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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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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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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4-3 00:12:22
第一百二十一章:絕計

    四艘木質的軍艦搖搖晃晃地朝著西路軍的艦隊飄來。

    那戰艦的甲板上,桅杆上都爬滿了妖怪,一個個鼓噪不已。看上去倒是氣勢洶洶,可僅僅四艘戰艦能裝多少?

    這還是比西路軍最小的戰艦都要小一號的戰艦。

    滿打滿算,有兩千隻妖怪就已經頂天了。如果那甲板下沒有的話,頂多也就千兒八百。

    就這陣容,就是他們能喊出朵花來卓天將也提不起精神。

    兩萬多的妖眾,到頭來自己就分兩千……也許還沒有兩千,這讓他如何提得起精神呢?這點軍功連塞牙縫都不夠。

    將千裏鏡放下,他恨恨地揉了揉鼻子側過臉去問道:“就他們這麼飄,還要多久才能進入預定戰場?”

    身旁的天兵低下頭用木尺測算了下,抬頭道:“回稟將軍,最少要半個時辰吧。怎麼辦?我們等嗎?”

    “等個屁。”卓天將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轉過身去看著甲板上展開陣型一個個躍躍欲試的天兵抽出腰間的佩劍揮舞了兩下,半天,愣是沒喊出一句話來。

    在那一大堆炙熱目光的注視下,他張大了嘴巴,最終隻是放下佩劍歎出了兩個字:“去吧。”

    衝鋒的號角響起,戰鼓震天,那些個天兵一個個歡呼雀躍地撲騰著翅膀提著重盾離艦飛起。

    遠遠看去就好像被驚起的一群白鴿。

    很快,這群兩眼放光的天兵進入了妖族戰艦的攻擊範圍,密密麻麻的箭雨立即朝他們飛射而去。

    毫無意外地,這些滑翔中的天兵舉起了手中大名鼎鼎的玄龜部重盾作為防護。

    這些黑色的箭矢無力地射在重盾上,甚至連劃痕都看不到。

    這是摧枯拉朽的一幕,幾乎見不到什麼傷亡箭矢組成的火力防禦便被完全攻破,一個個天兵手持長刀、長戈等武器丟棄重盾落到甲板上如同餓狼般開始了與妖的廝殺。

    鮮血濺灑了甲板。

    站在遠處甲板上的卓天將皺著眉頭,無趣地打了個嗝一臉的懶散:“太弱了,如果能來多十幾艘就好了。”

    眼下,遠處的甲板已經擁擠不堪,帶了五千軍力,此刻派出的不過兩千,卻已經有一半的人連戰艦的甲板都上不去隻能在上空盤旋。

    那殘破的戰艦看起來已經不堪重負似地搖晃,隨時都會墜毀的樣子。

    接受過嚴格訓練,士氣正旺,又擅長各種配合作戰的天兵們五人一組各自開始了對妖眾的屠戮。

    在他們麵前,這些純粹靠本能戰鬥又無心戀戰的妖眾雖然在個體實力上占足了優勢,卻絲毫沒辦法施展開來。更何況此時天空中還來回盤旋著手持弓箭的超過一千名天兵在虎視眈眈。

    在他們眼中,這些個妖眾不過就是一個個的軍功隻等著自己去采摘罷了。

    隻一會,甲板上便倒滿了妖眾的屍體,戰損超過四分之一。

    可奇怪的是這些妖眾居然是清一色的飛禽類。不過在這關頭,誰還會去想那麼多呢?

    “撤——!棄艦!”妖眾當中為首的一隻獵鷹精忽然嘶吼了起來。

    一聽這話,盤旋在天空中的天兵紛紛抽出了腰間的長刀隻等著這幫飛禽妖怪一上天就可以追殺。

    然而這些飛禽妖眾並沒有如意料般飛起,而是掀開甲板上的暗門一個個鑽進船艙。

    見此情形,那些個天兵自然一個個跟了上去。

    原本懶洋洋站在遠處甲板上眺望的卓天將手一抖,猛地放下手中的千裏鏡,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又連忙再次拿起看。

    “喊棄艦卻往裏鑽……這該不會是……”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不由得忐忑了起來:“可別真出事才好。”

    如此距離之下,他的聲音根本無法傳達。便是通過鼓聲或者旗陣,也已經太晚了。

    此時,不隻是甲板上的天兵湧入了通道,便是原本盤旋在空中的天兵也很多降落到甲板上,一個個拚命地想往通道口擠。

    不放心的卓天將一邊揮手示意鼓兵和旗兵立即發布撤退的命令,一邊抽出自己的劍,帶著幾個親衛一踏躍過船沿朝著敵艦衝刺而去。

    還沒等他飛過三分之一的距離,便看到到戰艦的底部艙門直接脫落——是脫落,不是打開!

    這是直接斬斷了鐵索任其脫落!

    這讓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當他衝過三分之二距離的時候,便看到妖眾已經悉數從艙門湧出,幾個追得比較貼的天兵也跟著湧出。

    下一刻,幾乎是同時,那四艘戰艦猛地閃爍。

    “轟隆——”

    四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四艘破舊的戰艦就在卓天將的麵前爆成了四團巨大的火球!

    夾雜著火焰的烈風朝著四周呼嘯、橫掃,卷過卓天將的身旁揚起白色大氅。

    紅色的火光照亮了那煞白的臉。

    燃燒的帆布、桅杆、木板被掀到空中,夾雜著無數天兵的殘肢,下落。

    “完了……全完了。”看到這一幕,卓天將已是整個怔住,不住顫抖了起來。

    不僅僅是他,連他身後戰艦甲板上的天兵也全部都傻了眼。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前一刻他們還在為這場戰鬥的短暫而歎息,如今卻……

    先前當那些個分明都是飛禽類的妖怪喊著“棄艦”卻往船艙撤的時候卓天將就感覺到不對,沒想到真的是陷阱——一個從未見過的詭異陷阱,簡單,致命的陷阱。

    這根本就是打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那些飛禽類的妖怪始終都保持在通道入口處的四周,隨時準備撤退。

    此時此刻,他隻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火焰,木屑,血肉橫飛,漫天的天兵殘肢斷臂!

    幾個沒來得及進入戰艦保住了一命的天兵翅膀被火焰波及正瘋狂地逃竄,哭喊。

    一個被炸斷了手和翅膀的天兵慘叫著與戰艦的殘骸一同下墜卻沒有人去搭救。

    被嚇傻了的天兵望著漫天的火與血嚎嚎大哭。

    底下的森林被點燃,迅速蔓延。

    遍地都是哀嚎。

    此時,那些個得手了的妖眾正迅速朝著東邊撤退,偶然幾個轉過身來望向天兵艦隊,那目光中盡是嘲諷的味道。

    一星火苗落到卓天將肩上的狐絨,暈開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又迅速熄滅。

    “怎麼可能……不是……不是約好的嗎?怎麼變成陷阱了?發生什麼事了……”他顫抖著,歇斯底裏的嘶吼,欲哭無淚。

    忽然間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身軀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朝著東方望去:“剛剛那些求救信號該不會真的是……”

    ……

    遠處山間綠葉後,短嘴悄悄拿出玉簡貼在啄邊:“西路得手!”

    “很好,我們的斥候有發現其他天軍嗎?”

    “還是沒有,又有一隊失去聯係了。”短嘴有些憂慮地答道。

    玉簡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下,回了一句:“知道了。繼續密切留意。”

    “行。”

    放下玉簡,短嘴轉過身去。

    在他的身後,是月朝與楊嬋。

    楊嬋還抬著頭呆呆地看著天空中不斷墜落如同火雨的殘骸,雖說是她與月朝親手操辦,但見到眼前的這一幕,不免也被震懾到了。

    “這辦法他是怎麼想出來的……故意修改了戰艦的法陣,將敵人引入船艙內,再讓法陣故障,爆炸……真是匪夷所思。”

    此時此刻,連參加過無數次大戰的她也隻能無奈地搖頭。

    站在一旁的月朝歎了口氣,道:“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修行者道,通悟者道,若是有朝一日師叔得勢,怕是天軍再沒好日子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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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襲營

    雲端,天蓬呆呆地握著戰報,一臉的駭然。此時此刻,連他也有些難以置信。

    短短的一日,這幫子烏合之眾竟真的將天庭的一萬精兵……

    許久,他將手中的竹簡交還給守候在一旁的天衡,道:“把他的懸賞提到十萬去,他值這個價。”

    “元帥,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天衡問。

    “西路軍現在已經趕去營救東路軍了,這都在那猴妖的算計裏……你現在立即帶上人馬,用最快的戰艦趕過去。希望……還能留下幾個。”

    “諾!”

    “其餘人等,隨我到妖城去一趟。”

    ……

    日暮西垂,東路軍的營地中,被留下來看守的天兵三三兩兩地靠在一起無奈地遙望翱翔在夕陽餘暉中的兩隻孤雁。

    “還沒回來……你說,他們會不會就地慶功了?”一個年輕的天兵問。

    靠在旁邊的年老天兵回頭透過帳篷被微風掀起的門簾看了看裏麵堆積如山的酒,懶懶地說道:“不可能,酒還在我們這呢。要慶功,沒酒怎麼行?”

    “哎……我們大老遠的跑過來,半點功勳沒沾到,真是的……還不如在南天門打諢呢。”

    “那也不會滴。小老弟啊,既然來了,多少還是會分點功勳給我們。集體記功嘛。不過沒人頭,肯定就差了點了。”

    身後高高懸著的戰艦上一個天兵趴在船沿上大聲喊道:“報個安!”

    “一切正常——!”年老的天兵仰起頭扯開嗓門回了一句,又低下頭從自己腰間掏出個紅色的片狀物撕成兩瓣,將其中一瓣遞給年輕的天兵:“嚐嚐。”

    “這是什麼?”

    “肉脯,上次圍剿妖眾的時候從他們的洞穴裏找到的。還挺好吃。”說著,老天兵自己嚼了起來。

    盯著手中的肉脯,年輕天兵有些驚恐地咽了口唾沫:“從妖的洞穴裏……這不會是人肉吧?”

    那年老的天兵哼地笑了出來:“這是老鼠肉。呵,人肉?你想多了。”

    “妖不是吃人嗎?”年輕的天兵不解地問道:“從妖的洞穴裏找到人肉……不是很正常嗎?”

    “那是妖王,那些天庭都棘手的妖王才敢。普通妖怪占個山頭,別說吃人了,便是上農家偷隻雞都不敢。這普天之下到處都是眾神的廟宇,但凡哪個信眾說漏了,天兵立馬就到。你說那當妖的何苦呢?人肉又不是特別好吃。是不是?哈哈哈哈。”

    “既然他們不吃人……”年輕的天兵將肉脯握在手裏,放到夕陽的餘暉下照看,歎道:“那為什麼我們要每天到處圍剿呢?”

    老天兵一巴掌呼在年輕天兵的後腦勺上:“你小子有病啊?不圍剿,我們哪來的功勳?沒功勳我們怎麼升職,怎麼領賞?沒獎賞,我們怎麼成仙?”

    “就為了這個?”年輕的天兵將那肉脯放入口中,細細地咀嚼了起來。

    “還不夠嗎?”

    “不是,我是問,上麵的人是怎麼考慮的。他們都不用升職了。而且我們軍功越多,貌似拿的獎勵也都是他們的東西……好像不劃算啊這樣。”

    “這就不用你想了,想太多,容易死。哈哈哈哈。”

    還沒等他笑完,便見那年輕的天兵瑟瑟發抖地站了起來,一臉的驚恐,握著手中的長戈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圍欄外的一片樹叢。

    “有……有妖氣!”

    “你弄錯了吧?這裏怎麼會……”

    話音未落,隻聽“咻”的兩聲,兩支箭矢準確無誤的釘入年輕天兵的胸膛瞬間將他放倒。

    “敵襲——!”老天兵當即扯開嗓門高聲大喊,還沒等他從地上站起來,便看見那樹叢枝葉劇烈抖動,一隻壯碩的犀牛精從綠葉中一下衝了出來,一聲暴吼,奮力一甩,巨斧朝著他直接投擲了過來。

    閃避不及,那老天兵隻得握著長戈硬扛。

    隻聽咣的一聲,老天兵直接被震出了一丈開外,口吐鮮血。

    此時,整個營地已經沸騰了起來,所有的天兵都開始驚慌失措地集結。

    “上——!注意,不要毀壞戰艦,還有用!”

    大角對著身後一招。

    頓時,數百的陸行妖眾從樹叢中湧現,數百飛禽妖眾也一躍從樹冠中衝起。

    一時間箭矢漫天!

    ……

    西路軍派出了幾乎所有的斥候,小心翼翼地朝著東路軍預定的地點前進。

    站在艦首,卓天將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握著玉簡的手瑟瑟發抖。

    玉簡沒有回複……

    如果是這樣,那剛剛多半就是東路軍的求救信號了。自己居然大意地將用來聯係的玉簡留在塔樓裏。

    “隻希望他也和我一樣大意,不是真的無法回複。”他重重地歎了一句。

    站在旁邊的小將道:“將軍,薛將軍肯定會沒事的。他底下五千精兵,對方不過兩萬烏合之眾……”

    “哼,沒事?如果對方剛剛來的是八艘軍艦,我派出四千軍力,現在我們已經全軍覆沒了!”

    這是一個令他膽寒的假設,如果不是對方軍艦不夠,那他現在已經是光杆司令。

    此次行動由增長天王一手主導,本是來領功,誰又能想到……

    “這個對手,不容小覷!”說罷,卓天將猶豫了一下,扭頭對一旁的小將交代道:“立即彙報南天門,就說……蛟魔王叛變了。”

    “諾!”

    很快,夕陽已經完全沒入遠方的山間,月上枝頭。

    這支軍隊也終於到了預定地點上空千丈的地方。

    先前的大虧加上細細盤點之下發現斥候竟然少了數十人,這不得不讓卓天將再一次重新估量對方的實力,以至於來到預定地點發現被圍困的天兵,竟懸停在上空遠遠地看猶豫起要不要下降。

    很快,一個天兵從艦隊下方撲騰著翅膀飛上了甲板:“啟稟將軍,確認無誤,被圍困的是東路軍薛將軍所部。”

    “薛將軍呢?可曾看到?”

    “薛將軍旗幟尚在,隻是場麵混亂,妖眾甚多,難以探查。”

    “還剩多少?”

    “約莫……五百上下。不過,妖眾似乎開始四散逃亡了……”

    聽到這裏,卓天將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五千精兵……竟然隻剩五百。”說著,卓天將扶著船沿低下頭去看了一眼:“撤退吧。”

    話音未落,隻見玉簡嗡嗡地閃爍起了白光。

    卓天將伸手將玉簡貼到唇邊,裏麵當即傳來呼喊聲:“卓將軍!卓將軍!我看見你們了,快!快救我們啊!”

    稍稍遲疑了一下,卓天將問道:“你們薛將軍呢?讓他和我通話。”

    “卓將軍受傷了,我們殺了對方的首領,現在妖眾開始逃亡了……可是,可是我們快頂不住了!你趕緊下來救我們!”

    放下玉簡,卓天將沉重地呼吸著,許久,他伸出手來喊道:“全艦隊降低高度,眾將士各就各位,切勿貿然出擊!”

    此時此刻,他已如同驚弓之鳥。

    ……

    下方戰場的角落裏,猴子拿著行雲棍頂著僅存的天將笑嘻嘻道:“還不錯,我挺滿意的。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說罷,抬手就是一棍直接將對方敲暈了過去。

    仰起頭,他盯著頂上正緩緩下降的艦隊嘶吼道:“所有人準備!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

    南天門,雲霧繚繞的玉砌樓台上,一位金甲青麵大神呆呆地站著,將手中的竹簡擰得粉碎。

    “蛟魔王……叛變?”他深深地吸著氣,重重地喘息,一拳打在樓台的欄杆上,直將堅硬的欄杆轟得龜裂。

    天上與凡間存在著巨大的時間差,以至於天上與凡間的溝通異常艱難,此時此刻,增長天王得到的戰報其實隻有五個字——“蛟魔王叛變”。

    但僅此五個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來人!取我兵刃!若真叛變,我非宰了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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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4-3 00:13:01
第一百二十三章:困獸

    艦隊緩緩減低高度,底下射出的巨大光柱將山間映成了白晝。

    在綠葉的陰影下,無數的妖眾匿藏著。

    戰艦四周環繞的天兵無不瞪大了眼睛細細地觀察著地麵的一舉一動,便是那卓天將也從船沿探出頭來用千裏鏡細細查看。

    然而,由於距離,他們什麼也沒發現。

    此時,隻要地麵有一絲異常,卓天將便會當即下令全艦隊上浮撤離這裏。

    甚至他心底期待著異常的發生好早點結束這冒險的行徑。迫不得已的冒險,隻不過是不想多擔一條拋棄同僚的罪名罷了。

    強光掃過,那主戰場上四處都躺著天兵及妖眾的屍體,鮮血早已經將一草一木都染成了紅色。

    遍野的屍骸上,數百名天兵結成戰陣勉強抵禦著時不時朝他們衝擊的妖眾。

    這些殘存的天兵身上大多血跡斑斑,甚至很多連站都站不起來隻剩下一口氣苟延殘喘,但此時四周散落的妖眾也已經不多,這才使得這支傷痕累累的小隊得以活到如今。

    往外看,圍困天兵的妖眾大約有五六百,看上去狀況比天兵們要好得多,隻是似乎缺乏指揮難以組織起有效的攻勢。

    至於再往外,則是零零散散四處奔逃的妖怪。

    卓天將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看上去,還真像玉簡中說的那麼一回事。

    隨著艦隊高度的降低,那些個殘存的天兵歡呼了起來。而四周的妖眾則開始恐懼地逃散。

    “將軍,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一位小將問。

    深深地吸了口氣,卓天將將自己的頭從船沿外縮了回來,略略思索了下,道:“五百人……調整下,放三艘戰艦下去就行,其餘保持高度,戒備!”

    不多時,有天兵飛到戰艦之間揮舞著旗杆,幾艘戰艦靠在一起開始換乘了。

    戰艦下方數百丈的地方,原本妖眾密布的崖頂如今已經空無一人。

    或者說,妖眾們都屏住呼吸,各自隱藏在綠草乃至泥沙之中了。

    伸手撥開頭頂的綠葉,猴子悄悄地透過縫隙朝外查看。

    “他們這是幹什麼?”躲在一旁的老牛問。

    “換乘,警戒心很強。看來他們主將始終認為這會是一個陷阱。”抿了抿嘴唇,猴子憂心忡忡道:“不過也不奇怪,被我們折騰成這樣,誰都會警惕。”

    另一邊的獅子精低聲笑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和天兵對陣這麼爽的。如果一直能這樣,我們還怕啥?他們就算警惕也沒用,我們現在兩萬對三千,他們還能翻天不成?”

    四周的十餘名首領聞言一個個跟著低笑了起來,但很快,他們都發現猴子沒有笑。

    不隻沒有笑,而且神色更為憂慮了。

    那笑聲戛然而止。

    遠遠地看著一隻小心翼翼躲在一片芭蕉葉下握著手中短刀抬頭仰望艦隊神色緊張的穿山甲精,猴子眨巴了兩下眼睛問道:“你真的認為,正麵衝突我們會贏嗎?假如兩萬對三千的話。”

    “難道不是嗎?”獅子精瞪大了眼睛看他,四周的首領們也一個個豎起了耳朵。

    “你知道,為什麼天兵的最低標準是納神境嗎?他們大多是都是悟者道修者,如果單從舞刀弄劍而論,巔峰狀態的凝神境行者道未必輸給初入納神境的悟者道。”

    “這……”那些個首領一個個麵麵相窺,答不上來。

    許久,猴子長長地歎了口氣,在透過枝葉的間隙灑下的月光中,那淡淡的霧氣升騰,擴散。

    “因為。”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納神境才能使用法器。”

    簡短的一句話,猶如當頭澆下的一盆冷水頓時讓在場的首領一陣拔涼。

    忽如其來的勝利讓他們興奮不已,甚至選擇性忽略了那道原本無法跨越的鴻溝。

    天軍,與妖眾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能坐到猴子身旁的,一個個最少都是納神境巔峰,獅子精甚至是煉神境初期。

    可他們有法器嗎?

    沒有,獅子精這煉神境更是個空殼,甚至連懂兩個陣法的老白猿都不如。

    除了一身的蠻力,他們什麼都沒有。

    這就是差距。

    一時間,所有的首領忽然都沉默了,或者說他們都幡然醒悟了,從原本飄飄然的氣氛中醒悟過來。

    仰起頭,猴子緩緩地說道:“開戰前,我看過他們幾乎所有常備武器的圖紙,可剛剛的戰鬥中,他們使用的不到十分之一。我們真的是靠實力獲勝的?如果是大家堂堂正正地對戰,我們毫無勝算。”

    天軍照下的光柱掃過,透過綠葉的間隙照亮了他的臉。

    強光下慘白的臉上,神色之中,有一種寧靜,一種麵對生死的覺悟。

    周遭的喘息聲明顯重了幾分,借著微弱的月光,猴子看到那一雙雙的手都攥緊了武器。

    “現在他們最多降幾艘下來,不會全下來。隻要我們稍有動靜,他們立即就會升空。還有二十一艘戰艦,雖然兵力剩下不是很多……但對方可攻可守,如果在高空作戰,我們完全不是對手。”

    “那我們該怎麼辦?”

    “隻能搏一搏了。如果放任不管,留下這麼一支部隊跟在身後,後麵……我們會很被動,甚至全軍覆沒也不是沒有可能。”

    仰起頭,三艘輕型戰艦已經完全騰空,四周布滿了警戒的天兵,開始徐徐降低高度。

    “這三艘交給你們了,能搞定吧?”

    “那你呢?”

    透過三艘輕型戰艦巨大的黑影,猴子淡然的目光最終鎖定在了那艘作為旗艦的巨型戰艦上。

    “我去……把它打下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匿藏在周遭的幾個首領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去……去把它打下來?你要一個人去打旗艦?”獅子精一把拽住猴子的手道:“不,沒有必要這麼冒險,我們不是已經去搶奪東路的戰艦了嗎?隻要有了那些戰艦,就算艦戰我們一樣可以……”

    猴子淡淡地看了獅子精一眼,答道:“如果真那麼容易,妖就不會被壓著打那麼多年了。你懂艦戰?”

    “這……”

    “你不懂。”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匍匐滿地的妖怪,猴子道:“我也不懂,他們,更不懂。戰艦考驗配合,我們沒有時間磨合。即使拿到戰艦,和天軍進行艦戰我們也必死無疑。況且……”

    所有的首領都屏住了呼吸。

    猶豫了半響,猴子終究還是開口說道:“況且,可能還有一支天軍在附近……”

    頓時,環繞在周圍的所有首領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無不駭然。

    對於他們來說,這簡直就是晴天一霹靂。

    “還……還有……”蛇精驚得捂住了嘴。

    該說的,總是要說的。

    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猴子接著說道:“現在還不清楚,但我們的斥候偵查的結果,有這個跡象。大家最好做好心理準備。現在,保存實力。如果真有……”

    猴子沒有再說下去。

    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毫毛,那一眾首領的情緒瞬間瀕臨崩潰。黑暗中,猴子看到有好幾個差點噔地站起來。

    “你……你早就知道了!”一隻蜥蜴精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猴子嘶吼道。

    此時此刻,他甚至已經不顧忌他們是處於匿藏狀態了。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開戰前一刻我才知道,如果那時候讓你們知道,你們還會有心思打戰嗎?”

    “你——!我殺了你!”那蜥蜴精猛地朝猴子撲了過去,卻被獅子精直接按倒在地。

    一時間,那些個激動萬分的首領都懵了。

    看著在獅子精的壓製下瘋狂掙紮的蜥蜴精,猴子淡淡地說道:“放開他,他若真想動手,就讓他動手吧。我不會還手。”

    那神色依舊是無比的寧靜。

    此話一出,原本的躁動反而一衝而散了。

    他們一個個怔怔地望著猴子。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許久,一直在一旁一聲不吭的老牛幹咳了兩聲,咽了口唾沫,道:“他做什麼都好,我們都沒資格怪他。”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都沒資格怪他!解開惡蛟咒法的藥是他弄來的,他身上沒有妖氣!如果他丟下我們走,惡蛟能把他追回來?天軍能追蹤到他?我們誰有資格怪他?”

    “你是他的人!你肯定幫他了!你們……”

    蜥蜴精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獅子精一巴掌甩在腦門上,懵了。

    那獅子精低吼了一聲扭過頭去瞪著那些個首領:“如果不打,你們誰能給我一個可以逃脫的辦法嗎?”

    他深深地喘息著,用充滿殺氣的眼睛瞪著那幫子閉口不言的首領:“誰和他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

    說罷,他扭過頭來不再說什麼了。

    陰暗的樹蔭下,猴子能隱約看到那一個個身軀在顫抖。

    該知道的,終究是知道了。此時此刻,該是無比複雜的思想鬥爭吧。

    他淡淡地笑了,看著獅子精。

    獅子精撇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我隻是說句公道話而已,就是因為如同一盤散沙,我們這些當妖的,才會一直被壓著打,連生存的權利都被剝奪,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猴子笑得更歡了。

    沉默,許久的沉默。

    許久的沉默之後,一隻老虎精緩緩地開口:“獅子說的對。我們就是因為各想各的,才會有今天。”

    說著,他也朝著猴子撇了一眼,伸出手輕輕錘在猴子的臂膀上:“猴哥……謝謝你。你是我的恩人,無論這次能否活下去,都是我的恩人。老子一輩子自私自利,今天倒佩服起不自私自利的人了……呵呵呵呵。”

    “猴哥,要是能活下去,我這輩子就跟你混了!”

    “猴哥,我聽你的。”

    “我也是!”

    那一眾首領三三兩兩地表態了。

    陰暗的地麵上,蜥蜴精趴著,捂著臉,一滴滴眼淚下落,哭了。

    獅子精鬆開了壓製他的手。

    他咬著牙撐起身子緩緩地坐回了原地,將頭埋到雙膝之間:“對不起……”

    “沒事。”猴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都是好兄弟。”

    抿了抿嘴唇,猴子掃視著眾首領:“這一戰,我們必須要贏,無論對手有多強。我們一定能活下去的,至少,能活一部分。但大家最好有心理準備,那個活下去的,也許不是自己。”

    一直沒有開口的熊精慢悠悠地歎道:“我以為好不容易能活下去了,沒想到,還是要死。也好,當妖太累了,早死早超生吧。隻是死之前,好歹多拉幾個墊背的,不然豈不是讓他們太舒服了?呵呵呵呵。”

    這一歎,頓時把眾妖都逗笑了。

    “這條命本來就是撿的,丟了也不算虧,要是真能活下去,就賺大發了。嘶嘶嘶嘶。簡直就是無本買賣啊!”蛇精吞吐著信子道。

    “接下來的戰鬥會很艱難,大家……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來的都是生死兄弟!”

    “媽的,能殺一個是一個,跟他們拚了!”

    “幹他們!”

    戰艦的強光從他們的頭頂掠過,又是一陣低吼。

    淡淡的笑聲中,每一個首領的眼眶中都布滿了血絲,每一個首領都咬緊了牙關。

    這就是一幫子走投無路的猛獸,真正的困獸之鬥,開始了!

    仰起頭,猴子看到那三艘戰艦已經在數百名天兵的拱衛下,下降到了與崖頂持平的高度。

    “動手!”

    一聲暴吼,猴子率先從樹叢裏衝了出去一躍而起,駕馭著筋鬥雲朝著旗艦直衝過去。

    在他的身後,是驚天動地的嘶吼,是翻滾的黑色浪潮!

    “那是什麼?”甲板上一位天兵微微眯了眯眼睛朝著猴子望去,下一刻,他驚得瞪大了雙眼:“沒有翅膀……煉神境妖怪——!好多妖怪啊——!”

    “敵襲——!”他歇斯底裏地吼了出來。

    艦隊下方,無數的妖魔從各個角落裏一下湧了出來迅速填滿了每一寸土地,一時間寧靜的夜晚為猛獸的怒吼所取代。

    “敵襲——!快——!快!上升!”

    麵對黑壓壓一大片的妖怪,三艘戰艦猛地停住,不顧下方天兵的呼喊開始改變方向上升。

    正當此時,轟隆一聲,三艦猛地一震,傾斜。

    “怎麼回事?”戰艦上站都站不穩的天兵驚恐地朝著四周望去,懸崖上,地麵上,無數的妖精馭使著飛縱爪好像蜘蛛網一樣將三艘戰艦硬生生扯住!

    更多的妖怪也同樣手持飛縱爪旋轉著試圖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

    “砍斷繩索——!”戰艦上的小將嘶吼道。

    話音未落,漫天的箭雨已經朝著他們襲來,數名天兵聞聲而倒。

    戰艦甲板上的天兵已經被壓製,拱衛在一旁的天兵則與飛禽妖怪糾纏在一起脫不開身。一隻隻的妖怪攀著繩索開始朝著戰艦甲板而去。

    僅僅是數百名的天兵,如何可能抵禦來自上萬妖怪的突擊呢?轉眼間形勢便已經岌岌可危。

    而正當此時,猴子已經重重地撞在旗艦慌忙中撐開的拒流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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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廝殺

    寂靜的夜,淩燕裏除了廚房外三間小屋裏隻有居中的一間還有燈光。

    吃完了晚餐,風鈴早早地坐在書桌前開始研習今天須菩提授予的功課。悟者道與行者道不同,悟者道打坐吸收靈氣的時間一般很短,更多的時間都放到了研習各種經文案卷上。

    許久,風鈴終於有些困乏了,放下竹簡,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懶腰,站起來跳了跳舒展筋骨。

    走到窗邊朝外麵望去。

    夜裏,這山間有些涼。門口的葉子上都開始凝成露珠了,幾隻青蛙在草堆裏呱呱地叫著。

    一陣微風卷入,風鈴輕輕地在手心呵了一口淡淡的輕霧,呆呆地看著屋外風中卷動的枝葉好一會,眨巴著如同琥珀一般的眸子道:“猴子看到我的信了嗎?”

    就這麼沉默了許久,她又喃喃自語道:“看到信……他會不會給我回信呢?我寫了那麼多封,他會回幾封?”

    想著,小妮子蹙起眉頭,扁著嘴有些不快地歎了一句:“早知道當初就該在信裏提醒他必須回信了。”

    幽幽地想了好一會,她又踱著步回到書桌前拿起竹簡,深深吸了口氣。

    可不知為何,今晚她總靜不下心來,就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心一直撲通撲通地跳。

    側過臉,她又是朝著窗外望去,恰巧望見了那一輪明月。

    “猴子現在是不是也像在這裏的時候一樣努力呢?如果是的話,他現在該是在月下打坐修行吧……”

    那一輪明月中緩緩浮現了那張長滿絨毛的臉,一如當初跪倒在斜月三星洞前的倔強。

    她的眼眶漸漸濕潤了。

    ……

    月色下,一滴鮮血濺灑在猴子的臉頰,凶狠的目光掠向四周,那身姿飛速翻滾,狂掃而出的行雲棍重重砸在一個天兵的腰上。

    胸甲迅速扭曲,龜裂,隻一瞬,那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重重砸落在甲板上刮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將碎不及防的兩個天兵震得口吐鮮血。

    這一幕,看得卓天將眼角直抽。

    “這究竟是哪裏來的?惡龍潭還有這等人物?”

    無數的天兵手持長刀圓盾拍打著翅膀圍了上去仿佛爭食的群鴿,下一刻,他們又好像煙花一樣爆裂開來夾雜著鮮血四散。

    此時此刻,那一柄行雲棍在他手中當真是舞得如同行雲流水,密不透風,其力道之大更是匪夷所思。

    如此凶神,卓天將如何敢讓他登艦?

    包括他自己在內三個化神境悟者道天將紛紛使出全力施展出拒流陣疊加在一起,死死地將猴子鎖在遠離戰艦的地方。

    近戰不行,天兵們紛紛拉滿了弓鉉,隨著猴子轉戰的軌跡無數的箭矢齊射而出,慌亂中更有一些直接射到了自己人身上造成誤傷。

    一時間慘叫聲不斷。

    然而這都無所謂,卓天將如今隻想快點趕走這個凶神好撤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擊散了天兵,馭使著筋鬥雲猴子一邊閃躲來襲的箭矢,一邊繞著戰艦來回飛騰了十餘圈卻始終找不到上艦的機會。

    忽然間,一個七尺轉輪從他的側邊劃過,破開了肩甲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放眼望去,已有三十餘名煉神境的天將從其他戰艦上趕到,各種法器鋪天蓋地朝著猴子招呼過來。

    這裏不比地麵上的混亂,整支軍隊圍攻一人,即使是納神境的天兵也有充足的時間朝著自己的箭矢輸入靈力。

    更糟糕的是,猴子看到七八艘戰艦正環繞著旗艦上下左右地飛行,甲板上那些天兵正在調校著數十架巨大的弓弩!

    正當他猶豫之際,一艘輕艦越過他的頭頂,發射出一張大網將他整個罩住。

    “縛妖網!”

    “這下他插翅難逃了!”

    然而,那些天兵還來不及歡呼,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猛地馭使筋鬥雲迅速突刺,將整艘輕艦都拉得微微傾斜。

    下一刻,他高速旋轉了起來將整張網都絞得粉碎!

    共同操作這張縛妖網的三個煉神境天將當場血濺三尺。

    “怎麼回事……”望著漫天飛舞的繩屑,卓天將張大了嘴巴:“沒有妖氣?他……他修的是仙家道法?他是誰的徒弟?”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用靈力索!”有天將揮舞著長刀嘶吼道。

    一個天兵朝著他射出了一條閃著銀光的繩索。

    他閃避,那繩索卻追了上去粘在他的手臂上。下一刻,更多同樣的繩索朝著他飛射而來。

    轉眼間十餘條銀色繩索已經將他團團捆住,正當他試圖掙脫之際,三架巨大的弓弩已經朝著他射出了足有一丈長的弩箭。

    這些弩箭刃處帶著絲絲的熒光——這是靈力覆蓋的標誌。

    無數的天兵傾盡全力加成自己的箭矢,拉得滿鉉,朝他射出。

    飛劍,七尺轉輪,通通朝他招呼了過去。

    天空中,無數靈力的光芒朝著他彙聚,此時此刻,竟形成一幅壯麗的畫麵。

    此擊若中,必死無疑!

    他緊咬著牙,在一瞬間將所有的靈力灌注到四肢上。

    “我擦——!”

    一聲爆吼,傾盡所有的力量,拽住那些繩索另一頭的十餘名天兵直接被甩上了天空。

    漫天寒光閃過,他渾身血淋淋地落到其中一艘戰艦上,咬著牙,將釘入自己腹部的箭一把抽了出來。

    沾滿鮮血的箭頭掉落在甲板上,濺開了血花。

    仰起頭,他看到漫天飛舞的天兵天將,那一雙雙眼睛都瞪大了,靜靜地看著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忽然癲狂地笑了起來,咧開牙,抽入絲絲高空的寒氣,握緊了行雲棍猙獰地笑道:“再來啊!哈哈哈哈!”

    “這……這是個什麼怪物啊……”一個天兵瑟瑟發抖地後退。

    驚恐的一幕。

    沒有人明白他想幹什麼,他不逃?他想靠一個人的力量擊敗整支軍隊嗎?還是有其他別的什麼目的?

    “上——!還等什麼,給我把這妖猴宰了——!”遠處旗艦上的卓天將的嘶吼聲驚醒了眾天兵。

    頓時無數的武器兵刃又朝著他招呼了過來,當中甚至還夾雜了不少的靈力索。

    一個側翻,猴子迅速閃入一旁洞開的艙門內合上門。門外傳來兵器擊打在金屬甲板上的刺耳聲響。

    在那艙室之中,是三名瑟瑟發抖的天兵。

    “別……別過來!”一個天兵驚恐地後退。

    “呵?還有沒出來的啊。”猴子的嘴角微微揚起。

    “他在裏麵!快!”

    門外已經傳來無數戰靴踏落甲板的聲音。

    攥緊了行雲棍,他咧開嘴抬手便是三擊,開始朝著戰艦內部衝刺。

    天空中,無數的天兵將整艘戰艦圍得密不透風。落到甲板上,他們打開幾乎所有的艙門,湧入。

    旗艦上,卓天將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深深地喘息著,半響,他後退了兩步來到船沿邊上,低下頭俯視著被忽略的下方的戰場。

    艦隊下方的三艘戰艦甲板上此時已經布滿了妖怪,艦體更是被硬生生拖拽到了地麵上,數百名天兵在排山倒海的妖眾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妖怪的嘶吼,夾雜著天兵的哀嚎透過兩百丈的距離傳入卓天將的耳中。

    站在甲板上,借著千裏鏡再加上從艦隊射下的光柱,他能清楚地看見那被妖怪幾乎完全覆蓋的甲板上一個斷了一隻腳的天兵在痛苦地哀嚎。

    而數十名長相各異的妖怪正手持兵刃朝著他圍了過去。

    放下千裏鏡,他深深吸了兩口氣側眼朝著被一大堆天兵圍得水泄不通的那艘戰艦撇去,冷冷道:“上次的烈焰彈還剩下幾顆在船艙裏,放火,燒死他們!”

    “放……放火……將軍,下麵有我們的人啊!”

    “就算我們不放火,他們也沒法活!”他將千裏鏡一把塞到副將的手中,陰沉著臉道:“現在是個好機會!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不一會,幾艘戰艦上的傳令兵開始揮舞紅色的旗杆。

    將近十枚紅色的光彈從船體下方噴出,緩緩朝著地麵降落。

    當見到這幾枚光彈的時候,地麵上僅存的天兵無不臉色煞白。

    “烈焰彈……怎麼能……”一個天兵顫抖著後退,手中沾滿鮮血的長刀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還沒等妖群從哪些天兵恐懼的表情中讀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十枚光彈已經在空中爆裂開來,化作一陣火雨朝著地麵揮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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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反正我不是

    狹長的過道中,猴子撕心裂肺地吼。

    手中的行雲棍雷霆般狂舞,一次次地敲打在天兵的身上,一次次地砸在堅硬的金屬牆壁上。

    濺起的鮮血早已覆蓋了每一個角落。

    行雲棍所過之處,那一張張扭曲的臉在他的麵前哀嚎、消散。

    在這鮮紅的世界裏,他瞪大了眼睛,麵目猙獰地穿行,如同惡鬼。

    一支長槍從身後刺來,穿透了他的背甲挑破皮肉,眼看就要刺入心房,卻被他一個轉身閃過。

    轉身,行雲棍重重地轟在那天兵的臉頰上,砸碎了顱骨,濺起腦漿。

    三名天兵借機迅速逼近。

    腳下雲霧凝聚,他整個騰空而起,飛速翻滾,行雲棍擦在身旁的金屬壁上濺起陣陣火花,恰在此時近身的三個天兵瞬間被絞成了肉碎。

    然而那些飛湧而來的天兵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在他人的推慫下,他們一個個朝著猴子飛撲而來。

    一把長刀斬在猴子的腰上,卡入了護甲,卻被他一把奪過,抽出,濺起血光。

    反手劈在天兵的肩甲上,直砍入心髒,抬腳朝著對方的腹部踹去,蹬飛後挫的身軀為他贏得了片刻的喘息。

    隻是片刻,他又必須立即轉向另一麵用行雲棍架住自上而下砍來的三把長刀。

    這是一刻不停的戰鬥,揮灑著血與汗。

    人群的間隙中有天兵對他射出了凝聚全部靈力的弩箭,噗嗤一聲刺入了大腿,嵌入骨頭。

    他整個一傾,單膝蓋跪下。

    那些本該飛撲而來的天兵卻在這時候怔住了,他們握緊了武器,卻在此時不知從何下手。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柱著行雲棍,望著那些因為恐懼而扭曲的麵龐,他猙獰地笑了。

    可怖的笑聲在狹小的恐懼裏擴散,回蕩,共振,刺激著每一個天兵的心,令人膽寒到了極致。

    那天兵一個個麵麵相窺。

    微微躬著身子劇烈地喘息著,他早已渾身是傷,多到連自己都已經數不清究竟有多少的傷。

    可戰鬥還必須繼續。

    眼前的景象早已經漸漸有些模糊了,心中卻依舊是湧動的熱血。一種壓抑的感覺在心靈的深處滋生,讓他忍不住想要放聲哭喊。

    “既然生為妖,那我就好好當一隻妖吧。當一隻,你們想要到妖!”

    咧開嘴,伸出瑟瑟發抖的手在眾天兵的注目下拔出箭矢,低下頭,他用剛學到的術法封住溢血的傷口,緩緩昂首,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再來啊——!”

    “殺——!”

    片刻之後狹窄的通道中又是響起了驚天的嘶吼聲,洪流朝他湧去,歇斯底裏的廝殺,重新開始。

    在這狹窄擁擠的通道,沒有術法,沒有法器,隻剩下單純的肉搏。

    咬著牙,忍著痛,他揮舞著行雲棍一步步前行,四周血肉飛卷,如同魔神臨世一般,每一步,都倒下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更多的天軍還在從船外湧入,肩並肩,肘並肘,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混戰之中,他已經分不清汗水和血水,分不清腦漿與皮肉,所過之處都如同被絞肉機絞過一般,倔強地一步步向前,歇斯底裏地嘶吼。

    漸漸地,痛到了麻木,腦海一片空白,隻剩下雙手機械地揮舞手中的兵器,隻剩下雙腳按著預定的路線前行。

    曾經,站在花果山的那一棵樹下,他細細地考量著未來要走的路,卻不知道從降生為妖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無路可走。

    要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這一路注定隻能血腥。

    行雲棍砸在金屬牆壁上,火花飛濺,直砸出一個大坑,整艘戰艦都在劇烈抖動。

    這是無比驚悚的一幕。

    看著不斷顫抖的戰艦,卓天將麵無血色:“這……究竟是哪裏來的妖怪?”

    “將軍,此地不宜久留,要不……”

    低下頭,卓天將看到了下方的一片火海遍地哀嚎。

    這些天軍的烈焰彈激起的火雨幾乎點燃了所接觸到的一切物體,無論是天兵還是妖眾,在這些無根的火焰麵前都沒有特權。

    熊熊的烈火中,天軍已經損失殆盡,原本鋪天蓋地的妖眾也已經混亂不堪四處奔逃,踐踏,哀嚎。

    卓天將伸出了左手,抬頭望天。

    那天空中流雲飛舞,星辰璀璨,月光慘白。

    “沒有雨?”

    一旁的小將皺起了眉頭,甚是不解。

    “沒有雨,那就是說,蛟魔王不在這裏咯?”卓天將的臉上緩緩綻露一抹笑意。

    “蛟魔王?”

    “龍最善翻雨覆雨,次之為蛟。我與那蛟魔王見過一麵,依他的性格,若是身在此地,此刻必已降雨熄滅火種。”他微微眯起眼睛,淡淡地看著身旁的小將說著,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或許,或許他還有機會扳回一局!

    沒等小將反應過來,狠狠地咬了咬牙,卓天將抽出腰間的長刀吼道:“所有人聽著,留下一千兵力對付妖猴,其餘人等跟我下去!把那些妖軍徹底擊散!”

    若是蛟魔王不在此處,莫說兩萬,便是有十萬妖眾又如何?

    “諾——!”

    隻留下猴子所在的那艘戰艦,其餘戰艦都開始緩緩下降了。

    ……

    火海之中,獅子精手持巨斧站在高高的青岩上抬頭仰望遮天蔽日的艦隊。

    在他的身旁,一隻渾身是火的妖怪掙紮著撲倒在地,化作灰燼。

    地麵上的天兵都已經被妖眾消滅,可是他們自己呢?

    放眼望去,火海之中盡是四處奔逃的妖眾,屍骸遍地,哀嚎衝天。

    烈焰彈造成的傷亡未必真的致命,但整個隊伍都已經被打散,更重要的,是士氣在摧枯拉朽的崩壞。

    漸漸的,這些無根的火焰微微減少了一些,殘存下來的妖眾分散地聚集了起來,一個個恐懼地抬頭仰望。

    戰艦在他們的頭頂懸停,無數的天兵飛起,彙成瀑布朝著地麵奔灑而來。

    最先迎上去的是千餘隻飛禽妖怪。

    然而,還沒等他們與瀑布撞到一起,隻見戰艦上幾張縛妖網朝著他們噴射過來,瞬間已經有數百的飛禽妖怪被罩住。

    接觸縛妖網的瞬間,他們隻覺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了一般,連拍打翅膀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些飛禽妖怪就如同一條條無助的魚一般被收攏在縛妖網中。

    無數的天兵圍了上去,透過網眼將自己的長槍朝裏麵刺。

    無論是天空中翱翔的,還是地麵上站著的,這一幕看得所有的妖怪目瞪口呆。

    很快,在地麵上無邊無際的妖眾的注目下,那張懸在空中的縛妖網裏已經沒了半點聲息,如同剛從水中拖出的衣物一般滋溜滋溜地滴著血。

    隨著網口鬆開,數百隻飛禽妖怪的屍體如同廢物一樣被丟棄。

    卓天將的嘴角揚起了笑容:“跟我鬥?哼呵呵呵……”

    這對眾妖來說無疑是毛骨悚然的一幕。

    論力量,天軍絕對不是這些曆經生死的妖的對手,但他們何須與妖比拚力氣?

    所有的妖怪都瞪大了眼睛,一陣惡寒。

    此時此刻,天地間隻剩下那無根之火在吱吱地燃燒,所有的妖怪都被震住了。

    “這就是天軍?”獅子精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他早知道會這樣了……那他為什麼還要留下來?呵呵呵呵。”

    他笑了起來,笑得無比苦澀。

    從凝神境到煉神境,這隻獅妖與天庭的爪牙交手過無數次,但那都是巡天將,落單的巡天將。如此陣仗的對抗,這是第一次。

    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見識到天軍的厲害。

    原本衝向天軍的蝙蝠妖瑟瑟發抖的後退,迅速被圍上去的天兵廝成碎片。

    身材魁梧的馬精驚慌失措地逃亡,被從頭頂飛越的天兵一箭洞穿了心髒,無聲無息地栽倒在地。

    新鮮的血液在焦黑的土地上滲透開來,熄滅了周圍的火種。

    數十隻妖怪紮堆在一起手持木盾瑟瑟發抖,一個天兵往中間投擲了火焰直接驅散,進而,他們挨個射殺。

    那些天兵拍打著翅膀環繞在戰艦四周,獲得來自戰艦的各種火力支援。

    他們緩緩地貼著地麵航行,如同圍獵一般節奏鮮明,所過之處,沒有妖怪能夠生還。

    或許,如果沒有猴子,沒有猴子鑽了那麼一個空子,這本就該是一場狩獵罷了。

    此時此刻,無論是凝神境還是納神境,無論是走獸還是飛禽,無論是妖眾還是首領,在他們麵前別無二致。

    眼前不過是僅存的一千多天軍,一千多天軍……

    他們有兩萬妖眾,可這兩萬妖眾在一千天軍麵前竟如此不堪……如同無物!

    “呵呵呵呵……他說得對,我們還是對天軍太不了解了。居然以為僥幸贏了一次,就可以一直贏下去。”獅子精無奈地幹笑了起來,那笑聲淒切。

    老虎精和蜥蜴精聚到了他的身旁。

    “現在怎麼辦?跑嗎?”蜥蜴精問。

    “往哪跑?”老虎精反問道。

    蜥蜴精默然。

    四周的妖眾都朝著獅子精望了過去,等待他的決定。

    獅子精抬頭看了一眼高空中依舊被無數天兵環繞著,還在顫抖的那艘孤孤單單的戰艦,低頭抹了抹自己滿是天兵鮮血的斧刃。

    他竟笑了,笑得如此安靜祥和。

    抿著嘴,他說:“他都沒跑,我們要跑嗎?”

    仰起頭呵出了一陣淡淡的霧,這隻活了四百年的獅子目光中第一次染上了點點晶瑩:“天庭說我們是妖,說我們不懂三綱五常,毫無倫理道德,所有的罪名都往我們身上安。你們是不是這樣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是。我不會跑。”

    火海中,提著巨斧,他孤身一妖,在無數妖怪的注目下,一步步朝著自己的天敵,天軍所在的方向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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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靈力索

    劇烈的顫動中,放在桌子上的陶器杯子掉落地麵碎成了一朵花。

    整艘戰艦都在顫栗著,守在戰艦核心的靈力室內的三個天兵驚恐地朝四周張望。

    在他們的四周,是淩空運轉的繁雜法陣,陣上無數的符文閃著微光跳動,看起來像是懸浮在半空中的一個個齒輪。

    一位天兵微微緊了緊手中的兵刃朝其他兩人看了一眼,快步走到艙門前伸手解開了法陣鎖,使勁將沉重的鋼門推開。

    瞬間,恐怖的嘶吼聲從門外傳來。

    無數的天兵從他的眼前狂奔而過,手中高舉著兵器。

    “轟隆!”

    他連忙一把將艙門關上,手忙腳亂地重新啟動法陣鎖。

    “這是什麼情況?”貼靠著門,他驚恐地喃喃自語。

    另外兩個天兵也伸長了脖子咽了口唾沫。

    戰艦的顫動依舊,三個天兵握緊了武器驚恐地等待著,度日如年。

    “咣——!”一聲巨響。

    堅硬的金屬牆壁上猛的隆起一個巨大的包。

    那三個守護靈力室的天兵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緊接著,是連續不斷的巨響。戰艦在恐怖地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墜落,不斷扭曲的牆麵像是地震中驟變的大地猛地隆起的山脈,迅速朝著艙門的方向延伸。

    當那“山脈”與艙門近在咫尺的時候,顫動驟然停止,四周的一切又回複了平靜。

    半響,沒再有半點動靜。

    那三個天兵這才鬆了口氣。

    可就在此時,一聲巨響,原本緊閉的艙門連帶著從門外飛入的兩個天兵被直接轟飛!

    刺耳的聲響中,守在船艙內的三個天兵都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厚重的艙門在拖地刮出長長的痕跡後撞在另一麵的牆壁上,栽倒。而那飛入的兩個天兵早已血肉模糊沒了聲息。

    世界又平靜了。

    三個天兵攥緊了手中的武器瑟瑟發抖地等待著,死死地盯著那嵌入壁上的門框。

    高高的門檻外一縷鮮血溢入,順著門檻落到光潔的地板上,緩緩流淌開來。

    三個天兵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許久,一隻沾滿鮮血的毛茸茸的手從門外伸入,扶著門框,探出一個略略帶了一絲疲倦的猴頭來。

    這一幕驚得三個天兵猛地後退。

    此時,猴子渾身上下已經找不到一處地方不是紅色。

    上身的黑甲已經被扯得稀爛,沾滿鮮血的絨毛下垂,滴著血,把所有的傷口悉數覆蓋。

    喘著粗氣,他柱著行雲棍跨過門檻,歪歪斜斜地站好,仰起頭來看了懸浮的法陣一眼。

    那身形看著就像隨時都會倒下一般,可不知為何,這三個天兵愣是提不起一絲勇氣上前。

    “上!快!”

    “你……你怎麼不上!”

    三個天兵麵麵相窺。

    隻見猴子疲憊的撇了他們一眼,冷冷道:“讓開。”

    隻一句,不知為何,那三個天兵都驚得後退了三尺。

    拖著行雲棍,在三個天兵的注目下,他一步步艱難地朝著法陣走去。

    此時此刻的他,額頭上的青筋猛地跳動,眼前的景象已經略略有些模糊了。

    該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吧。他想。

    最終,他在陣眼前站住了腳。

    “不好!他要破壞陣眼。”一個天兵驚叫了起來。

    顧不得那麼多,三個天兵當即朝著他圍了過去。

    隻見猴子臉上疲倦的神情瞬間消散,一咬牙,他整個好像換了個人一般迅速暴起。

    還沒等三個天兵看清行雲棍的軌跡,他們已經被直接轟飛,重重地砸到牆上去一命嗚呼。

    戰艦又開始顫動了,這次不是猴子的傑作,而是艦外又一批的天兵湧入。

    盯著那法陣中央閃爍著昏紅光芒足有拳頭大小的寶石,他咧開嘴笑了。

    ……

    地麵上,遊弋的艦隊還在四處屠戮著妖眾。

    發了狂的妖怪們朝著艦隊蜂擁而去,可在天兵的利刃麵前,他們除了用一條命去證明自己,還能如何呢?

    他們隻能站在地上徒勞地揮舞著武器。

    這個世界賜予他們的太少太少。

    不懂得飛行的術法,他們就隻能站在地上等著把飛禽妖們偶爾打落的一兩個天兵撕了泄憤。而飛禽妖怪早已經被天軍列為首要打擊對象,所剩無幾。

    至於那些箭矢,自下而上的射擊,在天軍的重盾和拒流陣麵前是如此地無力。

    可縱使如此,他們還是一波波地彙聚,哭喊著,哀嚎著,朝著天兵的方向湧去,就好像一個個的殉道者。

    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正如他們說不清自己究竟為什麼而活著。

    一張張扭曲的臉,一個個執著的靈魂在這冰冷的夜裏消逝,悄然離開這個本不屬於他們的世界。

    “下輩子投胎,記得別再當妖了。”

    站在最前沿,獅子精攥緊了手中的戰斧瑟瑟發抖,看著一個個同伴倒下,一隻憤怒的野獸在心靈的深處嘶吼。

    可他又能如何呢?

    這就是妖的宿命嗎?

    他無奈地笑了起來。

    無論多久,等來的隻能是屠戮,單方麵的屠戮,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嗎?

    如果這真的就是妖的宿命,那真不如趁早結束……

    這是多麼徹底的絕望。

    正當此時,最頂上天兵環繞的戰艦猛地失去了動力,下墜,脫離了四周天兵的包圍圈,翻轉,借著巨帆滑行,最終,在空中的天兵與地麵妖眾驚駭的目光中倒栽落地麵,掀起遮天的灰塵,直將地麵砸出一個深坑,幾隻閃避不及的妖眾被碾成碎末。

    所有的人,無論是天兵還是妖眾都停下了動作,呆呆地看著這一艘戰艦。

    “這是……”卓天將扶著船沿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戰艦下方的艙門,鮮血如同泉水般溢出鮮血,角落裏幾個渾身是血的天兵哀嚎著爬出戰艦外,漸漸地,更多身受重傷的天兵爬出了戰艦外。

    正當紅了眼的妖眾準備要撲上去將這些天兵撕成碎片的時候,那戰艦又猛地顫動了起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悶響聲中,金屬製的戰艦船板猛的隆起,下一刻,一個巨大的缺口被直接從內而外撕開來。

    卓天將緩緩的咽了口唾沫,呆呆地盯著那黑漆漆的缺口看,目不轉睛。

    一隻毛茸茸的手伸了出來,撐住兩邊,緩緩用力。

    一剎那,無論是天兵還是妖眾,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猴子渾身是血地從戰艦裏歪歪斜斜地爬了出來,柱著行雲棍,迎著蕭瑟的風,緩緩站立,抬頭仰視遮天蔽日的艦隊。

    流雲在他的頭頂滾動。

    從身後抽出一個“靈力索”的發射器丟給不遠處的妖眾。

    “用這個來打。”他艱難地歎道:“裏麵還有,自己去拿。”

    那隻納神境的穿山甲精低頭木訥地摸了摸手中的發射器,試著將靈力注入。

    發射口立即彈出了一根閃著銀光的繩索。

    此時,那發射口本是對著地麵的,可那彈射出來的繩索竟然轉了個彎朝著天空飛射而去,粘住了一個天兵的腰。

    四周的妖怪幡然醒悟,他們一擁而上猛地拽住繩索將那名被捆住的天兵拽入妖群中當著卓天將的麵撕成了碎片。

    刺耳的慘叫聲在耳邊繚繞,天空中盤旋的天兵們膽怯了,他們緩緩地後退。

    而更多的妖眾則發了狂地朝墜地的戰艦蜂擁而去,如同狂奔的獸群。

    希望之火又被重新點燃。

    看著遍地奔騰的妖眾,仰起頭,猴子深深吸了口氣,朝著旗艦的方向歇斯底裏地嘶吼:“接著打!來啊——!繼續啊!”

    那聲音穿越漫長的距離,轟在卓天將的耳膜上,讓他為之一顫。

    緊繃的肌肉,攥緊行雲棍的手在不住地顫抖,猴子躬著身子,咬緊了牙,青筋暴露,麵目猙獰。

    數不清的傷,早已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身軀,可他還站著!如同一個巨人般屹立在天地間!

    低垂的絨毛上,一滴滴地鮮血滑落,打在銀白的船板上,綻開,如同一朵朵的傲雪的梅。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來啊——!戰個痛快!”他嘶吼著,癲狂地笑,如同哀嚎一般聲音,伴隨著妖眾無邊無際的應和將士氣推向了巔峰。

    所有的妖眾沸騰了,他們流著熱淚,哭喊,咆哮,都瘋狂了。

    所有的天兵都恐懼地往後退了。

    站在甲板上的卓天將瞪大了眼睛,攥緊了劍柄:“這個瘋子!瘋子!”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妖怪。

    數百年的軍旅生涯,他早已經習慣了這些膽小的,卑賤的生靈在他麵前如同狗一樣討饒。

    可眼前的這隻……這難道是要求死嗎?

    “將軍,怎麼辦?”一旁的小將顫抖著問道。

    遠處,森林的盡頭,兩艘戰艦緩緩出現。戰艦上的“龜”字大旗已經被扯去。

    不住顫動的手從腰間摸出一塊玉簡貼在唇上,猴子用生澀的聲音道:“楊嬋。”

    “你……你沒事吧?”站在艦首的楊嬋急切地問道。

    見到眼前的這一幕,她也不由得怔住了。她想離艦朝著猴子衝去,卻被月朝一把拽住了手。

    “沒事,死不了。咳咳……”猴子無奈地笑:“你那戰艦上有那種……射出去會追蹤,甩都甩不掉的繩索嗎?”

    “你說……靈力索?”她遠遠地看著猴子,呆呆地看著,一隻手已經不自覺地捂住了嘴。

    那對如同星辰般的眸子隱約泛起了淚光,語調中帶著絲絲的哽咽。

    “好像是這個名字吧……咳咳……我聽他們說過。”

    重重地喘息著,許久,她咬住了嘴唇,點頭:“有。”

    “丟下來,讓他們用吧。”

    遠遠地用千裏鏡看著對麵甲板上搬上來的成堆的靈力索,卓天將的臉色又是慘白,眼角不住抽動了起來。

    低下頭,他看到站在墜毀輕艦上的猴子那一雙疲憊,布滿血絲,卻依舊充滿了殺意的眼睛。

    許久,他隻能顫抖著說道:“撤……撤退。”

    “往哪裏?”

    “離開惡龍潭……回南天門。往南天門撤退!”喊出這句話,他已經如同虛脫了一般栽倒。

    這個瘋狂的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再呆了。

    沒有任何一個天將有興趣與這樣的妖怪戰鬥,可他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後,大地上將遍布這樣的妖怪。

    他們在見不到陽光的角落裏如同野草般瘋長,也如同野草般用自己的生命作為燃料,在這妖的,冰冷的夜裏燃燒,照亮這個世界。

    星星之火,終將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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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太乙金仙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幾盞青燈搖曳,昏紅的火光在地麵上照出的影子隨著窗外透入的風飄搖。

    惡蛟坐在龍椅上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竹簡,那原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尋思著。

    “好自為之?”

    剛剛收到南天門增長天王的傳訊,總共就四個字——“好自為之”。

    “什麼意思?”皺起那淡如雲霧的眉毛,他嘖嘖地歎了起來。

    想了許久,他還是沒想明白,隻得仰起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管他的。”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扶著龍椅的扶手站起身來準備要轉身回寢宮睡覺去了。

    再有什麼事也是明天再說,反正一天時間對天庭來說,也不過是一剎那罷了。

    正當此時,一個身穿黑色朝服的妖怪從門外飛奔而來,高喊著“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長長地哼了一氣,惡蛟撅著嘴,又坐回龍椅上,麵無表情地問道:“怎麼?打贏了?”

    “打贏了!”那妖仆抬起頭,興奮的神情溢於言表。

    “打贏了就好。”惡蛟打了個哈欠,那眼淚都打出來了:“每年都這樣,有什麼可喜的。不就是我方損失慘重,天軍被逼退嘛。”

    隻見那小妖用衣袖捂著嘴笑了起來:“陛下此言差矣。”

    “怎麼?難不成還大勝了?”惡蛟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定,皺起眉頭,雙眼朝著跪在地上的小妖撇去。

    “啟稟陛下,正是如此!我軍大勝!大勝啊!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洪福齊天!”那妖仆高聲呼喊著叩拜。

    惡蛟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兩下,那隻扶著額頭的手微微一顫:“你說……我們大勝?怎麼個大勝法?”

    想起剛剛接到的訊息,不知為何,此時他的心竟有點虛了。

    隻聽小妖幹咳兩聲,瞪大了眼睛,朗聲道:“回稟陛下,我軍用軍艦將天軍引入,再引爆,天軍死傷慘重哀嚎遍野!我軍大勝啊!”

    “這怎麼可能……這消息哪裏來的?”惡蛟擺了擺手,隻當是笑話。

    “回稟陛下,這消息千真萬確,乃是禁衛軍斥候親眼所見!奴才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瞞陛下啊!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話音未落,隻見惡蛟身子一滑,整個從龍椅上栽下:“我……大勝……”

    嘴角猛地抽搐,那臉色頓時又紅又紫,變換萬千,精彩至極!

    這一幕,看得跪倒在地的小妖一愣一愣地,連忙想上前攙扶,卻被惡蛟一把拽住衣領:“你給我說清楚!斥候看到的?哪個斥候看到的!立即帶他來見我!”

    “陛下……”那小妖顯是被惡蛟忽如其來的凶狠嚇傻了:“不……不隻一個斥候看到……現在整個城裏都傳開了,城裏的商戶正在張燈結彩呢。歡天喜地的……”

    這一瞬間,惡蛟死的心都有了。

    難怪了,難怪增長天王給他來那麼一條訊息,讓他“好自為之”……

    原來如此!

    怒火中燒啊,隻見惡蛟龍抬手一揮,那被他拽住衣領的小妖已經身首異處。從脖子處噴灑而出的鮮血濺濕了惡蛟身上的龍袍,也濺濕了地上他那十分寶貝的地毯。

    可這時候,他哪裏還管得了那麼多啊。

    隻見他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怒吼道:“來人!快!快給我把晉枝的玉簡拿來!”

    ……

    焦黑的大地上,猴子蜷曲著身子,摟著行雲棍低頭盤腿坐著。

    那一身已呈鮮紅的絨毛下,一個個可怖的傷口被翻了出來,細細地清除碎屑,止血……

    這一幕無疑是觸目驚心的。

    便是站在他四周的幾個首領也無不動容。

    “你又把自己弄成這樣了?”楊嬋遠遠地走來,咬著唇,攥緊了拳頭。

    她恨不得衝過去一巴掌扇在這不識趣的猴子臉上,可又怕真把他給傷了。

    猴子卻隻是咧開嘴笑了笑:“死不了……呵呵呵呵,咳咳咳……我命硬得很。”

    捂著嘴,他淡淡地咳了起來。

    現在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怕的該就是死了吧。

    此時此刻,那微微低垂的雙眼中早已盡是疲憊,卻還強撐著。

    這一戰,還沒打完。

    烈焰彈的火焰早已完全熄滅。遠處,無數的妖怪正在從屍體堆裏搜尋還一息尚存的同胞,將他們送上戰艦以便先行離開。

    這一戰下來,死傷已是過半。

    忽然間,猴子的後腰處嗡嗡地響了起來。

    伸手摸出正在閃爍的晉枝與惡蛟通訊專用的玉簡貼到唇邊,當即聽到了惡蛟的嘶吼。

    “晉枝!!你給我解釋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有人說看到你殺了一堆天兵?!”

    這聲音,四周的首領們,包括楊嬋在內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眾首領頓時笑了。楊嬋卻笑不出來,臉色鐵青。

    猴子也是一笑:“是我,尊敬的陛下。我們奮勇殺退了天兵,至於你那忠心耿耿的晉枝將軍……真不好意思,他已經殉職了。”

    “你是……”玉簡的另一端頓時沉默,片刻之後傳來惡蛟歇斯底裏的咆哮:“是你這隻猴子搞的鬼!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歡迎來殺。”猴子咧開嘴笑。

    四周的首領們笑得更歡了,楊嬋的臉色卻已經陰沉到了極致。

    “你給我等著——!”

    通訊停止了,猴子隨手將玉簡丟棄,抬頭環視首領們道:“我記得……被我幹掉的戰艦裏還有那種專門對付妖的網。我們蛟魔王身上的妖氣那絕對是一個盛啊!哈哈哈哈。要不,拿他來試試?”

    頓時,又一陣哄堂大笑。

    人群中,隻有楊嬋咬著牙,死死地盯著這隻不知死活的猴子。

    ……

    陰暗的宮殿中,惡蛟握著玉簡渾身顫抖著:“我……我……我……”

    站在身旁的一個個妖仆驚得跪倒在地不敢吭聲。

    許久,卡在喉嚨裏的嘶吼聲終於衝天而起:“我要殺了你——!”

    那是如同龍吟一般的聲音,整個惡龍城都在顫抖。

    龐大的靈力迅速在他的身上彙聚,龍袍無風自動。

    一陣狂風以他為中心肆虐開來,大殿的屋頂直接被掀翻了,無數的瓦片如同飄散的雨。

    一咬牙,他衝天而起。

    正當他懸停在空中開始借著玉簡感知猴子的方位的時候,一道白光閃過,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

    見到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天將,惡蛟先是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喘著粗氣,蛟魔王冷冷地打量著這位渾身泛著熒光的天將,半響,他說道:“這次的事,我會與你們增長天王解釋。已付的訂金,必將十倍奉還。還煩上將轉達。”

    “哦?”來者的嘴角微微翹起,伸手握在腰間的劍柄上。

    看到這一動作,惡蛟眉頭當即微微皺起:“你打不過我的,我們也沒有必要動手。這次的事情是個誤會,我會親自與你們增長天王解釋。”

    “你和增長很熟對吧?”

    聽到對方直呼增長天王為增長,惡蛟微微一顫。

    “那真得好好和我聊聊你們認識的經過了。”來者緩緩地抽出腰間的長劍。

    道道閃電在他的周遭彙聚,與劍刃上的寒光輝映,夜空中遠遠看去,猶如晨星。

    此時,惡蛟才注意到這柄劍並不是一般見到的天將的標準佩劍。

    這柄劍很長,長到也隻有好像眼前這位天將這樣身材高大的人才用得了。劍上有無數的銘文閃爍,隨著劍一步步抽出,無數的法陣若隱若現,運轉,其中蘊含的力量不言而喻。

    這明顯是一件大寶!

    此時,他才不得不設法靜下心來感知眼前天將的靈力。

    正是這麼一感知,他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太乙金……金仙!”

    化神境之上,天道之前,又有六重細分境界。

    散仙、金仙、太乙散仙、太乙金仙、大羅金仙、大羅混元大仙。

    大部分的化神境天將不過是散仙,這是化神境裏的最低階層,但放到天庭也已經是一軍統領的存在。自己是太乙散仙中期修為,在妖當中已是鳳毛麟角,若是放到天庭,那也是聲名遠播的天將才有的境界。

    便是那統領雄兵十萬,南天門四大天王之一的增長天王,也不過是太乙散仙後期修為。

    而眼前的這一個,竟是太乙金仙修為!

    南天門有幾個太乙金仙?

    除了不知道修為的鎮守天王李靖,便隻有他那處於太乙金仙初期的三太子哪吒。

    眼前的這一個明顯不是哪吒,難道會是李靖?

    可按他所知,李靖的外貌不是該如一中年男子嗎?怎麼會變成一個英俊的年輕將帥了?

    正當惡蛟腦海一陣混亂之際,天蓬身後的雲朵,一艘軍艦從雲中衝出,猶如海麵上躍起的鯨魚。

    戰艦的頂端,浪花利劍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惡蛟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天……天河水軍!你……你是天蓬元帥——!”他麵容扭曲,嘶吼著後退,尖利的五指上瞬間龐大的靈力彙聚。

    天蓬卻隻是淡淡一笑,緩緩將腰間的長劍徹底抽出,指向惡蛟:“還算有幾分見識。乖乖地,束手就擒。跟本帥到玉帝麵前把你剛剛跟我說的話再說一遍,本帥保證,隻廢修為,絕不傷你性命!否則……”

    天蓬微微地頓了頓,冷冷道:“我的藏品裏,恐怕要多一對蛟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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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虧欠

    淩冽的風從身旁刮過,刮幹了身上的血,隻留下點點的猩紅依舊覆蓋在絨毛上,如同焦紅的土。

    身上的傷都已經簡單處理過了,他呆呆地坐在焦黑的地麵上,將行雲棍架在肩上,抬頭朝著西麵的天空仰望:“你和月朝先走吧,護著那些受傷的妖眾先走,帶上小狐狸。”

    那目光平淡如水。

    遠處,僅存的妖怪們正在重新劃分以備應對接下來的戰鬥,兩艘俘虜來的天軍戰艦已經做好了騰空的準備。

    “那你呢?”楊嬋緊緊地盯著他:“真要留下來等蛟魔王嗎?也許還不隻,還有一支天軍……”

    猴子低下頭,抿著嘴唇,眨巴著那雙布滿血絲疲憊的眼睛:“想逃也無路可逃,不是嗎?”

    “我可以抹去你所有的痕跡,讓他追蹤不到你!”

    “可你能連他們的痕跡也一起抹去嗎?”

    他們,指的是遠處那些可憐巴巴的妖眾。

    他們正睜著眼睛,靜靜地望著猴子。

    那些目光,無路可逃。

    壓抑的氣氛彌漫開來。

    猴子低著頭,楊嬋握緊了拳。

    沉默,隻剩下呼呼的風聲。

    許久,呆呆地站在原地,楊嬋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地平複著自己的情緒,怔怔地望著猴子,咬緊了唇:“你答應我隻拚這一次的。”

    “這不是還沒拚完麼?”猴子側過臉來,傻笑,那聲音微微顫抖,似是賴皮,心虛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麵對的是誰?”她的聲音一下高了八度:“那是一隻化神境太乙散仙的蛟妖,你知不知道?還有一支天軍,那十有八九是天蓬元帥的部隊,你以為天蓬的親兵是這些玄龜部的兵痞能比得了的嗎?”

    麵對一臉怒容的楊嬋,猴子抬起頭,看著她,隻能是笑:“他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我。”

    那目光中帶著絲絲的感激,可楊嬋要的不是感激。

    那不是她要的。

    她隻要他活著,不想他死。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楊嬋咬著牙,那身軀在顫抖,聲音在顫抖:“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現在你居然還想去麵對那隻妖王!”

    “這裏除了我,還有誰能應對惡蛟?靠他們嗎?”

    “你以為你去了就能改變什麼嗎?”指著遠處的妖眾,楊嬋喊道:“你以為你真的在幫他們嗎?你這次殺了那麼多天兵,很快天庭就會傾巢而出!所有的妖怪都會被圍剿!你以為你改變了什麼嗎?你以為你是英雄?你隻是個瘋子!一個傻子!一個自不量力的小醜!”

    歇斯底裏的聲音在冰冷的夜裏回蕩,落入猴子的耳中,不知為何,卻那麼地溫暖。

    他笑了,發自內心的笑。

    呆呆地眨巴著眼睛,他微笑著說:“可這個世界,總要有這樣的人,不是嗎?咳咳咳……”

    他捂著胸口,劇烈地咳,每咳一下,五髒六腑都好像要裂開一樣,咳出了一縷血絲,痛楚溢於言表,可還在笑。

    內傷已經越來越嚴重了,甚至連先前突破的時候留下來的隱疾,也已經複發。但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不能倒下去。

    無論如何,都必須撐住。

    他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笑著。

    楊嬋的心在絞痛。

    劇烈的咳嗽之後,他捂著嘴,低垂著臉,淡淡地說道:“事情的結果,其實我反倒不太在乎。可如果不去做,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我沒他們想的那麼好,我很自私。我隻求對得住自己的心。”

    “對得住自己的心?呵呵。”她冷笑了起來。

    “人總有些事情是必須做的,不論輸贏,不是嗎?”猴子凝視著前方焦黑的地麵,淡淡地笑著。

    總有些事情必須要去做……例如複活雀兒,例如替白猿保護這幫妖怪。

    仰起頭,他望著滿天星鬥,深深地吸氣,淡淡地呵出一陣輕霧,在這冰涼的夜裏消散,什麼也沒留下。

    楊嬋的呼吸越發急促了,她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這隻怪異的猴子,眼眶中隱隱泛起了淚光。

    “人總有些事情必須做的,人?”低下頭,她重複著猴子的話,仰起頭,她笑,冷笑,苦澀地笑,一種悲切的,不屑的笑:“人?呵呵呵呵……”

    一剎那,咬住嘴唇,她猛地往前幾步,卯足了勁頭一巴掌甩在猴子的臉上。

    “啪——!”

    清脆的聲響在夜空中回蕩。

    “你瘋夠了沒?給我醒醒!醒醒!”她哭喊著。

    這一掌,打懵了楊嬋自己,也打懵了遠處觀望的妖眾。

    甚至有人問獅子精:“要不要上前幫忙?”

    在人的眼中妖精是異類,在妖精的眼中,楊嬋又何嚐不是異類呢?

    這一人一妖,從來就不是同類。

    隻是,這一巴掌卻沒有打懵猴子。

    楊嬋的手火辣辣的,微微歪著腦袋的猴子卻隻是笑了笑,笑得淡如清水。就好像這一巴掌他本就該挨一樣。

    她怔怔地看著那笑容,有一種窒息般的感覺,揪心的痛。

    她寧願他一巴掌摑回來,而不是這樣笑。

    咬著唇,一滴滴的眼淚劃過如玉般的臉,她一個踉蹌癱坐在地。

    死守的淚水終究是決堤了。

    低下頭,捂著臉楊嬋抽泣了起來:“你是妖精!你怎麼就不明白?你憑什麼要去做人才會做的事情?你隻是個妖精!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死?你知不知道?你就不能像個妖精一樣怕死嗎?你這個瘋子!忘恩負義!”

    淚如雨下。

    她終究是哭了出來,哭得像個無助的女孩,哭得梨花帶雨,哭得像她本應該有的樣子。

    這是一剎那的崩潰,決堤。

    千年了,在絕境中,她咬著牙挺過。與強大的天庭生死搏殺,她咬著牙挺過。即使與自己的哥哥決裂背道而馳,她也咬著牙挺過。

    她以為自己隻剩下仇恨,早已經沒有心了。

    可這一刻,她竟然心痛了,崩潰了。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哭?

    連她自己也不懂。

    這分明隻是一隻猴子。

    為了這隻倔得像茅坑裏的臭石頭一樣的猴子,這隻該死的破猴子,她竟然崩潰了。

    為什麼要去和惡蛟較勁,為什麼要恪守無法承受的承諾?

    為什麼要這麼固執,連命都不要了。

    她在心中反複質問著。

    可,千年了,她不也是這樣嗎?

    種族不同,守護的東西不同,可他們到底是一類人。

    可這個世界真的需要他們這種人嗎?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她感覺有什麼在撕扯著自己的心,感覺自己就要化作水在這天地間揮發殆盡,感覺自己就要瘋了……

    在場的,無數的妖怪都遠遠地看著她。看著這個如夢幻般美麗的女子,竟如此失態。

    低下頭,猴子抿著唇,依舊是笑:“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和天庭作對,總有那麼一天,不用你要求,我也會去做你想我……”

    “我不要——”楊嬋歇斯底裏的喊了出來。

    所有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彙聚。

    她屏住呼吸,拚命地忍著,可越是忍著,她的眼淚越是不爭氣地掉落,她抹去眼淚,擠出微笑,一把拽住猴子的手,道:“我們不爭了好嗎?我們回斜月三星洞,什麼都不爭了……我們回斜月三星洞好嗎?”

    那聲音已是哀求。

    她怔怔地望著猴子,望了許久,卻沒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轉過頭看著泣不成聲的楊嬋,看著這位絕色美人在自己的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眨巴著眼睛,看了許久許久,他柱著行雲棍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躬下身子將她一把抱住:“聽我的,你和他們一起走,我隨後就會趕上。”

    “不,我不走!”楊嬋搖頭。

    “對不起,別哭了,好嗎?我答應你,一定會留著命履行諾言的。我們改變我們的交易好嗎?按著最初你想要的。”

    楊嬋一把將他推開,哭喊道:“我不要你的諾言!我不要——!你是個騙子!你每次都這樣,早晚有一天,你會被自己害死!”

    遠處,所有的妖眾都呆呆地看著他們。

    月朝麵無表情地牽著小狐狸的手。

    “我不要這樣……”

    她捂著臉抽泣,猴子麵無表情地站著。

    兩人就這麼呆呆地對著。

    許久,猴子緩緩地轉過身去。

    “對不起……這是我欠白猿的,我欠他一條命。”

    “那我呢?你就不欠我嗎?你一次又一次地冒險,你想過我嗎?你死了,拿什麼還我?”

    “對不起。”呆呆地站了許久,猴子最終還是抿著嘴,一步步往前,朝著遍野的妖眾走去。

    楊嬋撲上去伸手想要拽住猴子。

    正當此時,隻見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轉身拍在楊嬋的後勁上!

    “不……不準去……”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了,她嬌軟的身子微微一傾,倒在猴子的懷裏。

    ……

    萬裏之外,灌江口二郎神府邸內一座古樸的涼亭中,一個儒雅的白衣文士坐在石桌前端起一杯茶正要送人口。

    忽然間,他身軀一震,闕庭處原本緊閉的第三隻眼猛地瞪大。

    下一刻,他已經消失無蹤,懸空的茶杯墜落,將茶水灑了一桌,滾動,卻沒有落地。

    ……

    極速的飛行掠起了狂風,雲層都為他讓路,大地在身下幻化,天空的星辰化作線狀,四周的空間都仿佛扭曲了一般。

    伸手一翻,道道流光彙聚,一把三尖兩刃刀迅速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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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巨人

    “怎麼?真想試試看?”天蓬輕挑眉毛,冷冷地注視著惡蛟:“乖乖地跟我回去,會給你一個圓滿的結局。若是不願意,我帶你的魂魄回去,也行!”

    握劍的手微微緊了緊。

    咬緊了牙,惡蛟猛地後退,歇斯底裏地咆哮:“休想——!”

    身形一晃,他化作一道黑光反遁入惡龍城。

    天蓬嘴角微微上揚,也化作一道白光朝著惡龍城疾馳而去。

    此時,由於天空中忽然出現天軍的戰艦城中已經一片混亂,見到惡蛟與天蓬一前一後的朝著城中襲來,城中當即擂起戰鼓。

    隻見天蓬剛一落地,便有數十名禁衛軍圍了上來。

    這些禁衛軍可以說是武裝到了牙齒,身上的裝備比之天兵也毫不遜色。

    為首的妖將高聲喊道:“站住!報上名來……”

    聲音到了結尾能清楚地聽出顫抖。

    四周環繞的妖兵也都一個個忐忑不安。

    他們感覺不出天蓬的實力幾何,但他們也是見過天將的。就天蓬這身行頭,無論如何位階不會低。

    絲毫不理會這些所謂的禁衛軍,天蓬提著劍一步步地在石板上走了起來,目光開始朝著四周陰暗的角落探去。

    環繞著他的包圍竟也隻能跟著他移動了。

    “我說站住!給我站住!我說你給我站住,聽不懂嗎!”為首的妖將揮舞著手中的劍喊。

    可無論他如何喊,都被天蓬視如無物。

    “上!”他朝著一旁的妖兵喊道。

    那一個個妖兵扭扭捏捏地,沒有一個敢上前。

    “給我上啊!”他抬腿就朝著妖兵踹去。

    那妖兵被迫高舉著長槍鬼叫著朝著天蓬衝去。

    還沒等他靠近,隻見天蓬兩指一抖,頭都沒回,那妖兵已經整個身形後挫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壁上,直撞得整麵土牆轟然倒塌,七孔流血而死。

    妖兵妖將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片刻之後,他們一哄而散。

    冷冷的大街上又隻剩下天蓬一個人漫步了,四周的房屋微微推開的縫隙裏有無數的妖怪在悄悄地打量著他,卻沒人敢真的推開窗探出頭來。

    “別跑了,我找到你了。”天蓬忽然住了腳,嘴角微微上揚:“真不打算出來嗎?”

    他悄悄抬起一隻手朝著一旁指去。

    隻聽他輕歎一聲:“破!”

    一道靈力掠出,所指之處,洞穿緊緊挨著的數十座樓閣,數十層牆壁轟然倒塌,掀起漫天煙塵。

    一個隧道悄然形成。

    轟鳴聲中,整個惡龍城都沸騰了,慘叫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煙塵散去,在那層層疊疊的隧道深處,惡蛟孤零零地站著,瞪大了眼睛,瑟瑟發抖。

    “跟你說了別躲,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跟我回去吧。”

    “能不能逃,試過才知道!”隻見惡蛟忽然咬緊牙關,攥緊了拳頭,頭頂的尖角迅速伸長,他的身形驟然膨脹將身上的衣物悉數撐破。

    仰起頭,他痛苦地張大了嘴巴,口中尖利的牙齒驟然伸長。

    下一刻,他已經化身十丈長的黑蛟朝著天空呼嘯而去。

    在他的身後,天蓬一躍而起,身形也是驟然變大,卻是連同身上的鎧甲也一同變大。

    法天象地!

    轉眼間他已經化身百丈巨人淩空拽住了黑蛟的尾巴,如同拽住一條泥鰍一般。

    用力一扯,黑蛟被整個從雲端扯下,重重地砸落惡龍城中。

    劇烈的震動中,整個惡龍城的建築坍塌無數,哀嚎遍野。

    沙塵之中,黑蛟的身軀因為疼痛而扭曲,像一條被丟到地麵上打滾的泥鰍,陣陣嘶吼直衝天際。

    一個金色的身影緩緩來到黑蛟的眼前,抬頭仰望懸空的天蓬。

    兩位天將四目交對,剎那間,似乎濺起了火花。

    “增長?”天蓬握著劍,冷冷地看著他,緩緩從空中降下。

    “天王,天王救我!天王救我!”瞧著眼前的金甲青麵天將,惡蛟近乎哭喊地吼了出來。

    “救你?”增長天王輕蔑一笑,身形也是驟然變大,化作百丈巨人,周遭的房屋都被擠得全部塌陷了去。

    無數妖怪四處奔逃,如同螻蟻。

    “天王……天王你這是要幹什麼?”惡蛟驚恐地喊道。

    “你的手下殺了我一萬天兵,還問我要幹什麼?”增長天王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劍,對準了惡蛟的脖子。

    “天王!天王!那是個誤會,是個誤會!我們有協議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受死吧,妖物!”說罷,增長天王麵無表情地將手中寶劍朝著惡蛟揮去。

    一道白光閃過,刺耳的聲音響徹了夜空。

    原本懸於天際的天蓬不知何時已經落到地麵,死死地架住增長天王的劍。

    增長天王的劍尖,距離惡蛟的脖子隻有數尺,卻在天蓬的逼迫下不得不顫抖著遠離惡蛟的脖子。

    此時此刻,惡蛟已經被嚇傻了。

    “天蓬,你要幹什麼?膽敢袒護妖怪,就不怕玉帝怪罪嗎?”增長一邊咬著牙使勁,一邊大喝道。

    “要殺,也別用噬魂劍殺。有些事情還沒搞明白呢,這是人證!”天蓬意味深長地看了增長天王一眼。

    增長天王目光閃爍。

    “你在胡說什麼?”

    “天將無論因何種理由,勾結妖王,論罪當斬!”

    “殺我玄龜部一萬天兵,我今天就非殺他不可了!”

    說罷,他猛地卷動手中的噬魂劍,依舊朝著惡蛟砍去!

    一個反手,天蓬又是把噬魂劍架住:“若非心中有鬼,何必急著殺!”

    “你血口噴人!身為天將袒護妖怪,待早朝,我定要參你一本!”

    “哼!那便看看誰參誰了!”

    恰在此時,惡蛟借著空隙朝外飛去,又被天蓬一把拽了回來,拖拽中,將地麵的樓閣又掃倒了兩棟。

    增長一個踏步越過天蓬朝著惡蛟龍砍去,卻又是被天蓬架住。

    趁著間隙,惡蛟掙紮著想從城牆的坍塌處逃離惡龍城,卻被天蓬一抬腿踩住了尾巴。

    增長要殺,天蓬要救,惡蛟要跑,天蓬要捉。

    一時間你來我往,寒光四射,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兩人的腳下,大地都在顫抖,無數房屋坍塌,就連高聳的城牆也吹枯拉朽的崩壞。

    城裏的妖眾、妖兵,死傷無數,四處奔逃,哭喊哀嚎。

    在這兩個百丈巨人外帶一條十丈長的黑蛟的角力中,繁榮了五十年的惡龍城徹底毀了。

    ……

    兩艘戰艦緩緩升空,攜帶著昏迷的楊嬋、照看她的月朝、小狐狸還有傷員以及一支精挑細選的妖怪組成的護衛。

    或許是出於一點點的私心,猴子想把先前隊伍裏的一幫子人全塞上去。短嘴自然不用說,他得負責前方偵查開路。呂六拐留不留都沒差,直接當傷員處理了。大角有過一次操控戰艦的經驗,自然得上去。

    至於老牛,他死活都不肯上,隻好將他繼續留在猴子身邊。

    望著朝著西麵遠去的兩艘戰艦,猴子長長地歎了口氣。

    “如果是我的話,早走了。”老牛在一旁歎道。

    “不是我你也可以走啊。”猴子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沒給你機會。”

    “我是想走,可惜我沒人要我跟她一起走啊。”望著猴子,老牛笑嘻嘻地說。

    那笑容有點猥瑣。

    自從上次想殺短嘴被猴子逮住之後,他已經很久沒笑得這麼自在過了。或者說,沒有在清醒的時候笑這麼自在過。

    伸手拍了拍老牛的肩,猴子拉著他往一旁走去:“我和她,沒可能的。至於你,會有的,總有那麼一天會有的。”

    “沒可能?”這話老牛聽不明白,不過他已經習慣了聽不明白猴子的話了:“你嘛,好歹還有點人樣,隻是多了條尾巴。我這幅尊容哪個人類肯啊。想來想去,隻能靠搶了。”

    看著哈哈大笑的老牛,猴子忽然也跟著笑了:“你可得記住了,到時候要搶,就要搶個公主,而且,還必須是羅剎國的公主。”

    “為什麼?羅剎國的公主漂亮嗎?”

    “應該漂亮吧。”

    “應該漂亮?有你那位……那位……”

    “楊嬋。”

    “對,有楊嬋漂亮嗎?”

    “應該有吧。”

    “有那倒真的不錯。隻是不知道她是公主……他們宮殿的守衛如何?也許我再修個幾年,要是上了煉神境你再教我你那個什麼會飛的法術我就能去試試看了。到時候,你可得陪著我一起去,要是有你一起去,我就心安了。”

    “到時候,我們拉艘戰艦一起去,女婿見嶽父,不能丟臉。”

    “這個好!”

    看著老牛那一副認真的模樣,猴子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如果他真是那個牛魔王,那倒也不錯。

    隻是現在大哥跟著七弟混,是不是有點反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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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4-3 00:14:50
第一百三十章:等待

    很快,第二波,那些個凝神境妖眾也出發了。

    按照先前的經驗,遇到天兵的進攻凝神境的妖眾基本上是派不上用場的,便是如今繳獲了天軍的一些武器他們也用不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他們早早出發。

    此時,他們所處的地方已是巡天將防禦帶的邊界,若是用戰艦,朝著東邊走隻需半日便能穿越。若是步行,則需十日光景。

    至於安全問題,麵對戰艦及這麼大一波妖怪,除非巡天將不長眼,否則誰也不會就這麼撞上來。

    唯一的顧慮隻有那支尚未出現的天軍,好在有短嘴在前方探查,也算有一層保障。

    至於惡蛟,他該是直接衝著猴子來的吧。

    這也是猴子不和他們呆在一起的原因。

    現在這裏剩下來的兩千較強的妖眾都已經用俘獲戰艦上的武器和陣亡天兵身上掉落的裝備武裝到了牙齒,便是再來一支兩三千人的天軍部隊,他們也未必會落下風。

    如果惡蛟真來了,他就得麵對著戰鬥力相當於兩三千天軍的軍團。

    老被人圍毆,總該輪到自己圍毆人一把了。

    想到這裏,猴子不由得嘖嘖笑了起來。

    蛟魔王,對上自己再加上兩千妖眾,這算下來勝負還真不好說,況且那些天兵的武器中很多是專門為對付妖量身定做的,用來對付他正好合適。

    趁著這間隙,猴子也讓妖眾們自行熟悉自己的武器,同時也解決下飲食問題。

    一道命令下來,道道炊煙飄起,那些個妖怪都端著從東路軍軍營繳獲的酒樂呵呵地飲了起來。

    “真看不出來啊,一個個都挺樂觀的,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誰嗎?”猴子側過臉去問。

    獅子精仰著頭扭了扭脖子,皺著眉頭道:“該說的都說了,蛟魔王,另一支天軍。”

    看著興高采烈喝著酒、吃著東西的妖眾們,猴子無奈笑了:“那他們可真夠樂觀的。”

    “不樂觀又能如何呢?生生死死習慣了。”獅子精淡淡歎了口氣:“剛開始挺亂的,從昨晚到現在,經曆太多了,也就麻木了。活在這世界上,他們哪一天不是朝不保夕的?說不準下一刻命就沒了,不如及時行樂。”

    說罷,獅子精看著猴子笑了起來:“來,我們幹了!”

    猴子也端著大碗和他碰了碰,兩人一飲而盡。

    抹了把嘴,獅子精咯咯笑道:“天軍的酒味道就是不一樣啊,也不知道哪裏產的。活了這麼多年,我還沒喝過這麼好的酒。”

    “等出了這裏,到時候有的酒你喝。”

    “此話怎講?”獅子精連忙扭過頭來看著猴子。

    猴子低下頭將兩人的碗都滿上:“你都煉神境了,修個變化之術,要弄點酒還難麼?”

    “可惜我一直沒弄到什麼法術口訣啊。”

    “我有,到時候教你。”

    “那真太謝謝你了,哈哈哈哈。就為這個,必須再幹一碗!”

    曾經,他也答應過老白猿教他法陣術法的,可到頭來卻沒辦法履行諾言。

    想到這,猴子的表情漸漸多了一絲苦澀。

    不遠處,虎精拿著烤好的肉塊朝著獅子精與猴子走了過來:“來,嚐嚐。”

    伸手接過虎精遞過來的肉塊,獅子嗅了嗅,抿嘴道:“我一般都吃生的。”

    說罷,咬了一口,道:“還不錯。”

    “有的吃還挑?哼。”虎精搖了搖頭,將揣在衣兜裏的幾顆果子掏了出來遞給猴子:“東路軍的物資裏沒有水果,這一帶的山頭也都燒差不多了,委屈下。”

    接過果子,猴子啃了一口,笑道:“味道不錯。不用那麼麻煩的,我除了肉不吃,什麼都吃。”

    “哦?裏麵有一些麵食,我去幫你拿。”

    “行了行了,坐吧。老牛去幫我拿了。”猴子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地麵。

    也不知道是不是肉食類的妖怪都好這口,這虎精比獅子精更加好酒。三隻妖怪坐在一起一碗接一碗地幹,不一會猴子就頂不住了。

    天軍的酒並不烈,但不醉並不代表不撐。

    莫說酒量,便是那體格猴子與這倆一丈高的就沒得比,三五碗下肚,猴子就再喝不下去,是留下兩隻大妖繼續鬥酒。

    不一會四周就圍滿了一大堆的肉食妖怪一個個吆喝著熱鬧非凡,猴子也幹脆趁著間隙溜達到一旁呆坐著。

    細細的感知了下身上上傷勢,似乎緩了一些了,隻是如果再動靈力,恐怕得控製下,實力得打個七折,弄不好,五折。

    不過,真逼急了百分之一百二也不一定,打起來哪裏顧得了那麼多啊,先活著再說。

    一直以來,他不都是這樣的嗎?

    老牛遠遠地帶著一些麵食走來,遞給猴子,順勢坐到猴子身邊。

    “不去和他們耍?”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個圍成一團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妖怪們。

    “喝不過他們。”猴子淡淡地笑了笑,拿起一塊烙餅,撕成小片送入口中:“別說,天軍的東西就是好,這餅還帶餡的。”

    老牛也伸手拿了一塊吃了起來:“這東西我們稀罕不奇怪,你稀罕……”

    “我稀罕怎麼啦?”

    “聽說你姓孫,名悟空,師傅是位大仙。還真讓短嘴猜中了。你怎麼跑這裏來的?要是我,有個師門可以呆著我哪都不去。看你的樣子也不像白猿一樣被逐出師門的,師侄都找到這兒了。”

    猴子淡淡笑了笑,關於斜月三星洞的事情,他真不想談:“你和短嘴和好了?”

    提到這個問題,老牛低下頭,目光當即黯淡了幾分:“沒和他聊過,不清楚。”

    那次之後,他變得沉默寡言了,也是現在才好一些。隻是和原本也有些不同,好像……少了點狂傲之氣了。

    看起來卻樸實了不少。

    “有機會該找他好好聊聊,都是兄弟,留著心結,怎麼並肩作戰?”

    老牛沒搭話,隻是依舊低著頭。

    這確實是個剪不斷理還亂的問題,便是老牛想和好,也未必能真的和好如初吧。

    幹笑了兩聲,猴子問道:“離開這裏,想好去哪裏了沒?”

    “不是說了四散麼?該怎麼樣還怎麼樣咯。”

    深深地吸了口氣,猴子道:“我有個八師兄,喜歡收徒弟。到時候,你們就跟著月朝到他那裏去吧。總比到處流浪強。”

    “真的?”老牛猛地回過頭來盯著猴子,眼中放著光:“有這種好事你怎麼不早說?”

    猴子尷尬地笑了笑,沒作答。

    半響,老牛自己也是撓撓頭尷尬地笑了起來。

    此一時彼一時啊。

    注視這星空,老牛的目光隱約有些朦朧了,也不知道是困的,還是怎麼地,他長歎了口氣,說:“若是真能拜個正兒八經的仙家當師傅,那就太好了。沒想到我老牛這輩子還能有這福分啊。你呢?你一起去嗎?”

    “我就不去了。”

    “為什麼?”

    “我和那師兄,有點不愉快的往事,免得見了麵尷尬。”

    “什麼不愉快的往事啊?有我和短嘴之間那麼不愉快?”說罷,老牛自己笑了起來。

    猴子也是陪著笑了。

    是啊,比起來,那真不算個事兒。

    低下頭,他一口口地抿著酒。

    揉了揉眼睛,老頭抬頭道:“你有沒有感覺,這風好像大了不少啊。”

    “這麼一說倒真是……”

    忽然間,猴子猛地一驚,柱著行雲棍一下站了起來。

    天空中,一塊巨大的雲朵正在整齊地朝著他們這裏移動!

    “全體戒備——!”

    話音未落,隻見雲層下方一艘戰艦衝出雲層。緊接著,第二艘,第三艘,第四搜……

    足足十五艘戰艦!

    旗幟上,帆布上,盡是浪花利劍的圖騰。

    “天河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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