪裡蹦了出來,一手攬著老太君撒嬌。
  
  「你這毛猴子,嚇了我一跳,怎麼不在前頭陪你爹爹喝酒?」老太君慈愛的敲了他一咯崩,嗔道。
  
  「父侯有五哥陪著呢,如今五哥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大把的人巴結著,爺侯眼裡哪還挾得進我去。」上官子墨的語氣酸溜溜的,睨了婉清一眼,就看到婉清手裡正拿著一根華勝把玩著,不由笑道:「五嫂怎麼不把首飾戴頭上,倒是拿在手裡玩兒?」
  
  婉清今天故意戴著紫絹的那根華勝,剛才見上官子墨出現,就拿了出來,在手裡把玩,果然就吸引了上官子墨的眼球。
  
  「又不是我的東西,我自是不能戴了。」婉清笑著將那華勝舉高,拿著手裡搓圈兒玩。
  
  老太君垂眸直了一眼,將華勝拿了過去,瞇著眼細細瞧了一遍,臉色變得陰沉起來:「清丫頭,這東西你從哪裡來了?」
  
  婉清聽老太君的語氣甚是不善,愣了愣,看了上官子墨一眼,上官子墨神情淡淡的,眼睛看向了別處。
  
  「才在院子裡頭撿的,正想問問是誰丟的呢。」婉清輕描淡寫地說道。
  
  果然就看到上官子墨的眼眸微瞇了瞇,轉頭嘻笑道:「五嫂還真是運氣好,這麼好的簪子也能撿到,在哪撿的?也告訴六弟我去尋一尋,保不齊也能發點小財呢。」
  
  婉清面不改色道:「我正個的院子裡呢,正覺得奇怪,誰這麼大方,這麼好的簪子也隨便丟,就是我那妝盒裡,比這個好的也不多呢。」
  
  老太君沉了聲道:「自然是不多,這可是西戎貴族的東西,清丫頭,你真是撿的?」
  
  婉清聽得怔住,西戎貴族的東西?怎麼可能?紫絹一個小丫頭怎麼會有西戎貴族的東西?她拿出來,原本就是想試探上官子墨的,結果竟然扯出一個西戎來。
  
  「真是撿的,不過,不是在地上,是在紫絹的床上撿的。」婉清老實地回道,這事似乎很不簡單,老太君只要一查,就能查出簪子的出處,她也不好再開玩笑了。
  
  老太君的目光銳利地盯著婉清道:「紫絹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東西?難道是離兒送給她的?清丫頭,這簪子還是交給我的好。」說著,真將簪子收了起來。
  
  這簪子自然不是上官夜離送給紫絹的,她早就給上官夜離看過,上官夜離也沒看出來,說實在的,這簪子除了做功精細外,與大周的首飾也沒什麼兩樣,就不知道老太君怎麼就一眼瞧出這簪子是西戎的。
  
  老太君要收去,婉清自是不好再要回來,她瞥了上官子墨一眼,那一位正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她,婉清不由懊惱,早知道應該拿著這簪子讓上官夜離的暗衛查去……不過,那包裡不是還有好些首飾麼……
  
  正想著,平安從前頭過來,向她稟報:「少奶奶,爺喝高了,奴才就把他扶到書房歇下了,奴才這就回去給爺熬醒灑湯去。」
  
  是怕自己擔心,所以來知會一聲吧,婉清點了點頭,讓平安下去。
  
  老太君就皺了眉道:「離兒那身子怎麼能喝酒呢,清丫頭你也真是的,怎麼沒讓人好生看著,書房裡怎比得上自個兒屋裡,你杵著不動作什麼,快去瞧瞧離兒去。」
  
  婉清聽了撇撇嘴,又不是她讓上官夜離喝灑的……
  
  不過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便跟著平安往前頭走,平安走了一半,又頓住腳,期期艾艾的問道:「少奶奶,怎麼這幾日都是墜兒跟著的,碧草姑娘呢?」
  
  婉清被他問得一怔,這幾天她也找碧草談過好幾回,碧草死活都不肯讓她去找慕容凌去算帳,說只要婉清去,她就死給婉清看,婉清也沒法子,只好好言哄著她,好藥供著,心裡卻是急得不行了,這個時代的墮胎藥太危險,碧草也才十五歲不到,沒有發育成熟的身體怎麼能承受那虎狼之藥,一個不好就會丟了命去,她不敢啊,可是,再磨蹭下去,碧草的肚子會一天天長大,到時候拿什麼來圓?
  
  說是上官夜離的麼?她也這麼想過,算是給碧草一個虛名就是了,可上官夜離死活都不肯,說是有一就有二,人心難測,就怕有的人得了好,不知道好,會得壟望蜀巴啦巴啦的一大推,婉清也知道,只要上官夜離身邊收一個,這府裡就會有很熱心的人一個勁的往她屋裡送人,如今可是藉著上官夜離的身子不好,才堵了這條路的,這個口子開不得啊。
  
  「碧草姐奶身子不舒服呢,看不出來,平安,你還蠻惦記碧草姐姐的。」墜兒眼珠子一轉,挑眉對平安道。
  
  平安憨憨地一笑,耳畔浮起一絲可疑的暈紅,訕訕道:「只是覺得奇怪罷了,墜兒姑娘說笑了。」
  
  婉清卻是頭一回認真地打量起平安來,平安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其實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也許長年跟著官夜離,沒有幹過粗活的緣故,平定雖然穿著下人的服侍,卻也長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身體修長挺拔,若是……
  
  「碧草得了風寒,我正想著沒時間給她抓藥呢,平安,你若有空,幫我去撿幾副藥來。」婉清趁勢說道。
  
  平安果然眼裡就露出一絲驚喜來,高興地應了,忙找婉清要方子,墜兒嗔他:「哪有少奶奶懷裡揣著個藥方子走的,你自去院裡找方媽媽要去。」
  
  平安傻笑地摸了摸頭,帶著婉清往前院走去。
  
  剛進文默齋的院子裡,就看到韓嬤嬤正沉著臉在屋外徘徊,一見婉清來了,眼裡滑過一絲緊張,皺著的雙眉擰得更緊了,擔憂地看了書房一眼後,還是垂著頭來給婉清行禮。
  
  「嬤嬤身子可好利索了?」不是說在養身子麼?怎麼這會子又轉到前院書房來了,婉清的聲音就有些清冷。
  
  韓嬤嬤臉色有些發僵,垂了頭道:「回少奶奶話,奴才是來給爺送藥的,爺打小就不能喝酒,一喝酒就會全身起疙瘩,奴才怕爺受不住,所以……」
  
  原來上官夜離是過敏體質麼?一喝酒就會起疙瘩?這裡又沒有息斯敏之類的抗過敏藥,「嬤嬤送的什麼藥,能讓我瞧瞧麼?」
  
  婉清這一句純屬好奇,但韓嬤嬤聽了卻是一臉黯,眼神冷了下來,硬邦邦道:「莫非少奶奶以為奴婢會害爺不成?」
  
  婉清聽得愕然,揚了眉道:「我不過是想瞧瞧藥的成分,嬤嬤如此敏感作甚?莫非嬤嬤心虛不成?」
  
  韓嬤嬤聽了臉一白道:「少奶奶若是覺得奴婢做事不合你的心意,大可以將奴婢換了就是,何必找些有的沒的來壞了奴婢的名聲,奴婢服侍爺也有十幾年了,何時對爺不忠心過。」
  
  婉清聽得氣急,這是在跟自己叫板麼?正想就此順著韓嬤嬤的話打發她,回頭一想,還不如把這事交給上官夜離來處置,他處置可比自己處置好多了,可以堵了府裡人的嘴,於是懶得管韓嬤嬤,甩袖就向書房走去。
  
  誰知韓嬤嬤見了急急就衝到前面來攔住婉清:「少奶奶,這會子進去不得。」
  
  婉清一挑眉,凌厲地看著韓嬤嬤道:「這卻為何?」
  
  韓嬤嬤眼裡出露出一絲憤愾來,仍是攔住婉清道:「這會子您進去,不只自個兒沒臉,爺他……也怕是拉不下臉去,少奶奶,您再等一會子吧,奴婢方才也是想進去來著,可是……」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軟,不有點哀求的意思。
  
  婉清聽了心中更疑,一掌推開韓嬤嬤就往書房走去,韓嬤嬤大急,再次跑上來攔住婉清,眼裡閃過一絲堅決,:「奶奶若非去不可,那就讓奴婢打頭吧,也省得污了奶奶的眼。」
  
  說著,就打頭先去了,門吱呀一聲朝裡打開,韓嬤嬤揚了聲喚道:「爺,少奶奶來了。」
  
  驀地,一個人影衣衫不整的從裡屋跑了出來,婉清正好走進正屋裡,那人影跌撞著就往外衝,婉清伸手了撈,便扯住了那人的手,卻看到正是紫綾,只見頭雲鬟半散,俏臉含春,裡面的羅衫領子上開了幾粒聽子,外面披了件薄薄的絲製褙子,神情嬌媚慵懶,被婉清抓住後,也不行禮,只是用力掙了掙,垂著頭想送出去。
  
  婉清不由微瞇了眼,嘴角噙了絲冷笑,怪不得韓嬤嬤死死攔住不讓自己進來,果然是會讓自己沒臉,若是捉姦拿了雙,上官夜離也會沒臉,這一次,韓嬤嬤倒是真心實意地為她呢。
  
  「你跑什麼?可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婉清的聲音裡不見半點火氣,鬆了紫綾,一派雲談風清的往正位上一坐,斜睨著紫綾道。
  
  紫綾的一抬眼,看到平安也來了,慌亂的背過身去扣好衣扣,這才轉過身來,直直地看著婉清道:「奶奶這是說的什麼話?奴婢服侍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奴婢只是不知道奶奶會這個時辰進來罷了。」
  
  是說自己不識相,打擾了她的好事吧,奶奶的,男人睡小三,我這個當主母的還不能外正言順的來打小三麼?打小三還要等男人完了事後再來麼?這是哪裡來的規矩?
  
  韓嬤嬤聽了怒道:「紫綾,雖說爺寵了你,但該有的規矩還是要講的,還不快點給奶奶行禮?爺便是收了你,沒有奶奶的允許,你的名份也莫想要定下來。」
  
  紫綾聽了這才垂了頭,不情不願的走到婉清跟前來行妾禮,婉清拿起桌上的茶婉就砸了去:「滾開,誰讓你在我面前行妾禮了?」
  
  紫綾的頭當時就被砸了一個大包,她摀住額頭道:「哼,這只怕由不得奶奶,奴婢這就去找夫人評理去。」
  
  婉清聽得心中大怒,冷笑著走近紫綾道:「你怎麼不去找爺評理,我屋裡的事情你找夫人做什麼?不是怕爺不要你吧。」
  
  紫綾微揚了下巴,輕蔑地看了婉清一眼道:「爺怎麼會不要奴婢,不過是少奶奶太過嫉妒心狹,爺讓著少奶奶罷了。」
  
  婉清聽了再不遲疑,站起身來就向裡屋衝去,卻是一頭撞在正從裡屋出來的上官夜離身上,婉清揚手就要打,上官夜離及時捉住了她的手:「娘子。」
  
  婉清抬眼看時,只見他臉色潮紅,但表情已經臭得像一塊鍋貼,婉清便斜睨了眼道:「怎麼?終於肯出來了麼?」
  
  上官夜離痛苦地揉了揉眉間,緊握著婉清的手往屋中走。
  
  紫綾見了就向他撲了過來,上官夜離想也沒想,就是一腳踹了過去,紫綾被她踹了個窩心腳,伏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狠聲道:「爺,你……好狠的心啊。」
  
  上官夜離沒理她,只轉頭直直地看著婉清:「娘子,你信她,還是信我?」
  
  婉清拍了他一眼道:「如今不是我信和不信的問題,而是相公你要如何讓大這都信你。」
  
  衣衫不整一漂亮丫環從酒醉的爺門屋衝出來,丫環還口口聲聲說爺門已經收了她了,這麼淺顯的事情,婉清可以不信,別人怎麼想呢?
  
  上官夜離卻是執著的捉住婉清的手道:「我只問你信不信,別人如何不關我的事。」
  
  婉清看他急得額頭上的青筋都要暴出來了,俊臉脹得通紅,便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兩人新婚時,這傢伙連親吻都不會,若是個好色貪歡的,這樣的府弟,身邊又是上桿子要爬他床的人,怎麼可能還能青澀得了。
  
  上官夜離黯沉的眸子驟然如點亮的星空,美得讓人奪目,他高興得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把將婉清扯進懷裡道:「我就知道,娘子是最信我的。」
  
  婉清被他弄得滿臉通紅,一屋子的人在呢,這廝也不注意點形像,嗔了他一眼,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冷著臉坐到椅子上去。
  
  上官夜離一揚聲道:「來人,把這個污陷爺的賤人拖到狼捨裡去。」
  
  韓嬤嬤聽得大震,顫了聲道:「狼捨!爺,那紫綾可就沒命了?爺你……」
  
  上官夜離臉一沉,韓嬤嬤立即就閉了嘴,紫綾嚇得魂飛魄散,拚死向上官夜離撲來,「爺,你不能啊,不能這麼狠心,奴婢懷了你的骨肉啊。」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把婉清擊呆了,她這院子還真是風水好呢,又有個丫頭懷上了,心卻是如墜萬丈冰窟,懷孕?那可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懷得上的,今天可以說是誤會,那以前呢?紫綾天天都在深宅大院裡頭,她這種大丫頭等閒又看不上府裡的小廝,何況早就對上官夜離懷了小心思……難不成紫綾是跟鬼偷情懷的?
  
  韓嬤嬤沉著臉對上官夜離道:「爺,紫綾丫頭真是懷有身子了,上身一個多月的樣子,前兒奴才特意請過大夫探了脈的,原想著今天來告訴爺的,沒想到……」
  
  上官夜離整個人像一條快要暴發的火龍,臉色陰森可怕,眉眼睛的戾氣能把膽小的人嚇死,一旁的平安忍不住就縮了縮脖子,離紫綾遠了幾步。
  
  韓嬤嬤也很少看到世子爺如此怒氣勃發,硬著頭皮勸道:「爺……再怎麼,也是你的骨肉,就是不喜歡,也等她把孩子生了吧,正好奶奶年歲小,過繼給奶奶也能堵了不少人的嘴……」
  
  「爺從來沒有碰過她,哪裡來的骨肉?」韓嬤嬤的話音未完,上官夜離便是一聲怒吼。
  
  「爺,這是你的孩子啊,上月初十那日,靜水居,奴婢給您送夜宵,是您喝醉了,是您拖奴婢到床上去的……」紫綾哭成了淚人兒,一雙大眼滿是幽怨,哀哀地哭訴著。
  
  「你還敢說靜水居?平安,你告訴她,爺那日歇在哪裡?」
  
  上官夜離氣急反笑,壓低的眉眼裡全是暴烈的戾氣。
  
  平安可憐地看了紫綾一眼道:「紫綾,爺若不是要給那個人留面子,早就打殺了你了,你這蠢丫頭,連上了誰的床都不知道,還怪爺,也怪不得爺要送你進狼捨了。」
  
  紫綾聽得大驚,不可思議地看著平安,平安卻是厭惡的別過臉去,對婉清道:「少奶奶,上月初十,爺沒回清遠居是有要事要辦去了,回來後,天色已經很晚,爺怕吵著了奶奶您,才沒有回院子,而是去了靜水居,誰知紫綾她就穿著單薄的紗衣過來了,爺看到了就沒有去靜水居,而是來了書房,奴才就在爺屋裡的榻上過的夜,爺連門都沒有出,哪裡能讓紫綾懷上?」
  
  紫綾聽了大哭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進了裡屋,爺就睡在床上,奴婢問爺要不要喝水,爺就把奴婢拖上了床……」不過,聲音卻是漸弱了下來,似乎沒有了先前的底氣。
  
  上官夜離怒道:「若不是少奶奶才進門,怕影響少奶奶的名聲,給少奶奶添煩,那一日我就該打殺了你,何必又弄到現在讓你污了爺的名聲,平安,你還磨嘰什麼,帶她去狼捨。」
  
  「爺……她懷了孩子呢,要不要支會……」平安有些擔心地說道。
  
  「相公,她肚子裡究竟是誰的?你也告訴她,好讓她死個明白,不然,做了鬼還會怨你。」婉清聽出平安話裡有話,忙問道,雖然氣紫綾的下賤無恥,但倒底是一屍兩命,只要不是自家相公的就行。
  
  「那好,我聽娘子的,平安,帶她去老太君屋裡,誰做下的,讓誰認去,不許她再踏進清遠居一步。」上官夜離又對韓嬤嬤道:「我不管你是懷著什麼心思,總之有一條,院子裡的人,有誰敢對少奶奶不好,對少奶奶不忠,爺我不管她是誰,一律送到狼捨裡去餵狼,再不姑息。」
  
  韓嬤嬤聽得大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爺還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重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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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13: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韓嬤嬤聽得大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爺還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重話呢。
  
  爺對少奶奶還真是上心了,嬤嬤的心一陣抽痛,眼前浮現出爺小的時候無助的依在她懷裡,哭著求她不要走的樣子,那時的世子爺很膽小,很孤僻,誰也不理,除了她,誰也不能靠近他……
  
  前兒少奶奶罰她時,她原本可以自己走到院子外頭去,到避靜的地方挨罰的,不當著少奶奶的面,行刑的婆子就會只做做樣子,不會真打的,可她就是想站在爺的屋裡挨打,她就是想讓爺親眼看到她挨打的情形,想看爺的反應。
  
  果然爺進來時,臉色很不好看,第一次沒有先顧著問少奶奶,而是問她,看著少奶奶生氣的樣子,她的心情很愉悅,覺得那幾下挨得也值,可是爺剛才……剛才那話明明就是衝著自己來的,是在警告自己!爺他……再不像小時候那般依賴她了。
  
  韓嬤嬤含淚靜靜注視著上官夜離,目光溫柔而綿長,半晌也沒有回話,上官夜離眉頭皺了皺,冷冷地說道:「退下吧。」
  
  韓嬤嬤強忍著淚水,垂下頭,福了福後默默地退了下去。
  
  平安還怔在屋裡,爺的意思竟然是讓他帶著紫綾到老太太院裡去?這不合規矩吧,他畢竟是個小廝,平時進院裡頭也就回個話什麼的,紫綾這事……可不簡單,還牽涉到府裡的主子呢……
  
  婉清看平安一臉憋著大便的樣子,好氣又好笑,睨了上官夜離一眼道:「還是我自個帶去吧,相公……」
  
  「你去做什麼,這種事情你別摻合了,沒得又被扯三扯四的怪你頭上來。」上官夜離火氣未消,瞪了平安一眼,轉身先出去了。
  
  婉清撇撇嘴,心中腹誹,丫頭是他自己的,出了事沒臉了,又來給她甩臉子。不過心裡也清楚,他這是在保護自己呢,誰知道紫綾肚子裡的究竟是誰的種啊,看平安那眼神,感覺那人身份低不了,這種事情一旦揭開,又會掀起一層風浪,自己還是少摻合的好。
  
  從前院的書房出來,婉清就碰到了二少奶奶,她正被丫環扶著,在院子裡閒逛,看見婉清過來,她驕傲的一隻手支在腰上,挺著還未顯懷的肚子,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懷了孕似的,揚起下巴看著婉清,等婉清過去給她行禮。
  
  婉清微笑打招呼:「二嫂這月份不是應該在屋裡歇著麼?頭三個月胎不穩,可要小心些。」
  
  二少奶奶便自豪地說道:「過了三個月了,月份大些,就應該多走動走動,這樣孩兒才能康健一些。」
  
  婉清聽了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沒油鹽的話,就打算回院裡去歇著,這時,三少奶奶從戲檯子那邊走了過來,一見婉清在,就熱情的上來拉住婉清道:「我才在前頭尋了個圈,也沒瞧見你,原來你躲這裡偷懶來了,一屋子的客人都在,你也沒說幫嫂子我招呼招呼,就睜眼瞧著我忙得腳不沾地?可真沒良心。」
  
  這話聽著就是在顯擺,婉清笑道:「我可沒三嫂精明能幹,那麼多客人又要招呼吃,招呼喝的,還各有各的規矩,我一看著就頭痛,可不敢瞎摻合,得罪了人可不得了。」
  
  三少奶奶聽了很受用,笑容就更深了,那邊二少奶奶就不冷不熱地說道:「莫說也是,咱們妯娌幾個,五弟妹平日裡要顧著生病的五弟,大嫂又是個糯米糰子,太沒脾氣,而我呢,又懷著身子,屋裡還有個大哥兒要教養,老太君可不許我太操勞,也就三弟妹你最閒了,那些個俗事,你就多操些心吧。」
  
  這意思是,三少奶奶沒孩子要顧,屋裡又有妾侍服侍相公,是個最閒的……
  
  這話夾槍帶棒的就不好聽,三少奶奶自然是聽出來了的,秀眉一橫,差一點就發作了,轉眸又冷笑一聲道:「是啊,二嫂如今可是老太太的心頭肉,最得老太太看重呢,妯娌幾個也就二嫂的肚皮最爭氣了,生了一個又懷一個,等把這個生下來了,再接再厲,再多生幾個,老太君就會把你寵到天上去的。」
  
  這是拿二少奶奶當生崽的母豬看了,若不是看到二少奶奶色發青,婉清會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三少奶奶不等二少奶奶發火,扯了婉清就走,把婉清拉到一邊來才滿臉憂色,神神秘秘地說道:「才我聽說五弟帶了紫綾去了老太君屋裡,說是紫綾那丫頭有了身子呢?這事你知道不?」
  
  婉清看三少奶奶不像是作偽,倒真真切切地為她擔憂,心裡滑過一絲暖意,笑道:「三嫂的消息還真快,這事我知道,可相公不讓我去摻合,我也就懶得管了。」
  
  三少奶奶聽得怔住,看婉清一臉的風淡雲清,並不生氣的樣子,更是驚奇了:「你……不生氣?你這裡還沒動靜呢,那賤蹄子倒先爬了五爺的床……怎麼著也得讓她打了才是,可不能讓個丫頭生的佔了先去。」
  
  婉清聽了拉住三少奶奶的手道:「謝謝三嫂關心,不過,五爺說了,那不是他做下的事,如今正帶著那丫頭到老太君跟前澄清呢,說是要找出正主來。」
  
  二少奶奶聽了這才放了心,隨即又皺眉沉思起來,眼裡驟然滑過一絲慌亂,喃喃道:「不會又是三爺吧……」一說完,又覺得自己失了言,尷尬的抬頭對婉清笑了笑,再沒有說閒話的心思了,抬腳就往老太君屋裡去了。
  
  婉清默默地看著三少奶奶遠去的背影,不由歎了口氣,身在深宅大院裡的女人,還真是無奈又悲哀,天天要防著有人偷覷自家的丈夫,屋裡名正言順的養著幾個已經很難對付了,還要防著外面的……三少奶奶也過得很辛苦吧。
  
  她那樣的爭強好勝,想抓權,也許就是因為在感情上沒有安全感,所以才在財權上尋求慰籍吧。
  
  婉清一回頭,就看見二少奶奶譏誚地看著三少奶奶的背影,「老三也太過份了些,這偷腥還偷到五弟屋裡去了,像我家二爺就好,從不花心好色,我幾次要抬丫頭給他開臉,他都不肯呢。」
  
  這話說得驕傲又自豪,婉清笑著回道:「也不定就是三爺的呢。」
  
  二少奶奶就道:「也是,誰知那賤蹄子勾搭了誰,保不齊就是和小廝偷了情。」
  
  老太太屋裡,紫綾跪在地上,哭成了淚人兒,這會子她再不敢一口咬定肚子裡的孩子是上官夜離的了,但老太君問她話時,她的眼睛就一個勁的往上官夜離身上瞟,一旁的大太太見了就不得不懷疑,心想,這老五也真是,做都做了,還死拉不下面子來不認做什麼,難得那丫頭還有了身子,老太君不就是盼著他早些有個後麼?這樣世子之位不也更穩妥一些麼?
  
  想要勸上幾句,但上官夜離臭著的一張臉又著實磣人,她忍了忍還是沒有說。
  
  「……平安,你且說說,她肚子裡的究竟是誰的?」老太君自然知道不是上官夜離的,以上官夜離的性子,做了就不會不認,就算不要,也會承認了再打死紫綾。
  
  平安很是猶豫,爺啊,你自個兒明明就知道,非要奴才說什麼啊,那位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啊。
  
  老太君問你話呢,你快些把那日見到的說出來,上官夜離很不耐的吼道。
  
  平安聽了只好硬著頭皮道:「回老太君的話,究竟是誰的小的也不知道,但那一天,就只有二爺喝高了,沒有回屋去,睡在五爺的青水居裡,到第二天卯時才去上朝的。」
  
  老太君和大太太兩個聽得全都怔住,二少爺?怎麼可能,二爺上官子青平日最是嚴謹端方,又不苟言笑,行為再檢點不過了,與二少奶奶成親這麼些年來,從來就沒聽說過他有與丫環牽扯不清的事,要說是老三還有些可能,老二……
  
  老太君聽得怔了怔後,立即變了臉,忙對房媽媽道:「老二家的懷了身子,可得把這個口給封住,莫讓消息傳到她耳朵裡去了。」
  
  外面三少奶奶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老太君的話,一顆石頭終於落了地,正要走進去時,轉念一想,又頓住了腳,回頭在自己的貼身丫頭耳邊嘀咕了幾句。
  
  二少奶奶在外頭閒逛了一陣子後,心裡也惦記著紫綾的事,是個女人都會很八卦的,便派了身邊的婆子去老太君屋裡打聽,誰知她的婆子卻被攔在院子外頭了。
  
  二少奶奶就想起三少奶奶去後,就一直沒回來,肯定又在老太太跟前鬧騰去了,老三家的平日裡也就會在自己面前耍嘴皮子,用到正板上,是半點本事也沒有,一個老三都調教不好,哪像自己,把二爺防得個嚴嚴實實的,誰也莫想要鑽進空子。
  
  正尋思著,就聽假山後有幾個丫頭在悄悄說道:「……紫綾還真是個有心機的,五爺的床沒爬上去,就去勾搭了二爺,要說二爺平日裡可是再正經端方不過的,若不是紫綾那蹄子太不要臉,又怎麼能勾得上二爺……」
  
  二少奶奶就如晴天上響了一個炸雷,擊得她兩眼一陣發黑,身邊的丫頭夏紅忙扶住她道:「奶奶,莫要聽她們嚼舌根,二爺不是這樣的人。」
  
  二少奶奶甩開她的手就衝到假山後頭去,兩個躲在假山後面說話的丫頭見了大驚,摀住嘴就要逃,二少奶奶大喝道:「站住,誰再跑我就撕爛了她。」
  
  那兩丫頭只好垂頭站住了,看二少奶奶臉都是白的,猛地跪了下來道:「二奶奶,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奴婢也只是聽說的。」
  
  夏紅看那兩個丫頭,一個是大太太屋裡的,一個是三少奶奶屋裡的,心中不由暗恨,忙扶住二少奶奶道:「奶奶,讓奴婢把這兩個亂嚼舌頭的送到老太君屋裡去……」
  
  話音未落,二少奶奶就蹲下身子來,大喊肚子痛,夏紅嚇了一跳,忙去扶她,又讓人去請太醫……
  
  紫綾聽了平安的話,怔得半晌沒回過神來,一抬眼,就看到上官夜離一身冷氣地站在屋中間,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心中一陣酸楚,從九歲開始,她就被撥到五爺的身邊當丫頭,這些年,眼看著爺一天一天長大,她也跟著爺一起成長,爺長得越發的清俊挺拔,而她的一顆芳心也就一天一天的沉落在爺的身上,但爺一直潔身自好,原以為,爺是身子不好,不能盡女色,可少奶奶進了門之後,爺幾乎天天歇在奶奶屋裡,換下的床單讓她看得又羞又酸……
  
  爺身子哪裡就不行了,每日早上起來,少奶奶渾身乏力,爺卻精神抖擻。
  
  她的小心思就開始膨脹了起來,這才想盡了法子往爺的身邊鑽,那晚,她幸福的把自己交了出去,原以為,從此就是爺的人了,沒想到,爺第二天,竟然裝得沒事人一樣,她以為,爺是在乎少奶奶的心,怕傷了少奶奶,後來,爺天天在外頭忙,她就想方設法的想讓少奶奶知道……
  
  再後來,得知懷了身子,她喜出望外,今天來,就是趁著爺喝了酒,想來告訴爺的,也想……與爺再溫存一番,誰知,爺雖喝多了,但自己一挨床,就被爺一掌甩開……
  
  如今,得知那個人竟然不是爺,而是二爺,紫綾的心裡五味雜陳,又痛,又充滿了稀翼,痛是因為那顆愛慕了多年的芳心碎了一地,不過,二爺到底也是府裡的正經主子,能給二爺作小,總比胡亂配個小廝的好……而且,爺也要看著二爺的面上,再不能把自己送到狼捨裡頭去了,不但保住了命,還……
  
  「老太太,她肚子裡懷的畢竟是老二的骨肉,要不就……」大太太對老太君說道。
  
  「就算是老二的,這會子也不能送到老二的院子裡去,得等老二家的胎穩一些了再說這事,這老二也真是的,他怎麼也和老三一樣的荒唐起來了呢?」老太君沉吟著說道,話音未落,就見一個丫頭慌慌張張的來報,說是二少奶奶動了胎氣,怕是見紅了。
  
  老太君聽得心中一震,忙對房媽媽道:「把她先送到偏房裡去,不許她出來。」
  
  說著,又讓人快快去請太醫,上官夜離看著無聊,便起了身,回了清遠居。
  
  清遠居裡,方媽媽正在跟婉清閒聊:「……要說起,二少奶奶娘家也算得上是清貴,她父親就是工部尚書,二爺在工部能節節高昇,雖然也有侯爺的助力,也少不了岳父的提拔,所以,二爺對二少奶奶很是遷就和敬重的,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二少奶奶怕是不會輕易放過。」
  
  婉清便道:「不會放過又如何,這孩子都有了,老太君又是最重子嗣的,二少奶奶不忍也得忍了,歎,為什麼女人就要這麼命苦呢,明明男人花心,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女人不但要容忍,還在大度的接受別的女人和她生的孩子,不然,就是嫉妒心狹……」
  
  話音未落,就見上官夜離掀了簾子進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也不管金菊和方媽媽幾個都在,衝口就道:「你放心,我是決對不會讓你受這個苦的。」
  
  婉清聽得臉頓時就紅了,心卻甜得如灌了蜜一般,嗔他一眼道:「哼,你要是讓我受這個苦,我就爬牆給你看。」
  
  上官夜離的臉頓時就黑了,身子一閃,就衝了過來,長臂一伸將她撈起,金菊的眼睛還是花著的時候,他已經抱著婉清進了裡屋,等她看清時,就只見裡屋的門簾子在不停的搖動著。
  
  婉清被他擄進了屋,尖叫聲還沒有發出來,他就堵住了她的嘴,修長的身子壓在她的身上,大手也開始撕扯她的衣襟,大白天的,這廝精蟲上腦了,婉清奮力掙扎著,想要推開上官夜離,但他霸道而蠻橫的地壓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當婉清感覺胸腔裡的空氣都快被他壓搾乾淨時,上官夜離總算放開了她的唇,婉清大口大口喘著氣,拚命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惱火的一掌捶在他的肩膀上:「你……你發神經啊。」
  
  上官夜離像只發怒的野獸,黑著臉不理會婉清的反抗,幾下就扯下婉清身上的衣服,乾澀著就撞了進去,婉清好一陣刺痛,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咬著唇不理他,任他施為,他被她眼裡的淚水震到,動作不停,但神情卻變得溫柔了起來,啞著嗓子,聲音裡帶著怒氣和一絲委屈:「娘子,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許……不許你再說那樣的話。」
  
  婉清撇過頭去不理他,他就越發的溫柔了起來,耐心又細緻地撫著她身上的每一個敏感點,身下的動作也是時快時慢,婉清的身子在他的撫弄下,終於漸漸發熱發軟,意識也開始迷濛了起來,上官夜離唇邊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在她情動之極時,突然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婉清。
  
  婉清激動難耐,扭了扭腰身,眼睛迷離而又熱切地看著他,嬌呼道:「相公……」
  
  「說,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你只喜歡我一個。」上官夜離的聲音低沉沙啞,微揚著的尾音柔軟得像輕拂岸灘的輕浪,又帶著一絲霸道和任性。
  
  婉清委屈的咬唇,堵氣不肯說,他又猛烈的動了動,等婉清的激熱升高,又驟然停了下來,執拗地凝視著婉清,額頭冒出一顆顆細細密密的汗,洩露出他自己也是忍得有多辛苦。
  
  「說吧,說了我就帶你一起去,娘子,只說一遍好不好。」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乞求,一絲惶恐和不安,非要得到她的承諾不可,婉清突然就感覺有些酸澀了起來,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他咬咬牙,又如此這般地來了一次,婉清被他折磨得快要瘋掉了,雙手一勾他脖子,歎了口氣道:「我只是你一個人的,我……我只喜歡你一個。」
  
  他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動作也暢快無比……
  
  激烈的運動過後,兩個相擁在一起,婉清想請他方纔的惡劣,忍不住就一把揪住他腰間精壯的一塊肌肉,用力一擰,上官夜離痛得差點從床上彈了起來,婉清咬牙切齒道:「我讓你學壞,讓你學壞,下回再這樣對我……」
  
  「下回一定會讓娘子痛痛快快的好不好。」他壞笑著將頭拱進她的肩窩,呲牙裂嘴地說道。
  
  兩人在床上鬧了一陣,婉清這才按住上官夜離道:「相公,你對韓嬤嬤的印像如何?」
  
  上官夜了詫異道:「怎麼想起問她了?她是我的奶娘,也是……我娘的陪嫁嬤嬤。」
  
  意思是很相信韓嬤嬤了,婉清皺了皺眉,那一日,她在楓園後面發現了王嬤嬤,但她一直沒有對上官夜離說,她不能肯定上官夜離知道不知道王嬤嬤的存在,更不清楚韓嬤嬤在上官夜離心裡的地位,她怕她說了,上官夜離也未必會相信,畢竟一個打小就跟在身邊的人,他們之間的感情肯定也是深的,那種感情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消除掉的。
  
  而如今看來,韓嬤嬤的行為越發的詭異難懂,上官夜離似乎對她也生了些疑,所以,她才想問問他。
  
  「婆婆的陪嫁嬤嬤不會只有韓嬤嬤一個吧。」婉清試探著問道。
  
  上官夜離聽得一震,膝黑的眸子變得越發的幽深起來,附在她耳邊道:「娘子,你發現了什麼?」
  
  婉清看他變得如此警惕,立即有些瞭然,小聲道:「相公,其實你知道王嬤嬤的存在,對吧。」
  
  上官夜離立即將她摟進懷裡道:「你莫要管這些事情,娘子,我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捲進來,太危險了。」
  
  果然如此,婉清想起王嬤嬤對上官夜離的忠心,心裡有些發酸:「相公就沒想過要救她麼?她好像被關了好多年了。」
  
  「娘子,你不要管,有時候你眼睛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實的,這件事情,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上官夜離擁緊了婉清,在她耳邊道:「我給你的玉你一定要收好,那是我娘留給我的信物,將來咱們出府後,就能用到的。」
  
  為什麼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實的?難道,那個王嬤嬤也是假的?婉清好一陣迷糊,一時又想起,以前誰也不知道上官夜離把那塊玉交給自己了,可是自那天,自己拿了玉向王嬤嬤證明身份之後,壽昌伯,華貴妃,還有府裡的一些暗藏著的人,似乎都知道了玉在自己這裡。而那一日,自己之所以會發現王嬤嬤的所在,就是跟蹤韓嬤嬤去的。
  
  「相公,這塊玉究竟有什麼作用?」婉清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會有好些人在打玉的主意呢?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這塊玉是歐陽家的傳家之寶,牽扯到一個天大的秘密,好像跟一坐山有關,娘子,你只管保管好了就行了,不要問得太多,不然,你的麻煩會越來越大的。」上官夜離坦然地說道。
  
  她記得歐陽夫人是難產死的,那這塊玉又是誰交到上官夜離手上的?
  
  「是父侯交給我的。」上官夜離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很快便回道。
  
  「父親他……拿著這塊玉也沒有解開迷底嗎?」婉清真的很不解,既然這塊玉裡有這麼多秘密,靖寧侯自己為什麼不去解開呢?
  
  「他不是歐陽家的人。」上官夜離淡淡地說道。
  
  兩人正在屋裡聊著,這時,墜兒在外頭報道:「五少奶奶,二少奶奶出事了?二少奶奶的孩子沒了。」
  
  婉清聽得一震,忙起來了,讓墜兒進來給她梳洗了一番,一看上官夜離身邊竟是沒有一個可用的人,忙又把金菊叫了起來。
  
  金菊是個沉穩話少的,婉清對她道:「以後你就服侍世子爺吧,爺跟前的丫頭一下子兩個都沒了。」
  
  金菊聽得大喜,卻只是向婉清福了一福,很淡定的給上官夜離打水將面,而且,也並不太往上官夜離跟前湊,保持著距離。
  
  上官夜離看了金菊一眼,像是並不討厭金菊。
  
  婉清帶著墜兒去了二少奶奶屋裡,就聽二少奶奶正氣若猶絲的對老太君道:「孫兒媳不爭氣,原想著再給老祖宗您添一個嫡孫的,沒想到,孩子就這樣沒了……還好,二爺還有大哥兒,紫綾也有了身子,孫兒媳這個沒了,也不太可惜,只要二爺好,孫兒媳也不在意將她迎進門來,二爺這般喜歡她,孫兒媳就是給她抬了姨娘也值……」
  
  老太君是最重正統的,聽了這番話越發的傷心,二少奶奶那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樣的剜著她的心,二少奶奶越是賢惠大度,老太君就越覺得二爺對不住她,越發的恨紫綾。
  
  她氣得一枴杖就柱在了地上,狠聲罵道:「不是都封了口麼?是誰把消息透出來了的,怎麼就讓老二家的聽到了,這個府裡越發的不安寧了,來人,先把那兩個嚼舌根的給我關起來,等過了子怡的婚事,再給我重重的打。」
  
  三少奶奶也在屋裡,聽了這話眼神一變,對二少奶奶道:「二嫂也不用太傷心,二爺一看就是個多子的,要不然,紫綾那丫頭也不會一次就懷上了,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再懷的。」
  
  二少奶奶聽了臉色越發的白了起來,她這一次是意外流產,傷了身子,太醫說,以後再要懷,可能很難了,三少奶奶這話就如刀子在挖她的心啊。
  
  老太君聽了沉了臉罵三少奶奶:「你少說兩句,那兩個丫頭裡,就有你的一個,你存的什麼心思,莫要以為別人不知道。」
  
  三少奶奶聽了就想喊冤,大太太就橫了她一眼,斥道:「前頭的客人還沒走呢,你不是在幫你二嬸管著家麼?還不去招呼客人?」
  
  三少奶奶聽了這才退了出來,臉色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老太君還在屋裡安慰少奶奶,婉清推說不舒服,就退了出來,在門口正好遇到了匆匆而來的寧華郡主,婉清忙上前去向她行禮,寧華一見她就沉了臉道:
  
  「你妹妹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就非要弄出這麼多事情出來,要死要活的還見了血,你究竟存了什麼心思?」
  
  她這一通劈頭蓋臉的訓下來,婉清當時就懵了,怔怔道:「母親,你這是何意?」
  
  這些事,與自己何干?
  
  但老太君和大太太幾個聽了臉都有些發沉,畢竟這件事情,原就是婉清屋裡的人惹出來的,紫綾懷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怎麼就非要在今天鬧將出來呢?
  
  上官子怡以前又與婉清鬧僵過,為這老太君還罰過上官子怡,新婚大喜的日子見了血,著實不太吉利,老太君也是信這個的,儘管不能全怪婉清,但婉清始作俑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所以,就連二少奶奶看婉清的眼神也有了異樣,婉清好不委屈,正要開口說話時,上官夜離就冷冷地走了過來,一把扯過婉清,對她吼道:「我就說了,不要你出來,你非要來,看吧,這屎盆子又往你頭上扣了吧,還不快回去,杵這裡等人拿板子打啊。」
  
  婉清委屈地撇撇嘴,躲到他身後去,寧華被上官夜離夾槍帶棒的話給氣住,「你也是子怡的大哥,妹子出嫁,大喜的日子你就縱著她在府裡鬧,子怡過得不好,你就開心了?」
  
  上官夜離對她吼了回去:「如今在口口聲聲咒妹妹過得不好的可是母親你,兒子和兒媳可一句話也沒說。紫綾那丫頭是我送到老太君屋裡去的,她懷了身子,給府裡添了新丁,原是好事,怎麼就成了兒子和兒媳故意鬧了,她和二哥有了首尾,與我們何干,要怪也只能怪二哥吧,做得做了,就該早些擔當起來,把紫綾收了才是。要不然,又如何鬧出如今這個樣子來。」
  
  他很少說這麼長一段話,但一說出來,卻是讓寧華啞口無言,老太君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對婉清起了疑,看著躲在上官夜離身後的婉清,歎了口氣道:「清丫頭確實無辜,寧華,你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言下之意,府裡已經很鬧了,再鬧得婆媳不和,就對上官子怡更不吉利了,保不齊她去了趙家,也會婆媳不和的。
  
  婉清委屈地從二少奶奶院裡退了出來,一出門,就正好碰到郁心悠,郁心悠自從被侯爺收了房之後,與二少奶奶關係就好了起來,兩人都是清冷的性子,二少奶奶喜歡詩詞,而郁心悠也很喜歡,她雖在江湖上長大,但淡吐還是不凡的,二少奶奶能從她這裡聽到不少江湖趣事,這不,她聽說二少奶奶流產了,就帶一些補品過來看望二少奶奶。
  
  婉清上來給她行禮:「姨娘可是要去二嫂的屋裡?」
  
  郁心悠對婉清的禮數還是很受用的,要知道,她現在雖正受寵,但上官子怡和上官子墨兩人可是見了她,鼻孔朝天,不肯拿正眼看她的。
  
  「二奶奶可還好?」郁心悠擔憂地問道。
  
  「郡主在屋裡,師姐最好不要進去。」婉清正要說話,上官夜離倒是先開口提醒道。
  
  郁心悠聽了果然頓住了腳,她不想與寧華起正面衝突,她如今在侯府還沒有站住腳,暫時還鬥不贏寧華,所以,有些低調處事。
  
  郁心悠笑了笑道:「屋裡人這麼多,我一會子再來看二奶奶吧。」
  
  上官夜離點了頭道:「也好。」說著,拖著婉清先走了,路上卻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跟婉清說話:「你說老太君發這麼大火做什麼?如今府裡的孩子也不少了,就是子墨不也有了一個麼?」
  
  婉清聽得大震,他怎麼也知道香蓮懷孕的事?這會子拿出來說做什麼?
  
  「你那什麼眼神啊,以為我不知道麼?郡主到現在還把那個丫頭關在寧華居的後園子裡呢,也就是子墨那傻小子不知道罷了。」
  
  後面的郁心悠把這些話聽了一耳朵,她先也是怔住了,一時又想起剛進府裡,在園子裡,寧華找婉清茬時,那個突然跑出來哭的丫頭……
  
  六爺可還沒有成親呢,她聽說,老太君可是下了令要打殺了那個丫頭的,寧華郡主卻把她藏起來了,就是想讓上官子墨早些有後吧,那樣寧華不是有子有孫了麼?
  
  郁心悠越想心裡越難受,走到一個避靜出處,縱身躍了起來,直向寧華居後院子潛去。
  
  那天晚這,寧華郡主還留了不少遠清在府裡住,幾位年紀稍大些的客人就在老太君的正屋裡開了一桌,打葉子牌,寧華也陪年輕一些的太太在一旁閒聊,婉清和三少奶奶在屋裡陪著小媳婦和沒出閣的小姐們說話。
  
  大家玩得正起勁時,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讓我見老太君,我要見老太君。」
  
  老太君聽得眉頭一壓,對房媽媽使了個眼色,房媽媽忙出去了,但她還剛走到門口,迎面就撞進來一個人,房媽媽畢竟年紀大了,一下子就被那人撞到了一邊去。
  
  那人一進門就直撲老太君,在她面前跪下來,大哭道:「老太君,救救奴婢,奴婢懷了六爺的孩子,奴婢不想死啊。求您讓奴婢把孩子生下來吧。」
  
  頓時,一屋子的人便都震住,驚詫地看著跪在地上,小腹微凸的女子。
  
  二老太太眉頭跳了兩跳,揚了聲道:「這是哪裡來的瘋丫頭,快快來人,把她拖出去,沒得讓她壞了咱們的牌興。」
  
  老太君這時也回過神來道:「是啊,拖出去,這丫頭瘋了多時了,怎麼又沒看得住呢。」
  
  但在坐的老太太,太太們,一個個都是深宅大院裡久居著的,都是人精子,那丫頭的肚子都顯懷了,肯定不是瞎說的。
  
  一時,客人心裡就尋思開了,都說靖寧侯府六少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又是寧華郡主所生的嫡子正出,深得老太君寵愛,京裡頭想與靖寧侯府攀親,將自家女兒嫁給上官子墨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婚事還沒定下,屋裡倒是先有了庶長子,這事不合規矩不說,誰家也不願意自家閨女嫁過來,就受這份窩囊氣呀。
  
  一時,看寧華郡主的眼神就有些異樣了,教子無方啊,丫頭和爺們有首尾的多了去了,但怎麼能讓個丫頭在嫡妻沒進門前,大起肚子來呢?
  
  老太君怒視著寧華,早就讓她把這丫頭打殺了,她不聽,這下好了,丟人現眼了吧。
  
  寧華氣得快要吐血,她留下香蓮,就是想要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若是生下長男,那子墨就比上官夜離先了步有了子嗣,若上官夜離離前膈斃了,那子墨還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續世子之位了,可她明明就把這丫頭看得死死的啊,怎麼讓她跑出來了?
  
  「寧華,還不著人來把這瘋丫頭給拖出去,這種敗壞爺門名聲,敗壞門風的,就該立即打死了。」老太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活了一輩子,還沒像今天這般沒臉過,在坐的,可有不少老輩的表樣,堂親,族親,無端鬧這麼大一出,自己在她們面前還有什麼臉啊。
  
  「不要啊,老太君,奴婢真是懷了六爺的骨肉啊,您就算要打死奴婢,也讓奴婢生下孩子吧。」香蓮哭得楚楚可憐,那個救她的人說,她生下孩子後,遲早寧華也會弄死她的,而今天,府裡難得來了很多親戚,如果當著親戚的面把這事捅出來,老太君為了顧及仁愛的面子,肯定不會打殺她,還會讓她生下孩子來,這是她最後的一個機會,她聽信了,所以就不顧一切地來了。
  
  「也是,怎麼說也是懷了上官家的骨血,還是不要打殺了她吧。」一位族裡的老太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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