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發表回覆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不游泳的小魚]世族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1
發表於 2014-12-16 17:13: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離京的前奏
  
  「也是,怎麼說也是懷了上官家的骨血,還是不要打殺了她吧。」一位族裡的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的臉色越發的黑沉,利眸如箭一般地射向寧華,這個兒媳總是喜歡擅作主張,自以為精明能幹,實則愚蠢之極,世子之位早就上過宗譜,又豈是一個孩子能輕易動搖得了的?
  
  為了虛緲的希望,竟然不顧墨兒的前程和名聲,真是偷雞不成反蝕米,現在好了,墨兒的荒唐被掀開,這麼多親戚都看在眼裡了,以後墨兒還想訂下一門好親,那是難上加難,這個丫頭打也打不得了,留下就是根刺,看她要如何收場。
  
  寧華心亂如麻,明明將香蓮藏得嚴嚴實實的,好幾個婆子把守著,她怎麼就能夠逃得出來,還跑到了壽安堂來了,沒有人的幫助,怎麼可能辦到?
  
  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而是要拿這個香蓮怎麼辦?她求助地看向老太君,老太君的眼神冰冷如霜,根本就不肯開口,身邊的族親還在念:「墨哥兒也真是,少年人貪歡原也沒什麼,但這點子規矩還是要知道,府裡落子湯什麼也該準備著才行,怎麼就讓個賤丫頭懷上了呢?這讓以後進門的少奶奶怎麼想啊?」
  
  「離哥兒怎麼就沒這樣呢?他比墨哥兒還大,他就沒這麼不檢點,墨哥兒可是還要參加科考的,成日介與這些丫頭混玩在一起,哪還有那讀書的心思,唉,倒底離哥兒是老太君教養大的,就是不一樣啊。」
  
  言下之意就是寧華教養無方了。
  
  寧華的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青,氣得回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香蓮臉上,香蓮嬌呼一聲,順勢倒在地上,蒼白的臉上頓時起了五個紅指印。
  
  「拖下去,打死!」寧華咬牙切齒地說道。
  
  老太君聽了微瞇了眉眼,臉色更青,這個兒媳除了耍橫,還會什麼?
  
  果然就有人倒抽了口冷氣,又開始勸責起來,「怎麼說也是個快成形了的孩子,倒底是侯府的骨肉啊,也是郡主的孫子吧,怎麼就下得手去?……」
  
  寧華聽得頭皮都麻了,但這個時候,她也分得清輕重來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但是子墨的婚姻不能給毀了,老太太不肯做惡人,只能她來做。
  
  一揮手,狠心道:「來人,把她拖出去,打死。」
  
  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婉清便說道:「母親,今兒可是大妹妹的新婚之日,打殺了香蓮,可是一屍兩命呢,您就不怕不吉利,衝撞了大妹妹的喜氣?」
  
  寧華聽了氣得倒仰,婉清這是拿她的話來堵她,故意為難她。老太君聽了歎了一口氣,心中暗罵,活該!
  
  三少奶奶先前也是看到寧華對婉清發無名火的,聽了婉清話就大驚小怪地說道:「可不是麼?大妹妹今兒出嫁,出的事可真多啊,還真不吉利呢,二嬸,您可是她的娘,您可不能再給她添麻煩了。」
  
  寧華只差沒拿東西去堵三少奶奶的嘴了,可話說到這個份上,她自己也覺得太不吉利了,只好說道:「那就先拖下去關著,等怡兒的三朝回門過後,再打殺了。」
  
  眾多的親戚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寧華,平日裡郡主端莊溫婉,可真遇到了事,還真是心狼手辣呢,再看婉清,以前總傳出世子夫人如何的蠻橫霸道,如何不孝敬公婆,如何與小姑爭吵不和,可如今看來,這個世子夫人才是真正的溫婉和順,真要與小姑不和,又怎麼會替小姑著想呢?
  
  看來,傳言未必就是真的,郡主還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香蓮再一次被壓了下去,寧華臉色很不好看的離開了壽安堂,老太君也沒有了打牌的興致,道了聲乏,讓三少奶奶招呼著客人,自己回屋歇息去了。
  
  婉清扶著老太君往內室走,老太君歎了口氣道:「香蓮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婉清被老太君問住,愣了愣才道:「沒有親眼所見,但有些耳聞,一大半是猜的。」
  
  這話倒是老實,老太君原本懷疑的心也就放下了:「想你也不是那耍暗絆子的人,你婆婆是那不容人的性子,你能讓著,就讓著些吧,終歸這府裡以後還是要交到你手裡的,做為當家主母,該有些氣度和心胸的。」
  
  婉清垂了頭,心中暗暗佩服老太君的犀利,但事情的確實不是她做的,好吧,是她那小器的相公挑出來的,可這也怪不得相公,誰讓寧華總是沒完沒了的找茬呢?她就是太閒了的緣故。
  
  找點事讓她煩煩心,就不會老惦記著對自己耍手段了。
  
  心悠居,郁心悠正巧笑嫣然的剝了顆葡萄送到侯爺的嘴裡,侯爺盤坐在軟席上彈著琴,溫柔地接過郁心悠遞來的葡萄。
  
  「今兒怎麼沒去看戲,你不是很喜歡折子戲的麼?」侯爺邊彈琴,邊問郁心悠。
  
  「都是陌生的親戚,郡主又忙,妾身一個人呆在那裡也顯得尷尬,不如在屋裡做做女紅的好。」郁心悠微垂了眸,神情有些落漠。
  
  侯爺停下手中的琴,將她攬進懷裡,柔聲道:「心悠,是本侯不好,等本侯閒暇了,就帶你去別院裡住一陣子可好?」
  
  郁心悠聽得美目一亮,天真的搖晃著侯爺的手道:「真的嗎?真的嗎?那太好了。」
  
  她天真嬌憨的神情讓王爺看得發怔,好像自己也年輕了幾歲似的,雖然……她不是子衿,可總比寧華的死氣沉沉要強多了。
  
  一時,兩人柔情蜜意,郁心悠滾到了侯爺的懷裡,侯爺情動似火,兩個就在軟席上親熱了起來。
  
  正在這時,寧華的丫頭秋葉過來了:「侯爺,夫人頭痛病犯了,請您過去。」
  
  侯爺正提槍要上陣,搭箭在弦卻不能發,一股子鬱火就燒了滿心,對外頭吼道:「頭痛請太醫即可。」
  
  郁心悠醉眼迷濛,嬌懶無力的撫著侯爺堅實的胸膛,嘟了嘴道:「侯爺還是去吧,姐姐今兒的心情不好呢。」
  
  侯爺被她摸得渾身發熱,一把將她按住就要往裡沖,郁心悠卻艱難地攔住他道:「是為了六爺的事吧,妾聽丫頭們說,六爺有個丫頭懷了好幾個月的身子了,今兒也不知怎地就衝進老太太屋裡去了,說是要討個說法呢。」
  
  侯爺滿腔的激情頓時消退,氣得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大罵道:「慈母敗兒,這個孽子,越發的荒唐無忌了。」
  
  郁心悠就歎了口氣道:「姐姐也是用心良苦吧,想著六爺能早些有個子嗣,哪天阿離若有個三長兩短的,六爺也能……」
  
  侯爺一聽火氣更大,一腳踢翻了軟席前的小几,怒道:「服侍本侯更衣。」
  
  郁心悠眼裡閃過一絲惶恐而委屈來,侯爺怔了怔,柔聲道:「心悠,不是怪你……」
  
  郁心悠忙戰戰兢兢地起了身,大眼淚霧濛濛:「妾身如今只有侯爺能依靠了,姐姐對妾身是恨之入骨,妾身連園子裡也不敢亂逛,怕惹了姐姐的眼,若侯爺再厭棄了妾身,妾身就只有死的分了。」
  
  侯爺聽和眉頭一跳道:「她還是百般為難你?哼,除了拈酸吃醋又貪戀權貴,她還會些什麼,好好的哥兒給她教成了廢物。」
  
  邊說邊自己動手穿衣,整裝好後,氣沖沖就出去了。
  
  上官子墨正躺在床上,玉容拿了顆葡萄餵他,上官子墨卻不肯張嘴,飛揚的眉眼裡儘是挑逗,指了指玉容的嘴,玉容臉一紅,嬌聲道:「爺,別鬧了。」
  
  上官子墨一把將玉容扯進懷裡,自己含了顆葡萄,附身就向玉容的嘴裡喂去……
  
  正在這時,門光噹一聲被一腳踹開,侯爺正好就看見了這一幕,氣得額間青筋直冒,上來就是一腳向上官子墨踹去。
  
  上官子墨嚇得魂都快飛了,顧不得痛,趴在地上求饒:「父侯,父侯饒命。」
  
  侯爺氣得手都在抖,揚了聲道:「來人,將這個不肖子給我拖到前廳裡去,請家法。」
  
  上官子墨嚇壞了,忙去拖侯爺的腳,侯爺一腳將他踹開,氣沖沖而去,兩名身材高大的侍衛架起上官子墨就往前廳走。
  
  老太君正要歇下,房媽媽急匆匆進來稟報:「老太君,不好了,侯爺要請家法,要打六少爺。」
  
  老太君眼一黑,差一點從床頭栽下去,「怎麼就傳到侯爺耳朵裡去了?這下小六可慘了。」顫巍巍就起了身往前廳裡趕。
  
  寧華早在秋葉這裡得了消息,驚得神魂丟了一半,撞撞跌跌的往前廳裡撲,侯爺很少請家法了,一場家法下來,墨兒還不被打得皮開肉綻了去?
  
  婉清和上官夜離也得了消息,侯爺請家法,那是全府的子嗣們都必須在場觀看的。
  
  上官夜離忙扶了婉清一起去了前廳,進得去時,侯爺正怒氣沖沖地坐在主位上,大總管手裡托著一根用兩片浸了油的竹子綁制而成的家法恭敬地立在一旁。
  
  屋裡,二少爺,三少爺,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加上幾個孫子輩全來了,擠擠的站了一大排。
  
  上官子墨被兩個凶神惡煞的侍衛按在一條長凳上,嚇得臉色慘白。
  
  老太君被房媽媽攙扶著進來,上官子墨一見就叫:「老祖宗,救救墨兒啊。」
  
  老太君聽得心都要碎了,剛要開口,侯爺從主位上站了起來,向她一行禮道:「娘,子不教父之過,這個不肖子再不教訓,會越發的無法無天,娘,您還是早些回屋歇下吧。」
  
  一句話就堵了老太君的嘴,上官子墨也著實犯了大錯,怨不得侯爺要責罰他。
  
  寧華氣急敗壞的衝了進來,一把護在上官子墨身前,對侯爺道:「墨兒犯了何事,侯爺要如此下狠心。」
  
  「你還敢攔著,他做了什麼你不清楚麼?慈母多敗兒,慈母多敗兒啊,來人,給我重重的打。」侯爺目光凌厲地掃了一眼寧華道。
  
  寧華心虛地垂下了眸,一聽就要打,和身就撲到了上官子墨身上,哭道:「侯爺,墨兒就要下考場了,您不能打壞了他啊,他也是你親生的兒子,就算比不得離兒在你心裡的地位,你也不能太偏心了吧,他已經沒了爵位可襲,如今要走科舉,你也要從中作梗嗎?你是存心看我們母子不順眼了吧。」
  
  侯爺聽得氣急,大怒道:「就是你這樣教他,讓他有了不該有的心思,總想著不勞而獲,成日介裡醉生夢死,與丫環鬼混,壞我侯府的名聲,你還敢攔著,來人,把夫人拖開,給本侯重重的打。」
  
  一時,來了兩個粗使婆子,拖開了寧華郡主,侍衛扒了上官子墨的褲子,掄起竹板子就打了起來,那一板子下去,連著皮都夾了起來,再下去就見血了。
  
  上官子墨一聲慘叫,痛得差點暈了過去,寧華看得心都在滴血,眼淚止不住的流,可惜被兩個婆子抓得死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受苦。
  
  大少奶奶李氏忙遮了明姐兒的眼,不讓她看,整個屋裡的人都膽戰心驚的,二少爺的臉都開始發青了,腿肚子直打戰,三少爺還算鎮定,但也是臉色蒼白,不敢出聲。
  
  婉清是一第一次看侯爺發這麼大的火,也第一次看到古代行家法,還真是好可怖呢,只是幾下下去,上官子墨就被打得皮開肉綻,那淒厲的慘叫聲漸漸弱了下來。
  
  上官夜離面無表情的看著,似乎屋裡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大手卻是掩在袖子裡,悄悄握住婉清的手,手指摩挲著婉清的手背,安撫著婉清受驚嚇的心。
  
  寧華不停地向前廳門外瞟,使了人去壽昌伯府,怎麼還不見哥哥來啊?眼看著上官子墨被打得進氣少,出氣多,侯爺還沒說要停,寧華眼睛一黑,差一點暈了過去,終於等到外頭有人稟告:「壽昌伯來了。」寧華眼睛一亮,淚水掉得更凶了。
  
  老太君也鬆了一口氣,但眉頭卻是皺得老高。
  
  靖寧侯一聽,臉色越發地難看,瞪了寧華一眼,還是起了身向外頭迎去,壽昌伯不等他迎出來,就已經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慕容凌雲。
  
  「伯爵怎麼深夜到訪啊?」靖寧侯淡淡地問道。
  
  壽昌伯臉色陰沉,掃了那行刑的侍衛一眼道:「我若再不來,侯爺怕是要把我這外甥給打死了吧。」
  
  靖寧侯這才揮了手,讓侍衛停了刑,冷著臉道:「子不教,父之過,本侯不過是在教育孩子,伯爺似乎操的心也太寬了些。」
  
  那邊寧華見不再打了,忙哭著讓人抬了上官子墨下去,太醫早就等在府裡了,也顧不得跟自家兄長說話,就下去照看上官子墨了。
  
  壽昌作見外甥終於救下,忙去給老太君行了禮,老太君與他說了兩句話,就讓屋裡觀刑的子孫們都散了,自己也被房媽媽扶著,離開了前廳。
  
  靖寧侯將壽昌伯引到書房去了,慕容凌雲一進門,目光就毫不掩飾的鎖在婉清臉上,上官夜離的臉黑沉黑沉的,扯了婉清就走,把慕容凌雲生生扔在了大廳裡。
  
  慕容凌雲直直地看著婉清,等她要出門時,他突然就追了上來,向她一輯道:「過兩日,父親就要成親,府裡頭連個主事的人也沒有,到時還要煩勞三妹妹前去主事就好。」
  
  上官夜離俊眸一橫道:「你再叫聲三妹妹,爺就打斷你的腿。」
  
  慕容凌雲理都不理他,只對婉清道:「我娘親那時候最看重的就是三妹妹,父親又忙於公事,三妹妹不會忍心看著迎姐兒都沒人管吧。」
  
  他話音未落,上官夜離就是一掌劈去,慕容凌雲輕巧的一跳,躲過他的一擊,上官夜離卻停下了手,不再打他,眼中似笑非笑道:「你府裡有事,何不找你姑母,娘子過去,名不正,言不順,定是會被人指責,哦,不過也是,她是你的表弟媳,又是你的姨母,這樣一說,也算過得去。」
  
  慕容凌雲一聽姨母二字,原本張揚放肆臉色就開始發抽,狠狠地瞪了上官夜離一眼道:「那表弟你是應允了?」
  
  婉清道:「就算相公允了,我也不會去,慕容凌雲,我且問你,若一個男子致一個女子懷了身子,該當如何?」
  
  慕容凌雲聽得一怔,不解地看著婉清,上官夜離噙了絲譏笑道:「娘子何必問他,他平日裡花天酒地慣了,還不知欠下多少風流債呢,他顧得過來麼?」
  
  慕容凌雲聽得火大,「你胡說些什麼,我何時欠下風流債了?」
  
  「你那一日中了媚毒,不知是何人所解?」上官夜離冷笑著問道。
  
  慕容凌雲臉色一變,怔怔地看著婉清,喃喃道:「那一日……不會是你的丫頭吧?」
  
  他果然並非完全神志不清,他其實是清楚的,竟然在害了碧草以後,裝得和沒事人一樣,根本就不管碧草的感受,這只沙文豬!
  
  婉清火冒三丈,對上官夜離道:「相公,快去給我甩他幾耳光。」
  
  這回上官夜離半點也不遲疑,上前就去甩慕容凌雲的耳光,慕容凌雲竟然怔怔的沒有躲,真讓上官夜離打了個結實,只是第二巴掌再來時,他閃開了,上官夜離一招得手,也不再打,得意地站回到婉清身邊。
  
  「你……你是說,那個……碧草有了身孕?」慕容凌雲不可置信的顫聲問。
  
  「是的,你害了她,卻不負責,你這個無恥的臭男人。」婉清憤怒地罵道,如今慕容凌雲一開始,並不清楚自己做過什麼,那還可以原諒,可他明明清楚,卻不聞不問也不顧,這就太可恨了。
  
  「那你要我如何?娶她是不可能的,最多抬她進門當個姨娘。」慕容凌雲有些懊惱地說道,當日他確實很糊塗,只是事後壽王才告訴他,給他解毒的人是婉清的貼身丫頭,可倒底只是個丫頭,他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如今看婉清一臉的鄙夷和憤怒,他才有些自責起來,只是,不就是個丫頭麼?這樣的女人他玩過不知多少,哪裡放在心上過。
  
  「我不會給你做姨娘的。」婉清正在說話時,碧草不知何時衝了進來,對慕容凌雲說道。
  
  慕容凌雲一陣愕然,他對碧草真沒什麼印像,只知道她是婉清的丫頭,可現在這個女子,也和婉清一樣,用鄙夷和輕蔑的眼神看著他,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丫頭瞧不起,不知為何,他的心裡不但不生氣,還微微有些心虛。
  
  「碧草……」婉清怕碧草是一時之氣,畢竟懷了孩子,能嫁給慕容凌雲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雖然,她一點也不想碧草給人做妾。
  
  「少奶奶,奴婢讓您操心了,奴婢雖然身份低賤,但也不願給人作小,更不願意給這種人作小,奴婢最多打了孩子,以後梳了頭髮做姑子去。」碧草態度堅決地說道。
  
  慕容凌雲沒料到碧草的性子如此剛烈,她一個丫頭,他能給她一個姨娘的身份已經算是抬舉她了,她竟然不要,還根本就瞧不起他,一股怒火就直衝上頭,婉清瞧不起他也就算了,一個丫頭也跟著看他不來,他還偏要納她為妾了。
  
  「不行,我不許你打掉孩子,你既然懷了我慕容家的骨肉,孩子的去留就由我說了算。」慕容凌雲霸道地對碧草說道。
  
  「誰說我懷了你的孩子了?我肚子裡的不過是個野種,是我不小心碰到了畜牲,留下的的野種,你有什麼資格說讓我留下他,當初你行那野獸行徑時,可曾想過我會如何?若非我捨不得少奶奶,我早就一頭撞死了,還哪來的孩子可言?」碧草輕呲一聲,到底還是覺得委屈,眼中淚水盈盈,卻倔強的忍著,不肯在慕容凌雲面前落淚。
  
  「你……放肆!」慕容凌雲這輩子除了被婉清罵過,還沒有受過這樣的污辱,頓時氣得一跳三丈高,抬了腳就向碧草衝了過來。
  
  上官夜離向前一攔,冷冷地將碧草和婉清擋在身後:「表哥,這個丫頭瞧不上你,你不會又來個霸王硬上弓吧,想在我的府裡強搶人,你只怕還要練幾年才行。」
  
  慕容凌雲氣急,手伸出來又收了回去,瞪著碧草道:「好,爺今天先回去,你給爺等著,若是讓爺知道你把孩子打掉了,爺會讓你生不如死!」
  
  說著,頭一甩,就往外走,婉清氣得抓起小几上的一個茶杯就向慕容凌去砸去,罵道:「慕容凌雲你個大混蛋。」
  
  慕容凌雲驀地回頭,眼神如炬般看著婉清,肆意的眸子裡染上一層頹然和痛苦,聲音黯啞的說道:「我……一直後悔,沒有更混蛋一點,要不然……」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身子一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婉清心痛地扶起碧草,歎了口氣柔聲問:「碧草,你真的不想嫁給他嗎?就算是……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至少他生下來,將來也能有個好的身份。」
  
  慕容凌雲一走,碧草就哭成了淚人,啜泣著搖了搖頭道:「奴婢只是個丫頭,就算給他做了妾,孩子生下來,也是個遭人白眼的,何必讓他跟著受罪,奴婢寧願……寧願打掉他,也不想他一出生,就被人瞧不起。」
  
  婉清的心裡不由升起一股敬意來,一把將碧草摟進懷裡道:「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你想生下這個孩子,我就和你一起養,你不想要她,我也幫你,你想嫁人,我幫你物色你喜歡的,總之,不管我的身份如何變化,我還是會如在濟庵堂裡時一樣,有我一口饅頭,就也有你的一口。」
  
  碧草伏在婉清的懷裡失聲痛哭,上官夜離靜靜地站在一旁守護著她們。
  
  雖然身材稍嫌瘦削,卻讓婉清感覺很踏實,很安全。
  
  第二天一早,就傳出香蓮服毒自殺的消息,婉清沒有去看,她知道,所謂的自殺不過是塊遮羞布罷了,香連那樣有心機的人又怎麼捨得去死,何況還是在懷了主子的孩子的情況下,孩子就是她生存和往上爬的法碼,就算是苟活著,她也不會自殺的。
  
  墜兒在外頭轉了一圈回來,告訴婉清道:「少奶奶怕是不知道,那毒藥是玉瑤送過去的,說是六爺親自下的令,香蓮倒沒讓人逼,還是自己服了毒,這會子怕是被拖到亂葬崗去了。」
  
  婉清的心裡一陣發寒,上官子墨的心還真是狠,一個與自己同床共枕過的女人,肚子裡還懷了自己的孩子,還真的就下手給毒死了。
  
  一時又想起碧草,趙淑媛不久也要嫁給慕容凌雲了,她那樣的人,又怎麼會容得下碧草和碧草肚子裡的孩子?就算慕容凌雲真的把碧草抬過去做了姨娘,只怕到最後,碧草也會被折磨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正在屋裡為碧草傷心,外頭麥冬來報,說是康王爺來了。
  
  上官夜離今天沒有出門,正在屋裡拿了本遊記在看,婉清聽了忙讓金菊去稟了上官夜離,上官夜離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剛迎出正堂,康王已經施施然進了屋。、
  
  婉清皺了眉頭道:「王爺,你怎麼著也是個皇子,怎麼一點子規矩禮儀都不講,這裡可是侯府的內院呢。」
  
  康王一屁股坐在太師椅子,隨手拈起桌上的一碟芙蓉膏丟在嘴裡,「弟妹啊,我這不是好久沒見阿離了,特意來看望看望他的麼?還有啊,你上回還應了我一件東西,還沒給呢,我今天也是來討帳的。」
  
  婉清聽得詫異,問道:「我欠你什麼了?」
  
  康王立即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來,「弟妹啊,你的記性不會這麼壞吧,你可是答應過,要寫一個《三國》的故事給我瞧的,我已經給了你不少時間呢,你不要說,你根本就沒寫啦,不然我……我可要哭給你看。」
  
  婉清聽得目瞪口呆,她是說過要寫三國來著,可也沒說非要給康王啊,還有……他一個大男人,堂堂王爺,竟然是要哭給她看?
  
  「不許給他寫,他愛哭不哭,哭久了我扔出去就是了。」上官夜離看也不看康王一眼,對婉清說道。
  
  婉清聽了莞爾一笑道:「是啊,那王爺,就想哭就哭吧,我相公不讓我寫呢。」
  
  康王爺立即呼天搶地的大叫起來:「阿離啊,你個沒良心的,枉我一直拿你當朋友啊,我有好吃的,好玩的,什麼時候少過你的一份,不就是讓你娘子寫個故事嗎?你娘子還沒反對呢,你倒好,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過河拆橋,見色忘友,置我們十多年的兄弟情誼於不顧,你太傷我的心啦……」吧啦吧啦,後面還有好大一串。
  
  婉清實在受不了他的唐僧念,起了身就要進內室,康王忙叫住她道:「弟妹,你且不寫那個故事,也總得做個新鮮玩意兒給我吧,那什麼望遠鏡,你送了一個給五哥,不行,我也要一個,不是望遠鏡,換個別的東西也成。」
  
  「不做。」婉清答得乾乾脆脆。
  
  「阿離……」康王爺扯著上官夜離的衣襟抹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清,控訴婉清對他的冷待:「阿離啊,兄弟可是有今生沒來世啊,老婆如衣服,你不能這麼對我啊。」
  
  上官夜離只差沒給他一個爆栗了,不奈的說道:「說吧,今天幹嘛來了,不說我也進裡屋睡了。」
  
  康王對他翻了個白眼,聳聳肩道:「真無趣,一下子就被你看出來了。」
  
  上官夜離手握成拳,就要往唇邊放,康王忙擺手:「別,別,別,你莫要咳,我告訴你就是,真是怕了你了,北戎在邊境有新動作,已經搶掠了大周兩座城池了,皇上令王皇兄即刻回邊關坐鎮。」
  
  「這與我相公何干?」婉清詫異地問道。
  
  「怎麼無關,你家相公是個人才啊,好好的九門提督不做,給辭了,皇上允了他,讓他跟五哥一起戍守邊關呢。」康王一副憤恨的樣子看著上官夜離,像是要將他生吞了似的。
  
  「可是相公的身體……」婉清想起上官夜離身上的子母蠱毒還沒有解,若是在戰場上發病怎麼辦?還有,他的身子真的能抵禦北境的風寒麼?
  
  「娘子,北戎一樣盛行巫蠱。」上官夜離不等康王回答,便先開口說道。
  
  也是,他身上的巫毒倒底是誰下的,現在仍沒有查出來,想要解蠱,就只能到巫蠱盛行的西戎或者北戎去才有機會,婉清想起前起天他對她說的話,他說要帶她離開……難道這個離開就是上戰場?
  
  婉清一陣發窘,自己可是手無縛雞之力,上了戰場能幹嘛?再說了,府裡能讓自己上戰場嗎?老太君會肯嗎?侯爺也不會肯吧……
  
  「娘子,我是想,等我立了功之後,就帶你出走……」上官夜離看出婉清的心思,有些愧疚地說道,這是他難得的一次立功的機會,他一定要抓住。
  
  他向皇上呈請時,並沒有多大把握皇上會同意,可沒想到,才辭去了九門提督之職,皇上就真的應允了,潛意識裡,皇上似乎更願意他離開京城,是何用意,他現在還沒有想明白,但無論如何,能上戰場為國效力,是他小時候就有的夢想,他一定要去,只是,他不放心婉清……
  
  婉清也在沉思,康王與上官夜離的關係密切,上官夜離一直伴在康王的左右,康王也很信任他,她原以為,上官夜離會輔佐康王奪嫡,沒想到,他竟然反投福王,康王難道會心甘?
  
  婉清抬眸向康王看去,她知道,這個表面嬉笑無賴的康王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特,就從上回乾清宮事變可以看出,他輕而易舉的就逃離了華太師的監控,很快就請來了西圍大營的人來護駕,救了皇上和福王還有她,就這一點可以看出,康王決對不會是個真正的閒散王爺。
  
  他定然與軍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在京城裡的勢力,不會比福王小,而如今,讓上官夜離到福王的權利中心,軍隊中去,何償又不會是康王布下的一步棋?
  
  康王也正向婉清看過來,一雙澄清的眸子乾淨如水,不帶半點雜質,這樣的眼神,怕是任何人看到,也不會對他產生防備之心吧,可偏是這樣的人,讓婉清琢磨不透。
  
  「我記得,弟妹上回可是向五皇兄討過一樣東西,可是五皇兄至今也沒有答覆你,你說,誰滿足了你的要求,你就會將制望遠鏡的法子,還有燃燒彈,連弩弓一併告訴他的,是也不是?」康王難得一本正經地說道。
  
  婉清聽得一怔,她當時是說過這樣的話,那時,她一時衝動,想要脫離這深宅大院,站到男人中間去,做一番事業出來,可後來,到宮裡去了一趟之後,她又感覺宮闈和朝堂的諱莫如深,世俗固念頑固和流言的可怕,又打了退堂鼓,沒想到,康王卻是聽進去了。
  
  「莫非,王爺想替我達成心願?」婉清輕呲一聲道。
  
  她不相信,康王的思想能那樣開放,會讓一個女子真的走出深宅,走上朝堂,與男人並肩處事。
  
  「不能!」康王回答得很乾脆,「所以,我想,阿離上戰場也是好的,你的那些新鮮東西,本王得不到,五皇兄你也不會給,但你肯定會教阿離的,對不對?」
  
  所以,他才很有信心的把上官夜離送到北戎邊關去?很有信心上官夜離能在邊關立下大功回來?
  
  這傢伙還真不是一般的腹黑,婉清氣得只差沒拿把剪子戳穿康王那雙得意洋洋的眼睛。
  
  「娘子,你隨心就好,莫要聽他胡說八道。」上官夜離瞪了康王爺一眼,一伸手,就把康王給拎了起來,提著就往屋外甩去。
  
  回到屋裡,上官夜離拉起婉清的手道:「娘子,皇上現在身體正在恢復,幾位皇子的爭儲之戰表面平息下來的,但是,我很擔心皇上的病會反覆,所以,我必須帶你離開京城,上北戎是我唯一能離開京城的借口,你莫要怕,我出征之時,會想法子把你也帶出去的。」
  
  這才是上官夜離上戰場的目的吧,那天他曾說,皇上的蠱毒是因為吸了自己的血才暫時解除的,他怕皇上再一次犯病,又會要吸自己的血,所以,才寧願拖著病體去邊關?
  
  「可是相公,侯爺會同意你去北疆嗎?那裡天寒地凍,只怕你的身子骨受不了的。」婉清擔憂地說道,她曾經怨他沒能保護好她,讓她一直生活在爭鬥陰謀當中,現在才算明白,他其實一直在努力,在用心的保護著她,只是,他的羽翼也並不豐滿,他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可是不管如何,他對她的那份心,她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
  
  「我下定的決心,除了你,沒人能阻攔。娘子,過幾天,我帶你去郊外騎馬,我就是擔心,你會受不了北塞的苦寒。」上官夜離揉了揉婉清的額發,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心中一陣愧疚。
  
  他其實可以一個人去軍中,憑他的本事,他相信自己能闖出一片天地來,可是,他怎麼捨得把她一個人留在京城,留在這四面風刀霜劍的侯府深宅裡,他在家裡,那些人就想盡了法子來陰害她,若他再一走,那她更沒有了依靠,他寧願把她綁在身邊一同忍受苦寒,至少有他在身邊看著,護著,就算氣候難耐,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吧。
  
  「好,我一定努力去學。」婉清壓抑不住心頭的激動,她愛死身邊的男人了,他懂得她的心,他知道,她有多麼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塞北苦寒又算得了什麼,出了這高牆大院,從此天地遼闊,任她飛翔,終於不用每天禁足在這方寸之地了,她的心,能不激動,能不感動麼?
  
  「過幾天,皇上就會舉辦一個兵法演繹比賽,為軍中挑選將才,是文武雙比,我不想讓人說我是萌祖蔭的二世祖,娘子,我也要參加。」上官夜離放開婉清,很鄭重的對婉清說道。
  
  「兵法啊,你有沒有看過《孫子兵法》?三國裡也有不少兵法的,我打小就喜歡看那些書,也不知道還記得多少?」婉清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想也不想就喃喃道。
  
  「娘子,什麼是《孫子兵法》?」上官夜離迷惑地問道。
  
  「呃……」
  
  婉清正要回答,外頭又響起康王討厭的聲音:「阿離,皇宮來人了,好像,又要請弟妹進宮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2
發表於 2014-12-16 17:14: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真的是老鄉嗎?
  
  婉清正要回答,外頭又響起康王討厭的聲音:「阿離,皇宮來人了,好像,又要請弟妹進宮呢。」
  
  怎麼又要進宮?沒來由的,婉清的心就有些發緊,她不想進宮啊。
  
  手,不由自主的就握緊了上官夜離的,仰起小臉,可憐巴巴地看著上官夜離。
  
  「我陪你去,別怕。」上官夜離安撫她道,他也不放心她一個人進宮。
  
  走出裡屋,康王悠閒地坐在正堂裡喝茶吃點心,感情上官夜離將他扔出去後,這廝又不請自來,坐在正屋裡等著這對小夫妻,見他們出來,康王的左眉揚了揚,一臉的曖昧,婉清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幹嘛啊,他們只是關在屋裡說話,又沒有那啥啥。
  
  「宮裡的人呢?」上官夜離面無表情地問。
  
  「打發走了。」康王笑嘻嘻的,又轉過頭來同情地看了婉清一眼:「不過,馬車就在外頭,應該是在等弟妹呢。」
  
  「又是哪位貴人召見我啊?」婉清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情不願。
  
  「太后。」康王很淡定地說道。
  
  婉清聽了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皇上就好,太后至少與靖寧侯府有親,念著與老太君的情份,應該也會照顧自己的。
  
  上官夜離的神色也輕鬆了很多,跟著婉清一道出門。
  
  康王就在後頭喊:「阿離,你不會是想要一起進宮吧,太后可沒有召見你?外男可不能隨便進入後宮。」
  
  「你不是外男不就成了?走吧,看在你是皇子的分上,我讓你同我一起進宮。」上官夜離一副施捨的口吻對康王道。
  
  看康王想要溜,揪了他的袍子就往馬上扔。
  
  康王氣得在馬上哇哇大叫:「你也知道我是皇子,怎可如此不敬,本王很氣憤,後果很嚴重。」
  
  上官夜離不等他叫完,一鞭甩在馬尾上,馬兒吃痛,飛奔起來。
  
  上官夜離自己則陪著婉清坐在馬車上。
  
  宮門外,果然是太后宮裡的人有迎婉清,康王遞了牌子,對那宮人道:「好久沒見皇祖母了,本王著實想念,還請公公通報一聲。」
  
  那宮人對上上官夜離陰冷的眸子,應得很快,垂頭就先領著婉清進去了。
  
  太后宮裡,賢妃娘娘赫然也在,太后的神情有些疲倦,婉清垂頭進去行禮,太后淡淡地說道:「起來吧。」
  
  婉清站起來,低眉順眼的立在一旁。
  
  「賜座。」太后又淡淡的說了聲。婉清抬眸睃了太后一眼,發見太后眼底有著明顯的黑圈,秀眉也是微蹙著,心中便有些忐忑的猜著被召進宮來的用意。
  
  賢妃倒是帶著溫和的笑意,上下打量了婉清一眼道:「這幾日靖寧侯府喜事連連,母后,我瞧著這丫頭沒見瘦,倒是還胖了些,怕是在府裡偷懶,沒幫著郡主理事呢。」
  
  「夜離那孩子瞧著身子好了很多,想來她是心寬了些吧。」太后倒是很體貼地說道。
  
  婉清聽得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上官夜離想要從軍,肯定適當的表達過,他身體有所好轉的信息,所以太后才有這樣一說。
  
  「夜離那孩子身子一直不好,倒是不知道,這一次,是哪個神醫給他治病了,竟然好轉得出乎意料呢。」賢妃聽了眼神複雜地看著婉清,笑容更加親切了。
  
  「是因為你吧,聽說上回,又是你治好了皇上,看來,你這孩子還真有些本事呢。」太后微微往後靠了靠,半倚在軟榻上,眼神銳利地看著婉清說道。
  
  婉清忙垂頭道:「太后娘娘謬讚了,那不過是湊巧罷了,臣婦並沒給皇上醫治。」
  
  太后聽得怔住,治好皇上是多麼大的功勞,要是換了別人,就算真沒有出過什麼力,也巴不得往功勞上湊吧,眼前這個年方十五的女子,竟然一副想要快些撇清的模樣……太后的唇角不由勾起的抹微笑來。
  
  「但不管如何,皇上是因為你,才病好的,而且,如今皇上現在終於身體康健了很多,也能理朝事了,這可是大喜事,世子夫人,你功不可沒啊。」賢妃柔柔地看了眼婉清說道。
  
  「是啊,現在封夫人為神醫都不為過呢。」太后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對婉清招了招手道:「華妃也說,你還有一手按摩的好手藝,以後可要多進宮,給哀家按按肩頸,哀家這肩頸可是好些年沒挺直過了。」
  
  婉清看太后笑得慈祥,眼裡還帶著一絲期待,婉清只好起了身,向太后行了一禮後道:「宮裡的醫女們可都是學過穴位按摩的,臣婦這點微末伎倆可不敢在太后娘娘您面前獻醜。」
  
  太后笑了笑道:「你這孩子,什麼獻醜不獻醜的,不過是按摩而已,就算手藝不好,哀家也不會把你怎的,快過來吧,哀家這脖子可是僵了好些日子了。」
  
  婉清要的就是這句話,太后可是宮裡最大的BOSS,是千金之體,可不敢亂碰,稍有行差踏錯,就有可能招開殺身之禍啊。
  
  走上前,婉清半跪在軟踏邊,輕按在太后的肩頸部,勁力暗吐,卻並不是很用心,太后一開始還很舒服的樣子半躺著,後來,婉清的手指甲一不小心戳了太后一下,太后明顯的輕哼了一聲,婉清立即嚇得跪趴在地上,「臣婦…無意冒犯太后,請太后恕罪。」
  
  太后擺了擺手,被宮人扶著坐了起來,她扭了扭脖子道:「不怪你,你又不是專學了這個的,看來,哀家這脖子,還真是要一直這麼僵著了。」
  
  婉清慚愧的垂了頭,眼角就觸到賢妃眼裡滑過的一絲失望和詫異來。
  
  「上回華妃姐姐可是說世子夫人的手法純熟得很呢,今兒怎麼……」賢妃一臉的可惜。
  
  婉清聽了心中暗惱,賢妃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她這一次沒有用心。好吧,她確實是故意的,不想再引起皇宮裡任何貴人的注意了。
  
  太后果然臉色有些沉,婉清便裝出一副戰兢兢的樣子來,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太后歎口氣道:「原還想著,時不時的把你召進宮來,替哀家按摩呢,看來,你還真是個半吊子,罷了,今兒叫你來,原也不是想你給我治這脖子的,賢妃,宣落衣進來吧。」
  
  婉清聽了長吁一口氣,賢妃就言出去了,婉清這才敢站了起來,老實站回一邊。
  
  不一回子,賢妃親自領著一個女子進來了,婉清抬眸看去,只見那女子年方十五六歲的樣子,身著一襲淺紫百褶裙,裙擺刺著幾隻蝴蝶,眉間刺著耀眼的蘭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蘇,水靈靈的大眼睛彷彿能譜寫一切,嘴唇不點自紅,略施胭脂,長髮隨清風飄起來,伴隨著垂墜的響聲,彷彿荷花中的仙子,迷迷離離,讓人不禁升起憐愛。
  
  婉清不由看得有些發呆,郁心悠已經很美了,沒想到,還有個女子比郁心悠更美,婉清自詡這個身子的樣貌還不錯,但與這個女子一比,還真有些相形見絀呢。
  
  賢妃滿意地看著婉清眼裡的驚艷,笑道:「夫人,可是覺得咱們落衣姑娘很美啊很可愛呀?」
  
  婉清由衷地說道:「回娘娘的話,臣婦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貌的女子呢。」
  
  那叫落衣的女子落落大方的向太后娘娘行了一禮後,清亮靈動的大眼在婉清身上打了個轉兒,聲音清脆悅耳,「你就是夜離哥哥的娘子麼?你也長得很美呢。」明明就比婉清還大一歲的樣子,卻是一副天真爛漫,嬌憨可愛的樣子。
  
  婉清幾乎立即就對她產生了好感,笑道:「你也認識我家相公麼?」
  
  此言一出,太后和賢妃娘娘都笑了起來,太后道:「好,好,好,原哀家還怕她們兩個合不來呢,這如今瞧著一見如故的樣子,以後在一起,應該能和和氣氣的相處呢。」
  
  「可不是嗎?落衣自小就乖巧可愛,誰見了她都會喜歡的,要不是她自個兒非要去侯府住著,臣媳還巴不得一直就留她在宮裡呢。」賢妃也是一臉的笑。
  
  婉清聽得心中警鈴大起,這話聽著可是有些別的意思在裡頭了。
  
  「落衣小時在侯府住過幾年,跟幾位哥哥姐姐感情也好,在那落衣能自在一些。」落衣嬌憨的微微一笑,對賢妃娘娘說道。
  
  婉清聽得一怔,這位落衣姑娘還真是單純的很,這樣的話也當著太后和賢妃的面給說了出來,就不怕她們心裡不痛快麼?
  
  果然太后嗔了落衣一眼道:「你這沒良心的丫頭,在宮裡住著誰還拘著你了不曾?就是你皇帝舅舅也是把你寵到天上去了,你怎麼就不自在了?」
  
  落衣似是才反應過來,一下子撲到太后懷裡,撒嬌道:「太后外婆,落衣不是這樣意思嘛,宮裡規矩大,落衣如今也到了這個年紀,又不能像從前一樣,隨便跟政哥哥,晟哥哥幾個混玩了,就想著去侯府嘛,夜離表哥雖然凶了點,可他從小就很疼我啊,如今又有了表嫂,那就更多一個人疼我了,外婆,您就不要生氣了嘛。」
  
  太后聽了撫了撫她的頭,眼睛卻泛起一絲濕氣,歎了口氣道:「你娘若不是太過倔了,又怎麼會把你一個人留下……算了,就依著你的心思,你想去哪住就去哪裡吧,只是要記得常來宮裡看看外婆就好。」
  
  婉清越聽越心驚,這個落衣難道是公主的女兒?可她又怎麼會叫上官夜離為表哥呢?看她在宮裡很受寵的樣子,身份只怕不低吧,至少也是個郡主什麼的。
  
  果然賢妃拉著落衣的手對婉清道:「落衣是嬉福公主的女兒,也是我的堂侄女。」
  
  堂侄女?那也就是說,她叫歐陽落衣?原來公主下嫁歐陽家,可見歐陽家當年的榮寵是如何的隆盛,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皇親國戚的大家族一日滅族了的,聽太后的口氣,嬉福公主應該也不在世了,如今諾大個歐陽家族餘下來的,不過就是幾個女眷罷了,賢妃娘娘是一個,這個歐陽落衣,又是一個。
  
  「表嫂,一會子我就跟你回府去了,以後,你可不要嫌我煩哦。」歐陽落衣拉著婉清的手搖晃著,清麗絕倫的臉上笑意晏晏。
  
  婉清點了頭道:「怎麼會煩呢,想來,老太君見了你,也會很開心的。」只是不知道寧華見了歐陽落衣會如何,寧華肯定是不待見歐陽家的人的。
  
  「先跟姑姑回宮打點一下吧,一會子再送你和你表嫂回去。」賢妃微笑著拉了歐陽落衣,向太后娘娘告辭。
  
  婉清聽了也忙告辭,太后卻道:「落衣打點還要些時候,你且陪哀家坐坐,一會子再一起走也不遲的。」
  
  婉清聽了只好硬著頭皮又留了下來,賢妃走後,太后就屏退了左右,屋裡只剩下太后和婉清兩個人,太后的眼睛犀利地看著婉清,那目光如有實質一般打在婉清身上,讓婉清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向自己籠罩而來。
  
  心,沒來由的就慌了一下,但眼睛卻是淡淡地與太后相對,神情淡定鎮靜。
  
  「如今這屋裡也就只有哀家和你了,哀家是想問你,你可知道皇上究竟是得了何種病症?」太后突然開口問道。
  
  「臣婦也不知。」婉清老實的回答道。她確實不能肯定,當時救皇上,不過也是靈光一現,把皇帝當小白鼠試驗了一回罷了,沒想到還真成了功,按理說,皇帝應該也是中蠱毒了,但蠱毒這種東西太無詭異,她不知道太后娘娘能相信幾分。
  
  而且,太后是華妃的姑母,是壽王這一派的中堅力量,那日自己中蠱,肯定就是華妃在後面搞的鬼,保不齊,太后也是華妃一夥的,所以,在拿不出確實證據之前,婉清不敢胡亂給皇上的病下定論。
  
  「是蠱毒對不對?當日你也中蠱了,而你情急之下,救了自己,又用自救的法子救醒了皇上,哀家說的對不對?」太皇逼視著婉清。
  
  婉清不可思議地看著太后,當時的情形,太后並不在場,就是賢妃也並沒有看出來,自己是如何自救的……不過也好,至少太后沒有認為,是自己的血給皇上解了蠱毒就好,不然,自己不真會在為皇上的藥引子,那可就真的悲催了。
  
  「回太后的話,臣婦當時,的確是被某種奇怪的力量控制了,後來咬破舌尖才自救的,當時也是昏了頭,以為皇上也是中了蠱,就大膽一試了。」婉清老實地回道,太后既然如此直接的問她,定然也是調查過的,她再隱瞞,反而會讓太后起疑。
  
  太后聽了頹然的坐回到軟榻上,失神地看著不遠處的宮門,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看這個樣子,太后對巫蠱也應該有些瞭解的,只是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華妃是蠱毒的參與者呢?
  
  「顧婉清,你老實告訴哀家,你有沒有把握給皇上清除蠱毒。」婉清正暗正尋思時,太后突然神情嚴厲地說道。
  
  太后竟然直呼她的閨名,而不是世子夫人,婉清的頭皮一陣發緊,更知道這個回答稍有不慎,就會惹禍上身,她直視著太后的眼睛,坦然地說道:「沒把握,臣婦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解蠱。」
  
  「你上回是如何解的,以後就用這種法子替皇上解蠱吧。」太后斬釘截鐵地說道。
  
  婉清聽得大急,「上次可是對皇上傷害很大的呀,太后,臣婦不敢。」
  
  「顧婉清,你可知道,一國之君被人用巫蠱控制的後果有多嚴重?哀家看得出來,皇上過得很辛苦,他一定是在用盡全力與巫蠱抗爭,若哪一天,皇上抗爭不了的時候,這大周的天下,就會滅亡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時候,你們顧家,靖寧侯府,可都保不住,大周千萬子民,也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可想過這個後果?」太后厲聲喝道。
  
  婉清聽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來,以為皇上中蠱,也不過是皇族中爭權奪利的一種手段罷了,而且,皇上那人,她實在是看不透,不知道他是真中蠱毒還是假的,但太后的話,卻讓她聽得心驚膽戰,震驚得連退好幾步,倒底是太后娘娘,眼光和見識就是不一樣,婉清自愧不如。
  
  「可是太后……」婉清還想爭辨,她是真的沒有把握能治好皇上啊,她並不懂醫,雖然看了不少巫蠱的書籍,但也只是懂了些皮毛而已,既不知道別人是如何下蠱,更不懂得要如何解蠱,充其量是看得出蠱毒的病發症狀罷了。
  
  「不用多說了,哀家今天讓你來給哀家按摩肩頸,就是一個借口,一個經常召你進宮的借口,沒想到,你心存顧慮,敷衍哀家,哀家也知道,你這孩子並不太熱衷權利,但是,這一次,算是哀家求你,皇上的病,就拜託你了。」太后握住婉清的手,神情懇切,眼神殷殷,她眼底的那抹焦慮和心痛打動了婉清,有一瞬,婉清差一點就點頭同意了。
  
  「可是……」
  
  「不用可是,哀家知道你的顧慮,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哀家知道,這件事情於你來說很危險,宮裡的暗鬥也很多,你想要避開,哀家會著人保護你,不會讓你再遇到危險的。」太后再一次截住了婉清的話,眼裡露出一絲憤怒來。
  
  婉清只好垂頭應道:「臣婦會竭盡所能,但效果如何,臣婦不能保證。」
  
  太后點了點頭,似乎剛才的一番話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氣,她疲倦的坐回軟榻上,又道:「落衣那孩子住在宮裡太不安全,所以,哀家才決定讓她去侯府的,以後,你就多照應下她吧,那孩子命苦,打小兒就家破人亡,她有什麼不好的,你……就多讓著她些,」
  
  婉清點頭應了,太后才揮了手,讓她退了出去。
  
  慈寧宮外,賢妃娘娘使人帶信給她道:「落衣姑娘遇到了靖寧侯世子,就跟世子爺一道回府去了,請夫人不用再等她。」
  
  婉清聽了眉頭皺了皺,心中有些不舒服,上官夜離是因為但心自己才進宮的,沒想到,自己人還沒有出宮,他倒是先走了。
  
  好吧,歐陽落衣是他的表妹,多年不見,先帶回去也無可厚非。
  
  正鬱鬱而行時,一句俏麗的宮女走了過來,向婉清行了一禮道:「夫人,皇上有請。」
  
  婉清一聽就感覺有些頭痛,太后才對她說的話,她還有些沒有消化,皇上又來了,要不要逼得這麼緊啊!
  
  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他召見自己能不從麼?
  
  只好恭謹地跟在那宮女的身後往前走,但奇怪的是,前去的路並非是去乾清宮的,而是御花園,皇上在御花園召見自己?囧,自己又不是他的后妃!
  
  一進御花園,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梔子花香,一大叢一大叢的高大而茂密的梔子花樹開得正妍,白花朵朵點綴在碧綠的樹葉之間,甜香馥郁,婉清忍不住就長吸了一口氣,瞇著眼睛感受清郁的花香,前世她就最喜歡摘幾朵梔子花插在花瓶裡,放在床頭前,只是小小的幾枝,就能讓滿室都是芬芳的甜香。
  
  花叢中,一抹明黃修長的身影正負而立,面朝著波光粼粼的湖南,微風輕送,將他高束的髮帶飄起,幾絲烏髮輕拂在那刀削斧鑿般的俊美側臉上,竟顯出幾分蒼涼成熟的魅惑來。
  
  看著那孤立於湖邊的背影,婉清有些怔忡,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皇上站起來的樣子,以前的兩次,皇上都是病懨懨的躺在床上的,讓她沒料到的是,常伏病榻的皇上,身材並不瘦削,反而挺拔頎長。
  
  婉清在離皇帝一米多遠的地方停下,盈盈下拜,皇上聽到她的聲音,緩緩轉過身來,初夏的陽光灑了他一頭一臉,身上像披了一層耀目的銀沙,一雙貴氣天成的鳳目深遂而銳利,高高在上的威嚴,更是給人一股無形的壓力,婉清微微垂眸,避過皇帝的目光。
  
  「你來了。」清越而溫和的嗓音,一句再平凡不過的問話,卻讓婉清聽得額頭冒汗,皇帝的這句話太過隨和,隨和的好像多年的老朋友。
  
  「臣婦見過皇上,不知皇上召臣婦來有何吩咐。」他隨和,婉清卻是一點也不敢隨便,態度很恭謹的垂頭回道。
  
  「陪朕喝一杯茶好嗎?一杯凍頂烏龍。」皇上仍是溫和地看著婉清,並沒有因為她刻意的疏離而不豫,也不等婉清回答,就先一步向湖邊亭走去。
  
  不得不說,這是一處風景絕佳之地,一邊是清澈的天然湖,湖面荷葉連連,綠盤或輕卷,而舒展,搖曳俏立,就算沒有荷花的點綴,那一池的碧綠也能醉人心田,而另一面,而是漫漫點點,枝頭輕顫的芳香浸脾的梔子花,婉清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傻傻地點了頭,跟著皇帝走了亭子,很隨意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石桌上,放著一個紅泥小爐,爐火上,小巧的紫砂壺嘴上,氤氳環繞,水煮得正好。
  
  皇上在一旁的銀盆裡淨了手,然後將那雙白晰修長的手放在香爐上熏乾,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優雅閒適,灑脫中,又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挑茶,洗茶,沏水,一氣呵成,婉清彷彿回到了現代的茶室裡,茶博士也是如此一道一道的演繹著茶道,她不由看怔了眼,心,再一次不爭氣的怦怦直跳起來,那個疑問再一次呼之欲出。
  
  一杯香濃的清茶遞到了婉清面前:「聞聞香。」皇上清朗的嗓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和親暱。
  
  婉清接過茶杯,瞇著眼享受地深吸了一口,皇上溫柔地看著她,等她喝過頭茶後,又給她倒了一杯,自己也優雅的喝了一杯。
  
  「覺得如何?是不是正宗的凍頂烏龍?」
  
  婉清又喝了一口後,很老實地回道:「一斤極品凍頂,得上萬塊,我一小職員可是買不起……」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愕然閉嘴,驚惶地看著皇上。
  
  皇上唇邊漾開一朵魅惑的微笑,出奇不意地說道:「朕見過你口裡說過的飛機和火車,也知道,一萬塊錢是比不上一萬兩銀子的。」
  
  婉清徹底呆住,清澈的大眼裡星光璀璨,一激動,伸手蓋在皇上的手背上:「你……你真的也是穿越過來的?你……你來了有多久了,我只來了一年呢。你的命真好啊,一來就是皇帝,我可慘了,變成個庶女,沒事就被惡後媽給K一頓……」人一激動,就有些語無倫次,腦子裡的防備也降低到了最低度,只顧著碎碎問,卻忽略了皇上眼裡滑過的一絲厲色。
  
  他鄉遇故人,婉清興奮得眼淚都出來了,沒注意到皇上已經將她的手反握住,那雙深遂幽黯的眼睛正柔柔地看著他,唇角的笑意也越發的深,越發的迷人。
  
  良久,婉清得不到皇帝的回音,她才吶吶的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問道:「我只顧著自己說了,你還沒回答我呢。」
  
  皇上溫柔地笑道:「朕……我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腦子裡也只有一些散亂的片斷,不過,我覺得,我們兩個很有緣。」
  
  「是啊,真的很有緣呢,早知道我有個老鄉在皇宮裡當皇上,我會高興死去,才不受那些鳥人的氣呢。」婉清笑得一雙眼睛彎成了月芽兒,因著周圍都沒有古人,說話就不管不顧了起來。
  
  「那你以後可要多來宮裡陪我,我一個人,有時也會很孤獨的。」皇上笑著揉了揉婉清的額發,神情就像一個親密的兄長。
  
  「好啊,剛才太后還跟我說,要我想法子給你解蠱呢,說實在的,我正的不知道要怎麼解蠱毒,那天也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拿你當小白鼠實驗呢,好在還讓我碰上了,你真的就醒了呢,下次你要再發病怎麼辦啊?又拿簪子戳你的額頭嗎?」婉清很久沒有這樣暢快地說過話了,一時間,完全忘了這個時代的規矩禮儀,更忘記了她面前的,是一位至高無上的帝王。
  
  皇上眼裡的戲謔一閃而過,隨即又溫和地看著婉清,聽她小臉興奮,雙頰菲紅地對他說話,這時的婉清,眼神極亮,亮得能讓滿空的星星都黯然失色,眼神自信飛揚,神情灑脫嬌嗔,恣意不羈,比起皇上看到的任何女子更吸引人,她或許不是最美的,卻是最有魅力的一個女孩,皇上的目光由溫和變得幽黯了起來。
  
  「下回再發毒,你也不要弄傷自己了,看你受痛,我會難過的。」皇上專注看著婉清說道。
  
  婉清的心弦像是被人拔動了一下,有點麻癢,有些痛,有種被親人體貼關懷的暖意,婉清不由一陣臉熱,微垂了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你更痛吧,我可是把你的十根手指全給戳傷了呢,我就傷了一根手指,哎,下回,我就用銀針扎吧,這樣,我們兩個都不會受傷了啊,要是真能治你的病,我受點痛也沒什麼關係啦。」
  
  「嗯,你對朕……對我真好。」皇上再一次握住了婉清的手,將她牽起來,笑著附頭道:「可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要常來宮裡看我。」
  
  「嗯,我們有著共同的秘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會常來看你的。」婉清的心被喜悅填得滿滿的,難得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裡找到同時代的人,她就像是遇到了久別的親人一樣的高興又甜蜜,一轉頭,看到有人正朝這邊走來,這才反應過來,退開一步,與皇上保持著距離:「我……就先回去啦,有空再來看你哦。」
  
  婉清笑著對皇上說道。
  
  皇上也並不留她,溫柔地點了點她的鼻尖道:「好,不要忘了你的承諾就好,回去吧。」
  
  遠處,那正往這邊緩緩走來的一群人見到這一幕,頓住了腳,中間簇擁著的那個女子,正是華妃,而她身側的,除了壽王,還有慕容凌雲。
  
  婉清對他爛然一笑,提了裙蹦跳著出了湖心亭。
  
  婉清從華貴妃身邊走過,正要行禮,就聽壽王鄙夷地說道:「阿雲,真看不出來,你的心上人,還真有一套本事,連父皇都被她勾走了魂呢。」
  
  婉清聽得火星直冒,匆匆的行了一禮後,抬腳就走,慕容凌雲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道:「三妹妹,你……你怎麼能……」
  
  婉清聽得火更大,為什麼再純潔不過的友誼也會被這些人看得如此齷齪呢,她瞪了慕容凌雲一眼道:「放開,我如何都與你無關。」
  
  說著,掙開慕容凌雲的手,就往前走,華妃在後面冷冷地來了一句:「與阿雲無關,那與上官夜離呢?有沒有關?若是這一幕被上官夜離看到了,不知他會如何呢?」
  
  「你們想我知道了會如何呢?」上官夜離從御花園外踱了出來,上前握住婉清的手。
  
  本以為,上官夜離已經陪著歐陽落衣走了,沒想到,他竟然在御花園外等她,雖然臉色黑沉,但仍是上下打量了婉清一遍,見她毫髮無傷,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走吧,娘子。」上官夜離牽著婉清往外走。
  
  「相公,那個……皇上只是找我……」婉清的鼻子酸酸的,他是個多別據的人,她最清楚,慕容凌雲見了會誤會,難道他不會?
  
  「娘子,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實,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這句話嗎?」上官夜離回過頭來,目光緊鎖住婉清的,眼裡那一抹堅定和信任讓婉清自愧不如。
  
  「嗯,想公,謝謝你。」婉清感覺心裡澀澀的,就是想哭,又不想讓上官夜離看到,這個時代最怕的就是女子壞了名聲,剛才自己在御花園裡的確有些忘形了,難得他就守在自己面前,卻沒有懷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話,他聽去了多少。
  
  「傻瓜!」上官夜離抬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走啦,回家去。」
  
  「咦,不是說,你與歐陽落衣回府去了嗎?怎麼……」婉清看了看四周,沒看到歐陽落衣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
  
  「我讓宮裡的人送她去了,娘子沒出來,我怎麼可能先走。」上官夜離理所當然地說道。
  
  婉清聽了心裡甜茲茲的,與他一道上一馬車。
  
  「明天就是選將大賽了,娘子,我這幾天會比較忙,表妹才來,你記得多陪陪她吧。」一上馬車,上官夜離就對婉清說道。
  
  「明天就要比嗎?相公,拿到頭名的會得個什麼職位。」婉清點了點頭,見他並不多談歐陽落衣,也就把這事放了一邊,關心起上官夜離的選將大賽來。
  
  「第一名會是鎮守一個要鎮的都督,娘子,只要我能拿到,我就能名正言順的讓你隨行了,一般獨鎮一方的都督,三年才換一屆,要是娘子受得了那邊的氣候,我爭取連任,這樣,我們就可以在邊關多住些年了,娘子也不用這麼辛苦在京城周旋。」
  
  婉清聽了將頭鑽進上官夜離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腦子裡幻想著兩個人在蒼莽無際的大草原上縱馬奔弛的情景來,那裡沒有皇宮,沒有傾扎,沒有爭鬥,不用每天起早請安,也不用面對兇惡的婆母,討厭的姑嫂,沒有死氣沉沉的規矩,只有她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奮鬥,心不由悠悠神往了起來,忍不住就道:
  
  「相公,那快帶我去學騎馬吧,我要學會騎馬。」
  
  她的興奮感染了上官夜離,他將她一把摟進懷裡道:「好,我們現在就去,不用到城郊,就在北城就有一片上好的馬場,我去給你挑一匹溫和的馬兒。」
  
  半個時辰後,上官夜離就帶著婉清到了馬場,婉清一抬眼,就看到一片廣袤的大草地,綠茵如毯,青草綿綿,天空都似乎變得更加蔚藍,更加澄淨,婉清一跳下馬車,就張開雙臂撲向這片自由的大地,她興奮的在草地上旋轉,快樂的奔跑著,像一隻才從寵中放出來的囚鳥,快樂又自由的飛翔著。
  
  上官夜離沒想到婉清會如此喜歡大草地,他半倚在馬車邊,靜靜地看著婉清,這樣的婉清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從認識她起,她便一直過得小心,一直過得很守禮,雖然知道,她的骨子裡其實對禮俗很不屑,她的膽子,從來就沒有小過,看似柔弱,其實強悍又大膽,只是太多的禮儀和規矩制約了她的靈慧,扼制了她那飛揚灑脫的個性,讓她不得不變成一個人人認同的乖乖女。
  
  這有在這裡,才能讓她釋放她的自然,還原她的本性,讓她那張揚又恣意的個性顯現出來。
  
  這樣的婉清,更加明媚,更加鮮活,帶得他的心,也一起飛揚了起來。
  
  「相公,給我找匹馬吧,我要騎啊。」婉清跑了一陣,小臉通通的又跑了回來,高興的抓著上官夜離的手臂搖著。
  
  這裡其實就是皇家馬場,馬場邊閒散地放著幾匹馬,進馬場的一邊還有馬廄,裡面有不少好馬,這裡很多人都認識上官夜離,上官夜離的臉雖然仍是臭臭的,但很多人都跟他打招呼。
  
  婉清看中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膩在那馬前就不肯走開,那馬兒高大漂亮,毛色順滑閃亮,婉清的腦子裡就浮現出唐僧的那匹白龍馬來,死活就要這一匹。
  
  上官夜離無奈,勸了好久也勸不走這個姑奶奶,只好對她道:「馬和人也是講緣份的,你喜歡它,它若不喜歡你怎麼辦?」
  
  婉清就隔著木欄對那匹白馬道:「白雪啊,你一定會喜歡我的對吧。」
  
  那馬高傲的睨了婉清一眼,打了個響鼻,垂了頭繼續吃著馬槽裡的黃豆,甩也不甩婉清,任婉清再如何叫喊,再也連一個眼神也欠奉,婉清嘟了嘴道:「它跟我不熟嘛,以後熟了,說不定就能成朋友呢?」
  
  上官夜離扯著她就走:「那就等熟了再來騎它吧,再說了,它是福王的戰馬,能讓你騎麼?」
  
  婉清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跟著上官夜離到了另一個馬圈前,上官夜離選了匹小小的棗紅馬給婉清,婉清見了一臉的鄙夷,棗紅馬很溫順,婉清也知道,自己這個初學者,只能與這種小馬打交道。
  
  兩人牽著馬,才走出馬廄,迎面就聽到一陣馬蹄之聲,婉清抬眸看去,就見一個火紅的身影,正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策馬奔弛,那馬上的女子,英姿颯爽,矯健俏美,披著閃閃的陽光正朝上官夜離奔來,「夜離哥哥,你也來騎馬了?」
  
  遠遠的,那女子清脆的聲音在草地上迴響,如夜鶯一般悅耳動聽。
  
  她跑得近了,婉清才看清,竟然是應該早就回府的歐陽落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3
發表於 2014-12-16 17:15: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看著那漸行漸近,英氣勃發的紅衣女子,碧藍的天空下,那樣光芒耀目,婉清有些睜不開眼來。
  
  「吁!」一個瀟灑的縱身,歐陽落衣從馬上翻身跳下,雙眸炯炯有神的向上官夜離走來。
  
  「不是讓人送你回府去了麼?」上官夜離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眼神也是難得柔和,婉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對自己以外的女子如此溫和地笑。
  
  「正好碰到了一個討厭鬼,被他拉來騎馬了,沒想到就在這裡碰到你了。」歐陽落衣爽朗的說道,美艷的小臉因為騎馬兒雙頰菲紅,像兩顆泛著潤澤光暈的鮮果,散發著誘人品嚐的香氣。
  
  「討厭鬼?」婉清莫明的問道。
  
  歐陽落衣回手一指,婉清抬目看去,只見康王正縱馬奔弛而來,遠遠的就在喊:「落衣你騙我,說好了一起找狐狸的,你突然跑了,害我像個傻子樣的好找,還以為……」
  
  康王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從馬上翻落下來,扯氣白臉的對歐陽落衣吼著,婉清抬眸,就看到一向最講究外形的康王頭髮散亂,一身暗紅色的長袍上也似被勾破了幾塊地方,顯得好不狼狽的。
  
  「還以為什麼?以為我也像你那麼傻?我才不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呢。」歐陽落衣不屑地對康王說道。
  
  「你……你騙我說有紅狐在灌木叢裡,其實根本就沒有吧……」康王氣得直咬牙。
  
  「哼,誰讓你先騙我的,你說在獵場養的黑熊呢?我怎麼沒瞧見?」歐陽落衣冷哼一聲道。
  
  康王聽了立即就垮了臉,嘟嚷道:「我不這麼說,你會跟我來馬場麼?我這不是多年沒見著你了,想看看你是不是又被嬌養成大小姐,忘了馬術了麼?」
  
  歐陽落衣翻了他一個白眼,嬌笑著對上官夜離道:「夜離哥哥,你和我去塞馬吧,阿皓的技術太差了,跟他比著沒勁。」
  
  上官夜離眸皮都不抬,牽了婉清的手道:「我沒空,我要教我娘子騎馬。」
  
  康王聽了就翻身下馬,上前就去扯歐陽落衣的衣服:「誰說我的馬術不好了?都沒有分出高下來呢,走走走,不要在這裡打擾人家小夫妻了。」
  
  歐陽落衣聽得眼睛一亮,一下甩開康王,高興對婉清道:「表嫂你也要學騎馬麼?好難得呢,就裡的女子一個個嬌嬌柔柔的,好生沒趣,大門都不敢邁出來。」
  
  婉清笑著看了康王一眼道:「我就學著玩兒呢,表妹就陪康王去賽幾場吧,正好也讓我學習學習。」
  
  說實在的,有個大美女在一旁看著,婉清感覺自己學騎馬的壓力很大,比她長得漂亮也就罷了,偏這個人還如此活力四射,又爽朗清雅,要是她再叫幾聲『夜離哥哥,』婉清估計自己的小心臟會不堪負擔。
  
  「呃,好吧,一會子咱們一起回府哦,我一個人回府去,著實有些……害怕呢。」婉清的話有些趕人的意思在裡面,歐陽落衣聽了卻並不著惱,卻是期期艾艾地看了上官夜離兩眼說道。
  
  上官夜離聽了眼神微黯,聲音柔柔地:「不要怕,老太君還是很疼你的。」
  
  康王卻是黑了臉道:「怕就不要去了,到我王府裡住著就是,難不成,我還沒飯給你吃?」
  
  婉清詫異地看著康王,康王給她的印象是很嘻皮,對什麼事都吊兒郎當的,但在歐陽落衣面前,卻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的暴燥,很奇怪啊,很奇怪。
  
  上官夜離卻是一福習以為常的樣子,怕是以前就見慣了康王在歐陽落衣面前的樣子了吧。
  
  「誰要去住你家啊,你囉哩囉嗦的,看著就討厭,我要跟表哥回侯府去住。」歐陽落衣瞪了康王一眼,很自然的就過來拉婉清的手道:「表嫂,表哥的樣子太凶了,你要是讓他教你,估計會心臟難受,不如我教你吧,我比他有耐性多了。」
  
  她的大眼閃啊閃,裡面閃著一絲頑皮,故意拉著婉清往一邊拖,上官夜離將婉清一把扯了過去,冷聲道:「有我教娘子就行了,你想玩,讓王爺陪你。」
  
  說著,扯了婉清就走,婉清回頭就看到歐陽落衣吃吃笑得像只小狐狸,一回手,就揪住了康王的衣領子道:「不是要塞馬麼?別說我沒提醒你啊,我先走了。」話暗未落,自己就熟練的跨上了馬,鞭子一甩,絕塵而去,康王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跑出了好幾個馬身。
  
  婉清不由笑了起來,這個表妹還真是有點可愛呢,不似這個時代的其他閨秀,性子爽朗嬌憨,率真而大膽。
  
  在上官夜離的幫助下,婉清總算能單獨在馬上坐直了,還能拉著韁繩騎著小紅馬緩緩散步,上官夜離就守在她身邊護著她,不許她跑快了,等婉清騎著小紅馬轉了一圈回來時,歐陽落衣和康王兩個也已經打了回轉了。
  
  回府時,康王像只甩不掉的尾巴似的,也要跟著一起回侯府,上官夜離就道:「阿皓,皇上好像說過要效考你的兵法吧,明天就要先將比賽了,你作為皇子,太差了可是會給皇家丟臉的。」
  
  康王一聽,就腆著臉湊了上來道:「不是還有阿離你麼?你給我長臉就成了,別忘了,你可是我的侍讀,你會的,我能不會麼?」
  
  「真是厚臉皮。」歐陽落衣毫不留情的戳穿康王。
  
  康王瞪她一眼道:「小丫頭片子懂什麼,阿離是將才,本王是帥才,本王只要能管得住阿離就好了,要知道那些個虛頭巴腦的東西做什麼。」
  
  這倒是實話,不過,說出來就太無恥了,明明就是他不願意讀書習武,沒把握考出好成績,還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婉清忍不住偷笑,歐陽落衣一臉鄙夷的睨他一眼。
  
  到了侯府門前,歐陽落衣從馬車上下來,看著高大威嚴的侯府大門,眼神黯了黯,一絲落漠在眼底滑過,康王自她身後過來道:「走吧,我送你去見老太君。」
  
  歐陽落衣難得沒與他抬槓,乖乖的跟著進了門。
  
  婉清就想,康王非要親自送歐陽落衣進侯府,就是想給她撐腰來的吧,其實,歐陽落衣是公主的女兒,又是太后的外孫女,皇帝的外甥,就憑她這重身份,康王不來,侯府裡的人也一樣會對她很敬重才是啊。
  
  門子早就進去通報了,以歐陽落衣的身份,就算老太君不出來相迎,至少大太太,寧華郡主也應該出來迎一迎才是,但出來的,卻只有三少奶奶,她笑盈盈的立在二門處,對歐陽落衣道:「喲,是落衣妹妹麼?只聽老祖宗說,來了個天仙兒樣的妹妹,我還不信呢,沒想到,你可是比九天仙女還要好看呢。」
  
  歐陽落衣含笑看著三少奶奶,眼神卻很陌生,就聽上官夜離難得耐了性子低聲道:「這是三嫂。」
  
  歐陽落衣便向三少奶奶點了個頭,乖巧的叫了聲:「三嫂。」卻並未行禮,雖是同輩,但嫂嫂為大,初次相見是要行禮的,除非身上的封誥更高,否則便是無禮。
  
  可好像歐陽落衣也沒有封誥啊,公主的女兒,按說不是郡主,也得是個縣主吧,但歐陽落衣和婉清一樣,是個白身,什麼也不是,明明她就很得太后的寵愛啊?這一點,讓婉清很不解。
  
  三少奶奶果然臉上就閃過一絲不豫,那熱切的眼神也淡了一些,邊說邊把歐陽落衣往老太君屋裡引。
  
  老太君坐在正堂裡,見到進來的歐陽落衣,眼神黯了黯,但隨即又掛著了笑。再一見到她身後跟著的康王,眼神就有些發冷了,眉宇間,一絲戾氣一閃而過。
  
  一旁坐著寧華和大太太,大奶奶,二少奶奶因為流了產,正在坐小月,就沒有來,明姐和二爺家的瑞哥兒都在,見了康王進來,全都起身上康王行禮。
  
  歐陽落衣進門一抬眼,看到端坐著的老太君,眼圈兒立即就紅了,規矩的上前行了一禮,顫聲道:「老祖宗,您……身子可好。」
  
  老太君聲音也有些激動,伸了手道:「是落衣麼?快起來,讓老婆子瞧瞧,你個小沒良心的,一走就是好幾年,怎麼也沒說回來看看老婆子。」
  
  歐陽落衣聽得眼睛濕濕的,起了身就撲進了老太君的懷裡:「落衣想死您了,早就想來看您,可就是沒法子來了,老祖宗,您還和幾年前一樣的健朗呢。」
  
  老太君貌似慈愛的撫著她的頭道:「傻孩子,這些年在外頭,也受了不少苦吧,以後就住在侯府,多陪陪老婆子我啊。」
  
  歐陽落衣含著淚點了點頭,又回身從自己的丫頭手裡拿了一個盒子來遞過去:「這是一對千年老參,送給老祖宗補身子。」
  
  邊說邊打開那盒子,裡面竟然放著兩支有嬰兒手臂粗的兩顆碩大的人參,這種老參一個都是價值千金呢,老太君卻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讓一旁的丫環給收了。
  
  一旁的寧華和大太太卻是看凝了眼,這樣的老參,就是皇宮裡頭,所藏也不是很多呢,歐陽家雖是沒落了,這位僅存的大小姐,卻還有些家底子在呢。
  
  落衣又上前給大太太見禮,給大太太的禮物是兩顆碩大的珍珠,寧華的則是一對玉鐲,給婉清的是一對金鑲玉的珠釵,都是上好的珍品,又給三少奶奶,大少奶奶,明姐和瑞哥兒禮物,就是出了嫁的上官子怡,沒來的上官子墨都備了厚禮,一時,屋裡的人看她的眼神就都親切多了。
  
  大太太笑瞇了眼,慈愛地看著落衣道:「沒想到,幾年不見,落丫頭出落得還真漂亮呢,真真可惜,要不是阿離的身子骨不好,你們也不會解除了婚約,如今你可就成了咱們府裡的世子夫人了。」
  
  老太君聽了臉色一沉,凌厲地瞪了大太太一眼。
  
  歐陽落衣聽得眼神黯了黯,咬了咬唇並沒有說話,寧華就拿眼睨大太太,親和地撫著歐陽落衣手道:「是我們離兒沒福氣,怪不得落衣,落衣啊,這幾年你一個人在南陽,過得可好?」
  
  婉清在一旁聽得怔住,難道歐陽落衣與上官夜離曾有個婚約?聽大太太的意思是,因為上官夜離的身體太差才退了的?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侄女過得還可以,多謝夫人關心。」歐陽臉上笑得溫婉,看寧華的眼神也是平靜得很,並沒有因為大太太提起與上官夜離的婚約而有半點不豫。
  
  「可惜你子怡妹妹嫁出去了,不然,你們兩姐妹應該能聊得來的,以後在府裡住著,就像是住在自己家裡一樣,可不要客氣。」寧華郡主笑道:「你子墨哥哥這兩天身子不好,不然啊,他早就過來見你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可是最喜歡跟著子墨哥哥玩的呢。」
  
  寧華看歐陽落衣的眼神很慈祥,很熱烈,拉著她的手就不肯鬆開,一旁的康王聽了這話就道:「咦,本王可是聽說子墨挨了家法呢,現在可好些了?」
  
  寧華聽得臉色一僵,笑道:「王爺的消息可真靈,墨兒不過是貪玩,侯爺又是個最嚴厲的,怕他誤了學業,也就打了他幾下。」
  
  明顯就是在掩飾,並不想多說,又扯開了別的話題。
  
  康王爺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向來和善的他,板子個臉,很有氣勢地坐在屋裡,寧華的臉色就有些尷尬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康王見府裡的人,對落衣態度還不錯,就又囑咐了歐陽落衣幾句,才離開了,臨走時還對她道:「明兒選將大賽,你也來吧,這一次,皇上給宮裡頭的娘娘們也設了看台呢,京城裡不少太太小姐們也會去,你還可以見著以前的好姐妹呢。」
  
  落衣聽得眼睛一亮道:「那我明天和表嫂一起去,你可得給我找兩個好位置坐了,我可不想站著看你們比賽。」
  
  康王聽了也不顧老太君和一屋子的女眷們都在,親暱地刮了下落衣的鼻子,「放心吧,皓哥哥幾時委屈過你?」
  
  說完,才告辭離開了。
  
  康王一走,就商量歐陽落衣的住處,寧華就道:「正好子怡也嫁出去了,她那院子也是空著的,不如落衣就住到怡然閣裡去吧,離老太君您也近,平日裡走動也方便。」
  
  婉清聽得不由一怔,上官子怡才嫁出去,寧華就肯把她的屋子騰出來給別人住,這可不合她的性子,按說女兒才嫁,閨房怎麼著也得留個一年半載的才騰出來,何況侯府的女兒並不多,空院子多了去了,何必要騰上官子怡的,難道是為了討好歐陽落衣麼?
  
  按說,歐陽落衣是先夫人的侄女,寧華不應該對她如此親熱才對啊,不然,康王也不會不放心,要跟著她進府,為她撐腰了。
  
  老太君聽了果然沉了臉道:「不用了,怡丫頭的屋子還是給她留著吧,她明兒就要回門呢,落衣以前住秋雨閣那院子不是還空著麼,你找人收拾出來,讓她住進去就是。」
  
  歐陽落衣聽得眼睛一亮,眼圈兒又有些泛紅,哽了聲道:「多謝老祖宗,落衣還是住自己的院子習慣一些。」
  
  寧華聽了還想說什麼,被老太君一記眼刀給壓了回去,只好閉了嘴,婉清卻是皺了眉頭,秋雨閣與自己住的清遠居可只是一牆之隔,兩個院子間還開著一個小門通著,老太君這是什麼意思?怎麼讓一個未嫁之女與自己夫妻住這麼近?不怕惹出閒話來麼?
  
  但那院子以前就是歐陽落衣住過的,為了讓歐陽落衣不感覺外道,住進過去也說得過去,且她自己又是這般歡喜,上官夜離也並沒有反對,婉清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安排好落衣的住處,婉清就跟著上官夜離回了自己院子,一路上悶悶不樂的。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來,碗清一個不小心,鼻子就碰到了上官夜離背實的背上,不由眉頭一皺,正要嗔他,就見上官夜離一轉身,深湖般澄澈的眸子灼灼的看著婉清,婉清倒退一步,冷著臉道:「幹嘛,為什麼這樣看我。」
  
  「娘子,你在吃醋!」上官夜離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婉清立即就炸了毛,拿手指戳他的胸:「哪有,你哪只眼睛看我吃醋了?我其實是很喜歡落衣的好不好。」
  
  「你在吃醋,你不喜歡落衣住在秋雨閣,」上官夜離任婉清戳著,一動不動,語調也是平平的,一點也聽不出情緒來。
  
  婉清聽得心裡有氣,頭一擰,越過他往前面走去,哼,知道自己不高興,他剛才也沒反對,什麼意思嘛,青梅竹馬重溫舊夢?
  
  「我從來就只當她是妹妹,她是我娘的親人,住得近些,我也好顧著一些。」上官夜離對著婉清的背影說道。
  
  難道是怕歐陽落衣在府裡頭有人欺負?但他都表明態度了,婉清再糾結就矯情了,被他這樣一說,又有些不自在起來,覺得自己太過多心,明明就看出康王對歐陽落衣不一樣,沒事吃什麼乾醋嘛。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夜離就進宮去了,歐陽落衣早早兒就來邀了婉清一同去給老太君請安,用過早飯後,兩人就帶著各自的丫頭出了門,讓婉清沒想到的是,寧華郡主倒是先等在外頭了。
  
  歐陽落衣很親熱地上前挽住寧華的胳膊道:「夫人也要去比武場麼?正好,我們一同去啊。」
  
  畢竟那是男子的比賽,女子不能參加不說,能有資格觀看的也不多,康王昨天給了落衣和婉清一人一張看貼,她們兩個才能去的,寧華怎麼也跟著去?
  
  「咦,清丫頭,你二姐沒有給你貼子麼?我這張還是她著人送過來的呢,說起來,你這個二姐雖是庶出的,辦事卻是周到體貼得很,人還沒進府,倒是把壽昌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了,如今那些個婆子丫環們,還真都拿她當正經的當家主母了呢,有了好東西,也不忘給我送一份過來,倒真是個有心的。」寧華一臉詫異地說道。
  
  婉清聽得眉頭一皺,寧華這話明著是在誇婉容,實則是說婉容不守規矩,不懂婦道,人還沒嫁過去,就在夫家作威作福了,變相的,自然是在歐陽落衣面前貶低自己娘家的教養。
  
  果然,歐陽落衣看婉清的眼神就有些異樣。
  
  「二姐也是沒法子,如今伯爵府裡頭連個正經管事的人也沒有,前兒世子爺還來請我過府,說是要幫著打理伯爺大婚呢,他也真是的,母親您可是他的親姑姑,您都不去,我拿什麼身份去呢?咱們女兒家嫁人可是一生中頭等的大事,伯爵府以後就是她的家,她自然不願意府裡太凌亂了,大婚之日客人又多,沒個主事的,得罪了客人可不好。」婉清不溫不火地對寧華說道。
  
  哼,你明知道自己娘家亂成一團,卻從來只向娘家求救,從不為娘家出力,像這種嫂嫂早死,府裡有了大事,姑奶奶回娘家幫著主事的多了去了,但寧華卻從來都是冷眼旁觀,像是與她無關似的。
  
  這種人,連自家哥哥都不是很關心,對待別人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寧華聽了就瞪了婉清一眼道:「我自個兒還一屋子的事呢,哪有時間去那邊打理,凌雲那孩子做事越發的沒有章程了,沒事還總纏著你做什麼?」
  
  這就是在罵婉清行為不檢點了,婉清冷笑一聲道:「也是呢,他就是一混人,怪只怪家慕容府的家教不太好,一個好好的世子,總出些個出格的事情來,還連累了我的名聲,讓母親您誤會。」
  
  婉清說完,也不管寧華的臉色有多難看,自己先就去上了馬車,真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非要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沒事就自己找抽。
  
  皇家練武場就在紫禁城裡,離著宣華門不遠的一大塊空地上,場中央搭了好大一個比武台,南面則有三座梯形的石築看台,中間那一座應該屬於皇上和皇室貴戚們的,所以,佈置得豪華周全一些,而左邊的,則是後宮妃子們的坐席,右邊則是大臣們的,因此上,能給京城裡有身份女眷坐的,還真是不多。
  
  婉清一進場,就遇到了婉容,她還真是個愛熱鬧的,再過兩天她就要嫁了,不在家裡備嫁,倒還惦記著來湊熱鬧。
  
  婉容似乎在等婉清,遠遠的就笑著走了上來,一看到婉清身邊的落衣,不由皺了皺眉,婉清忙給她介紹了,婉容一聽說落衣是太后的外孫女,臉上立即就掛了笑,親熱而禮貌地與落衣打攀談,落衣聽說她就是未來的壽昌伯夫人,態度也很親熱,兩人倒是一見如故,反倒把婉清冷落在一旁,婉清就不得不佩服自家二姐的交際手段,總是幾句話就能讓陌生的人對她生出親近和好感來。
  
  當然,也要這個人是她想要結識和相交的,一般的人,她是挾不進眼去的。
  
  婉清正無聊地跟著她們兩個在後頭走,就見婉麗從另一邊過來了,她一見婉清就急急的走了過來,看也不看婉容一眼,拉了婉清就到一邊去。
  
  婉容也是冷著一張臉,像是不認識婉麗的樣子,只顧著和歐陽落衣說話,歐陽落衣偶爾還回頭顧著婉清,她幾句調皮的話,又把歐陽落衣的注意力又吸引走了。
  
  婉麗一臉焦急地說道:「三姐姐,你還敢出門啊,你不知道如今宮裡謠言都飛滿天了麼?」
  
  婉清聽得怔住,不解地問:「什麼謠言?」
  
  她最近也沒什麼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啊。
  
  婉麗急急的就附在她耳邊道:「宮裡的宮女,貴主子們都在傳呢,說皇上昨兒在御花園裡跟四妹妹……哎呀,那話我也不好說,反正那話聽了讓人很難堪就是了。」
  
  婉清聽得心一沉,昨天也就只有華妃看到自己與皇上在御花園裡聊天,按說華妃才被降了妃位,而壽王也是才從冷宮裡被放了出來,他們母子可是正是處於劣勢的時候,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鬧妖蛾子,惹皇上不開心才是啊,再說了,這種謠傳雖是在毀壞自己的名聲,不也同樣在毀壞皇上的名聲麼?就不怕皇上發怒?而且,太后那天可是真心的求過自己,讓自己救皇上的,應該也不允許皇宮裡有對自己不利的流言蜚語吧。
  
  這種流言連婉麗都知道了,那京城裡,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嗎?怎麼靖寧侯府反而沒有聽說呢?難道只是瞞著靖寧侯府?
  
  「你還是回去吧,那上頭,好些個嬪妃都在議論你呢,宮裡的那些人,眼皮子也淺,哪見得你一個外婦得了皇帝的青眼呢,一會子你上去,肯定是要受人攻訐,你何苦去受那份罪?」婉麗關切的對婉清說道。
  
  婉清有些詫異地看著婉麗,以前在娘家,婉麗可沒少欺負自己,巴不得自己受罪呢,如今倒是這般關心自己來了,一時,有些不適應。
  
  婉麗被婉清看得臉一紅,小聲道:「上回,若不是你,保不齊我就死在春嬉宮外頭了,我以前是年紀小,不知天高地厚,仗著娘寵我,就總是為所欲為的欺負你們,都差點死過一回了,要再看不出人心來,我就白活了,我也知道,你雖是個悶的,心腸卻不壞呢,如今舒家的那位已經醒不來了,華妃又讓快些讓壽王成親……我……我還要謝謝三姐姐的成全呢。」
  
  婉清聽得莞然,也是,皇上曾說過,哪個皇子先有子嗣,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如今舒心被自己弄得摔壞了腦子,一時半伙醒不來,華妃要急著想讓壽王有後,自然就會先讓婉麗和壽王成親,如此一來,婉麗就有可能生下壽王的長子,那樣,她雖是側妃,但是有長子傍身,在壽王府的地位就要穩固多了。
  
  「那姐姐我先恭喜妹妹了。」婉清真心實意地說道,眼睛又看向正在不遠處,與歐陽落衣相談正歡的婉容,這樣的消息,婉麗能得知,以婉容八面玲瓏的性子,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但她剛才見到自己,卻是隻字未談……看來,那一次,大老爺回去,定是又從婉容手裡把她從林氏手裡騙的錢又挖回去不少,婉容肯定因此又恨上自己了,想到這裡,婉清幽幽地歎了口氣,上回在福王府,到最後,所有的女眷散場,也沒有看到婉容,她應該也是早就知道有危險,早早就離開了的,那一次,她也沒有向自己示警,唉,人心果然是難測得很,有些人,是餵不飽的狼,再如何對她好,也結不親的。
  
  「三姐姐,你還是聽我的勸,回府裡去吧,三姐夫那性子,定是聽不得這一些,一會子肯定要鬧,你在這裡,反而不好。」婉麗又勸道。
  
  婉清堅定地搖了搖頭道:「我不回去,清者自清,我這一回去,反而讓有落了口實,以為我心虛,我又沒做錯什麼,何必怕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4
發表於 2014-12-16 17:15: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婉清堅定地搖了搖頭道:「我不回去,清者自清,我這一回去,反而讓有落了口實,以為我心虛,我又沒做錯什麼,何必怕來。」
  
  婉麗就看見婉清臉上掛著淡定的笑容,向婉容和歐陽落衣走去,嬌小的身軀被陽光拉出一個垂直的倒影,筆鋌而倔強,婉麗的心突然就有些感動起來,以前,婉清一直就是個畏畏縮縮的小蔫巴,在姐妹中間,她從來就是最不起眼的那個,除了繡功還算不錯,基本上沒有什麼值得人注意的,比起婉容的玲瓏慧巧,陰險鑽營,她怯懦又愚笨,在婉容討好過自己後,轉身又凌辱她時,她連當面哭都不敢。
  
  可是,也不知道從哪一天起,最愚笨最畏縮的顧家三小姐突然變了一個人,她變得勇敢堅韌,變得狡詐如狐,總在不經意間,給自己和婉容最厲害的迎頭痛擊,讓自己還手都沒有力氣,自己也恨過,也討厭過,也用過更厲害的招數報復過,可是,現在,突然才發現,三姐她,她才是活得最勇敢,最有尊嚴的一個人,也是最自我的。
  
  婉清很自然的走到歐陽落衣身後,婉容似是這才想起她來,淡淡掃了婉清一眼道:「我的坐位是華妃娘娘身邊,三妹妹你是和落衣妹妹一起,還是跟我一起去?」
  
  婉清看了婉容指著的那個空位置,華妃還沒有過來,她所在的主位邊上已經坐了不少京中的貴婦人,上一次見過的黃夫人也在其中,舒心的母親柱國夫人正低頭與黃夫人說著什麼,黃夫人臉色有些猙獰,偶爾抬起頭來,看到婉清,眸中的怨毒毫不掩飾的射了過來。
  
  而歐陽落衣所坐的位置則是賢妃的周圍,屬於賢妃的一派的京中貴妃也圍坐在邊上,寧華郡主則是坐在兩大宮妃中間的空位上,正與趙姨媽在低低聊著什麼。
  
  「落衣,你這孩子,來了怎麼還不到姑姑這裡來。」賢妃對歐陽落衣笑著,對婉清也點了點頭。
  
  婉清就對婉容道:「我就跟落衣一起吧。」
  
  歐陽落衣微微一笑,調皮的對婉容眨了眨眼道:「二姐姐,表嫂她可是更捨不得我哦。」
  
  婉容淡淡的笑了笑,無所謂的回頭上了台階。
  
  歐陽落衣拉著婉清的手,蹦蹦跳跳的就鑽到了賢妃身邊,挨著賢妃坐了下來,婉清則看到了二太太也在坐,在她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沒多久,賢妃盛裝而來,她原就長得眼媚艷麗,再把華麗的衣服一穿,臉上化了個冷艷的濃裝,整個人的氣場就更囂張了。
  
  賢妃一身隨和的便裝,打扮也是清清爽爽的,與華妃一比之下,便輸了氣勢,但她原就是個溫和沉靜的人,面對華妃咄咄逼人的氣勢,她神情平淡自然,再凌厲的氣場在賢妃如水般溫和的氣質裡,沸騰鐵水,熔金銷鋼,銷融得了無蹤跡。
  
  婉麗小意的走到賢妃娘娘身邊,賢妃冷冽地對她點了點頭,婉清就乖巧的倚著她坐下,低垂低首,小心侍候著。
  
  「在侯府過得可好?」賢妃隨意地與歐陽落衣閒聊著。
  
  「還好,老太君和郡主都很疼我,以前住慣了的,感覺也還像小時一樣的自在,姑姑,你就不要擔心了。」
  
  「歐陽姑娘住到靖寧侯府去了麼?」一位貴夫人像是歐陽落衣的舊識,有些驚訝地問道。
  
  「你沒看見麼,落衣姑娘還是和那個世子夫人一起來的呢。」另一個貴夫人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
  
  「哦……」先前那個貴夫人長哦了一聲,睃了婉清一眼,就扯開了話題,問起歐陽落衣南陽的風土人情。
  
  那聲『哦』裡包含了多少意思,婉清心裡很清楚,她淡定的坐著,大眼開始向比武賽場上看,為了安全,御林軍已經將比武場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嚴實,參加比賽的,除了京城儲多世家子弟外,也有不少是軍中的年輕將領,婉清看到慕容凌雲一身銀色戎裝,臉部線條越發的粗獷張揚,身姿挺拔地站在那一群年輕人中間,竟然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他似乎也正在往台上看,觸到婉清清亮的眸子,幽深的眸子亮了亮,臉色綻開一個痞賴而肆意的邪笑,也不管婉清身邊有多少人,就那樣在人群中,對婉清騷包的揮了揮手。
  
  週身坐著的不少未出閣的小姐們,突然見一個俊挺的小將軍向她們揮手,立即就有幾位俏臉微紅,大眼裡面星星閃爍。
  
  有人就在輕呲:「又是在和那個人打招呼呢。」
  
  「哪位啊?」
  
  沒有人接話,但卻聽到一陣衣服摩挲聲。
  
  婉清就看到很多異樣的眼光打在了自己身上,婉清不由氣得狠狠地瞪了一眼遠處那個笑得一臉張狂的某個臭男人。
  
  身邊從鼻子裡發出的冷哼聲就此起彼伏起來,婉清照樣淡然自若,只要沒點到自己的名,就聽沒看見,沒聽到好了。
  
  總算在那一邊的少年人中間找到了自家相公,仍是一張萬年臭臉,一身墨色箭袖騎裝,腰間束了一條精緻的黑色玉帶,很隨意的一身打扮,卻將他往日的病態一掃而盡,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神采熠熠,雖不如慕容凌雲那樣打眼,但卻顯得孤高清遠,如一珠遺世獨立的高山青松。
  
  康王也是一身騎獵裝,但他那樣子,就算穿上作戰服,也脫不了那一身懶懶的痞賴相來。
  
  只聽得一聲長長的唱諾,皇帝在眾大臣的簇擁下進場了,他身邊離得最近的就是壽王和福王。
  
  皇帝的到來,讓喧鬧比武場頓時安靜了下來,英俊威嚴的帝王腳步沉穩的走上了主席台,下袍一撩,優雅地坐在主位上,福王和壽王分坐於他的下首。他不經意的向女眷這般看來,目光平靜無波,在看到婉清時,那緊抿的唇角竟然勾起的抹溫柔的笑意。
  
  見皇帝看過來,不由嬪妃翹首抬眸,嬌羞者有之,嫵媚者有之,清冷者有之,總之眼巴巴的都希望皇帝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駐足一刻才好。
  
  只有賢妃側目看了婉清一眼,但婉清此時卻看著人群中的上官夜離,賢妃的眼神裡就滑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來,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笑意,又抬眸向福王看去,果不其實,自已那個冷情冷性的兒子也正往身邊的這個女子看過來,她不由幽幽的暗歎了一聲。
  
  比賽終於開始,這種比賽不同於打擂台,選手也是分了組的,一輪輪比,每一組的前三名進入下一輪。
  
  上官夜離並沒有立即上場,婉清看著台上那打得激烈異常的男子,覺得無趣得很,並沒有多大興趣看,等到慕容凌雲上場時,她才睜大了些眼睛,看那傢伙一上場就一拳捶扁了對手的鼻子,弄得那人鼻血飛濺,被一旁的侍衛捂著鼻子抬了下去時,不由搖了搖頭,感覺慕容凌雲就是條凶蠻的暴龍。
  
  上官夜離比慕容凌雲的身手輕巧舒展得多了,上台後,連劍都沒拔,那人還沒有準備好,他就欺身上前,像老鷹拎小雞一樣的,將他的對手拎起扔下台去。
  
  眾大臣坐著的看台上就傳來小小的議論聲:「不是說靖寧侯世子體弱多病嗎?怎麼身手這般的矯捷,與他對手的那個聽說是福王帳下的一名千戶,福王能選他出來,肯定也是有些實力的,竟然一合之力也沒有,連招都沒出,就這樣被人扔下台了。」
  
  「他就算贏了又如何,那樣的身體,能上北疆麼,別北方的冷風一吹,他老人家就窩到屋裡吃藥咳嗽去了,哪裡能帶兵打仗啊。」
  
  「可不是麼?不過,皇上也是給靖寧侯一個面子,讓他來露露臉吧,畢竟是上了宗譜的世子爺呢,總不能一直關在後院子裡,只等繼承侯爵吧。」
  
  聽了這一些話,婉清就感覺有些心酸,她現在隱約感覺上官夜離身上的蠱毒要輕多了,究竟是什麼緣故她還不得而知,雖然停了韓嬤嬤給他吃的藥,但因為一直也沒找到切實可行的方子,他的藥就是一直停著的,難道,那引發他蠱毒的,就只是他平日吃下的藥嗎?
  
  如果這樣,他自己為什麼一直就沒有發現呢?
  
  
  第一輪比武沒多久就完了,康王根本就沒有上場,他早就蹭到了皇帝身邊來了,坐在福王身邊,對著場上比武的人指指點點的,皇上就拿眼橫他:「阿皓,你覺得你比剛才那個那小將的武功更高麼?」
  
  康王立即舉起雙手:「回父皇的話,兒臣比他差完了,兒臣上去,肯定不出二十招就要敗落。」
  
  皇帝恨鐵不成鋼地瞪他,幾個皇子中,就只有康王才會如此不愛惜臉面,堂堂王爺,也不怕被人瞧不起,直承自己的無能。
  
  一旁的壽王就勸皇帝:「六弟也就這性子了,您逼他也沒用,沒得還氣著了您。」
  
  福王卻只是深深地看了康王一眼,清冷的眸子專注地看著比武場。
  
  
  第二輪比武要激烈得多了,好幾個世家子弟受了傷,有的是被打斷了腿,有的是被打斷了肋骨,與慕容凌雲對上的那一個,竟然雙腳雙手都被慕容凌雲生生折斷了。
  
  上官夜離仍是一招取敵,只是不如慕容凌雲那樣囂張暴力,今天的他算是內斂的,並不怎麼張揚,但婉清看得出,他似乎想把這些年來積聚在心底的郁氣一次性暴發出來,現在,他仍是蓄勢待發的一頭猛獸,等待著他暴發的那一刻。
  
  看台上,華妃看到慕容凌雲的表現很是高興,「阿雲那孩子確實是能文能武呢,這一次,他一定能拔得頭籌。」
  
  寧華聽了也是與有榮焉,「可不是麼?那孩子看著蠻橫霸道的,其實不管是文采還是武藝都很高強,他只是性子太過率直罷了。」
  
  華妃聽了也道:「那倒是,這孩子就是有些胡來,到現在還在跟壽昌伯鬧,不肯娶趙家小姐。」
  
  寧華聽了就歎了口氣,眼睛就往婉清身上睃,冷冷道:「他就是個死心眼兒,也不知怎地就被哪個狐媚子給勾了魂去了,兄長也不知道給他提了多少家名門閨秀,他就是不肯呢。」
  
  邊上的黃夫人一直在隱忍著,似是滿肚子的**,終於找到了排泄口,冷笑一聲就咐上言來:「哼,有的人就是不撿點,成天勾三搭四,莫說只是世子爺,聽說在宮裡也是……」
  
  另一邊舒夫人聽了就道:「在宮裡如何?宮裡年輕的皇子們可都搬出來的,莫非她膽子還大到了天去,敢去勾引皇上……」
  
  華妃身邊的莫昭儀,是華妃的心腹,年紀不過十八歲的樣子,長得也妖嬈俏麗,聽了這話,壓低了聲音道:「你們說的可是顧家的那位嫁到靖寧侯府去的麼?還莫說,前兒真有好些個宮人看到她故意逗留在御花園裡,與皇上來了場偶遇,聽說皇上還拉著她的手呢……」
  
  「可不就是她麼,你們說,她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怕靖寧侯世子不長命,就索性勾引了皇上,好進宮當妃子啊。」
  
  坐在華妃跟前的顧婉麗終於聽不下去了,人家當著她的面就如此編排婉清,根本就沒把她看在眼裡,氣得小臉通紅,她的性子原就是個暴躁的,這些時日雖然打擊得收斂了不少,但終歸本性還是難改,強忍著心裡的怒氣,身子坐的筆直,直勾勾地瞪著莫昭儀道:「昭儀娘娘,說話可得有根據,女兒家的名聲可不能隨便敗壞,你這樣的話,敗壞的可不止我那三姐姐,可是連著皇上一起給編排了,難道皇上在你眼裡,就是那與朝臣之妻不清不楚的人麼?」
  
  莫昭儀聽得一滯,她沒想到婉麗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向她發難,說閒話的也不是她一個人,華妃開的頭呢,想替你姐姐出氣,怎麼不敢找華妃去?當我好欺負呢,一進氣得就反唇相譏,「皇上自然是聖德賢明的,可皇上也是個男子,整個後宮裡都是皇上的女人,有人在御花園裡行那狐媚之事,皇上自然以為她會是個后妃咯。」
  
  婉清從坐下來開始,就一直戒備著,等著她們發難,結果,一開始並沒有人說什麼,她還以為是婉麗危言聳聽,倒是鬆懈了好一陣,沒想到,這場戲還是開演了,也還是以華妃開唱首場。
  
  她原是懶得去摻合的,任她們說去,但看此時婉麗先為她說起話來,一時怔住,心裡微微有些感動。
  
  莫昭儀的話也還算有理,婉麗一時被她問得吶吶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黃夫人就道:「顧家四小姐,這事也不是昭儀娘娘說出來的,可是從宮裡頭傳出來的,當時看見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人,我們也知道你是姐妹情深,想要維護姐姐,但是,家裡出了這樣的醜事,你還是應該避忌些的好,免得連自己的名聲也一併帶壞了去,更要顧及華妃娘娘和壽王妃的名聲才行,要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可是不同了呢。」一副教訓的口吻。
  
  婉麗看到華妃一臉陰沉,更拿眼剜她,只好閉了嘴,沒有再說了。
  
  婉容坐在一旁,從頭至尾就只拿著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這會子見婉麗才一上場就蔫巴了,不由直冷笑,對那黃夫人道:「夫人說話確實要注意一些,我也不知道我那三妹妹究竟做過什麼,但你們議論她就好,誰家裡沒有一點子破事啊,十個指頭還分長短呢,別顧家顧家的一直點,這樣會連著我那二嬸娘的臉上也不好看的,我那婉姻妹子可是定給了福王爺。」
  
  那黃夫人聽了果然臉色有些發僵,訕訕地轉頭看了顧二太太一眼,又睃了賢妃一眼,閉了嘴,沒有說什麼了。
  
  寧華卻是一副氣得不行了的樣子,大聲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靜寧侯府,怎麼會娶了這樣一個德行敗壞的人進門,唉,你們是不知道,我這個做繼母的,平日裡連告誡她兩句也不行,一開口就被她嗆聲,如今她把夜離那孩子迷得個五迷三道的,連著侯爺也只是護著她,我也拿她沒法子呢,只是跟著沒臉就是了。」
  
  一旁的眾人就開始安慰起寧華來,有的就說,這樣的兒媳還不如休了的好,有的則說,應該直接打死,不然,就是壞了靖寧侯府的名聲。
  
  一旁的歐陽落衣詫異地轉頭對婉清她,擔憂地小聲道:「表嫂,她們怎麼那樣說你?」
  
  賢妃見了拿眼瞪歐陽落衣:「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閒事,別人說什麼,你只管聽著就是,是好的,就老實學點,若是烏七麻糟的東西,你就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就是了。」
  
  歐陽落衣吐了吐舌頭,沒有再說話。
  
  婉清微挑了眉對歐陽落衣道:「表姐想要知道麼?那我就親自問和問她們去。」說著,她就起了身,賢妃一聽愣住了,剛想要出言相阻,但想了想,又沒有開口,微笑著向華妃那邊看去。
  
  但婉清身邊的二太太卻攔住了婉清,小聲道:「你這丫頭,這種事情是越描越黑的,你躲著還來不及,怎麼還自己送上前去出醜呢?」
  
  「二嬸,我躲起來,她們就不說我了麼?這事,要鬧就鬧大一些,一個女人,沒了名聲過著還有什麼意思,鬧與不鬧,反正就是個死,就算是死,我也要抓幾個墊背的去。」婉清淡然地笑了笑。
  
  從容地站起身來,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直直的走到華妃那席。
  
  莫昭儀在輕寧華:「這事也怪不得郡主您,那顧氏原就是個不知羞恥的,您又是最忠厚良善的,怎麼鬥得過她?」
  
  話音未落,就聽見周圍的聲音都靜默了下來,一個纖細的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正愣怔時,婉清靜靜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清亮的眸子裡不敢任何情緒。
  
  莫昭儀不由楞住,吶吶地問:「你……」
  
  「莫昭儀嗎?你剛才所說的話,你可還記得?」婉清冷冷地問道。
  
  「什麼……什麼?」不知為何,對上婉清那雙清亮的眸子,莫昭儀沒來由的就有些心虛,說話也有些結巴了起來。
  
  婉清道:「我就是顧家嫁到靖寧侯府的那個女兒,剛才你說,我在御花園裡勾引了皇上,這話可是你和黃夫人一起說的?」
  
  莫昭儀聽了這才回過神來,鄙夷地挑眉看婉清道:「原來是你呀,你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呢,這種事情做得出來,就應該不怕人說吧。」
  
  「我不怕別人說,因為,我什麼也沒做,但你如今非要說是我做了什麼,我就算辨解估計也沒有人相信,所以,現在,請你和黃夫人同我一起去見皇上,當面問清楚的好。」
  
  莫昭儀沒想到婉清這樣大膽,這種事情也敢去問皇上,今天可是朝裡的選將大賽,拿這種事情去問皇上,不是找死麼?何況還是皇旁的緋聞,那不是要在大臣面前丟盡皇上的面子麼?
  
  「你要發神經,別找本宮,本宮沒時間陪你胡鬧。」莫昭儀哪裡敢同婉清一起去,長袖一甩,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不理婉清。
  
  婉清微笑著從頭上取出一根金簪來,「你不去是嗎?那我就死在這裡,這裡在坐的所有夫人,小姐們請聽清楚了,我顧婉清從未做過半點煙視媚行之事,但莫昭儀和黃夫人卻非要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小女子無奈,就只有被她們逼死在這三尺看台之上了。」
  
  說著,就緩緩舉起那根金簪,抵向自己的喉嚨。
  
  婉清是故意拔高了清說的,而且,看台上的人,又大多是坐著的,只有她一個站著,她的話一出,皇上那邊看台上,就有不少人看了過來,莫昭儀嚇住了,沒想到婉清是這傻大膽,一點也不按常理出牌,真的敢在這種場合裡拿命來搏。
  
  黃夫人是見識過婉清的厲害的,這會子聽婉清點了名,更是嚇得在哆嗦,上回婉清打了她一巴掌,她早就恨婉清了,巴不得她死呢,但婉清已經明說是她逼死婉清的,她哪裡還敢任她胡來,忙一個撲身就捉住了婉清的手:「你……有話好好說,不要死啊活阿的。」
  
  話音未落,一個黑色的身影凌空踏步而來,一巴掌就甩在了黃夫人的臉色,大手像鉗子一樣的鉗住了婉清的手腕:「你做什麼?」
  
  上官夜離的臉色黑如鍋底,聲音都在發抖,心有餘悸地看著婉清。
  
  「相公,她們說妾身狐行媚主,惑亂聖上,還說妾身行為不檢,德行敗壞,妾身百口莫辨,只能以死銘志了。」上官夜離一來,婉清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了些,她是故意要鬧大事情的,但她手無寸鐵之力,想要鬧大事情,還真不容易,上官夜離果然不論何時何地都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的。
  
  「除了她,不有誰說過?」上官夜離氣勢凌人,陰冷的眸子看向黃夫人直發抖,捂著被打的臉再也不敢吱聲,悄悄地縮回眾夫人群裡去。
  
  寧華就在小聲道:「看吧,我就說過,她會勾得離兒來護她的。」
  
  一旁的歐陽落衣聽了就忍不住道:「表哥不護著表嫂,那她護著誰,表嫂為了名聲連命都不要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行那煙視媚行之事嘛,夫人,您可是靖寧侯的當家主母,靖寧侯府的名聲難道不比別的更重要?」
  
  寧華沒料到歐陽落衣會替婉清說話,不由氣道:「落衣你這孩子才來幾天,你怎麼知道她的本性,你和夜離可是青梅竹馬,你忍心看他被別人騙麼?」
  
  「我不相信表嫂是這樣的人,她若不是心懷坦蕩,又怎麼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事情說穿?」歐陽落衣說道。
  
  上官夜離瞪了寧華郡主一眼,拖起婉清就往皇上那邊的看台上走,賢妃見了就喚道:「離兒,你做什麼?不要觸怒了皇上。」
  
  上官夜離頭緊握著婉清的手,走到皇上面前,向皇上行了一禮道:「請皇上為臣妻主持公道。」
  
  皇上眉頭皺得老高,臉色很不好看:「上官愛卿,今天可是選將大會,你有何事情,等比賽完了之後再說。」
  
  「皇上,臣不能等到明天,臣妻已經不堪受辱,想要以死以證清白,臣不能眼睜睜看著妻子被流言逼死。且此流言涉及皇上,請皇上親自澄清。」上官夜離黑沉的大眼定定地注視著皇上,執拗地說道。
  
  皇上的厲眸一閃道:「夜離,朕看夫人是受了氣,你好生寬解她,著人將她送回府吧,至於那些個流言,朕會著人調查的。」
  
  卻並不肯澄清與婉清之間的事情,上官夜離的眼神就越發的幽黯了,一揚下巴道:「皇上,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受得了這樣的污蔑,臣就算送她回去,她還會再次尋死,臣,不求皇上澄清事實。」
  
  皇上眉頭一挑道:「你若護不住她,就讓她住進太后宮裡好了,太后會保護她的。」
  
  這話不亞於火上澆油,很多大臣立即從皇上的話語裡聞出暖昧來,哪有將臣妻送到宮裡去的道理,皇上這話真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他雖沒有明說自己與婉清有什麼,但這種態度卻讓人不得不暇思。
  
  婉清終於明白,這件事情的始用甬者是皇上,從昨天御花園的召見,再到今天的流言四起,再到看台上,莫昭儀的大膽議論,這分明就是故意讓人產生岐義。
  
  婉清微瞇了眼看皇上,難得在異世遇到一個同來自一個世界的老鄉,在她的心裡,就把皇上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可她卻忘了,他是個帝王,帝王的心思是最難摸透的,她不相信皇上對她生了愛意,但也不知道皇上的用意究竟是什麼?難道只是因為蠱毒?
  
  「皇上這話的意思,是您能護住臣的妻子嗎?不知道皇上以什麼身份來保護一個外臣之妻,又以何名目要送臣妻進宮?」上官夜離絲毫不退卻,咄咄逼人的說道。
  
  「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用這樣的口吻與朕說話?」皇帝氣得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怒視著上官夜離。
  
  一旁的華太師就道:「皇上息怒,外臣之妻進宮,確實不合規矩,請皇上三思。」
  
  福王也道:「皇上,夜離雖是性子單直了些,但他與世子夫人感覺深厚,一片愛妻之心讓人感動,兒臣也更相信父皇是個聖德賢明的明君,請皇上收回成命吧。」
  
  皇上清俊的眸子緊緊盯著婉清,婉清冷然一笑道:「皇上,臣婦寧願死,也不會住進宮裡去的,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家相公能護得住臣婦的身心,再無人有此資格。」
  
  這話也是大不敬了,皇上聽得一滯,臉神更加陰鬱,冷著臉道:「好,那你的意思是,以後都不要朕的維護了?」
  
  「不是這個意思,皇上是萬民之父,臣等都是您的子民,護衛您治下每個百姓是皇上的職責,臣婦又豈敢說,不需要皇上的護衛?」婉清繞著圈兒給皇上扣大帽子,她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怕是會錯意了,皇上應該不是來自己現代,不然,以現代人的思想,是不可能強搶自己這個已婚之婦的,會很尊重自己的感受的。但是,那些有關於,飛機,火車的話又是從哪裡知道的?她越想越糊塗起來。
  
  皇上聽得額頭青筋直跳,卻又無法反駁婉清的話,一時氣氛就有些凝重。
  
  皇帝舅舅,您也只是把表嫂看成是晚輩吧,所以,才心疼她,捨不得她被別人污蔑,所以才會要護著她的吧。「歐陽落衣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向皇上行禮之道笑嘻嘻的說道。
  
  皇上靜靜地看著婉清,昨日時,她看自己的目光是那樣的熱烈,如何看到了親人一般,而今天,她的眸子是如此的清冷淡漠,還帶了一絲憤怒,算了,有時候,逼得急了,反而適得其反,不如先放一放再說。
  
  於是,皇上順著歐陽落衣的話道:「是啊,朕就是當她是個晚輩一樣的喜歡,卻被人亂傳一起,實在是腦火,朕現在就著人將毀朕清譽之人查出來,重重責罰。」
  
  這句話總算是澄清了流言,婉清終於鬆了一口氣,上官夜離聽了向皇上行了一禮道:「您也不用查,那幾個都坐在那兒呢,是誰污蔑的我家娘子,敗壞皇上您的名聲的,大傢伙兒可都聽著呢,臣這就給您把她們都提過來。」
  
  說著,也不等皇上再說話,真的就縱身到了女眷那個看台,一手一個,提了莫昭儀和黃夫人過來。
  
  莫昭儀氣得雙頰非紅,嬌聲向皇上喊道:「皇上要替臣妾作主,上官夜離以下犯上,冒犯和污辱臣妾,罪該萬死。「」父皇,後宮如今越發的混亂了,自從母后過世,就沒有好生整頓過,至少這些人連您的名聲也敢亂詆毀,如今,您也該好好治治了,兒臣和四哥五哥幾個可都聽見了莫昭儀在那邊亂嚼舌根子呢,這種人,就該割舌才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康王此時正經八百的對皇上行了一禮道。
  
  似乎他提到了先皇上,觸動了皇上,皇上的目光黯了一黯,一旁大學士也進言道:「皇上,康王所言甚是啊,皇上您是一代賢句,聖名可不能國幾個婦人而染黑,請皇上嚴懲此類無事生非造謠生事之人。」
  
  福王也跟著附合,莫昭儀還想要爭辨求饒,但皇上不等她開口,就揮了手道:「來人,將這兩個大逆不道的婦人拖出去,杖斃了。」
  
  
  第二輪過後,比賽的選手就只餘下十人了,由於有不少人受了傷,也疲累了,所以,第三場比賽就在下午進行,上官夜離就打算把婉清先送回府裡去,把整個事件先向老太君說明白了再說,不然,婉清在府裡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馬車裡,婉清兩知清秀的雙眉緊蹙著,上官夜離歎了口氣道:「娘子,我是因為與你成親,身上的子母蠱毒才逐漸減弱的,皇上,怕是也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
  
  婉清聽得迷糊,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上官夜離的臉一紅,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懷裡,悶悶地說道:「你還記得上回麼?你明明是中了蠱的,一開始,你還被控制了一陣,後來,你就清醒了,而我這幾天也找人查過,大巫師好像受了傷,如果給你下蠱毒的就是他,那她就是被反噬了,所以,你的體質很特殊,或者說,你的靈魂和別人的不一樣,大巫師控制不了你。」
  
  婉清一聽,立即就想起太后說過的話來,太后也說,皇帝這幾年與蠱毒抗爭得很辛苦,雖然一直病體纏綿,卻也還是沒有被人控制,但蠱毒卻一直難以清除,皇上肯定也是調查過上官夜離身上的蠱毒,又聯想到那天自己救他的方式,這才起了那份心思吧。
  
  這也太雷人了吧,鬧半天,自己就成了一副藥引子,解毒聖藥?
  
  不過,聽說上官夜離身上的蠱毒真的清除了不少,心裡還是很欣慰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5
發表於 2014-12-16 17:16: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
  
  「那怎麼辦?如果皇上不放棄這個打算怎麼辦?」婉清突然就覺得慌張了起來,這個時代,皇權至高無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上官夜離就算再強悍,再厲害,也鬥不過皇帝吧。
  
  若皇帝非要得到自己,他們兩個,又能逃到哪裡去?
  
  她的惶恐和不安讓上官夜離心痛,他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龐,眼睛深深地看著她,「他的蠱毒,中得比我還要深,這些年,他肯定是飽受了蠱毒之痛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你這一味藥,他怎麼捨得放手,娘子,也許,他真的會用盡一切辦法搶奪你,甚至,會許你皇后之位來誘惑你。而我,若不放你,就只能帶著你亡命天涯,從此會過上饑不裹腹,衣不敝體的日子,娘子,你怎麼辦?」
  
  婉清的腦子裡還有想著要如何擺脫皇上的糾曷才好,突然聽他鄭重其事的說出這一番話,一時楞住,她一直就相信他對她的感情,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尤其是他不擇手段,毀了自己與慕容凌雲的婚事,然後處心積慮地讓自己嫁給她後,她就更這篤定,他對她情比海深的,可是,現在,他說這些是為什麼?
  
  是啊,皇權不可逾越,如果他與皇上對抗,那對於他,乃至整個靖寧侯府,都只能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現在他是要放棄她了麼?還說什麼,皇上會許自己以皇后之位的話來,亡命天涯饑不裹腹什麼的,她不怕,但是他會怕的吧,他會不願意的話,也是啊,雖然從小體弱多病,但倒底是錦衣玉食般長大的,當然是受不得那樣苦的,何況,這種苦,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呢。
  
  婉清的心突然就感覺有些冰涼了起來,冷冷眼中的溫柔漸漸凍結成冰,嘴角揚起的抹笑容道:「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上官夜離沒想到她會如此反問,而她眼裡的的冷意讓他的心再一次揪痛了一下,眼裡的痛色一閃而過,握著她的手漸漸鬆開,眼睛卻還是深深地,柔柔地看著婉清,很艱難地說道:「娘子,你應該知道,我最不想你受苦,我只想你過得好。」
  
  不想看到我受苦,那就是說,放棄我嗎?為什麼這個男人在說出這樣殘酷的答案時,還要說得如此深清款款,表現得如此情深似活呢,他不覺得,這樣會使她更覺得好笑麼?
  
  一股巨痛驚濤駭浪般襲捲過來,剛才在看台上,他那樣堅定地將她護在身後的幸福與甜感瞬間被達巨痛給淹沒,這樣的痛來得太突然,太快,讓她措手不及,蒼惶間,婉清就想要逃,一股熱湧直逼眼眶,不行,她不能在他面前流淚,一定不能。
  
  「好啊,我也捨不得你受苦。」婉清微笑著,清亮的眼睛濕濕的,氤氳蒸騰,聲音裡,還帶著一絲譏誚,還有一絲絲的絕望。
  
  上官夜離的心一緊,脖子僵硬的轉過頭去,深湖般的黑眸黯然如死灰,吃內的空氣瞬間稀薄凝重了起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婉清僵直著背坐著,眼睛傻傻地看著車窗簾子一閃一閃,窗外忽明忽暗的街景。
  
  下馬車時,上官夜離慣性的等在馬車邊,伸了手想扶婉清,婉清輕輕撇開身子,漠視他伸過來的手,提了裙,昂著頭,自己先進了府。
  
  上官夜離怔了怔,才大步往府門走去,但人還沒有進去,就聽到歐陽落衣清脆地嬌呼聲:「夜離哥哥,你們回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呢。」
  
  歐陽落衣的馬車幾乎是尾隨而來的,輕鬆利落地跳下馬車,歐陽落衣很自然地走上前來,靈動的大眼裡含著一絲嗔意。
  
  「你不是跟賢妃進宮了嗎?下午還要看比賽,在宮裡歇息就好了,何必跑回來這一趟?」上官夜離淡淡地說道,對於歐陽落衣剛才在皇帝面前為婉清說情,上官夜離還是心存感激的。
  
  「表嫂和夜離哥哥都回府了,我還留下有什麼意思,最多下午又和你們一塊去就是咯。」歐陽落衣提了裙與上官夜離並肩往裡走,一抬眼,看到上官夜離肩上有一片樹葉,許是才下馬車時,樹上掉的吧,她很自然的抬手將那片樹葉拈去,「是銀杏葉哎,夜離哥哥還記得小時候麼?我最喜歡纏著你摘銀杏樹葉,還非要長得像心型的那種。」
  
  上官夜離看著歐陽落衣手是的桃型樹葉,眼神有些幽長,笑道:「你那時就是調皮,銀杏葉那有心型的,摘了好些個給你,你都不滿意,總是哭。」
  
  「原來哥哥還記得麼?那一天,你還從樹上摔下了,不過,那片葉子著實很像雞心呢,那葉子,我現在還留著,當花樣子來著,哪天繡件銀杏葉花式衣服給夜離哥哥好不好。」歐陽落衣兩眼彎彎,大眼裡便是喜色。
  
  上官夜離就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額頭,笑道:「好啊,不過,繡得太難看我是不會穿的。」
  
  兩人說說笑笑往清遠居去,婉清從長廊後走了出來,默默地看著一雙同樣修長的身影,怔在原地,半晌也沒有說話。
  
  她沒有去清遠居,而是直接去了壽安堂。
  
  老太君屋裡,大太太正說得唾沫橫飛:「……宮裡傳這消息的也不只是莫昭儀,華妃娘娘先起的頭呢,賢妃娘娘雖是跟著說,但也沒反駁,看那樣子,應該也是知道這個謠傳的,要不是我家大姐姐與寧王妃交好,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情,說起來,咱們府裡頭,今兒可是出大名頭了。」
  
  「母親,五弟妹可不是這樣的人,您還是別再說的好,不是說,連昭儀娘娘都打殺了麼?」三少奶奶皺了皺眉,一轉頭,就看見婉清從外面走了進來,忙住了嘴,起了身迎了過來:「弟妹下午還去看比賽麼?」
  
  「去啊,怎麼不去,這麼精彩的比賽不看不是可惜了麼?」婉清淡笑著說道,給老太君行了個禮,卻是看也懶得看大太太一眼,大太太面眼裡就帶了一絲不屑,冷笑道:「喲,咱們府裡的世子奶奶回來了,我還以為,以後再難看到侄媳你呢。」
  
  看來,上午在看台上的事情傳得還真仔細,皇上曾說,讓上官夜離將婉清送進太后宮裡的話,大太太這話的諷刺意味很明顯。
  
  婉清當時就沉了臉,眼裡就蒙上一層冰霜:「那倒是呢,我正要為這事來向老太君稟告,太后娘娘如今可是對侄媳疼愛有加,前兒從宮裡出來的時候還對我說,要是在府裡受了什麼委屈,就一定要告訴她聽,她會為我作主的。」
  
  大太太聽得身子一震,臉色白了白,隨即眼裡的譏笑更濃,對老太君道:「宮裡的規矩可是比侯府裡的更大,就算能得貴人的表眼又如何,倒底出身不正,總有些見不得光的。」
  
  婉清頓時氣急,在外頭受了氣也就罷了,回家還要受這些人的攻訐麼?如今寧華還沒有回來,大太太一個人的話就已經不堪入耳了,等寧華那個中間分子再一來,自己還要如何在這府裡過下去?
  
  婉清抬了頭,直視著老太君道:「老祖宗,在比武場上時,孫兒已經以命相拼過一次了,原想回來能得老祖宗您一點憐愛,可原來,府裡頭的話說得外面人還要難聽,孫兒是不是還要拿簪子戳自己一回,才能干休啊?」
  
  老太君自婉清進來,就一直眼睛複雜地看著婉清,放任著大太太,聽了婉清這話,她面無情睛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對婉清道:「留言總是止於智者,清丫頭,外面的人說得多,府裡頭的人聽了不明白,自然也是要跟著說的,你想要人不說你,就得自己行得端正,半點話把子也不能讓人拿著,明白嗎?」
  
  婉清聽得鼻子一酸,心中越發覺得悲涼了,老太君說得對,確實是她自己做得不好,才給了話把子給人說,如果那天在御花園,她能克制守禮一些,沒有得意忘形,與皇上保持應有的距離,這流言,也難以傳得這樣逼真了。
  
  「老太君,前兒太后娘娘對孫兒媳說了一番很重要的話,孫兒不是太懂,就想向老太君您請教請教。」婉清直直地看著老太君說道。
  
  老太君的目光微閃,對大太太和三少奶奶道:「你們兩個先下去吧,有些話,別人傳也就罷了,你們是自己家人,長輩長嫂,可不要看那些沒見識的人,也學著嚼舌根子。這事牽涉到誰,你們心裡應該明白,可不要禍從口出就好。」
  
  大太太聽得背後冷汗嗖嗖的,也明白了老太君還是像以往一些的寵著婉清的。便怏怏地起了身,和三少奶奶一出門去了,三少奶奶臨出門時,安慰地拍了拍婉清的肩膀,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
  
  婉清就把皇上中蠱,而太后請她經常進宮為皇上解蠱毒的事情說了:「……皇上自己也知道他並非是病,而是中蠱,相公說,我的血可能能夠救得了皇上,太后的意思是想我常去宮裡,皇上毒發時,就替他解毒。」
  
  老太君聽了臉色驟變,略顯蒼老的眸子銳利無比地看著婉清,冷聲道:「那麼?離兒呢,離兒怎麼辦?他如今的身子……也是因為你才有所好轉的吧,你準備要離開離兒麼?」
  
  婉清迎上老太君的目光,冷然道:「老祖宗您認為孫兒媳能夠自己決定這件事麼?」
  
  老太君目光又閃了閃道:「如今只是要你的血來替皇上解毒,又不危及你的生命的話,這對靖寧侯府倒是一件好事,這件事情,你作不得主,靖寧侯府怕也作不得這個主,明兒我就進宮找太后娘娘,如果太后堅持讓你進宮,那……離兒也只能與你和離,給你一個自由之身,如今此來,你進宮也方便,侯府的名聲也不會被拖累得太過,孫兒媳,你也不要怪我太過狠心,這種事情,不是侯府能夠左右得了的。」
  
  果然是以侯府的安危為第一的,婉清越聽心越冷,她以為,以老太君的睿智,及她往日對自己的疼愛,老太君應該會捨不得把自己當禮物送出去的,沒想到,老太君半點也不曾遲疑,就作出了決定,和離麼?要與那個人和離麼?那無邊的巨痛再一次襲捲過來,幾乎要將她淹沒一般。
  
  她再也沒有力氣應付老太君了,木木的就轉了身,準備出去。
  
  「不行,不能讓媳婦與離兒和離。」婉清才抬起腳,就聽見一聲斬釘截鐵的話從穿堂處傳來。
  
  抬頭看去,就見靖寧侯正大步流星從外面走了進來,「娘,事情還沒有到這一步,皇上也沒說要將兒媳如何,如今才鬧出這樣一點流言,咱們府裡頭就要休了兒媳婦,那豈不是落井下石,老五家的往死裡推麼?這樣做,也太不地道了些。」
  
  婉清詫異地看著神情堅毅的侯爺,她進府後,與侯爺並沒有說過幾句話,只是與上官夜離一起拿郁心悠算計過他,沒想到,整個府裡頭,肯為自己說話的竟然是侯爺。
  
  「侯爺,你可想清楚了,可不要因小失大啊,你也在皇上跟前呆過十幾年了,皇上是什麼性子你不清楚麼?所謂聖心難測,不要為了一點小事,就將整個侯府置於危險之地。」老太君厲聲說道。
  
  「娘,還沒到那一步,就不能做得太過,現在皇上的意思並不明朗,老五家的也算得上是救過皇上的人,現在就處置了老五家的,若是皇上震遷怒了又怎麼辦?」侯爺濃眉緊皺著說道。
  
  老太君這才沒有再緊持了,揮了揮手對婉清道:「你下去吧,這幾天,就老實地呆在府裡頭,不要隨便出門了,也讓侯府的前門口,能清靜清靜。」
  
  這話說得可真的就很重了,婉清微瞇了眼,強忍著心中的憤懣,向侯爺行了一禮,轉身出去。
  
  侯爺卻是從屋裡追了出來,聲音沉重:「老五家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你對離兒的好,為父都看到了,離兒的身子如今大好,你功不可沒,你且放心,父侯就是拼卻沒了這個爵位,也會盡力保住你和離兒的。」
  
  婉清哽噎地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就聽到侯爺低低地說道:「你成親之時,父候給你的那張圖,可收好了?」
  
  婉清詫異地看著侯爺,點了點頭,她剛想問那是什麼圖,就聽侯爺又道:「離兒的那塊玉裡,應該是有另一半圖的,只是,那塊玉怎麼都解不開,不知道秘密在哪裡,你要將這兩樣東西都收好,可別弄丟了。」
  
  婉清聽得完全怔住,她一直就不知道那塊玉代表著什麼,以前也懷疑過,是不是就是那張圖紙的另一半,如今得到了侯爺的證實,心裡就更加疑惑的,那麼小的一塊玉,裡面能藏著一張圖紙?簡直就是不可能嘛。
  
  侯爺似乎也看出來婉清不相信,笑了笑道:「那裡面,確實是有秘密的,究竟是什麼,我也不清楚,歐陽家的人,也不是每個人都清楚,只有繼承者才知道,可惜,離兒的娘死得太早了,那些人,最後也沒有橇開她的嘴,她帶著秘密一起走了。」
  
  婉清忍不住就想問被關起來的王嬤嬤的事,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王嬤嬤就算知道秘密,只怕也不會說出來吧,把她關了這麼些年,卻一無所獲,也許,王嬤嬤也不一定知道。
  
  侯爺走後,婉清還是有些木木的,仍在想著那塊玉的事情,突然她感覺很厭煩,她操這些心作什麼?那個人根本就不要她了,以前為了那塊玉,為了他身體裡的蠱毒挖心撓肺的想法子,探尋著秘密,與寧華,與府裡的那些人鬥得死去活來,鬧半點,自己在意的,自己想要保護的那個人,卻是那樣的冷情冷心,如今自己還不知道能在這個府裡呆幾天,操這些碎心作什麼?還不如把那塊破玉還給他,也省得人老盯著自己。
  
  剛一拿定主意,上官夜離就現在在她眼前,他似乎有在找她,眼裡有些急惶,一看見她,就像以前一樣,習慣性的上前來扯她,婉清不等他挨到自己的衣服,就是一掌揮去,打落他的手。
  
  然後,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前面走去。
  
  「娘子,娘子,你怎麼沒有回屋裡去,這個時候去老祖宗屋裡做什麼?」他的聲音裡滿是擔憂,急急的又跨上來一步,陪著她一齊走。
  
  婉清就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正好如了相公的意了,才我把太后娘娘的意圖告訴老太君後,她說,讓我與你和離,相公以後就可以再娶一位名門貴妻了。」
  
  狂怒立即在上官夜離的眼中升起,他一把拽住了她,聲線壓得很低,還帶著一絲顫抖:「你說如了誰的意?我的嗎?你這麼快就決定要離開我了嗎?是連退路都找好了吧,是想進宮?哦,也是,慕容凌雲那草包現在還等著你呢,你正好可以與他好夢重圓,是不是?」
  
  他的大掌像鐵鉗一樣的箍著婉清,讓她動彈不得,從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讓婉清火冒三丈,明明是他說的,要她離開,如今他憑什麼來對自己發火?真當自己是根雜草,任意欺負踐踏嗎?
  
  婉清逼紅了自己的眼睛,卻強忍著不掉一滴眼淚,手臂動不了,她就一歪頭,張口狠狠地咬住上官夜離的手臂,死死咬住,再用力撕扯,她現在恨這個男人,恨不得把他皮肉剝開,把他的心給挖出來,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特麼的,太會裝情聖了,以前是她傻,她沒有看清楚這些該死的古人的本性,他們眼裡,除了家族利益,其他全是垃圾,老婆孩子都是用來交換利益的,歐陽夫人也是因此而死的吧。
  
  上官夜離痛得一呲,平日溫順嬌柔的婉清發起怒來,就像一隻狂暴的小獅子,他任她咬著,看她一副想要生吞了他的樣子,卻讓他狂怒的心平息了下來,飛帶橫飛的血行也漸漸變緩,聲音也是異常的輕柔:「娘子,我不會跟你和離的,決不。」
  
  透過幾重錦衣,婉清的嘴裡浸入一絲腥甜來,可她仍不想鬆口,仍是死死地咬著,似乎要將滿腔的憤怒全都注入到自己的小鋼牙上,撕碎了這個男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說什麼?決不和離?那是要休妻嗎?心再一次疼痛起來,緊咬的牙齒又加了些力道,頭死命的一甩,將上官夜離身上那塊肉,連同衣服一起撕扯了下來,又重重的將嘴裡的肉連同皮一起吐掉,大眼凶狠地瞪著上官夜離:
  
  「不和離,那你是要休了我嗎?休了我,好討好皇帝,好保住你們靖寧侯府,更為你加官進爵是嗎?」
  
  她如同小發怒的小獸樣一樣的怒吼,卻讓上官夜離的心如同灌了蜜一樣的甜,手臂上的傷口很大,血在汩汩地流著,他卻眉頭都沒皺一眼,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一把將她攬進懷裡,聲音都是哽著的:「消氣了嗎?要是沒消氣,你再咬一口?」
  
  說著,把流血的手臂又遞到她的唇邊來,黑幽幽的大眼裡全是寵溺,正像平素婉清拿著肉包子喂毛毛的樣子,他拿自己當她的出氣點心了。
  
  婉清的心,沒來由的就顫了下,心虛起來,眼睛不住的往那流血的傷口上瞟,感覺自己肌肉一陣陣發酸,看他一眼風淡雲輕,好像木頭人一樣的,眉頭都不肯皺一下,心虛就更甚了,卻還是氣,想要推開他。
  
  上官夜離的手臂一緊,抬著那條受傷的手,撫著她的臉道:「我以為,你不想跟我一起去亡命天涯呢,如今看來,我娘子還有些野外生活經驗,生肉也是能吃得下的。」
  
  呃,不是他說的,要讓她進宮的麼?還說皇帝保不齊會給她一個後位呢,如今……好像他只是說,他不想自己受苦來著,難道她是會錯了意麼?
  
  「你……你願意為了我,與皇上,與朝庭對抗?你願意帶著我浪跡天涯?」婉清仍有點不自信,小聲問道。
  
  「是啊,可是,我又捨不得娘子受苦,怕娘子不願意跟我一起流浪啊。」上官夜離的眼裡有著失而復得的喜悅,原來,鬧半天,兩個人,都在顧著對方的感受,都想岔了。
  
  「你不早說,害我傷心了好久。」婉清的臉立即就脹紅了,小聲嘟嚷。
  
  上官夜離就把那只血淋淋的傷臂伸到她眼前來,大眼裡全是委屈:「娘子,好痛。」
  
  婉清又羞又愧,又心痛,無措地托住他的手臂道:「那快些回去上藥吧,要是感染了可就不好了,那個……相公……對不起啊。」她托著他往清遠居走,聲音卻是越來越不自在,一路滴著的血,讓她的心縮成了一團,一時又恨自己起來,明明對他的情早就浸到骨子裡去了,一發起火來,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這……只怕要留個大疤痕了,以後都是她欺負他的證據。
  
  她眼裡的心疼讓他如同浸在蜜罐子裡一樣,渾身都甜得發軟,故意嘶著氣,在她面前做出一副痛苦隱忍的樣子來,讓她的小臉揪得更緊,小巧的五官都快擰成一團了,這隻小狐狸,發起怒來還真是會咬人呢,以後還是順毛摸的好。
  
  「娘子,我就當這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記號了,以後,我的身上就有了你的烙印,你以後再也不能丟下我了。」看她心疼得不得了,他還是有些不忍了起來,沒有繼續叫痛,輕撫著她的秀髮,眼睛深深地看著她道。
  
  婉清一直強忍著的眼睛像開了閘的洪水,奔湧而出,頓時哭得稀里嘩拉起來,挽住他的手臂,就再也不肯鬆手。
  
  「傻瓜,上點藥就沒事了,你以前不是見過我受傷麼?比這更重的我都受過,算不得什麼的。」他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心慌,慌得比手中的傷口還痛。
  
  婉清一聽,更加傷心了,他就算是受過再多的傷,那也是敵人傷的,可她是他的妻,是他的愛人啊,她剛才怎麼就嚇得口去的。
  
  「娘子,你咬得越重,我就越高興,你要不是恨極,又怎麼捨得下這麼大的力氣,心中若是無情,又怎麼能生恨?好啦,莫要哭了,我下午不是還要參賽嗎?」上官夜離小心地哄道,沒受作的手不停地幫她抹著那怎麼也流不完的眼淚。
  
  婉清被他說中了心事,心情這才好轉了些,不由意思地抬眸對他扯了扯嘴,抽噎著道:「怎麼辦,你受傷了,下午還要比試呢,會不會受影響啊,要是為了這個,你得不到第一怎麼辦?」
  
  「沒事的,如今我能瞧得上眼的對手也就兩三個人,慕容凌雲算一個,御林軍領隊楊宇之算一個,還有一個就是福王的部下,莫言也算一個,再說了,不是還有文比麼?有兵法策論和小演練呢。」
  
  上官夜離自信地說道。
  
  提起兵法策論婉清眼睛一亮道:「相公,你說你沒有讀者《孫子兵法》嗎?三十六計你知道不?」
  
  上官夜離上回就聽她說過孫子兵法,以前沒怎麼留言,這一次,他聽了卻是緊皺起眉頭來,墨玉般的雙皮緊鎖著婉清的臉:「娘子,你……不會真的來自異世吧,你知道好多我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東西。」
  
  婉清聽得一震,臉有瞬眼的蒼白,咬了咬唇,她還是決定不要把真相告訴他,雖然這個世界裡有詭異的巫蠱,但她還是有點害怕他們會將她當成邪靈,這樣一想,便道:「你胡說些什麼呢?我……我只是看的雜書比較多罷了,哎呀,時辰也不早了,你下午不是要去比賽麼?我把孫子兵法寫給你看看吧。保不齊對你的策論有好處呢。」
  
  說著,拖起上官夜離進了院子。
  
  歐陽落衣從屋裡迎了出來,一瞧見上官夜離手臂上的傷,不由大驚道:「夜離哥哥,你這是……怎麼傷的?」
  
  上官夜離忙用手摀住傷口,不讓她細看:「剛才練劍時,不小心把自己劃傷了。」邊說就邊往裡屋去,婉清將頭垂得很低,盡量不讓歐陽落衣看到自己哭紅的眼,和自己滿臉藏也藏不住的心疼和愧疚。
  
  墜兒很機靈的打了熱水來,婉清又讓墜兒加了些鹽在水裡,她自己親自忙上官夜離清洗了傷口,又上了上好的金創藥,拿紗布細細的包紮了,這才扶著他一起出一里室。
  
  歐陽落衣在正屋裡著急地等,看他們出來,這才笑道:「表嫂,我正要跟你說,去老祖宗屋裡用飯也太麻煩了,以後,我就在清遠居吃吧,反正離得近,也方便。」
  
  婉清也感激她在比武場幫過自己,雖然心中不太願意,但還是不好意思拒絕,只好應下了,吩咐方媽媽以後要先問問落衣小姐要吃什麼樣的菜式,小廚房裡好做。
  
  上官夜離在正堂吃飯,婉清就去了裡屋,親自磨墨鋪紙,開始回憶《孫子兵法》,並抄錄下來,她對軍事並不太熟悉,好在父親是個中文熱愛者,古代著名的幾部巨著從小就讓她死背,她連三國都能背下來,何況是比三國短很多的兵法。
  
  因為時間緊,她就只把三十六計給羅列了出來,等上官夜離用過飯,她就拿給上官夜離看,並逐條講解給他聽。
  
  但歐陽落衣吃過飯後,卻並不肯離去,婉清又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在幫上官夜離的事情,只好自己先吃著飯,上官夜離卻有些心急,看婉清飯也沒吃,就在屋裡搗鼓了好一陣,卻沒拿東西給他看,一時也明白是歐陽落衣的緣故,便對正悠閒坐在正屋喝茶的歐陽落衣道:「落衣,我的傷有些痛,讓你嫂嫂一會子給我換個藥,就不陪你了啊。」
  
  不是才上的藥麼?怎麼又要換?但歐陽落衣很快就反應過來,人家小夫妻兩個有私房話說,要自己避開呢,她艷麗的俏臉就顯出一絲不自在來,美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落漠,笑著起了身道:「正好我也有些乏了呢,我就先回屋歇歇了,表嫂,下午可要記得叫我一起去哦。」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6
發表於 2014-12-16 17:16: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比武大賽
  
  婉清笑著應了,墜兒端了一碗燕窩給她,讓她墊墊肚子,婉清乾脆端著碗進了屋,上官夜離拿著婉清寫的《三十六計》看得很認真,婉幾口把燕窩吞了,指著《三十六計》裡的第一篇《勝戰計》第一計瞞天過海說道:其實就是以假隱真的疑兵之計,與欺上瞞下,掩耳盜鈴是完全不同的,這是一種對敵的心理戰術,所謂瞞天過海,就是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偽裝的手段迷惑、欺騙對方,使對方放鬆戒備,然後突然行動,從而達到取勝的目的。
  
  
  第二計圍魏救趙,是指當敵人實力強大時,要避免和強敵正面決戰,應該採取迂迴戰術,迫使敵人分散兵力,然後抓住敵人的薄弱環節發動攻擊,致敵於死地……
  
  婉清侃侃而談,一條一條地講解著自己列出的兵法計謀,紅潤豐滿的櫻唇一張一合,小臉俏美嫣紅,整個人,神采熠熠,光芒奪目,上官夜離墨玉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婉清,就像看著一塊稀世的璞玉,一塊曠世的珍寶一樣,他忍不住就道:「娘子,若你是男子,今日你去參賽,肯定能拿第一。」
  
  婉清聽得楞了楞,笑道:「不行啦,我就只會紙上談兵,這些個東西都是我死記硬背的啦,真要上了戰場,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怎麼用兵,怎麼作戰嘛。」那娘子你當我的軍師好了,咱們下午一起去參賽。「上官夜離深情地看著婉清,緊握住她的手道,他很慶幸,慶幸是自己最先遇到了她,最先發現了她的特殊與美好,慶幸自己不擇手段地得到了她,不然,如果真讓她成了別人的妻子,他會遺憾終身,手臂上還傳來撕裂的同,他卻痛得心甘情願,幸虧讓她咬了一口,不然,真要讓她誤會下去,氣跑了她,自己還不後悔死去,與她和離?他寧願死,不對,是死也不與她分開。」嗯,我肯定會去看啦,不過……「婉清看著上官夜離手臂上包紮的傷口,白色的紗白外,滲出了一絲血跡,她忍不住一陣心疼,垂了頭,不自在地,細聲細氣地問道:「可是,下午還要比一場武比,你的傷……」
  
  上官夜離看她一副做錯事的小媳婦樣,與剛才那個對他講解兵法時,意氣風發,自信灑脫的樣子判若兩人,心情越發的舒暢甜蜜,故意皺眉輕嘶了一聲:「娘子,你不說還好,一說傷口更痛了。」
  
  婉清果然急切地扶住他的胳膊,聲音微顫:「還很痛嗎?怎麼辦?會不會腫起來啊,要不……你下午別比了,要是有那陰毒的,故意攻擊你的傷口怎麼辦?」
  
  看她一臉心痛難過愧疚的樣子,上官夜離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傻瓜,你相公我要是這點子小傷也承受不住,還怎麼上戰場,還怎麼保護你呀,別難過了,我還要感謝這傷口呢,沒它,保不齊你現在還不理我呢。」
  
  婉清想起先前兩個人的誤會,想起自己對他的懷疑,對他的不信任,心裡越發的慚愧,伏在他懷裡悶聲道:「誰讓你當時不說清楚嘛,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連老太君都說,要你與我和離呢。」
  
  想起老太君那一番無情冷漠的話,婉清心裡一陣難過,原以為,在這個府裡頭,只有老太君是對她好,真心疼她的,可是,面對家族危機時,老太君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放棄她,她感到無助又心寒,這一刻,她很想離開,永遠地離開這個充滿陰謀詭計,又冷漠無情的侯府。」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是不可能與你和離的,娘子,不要管別人說了什麼,我不許你總想著和離兩個字。「上官夜離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一些異樣,心沒來由的就慌了起來,單臂將她擁得更緊,他幼年失母,繼母狠毒陰險,從小除了要忍受病痛的折磨,還要與週身所謂的至親周旋對抗,他也過得很苦很累,找到了她,就是找到了他的心靈依托,找到了溫暖之源,他怎麼可能捨得失去她?」可是,老太君那裡……?「如果老太君執意要將自己交出去,獻給皇上,那怎麼辦?上官夜離能抗得住嗎?在這個仁孝為先的社會裡,長輩的命令,就是法令,他能不聽麼?」老太君那裡有我,娘子,給你相公一點信任好不好,相信我,我能處理好這件事情!「上官夜離捧起婉清的小臉,幽深的雙眸似乎要看進婉清的心底。他的小妻子,遇到困難時,從來都是自己槓著,很少躲到他的身後來,尋求保護,有時,他真的很自責,是自己的無能,讓她沒有安全感,是自己的大意,讓她總遇到這樣那樣的危險,但是,她又何嘗真正的將她自己完全的交給他過?那份不信任,真的讓他很傷心,也很無奈。
  
  他這句話讓婉清有些震憾,她一直沒有正視過自己對他的感情,只知道他是自己的丈夫,是不得不與之共渡一生的人,她對他的感情,從來都是處於一種被動的狀態,被動的嫁給他,被動的接受他,接受他的身世背景,他的家庭環境,接受因他而產生的一切困難與危險,因為是被動,所以,她一直小心的護著自己的心,將自己護在一個小小硬殼裡,有危險,有困難,最先想到的不是去找他,不是去依靠他,而是自己努力想辦法解決,她以經習慣了這樣,也一直沒有留意過自己的心,直到上官夜離剛才說起,她才明白自己的心裡,其實一直是抗拒著這個世界,沒有將他真正的接納到心裡去,所以,才會什麼都自己扛著,就像兩人在馬車裡的對番對話,若她相信他,又怎麼會產生那樣的誤會?
  
  婉清沉默了,她很迷茫,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上官夜離的話,而她的沉默讓上官夜離微微歎息了一聲,他再沒多說什麼,只是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似乎想將她揉進身體裡去一般。
  
  兩人正相依在屋裡,外面就響起了墜兒的說話聲:「五少奶奶,表小姐來了,說是請您一同出去呢。」
  
  婉清這才從上官夜離的懷裡鑽了出來,整理整理自己的衣飾,走了出來,歐陽落衣正端了茶坐在正屋裡與韓嬤嬤說著話:「嬤嬤,我那兒還床紗帳,現在床上的這個太厚重了些,不透氣呢。」
  
  語氣熟稔中透著一股子親暱,韓嬤嬤慈愛地看著歐陽落衣,態度恭敬,又感著一股子寵溺:「那屋裡的擺設原是照著您小時候的喜好來的,是老奴疏忽了,這麼些年,表小姐長大了,愛好自然就變了,您放心,老奴這就去拿床好的給您換了。」
  
  歐陽落衣聽得眉花眼笑,嬌憨地點頭道:「嗯,好啊,我那梳妝櫃上的銅鏡和梳子也換了吧,我喜歡用玳瑁梳,銀盤鏡,您可記著哦。」
  
  韓嬤嬤一一應下了,又端了盤宮裡送過來的新鮮枇杷放到小几子上,細心地剝了一個,遞給歐陽落衣。
  
  婉清靜靜地站在屏風後面站著,並沒有立即出來,她的印像裡,韓嬤嬤很嚴肅刻板,不苟言笑,哪怕是在上官夜離面前,也很少露出現在這樣的神情,她看歐陽落衣的眼神很溫柔,很慈祥,不像是看著一個主家的客人,而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
  
  玳瑁梳?自己的妝盒裡好像有一套玳瑁梳吧,她記得還是上回進宮時,華妃賞的,聽說很名貴,府庫裡好像沒有備吧,可是,歐陽落衣一開口,韓嬤嬤就應下了,難道,她有?
  
  銀盤鏡就是水銀玻璃鏡,整個大周也沒有幾塊,是南洋商人從遙遠的大食國帶回來的,宮裡也就幾個貴主子有呢,韓嬤嬤也敢應下,婉清還真不知道,一個侯府的嬤嬤,會如此富有呢。」表嫂怎麼還沒來呢,一會要遲到了。「歐陽落衣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婉清聽了這才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笑道:「跟你表哥說了會子話,讓表妹久等了,咱們這就走吧。」
  
  這時,上官夜離也從裡屋出來,手裡正拿著婉清寫的三十六計,歐陽落衣笑著迎了上去,俏皮的伸手去搶他手裡的紙箋,上官夜離面無表情的手一收,迅速將紙箋折起放入袖袋裡,歐陽落衣不滿地嘟起嘴:「夜離哥哥真小氣,不會是表嫂寫給你的情詩吧,還捨不得給我瞧呢。」
  
  上官夜離聞言挑了眉看了婉清一些,冰山臉上竟然漾開一抹笑意:「著實是你表嫂寫給我的好東西,不能給你看。」
  
  這話說得暖昧,歐陽落衣聽得臉一紅,嗔他一眼道:「表哥真不知羞。「說著,一跺腳,自己先出了屋去。
  
  出了府門,外面早等著兩輛馬車,歐陽落衣拉著婉清要坐同一輛,而上官夜離卻是臭著臉將婉清扯走:「傷口痛,娘子再給我上回藥吧。」
  
  歐陽落衣臉上的笑容就有點發僵,但隨即大眼瞇成了兩輪彎月:「表嫂,夜離哥哥可是一刻也捨不得你呢。」
  
  婉清被她說得不好意思,嗔她一眼道:「你也別笑我,等太后娘娘給了指了門親事,也有人捨不得你的。」
  
  歐陽落衣立即鬧了個大紅臉,不理婉清就往馬車邊上走去,婉清在她轉頭的一瞬,分明看到了一絲落寞。
  
  到了比武場,上官夜離親自將婉清送到看台邊,台上的貴婦小姐們都向婉清看了過來,似乎沒想到,經歷了上午那一場風波,婉清不避風頭,還會如此淡定的過來。
  
  但很多人在看到上官夜離那張凍得死人的冰山臉時,還是將目光收了回去,有些人更是對婉清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來。
  
  婉麗一見婉清又來了,倒是長舒了一口氣,坐在華妃身邊,對她微微笑了笑後,又立即轉過臉去,估計是怕華妃不高興吧,婉容則是熱情的迎了出來,拉住婉清的手道:「三妹妹心裡的氣再消了吧,如今怕是再也沒有人再敢亂嚼舌根,說咱們顧家的女兒如何了,你可真是為咱們顧家長了臉呢。」
  
  這話聽著像是在誇婉清,實則是在怨她不該再來,上午雖然皇上最後打殺了莫昭儀和黃夫人,但是,那流言已經散出去了,再血腥鎮壓,婉清的名聲已經受損了,別人一開口,不是說顧婉清如何,而是說顧家的女兒如何,這無形中就讓婉容受到了牽連。
  
  婉清裝作聽不懂婉容的話,淡淡地笑道:「可不是麼?我打算著,下午給顧家的女兒再長一番臉面呢,二姐姐,你不要太感謝我,妹妹我出息了,你在壽昌伯府也就更有臉不是?」
  
  婉容一時氣結,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轉了頭對歐陽落衣道:「聽說落衣小姐不只是琴棋書畫,就是騎術和射箭,也是一流的呢,你可真是咱們女兒家的裡的巾幗英雄,我可是望尖莫及呀。」
  
  歐陽落衣聽了噗呲一笑道:「我可算不得什麼巾幗英雄,這是不務正業,不守規矩呢,快別誇我了,一會子賢妃娘娘又得罵我了。」
  
  說著,拉起婉清一同往台上走去,婉容馬屁沒拍成,倒吃了一記軟掌,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婉清還是坐在上午坐過的位置上,很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目光變得更加疏離和戒備,身邊的人,不自覺的就移開了身子,想離得她遠一些,就是二太太,臉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婉清沒將這些放在心上,泰然自若地坐著。
  
  賢妃便歎了口氣,小聲對婉清道:「你這孩子,下午何必又來,不是給自己添堵麼?」
  
  她很少用如此親暱的口吻與婉清說話,婉清一時還有些不適應,淡淡地應道:「謝娘娘關心,臣婦不來,心裡會更堵,臣婦又沒做錯事,何必怕別人說什麼。」
  
  賢妃聽了就微微搖了搖頭,向主席台看去,皇上也已經到場,福王和壽王也在一旁坐著,倒是不見康王。
  
  
  第三場比武開始,首先上台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相貌粗獷的年輕漢子,一身短打衣服裹不住他堅碩的肌肉。整個身形就像一尊鐵塔似的,一看就是個力量型的人,他的對手則是個身材精壯的年輕將領,面容冷峻,面對鐵塔漢子,渾然無懼。
  
  哨子一吹響,粗壯漢子就先動手了,一擊重錘泰山壓頂般捶向那名少年將領,那少年不躲不避,反而右手張開五指迎了上去,握住那漢子的鐵腕順勢回拖,左手就托向漢子的手臂,再回身一個反肘,竟是將那鐵塔般的漢子背了起來,又頂在了頭上,兩手一舉,就將那漢子扔到了台下去了。
  
  整個比武場裡響起了一片叫好聲,那少年不僅是身姿靈活,而且力量也很強大,竟然不付吹灰之力就將那個重量極的漢子給打下了台去。
  
  看到這樣的對手,慕容凌雲躍躍欲試,一個縱身就跳上了台,對那少年將軍一拱手道:「閣下可是福王帳下的猛將劉元凱?」
  
  那少年將軍拱手回禮道:「正是,請世子賜教。「話音未落,他便欺身而上,先發制人,左手握拳向慕容凌雲的面容擊去,慕容凌雲頭一閃,避過他那一擊,誰知那一拳是虛招,那人伸拳的同時,另一隻手就擊向了慕容凌雲的下盤,腳也同時掃向了慕容凌雲的腳踝。
  
  這樣同時上中下三方進攻的招術在場很多人都沒有見過,太過詭異了,人般人雙手發力齊攻對方不同的部位,腳就必須要穩住下盤,不然,會手忙腳亂,莫說發力攻擊,自己能站得穩就不錯了,所以,饒是慕容凌雲藝高膽大,也有點慌亂了起來,避過了臉上那一拳,一隻手擋住跨下,卻沒有躲得過腳下那一勾,高大的身子一歪,被被劉元凱掃倒在地。
  
  好在他應變能力極強,眼看著劉元凱第二腳又踢了過來,他腳跟就地一蹬,身子竟然平地後退了數米之遠,躲過那致命一擊後,隨身彈起,身子還沒站穩就縱了起來,像只雄鷹一般的向劉元凱撲去,在空中就掄拳猛擊,劉元凱猝不及防,連中他兩拳,被他打落了兩顆牙齒,和血吐了出來,慕容凌雲瀟灑的翻身跳下,站在看台上,挑眉戲謔道:「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不過,你這招術似乎不像是中原的啊。」
  
  劉元凱雙目陰沉地看著慕容凌雲道:「末將長年與北戎征戰,自創出的招術,讓世子爺見笑了。」
  
  慕容凌雲難得很禮貌的拱手道:「承讓,承讓。」
  
  雙方再一次戰到了一起,這兩人武藝都很高強,過起招來就特別精彩,婉清不時的聽到有叫好聲響起,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慕容凌雲與人過招有這麼久的,不由也來了興致,就像看武打片一樣的看得津津有味。
  
  劉元凱漸漸體力不支,露出敗相,慕容凌雲失去了耐性,對劉元凱道:「爺看你是個人材,不想傷你,不若就此停手吧。」
  
  劉元凱眼睛一瞇道:「好——」
  
  慕容凌雲滿意的一笑,劉元凱突然就撲了上來,左手突然向慕容凌雲臉上一揚,右手就猛擊了過去,慕容凌雲似乎有些遲鈍的避開他擊到臉上的那拳,誰知,劉元凱的拳頭突然伸直,兩指暴漲,狠狠地向慕容凌雲的雙眼戳去,這一切,幾乎都發身在一瞬之間,比武台下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眼看著慕容凌雲的雙眼就要被毀,上官夜離彈突然飛身而起,從空中一把揪住慕容凌雲的頭髮,將他拎了起來,堪堪躲過了劉元凱的一擊。
  
  慕容凌雲嚇出一身冷汗,回過神來就向劉元凱撲去,劉元凱卻是跳開兩米開外,手一拱道:「壽昌伯世子,你輸了,剛才若非靖寧侯世子,你的雙眼就要被末將廢了,願打服輸,請世子遵守比賽規則。」
  
  慕容凌雲氣得瞪目欲裂,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輸了,比賽有規定,如果一方需外援救助,便視同認輸。」好,你有種。「慕容凌雲狂肆的指著劉元凱,一個縱身跳下台去。
  
  劉元凱眼裡露出一絲譏笑,挑了眉問上官夜離:「靖寧侯世子要在現在就對末將動手麼?」
  
  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他連戰二員勁敵,體力消耗很大,上官夜離若是現在與他比,便是趁虛而入,就算勝了,也是勝之不武。
  
  上官夜離冷傲地說道:「本世子就等你三個調息好了。」
  
  劉元凱淡淡一笑道:「謝世子。」
  
  便就在台上坐了下來,盤膝而坐,手上掐了一決,用心調息,上官夜離就負手立在台上,優雅地等著他調息運功,其實,第三場比武是擂台形式,第一個上台的要一路接受挑戰,搶得擂台的再接受下個人的挑戰,如此保擂打下去,上官夜離完全可以一上台就與劉元凱動手,但劉元凱這廝看透他是個心高氣傲的,故意拿話激他,為自己贏得休息時間。
  
  婉清倒不太擔心上官夜離,那劉元凱若不用卑鄙的手段,根本贏不了慕容凌雲,而上官夜離與慕容凌雲動過手,慕容凌雲並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她很悠閒的在看台上喝點心喝茶,等著那三息調息過去,看自家相公比武。
  
  劉元凱正在調息,突然口中唸唸有詞,台下無人聽到他念什麼,若不細看,也不知道他雙唇在動。
  
  一旁的上官夜離突然身子一個抽畜,痛苦的蹲了下去,手捂著胸口不解地看著劉元凱,劉元凱眼皮都未抬,繼續調息著,但上官夜卻是痛得滿頭大汗,濃眉皺得老高,婉清看得心都揪起來了,他的蠱毒好久都沒有發作過了,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發作了吧。
  
  如果他自動退出,那便是連兵法策論和演兵也要放棄,也就是說,他要放棄這一次的先將大賽,他的出行計劃就要就此泡湯。
  
  不是說,他因為跟自己成親,所以蠱毒正在清除麼?怎麼會又發作了?
  
  婉清疑惑地看著如上的劉元凱,突然她起了身,向台下走去,二太太不解的想要攔住她,但伸出手來時,婉清已經走下去了。
  
  看台與比武台之間有一隊御林軍守著,原是為了保護皇上而安排的,婉清下了看台就直直地往比武台上去,卻被御林軍攔下了。
  
  靖寧侯也發現了上官夜離的不適,忙跳上台去,將他抱在懷裡,擔心地問道:「離兒,可是發病了?」
  
  上官夜離汗如雨下,痛苦地擰著眉,卻搖了搖頭道:「無事的,父侯,離兒……不能放棄。「」可是你這個樣子,怎麼還能參加比武,就算勝了劉將軍,下一個上來的,你也抵擋不住啊。「靖寧侯知道,上官夜離每次發作,都會耗去很多體力,虛弱得很,還怎麼能與人動手?
  
  婉清被攔著過不去,只好向主席台望去,正好康王看了過來,她向康王招了招手,康王皺了皺眉,還是過來了,卻是勸道:「弟媳,你過去也沒用,阿離發病了,你應該知道,他發病之後,根本就沒有力氣比武,而且,選將擂台從來不讓女子上去的。」
  
  婉清心中大急,她知道上官夜離很想贏這一場比賽,很想向世人證明自己並不是病殃子,並不是廢物,他其實很想幹一番事業的,如果這一次不能參加,也許又要等三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救他,但是,不管如何,她總要做點什麼,不然會於心不安。」求你,讓我過去,我想幫他。「婉清懇切地說道。
  
  康王攔住她道:「你瘋了嗎?不管你救不救得了阿離,你過去也會招來非議,你上午的事還沒消停呢,再惹這一出來,你以後可別想再過安生日子了。「」可是,我現在不過去,我也過不安生,求你讓我過去吧。「」我帶你過去。「康王扭頭就走,婉清正無助又失望之際,就聽見一個淳厚的聲音響起,回頭一看,竟然是福王長身玉立在她身後,她不由怔住。」我帶你過去。「福王淳厚的嗓音再一次在婉清耳邊響起,深遂的眸子深不見底。
  
  婉清回過神來,眼底就蒙上了一層濕意,顫聲道:「謝謝!」
  
  福王如幽潭般的黑眸裡便滑過一絲複雜之色,抬腳大步向前走去,婉清忙緊跟其後。
  
  御林軍見是福王親自領著人,不敢再攔,福王將婉清送到了比武台下,高高的比武台,根本就沒有台階,婉清看著那比自己還高出一個頭的比武台就一陣發楞,福王側臉看她,皺了眉,有些為難。
  
  男女授數不清,她上午就被一些流言蜚語弄得差點自盡,現在自己若再送她上去,無異於冰上加霜,可是……她要怎麼上去?
  
  但婉清只是遲疑了幾秒,便提了裙,低頭在地上尋找了起來,福王詫異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幹嘛。
  
  看台下很多人都看著這個突然闖入比賽區的女子,大周的選將大賽進行上百年了,從來還沒有女子進入比賽區過,更何況是如此接近比武台,一時人群嘩然,有的人就在罵婉清不知檢點,有的人則說她會給大周軍隊帶來災禍,古人向來歧視婦女,家中的祭祀一般都不讓女子參加,何況是如盛大的賽事,讓女子靠近就是犯忌諱,所以,女眷的看台離得比武台是很遠的。
  
  婉清也不管那一遍罵聲有多難聽,總算在地上找到了一塊還算稱手的武器,一聲碎麻石,她撿了起來,繞到離劉元凱較近的檯子邊上。
  
  福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嬌小又特別的小女人,不知道她如此粗魯不雅的拿塊磚頭要做什麼,與他同樣莫明的還有主席看台的皇上和一眾大臣們,華太師忍不住就問:「豈有此理,怎麼會讓個女人靠近比武台,她要做什麼?」
  
  皇上溫潤的眸子裡含著笑意,並沒有理會華太師的話。
  
  婉清選好地方,描了描劉元凱,見那人仍在閉目調息,口中唸唸有詞,她惱火地踮起腳,眾目睽睽之下,一片抽氣聲中,舉起麻石就向劉元凱的腦袋砸去。
  
  她看過書,巫師在行巫術時,要全神貫注,一旦被打倒,巫術就失效了。
  
  也許是人品大爆發,婉清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那麼有準頭,如老僧入定般的劉元凱竟然被石頭砸中額頭,砰的一聲,他應聲向後倒去。
  
  福王的雙眼差點脫眶,她……她竟然用石頭砸正在比賽的選手!
  
  周圍的觀眾都驚得目瞪口呆,罵得正歡的人都閉了嘴,驚詫地看著那個砸了人,還笑得一臉恣意燦爛的女人。
  
  痛苦抽畜著的上官夜離頓時覺得渾身一鬆,身上的痛驟然停止了,靖寧侯詫異地幫他拭著汗,疑惑地喚了聲:「離兒。」
  
  上官夜離猛然從他懷裡坐起,虎目四顧,他剛才隱隱聽到有人在罵婉清,心中著急,但渾身太過疼痛,他爬不起來,這會子痛一鬆,就趕緊起來看,卻找了半晌,也沒找到他的娘子。
  
  劉元凱的頭被打了個包,倒在地上後立即又坐了起來,大聲對上官夜離道:「你暗算我。」
  
  這就情形有點像上官夜離救慕容凌雲那一幕,選手沒下台,就視作仍在比賽中,有外力相幫其中一位,那被幫助的那一位就視同輸了。
  
  福王歎息一聲對婉清道:「弟媳,你好像幫倒忙了。」
  
  婉清上不得台,急得不行了,在下頭搖著手道:「相公,相公,抱我上去。」
  
  上官夜離這才看到檯子邊嬌小的婉清,眼睛一熱,心知剛才又是她救了自己,一個縱身跳了下來,在眾人的目光下,將自己的娘子抱上了比武台。
  
  所有的人再一次看大跌眼鏡,這個比賽越來越不嚴肅,越來越不規矩了。
  
  婉清的腳才一站穩,就直接向劉元凱衝過去,抬腳就要踢他,劉元凱哪裡會讓他踢到,身子一閃,就要避開,但肩頭一重,像是被千斤重擔壓住了,竟是動彈不了,小腿上就生生受了婉清一腳。
  
  他順著自己的肩頭看去,頓時怔住,按住他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福王,是福王讓他挨了這女人的一腳。」無恥卑鄙下流。「婉清踢完後,仍不解氣,對劉元凱罵道。
  
  劉元凱回身就對福王行了一禮道:「王爺,靖寧侯世子犯規,他輸了。」
  
  話音未落,他的屁股上就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腳,慕容凌雲衝了上來大罵道:「輸你娘的頭,陰險下作的小人,先前你對爺撒迷藥吧,爺要再跟你賽一場,而且,剛才是你自己提出的中場休息,算不得比賽,阿離不算輸給你。」
  
  又對婉清道:「三妹妹,你踢過癮了沒,沒有的話,我幫你捶死他。「」不用了,他剛才在對我家相公施巫術,被我砸到在台上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我贏呢。「婉清淺笑著,後一句是對福王說的。
  
  靖寧侯也看出些端倪,知道剛才劉元凱是在搞鬼,但不知他究竟做了什麼,一聽婉清說是在行巫術,立即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巴掌向劉元凱扇去,劉元凱功夫不錯,但卻不是靖寧侯的對手,根本連躲避都沒來得及,被靖寧侯打了個結實。
  
  福王聽得怔住,皇帝現在最恨的就是行巫蠱之人,沒想到自己的得力部下,竟然是個巫蠱高手,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對手行巫術,這讓他很沒面子,故意想氣氣劉元凱,便冷冷對監賽的主考官道:「本王宣佈,劉元凱敗給了靖寧侯世子夫人。」
  
  福王此言一出,頓時很多人大吃一驚,大周歷史上還沒有女子參加過選將大賽,這個結果,也太荒唐了些吧。
  
  立即有很多人反對,華太師就是第一個:「皇上,如此嚴肅的比賽,怎麼可如此兒戲,讓女人參加選將大賽,傳出去,還不讓天下百姓笑掉大牙去?人家還以為大周無人,要個女人來上戰場。」
  
  柱國公也道:「皇上,臣請求立即處決那個擾亂賽場的女子。比賽應該繼續。」
  
  皇上聽了冷冷道:「列位臣工,大周律法上可曾言明,女子不可參加選將大賽?」
  
  柱國公和華太師一時被問住,不許女子參選這是約定成俗的規矩,並沒有寫到律條裡卻,但這是眾所周知的呀。
  
  他們還要說,皇上一揮手道:「她不過是在救自己的丈夫而已,你們不覺得這樣的女子很可貴麼?換作是你們在台上被小人下巫蠱,你的妻子會冒天下之大不違去救你們嗎?」
  
  柱國公和華太師兩人沉默了,一旁還有很多反對的大臣也沉默了。
  
  皇上又道:「她一個弱女子,能比什麼,讓她下去就是,不要為難於她。」
  
  很多大臣雖然認為皇上很寬容,但卻立即聯想到了上午的那一則流言,皇上應該是只對這個女人寬容吧,一時,越發覺得皇上對那個女人有些暖昧之意了。
  
  劉元凱聽了福王的話,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怕是大周歷史上第一個被女人打敗的選手,這個臉,真是丟到姥姥家去了,慕容凌雲高興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劉元凱的肩道:「小子,你運氣真好,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劉元凱氣急,咬牙切齒地對上官夜離道:「世子好意思躲於婦人身後,讓婦人為你撐腰?「」好,本世子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上官夜離將婉清送回地面,再躍了回來,真正與劉元凱過起招來。
  
  而對上官夜離,劉元凱像是變了一個人,招術比先前更加怪異陰狠,此人下三濫的手段太多,上官夜離並不與他近身。
  
  劉元凱如同一隻發怒的豹子,動作兇猛快捷,他先是一個黑虎掏心直攻上官夜離的肚子,知道上官夜離不肯讓他近身,明明打出去的是拳頭,但離上官夜離一尺遠的時候,手上突然就多出一把彎刀來,出其不意的向上官夜離的腹部劃去,這人還真是陰招迭出,婉清在台下看得心驚膽戰。
  
  但上官夜離反應更加快速,只見他不躲,也不避,輕飄飄的伸出兩指,竟然空手套白刃,生生用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了那把殺人的彎刀,劉元凱手腕一抖,想腕個花式,刀卻叮的一聲,被上官夜離生生夾斷,他一時大驚,不過,瞬間鬆了刀,腰身一擰,整個人縮成一團,和身向上官夜離的胸口撞去,這種怪異又不要命的打法,還真是見所未見,上官夜離身子一旋,躍向空中,一腳輕點在劉元凱的身上,將自己再一次騰空,然後,於空中抬腳向縮成個球的劉元凱踢去。
  
  這一切太快,劉元凱還沒來得及舒展開身子,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圓球,從台上飛滾下去,落在地上,噗的一聲,噴了一大口血,看來,上官夜離的這兩腳所灌注的真氣傷到了他的內府。
  
  雖然出現了婉清這一個小小的插曲,但上官夜離與劉元凱的這場比賽著實精彩絕倫,再加之劉元凱這廝也確實陰險不招人喜歡,整個比武場上響起了震天的掌聲。
  
  接下來的比賽繼續進行,後來的人,比劉元凱強的不多,上官夜離從容的一個接一個的將對手打下台去,最後一個上台的是柱國公的次子,此人也是一身好武藝,至少與慕容凌雲在伯仲之間,而上官夜離已經大戰了五個人,體力消耗很大,而舒心的哥哥舒暢則養精畜銳,蓄勢待發,一上來,就對上官夜離發動猛烈的攻勢,一開始,幾乎打得上官夜離連連後退。
  
  而最讓婉清卻得氣憤的時,那人竟然招招向上官夜離的傷臂攻去,上官夜離的傷臂一連被他擊中幾回,傷口頓時裂得更大,鮮血染紅了他整條手臂,看得婉清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場下的看客們也為上官夜離捏了把冷汗,這舒家公子也太過陰險了些,就算這樣取了勝,應該也是勝之不武的,但是,戰場之上,原就不能將弱點暴露於敵前,這原就是上官夜離自己不慎,沒誰規定不能攻擊對手的弱點,大家也不能過多地指責舒家公子什麼。
  
  上官夜離強忍著痛,邊戰邊退,整個人都被舒暢逼到了台邊,只要他掉下比武台,他就輸了。
  
  舒公子似乎看到了勝利在向自己招手,再加把子力氣,就能把搖搖欲墜的上官夜離踢下台去,他就是這屆武比的第一了,於是,他凌空躍起,一個燕子連環剪腿向上官夜離踢去。
  
  誰知,上官夜離擰腰向側邊一倒,身子以一個不可能實現的角度沿著檯面平平的從他腳下飄向台中,舒暢的飛腿頓時踢空,還不等他穩住身形,先前還在台邊的上官夜離於鬼魅一般的出現在他身後,抬起就是一腳,將他踢了下去。
  
  整個比武場上再一次響起了一陣雷鳴一般的掌聲,上官夜離對著台下的婉清說道:「誘敵深入。「卻是三十六計中的一計。
  
  婉清看著他滴血的手臂,卻是鼻酸嚨哽,差點哭出聲來。
  
  福王宣佈,武比第一名就是上官夜離。
  
  婉清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二太太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半晌都沒有說話,婉清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謝謝二嬸子。」
  
  她明白,二太太是真心為她擔心了。
  
  歐陽落衣一臉崇拜地看著婉清道:「表嫂,你才是巾幗英雄呢。」
  
  那邊的寧華和婉容便都從鼻間發出一聲冷哼,婉清也沒在意。
  
  皇上要親自嘉獎武比的前三名,上官夜離和舒家公子,劉元凱一同站在主席台前等候皇帝親賜金銀銅三刀。
  
  皇帝在侍衛的陪同下,先將金刀拿起,賜給上官夜離,上官夜離跪下,雙手接住,皇帝深深地看著他道:「夜離,塞外苦寒,你真願意去嗎?」
  
  上官夜離鄭重的點頭道:「臣願意為皇上效死,為大周保衛邊疆。」
  
  皇上唇邊就有了笑意,點頭道:「好,朕會讓你如願意以償的。」
  
  舒暢受了銀刀,卻是一臉的懊惱,皇帝柔聲道:「不是還有兵法策論麼?你還有翻盤的機會。」
  
  舒暢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一些。
  
  皇帝將銅刀放到劉元凱的手裡時,劉元凱的手裡突然多出一把刀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皇帝的腹部刺去,皇帝拿刀的手僵了僵,清晰地聽了一陣布帛被刺穿的聲音,他整個人都呆了,但想見的痛卻並沒有傳來,低頭一看,只見上官夜離手裡的金刀正好插在劉元凱的腰間,劉元凱不可思議地看著上官夜離,一旁的侍衛都驚得目瞪口呆,而正在這時,一隻響箭破空而來,帶著一股勁風直取皇帝的頭部,上官夜離大驚,呼道:「護駕!」
  
  身子長身而立,揮刀擊落那枝鐵箭,回頭一看,發現主席看台周圍,突然憑空出現一大群黑衣人,如鬼魅一般的向皇帝湧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7
發表於 2014-12-16 17:16: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章:兵變
  
  身子長身而立,揮刀擊落那枝鐵箭,回頭一看,發現主席看台周圍,突然憑空出現一大群黑衣人,如鬼魅一般的向皇帝湧來。
  
  皇帝臉上露出陰戾之色,一旁的舒暢也反應了過來,起身握刀護在皇帝身邊,上官夜離回顧四周,卻發現,黑衣人已經與御林軍打了起來,但先前四周守護著的御林軍卻神情萎糜得很,不少人被黑衣人一衝就倒了地,不堪一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味,上官夜離心中大驚,有人在空氣裡撒了毒粉,功力稍淺的御林軍只怕是中毒了。
  
  正尋思間,好幾個黑衣人已經同時向皇帝攻來,手中的長劍直指皇帝,上官夜離揮刀阻擋,舒暢也是拚死相護,皇帝的侍衛也圍在了皇帝的周圍,但御林軍太不得力,僅幾十個人,很難抗得住蜂擁而來的黑衣人,而且,這一群黑衣人身手詭異,行動迅速,攻擊性極強。
  
  上官夜離憂心婉清的安危,又苦於被纏住,衝不出去,只能在皇帝身邊死守著。
  
  那邊福王和康王也被黑衣人圍攻,打得很是吃力,不少大臣被殺,還有一些被黑衣人趕到了一邊角落裡,女眷那邊更是哭叫聲一片,場面一片混亂。
  
  黑衣人越攻越緊,上官夜離和舒暢拚死護著皇帝且戰且退,周圍的死屍越來越多,刺鼻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皇帝身邊的侍衛已經盡數死去,只剩下上官夜離和舒暢還在強撐,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但仍很鎮定,並不慌張。
  
  圍攻他們的黑衣人至少有二十名之多,上官夜離帶著皇帝退到了比武場的牆角,舒暢在前面抵當著黑衣人,此時的他,身上好幾處受傷,體力也漸漸不支,圍著的人越來越緊,而黑衣人似乎並不想殺死皇帝,只想活捉。
  
  所以,下手起來還有些顧及,眼看著情勢越來越危急,前面是嗜血殘殺的黑衣人,後面是冰冷的圍牆,眼看再無退路,上官夜離突然向身後的圍牆轟出拳,高大的圍牆應聲倒塌了出一個缺口,這一拳,有如驚天雷吼,連正在進攻的黑衣人都被震住了,一個激戰了幾個時辰的人,竟然還有如此強憾的爆發力,這種強悍,震憾了他們的心靈,讓他們一時忘了進攻,呆怔在原地,倒塌的磚石猛地向人群砸了過去,上官夜離趁亂,眼疾手快地扯起皇帝從缺口處躍了出去,舒暢也緊隨其後跟了上來。
  
  身後的黑衣人不少被磚石砸中,暫時被阻了一阻,一出圍牆,皇帝便拉起上官夜沿著圍牆狂奔,在一個石礅前停了下來,上官夜離不知他是何意,意外地看著皇帝,後面黑衣人已經追了來上,情勢再一次陷入危急。
  
  皇帝伸手在石礅上按了按,高大的圍牆前突然出現一個洞口,皇帝扯著上官夜離就往洞裡跳去,舒暢隨後跳了下來,皇帝的腳一著地,便立即按下按扭,關了洞口。
  
  洞口後是個長長的通道,通道兩壁上點著長明燈,沉著燈光,皇帝穩步向前而行,上官夜離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了一些,人一鬆懈,身上的傷口就劇痛起來,心裡卻是更加擔心起婉清來。但願這一場變亂只是某個皇子的爭權奪位之戰,不要連累到那一幫女眷才好。
  
  卻說婉清,在黑衣人突然出現時,就嚇呆了,身邊的夫人小姐們尖叫,哭喊,亂成了一片,一個個御林軍被黑衣人砍殺,場面血腥可怕,婉清再抬頭,看到上官夜離那一邊已經被黑衣人團團圍住,黑衣人的主要目標是皇帝,現在的上官夜離比她還要危險,她立即明白,自己只能自救。
  
  二太太離得她最近,此時已經嚇得抱頭哭了起來,婉清忙小聲對安慰二太太道:「二嬸,別怕,跟著我。」
  
  二太太慌張地看著婉清,在這種生死一瞬的時刻裡,婉清輕柔的話語給了她很大的安撫,二太太惶恐的心稍安了一些,顫抖著想要說話,婉清對她豎了個手指,讓她不要說話,二太太點了點頭,忍不住伸手牽住婉清的衣袖。
  
  婉清回頭尋找著賢妃,看到賢妃也是一臉驚恐,被幾個貴婦人擠在人中間,她的侍女都嚇得渾身發抖,有的還跟著在尖叫,巨大的恐懼讓她們忘了自己的職責,早忘了要守護賢妃。
  
  婉清深看了賢妃一眼,看她雖然情形很狼狽,但眼神卻不慌亂,看著是被人擠著動不得,但她站的位置卻是很有利,她背靠看台後牆,沒有被踩踏的危險,婉清注意到賢妃的腳在悄悄往看台左邊的台下移動,她忙扯住二太太,悄悄地向賢妃走去,但還沒有走幾步,就見歐陽落衣也向賢妃走去。
  
  婉清頓了頓,靜靜地看著歐陽落衣,只見嬌小的歐陽落衣很快就撥開人群,走到了賢妃的身邊,也不知道她與賢妃說了什麼,賢妃並沒有繼續往看台下走,歐陽落衣擋在賢妃的前面,盡量不讓別的貴婦人擠到賢妃,儼然一副守護者的姿態,婉清知道她常年騎馬射箭,比起一般的京城女子要有力量得多,一般的女子稍挨過去,就被她大力推開。
  
  婉清帶著二太太,在人群裡艱難地湊了過去,剛到跟前,歐陽落衣又要推,婉清抓住她的手道:「表妹,是我。」
  
  歐陽落衣眼裡露出一絲詫異,隨即就高興地拉起婉清和二太太的手,讓她們跟在她的身後,婉清這才感覺渾身疲倦不已,她剛才站的地方離賢妃相差不過三米的樣子,但她擠過來,幾乎用到了吃奶的力氣,身上穿著的一件淡紫色羅絹褙子的腰帶已經被擠開,頭上插著的玉簪子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雲鬟半散,情形比賢妃娘娘也好不到哪裡去。
  
  婉清半倚在後牆上,在人群裡尋找婉容的身影,找了好一陣,卻沒有找到婉容,婉清心中一寒,難道這一次,婉容又提前感知了危險嗎?這一次,可比在福王府更加危險啊。
  
  再抬眼,尋找著婉麗,很快就見到婉麗瑟縮地躲在華妃的身邊,華妃一臉冷厲,鎮定地站在看台上,冷靜地看著台下殺成一片的御林軍和黑衣人。
  
  婉清扯了扯賢妃的衣袖道:「娘娘,可有法子脫困?」
  
  賢妃臉色蒼白地看著她道:「沒法子,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更不知道他們的主子是誰,本宮也只能盡量不惹他們注意罷了。」
  
  婉清聽了便道:「好在那些人的目標是皇上,暫時還沒有心思對付我們這些女眷,但是,不排除他們會拿咱們危協皇帝和各位王爺的可能,所以,娘娘,咱們得自救。」
  
  歐陽落衣正奮力推開再一次擠過來的女眷們,聽了婉清的話回頭道:「如何自救?你們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些刺客只要騰出手來,一刀就能殺了咱們。」
  
  婉清聽了點頭道:「表妹說得很對,但現在他們不是還沒有騰出手來麼?那咱們就要抓住這個時機自救。」
  
  賢妃聽婉清說得篤定,眼裡不由露出一絲希翼來:「你有什麼法子,能自救,又不讓王爺們受牽連,那是最好的。」
  
  婉清緊盯著看台另一邊的華妃道:「娘娘跟著臣婦就好,一會子咱們想法子擠到華妃跟前去,守住她,趁機制住她就好。」
  
  賢妃聽得眉頭皺了皺,隨意雙眸一亮道:「好,本宮且信你這一次。」
  
  歐陽落衣看了賢妃一眼,沒有說話,婉清便挽起衣袖,率先向華妃那邊擠了過去,歐陽落衣沒想到嬌弱的婉清在如此混亂和凶險的情形下,頭腦還能保持如此清醒,靈動的大眼裡不由蒙上了一層複雜之色,她緊跟婉清之後,也開始往華妃跟前擠。
  
  台下的御林軍死傷慘重,地上血流成河,很多參加武比的選手也加入了戰鬥,可憐那些文官們,只能抱頭縮到牆角里,一動也不敢亂動。
  
  刺鼻的血腥味加上慘烈打鬥,讓很多夫人小姐受不了這個刺激,不少人暈了過去,而有的則大吐特吐起來,一時,場面越發的混亂不堪,婉清帶著歐陽落衣和賢妃娘娘,二太太幾個一起,悄悄擠到了華妃的看台邊。
  
  婉麗最先看到婉清,見她一臉狼狽過來,眼中立即蒙上了水霧,不等婉清靠近,便撲進了婉清的懷裡,渾身不停地抖著,婉清忙拍著她的背道:「莫怕,莫怕,會過去的。」
  
  華妃見賢婉幾個擠到她的身邊來,很是震驚,橫了賢妃一眼後,對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圍在她身邊的幾個高大健壯的宮女就攔在華妃面前,想將賢妃和婉清幾個擠下去。
  
  婉清上前隨手從一個宮女的頭上拔下一根簪子,對著攔在最前面的宮裡的臉就戳了過去,那宮女果然被嚇住,向後退了一兩步,但隨即就來捉婉清的手,婉清卻早就躲到歐陽落衣身後去了,那宮女就一掌打在了歐陽落衣的臉上,歐陽落衣大怒,有樣學樣的取下一根簪子,發狠力向華妃的宮裡戳去,她有武功底子,打起幾個宮女來還是不費力氣的。
  
  二太太這個時候也知道性命悠關,顧不得那許多,也有樣學樣的拔了簪子與宮女撕打。
  
  華妃見了大怒,對賢妃吼道:「你想做什麼,造反嗎?你與刺客是一夥的吧。」
  
  賢妃聽了冷笑道:「本宮若與刺客是一夥的,又何必還擠到姐姐這邊來尋求保護,本宮也不過是想與華妃姐姐相扶相攜,共渡患難罷了,姐姐又何必要拒人行裡之外呢。」
  
  華妃聽得一滯,看自己的手下雖然不至於被婉清幾個制住,但真要再打下去,怕是會引起台下的御林軍的注意,只好狠狠地瞪了眼賢妃,一揮手,讓自己的宮女退開了一些。
  
  華妃這邊的看台要比賢妃那一邊高出了許多,婉清示意歐陽落衣密切注意華妃的動靜,自己這時才開始看向下面,只見此時福王已經衝出了黑衣人的包圍,在向場外的御林軍靠攏,壽王早就不知道了去向,而康王在幾個侍衛的護衛下,已經衝出了出去。
  
  華妃緊鎖著雙眉,密切地看著下面的一切,到後來,她發現福王快衝出包圍時,她終於忍不住,向看台下走去,婉清和賢妃幾個立即緊跟她的腳步,一起往看台下走,果然,那些黑衣人看到華妃後,並不攻擊她,反而還貌似不經意的退開了一些,婉清跟著華妃的步子就更緊了,幾乎是挨著她走的,婉麗似乎也學察到了一些,下意識的就跟在了華妃的另一邊。
  
  暗道裡,皇帝帶著上官夜離和舒暢兩人跑得很快,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當三人都有些筋疲力盡之時,終於走到了通道的盡頭,皇帝打開暗道出口的門,帶著二人走了出去,上官夜離抬眼一看,才發現,這間暗道直通皇帝的乾清宮寢殿,上官夜離終於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護著皇上脫離了險境。
  
  暗道口就設在龍床後面,皇帝帶著他們二人才從龍床後轉出來,立即怔住,就看見一個黑袍蒙面的高大身影正坐在寢宮裡,兩個如黑洞般幽深冷冽的眸子正譏誚地看著狼狽從暗道裡逃出來的皇帝。
  
  「皇上,臣在此已經恭候多時了。」那黑袍人悠閒地端著一杯酒,正在自斟自飲,
  
  皇帝的臉色立即蒼白起來,沉聲道:「果然是你在搞鬼,大巫師。」
  
  大巫師哈哈一笑道:「你又是何必呢,早就讓你服從於本大巫師,你就是不聽話,非逼得本座來這一手。」
  
  皇帝一陣驚惶過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目光森冷地盯著大巫師道:「逆賊,朕寧死也不會將祖宗百年基業交到你的手裡,你死了這個心吧。」
  
  大巫師聽了也不生氣,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啜了一口道:「哦,寧死也不從麼?只怕由不得你了,外面全是本座的人馬,而你現在,是插翅也難逃,你以為,你還有多少籌碼可以與本座爭?乖乖交出玉璽和盤龍藏寶圖,本座就放你一馬。」
  
  皇帝抬眼向乾坤宮外看去,果然窗外人影憧憧,圍得密不透風,臉色不由越發的陰沉起來。
  
  「盤龍寶圖並不在朕手裡,這一點,你早就清楚,至於玉璽,那是更不可能交給你的,你有本事就殺了朕吧。」到了這個分上,皇上乾脆一掀袍子,往龍床上一坐,雙目冷厲地看著大巫師。
  
  大巫師兩個深洞般的皮睛裡射出妖異的紅光來,冷笑道:「你的本命蠱握在我的手裡,只要本座兩手一捏,就能輕輕捏死它,本命蠱死了的後果,想必皇上應該很清楚吧,這些年,你對巫蠱是越發的瞭解了哦。」
  
  皇上聽得眼色一沉,痛苦的看了上官夜離一眼,並沒有說話。
  
  大巫師不願意再等,兩手掐訣,口中開始唸唸有詞,皇帝立即痛苦地抱著頭,倦縮在龍床之上,這情形與上官夜離在比武台上如出一轍,上官夜離的臉色也暗沉下來,靜靜地盯著大巫師,一言不法,握著刀柄的手,卻是指節發白,他終於見到了,給自己下蠱的是何人,只是此人將自己隱在黑袍之中,看不清真容。
  
  皇上痛苦萬分,咬緊牙關在床上打滾,大巫師笑著一揮手道:「來吧,只要你在這張聖旨上蓋下章印,你以後還是大周的皇帝,本座並不干涉你大周的內政就是。」
  
  說著,一揮手,大喝了聲:「阿政何在。」
  
  外面壽王應聲而入,皇帝痛苦地抬眼,冷冷道:「果然是你勾結了大巫師。」
  
  壽王在皇帝凌厲的眸子下,不敢看他,卻是倔著頭道:「兒臣並無傷害父皇的意思,只是想請父王下詔,立兒臣為太子。」
  
  皇帝聽了冷冷道:「朕早就知道你狼子野心,一心想要奪權篡位,你心術不正,與外夷勾結,朕怎麼可能把江山社稷交到你這等逆子手裡。」
  
  「父皇,您還是下旨吧,兒臣不想對您不孝。」壽王躬身一拜道。
  
  皇上狠狠地瞪著他,就是不肯下旨,壽王將擬好的聖旨拿出出來,遞給皇上:「您只在上面蓋在玉璽就成了,兒臣是您的親生兒子,傳位給兒臣對大周百年基業並無影響,您為何就是不肯呢?」
  
  皇上冷笑道:「你原本是朕最寵愛的兒子,朕原也是想過要傳位於你的,可是,朕直到前幾個月才發現,朕竟然中了巫蠱,而大巫師真正擁護的又是你,你不孝不悌,心狠手辣,這樣的品性,朕怕你危險大周江山啊,政兒,大巫師的話你不能聽,他能用巫蠱制住朕,同樣也能用巫蠱制住你,難道你想將來當這個敵國的傀儡麼?」
  
  「父皇,大巫師對兒臣亦父亦兄,他不可能會搶奪兒臣的龍位的,外面的大臣死傷很嚴重,求父皇不要再過固執,下旨吧,您早一刻下旨,就能少死一個大臣。」壽王拿著聖旨和珠紅筆,遞給皇帝。
  
  皇帝冷厲地看著壽王,厲聲道:「整個事情都是你策劃的吧,你為了當皇帝,忠孝廉恥都不要了嗎?」
  
  「父皇,兒臣保證,繼位以後,一定會孝敬您,敬您為太上皇,您不是教過兒臣,成大事者,要不擇手段,不拘小節,臣都是尊照您的教導來實行的,放心吧,兒臣會成為大周歷史上,一代明君的。」壽王見皇帝遲遲不肯蓋玉璽,又補充了一句:「如今康王與福王都被兒臣控制,您若不肯傳位,兒臣不介意先殺了六弟,這些年,父皇明著對六弟很失望,實則一直在培養六弟,為他培植實力吧,再過幾年,兒臣和五弟都會成為六弟的試金石,成為他的階下之囚,兒臣如此,也完全是父皇您逼出來的。」
  
  「你……你抓了阿皓?他是你的親弟弟啊,你怎麼能夠……」皇上果然變了臉,雙眸痛哭地看著壽王。
  
  「父皇果然是最寵愛六弟的,兒子已經在他身上下了毒,如果超過半個時辰您還不肯的話,那六弟就只能提前去見他的母后了。」壽王冷漠地對皇帝道。
  
  皇帝沒有親眼見到康王被抓,自然還是有些懷疑,但是,壽王說只有半個時辰的期限,他又不敢真拿康王的命去堵,一時為難起來,痛苦地瞪著壽王,都是自己的兒子,為了個皇位,要相逼至於斯地步,這如何讓皇帝不痛心呢?
  
  「您還是快點下旨吧,兒臣估摸著,這會子六弟服毒已經有了三刻鐘了,再呆下去,不知道他會不會毒發呢?」壽王得意的又逼了一句。
  
  皇帝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無奈而又不甘地接過壽王手裡的聖旨,鋪在了案桌上,手持銀毫,心痛無比。
  
  壽王看到皇帝終於肯傳位於他,頓時一陣狂喜,但心裡卻很是酸夢,父皇到底還是最在乎康王,前些年,故意拖著不肯立太子,就是在等康王長大,等康王羽翼變豐吧。
  
  同樣是兒子,被父親不同等對待,壽王的心裡也很不好過。
  
  皇上正要下等,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側門響起,「皇上且慢。」
  
  皇上驚喜的向側殿門口看去,只見賢妃率先從側門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顧婉清和華妃,只見婉清正拿著一根金釵抵在華妃喉間,將她押了過來,而歐陽落衣則是扣住了華妃的腕脈,兩人同時將華妃制住,一同走了進來。她們,是從另一條暗道裡進來的。
  
  「壽王,你不孝敬皇上,總該孝敬你的母妃吧,沒有她,你怎麼可能會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賢妃冷靜地對壽王說道。
  
  華妃一看見壽王,眼淚就奪目而出,顫聲道:「政兒,母妃連累你了,你不要管母妃,只管讓你父皇上旨就是。為了你,母妃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壽王陰戾的眸子裡泛起一絲濕意,痛苦地看著華妃:「母妃……」
  
  眼裡,卻是一片堅毅狠戾之色,對婉清怒吼道:「顧婉清,你若敢動本王母妃一根指頭,本王會將你碎屍萬段。」
  
  婉清聽了笑道:「我早就知道王爺是容不得我的,不然,現在慕容凌雲也不會只守在宮外,沒有進宮來了。」
  
  壽王聽得臉色更加曲扭,氣得胸膛起伏不定,雙眼裡閃著嗜血的光芒,似乎要將婉清吞噬下去似的。
  
  上官夜離一見婉清還算安然無恙的出現,心裡大鬆了一口氣,只是沒想到,她的膽子那麼大,竟然劫持了華妃娘娘。
  
  看著她柔弱的手腕堅定的抵住華妃的脖子,他的心一陣抽痛。
  
  一個翻身便躍了起來,想向婉清撲過去,結果他的身形一動,壽王和大巫師的手下便刀劍齊出,攔住了他的去路,賢妃冷冷道:「夜離,不得輕舉妄動,救皇上要緊。」
  
  上官夜離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婉清,顫聲道:「娘子,你……」
  
  「相公,我很好,我沒有事。」婉清明白上官夜離此刻的心情,又轉過頭,對壽王道:「若你捨得你的親娘,那就繼續逼迫皇上吧,我相信,一個不忠不義,不孝不悌的皇帝,是得不到百姓的擁戴的,你弒父殺兄逼母,這個罪行要是傳了出去,我看你還怎麼坐穩這萬里江山。」
  
  壽王眼神像要噴火一般的瞪著婉清,他微瞇了眼道:「哼,成王敗寇,歷來史書就是為成功者而寫,本王才不會害怕這些。」
  
  「你自然是不怕,因為你早想好了,就算逼死了皇上和華妃,你最多將所有的知情人全都殺了滅口就是,包括你的部下,對吧,要知道,天下最忠誠,嘴巴最穩的人,就是死人了。」婉清冷笑著挑眉說道。
  
  壽王的部下聽了果然有不少臉色稍異,眼中出現惶恐之色,壽王立即反應過來,婉清這是在瓦解他的軍心,心下一狠,提劍就向皇帝走去:「父皇,您若乖乖的傳位給兒臣,兒臣就奉養你天年,再不下旨,就莫怪兒臣狠心了。」
  
  說著,那刀尖直指皇帝的喉嚨,婉清終於明白,壽王的心是黑鐵做的,為了皇位,他真的是什麼也做得出來,眉頭一皺,大聲道:「壽王,你再動一下,我就真的殺了你的親娘。」
  
  說著,簪子一用力,真的刺進了華妃的脖子裡幾分。
  
  華妃痛呼一聲,壽王聽得身子震了震,刀尖還是向皇帝刺去。
  
  這時,自婉清進門後就再也沒出聲的大巫師卻大聲道:「手下留情。」
  
  壽王聽得一怔,回頭看大巫師,卻見大巫師起身上華妃走了過去,神情非常急切。
  
  婉清冷喝道:「不許過來,再往前一步,我就刺穿她的動脈,讓她血盡而亡。」
  
  大巫師果然頓住腳,眼神痛苦地看著華妃,硬如金屬相碰的嗓音有些發顫:「玉兒……」
  
  壽王聽得臉色大變,驟然回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華妃和大巫師,大巫師上前一步,捉住壽王的手道:「阿政,你不能看著華妃死啊。」
  
  壽王狠狠地瞪他一眼道:「大巫師,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想本王還有回頭路嗎?」
  
  大巫師眼神一黯,顫聲道:「可是,難道就眼睜睜讓你娘赴死嗎?你的心,就狠得下來?」
  
  壽王痛苦地閉了閉眼,狠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娘她,會明白我的心意的。」說著,一轉身,向華妃跪了下來:「娘親,恕孩兒不孝,孩兒以後會尊你為忠懿太后的。」
  
  連死後的封謚都追加出來的,壽王還真算是用心良苦,明明就是狼心狗肺,弒父殺母,偏還要裝出一副孝子賢孫,無可奈何,痛心疾首的樣子出來,婉清看著還真覺得噁心。
  
  而事情到了這一步,婉清也沒有退路,一旦上壽王逼宮成功,那她也是死路一條,而大巫師對華妃的態度很是暖昧,相比壽王的皇位,他似乎更在意華妃的安危,於是,她只有孤珠一擲了,猛地抽出釵子,再一次狠狠地刺向華妃的喉嚨,華妃忍不住又慘叫了一聲。
  
  大巫師的雙眼妖異得閃出熒熒的藍光出來,時面翻湧著無邊的怒意和痛苦,再一次上前一步,伸了手想要救華妃。
  
  婉清冷聲道:「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壽王爺,你再不收手,我就真的殺了你娘。」
  
  壽王的眼中戾光暴漲,手中的刀一揮,已經逼近了皇帝的喉嚨,再近一寸,就要割斷他的脖子。
  
  大巫師終於忍不住,抬手一串念珠就向壽王擲去,打落了壽王手裡的長刀,這時,外面終於響起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婉清的心一鬆,整個人就搖搖欲墜了起來,抵在華妃脖子上的釵子一陣顫抖,大巫師一見,趁機攻了上來,歐陽落離很機靈的將華妃手腕一壓,華妃再一次慘叫,大巫師不得不又生生頓住了身形。
  
  壽王聽到外面的打鬥聲,心情也緊張了起來,撿起地上的刀,再一次逼向皇帝,這一次,他是要去搶玉璽的。
  
  這時,寢殿的大門終於被撞開,福王帶著東圍大營的人馬衝了進來,與壽王和大巫師的人馬斗在了一起,這時,跟在婉清後面的婉麗,趁婉清和歐陽落衣楞神的當頭,突然就勾住了婉清的手,將華妃一扯,讓華妃脫離了婉清和歐陽落離的桎梏,大巫師一見華妃脫困,縱身躍起,長臂一勾,將華妃攬在懷裡,向地上擲下一個黑彈,一股黑煙平地而起,整個殿裡便瀰漫著濃黑的煙霧。
  
  等到煙散時,大巫師和華妃已經不知去向,而壽王卻又經退到了皇帝身上,一柄短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婉清定睛看去,那架刀的人,竟然是一直護著在皇帝身後的舒暢。
  
  而上官夜離這個當口已經縱身躍了過來,將婉清護在懷裡,賢妃和二太太早就退到角落裡去了,大殿裡,壽王和福王的兩班人馬仍鬥得難分難解,就聽壽王一聲大喝道:「住手,再不住手,本王就殺了皇上。」
  
  福王聽了不得不揮手,讓自己的手下停下,冰冷如霜的眸子裡,那股肅殺之氣越發濃烈了,冷冷地開口道:「舒公子,本王給你一個機會,你且放過父皇,本王會向父皇求情,饒你舒家一死。」
  
  舒暢無奈的仰天一歎道:「舒家早就跟隨了壽王殿下,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壽王一沒落,那舒家也會跟著沒落,就算福王殿下放過舒家一死,但百年旺族,寧死也不願受那抄家流放之辱,當年的歐陽家,就是榜樣,便是垂死的掙扎,臣也要爭上一爭,這是最後的機會。」
  
  壽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也有些萎頓。
  
  福王聽了很是無奈,舒暢的刀只要再近一步,皇上就會血濺當場,如今皇帝的召書仍沒有下,殺死皇帝,任何一位皇子都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子,這樣,一場內亂就會一觸即發,皇室會自相殘殺,再次血流成河,比今天更慘烈的流血事件還會發生,而且,如今北戎蠢蠢欲動,邊關告急,內亂再起,大周基業都會受損,百姓也會跟著受苦,現在,皇上還真死不得啊。
  
  壽王何嘗不知道福王的顧及,他陰秀的臉色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譏誚地看著福王道:「五弟,只要父皇傳位於我,我許你一字並肩王,你我兄弟同享這萬里江山如何?」
  
  福王沉著臉,並沒有說話,冷峻的眸子裡像是要噴出火來一般,兩邊的勢力就此膠著著,誰也不肯放棄服軟,舒暢便對壽王道:「王爺,搜皇上的身,找出玉璽。」
  
  壽王反應過來,忙去搜皇帝的身,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像地獄的惡魔。
  
  上官夜離看了看殿外,雙眉皺得老高,緊緊地盯著舒暢架在皇上脖子上的那把寒光閃閃的彎刀。
  
  而正給皇帝搜身的壽王,手突然不動了,臉色露出狂喜之色來,上官夜離再一次看向窗外,終於,久違的康王手裡拿著一個黑色古樸的鐵盒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身清朗。
  
  上官夜離再不遲疑,手一揮,一顆鐵彈珠就直撲舒暢的喉嚨,舒暢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就直直地向後倒去,不等壽王反應過來,上官夜離的第二顆彈珠又準確地彈在壽王的手臂上,頓時,他那條伸在皇帝胸口的手便像斷樹枝一樣,軟搭下來。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康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向皇帝,皇帝一見他安然無恙的進來,眼裡的戾氣都消散了好多,卻恨他來得太遲,害自己擔心很久,等他撲近,抬手就是一記鐵砂掌:「怎地還是這般磨蹭無用,我再不來,朕就傳位給你四哥了。」
  
  「四哥不行啊,傳給五哥吧。」康王笑得一臉無害,一米八幾的大個,伏在皇帝肩頭撒著嬌,讓婉清看得一陣惡寒,這廝就不能成熟一點麼?
  
  皇帝聽了這話,很正色地對福王道:「晟兒,你想要這個皇位嗎?」
  
  福王看著康王手中拿著的那個古樸的鐵盒,心中一陣失望和痛心,原來,皇帝早就把整個大周軍隊的虎符交給了康王,不論是御林軍,還是大順,大通,東西兩大營的,全由他掌管,就是自己在邊關的大軍,也要聽從康王的調令,因為,糧草都掌在康王的手裡,康王的權柄已經大到了這個地步了,自己還能爭什麼?
  
  今天這一場風波,明眼裡,是壽王勾結大巫師弒殺皇上,逼宮,實際其實是皇上為康王掃除登基前的障礙吧,他一時又想起最先向皇上行刺的劉元凱來,那人就是自己帳下的名將,現在皇上要追殺刺君判逆,自己怎麼都會被牽連進去,而皇上現在又直接詢問自己這麼敏感的問題,什麼意思?只要自己說想要,那皇帝就會以此為借口,說自己與壽王一樣,雖非合謀,也是趁機造反。
  
  越想,福王的心就越發寒,他在塞外苦守邊關三年,為大周立下汗馬攻牢,不知打退過多少次北戎進攻,讓北戎皇室都聞風喪膽,如此辛苦,本想多立功勞,讓父皇看重,想的,無非就是那把至高無上的椅子,如今看來,包括今日的謀劃,辛苦多年,不過都是為康王做了嫁衣裳而已。
  
  可是,回答不想嗎?多麼違心,多麼不甘,可是,再違心又如何,再不甘又如何,伴君如伴虎,皇帝連自己的安危都敢押上,只為除掉壽王和大巫師,自己再若反抗,只怕下場比壽王更差。
  
  「五哥……」
  
  看福王半晌沒有說話,康王柔聲喚道,往日的吊兒郎當和痞賴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的康王眼神清明透亮,神情威嚴肅穆,眉宇間有股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和傲氣,十幾年來,他一直裝傻充楞,忍辱負重,光這份忍功,也不是福王和壽王所能匹敵的,如今他手掌天下大軍,皇上又是他最大的支持者,還有誰能與他抗衡?
  
  福王歎了口氣,對皇帝道:「兒臣謹尊父皇的旨意。」
  
  反正要我親口承認不要這個皇位,我是不甘心的,你非要給老六,那就給吧,我也沒辦法。
  
  皇上聽了滿意地拍了拍福王的肩膀,歎口氣道:「希望你是真心的就好,朕今天九死一生,為的,就是大周以後的千秋大業,能固若金湯,外敵正強,朕怎麼也不願意禍起蕭牆,讓你們兄弟殘殺,如今你肯退一步,那是最好的,朕現在就擬旨,立皇子……」
  
  福王絕望地等著皇上宣佈最後的決定,誰知,這時,康王攔住皇上道:
  
  「父皇,兒臣懶散慣了,兒臣以為,五哥比兒臣更適合皇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8
發表於 2014-12-16 17:21: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定太子
  
  福王絕望地等著皇上宣佈最後的決定,誰知,這時,康王攔住皇上道:
  
  「父皇,兒臣懶散慣了,兒臣以為,五哥比兒臣更適合皇位。」
  
  皇帝俊雅的眸子深深地盯著康王,沉聲問:「你,真的不想當太子?這可是你的幾位兄長拼了命想要的。」
  
  康王的眼眶有些潮濕,柔柔地看著皇帝,「父皇,您對兒臣的好,兒臣都知道,兒臣一度也想按你的要求,做得更好,可是,太辛苦了,當皇帝太辛苦,每天睡得最少,工作得最苦,還要時刻防備著有人會算計自己,有人會奪自己的位置,父皇,兒臣沒那個心力啊,這種苦差事,還是五哥來吧,您看五哥,天生就是個勞碌命,讓他當皇帝就好,兒臣嘛,就負責遊山玩水,吃喝玩樂好了,五哥一定會比您更疼我的。」
  
  皇上聽了這番話,半晌沒作聲,只是深深地看著康王,但康王一直很鎮定,漂亮的星眸坦然而澄澈,不含半點雜質,良久,皇上終於歎息一聲道:「好吧,朕也不能強迫於你,就依了你的,太子之位,就傳給你的五哥吧。」
  
  福王一直低著頭,默默地聽著皇帝與康王的談話,面色很平靜,但內心裡卻如驚濤駭浪般洶湧著,一直以來,他以為,皇上中意的太子是壽王,於是,他的競爭對手名單裡,從來都沒有將康王納入,但是,那一次福王府的謀反事件中,讓他突然發現,這個名不見經傳,平時很痞賴的五弟有著與不常不同的一面,而華貴妃逼宮那一回,更讓他感覺到了康王隱藏的實力,於是,他的注意力不只是注意壽王,也開始注意康王。
  
  果然,今天他手裡拿著的那個,裝著大周天下最高軍權的兵符的盒子時,他終於明白,原來皇上一直最疼愛的,還是五弟,自先皇后死後,皇上一直不肯再立新後,可見對先皇后的感情有多深,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想把最好的留給所愛的女人生的兒子吧。
  
  可是,五弟不要,他們幾個兄弟爭得頭破血流想要得到的東西,五弟卻是棄如敝履,皇帝如今已經親下口諭,立他為太子,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情卻不如當初想像的那般激動和興奮呢?
  
  福王側目看向皇帝,又看了眼康王,從他們眼中,福王看到了淺淺流動著的舔犢孺慕之情,父王從來都沒有用那樣溫和慈愛的目光看過自己,只有對阿皓時,他才會有這樣的眼神,其實,剛才的一切,不過又是在演戲吧,父皇他,其實是最瞭解阿皓的吧,是知道他不想當這個皇帝,也並不是真心想逼阿皓當這個皇帝的吧,之所以會演這一出,無非是要保護阿皓。
  
  他知道,阿皓懶,阿皓不喜歡處理政事,但是,不管將來立誰為太子,新君即位後,阿皓這位先皇最疼愛的皇子,都不會有好日子,甚至,可能性命難保。
  
  而如今,當著自己的面,而且是當著母妃的面,當著殿中自己一眾部下的面,阿皓把炙手可熱的太子之位讓給了自己,自己就不得不承阿皓的情,這個恩情太重,這個禮物太貴,自己接受後,以後終其一生,都要對阿皓好,感念他的恩情。
  
  而且,皇帝還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明白,阿皓是個淡泊名利的人,是不會對自己的位子有威脅的人,讓自己以後連對阿皓產生疑慮的心思都消除了,父皇啊,你對阿皓,竟然做到如斯地步,你知不知道,你的愛,給阿皓的也太多了。這樣的你,也會讓人很傷心,很嫉妒啊。
  
  「阿晟,還不快快叩謝聖恩。」福王一直低頭沒有說話,皇帝立他為太子,他既不驚,也不喜,更無憂無樂,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的發著呆,一旁的賢妃的心揪得快要痛了,忍不住出聲提醒。
  
  福王臉色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長袍一撩,向皇上行禮:「謝父皇聖恩。」
  
  而康王和一旁的將士包托上官夜離,歐陽落衣,婉清,婉麗還有二太太幾個也一同跪了下來,恭賀太子。
  
  壽王絕望地看著這一切,他被上官夜離打中了穴道,動彈不得,躺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皇帝把太子之位傳給了福王,一股無邊的絕望和恐懼襲捲了他全身,他可是犯了謀逆大罪的,剛才幾次三番要舉刀行刺皇上,大巫師逃了,母妃也護不了他了,現在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一杯毒酒。
  
  「阿政,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嗎?」終於將太子之位定下來後,皇上出奇的輕鬆,連對這個幾次三番要殺自己的兒子,語氣也很輕快。
  
  「父皇早就處心積慮的要除了兒臣吧,到了這個時候,兒臣還能說什麼,成王敗寇,兒臣認命。」壽王怨恨地看著皇帝,他也不是傻子,剛才躺在地上,將今天發生的一切,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了。
  
  這些年,皇上因為蠱毒的原因,對大巫師很是放任,對自己也很縱容,但是,除了御林軍,他手中其實沒什麼實際的力量,選將大賽三年才一次,每一次皇上都很慎重,大巫師雖然在朝中建立了一些根基,但是,要在比賽現場混進那麼多黑衣人,以皇帝精明的個性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怎麼可能?
  
  福王察覺了,康王也早有準備,皇帝怎麼可能不知道,其實,是早就想為太子掃清障礙,挖了這個陷阱,等著自己和大巫師跳吧。
  
  以前,皇上為顧及太后的感受,不管自己和母妃做得多麼飛揚跋扈,皇上都睜隻眼閉只眼,現在,逼得自己親自持刀殺他,又將母妃和大巫師的姦情逼得大白於眾人眼前,這樣的罪過與醜行,就算太后想要求情,也說不出口了吧,父皇啊,你不想讓我當太子,當初就不要縱容我,不要給我希望,不要讓我以為,你最疼愛的人是我,那樣,我就會有自知之明,會謹小慎微,會更加小心,更加周密的謀劃,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敗在你的手裡。
  
  「兒臣沒什麼可說的,兒臣死罪已犯,只求速死。」壽王的雙眼如嗜血一般的看著皇帝,眼中並無一絲愧疚和悔意,而是更濃更深的恨意。
  
  「還好,你還有些自知之明,那朕就成全你,來人……」皇上冷冷地看著壽王,對他眼裡的怨毒毫不在意,揚了聲就要叫人進來。
  
  「父皇且慢,他……倒底是您的兒子,是兒臣的四哥,五哥和我能夠順利進來救您,是得到慕容凌雲不少幫助的,他曾求兒臣,饒過四哥一命。」康王適時的跪下來求情道。
  
  皇上很不贊同的瞪了康王一眼道:「他大逆不道,謀害君父,罪該萬死,你竟然替他求情?皓兒,不要惹朕生氣,退下去。」
  
  誰知,壽王一聽康王的話,立即像瘋了一想在地上掙扎起來,似乎想用內力強行衝開穴道,對著殿外狂吼道:「阿雲,是你,竟然是你背叛了本王,怎麼是你?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你要害我?」
  
  乾清宮外,慕容凌雲一身也黑袍破敗不堪,幾縷亂髮胡亂的搭在他的額前,讓他俊美粗獷的臉龐上,更添了幾分野恨和狂肆,他半倚在牆頭,眼睛痛苦地看著不遠處的一珠高大古老的碧桂樹,聽著宮裡傳出壽王痛苦而近乎瘋狂的嘶吼,兒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向眼前,那時,他們還都是小孩子,他被選作為阿政的侍讀,阿政很任性暴虐,總是一個不好,就拿鞭子抽他,他那時也很生氣,又委屈,總和父親說,要離開,不肯留在宮裡伴讀,可是父親卻歎口氣說,皇上選中的侍讀是不可以辭的,那是為每個皇子培養班底和親信的。
  
  於是,他就只好繼續留在宮裡,繼續忍受阿政對他的百般虐行,終於有一天,他實在是受不了的,他把阿政一個人騙到那顆高大的碧桂樹下,奪了阿政的鞭子,脫了阿政的褲子,把阿政暴打了一頓,他那時清楚,阿政是皇子,要打也不能打看得見的地方,所以,就選了屁股,他記得,那一次,他揍得阿政的屁股快開花了。
  
  他出了氣後,又後怕了,他怕阿政更加殘酷的報復,本想逃出宮去的,誰知,那天阿政挨了打後,小臉通紅,卻只是恨恨地瞪他,並沒有向皇上和華妃告狀,而是將那件事瞞了下來,以後,阿政一反常態的對他很好,很能容忍他的脾氣,就算他對阿政吼,罵,他也只是忍著,在成長的歲月裡,他們終於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他一直不明白,阿政為什麼挨了他的揍後,反而會對他好起來了,直到有一天,阿政穿了女裝,羞羞怯怯的對他說:自己很喜歡他時,他才如遭雷擊一樣的反應過來,原來,阿政他……竟是懷著那種見不得人的心思。
  
  後來,他就一直想躲,卻又放不下這麼多年來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對阿政是什麼樣的感情,很複雜,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他喜歡女人,他喜歡那個差一點要嫁給自己的女人,喜歡得快要瘋狂了,阿政得知後,很傷心,很難過,但他卻一直在幫自己,一直想方設法的滿足自己的要求……
  
  阿政,他對別人是很毒,但是,卻從來沒有對不起自己過,屋裡的怒吼還在繼續,那一聲聲嘶心裂肺般的吼聲,如一把把尖利的小刀刺向了慕容凌雲的心臟,是的,他背叛了阿政,為了那個女人,他背叛了阿政,那個女人膽子太大了,竟然會劫持華妃威脅阿政,如果阿政贏了,這一次,她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想救她,而她,卻要救她自己的丈夫,那就只能由著她去救,讓他來背叛阿政好了,只要她,過得好就成。
  
  「慕容凌雲,你個孬種,你不敢來見我嗎?」殿裡壽王還在歇斯底里地罵著。
  
  皇帝已經懶得再忍受他了,叫人先把壽王押到宗人府的大牢裡去,慕容凌雲始終沒有進去見壽王一面。
  
  婉麗一直躲在婉清身後泣不成聲,皇帝面前,她今天算是受盡了驚嚇,親眼將壽王謀反的過程看了個遍,現在看著那個俊秀高貴的男人就要被自己的父親押進大牢,等後處死,她的心裡就像掉一把大叉子,讓人掄在裡面一頓翻攪,心肺肝腸都攪在一起,痛得發麻。
  
  她一直很想嫁給他,跟他成親,為他生兒育女,儘管他只是給她一個側妃的名份,儘管他的目光很少落在她身上過,不過,她也發現了,他的眼裡除了慕容凌雲,似乎就沒把哪個女人挾進去過,哪怕是以前他名媒正聘的舒心也是如此,於是,她心安了,她並不嫉妒,是她自己要嫁給他做側妃的,只要他沒有愛上別的女人,那她就還有希望。
  
  尤其是舒心成了傻子以後,她心裡更加嚮往起來,就算是側妃又如何,正妃是個傻子呢,能不能嫁過來還是兩說,她過了門,就是一頭獨大,等先有了兒子,她的位置就更穩妥了,保不齊,讓他的心裡有了她,她還能被扶正了……
  
  夢是很美好,也很甜蜜的,可是現在呢?他就要成為階下之囚,刀下之鬼了,她人還未嫁,就先成了寡婦,訂給皇家的女子,還有哪個敢要?
  
  婉麗感覺自己頭上的一片天都塌了下來,前面烏漆麻黑一片,再也看不到一點光明,她的婚姻,她的相公,她的王妃夢,全成了泡影,而這一切……全是婉清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婉清利用自己接近華妃,劫持了華妃,或許現在,壽王已經取勝,皇上已經把太子之位給了壽王,而自己,將來就是皇貴妃了……
  
  壽王被兩名健壯的侍衛拖了下去,福王親自扶起婉清和二太太幾個,婉清起身時,又去扶了把婉麗,安尉地拍了拍婉麗的手,將帕子遞給她,婉麗一言不發的接了,抽嚥著,並沒有繼續再哭,婉清心裡也很不好過,當著皇上的面,又不好如何安慰她,只能以後想法子再求求福王,讓他想法子不要把壽王的罪牽連到自己的娘家和婉麗身上就好。
  
  婉麗乖乖的接了婉清的帕子,安靜地站在婉清身後,婉清看她這樣,這才放心了一些,轉過頭去時,她並沒有看到婉麗眼裡一閃而過的怨恨。
  
  皇上又下旨去捉拿華太師,壽王沒有華太師的幫助起不了事,華太師與大巫師理應外合,才讓壽王的計謀進行得如此順利,而華家,又是皇上早就想要打壓和削弱的世家大族,所以,兩條一併,處罰就重了,除了捉拿華太師,皇上還下令查抄華家,將華妃定罪為謀逆,春嬉宮裡的所有宮人一併打殺。
  
  一時,皇宮裡血流成河,火場裡的屍體快堆成山了。
  
  皇上又論功行賞,頭功自然是給了福王和康王,這兩個兒子都是救駕有功的,沒有他們,皇帝這一場戲也唱不下去。
  
  而大臣裡面,首功自然是上官夜離,正是他的機智勇敢,才讓皇帝逃出了生天,儘管這裡面演的成份居多,但不管如何,他那一顆忠於皇上的赤膽忠心是勿庸置疑的,皇上給上官夜離賞了個二品大將軍之銜,卻並沒有給具體的官職,親自問他:「如今北疆正危,福王如今又是太子,軍中整個人事都要調整,等朕定下主帥之後,再給你定職。」
  
  上官夜離聽了磕頭謝恩,他來參加贊將大賽,就是想離開京城去北疆,既然皇帝已經許諾讓他過去就行了。
  
  皇上俊雅的眸子溫和地看著婉清道:「朕沒想到,世子夫人膽色如此過人,又智機靈巧,今天若非你,大巫師不會如此輕易打敗。你說,朕要賞你什麼才好呢?」
  
  婉清被皇上問得怔住,像這種情形,女人立功,最多不就是給個封誥麼?
  
  但皇上既然肯問,她也巴不得,婉清忙道:「啟稟皇上,臣婦有一事,請皇上恩賞。」
  
  皇上聽了秀長的濃眉微揚,眼裡就含了笑:「哦,夫人儘管說來,你也算是又救了朕一次,莫說一事,就是三件事,朕也應允你。」
  
  婉清聽得大喜,忙垂頭道:「臣婦請求皇上,允臣婦可以陪相公一起北上,鎮受邊關。」
  
  皇上聽得眼神一沉,含裡的笑容瞬間斂去,但神情還是很溫和:「北地太過苦寒,且如今朕還有些擔心夜離的身體是不是吃得消,此事容後再議吧,朕早就想封你,卻一直沒有想到該封什麼,嗯,太子,你說朕封世子夫人為平寧郡主可好?」
  
  福王哦,也就是現在的太子聽得微怔,一般已婚婦人,接受封賞時,都是封幾品誥命夫人,皇上怎麼封了婉清一個一品郡主,雖然這個封誥也不低,但是,畢竟不合規矩,太子冷駿的眸子迅速膩了眼婉清,只見她秀雅的小臉聽了皇上的封賞後,有些微微發白,清亮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層無奈,腦子裡立即想起上午的注言來,太子的眼神一閃,躬身回道:「兒臣聽說世子夫人云英未嫁時,只是個庶女身份,結果在顧家並不得寵,後來嫁到靖寧侯府之後,因為出身太低,也沒少受苦,父皇此舉甚好,封夫人為一品郡主,比靖寧侯夫人的品級還要高出一截,想來世子夫人在侯府的日子也應該好過一些,弟妹,你還不快快謝恩。」
  
  太子的話讓皇上龍顏大悅,自己這個兒子雖不如康王討喜,看著冷厲無情,心思卻是細敏如絲,倒是個知情知趣的人。
  
  太子這一番話聽著像是處處為婉清著想,但婉清聽在耳朵裡卻是彆扭得很,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只好聽命的跪下謝恩,看皇上龍顏大悅,又道:「皇上,臣婦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皇上果然心情很好,溫和地笑道:「夫人請說。」
  
  婉清看了一眼,一旁的婉麗道:「皇上,顧家並未參與壽王一案,而且,臣婦的妹妹並未與壽王完婚,請皇上網開一面,不要怪罪於臣婦的妹妹。」
  
  皇上聽得微滯,壽王不管如何,也是他的兒子,壽王若被處死,他的妻妾雖說不用殉葬,但替他守孝,為他供奉香火可是不能少的,莫說是顧婉麗,就是傻了的舒家的大小姐舒心,也一樣要為壽王清守,皇室裡,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一般這樣的女子是會送到太廟裡去,為皇子們守靈的頌經的。
  
  婉清這個要求讓皇上很是為難,但是,眸光卻更加柔軟溫和,俊雅的眸子深深地看著婉清,半挑了眉道:「朕聞得,你在娘家時,實是常被姐妹欺負的,你可知道,你這個要求有違皇室祖制?你就不怕朕發生氣麼?你為她求情,值得麼?」
  
  婉清聽了淡淡一笑道:「回皇上,您在臣婦的眼裡,是明辨事非的明君,以前臣婦在娘家的事情,不過是姐妹之間鬧著玩罷了,無需計較的,倒底是骨肉親情,哪有什麼值不值得,總是想她過得好,才會安心就是。」
  
  一旁的婉麗聽得怔然,半抬了眼皮去睃婉清,看她一臉的坦然和真誠,心中微動,可是,一想到就算不用進太廟,將來再也不能嫁人,只能孤獨終老,全是婉清之故,眼裡的那抹感動又立即掩去,換而替之的,仍是怨毒。
  
  婉清沒有看到婉麗的眼神,一旁的太子卻是看得清楚,他拱手對皇上道:「父皇,祖制不能輕改,四哥也是兒臣的親骨肉,他犯下大錯,不管父皇如何處置他,他都是罪有應得,但是,他作為皇子的尊榮卻是不能抹殺的,該有的體面,都要給他才是。」
  
  皇上聽了點了點頭道:「嗯,太子所言甚是,夫人,朕只能答應你,壽王一案不牽扯到顧家,但顧氏婉麗,卻是載入宗譜玉碟的皇家兒媳,她的身份,不能輕改。」
  
  婉麗聽得整個都軟了下來,眼淚奪目而出,她才十四歲,她還有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華,難道就要在孤清寂寞的太廟裡渡過餘生?
  
  恨意如春天的籐蔓,遇到了發酵的腐肉一般,瘋狂地在心間生長攀纏,將她的心纏得死緊,讓她呼吸都失去了力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9
發表於 2014-12-16 17:21:3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章
  
  婉清聽了還想要說什麼,二太太在她身後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歐陽落衣也是這一次的功臣,如果沒有她,婉清一個人也制服不了華妃,所以,皇上賞了歐陽落衣不少金銀珠寶,卻並沒有封誥,其實,說起來,歐陽落衣的功勞只比婉清的小一點點,皇帝重賞婉清,對她卻只是意思意思。
  
  就是婉清見了,心裡也有幾分過意不去,她不由抬眸看向康王,從上回在馬場上康王對歐陽落衣的態度可以看出,康王應該對歐陽落衣是有些意思的,但康王聽了皇上的賞賜後,面色平靜得很,一點不豫也沒有,這讓婉清很是費解。
  
  歐陽落衣眼裡明顯有些落寞,但她面上卻是一派興奮和得意,還故意對康王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說道:「謝皇帝舅舅,落衣這次,又發大財了。」
  
  皇帝聽得哈哈大笑,慈愛的撫了撫落衣的頭髮,柔聲道:「在靖寧侯府可還住得慣?」
  
  「回皇帝舅舅的話,落衣還是住著以前的屋子,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以前一樣,住得很舒心呢。」
  
  皇帝笑道:「也是,你與夜離原是一起長大的,關係本來就好,只要你喜歡,那就住著吧,幾時想太后外婆和皇帝舅舅了,再來宮裡住幾天就是。」
  
  歐陽落衣高興的應了,皇上初立太子,還只是口頭聖諭,一天沒有下旨,就算不得數,加之兵變中,比武場上死了不少大臣和軍士,女眷中間也死了不少人,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皇上就留了福王和康王在宮裡,上官夜離因為身上多處受傷,皇上太醫好生醫治,又賜了馬車送他回侯府養傷。
  
  婉清和婉麗還有二太太,歐陽落衣等一起告退出來,靖寧侯府的馬車等在宮外,顧家的馬車也在,婉清送婉麗上馬車,看著婉麗絕望淒切的神情,婉清心裡也有些不好過,雖然以前與婉麗相處得並不愉快,但是,上午婉麗說的那一番話,還是讓婉清對婉麗有些改觀的,她是個心軟又不記仇的,別人對她只要稍好一點,就會忘了曾經的傷害,掏心掏肺的就想對別人好。
  
  「四妹妹,你也別太著急了,總會有法子的。」婉清扶了婉麗上車,歎息一聲說道。
  
  婉清淒然一笑道:「妹妹如今也只能盼著三姐姐幫我了,不然,妹妹可就要在太廟裡孤獨終老,三姐姐是個心好的,你可一定要幫我啊。」
  
  婉清點了頭道:「嗯,你且先回去歇著,壽王的罪還沒正式判,保不齊,皇上又捨不得殺他了呢。」
  
  這話只是個安慰罷了,如今福王成了太子,就算皇上不讓壽王死,將來福王也容不下壽王,婉麗聽了不再說話,默然的上了馬車。
  
  二太太的心情還算不錯,雖然一天之中,受了很有大的驚嚇,但是不管如何,福王如今成了最大的贏家,而婉煙即將嫁入福王府,成為福王的側妃,親王側妃和太子良娣可不能比,以後福王登基,婉煙這種潛邸時就有了的妃子,進宮後,四妃之位是跑不了的,顧家就成了真正的皇親國戚,顧二老爺就是當今的國舅老爺了。
  
  婉清與歐陽落衣一同回到侯府,上官夜離先一步被送到屋裡去,婉清剛進府門,老太太身邊的房媽媽就等在了二門,見婉清過來,忙上前行了禮道:「五少奶奶,老太君正在屋裡等你呢。」
  
  婉清聽得詫異,比武場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京城應該早就傳開了吧,不知道老太君又叫自己過去做什麼。
  
  歐陽落衣說是太累了,要回去休息,並沒有跟婉清一道去見老太君。
  
  婉清看了歐陽落衣一眼,笑了笑,並不強求,經過今天一天的瞭解,婉清對歐陽落衣有了些瞭解,這個女孩子心思玲瓏剔透,很會趨利避凶,上午老太君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說雖然沒有傳出來,但以歐陽落衣的聰慧,不要問,也能猜得出一點,現在婉清一回來,就被老太君召見,肯定不會是好事,何況,皇帝的封賞還沒有來,老太君應該還不知道乾清宮裡發生的事情,所以,婉清現在去見老太君,肯定沒好事,她犯不著去摻和。
  
  婉清跟在房媽媽身後進了老太君屋裡,讓她奇怪的是,寧華郡主竟然先回來了,除了神情有些倦怠外,並沒受什麼傷,婉清就想起當初事發時,寧華應該是和華妃在一起的,但是,卻沒有看到她,就如同婉容一樣,在看台上消失了。
  
  老太君的臉色很不好看,陰沉著臉坐在正位上,寧華的臉色更是冷厲。
  
  婉清上前給老太君和寧華行了禮,就規矩地立在一旁,說實在的,她也很累了,這個身板子才不過十幾歲,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被砍掉腦袋,砍斷手腳,腳殘體缺,血肉模糊的場面的,若非她的心理年紀夠大,心裡素質夠強,她真的會受不了,加之被人群擠,碰,身上也多處受傷,現在,她也很想到屋裡去大睡一覺才好,真的沒什麼心力與老太君和寧華周旋。
  
  「老太君,咱們府裡頭可真是出了個有本事的,咱們家的五少奶奶好大的膽子,從女眷看台上,跑到比武台上去了,還有本事拿石塊砸人呢。」寧華果然不陰不陽的首先發難了。
  
  婉清眼皮都沒抬,懶得看她,只是默然地等老太君發話。
  
  「清丫頭,果真有這樣的事情?」老太君的聲音果然有些低沉,似在強壓心中的怒氣。
  
  「回老太君的話,確實如此。」婉清淡淡地回道,面對老太君,她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孺慕之情,上午的那番話讓她傷透了心,不管以往老太君對她有多麼慈善關懷,就憑她要放棄自己,將自己送給皇帝解毒來保全靖寧侯府,婉清對她的心就冷了。
  
  「你上午就生出那麼多污糟事來,下午怎的又如此不自愛,要知道,你如今可是靖寧侯府的世子夫人,不止是顧家的庶女了,你行事時,有沒有顧及過靖寧侯府的名聲?」老太君雖然壓抑著怒氣,但說出來的話,卻是難聽得很。
  
  婉清猛地抬頭向寧華看去,是明白的,就應該自己,自己是去求上官夜離的。
  
  寧華見婉清看過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當時,夜離確實是發病了,你擔心他也沒錯,但是,比武場裡有御醫,侯爺當時已去了,你一個婦人,又能做什麼?分明就是想出風頭,那麼多男子圍在比武台前,你就那樣不知羞恥的過去了,還做出那般不雅的舉動,如此行徑,讓別人怎麼看靖寧侯府,讓夜離和侯爺在外頭的面子往哪擱,你在顧家,有沒有學過女訓女戒啊?怎麼會如此粗俗下作呢?」
  
  不得不說,寧華罵的,都是事實,也正是這個時代的女主不該做的,但是,婉清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只知道,那個時候自己不過去,自己的丈夫就要忍受很大的痛苦,她不忍心看他痛苦。
  
  實在是很厭煩這種辱罵和陷害了,婉清歎了口氣,抬起頭道:「老太君,寧華郡主,這件事,我不想解釋,而且,當時的情形,看到的也不只是寧華郡主,相公自己也在,侯爺也在,老太君您要責罰,也得先問問侯爺和相公的意思吧。」
  
  她心中有氣,也不叫老太君老祖宗,不叫寧華為母親了,她們兩個是她名義上的親人,但卻不拿她當親人看,她又何必還當她們是親人。
  
  老太君聽了臉色黯了黯,果然疑惑地問寧華,「當時,侯爺就沒管管她麼?」又問:「她拿了石頭砸誰呢?」
  
  寧華聽了臉色有些尷尬,乾笑道:「兒媳當時離得遠,看不太清,只聽周圍的夫人太太們都說得難聽,都拿兒媳當笑話看呢,說兒媳家教不嚴,府裡出了這樣出格的人物來,丟人現眼。」
  
  老太君聽得臉色又黑了幾分,對婉清道:「你是看我寵著你,所以膽子就越發的大了,做事也越發的離譜了,不罰罰你,你的氣焰會更高,這府裡上下也會跟著沒規矩去。」
  
  婉清聽得心中更氣,大眼倔強地看著老太君,冷冷地問道:「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老太君就算要罰,也要讓我心服口服。」
  
  「還說你沒錯?你不守婦道,行為不檢,就這一條,休了你都不為過,不過,看在離兒與你情深,捨不得你,休離的話就算了,但是,你的行為已經讓靖寧侯府的名聲大大受損,所以,必須要處罰你。」老太君說道。
  
  「如果說,為了救自己的相公而不顧名聲,也要被罰的話,我還真的情願被休離,老太君只怕片面之詞,就要罰我,我怎麼都不服。」婉清冷冷地看著老太君說道。
  
  老太君在靖寧侯府向來威望最高,就是侯爺和寧華也從來不敢如此頂撞她,其實她心裡還是有些虛的,婉清的脾性她很清楚,在府裡一直還是很守規矩的,只是一旦相關夜離時,婉清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上一回痛打寧華,也就是如此,打寧華是在府裡的事情,關起門來,怎麼說都行,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行那不檢點之事,侯府的面子還真是沒地兒放了,以後自己出去,還不得被那些個太太夫人們笑死?
  
  所以,她原本不是想重罰,最多就是讓婉清禁個足,抄抄女訓而已,沒想到婉清性子如此烈,一再的頂撞她,而且是當著寧華的面頂撞她,她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嚴重的挑戰,一時氣湧上頭,衝口就道:
  
  「來人,請家法來」
  
  婉清聽得怔住,她也以為最多是禁足或是罰抄什麼的,沒想到老太太竟然是請家法,上官子墨至今還躺在床上沒起來,那家法有多恐怖她是親眼看到了的,老太太這是要整死自己麼?
  
  寧華也得聽得怔了怔,隨即唇角的笑容就更深了,譏諷而幸災樂禍地看著婉清,對一旁楞著的房媽媽道:「沒聽到老太君的話嗎?還不快去請家法出來?」
  
  房媽媽愣了愣,不忍地看了婉清一眼,試著勸道:「老太君,只怕不妥呢,侯爺……還沒回來,要不,您問過侯爺的意思,再責罰五少奶奶吧。」
  
  中午時,侯爺就因著五少奶奶的事情,與老太君爭了幾句,兩母子意見不一致,如今還要打五少奶奶,只怕侯爺回來會更不高興了。
  
  「老太君,清丫頭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能讓男人們都寵著她,您看夜離,還有兒媳家的侄兒凌雲,難得進宮幾次,連皇上都……」
  
  故意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不再往下說,老太君卻是氣得眼睛都紅了,她再一次想起上午的流言,和皇上那見不得光的心思,心裡越發的擔心靖寧侯府來,她一咬牙,揚了聲道:「拿小家法來,房家的,你來動手,打二十板子,我倒要看看,我打了她,都有誰來為她出頭。」
  
  房媽媽見勸不住,只好往內堂去拿家法,一轉頭,看到墜兒在偏房門口探頭探腦,忙過去揪住她耳朵道:「你家奶奶要挨打呢,快去請爺來。」
  
  墜兒聽了臉都白了,今天去比武場看武比,看台上位置太小,各家都不許帶丫頭僕人,她就只能坐在馬車上,在外頭等,回來時,歐陽落衣在,她也不好問婉清什麼,等了回府,婉清就被老太君請過去了,她瞧著就不像是有好事,就沒跟著進去,但卻在老太太屋外頭鑽來拱去,但老太太屋裡的人謹慎得很,她根本就聽不到一點消息,墜兒都快急死了,只好大著膽子人偏房裡鑽出來,卻被房媽媽抓到了。
  
  好在房媽媽是一片好意,並不是要責怪她,聽了房媽媽的話,墜兒半點也不遲疑,一溜煙跑了。
  
  房媽媽拿了小家法來,所謂小家法,就是綁在一起兩根竹片,比打上官子墨的家法來,倒是要短小得多,但是,打在身上也照樣很痛,婉清看著那黑幽幽,外面泛著森冷黑光的小竹片,目光驟然縮緊,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老太君。
  
  房媽媽盡量走得很慢,心裡著急得很,只盼著世子爺快些來才好,不然,五少奶奶可真的要受皮肉之苦了。
  
  「房媽媽,你年紀大了,只怕也沒那力氣打人,不如叫個粗使婆子進來,可別累著了你。」寧華看房媽媽走得極慢,半晌才拿了家法來,家來拿來了,又不動手,心裡就急。
  
  老太君聽了瞪她一眼道:「我不過是要教訓教訓她罷了,你想把她打成什麼樣不成?」
  
  寧華聽了忙小意道:「兒媳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怕房媽媽閃了腰罷了。」說罷,又吶吶地退回到椅子上坐了。
  
  「房家的,你還不動手,在等什麼?照都會她的手臂打,莫打肚子和頭。」老太君睨了房媽媽一眼,冷聲道。
  
  「老太君非要打婉清麼?」婉清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浸在冰水裡一般的發寒,自從嫁進來後,除了上官夜離,也就是老太君能讓她感覺到一絲溫親,老太君一直很護著她,就算是親眼看她打了寧華,也不肯戳穿她,從來沒有責罰她半句,而現在,老太君為了寧華的幾句話,竟然要打她……
  
  「老太君,您何必要費這麼大的力氣呢?不就是怕我會連累了靖寧侯府麼?您又是罵,又是打的,就是想我受不住了後,自動提出和離吧,好,我成全您就是,我走。」婉清的眼裡終於泛起一絲淚意來,她真的覺得很累了,每天都生活在算計與被算計之間,不得一日輕鬆,這樣的日子,她不想再過下去了。
  
  老太君聽得臉色一紅,眼裡滑過一絲不忍來,卻是冷著聲道:「你胡說些什麼,原就是你自己犯了錯,我這個做長輩的還罰不得你麼?」卻也沒有再逼著房媽媽打婉清。
  
  「自然是罰得的,只是怕您罰完後,自己比我更難受,而且,也傷了相公和您祖孫之間的感情,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離開就是。」婉清的眼淚終於滑下眼眶,兩行清淚掛在清秀而又略帶疲倦的小臉上,神情淒楚而失望。
  
  看著這樣的婉清,老太君的眼裡也泛起一絲濕意,身子晃了晃,坐回到椅子上,眼神痛苦地看著婉清轉身離去。
  
  寧華卻不甘心,冷聲道:「你也太大膽了吧,所謂長者賜,不可辭,老太君是長輩,她罰你,你敢不受?」邊說,邊就從房媽媽手裡奪過家法來,對著正往門口走的婉清就是一竹板子打去。
  
  婉清感覺背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不可思議的轉過頭來,便看到寧華怨毒的眼神。
  
  老太君看得倒抽一口冷氣,臉上頓時染上一層冰霜。
  
  寧華一擊得手,舉起竹板子,又是一板打了下去,婉清哪裡還肯讓她再打到,身子一偏,就避過了這一竹板子,寧華再抬手時,婉清已經反應過來,伸手一把奪過了寧華手裡的竹板子,向地上一砸道:「我會讓你後悔你剛才所作的一切的。」
  
  說完,她回過身來,不但不離開,反而走進屋裡,眼神冷冽地看著老太君道:「請問老太君,三品郡主如果打罵二品郡主,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
  
  婉清眼裡的冷厲讓老太君心中一震,這個丫頭從來都是很溫順和良善的,雖然有時會狡猾地耍些小手腕自保,但從來都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人,這樣的婉清,渾身散發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傲氣,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氣勢凌人起來,老太君突然感覺真的有些反悔,不該如此逼迫她的,也許,事情還沒有到自己想到的那一步啊……
  
  「禮部有明確的條文規定……」
  
  「就你一個顧家的假冒嫡女,也敢在本郡主在前淡封誥品能,本郡主可是不止是三品郡主,還是二品侯夫人,就是夜離,也才被封了個二品空銜,你能有什麼資格在本郡主面前猖狂?」寧華譏諷地看著婉清道。
  
  上官夜離是宮裡的馬車送回來的,聖旨也是跟著來的。
  
  可惜,寧華的話音未落,外面就有小丫頭來報,說是宮裡來人宣旨了。
  
  老太君聽得心一顫,慌忙起身向外頭走去,婉清也跟在她身後,寧華有片刻的呆滯,不過,再如何,她也不相信,婉清的封誥能高過她去,不管如何,上官夜離只是世子,還沒有承爵,婉清最多就是封個四品誥命夫人就了不得了,不可能比她高。
  
  如此一想,寧華心情平靜得多了,跟著婉清一起出來,她是打定了主意,等一會子聖旨宣讀完後,再把那剩下的板子全罰完,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出氣,她怎麼能放過?
  
  宮裡的太監聲半日尖細,但卻滿臉是笑,婉清跪在地上接旨,老太君和寧華就跪在她身後,當聽到封靖寧侯世子夫人為一品平寧郡主時,寧華整個人都石化了,腦子裡只剩下幾個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而老太君聽了眉頭卻是皺得更高了,臉色也越發的蒼白起來,婉清接了旨站起來時,老太君差點軟攤到地上去了,而寧華卻仍然在喃喃念道:「怎麼可能!」
  
  「聖旨以下,黑字黃帛,寧華郡主,你是在說,這是矯詔麼?」婉清冷冷地走到寧華身邊,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啊,是矯詔,一定是矯詔,皇上……怎麼可能會給你這麼大的封賞……一定是矯詔。」寧華跪在地上,半晌也沒有爬起來,嘴裡喃喃地說道。
  
  房媽媽忙去扶老太君起來,柔聲安慰老太君道:「還好,奴婢沒有打五少奶奶,不然……」
  
  老太君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房媽媽是沒打啊,可是寧華打了,寧華剛才拿著板子打了當朝為數不多的一位一品郡主,整個府裡,也就是老太君才是個二品太君,這個丫頭,年紀輕輕的,竟然被封了這麼高的位份……
  
  老太君感覺自己從頭涼到了腳,這個封誥,皇上的這個封誥分明就是在警告靖寧侯府啊,那是在用一品郡主的身份告訴靖寧侯府,顧婉清是皇上罩著的人,一品郡主是什麼,那是僅次於公主的封誥啊,打她,等同於打了皇家的人,哪個臣子敢膽大包天,打皇家的郡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0
發表於 2014-12-16 17:21: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矯詔?寧華郡主,你竟然說這是矯詔?好,你這就隨我去皇宮,向皇上求證,看是不是矯詔。」婉清一副又氣又委屈的樣子,抓起寧華郡主的手就往外走。
  
  寧華嚇了一跳,她不過就是說說,哪裡敢去皇宮見皇帝啊,驚慌失措中,將手一甩,其實她這一下力氣也不算太大,誰知,就聽得婉清一聲嬌呼,再抬眼看時,婉清竟然被她甩到了地上。
  
  侯爺一進府,就聽下面的人說,婉清被老太太叫去了,正施家法呢,侯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今天這場政變,侯爺一直在暗處觀察著,皇上的態度太不明朗,究竟會傳位於誰,他的心裡沒底,當時那一片混亂中,他看到皇帝身處危險而鎮定自若,心裡便明白,這不過又是一個局而已,所以,他與眾多大臣混在一起,並不參與。
  
  後來壽王率大隊人馬攻進比武場,將黑衣人打敗時,別的大臣紛紛逃走,侯爺卻還留在皇宮附近探聽消息,他很篤定,靖寧侯府在這一次的政變中,不但不會受到牽連,反而會更受榮寵,因為上官夜離堅定地選擇站在了皇帝的一邊,這一次的陰謀不管是誰引起,最後的勝利者,無疑只會是皇帝,就看皇帝最後會中意哪一個皇子了。
  
  他果然打聽到了消息,結果卻讓他目瞪口呆,真正救了皇帝,在這次政變中起了大作用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媳婦顧婉清,而且,皇上還親封她為一等平寧郡主,侯爺的心裡震驚的同時,忙匆匆往府裡趕,皇帝的這個封賞很耐人尋味啊,顧婉清明明是自己的兒媳,對於出嫁之女,應該封誥命才對,他卻封了婉清一個一等郡主,誥命夫人的封誥,一般是與夫君的品級相連的,如果上官夜離與顧婉清和離,那婉清的一品誥命很可能就會失去,而一等郡主是婉清自己的,與上官夜離無關,就算顧婉清離開靖寧侯府,與靖寧侯府再無瓜葛,她的身份也仍然尊貴,仍是高高在上的一等郡主,享受屬於她等級的奉碌,從此衣食無憂。
  
  而這樣尊貴的兒媳婦,此時竟然被施行家法,老太君這是老糊塗了麼?
  
  所以,侯爺顧不得平素穩重自持的形象,一路急趕向老太君屋裡,卻還是遲了一步,眼睜睜就看到寧華把婉清推倒在地上,一股怒火直衝大腦,侯爺想也沒想,衝過去就是一巴掌甩在寧華的臉上,寧華還在迷糊中,就覺得眼前一陣金屑子亂飄,腦袋一陣炸痛,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你想死,不要拖著侯爺,要死你死回壽昌伯府去。」侯爺冒三丈的吼道。
  
  老太君在看到婉清倒地的那一剎那,心裡一陣透涼,知道這丫頭這一次是發真火了,不肯善罷甘休了,果然,她那一下倒得恰到好處地讓侯爺看到了。
  
  看著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發過如此大脾氣的侯爺,老太君吶吶地半晌沒有說話,只是驚惶地看著地上的婉清。
  
  房媽媽忙去扶婉清,婉清卻不肯起來,哭得淒婉悲切:「父侯來得正好,兒媳才接的旨,皇上親封兒媳為平寧郡主,母親非說是矯詔,還對兒媳施行家法,兒媳挨些打不要緊,母親不該污蔑兒媳,不該如此陷害兒媳,兒媳一個婦人,哪有本事矯詔,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父侯,求您跟兒媳一起去見皇上吧,兒媳要請皇上親自作證,顧家養育兒媳一場,兒媳不孝,不能給父親大人爭光,但也不能陷他們於死地呀,何況,有了假冒一等郡主的罪名,兒媳還有什麼臉面呆在侯府?」
  
  侯爺聽得心驚膽戰,不由心火更甚,他這是討了個都對老婆啊,就算再嫉妒,再不喜歡離兒夫妻,也不敢胡言亂語吧,矯詔!這可不止是污陷了兒媳,那是連在聖旨上蓋鳳印的賢妃一同牽連進去了,賢妃可是福王的親娘啊,現在皇帝已經立福王為太子,那賢妃娘娘就是將來的太后娘娘,寧華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你……你這個蠢貨,怎麼會蠢到了這個地步,你是想害死上官家吧。」侯爺的聲音都在發抖,一抬眼,看到地上的家法,一口氣就堵到了嗓子眼上,她還真有本事,真的對兒媳施家法,好大的架子啊,腳一勾,就將那兩片綁在一起的竹片勾到了手裡,侯爺拿起那家法劈頭蓋臉的就往寧華身上招呼。
  
  一旁的老太君嚇傻了,兒子這是氣瘋了吧,寧華也是郡主啊,怎麼能對她施家法?打一下子不算什麼,夫妻吵架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是施家法那就太重了,一是族裡的人知道了,不好解釋,二是壽冒伯府這邊也不好交待啊。
  
  老太君忙喊了人去攔著侯爺,但侯爺在震怒之下,誰敢不怕死地去真心攔?
  
  不過一瞬,寧華的頭臉,背上就挨了好幾下,老太君急了,明天上官子怡還要回門呢,把寧華打壞了,怎麼去見女婿呀?
  
  見下人都阻止不了侯爺,老太君就衝了過去,死死拖住侯爺的手,侯爺一時沒注意,差一點就把老太君掀在地上,老太君經不得這一下,一口氣沒接得上來,眼皮子往上一翻,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房媽媽在一旁急了,大叫起來:「侯爺,老太君要暈了。」
  
  侯爺聽了這才反應過來,忙扶住老太君,拍著老太君的背,幫她順氣,老太君這才緩過來一些,渾身都像是被抽掉了力氣,攤掛在侯爺的手臂上,侯爺懊惱不已,忙扶了老太君到椅子上坐下,「母親,您過來做什麼,這個蠢貨,再不教訓,咱們侯府非讓她給毀了不可。」
  
  這時,寧華也緩過勁來,衝著侯爺就吼道:「你憑什麼打我,又不是我要施家法,是老太君要施家法的……」
  
  侯爺聽了這話更氣,無奈地看著老太君道:「母親,真的是您要打清丫頭嗎?您可知道,她今天是救了皇上的,如今這朝裡頭,能打她的可沒幾個人啊。」
  
  老太君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當時也不是真想打,就是想挫挫婉清的銳氣,想為難她,讓她知難而退罷了,哪裡知道寧華會借了她的口封去施報復,如今她就算是想反口,只怕也沒人想些信,那家法就是她自己開的口,自己讓房媽媽拿出來的。
  
  侯爺見老太君沉默著不說話,又想到這事就在老太君屋裡,就信了幾分,失望地對老太君道:「娘,您現在年紀大了,府裡頭的事情,就少操些心吧,多將養將養些身子才是正經。」
  
  這話的意思,就是讓老太君不要再管府裡的事情了,老太君看見了侯爺眼中的涼寒和惱意,宛如一瓢冰水吵當頭澆下,冷得直打寒戰,向來孝順的兒子,竟然開始責怪她,忤逆她了。
  
  一時,就對寧華生起恨來,這個該死的兒媳婦,要死也別拉了自己了起啊,一垂頭,看到寧華被打得紅腫一片的臉,和她怨毒的目光,更覺得一陣厭惡,對侯爺道:「你自己的老婆,自己教訓,我懶得再管你們的閒事了。」
  
  婉清這會子已經被房媽媽扶起來了,一抬眼,就觸到寧華那雙像要將自己生吃了的眼神,她心中一寒,繼續哭道:「父侯,我要去見皇上,求您帶著母親一同進宮吧,我要請皇上當面為兒媳澄清,兒媳沒有矯詔。」
  
  婉清這一次是不打算善了的,寧華挨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打了也不漲記性。
  
  侯爺為難地看著婉清,柔聲勸道:「兒媳啊,你婆母是個糊塗的,她魔症了,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這事就算了吧,那矯詔的話,快別再說了,侯府也擔不起這個罪名的。」
  
  婉清聽了只是哭,指著寧華道:「兒媳如今真是心冷了,一進門,老太君和婆婆就說兒媳行為不檢,說兒媳丟盡了靖寧侯府的臉,兒媳也知道今天兒媳做得也是不對,不該在看到相公受苦時,不顧女人家的臉面,衝過去救相公的,兒媳就應該像婆婆一眼,在一旁端莊賢淑地看著,任相公自生自滅就好。」
  
  侯爺聽了這話才明白,婉清為何一進門就挨訓了,一時心中更氣,提起寧華又是一個嘴巴子打下去,怒吼道:「你是豬嗎?那個時候若不是兒媳大膽心細,離兒如今只怕被那劉元凱給害死了,我知道,你就是巴不得離兒早死是吧,我今天告訴你,就算離兒死了,這個世子這位也不會傳給子墨,你死了這條心吧。」
  
  這算是戳到寧華內心的痛處了,她處心積慮,無非就是想把世子之位奪過來,給自己的兒子,如今侯爺竟然說,就算上官夜離死了,也不會傳給上官子墨,她的心頓時跌入了谷底,比侯爺拿家法打她時還痛,忍不住就辨道:「不傳給我的兒子,那你是要傳給那個狐狸精嗎?哼,我告訴你侯爺,只要我在府裡一天,那個狐狸精就休想越過我去。」
  
  說著,就掙扎著往外走,婉清再一次上前拖住她道:「母親別走,隨我一起進宮去找皇上。」她這一次是不依不饒了。
  
  寧華又要甩她,可一想到剛才甩了她的後果,就不敢再用力,只是掙扎著罵道:「放開,就是你這個賤人,害得我一再挨打。」
  
  身後的侯爺見她還是一昧的冥頑不靈,不由一狠心,對婉清道:「好,今天我就向皇上負荊請罪去,拼著挨皇上的責罰,也要送她和你一起進宮去,她本事這麼大,就讓她親自去問皇上好了。」
  
  靖寧侯是被寧華給氣狠了,捉了寧華的手就往外拖,那架式似乎真的要把寧華送到皇上面前去,寧華還沒反應過來,老太君急了,這一去,婉清在府裡頭挨打受屈的事情,皇上還不都知道了?而且,矯詔,那是什麼罪名啊,這可是連著賢妃也一同得罪的事啊,老太君顧不得頭暈噁心了,強提了一口氣就往門口沖,嘴裡哭喊道;「侯爺,不可以啊,你瘋了嗎?」
  
  侯爺也是氣急,中午就勸過老太君了,她卻不肯聽,以前挺清白的一老太太,如今怎麼就糊塗了,皇上上午耍的那一招,分明就是讓靖寧侯府自動放棄婉清,老太太也不想想,以婉清的靈慧,真要進了宮,很可能真的就能得了皇上的心,那時候,她要報復靖寧侯府來,輕而易舉啊,如今皇上還顧著臉面,不會明目張膽的來搶臣子的老婆,大家同心協力想法子,渡過這一關才是啊,怎麼就先自己亂起來了呢。
  
  今天,不能只治了寧華,連著老太君也要治一治,敲敲警鐘才能。
  
  侯爺下定了決心要嚇嚇老太君,不聽老太君的話,仍是把寧華往府外頭拽,老太君急了,忙去求婉清:「清丫頭,今兒是老祖宗做得不對,不該不問清紅皂白就責罵你的,你就消消氣,勸勸侯爺吧。」
  
  婉清心中冷笑,先前那氣勢可是凌人得很,一副非將自己趕出去不可的架勢,這會子收不得場了,又來求人了麼?
  
  婉清面上也不明著得罪老太君,哭得一臉的委屈淒惶,「老祖宗,不是孫兒媳不聽勸,實在是這罪名太大,孫兒媳也擔當不起,就怕這事傳出去,連著相公也受牽連,兒媳的娘家也是受不起這個的,兒媳可不能置娘家和相公的安危於不顧以,那不是狼心狗肺了麼?」
  
  這話就是在罵老太君和寧華狼心狗肺了,她們之所以會打婉清,就是因為婉清不顧規矩,去救了上官夜離,老太君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還只能聽著,好言相勸道:「她就是在說胡話,你不要跟她計較了,我這就讓她向你陪罪,今天是老祖宗的不是,老祖宗糊塗了,老祖宗給你陪禮道歉。」
  
  婉清要的就是這個,她雖然很不喜歡侯府,很想離開侯府,可是,她還是捨不得上官夜離的,只要上官夜離一天還是她的丈夫,她就還是要給他留些情面,於是道:「老祖宗哪有做錯什麼,是孫兒媳不好,孫兒媳差點給侯府帶來災難,孫兒媳現在就去寫和離書,與相公和離,以後再也不連累侯府了。」
  
  老太君心裡明白,婉清這是要連著中午的氣,一併還給自己呢,心中無奈,雖然很是不甘,但還是歎了口氣道:「快莫說和離的話了,離兒知道了,還不找我鬧死去,你是個好孩子,侯府能娶了你進門,是侯府的福氣,以後我再也不會說那種話了。」
  
  婉清聽得鬆了一口氣,卻仍是不鬆口:「謝老祖宗體諒,孫兒媳可從來不敢怨老祖宗,一直就把老祖宗當親奶奶待著的,只是,如今是婆母不肯饒了孫兒媳,孫兒媳也沒法子啊。」
  
  「你莫怕,有我和侯爺為你撐腰呢,我這就讓你婆婆給你陪禮道歉。」老太君聽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忙又道。
  
  寧華這會子也是真嚇到了,真要被侯爺拖進宮裡去,那還不是找死麼?賴在地上就不肯走,拖著侯爺的手道:「我不去,不去。」
  
  老太君從後面追上來道:「侯爺,算了吧,她雖做錯了,你打了打了,罵也罵了,讓她給清丫頭陪著禮吧,以後她再也不敢這樣了。」
  
  侯爺瞪著寧華道:「你肯向兒媳婦道歉?」
  
  寧華聽了眼裡的怨毒更甚,但是形式比人強,如今婉清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不得不退步,只好道:「好,我去陪禮道歉。」
  
  侯爺聽了這才把她往裡拖,拎起來,扔在婉清面前。
  
  寧華從地上爬起來,眼睛看也不看婉清,別著臉,聲音冷硬得如石頭刮在鋼刀上一般:「剛才是我說錯了,我給你道歉。」
  
  婉清一臉鄙夷地看著寧華,冷聲道:「婆婆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侯爺見了就拿眼瞪寧華,抬了手又要來拽她,寧華脖子一縮,聲音放大了些又道;「是我錯了,我不該罵你的,我給你道歉。」
  
  婉清見寧華的話都是從鼻子裡哼哼出來的,眼睛一眨,淚水就來了,哭著對侯爺道:「父侯,您又何必逼著婆婆來對兒媳說這些呢?這不是讓她更恨兒媳麼?今天是趕了巧,您在府裡頭,若是以後您不在府裡了怎麼辦?」
  
  侯爺如今是看寧華越看越不順眼,對著寧華大聲吼道:「你是非要本侯休了你不可麼?你這個敗家的蠢貨,再不老實點,我就送你回壽昌伯府,以後你就不要再回來了。」
  
  寧華聽得心頭一顫,正要開口,侯爺一腳就踹在她的腳彎裡,寧華不得不對著婉清跪了下來,她頓時面無血色,一股屈辱襲捲過來人,覺得自己無地自容,侯爺卻不管她會怎麼想,把她的頭按低了道:「快陪禮道歉。」
  
  寧華又羞又氣,又恨,哭著又救饒了一遍,婉清看這樣子也差不多了,這才說道:「婆婆起來吧,以後說話可得注意著些,這還算好,您是對我這個兒媳說的,要是在外頭,胡說八道,保不齊您的舌頭都要被割下來了。」
  
  這句話可是紅果果的威脅,是告訴寧華,以後寧華若敢再欺負她,就不是只道歉就行了,是會割了她的舌頭的。
  
  寧華聽了一句話也不敢回,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言不發的向門外走去。
  
  侯爺也得理她,對婉清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走了,婉清向老太君告了個罪,疲倦的從老太君屋裡退了出來。
  
  卻說墜兒,從房媽媽這裡一得了信,就急急的往清遠居跑,一進院子,就看到韓嬤嬤站在穿堂裡,金菊臉色很不好看地坐在一旁看著,墜兒急急的就往裡闖,人還沒進去,就被麥冬給拉住了,在她耳邊小聲道:「墜兒,少奶奶呢。」
  
  墜兒不好亂說少奶奶正被老太君罰,只好問道:「怎麼了?你扯著我做什麼,我要找爺去。」
  
  麥冬沉著臉道:「哼,韓嬤嬤攔在屋裡呢,不讓人進,才我進去找金菊說話,也被韓嬤嬤趕出來了。」
  
  墜兒聽得愣住,問道:「這是為何?」一想麥冬是管著院子裡的灑掃的,是二等丫頭,平日裡是這能近正屋的。也就沒放在心上,卻聽麥冬道:「是歐陽小姐呢,說是來看望爺的傷,進了屋就好一會子沒出來,金菊想進去送點茶點,韓嬤嬤都不肯呢。」
  
  墜兒聽得火冒三丈,甩開麥冬就往裡沖,韓嬤嬤果然攔住墜兒道:「爺在養傷,你冒冒失失的,是要做什麼?」
  
  「少奶奶找爺有事呢,嬤嬤讓開。」墜兒可不怕韓嬤嬤,伸手將她一推,就往裡沖,韓嬤嬤就伸手去拖她,墜兒身子靈便,身子一閃,就避開了,墜兒就掀了裡屋的簾子,抬眸看去,立即頓住了,只見歐陽落衣坐在爺的床邊,臉上掛著溫柔甜蜜的笑容,手撫著上官夜離的額頭,正用柔得溺得出水來的聲音對上官夜離道:「……夜離哥哥,若是……她死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的,可惜啊……」
  
  墜兒聽得頓時血氣往頭上直湧,正要衝進去,手就被隨後來的韓嬤嬤捉住,一把就將她拖了出去,墜子兒還在掙扎時,韓嬤嬤就把墜兒拖到了出去,墜兒就對著屋裡大叫道:「世子爺,老太太要對少奶奶行家法呢,您還不去救她……」
  
  墜兒的話還沒說完,韓嬤嬤就捂了她的嘴,這時,門簾子反而又開了,出來的卻是歐陽落衣,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去,笑著問墜兒:「墜兒,你剛才說什麼?誰要被行家法了?」
  
  墜兒只覺得她臉上那朵紅暈特別刺眼,更不願意將婉清受罰的事情對她說,垂了頭就往裡屋沖,歐陽落衣卻是攔住她道:「世子爺一身是傷,才喝了藥躺下了,你就不要再去打擾他了,你說表嫂怎麼了?要不要我去幫著說情?」
  
  墜兒心想,剛才自己的聲音那麼大,滿屋子的人全聽見了,爺卻沒有起來,難道……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1:5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