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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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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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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6 08:49:04
第四百三十一章:逃跑?

陰間。

猴子使出所有的力量意圖突破封鎖返回凡間,元始天尊則使出渾身解數將他留下。

撕扯之中,天空中漩渦的中心緩緩隆起了一個巨大的口子,紅色的閃電在云間飛躍,將一切都映成了血一樣的顏色。就好像一張大口咧開,準備吞噬天地。

那場景可謂可怖至極。

巨大的吸力之下,靈氣依舊不斷灌入猴子體內,元始天尊的靈力卻已經慢慢枯竭。

那蒼白的雙眉越蹙越緊,面對那不斷增長的修為,卻依舊無計可施。

靈霄寶殿中。

玉璽落下,朱紅色的印章被刻上了黃絹。

玉帝緩緩挪開手,望著聖旨上的字,似乎又有些猶豫了。

見狀,一位仙家拱手道:“陛下,若天蓬真與那猴頭沒有絲毫牽扯,審一下,又有什麼關系呢?若是天蓬當真通敵……這事兒,可大可小啊。”

那仙家沒有再說下去了。

聞言,玉帝才將玉璽放到一旁的桌案上。

身旁的卿家連忙上前將聖旨卷好,收入袖中,退后,轉身一步步走出大殿。

眾仙都默默地看著,有憤怒,有竊喜。更多的,是事不關己的神情。

太白金星悄悄打了個哈欠。

站在身旁的福星一陣疑惑,卻也不便多言。

花果山,以素麾下部隊加上那些願意隨同出征的部隊,共計兩萬,已經揚帆起航。

甲板上。多目怪帶著七個師妹急匆匆來到以素面前。躬身行禮。

以素一下懵了。連忙伸手攙扶:“多目兄與以素本是平級,能願仗義出兵,以素很是感激,可您這是……”

“卑職有一言,不知都統可願一聽。”

以素稍稍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多目兄請講。”

多目怪仰起頭習慣性地左顧右盼一番,拉著以素走到甲板的一角,低聲道:“陰間有煞氣。我軍上下,成煉神境修為者卻不足一千。加之大聖爺如今對手乃是三清之一的元始天尊……恕卑職直言,地府之行,怕是以卵擊石,徒勞無功罷了。”

聞言,以素微微瞪大了眼:“多目兄跟以素一同出兵,就是為了勸服以素回去?”

“都統誤會了。”多目怪抿著唇,注視著以素小心翼翼地說道:“大聖爺身陷地府,那殿中一眾妖將為人臣子,卻不思如何解救。只想著死守花果山圖得一方安穩,實在令卑職不恥。假以時日。若大聖爺得勝歸來,必要懲治才是。都統義薄云天,實在讓人欽佩。只是……如今局勢,怕是只可巧取,不可豪奪啊。還望都統明察。”

以素疑惑地看著多目怪:“你有辦法?”

多目怪往后一步,躬身拱手道:“卑職有一計,若是由都統來施行,雖說無法起到扭轉局勢的妙用,但勢必……能對局勢起到不小的幫助。”

以素注視著多目怪緩緩道:“說。”

南天門。

一位卿家帶著一眾禁衛緩緩穿行營帳之間,四周的天兵天將紛紛避讓。

一直走到帥帳,那卿家悄悄與戍守的天兵說了些什麼,天兵猛然瞪大了眼睛,急匆匆地轉身進入帥帳。

不多時,李靖從里面走了出來,連帶一起出來的還有哪吒。

“有勞卿家了。”朝著卿家拱了拱手,李靖伸出手,面無表情地說道:“聖旨,能讓末將先看看嗎?”

卿家默默地點了點頭,從衣袖中取出聖旨朝著李靖遞送了過去。

捋開聖旨,李靖瞥了幾眼,臉色頓時微微變了變。

卿家低聲道:“稟天王,陛下的意思是,讓天蓬元帥靜悄悄跟我們回去便是了,無需驚動將士們,以免擾亂軍心。畢竟,元帥通敵,這也不是什麼長臉的事情。所幸天蓬初到任,這軍中該是還沒什麼黨羽才是。往后,大元帥之職還有勞天王您暫代了。”

一旁的哪吒已經攥緊了火尖槍。

將聖旨遞了回去,李靖冷聲道:“這是誰的主意?”

“許多仙家都這麼諫言,具體要說是誰的主意,卑職也說不清。”

李靖哼地笑了出來:“他剛剛才從地府力戰歸來,雖說戰功談不上,但修為盡喪,你們就……這樣,會不會太讓人寒心了。”

“正因為修為盡喪,才不適合再擔元帥一職啊。只能說是天蓬福薄,命中注定當不了這大元帥了。”那卿家躬身拱手道:“卑職在此恭喜李天王了,這天庭,到底還是只有李天王您最能掌兵,大元帥一職非您莫屬啊。”

這話說不下去了,李靖只能深深吸了口氣,站到一旁。

被李靖一瞪,哪吒也只好讓到一旁。

卿家躬身掀開了營帳的圍簾,笑嘻嘻地走了進去,拱手道:“卑職參見天蓬元帥。聽說元帥負傷,陛下特地讓卑職前來探望,順便……給元帥帶份密旨過來。”

臥榻上,面無血色的天蓬在持國天王的攙扶下好不容易坐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說道:“臣,接旨。”

站在一旁的哪吒,那牙咬得緊緊地。

陰間,猴子整個被壓在地面上動彈不得,卻嘎嘎地笑了起來。

那眼睛中早已經布滿了紅色血絲,整個雙瞳都開始變成紅色了。

注視著一刻不停輸出靈力的元始天尊,猴子緩緩嘆道:“盤古幡真是好東西啊,如果我還是原來的修為,怕已經被你直接壓死了吧……你我已經這樣折騰了五十個時辰了。怎麼樣?還能支撐多久?五個時辰,還是十個時辰?怎麼樣,說來聽聽。這時間夠昆侖山的道徒逃跑嗎?”

元始天尊面色凝重地將數枚丹藥吞服入口,一言不發。

灌江口,以素的艦隊緩緩航行著。

遠處,天邊出現了楊戩麾下的一艘戰艦,一位草頭神站在艦首上高聲吼道:“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以素仰著頭答道:“花果山以素,求見三聖母!還請神將代為通傳一聲。”

那甲板上的幾個草頭神竊竊私語了起來,不多時,其中一位吼道:“真君已經下令,我灌江口與花果山老死不相往來,還是請回吧!”

“怎麼辦,不見……”

一直站在以素身旁的多目怪低聲道:“那就換一種說辭,換一個身份。”

以素略略思索了下,仰頭道:“華山聖母座下大弟子以素,求見恩師華山聖母,還請神將代為通傳!”

那甲板上的草頭神怔了一下,又是竊竊私語了一番。很快,他們拿出玉簡似乎在與什麼人聯系。

半響,其中一位草頭神高聲吼道:“真君有令,任何妖怪,不得以任何名目進入灌江口地界,違者,殺無赦,還是請回吧。”

“你看,我說了楊戩不會讓我們見聖母大人的吧。上次他都是直接將我們攆出府邸的。”

多目怪擺了擺手示意以素不要多言,回頭對著自己的其中一位師妹問道:“這里距離二郎神的府邸有多遠?”

“二十里吧。”

“二十里啊……”多目怪稍稍猶豫了一下,對以素說道:“鳴炮。萬炮齊鳴,聖母大人該是聽得見的。一旦聽見,自然也就知道我們來了。”

天庭,那卿家帶著禁衛走在前頭,兩位天將抬著擔架緊緊地跟在后頭。

天蓬面無表情地仰臥著,呆呆地望著沒有一絲光亮的天空。

“你修為已經廢了。以為我會殺你嗎?放心吧,我殺誰都不會殺你。留著你一條命,讓你看看自己的下場。”

猴子最后的話語還在他耳邊回蕩著。

許久,他緩緩閉上雙目,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一位老人跟他說的一句話,淡淡地笑了笑,自嘲道:“自古薄命的不只是紅顏,還有忠良……重傷未愈,就要上刑場了嗎?也算死得其所了。”

后方,哪吒快步跟了上來,一把握住天蓬的手腕,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卿家低聲道:“通敵可是重罪,況且,你現在連修為都沒了……上次已經得罪了玉帝,這一趟千萬不能去。一會我讓他們放慢腳步,拉開距離之后,他們會護著你借機逃跑。現在局勢這麼亂,只要出了南天門,也就沒人管你了。要洗脫冤屈,等過了這個坎再說。”

天蓬不由得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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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信函

“逃跑嗎?”天蓬閉上雙目,淡淡地笑了。

前方的卿家緩緩地走著。一前一后抬著擔架的兩位天將悄悄放慢了腳步,目光閃動。

哪吒松開了天蓬的手腕,卻被天蓬反過來拉住了。

他依舊雙目緊閉,輕聲嘆道:“辛苦你了,也謝謝你。但,我不會逃的。逃了,就坐實了通敵的罪名,再也不清了。那妖猴要的就是這樣。陛下也許只是一時糊涂,迫于眾仙的壓力罷了。不會真的對我怎麼樣的。”

“你別傻了。”哪吒心翼翼地注視著前方的卿家,低聲道:“之前留你,只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你以為他為什麼留你?有些東西無愧于心就好了,管別人怎麼作甚?天庭是什麼樣的,這麼多年了,你一個當元帥的該比我清楚。”

“當初月樹開花,也是陛下設法保住我。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他怎麼都不可能置之不理才對。”

“是嗎?”哪吒淡淡地笑了出來:“你是騙我還是騙你自己呢?你得對,是他設法保住你的。可你別忘了,動情案的時候你還有天河水軍撐腰,花果山之戰的時候你也還有天河水軍打底。不別的,就光為了這支軍隊,他都不可能讓你死,因為他們只聽你的。現在他們在哪里?如果天河水軍還在,就算你真的通敵了他也會保你。可你連修為都沒了……我看,懸。”

天蓬眨巴著眼睛低聲嘆道:“你的這些,天蓬知道。只是生死有命……天蓬是否通敵。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留個清名也好。何必連累大家擔一個私放欽犯的罪名?”

“清名?”哪吒哼的一聲冷笑了出來。拿出一份信函偷偷塞給天蓬:“這份東西我也是剛拿到不久,你自己看看吧。”

“是什麼?”

“某個人的遺書,不是留給你的,卻是準備用來救你的。不過我估計就算拿出來也沒用。看完你再決定要不要逃吧。”哪吒低聲道:“反正我替你不值,你自己想清楚,硬要去,本太子也不攔著。”

遠處傳來陣陣轟鳴聲。

庭院中,楊嬋微微仰起頭:“什麼聲音?”

“這……”哮天犬撓撓臉頰。低聲道:“也許,是雷聲吧。”

“雷聲?”楊嬋緩緩站了起來:“不對,這是大筒的聲音,天河水軍已經滅亡了,只有花果山才有大筒。有花果山的軍隊到附近了?”

哮天犬與傲天鷹頓時一驚。

“你們瞞著我什麼事,對嗎?”

兩人面面相窺,一時間不知道什麼好。

楊嬋一個疾步與他們擦肩而過,騰空而起,遠遠望見了前方黑暗中不停閃滅的火光,卻被迎面趕來的楊戩扯著手腕硬是拽了回來。

“你要去哪?”

“他們派人來了。對嗎?”

“是又如何?”楊戩面無表情地答道:“這件事我已經讓梅山七聖過去處理了,他們進不了灌江口半步。”

“花果山出事了。還是他出事了?”楊嬋怔怔地問道:“他服下了那個丹藥,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二郎真君府二十里外,懸浮在半空的妖軍艦隊已經拉出所有大筒,對著一旁的山峰一陣狂轟,瞬間便將整個山峰都削去了一層。

火光中,灌江口的戰艦卻只是懸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以素焦慮地站在甲板上朝著二郎真君府的方向眺望。

“不用急,靜靜等候便是了。”站在一旁的多目怪搖晃著身子道。

不多時,兩道光芒從真君府的方向疾馳而來,頓在半空。

來者,是梅山七聖中的野豬精朱子真和山狗精戴禮。

以素連忙伸手讓手下的戰艦停止轟擊。

見了以素的艦隊,這兩人皆拱了拱手道:“以素姑娘,別來無恙。”

“二聖別來無恙,以素有禮了。此次前來,是想求見恩師一面,還請代為通傳一聲。”

兩人對視了一眼,朱子真拱手道:“抱歉。真君有令,讓爾等速速離開,否則……我等就只能得罪了。還請以素姑娘不要讓在下為難。”

“這是什麼道理?”以素咬了咬牙喊道:“若是楊嬋姐不肯見以素,以素絕無二話,立即離開,但你們憑什麼阻攔我?”

“就憑這里是灌江口地界。”戴禮面無表情地答道。

兩人的身后,妖軍將士已經看到十幾艘灌江口的戰艦緩緩朝著這里航來,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

以素緩緩攥緊了拳頭,一旁的多目怪連忙按住她的手。

注視著以素,多目怪緩緩地搖頭:“不能動手,我們打不過的。就算打得過他們也沒用,后面還有個二郎神。況且,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達到了?”

還沒等以素反應過來,多目怪已經仰起頭拱手道:“二聖,我等明白了,立即就走,絕不給兩位添亂。”

這一,朱子真與戴禮反倒有些懵了。

轉過身,多目怪已經開始招呼著妖軍將士們轉舵了。

以素一把將多目怪扯了回來:“你不是求助楊嬋姐嗎?怎麼……你目的達到了?我不明白。”

多目怪抬眼瞧了瞧依舊懸在遠處的二聖,低聲道:“他們兩個都出來了,聖母大人肯定也聽到了。之所以沒出來,估計該是被什麼困住了吧。按卑職的理解,二郎神肯定是封鎖了消息,不讓聖母大人知道外面的情況。就這情況,硬沖肯定是沖不得的。只要聖母大人聽到這大筒的聲音,知道我們來過……自然也就懂了。我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走吧,接下來我們還有個地方要去呢。”

以素一愣:“去……去哪里?”

多目怪緊蹙著眉頭道:“斜月三星洞。”

整個真君府都被楊戩的禁音術籠罩了。

指著火光的方向,楊嬋微微顫抖著道:“究竟怎麼回事?他來不了。讓其他人來嗎?他現在究竟什麼情況。你答應了替我打聽他的消息。他現在究竟什麼情況!”

楊戩靜靜地站著,沉默不語。

陰間。

吸力的正中,那地面平整得如同鏡子一般。

盤古幡的力量已經一一地消退。

猴子拄著金箍棒,緩緩地站了起來,卻依舊難以騰空而起。

“你馬上就撐不住了。”

“老夫不過是降低力道罷了,就現在所剩的靈力,依舊可以將你強留在陰間數日。”

“是嗎?”猴子用力地將金箍棒插入地面,猴子緩緩仰起頭道:“我在想。這陰間的天有多高。”

元始天尊微微一怔。

緊緊地將金箍棒抱在胸前,猴子使出所有力量往當中灌入靈力,高聲喊道:“長——!”

下一刻,金箍棒猛地伸長了,化作擎天巨柱,一端直插入地面,一端沖向天空,連帶著,猴子也被帶向了天空。

元始天尊整個怔住了。

只一瞬,猴子便已經被金箍棒帶到看不見的高空中。

一個聲音從天空中飄散下來。

“如果我沒記錯。陰間的上方就是凡間,即使不通過術法。也能往來。是這樣的嗎?元始天尊。嘎嘎嘎嘎。如果我把凡間和陰間鑿穿了會如何呢?”

元始天尊低頭看了一眼金箍棒底座的法陣,又抬頭望了一眼猴子所在的方向,一時間難以抉擇。

將金箍棒推倒,擇勢必要先解除盤古幡才可能。可是一旦解除……那猴子瞬間就能離開地府。

尖嘯聲中,猴子死死地抱著飛速變長的金箍棒,已經遠遠地望見了那漆黑的。

慌亂之中,元始天尊動用了最后的靈力,猛地催動著盤古幡。

紅色的光幾乎映紅了周遭的所有。

吸力仿佛沒有極限般在增大,就連金箍棒也的增速也受限了。或者,在極限吸力的作用下,整根金箍棒正在飛速下沉。

猴子臉部的肌肉都被拉得變形,但他仍舊猙獰的笑著。那已經越來越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遠處漆黑的穹。

隨手將金剛琢拋了下去。

它一路無聲無息地下墜,穿越云層,驟然化作一道白光朝著盤古幡襲去。

已經使出所有力量在催動盤古幡的元始天尊不得不分心防御。

“咣”一聲巨響,金剛琢重重撞在盤古幡部的靈力護盾上,擦出陣陣火花,又一個回旋,從另一面襲來,中途來回變換三次軌跡。

元始天尊不得不同時筑起三面護盾。

正當他忙于分心應對金剛琢之時,猴子身上的壓力已緩緩降低。

“轟——!”一聲巨響。

猴子連帶著金箍棒重重地撞在穹上,卻依舊不停地伸長。

刺耳的轟鳴聲中,沙塵緩緩地彌漫了開來。

一片又一片的石塊飛速崩塌,砸向地面。

元始天尊無奈地仰著頭,呆呆地望著。

天庭。

天蓬咬著牙,那手,一一地將手中的信函擰成一團,眼淚奪眶而出。

哪吒瞧著天蓬,低聲道:“這件事你知道就好了,出去也沒什麼意思。他呀,就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所以你也不需要再寄望什麼了。洗脫冤屈,確實有可能,不過得等你恢復實力再。如果你死了,這冤屈也就沒有洗脫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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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天上地下

平靜的海底開始瘋狂顫動,龜裂,隆起,巖漿噴流。

氣泡瘋狂地上涌。

“這是怎麼回事?龍王呢?快稟報龍王!”

“龍王不知道哪里去了!”

幾個蝦兵蟹將奮力游動著,卻依舊被海底洶涌的亂流卷得無影無蹤。

海面上掀起巨浪。

岸邊的人們呆呆地望著天邊奔騰而來的海嘯。

陰間,元始天尊靜靜地仰望著。

巨大的穹頂上一片片巖石脫落,在與空氣的摩擦中燃起火焰,碎成漫天火雨灑落地面。

一顆顆的隕石穿透云層砸落,燃起遍野的大火。

地面上僅存的鬼兵慘叫著四下逃散。

整個世界都已經變成了火紅的顏色。

轟鳴聲中,那金箍棒還在瘋狂地鉆入穹頂。

一滴滴的海水順著金箍棒的縫隙滑落。

元始天尊靜靜地仰望著,卻早已回天乏術。

南天門大門緩緩地敞開,載著昆侖山道徒的浮空艦爭先恐后地穿行通過。

一艘重型浮空艦撞在大門上卡去了半邊的路,天兵們正用繩索拉扯著試圖將它移開。

兩艘浮空艦的頭領因為過道的爭奪而爭吵了起來,一位天將匆匆趕來直接亮出兵刃勒令停止。

更多的浮空艦還在往這里趕的路上。

人群之中,四海龍王一家被推慫著,緩緩地走著。

小白龍驚異地四下張望,白骨精白素緊緊地跟在他身后。

鎮元子被放在擔架上。睜著眼望著空無一物的石穹頂。仿佛周遭的喧囂都與他無似地。

五莊觀的道徒匆匆趕來接應。

南天門外。通天教主凌空頓住了身形。

“我靈力枯竭了。穹頂被捅破了,他在北海。”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通天教主的雙眼緩緩瞇成了一條縫,微微動了動嘴唇,輕聲道:“明白了。”

轉過身,他朝著北面呼嘯而去。

瘋狂肆虐的海水夾帶著炙熱的巖漿迎面而來。

猴子瞪大了雙目猙獰地笑著,依舊死死地抱住金箍棒。

那雙目已變成了暗紅的顏色。

巨大的水柱灌入陰間。

“整個世界,都瘋了……”

元始天尊淡淡笑了笑,緩緩轉身。離去。

史無前例的巨大漩渦在海面悄然成型,天空都為之變色。

甲板上,以素呆呆地望著北邊瘋狂卷動的云層。

下方的海水仿佛沸騰一般地滾動。

庭院中,楊嬋驚恐地注視著腳下微微顫動的鵝卵石。

大風襲來,所有的樹葉都指向了一個方向。

“這是怎麼回事?他究竟怎麼啦?”她呼喊了出來。

楊戩緩緩地轉過身去,低聲道:“無論如何,不能讓三聖母出這個院子,明白嗎?”

“諾!”哮天犬與傲天鷹齊聲應和道。

楊嬋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哥哥,一動不動。

背對著楊嬋,楊戩緩緩說道:“從今往后。他與你已經沒有任何瓜葛。”

邁開腳步,他一步步地走著。騰空而起,只留下楊嬋呆呆地站在原地。

兜率宮中,其中一塊天道石的碎片瞬間碎成了粉末。

沖破了海底的土壤,瘋狂肆虐的海水之中,金箍棒擎天而起,撞開海面。

猴子張開嘴尖嘯了出來。

這一刻,似乎天地都在未知顫抖。

閃電在他的周遭滾動,海水在他的腳下肆虐,狂風在他的耳邊繚繞。

金箍棒終于停止了伸長,他一步步的攀爬著上了頂端,死死握著被招回手中的金剛琢站在巨柱的頂上。

身上的絨毛在風中微微顫抖著。

整個凡間,都已經被騰出來作為他的戰場。

望著仿佛被撕裂了的天地,他迎風狂嘯。

云層之中道道閃電交錯,照亮了天地,卻只是一聲聲的悶響,照亮了猙獰的臉龐。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鎮元子、元始天尊,接下來是誰?車輪戰,老子等著你們——!都他媽來啊——!”

此時此刻,在他的面前,天地也只能像一只困獸般無助地嘆息,發出聲聲低吼。

猛地回頭,他看到通天教主一言不發地懸在身后。

此時此刻,天庭早已一片混亂。

天牢中,卷簾隔著圍欄一把拽住了走過的獄卒:“外面的情況究竟怎麼樣了,為什麼外面這麼吵?不是說天蓬元帥已經帶兵在地府與妖猴決戰了嗎?”

“天蓬元帥已經戰敗了,現在凡間的各宗門都在往天庭撤。這吵鬧聲都是那些個宗門招致的。”

“元帥已經戰敗了……怎麼會?那元帥現在怎麼樣了?”

“他已經回來,保住了一條命,可惜修為已經被廢了,而且……”

“而且什麼?”卷簾拽著他胳膊的手勒得更緊了。

“卷簾將軍,疼……”那獄卒緩緩扯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說道:“而且,是那妖猴救了元帥的命,現在陛下及眾仙懷疑元帥通敵……已經派人撤去他的職務,將他招回凌霄寶殿,要審……”

“要審……”卷簾癱坐在地,一臉的呆滯:“怎麼會這樣……陛下怎麼可能會相信這種胡言亂語?難道……”

那獄卒靜悄悄地離開了,只留下卷簾依舊呆呆地坐著,任監牢走廊中昏紅的火光照耀著,在身后映出一個朦朧的影子。

云霧之間,一行人還在緩緩前行著。

“不要再有幻想了。當初的異元九轉丹,根本就是他給霓裳仙子的。散播你和霓裳仙子月樹上花蕾消息的。也是他。你是天庭大員。手握重兵。只是一個花蕾並未真的開花,就算月老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鬧得人盡皆知。這消息,月老只會上報給他。”

“為什麼消息散播出來了,他想保你卻沒有及時制止?即便是太白金星也是西牛賀州一戰之后才發難。說到底,這不過是一個借刀殺人的伎倆罷了……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

“你以為你獲得元帥之位,便可以護住霓裳仙子,其實恰恰是你害死了她。”

“天庭序列里,最難管的不是禁軍。也不是南天門艦隊,而是你的天河水軍。因為他們只認你,甚至不在乎仙籍。只怪你帶兵帶得太好了,他們太強了,而你又心有牽掛,不肯安安穩穩地跟其他人一樣當一個神。所以,他不得不格外關注,也為此費盡了心思。”

“你所有的一切,都來源于自己的奮斗,用戰功累起的榮耀。他必須找到一個讓你感恩戴德的辦法。”

“讓霓裳仙子死。不為別的,只為收買你的心。因為你是天蓬……可他到頭來還是錯了……因為你是天蓬。”哪吒淡淡地笑著:“其實我真不喜歡你。老把自己當救世主一樣。真的很讓人討厭。但我更討厭耍陰謀詭計的小人。”

“為什麼不救天河水軍……因為天庭想重建一支部隊是很快的,如果天河水軍覆滅的同時,拿下妖猴,那麼……同時除去兩個心腹大患,對他來說,將是最理想的結果。”

“今天你已經修為盡失,不再是往昔的天蓬元帥,天河水軍也早已覆滅,就連要你帶兵大張旗鼓進軍地府,你也沒有答應……你以為他還會給你東山再起的機會嗎?”

注視著天蓬,哪吒緩緩說道:“我覺得,他不會。也許會裝出一副惋惜的樣子,但他最終,一定不會保你。因為保你,毫無意義。”

天蓬手中的信函,攥得緊緊地。

那雙目緊閉,淚水靜靜地流淌著。

“這些……你都早就知道了嗎?”他輕聲問道。

“我哪有那本事?也不過剛知道不久罷了。信是菡薇仙子給我的,是霓裳仙子最后的遺書,也是用來指證他背地里盤算的證據,她是在收拾霓裳仙子遺物的時候發現的……她想的是萬一對方不守諾言,用來威脅他。為了自己的名聲,也許他會救你一命。可她太天真了。這封信,他一道聖旨,說是真的就是真的,說是假的就是假的,天庭是利益構成的,從來就不是一封信能改變的。”

“聽我的吧,趕緊離開吧。管他真相有沒有水落石出,逃得遠遠地,再也不要回來。這里,從一開始就不是你該來的。”

前方已經隱約看到了凌霄寶殿的宮殿群。

天蓬撐著擔架,微微顫抖著坐了起來。

前后的兩位天將連忙停下腳步,就連那卿家也疑惑地回頭望。

“你要干什麼?”哪吒驚問道。

天蓬低垂著臉推開前來攙扶的哪吒,咬著牙,強撐著落地,低聲道:“我要,自己走著……去見他。”

“你還要去見他?”

緩緩抬起頭來,天蓬說道:“我要,當面問清楚。”

“當初,真的太小瞧你了。”

北海上空,通天教主目不轉睛地盯著立在巨柱頂端的猴子。

緩緩撐開雙手,四把劍同時從衣袖中飛了出來,撕裂空氣,環繞著兩人飛速旋轉了起來,凌空繪出了一個圓,在閃電的照耀下散發著璀璨的寒光。

海水被吸上了天空,形成了一道道的水龍卷,瘋狂地肆虐著,卻在觸碰到那“圓”的瞬間被削成了條狀的水紋潑灑而回。

“誅仙陣?”猴子咧開嘴笑了:“好樣的,連大名鼎鼎的誅仙陣都出來了。真是久仰大名啊!哈哈哈哈!”

躬身按在腳下的巨柱上,那金箍棒瞬間縮回原本大小,握入掌中。

下方的漩渦越發兇猛了。

斜月三星洞中,須菩提與眾弟子依舊靜靜地坐著。

門外,一片漆黑的世界里不斷回蕩著轟鳴聲,大地都在顫抖,狂風將樹木都吹得彎了腰。

頭頂,潛心殿的瓦片叮叮咚咚地響著。

此時此刻,感覺就好像整個天地都要崩塌了一般。

“師傅,這就是您說的破而后立嗎?”清風子低聲問道。

“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

眾弟子紛紛朝著須菩提望了過去。

“師傅,你究竟想做什麼?”丹彤子瞪大了眼睛高聲問道。

須菩提雙目緊閉,輕聲道:“為師要為一件大事做準備。只有將天地原本的格局毀去,才有可能為新的東西,騰出空間來。”

“如果我們阻礙了那件事,師傅是不是準備把我們也犧牲了呢?”幽泉子輕聲問道。

須菩提閉口不言,只淡淡地看著他。

其余的弟子一個個靜靜地望著須菩提。

潛心殿中的氣氛早已僵到了極點。

人群中,北海龍王死死地捧著銅鏡,險些背過氣去。

凌霄寶殿外旗幟招展。

宏偉的廣場上,天蓬沿著正中的過道一步一拐,艱難地走著。

走過千百次的路,這一次,也許是最難的一次吧。

兩旁列陣的天兵天將皆靜靜地注視著。

哪吒一步步走在他的身旁:“你是有病吧?你想干嘛?你想找他理論嗎?”

“你找他理論沒用,你已經是棄子了,誰會跟棄子理論?”

“你進凌霄寶殿,絕對就是一死!就是貶下凡!你明白嗎?”

哪吒已經氣得跳腳,天蓬卻只是淡淡說道:“死可怕嗎?”

“啊?”

停下腳步,仰起頭,天蓬默默地注視著眼前大門上的藍色牌匾,面無表情地說道:“活著,也沒什麼可慶的。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死之外,還有許多許多更重要的東西。”

哪吒瞪直了眼。

“寧願死,我也不願渾渾噩噩地活著。”

他恍然想起了天河水軍的一張張笑臉,想起了霓裳臨終前的話。

“你是頂天立地的天蓬元帥……”

千年的過往一幕幕浮現。

獨戰妖王,九死一生,興建云域天港,飄揚的浪花利劍大旗征戰四方。

所有的一切,此時此刻都仿佛一把把尖刀刺入心中。

“是啊,我是頂天立地的,就算死,也不沾這污名……我要找他問個明白……如果那就是真相……”他淡淡地笑著,捂著嘴演變成了劇烈的咳,淚眼朦朧。

低聲道:“沒有愛人,沒有兄弟,沒有理想,所有一切都沒有了……活著,對我還有什麼意義?願來生投生豬胎,可以渾渾噩噩地生,渾渾噩噩地死,再也……不用熬白了頭。”

邁開腳步,他一步步地走向大殿。

手中的信函掉落在地。

哪吒呆呆地站著,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攥著拳頭緊緊地咬著牙。

“真是個……瘋子!”

猶豫再三,他還是邁開腳步撿起地上的信函跟了上去。

天空中的云緩緩變換著。

千年的鞠躬盡瘁,到頭來,竟連一個清名都無法留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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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誰想問

“天”字大旗獵獵作響,巍巍軍陣陳列殿前。

天庭的風,是清冷的。

隨風顫抖的衣角上還有斑斑血跡。

巨大的白玉石階上,重傷未愈的天蓬撐著膝蓋,一瘸一拐,顫顫巍巍地攀爬,那身形渺小得如同一只螞蟻。

“這是,最后一程了吧。”

所有的天兵天將都在默默地注視著他。

哪吒有意無意地拉開五步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那眉頭蹙得緊緊地,生怕眼前搖搖晃晃的身姿一腳踩空從白玉石階上滾下去。

可就算不死在這臺階上,跨入殿門,等待他的又何嘗不是死呢?

北海。

通天教主凌空飛行,雙手掐合,聚精會神地操縱著劍陣。

四柄寶劍環繞著猴子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來回穿刺,任他三頭六臂,卻也只能被困在“誅仙劍陣”中央。

鮮血飄灑而下,濺在海浪上,瞬間被抹去了蹤跡。

天空中的閃電依舊在怒吼著,那聲音卻早已被底下漩渦發出的轟鳴所掩蓋。

瘋狂的水龍卷席卷了一切。

他嘶吼著,咆哮著,左沖右突,每一次[長_風]文學突進,都帶來更多的傷痕,而轉眼之間,那些傷痕便已經消失無蹤,開始下一輪的突進。

豆大的汗珠從通天教主的額頭滑落了。

由四把誅仙劍組成的“誅仙劍陣”是他的成名劍陣,號稱三界之中最強劍陣。此陣一出,任何大能都難以獨立抵擋。要破。只能是避其鋒芒。

當初。這個劍陣讓多少大能叫苦不迭。

可通天教主做夢也沒想過會遇到這樣一個對手。他不怕疼,靈力幾乎沒有極限,不存在所謂的損耗。即使受再重的傷,也能在極端的時間里恢復。

很明顯,此時此刻猴子的修為已經漸漸達到與他比肩的大羅混元大仙巔峰境,接近天道……

太上“無為”,如來“無我”。

一個具備天道修為的行者道修者,會修出來什麼呢?

隱隱地。他已經有了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靈霄寶殿中,一位卿家緩緩走到正中,拱手道:“陛下,天蓬已在殿外侯旨。”

所有仙家都默默地注視著玉帝。

“帶上來吧。”玉帝輕聲道。

“帶,天蓬!”

“帶,天蓬!”

一聲聲的呼喊傳遞。

天蓬抬腿跨過高高的門檻。

披散的長發下,那臉色慘白如紙。

捂著腹部的傷,他一步步地前行,在眾仙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到大殿正中。緩緩仰起頭,靜靜地注視著這個他侍奉了千年的君王。

不叩不拜不行禮。

一旁的卿家想要叱責。卻被玉帝抬手制止了。

微微直起身子,玉帝靠坐在龍椅上靜靜地瞧著天蓬,揉搓著扳指,輕聲道:“天蓬啊,眾愛卿,想你解釋一下那妖猴為何救你。你,就給說說吧。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怕是這次朕也救不了你啊。”

“救不了我……”天蓬淡淡笑了,捂著嘴笑,笑到最后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鮮血從指縫濺灑而出,滴落在腳下光潔的石板上。

在場眾仙皆是一驚。

一左一右隨他入殿的兩位天將連忙想上前攙扶,卻被他伸手制止。

他微微顫抖著,笑著,緩緩攤開手掌,讓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見那上面淋漓的血。

“這個,能當成答案嗎?”

“這個……當成答案?”

在場的仙家,連帶玉帝在內都紛紛怔住了。

天蓬朝著右邊的仙家邁開一步,仙家們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閃避。

天蓬調轉身姿望向左邊的仙家,仙家們一個個搖頭擺手,扎成一團。

“你們連血都不敢碰……呵呵呵呵……咳咳……連血都不碰的人,你們準備要拿什麼來質疑在前方浴血奮戰的將士呢?”

一時間,整個凌霄寶殿上只剩下天蓬狂妄的笑聲。

龍椅上,玉帝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

天蓬緩緩地搖著頭,那目光從群仙的身上掃過,長嘆道:“現在,可以告訴天蓬,究竟是誰要問我嗎?”

眾仙面面相覷,卻是一個個避開了他的目光,微微退縮了。

那目光最終停留在太白金星身上。

只見太白金星緊蹙著眉頭與天蓬對視。

所有人都默默的注視著兩人。

半響,太白金星干咳兩聲,低聲道:“這件事老夫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說罷,悄悄一指,指向一旁的福星。

“我?”福星一驚,連忙說道:“本座只是,只是疑惑,那妖猴為何要救你,對吧?這件事難道不可疑嗎?你們不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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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謫仙井

北海上空,戰斗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猴子維持著三頭六臂的狀態使出所有的力量,掠著海面飛行,掀起的海水如同一面騰空而起的水壁遮天蔽日。

天地都在顫動。

一個翻轉,他朝著懸在半空的通天教主急襲而去。

三柄金箍棒同時落下,四把誅仙劍迎上,璀璨的火光瞬間迸發。

猛烈的沖擊橫掃了海面,漩渦都被壓制,蕩開了漣漪,激起海嘯。

三柄金箍棒與四柄誅仙劍死死地卡在一起發出“咯咯”的聲響,雙方皆使出了全力,寸步不讓。

通天教主憋足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面色通紅。

猴子的臉上卻緩緩綻露了猙獰的笑。

“還,撐得住嗎?通天教主。”

他張開嘴露出尖牙嘶吼了出來,刺耳的聲波瘋狂地擴散。

凝聚的靈力如同實質一般環繞在他的周遭。

巨大的推力之下,通天教主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后退,一臉的驚恐。

“跟行者道比力氣,你沒病吧?嘎嘎嘎嘎。”

猴子咧著牙笑瞇瞇地注視著他,喝出的霧氣在通天教主的眼前飄散,一點一點地加速。

遠遠地,他被朝著下方的海推了過去。

豆大的汗珠從通天教主的額角滑落,在滴落之前蒸發。

“不要太狂妄,老夫活了數萬年,非你一只妖猴可比!”

他奮力一揚手,猴子整個被往后一推。但下一刻。猴子又整個壓了上來。死死地將他繼續往后推。

“活得久,只能說明你老不死,明白嗎?”

那瞪大的雙瞳之中,已經隱隱滋生了黑色的脈絡。狂暴的靈力,戾氣,還在瘋狂的滋長。

驚愕之中,通天教主瞇起雙眼,念動咒文。

一面巨大的黑色幡旗憑空出現在了通天教主的身后。道道黑色靈力如云霧般飄灑,注入他的后心。

只一剎,身上的衣物鼓了起來,黑色的靈力環繞四周,從劍上傳遞而來的力量驟增。

猴子的推進停止了。

正當此時,握著金箍棒的其中一只手忽然松開了,一把拽住通天教主鼓起的衣領,用力一扯。

“咣——!”

猴子的額頭重重磕在通天教主的鼻梁上。

通天教主整個后仰了,鮮血四濺。

就在這一晃神的功夫,猴子同時松開了另外五只手。不顧誅仙劍的利刃一擁而上將對方緊緊抱住,一口咬在通天教主的肩上。將肉都扯了出來。

其中一劍已經刺入了猴子的腹部,劍刃上的七彩光華吱吱地燃燒著,焦黑了毛發,甚至內臟。可他好像全無感覺一般,又是一口咬了下去。

驚恐之中,通天教主松開誅仙劍,用力一推試圖掙脫,卻被猴子整個盤了上去,死死拽住。

三柄誅仙劍與金箍棒都已經掉落。

猴子拽著他的手,一膝頂在他的肺上。

通天教主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一個左勾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老臉上,牙齒都飛了出來。

就在他整個即將飛出去的一刻,又將他拽了回來,四個拳頭上凝聚出靈力,瘋狂地沖在通天教主的左肋骨上。

“論打架,老子強你一百倍。”

渾渾噩噩之中,一個聲音在通天教主的腦海中響起了。

“為什麼不早點出來?為什麼不早點出來?為什麼不早點出來?”

“現在出來救世嗎?”

“你救得了嗎?”

“哈哈哈哈,好人都讓你們當了,我他媽只好當壞人了!”

狂亂的暴擊之中,通天教主整個被從天空打到海中。

海面都被沖開了巨大的缺口。

那身上的衣物在轟擊之中被打成了齏粉。可猴子還在繼續打,直追著將他轟入深海,揚起漫天泥沙。

灰蒙蒙一片之中,只聽到不斷轟鳴的聲響。

海面上被破出的窟窿都緩緩愈合了。

一道黑色光芒騰空而起,又一個盤旋朝著猴子與通天教主的所在襲去。

猴子撤去三頭六臂一個躲閃飛到半空,落入海中的金箍棒沖出海面又是落入他的手心。

海水緩緩匯聚成了漩渦。

通天教主沖出海面,著上身,搖搖晃晃地懸到猴子身前,捂著胸口,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

那鬢發凌亂得如同街邊的老乞丐,一身的傷痕看上去早已面目全非,雙肩之上更是鮮血淋漓,一雙眼睛紅腫得都要睜不開了。

手中還死死地握著一份黑色的卷軸。

“金身咒法不錯啊,這樣都沒死。”緩緩地抽出插在自己腹部的劍,猴子笑嘻嘻地舔了舔獠牙上的血,唾了一口:“就是肉太韌了點,難吃得很。不過,殺了一樣能散戾氣,也算是有點用處。”

其余的三把劍同時破出水面環繞到通天教主的四周。

他微微顫抖著注視著猴子,那臉上早已再看不到先前的自信。

很明顯,肉搏他根本就不是猴子的對手。

剛剛抵達南天門的元始天尊還沒來得及進入門內,一個聲音便在腦海中響起了。

“這妖猴已成勢,我也撐不住了。”

“困住他就好了,寶物沒了,以后再煉便是了,別把自己也搭進去。”

淡淡嘆了口氣,通天教主伸手一揚,將手中的卷軸捋開。

那四周,頓時變得如同一個黑洞一般,吞噬所有的光。

一個巨大的,仿佛沒有邊際一般的法陣悄然成型,微微散發著黑色的光華籠罩在整個海面之上。

一瞬間,天地間所有的異動都停止了。寂靜無聲。

猴子微微一愣。

四柄劍緩緩懸到了法陣的四個角。

通天教主一手捂著胸口。默默地注視著猴子。一點一點地后退。

“這是什麼?”猴子遲疑地問道。

“你以為誅仙劍陣,只是四把劍嗎?”通天教主面無表情地答道。

下方的海水緩緩形成了漩渦,卻不是先前那樣的大漩渦,而是一個個的小漩渦,如出一轍的大小,緩緩地旋轉著。

天空中的云層緩緩分成一個個的小塊,也如同底下的海水一般旋轉。

眼前所有的景象都開始閃動,變換。像一面碎裂的玻璃。

一瞬間,猴子忽然有一種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這個法陣給切割成了無數份。

通天教主淡淡地笑著,轉身,朝著南天門的方向飛去。

靈霄寶殿上,天蓬一動不動地站著,仰望。

那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千年的征戰,到如今,他已經一無所有。

玉帝靜靜地靠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俯視。那眼中看不到一絲喜怒。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甚至都沒人開口打攪。一雙雙的眼睛都只靜靜地注視著兩人。

整個大殿寂靜無聲。

群仙之中,哪吒怒目注視著天蓬,那拳頭攥得緊緊地,囔囔自語道:“真是自尋死路,當初就不該想救你這個死腦筋。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結果你自投羅網。活該你死。”

轉過頭,他忽然看到身旁的太白金星正暗自掐算著什麼。

“在算什麼?”哪吒低聲問道。

“在算賠率,還記得那個賭注嗎?你好像也押了來著。”太白金星淡淡瞧了哪吒一眼,笑道:“天蓬貶下凡投身凡人,老夫賺得最多。”

聞言,哪吒頓時一股血氣上涌,壓低聲音憤憤道:“這時候你還算這個?”

“不算這個那老夫該作甚?下界去跟妖猴打一場?”太白金星鄙夷地瞪了哪吒一眼。

“你!”哪吒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稍稍緩了口氣,他低聲道:“現在還接受下注嗎?”

“那要看下什麼了。”太白金星伸長了脖子隔著人群觀望,隨口答道:“就這情形,你要賭他五百年安然無恙來多少老夫都收,要賭他被貶下凡嘛……對不起了,已經封盤。嘿嘿。”

哪吒冷哼了一聲道:“我賭他下畜生道。”

太白金星頓時愣了一下,瞧了哪吒一眼,挑了挑眉道:“這個可是賠率一百的啊,行,你要下多少?”

“一百萬金精。”

“一百萬金精?”太白金星頓時一愣,狐疑地瞧著哪吒道:“你有沒有這麼多呀?”

“連我的火尖槍、風火輪、混天綾、乾坤圈都押上呢?”

“那也不夠。”

“你!”

“實物抵當啊,得折價。”太白金星搖頭晃腦地說道:“最起碼要加上你那斬妖劍和砍妖刀。”

“一言為定!”哪吒怒目道。

許久,天蓬淡淡地笑了,緩緩地閉上雙目道:“這麼說,真的是陛下想問咯?”

玉帝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

抿著嘴唇,天蓬輕聲問道:“如果天蓬解釋不出來,陛下準備怎麼處置天蓬?”

“按天庭律法,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玉帝輕聲道。

“那……按天庭律法,該如何處置呢?”

“太白金星。”

“臣在。”太白金星挑釁似地瞧了身旁的哪吒一眼,卷起袖子從眾仙當中擠了出來。

“按照天庭律法,此事應當如何處理啊?”玉帝問。

“稟陛下。”拱了拱手,太白金星緩緩說道:“按天庭律法,通敵乃是重罪,須得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不過,如今地府已經被毀,要打下十八層地獄肯定是不可能了。如此一來,便只能等到地府收復之后再說了。可如此重罪,一經審定,最好還是立即執行。”

注視著天蓬,玉帝緩緩開口問道:“就沒其他的處置辦法嗎?”

“有倒是有。”太白金星蹙眉道:“陛下,這天庭,不是還有謫仙井嗎?”

轉過頭,他干笑道:“天蓬啊,老夫也是就事論事,你可千萬別怪老夫啊。”

天蓬呆呆地站著,目光空洞,一言不發。

高臺上,玉帝點了點頭,輕聲嘆道:“天蓬,現在,就請你解釋一下吧。若是解釋不清,值此危難關頭,朕,也救不了你啦。”

望著一臉無奈的玉帝,天蓬怔怔地笑了:“隨便你吧。”

說罷,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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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夢魘的終結

漆黑的天空下,旗幟被風吹得“砰砰”作響。

整齊的軍陣中,天兵靜靜地站著。

靈霄寶殿里,太白金星捋開了聖旨,扯著嗓子吼道:“奉天承運,至真玉皇上帝詔曰:原天庭兵馬大元帥天蓬,罔顧天恩,不念蒼生,前有動情案一事,后有濫用瘟毒荼毒生靈之罪,朕念其為天庭效力多年屢有戰功,不計前嫌赦其罪過,委以重任。如今竟勾結妖猴禍害三界,經查證據確鑿,實乃萬惡不赦之徒!特令將其貶下凡間,萬年之內,不得錄用!欽此!”

聽到“證據確鑿”四個字的時候,天蓬不由得笑了出來。

太白金星緩緩地卷起聖旨,抿著嘴唇低聲道:“天蓬,謝恩吧。”

天蓬冷冷地注視著玉帝,輕聲道:“真的,謝謝你了,教會我很多東西。”

玉帝一動不動地坐著,直視前方,就好像完全沒聽到一樣。

那一眾先前意欲將其置之死地的仙家如今聽到聖旨,卻是一個個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這樣好嗎?單憑無法解釋,就斷定天蓬通敵似乎有點……”

“先前動情案,那是確有其事,瘟毒案也是確鑿無疑。可如今說通敵似乎有點,過了?”

“如果不是通敵,那妖猴為什麼要救他?總不至于是為了栽贓吧?栽贓一個廢人,有何好處?”

“可你別忘了,他的修為也是妖猴廢的。”

“要說出去說,偷偷摸摸議論,有什麼意義?”福神低聲叱道。

一時間,所有的仙家都閉了嘴。

莫說救一個廢人有何作用,便光是當初與天蓬的過節就已經注定了他們不可能為天蓬開口了。

更何況,天蓬是否受到公正地對待,與他們又有何干系呢?

一位天將帶著兩個天兵從殿外緩緩走了進來,在天蓬身后停住了腳步。

那天將低著頭,緊蹙著眉,那目光在天蓬與玉帝之間來回了幾趟,猜輕聲道:“元帥,請吧。”

“還叫我元帥?不是應該叫我‘犯將天蓬’嗎?”天蓬微笑著,注視著玉帝。

“您是元帥。”那天將低著頭輕聲道。

“聽到了沒有?”天蓬注視著玉帝,輕聲道:“光坐在位置上沒用的。要坐到別人心里去,你才是真正的玉帝。”

玉帝的臉色鐵青了。

太白金星的眉毛微微顫了顫,小心翼翼地瞧著玉帝。

微笑著,天蓬轉過身去,那目光掃過眾仙,輕聲道:“我走了,你們,好自為之。”

眾仙沉默不語。

玉帝的臉徹底紫了。

邁開腳步,天蓬一步步朝著殿外走去,與那天將擦肩而過之時低聲道:“抱歉,一時意氣,給你添麻煩了。”

“末將不敢,不怕。”

“等一下——!”

天蓬停下了腳步。

群仙之中,哪吒舉著手擠了出來。

“三太子有何事啟奏?”一位卿家問道。

朝著天蓬看了兩眼,又朝著玉帝拱了拱手,哪吒低聲道:“陛下,這天蓬雖說修為盡廢,但畢竟在天庭任職多年,弄不好,還有黨羽。萬一有人劫囚該如何是好?”

眾仙聞言,皆面面相覷。

那龍椅之上臉色發紫的玉帝冷哼一聲道:“那你說如何是好?”

“陛下。”哪吒輕聲道:“讓臣來押解可好?有臣在,可保無恙。”

玉帝輕輕擺了擺手道:“準了,你務必給朕確保將他貶下凡!”

“諾!”

轉過身,他快步跟了上去。

瞧著哪吒,太白金星帶著聖旨,一臉疑惑地跟了上去。

靈霄寶殿外,眾將齊齊頓劍。

“送元帥——!”

所有的天兵都重重頓戟。

“送元帥——!”

那呼喊聲直沖三十三重天,傳遍了天庭的每一個角落。

天蓬淡淡地笑著,抿著嘴唇,忍著劇痛,挺起胸膛,穿行軍陣之中。

他要,光明正大的走完這最后一程。

知道真相的一刻起,什麼下場都已經不重要。

千年的忠誠,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

沒有眼淚了,再也沒有,因為,已經流干了。

清風微微地吹著。

高聳的四根錐形石柱,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上的四根獠牙,四周天兵戍守。

那正中的謫仙井淡淡地冒著白煙。

古往今來,犯了重罪,又不至于打下十八層地獄的仙人,都是從這里投入六道輪回再世為人的。

那井外,位于四根獠牙邊上還有另外四個冒著淡淡白煙的坑道。

一步步默默地攀爬著縫隙中布滿雜草的臺階,天蓬在一眾天兵的目送下緩緩走向頂端。

哪吒扛著火尖槍,始終與他保持著一步的距離。那天將帶著兩個天兵走在了前頭,拿著聖旨監刑的太白金星則遠遠地落在后面。

“對不起,之前,經常跟南天門鬧矛盾。”天蓬輕聲道。

哪吒無奈嘆了口氣:“這時候還說這些作甚?你啊,落到這個下場……可惜了。”

“沒事,經一事長……算了,不說了。”仰起頭,天蓬嘆道:“看開了,絕望了,反倒輕松了,其實是好事,解脫了。真像一場噩夢。”

“有什麼后事趕緊交代吧,我是來聽這個的。”

“天蓬已無牽掛,哪里還有什麼后事?”

“真沒有?”

天蓬稍稍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倒真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麼事情?”

“之前我和玉帝有個交易,我為天庭盡忠,他就許霓裳永世平安幸福……”

哪吒默默點了點頭,道:“我懂了。這事兒你就放心,有些事,你辦不來,我可不一定。就算我不行,不是還有我爹嗎?”

看著哪吒,天蓬淡淡笑了出來,低聲道:“無以為報。”

此時,身后的太白金星已經按捺不住跟了上來,見狀,天蓬只得加快了腳步拉開與哪吒的距離。

瞅著哪吒,太白金星蹙眉道:“怎麼?要傾家蕩產了還這麼開心?還是想想怎麼跟你爹解釋,讓他拿金精來贖吧。”

“我爹有的是金精,你管得著嘛你?”

“管是管不著,你要敗家老夫有什麼辦法?”太白金星長嘆了口氣道:“天庭還沒判過仙家入畜生道的,你以為,陛下為了一時意氣就會破例嗎?太天真了,那豈不是顯得陛下忌憚天蓬?怎麼,該不是等人來劫囚吧?為了幾件寶貝,丟了仙籍還連累李天王,不值得啊。還是說,你就是天蓬的黨羽?老夫可是知道霓裳仙子的密友將某件東西交給你了。”

無論太白金星如何說,哪吒只當聽不見似地搖頭晃腦。

這讓太白金星越看越起疑了。

到了那四根錐形柱邊上,太白金星伸手止住了哪吒:“停,你在外面守著就行了。”

哪吒攤了攤手往后退了一步。

見狀,太白金星才稍稍安心了一點。

留下隨同的兩位天兵,他與那天將一同帶著天蓬一步步往里走,直到謫仙井邊。

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白色瓶子倒出一枚紅色丹藥,太白金星輕輕抖了抖,將他送到天蓬面前:“吃下這個,就等于喝了孟婆湯,老夫抽取了你的地魂之后,會挑個時間將他送到地府去。托你的福,老夫的賭局也是贏了許多,到來世,也會稍稍關照你一點的。你就放心去吧。”

哪吒頓下火尖槍,遠遠地看著三人,已經暗暗運起靈力。

天蓬默默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丹藥,就要吞服。

正當此時,哪吒忽然高喊一聲:“小心——!”

所有人都是一驚,就連天蓬也不由得朝他望了過去。

只見他舉著火尖槍發動風火輪一個沖刺與天蓬擦肩而過,重重地在天蓬肩上撞了一下。

天蓬整個身軀頓時一傾,往后倒了下去,正好倒向了身后的畜牲道。

只見哪吒連忙伸手去抓,卻是將他手中的紅色藥丸給捋了回來。

天蓬面無表情的下墜,面帶驚異。

一個聲音在天蓬的腦海中響起了:“下畜生道,留著記憶起碼還能修煉,吃了藥丸你就全完了。不用謝我。”

或許哪吒並不知道下畜生道來說對天蓬意味著什麼,但這已經是他所能做的全部了。

天蓬無奈地笑了,那笑,五味雜陳。

誰能想到,這位叱吒三界,名滿天下的天庭大元帥,最終的結果,竟然是一部荒唐劇?

可不是又能如何呢?

他不容于天庭,甚至不容于三界,等待他的,只能是如此。

早已,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太白金星整個撲了上來,可惜為時已晚,天蓬早已消失在七彩通道的末端。

他驚恐地抬起頭望著哪吒:“你你你!你剛剛做什麼了?”

“我以為有人劫囚,沒想到看錯了,真不好意思。”

“那天蓬……”

“不小心掉下去的唄。天意如此,怪他命不好。本能投胎成人的,結果變成畜生了。對了,你說你那個什麼紫金拂塵還有太白閣,加起來值一萬萬金精嗎?”

“你你你!”太白金星胡子都翹了起來了,怒吼道:“老夫明明看你將他撞下去的!你這是作弊——!”

哪吒把腰一插,露出一臉的痞子相,高聲喝道:“你這是想賴賬吧?死老頭,我可告訴你,賴我三太子的賬,問過南天門的將士沒?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你你!你這潑皮小子!”

也不理睬太白金星,哪吒駕起風火輪如一陣風般的飛走了。

“哈哈哈哈,我贏了!天蓬下了畜生道了!天意啊!”他高聲呼喊著。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他。

誰也沒發現,他那稚嫩的臉上,滿面淚花。

南天門。

李靖默默地捋著長須,遙望天邊的一抹云層,無奈地笑了。

“好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壞人……想想,這個世界還真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啊。”

一旁的持國天王默默地看著,一臉的錯愕。

遠遠地眺望著謫仙井的方向,菡薇仙子默默地低頭,轉身,離去。

伴隨著一個正直的魂魄消散在通道的終點,一場長達千年的噩夢終于結束。

也或許,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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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真正的誅仙劍陣

過程總在改變,結尾卻又驚人地相似,只不過,不同的人在這幻世的景觀當中看到了不同的悲歡,有了不同的喜怒哀樂。

天篷已經被貶下凡,兜率宮中,天道石碎片上的石粉卻依舊在微微顫落,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空蕩蕩的大殿之中,老君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早已沒有了出手阻止的念頭。

天道石已經碎去,老君的“無為”形同虛設,三界失去了一道屏障。

只是,在那背后,天地真正的力量卻在醞釀。那是即使修為高如老君也無法擺脫的力量,真正的,無形的,“天道”。

也許,所有的軌跡終將匯向同一個點吧。

南天門。

通天教主捂著肩,衣冠不整地出現,驚得一眾天兵修士都合不攏嘴。

早已守候的元始天尊匆忙迎了上去,輕聲問道:“沒事吧?”

“無礙。”通天教主擺了擺手嘆道:“可惜了我那四把劍,連帶著陣圖都賠給妖猴啦。”

元始天尊淡淡笑了笑道:“保住老命要緊。”

聞言,通天教主也一下笑了出來。

在這天地間活了數萬年,即使是封神之戰,他也未如此狼狽長風文學過啊。如何能想到如今竟被一只妖猴逼到如此境地呢?

說到底,都是犯險了。

如果不是因為眾大能互相算計以至于深陷其中,但凡其中任何一位都不可能給那猴頭機會。可就因為他們互相算計各有各的打算,到頭來竟成就了這樣一只毀天滅地的妖猴。

遠遠地望著北方的點點星辰。通天教主一臉的無奈。

那北海之上。猴子依舊被困在莫名其妙的“誅仙劍陣”之中。

下方是海水凝聚而成的一個個漩渦。上方是云層匯聚而成的一個個漩渦,它們都在翻滾著,移動著,卻寂靜無聲。

伸出手,猴子發現連自己手背上的絨毛都沒有任何的顫動。

這法陣就好像能壓制一切一般,就連空氣都是靜止的。與此同時,卻又是天旋地轉。

不是猴子在動,而是眼前的天地在動。

“這是怎麼回事?”

他猛地怔住了。

懸在四個陣眼上的其中一把誅仙劍閃爍著紅光。道道白色閃電在劍刃上緩緩流動著,“吱吱”作響。

這是此時此刻天地間唯一的聲響了。

猴子緊蹙著眉注視著那劍,試探性地往前挪了挪。

就在這一剎,那把放射紅光的誅仙劍凌空一舞,一道劍氣揮灑了出來。

緊接著,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劍氣根本不是朝著猴子直射過來,甚至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瞄準猴子,也沒有沿著直線軌跡掠行。

或者說,它根本就沒有軌跡,更不存在所謂的方向。而是在半空中猶如瞬移般來回躍動,快得連猴子都眼花繚亂。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只感覺背部一陣刺痛,鮮血四濺。

那劍氣已經準確地,無遮無攔地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淋漓。

“這是怎麼回事?它是怎麼射中我的?”猴子猛地翻轉身姿。

可就在這一剎,他猛然發現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問題,整個世界都在隨著他翻轉。

是的,無論他如何轉動,卻只能朝向一個方向,因為天地都在翻轉!

其余的三把劍也緩緩亮起了紅光,下一刻,三道劍氣同時揮灑而出。

又是毫無邏輯可循的軌跡,在半空中來回瞬移,最終齊齊打在猴子身上。

那身上又多了三道劍傷,鮮血淋漓。

“這是……什麼鬼東西?”劇痛之中,猴子舉著金箍棒朝著其中一把劍沖了過去。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他分明在以極快的速度前進,可整個天地萬物,卻好像都在隨著他移動一般,無論他如何加速,哪怕是一瞬萬里的筋斗云,就是靠近不了那把劍一分一毫。

遠處的天空中,一位天將小心翼翼地拿著銅鏡照耀著,一臉的忐忑。

靈霄寶殿中,玉帝以及眾仙都看著銅鏡呆住了。

“這是……”

“啟稟陛下,這是通天教主的誅仙劍陣呀。”福星緩緩躬身道:“此陣依托誅仙、陷仙、絕仙、戮仙四把誅仙劍,再配合誅仙劍陣圖而成,以劍氣傷人。要出此陣,必須破四劍。粗略一看,不過爾爾,但若細看,卻是妙不可言啊。”

在場的仙家一個個都朝著福星望了過去。

玉帝淡淡嘆了口氣,輕聲道:“看來,福星還知道得挺清楚的嘛。”

“臣有幸,在封神之戰時見識過此陣。”指著那銅鏡,福星道:“當年誅仙劍陣,闡教傾一教之力加上老君,也才僥幸破除,此乃天下共知之事。只是都知道誅仙劍陣厲害,卻少有人知道這內里乾坤。”

“誅仙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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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困獸

“法陣的規則會變……也就是說,沒有破綻了?”

當看到金箍棒落空的一剎,猴子便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

靈力被切斷了,感知被扼殺了,還有其他任何辦法嗎?

肆虐的劍氣之中,他瘋狂地上躥下跳左沖右突,可無論他如何掙扎,都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動彈不得。

一道道的劍氣打在他的身上,挑破了皮毛,掀起了血肉。

森森白骨都已依稀可見。

那天上地下觀望的人都怔住了。

猴子徒勞地揮舞著金箍棒,瘋狂地咆哮著,像一只垂死掙扎的野獸。

那肆虐的靈力噴灑而出,卻徒濺起一陣陣的火花,始終無法觸及那凌空飛舞的四劍一分一毫。

看似只有百丈的距離,卻是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鮮血一滴滴灑落下方的大海,靈力、與生命力都漸漸無以為繼。他只能拼命地嘶吼,拼命地掙扎,然而,一切看上去都是徒勞的。

被凌遲處死,似乎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靈霄寶殿中的眾仙緊張地握緊了拳頭,一個個滿臉的期待。

李靖依舊面色凝重,卻也不禁睜大了眼睛。

四海龍王都屏住了呼吸。

站在身后遠遠看著北海龍王手中銅鏡的道徒呼喊了起來,頓時引來大量的人流圍觀,一個個掩不住地笑。

甚至已經有的人開始準備返航了。

南天門外,元始天尊攙扶著通天教主一步步緩緩地走著。低聲問道:“那劍陣。有可能殺死妖猴嗎?”

通天教主抿了抿嘴唇。輕聲嘆道:“如果他沒吞下七巧彌云丹的話,可以。”

“吞下了呢?”

“吞下了,就難說了。”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陣中苦苦掙扎,危在旦夕的猴頭身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那法陣外圍早已經緩緩凝聚起了薄薄的一層晶瑩液體。那是巨大壓力下液化了的靈氣,也就是俗稱的靈水。

本該涌入猴子體內的靈氣全部被阻隔在外。

沒有人發現,那法陣早已在巨大的壓力下微微顫動。冠絕三界的法陣。遇上強大無邊的天地靈氣,又會是怎樣一種結果呢?

通天教主緩緩回頭朝著北邊望了一眼,一臉的無奈。

“走吧。接下來的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了,就聽天由命吧。”

“恩。”

通天教主默默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齊朝著南天門緩緩地走著,步履蹣跚。

此時此刻,猴子的身形早已搖搖欲墜。或者說,他早已解除了騰空的術法,只是無論如何都墜不到底。

整個世界就好像在跟著他一起墜落一樣。

他的對手只是一個法陣,而他卻被死死地囚在原地。空有一身力量,卻無從施展。只能徒勞地揮舞著棍棒。

血一滴一滴地流,濕了毛發,那身上的傷痕早已數不清有幾道了,如同浸泡在血泊之中。

靈力漸漸耗盡了,他依舊死死地攥著金箍棒,只是再也揮不動了。

天上地下,所有人都似乎同時松了一口氣。

這只至始至終不容于天地的妖猴,終于要死了。

南天門雜亂無章的人群發出了歡聲笑語。

浮在半空中的身軀在劍氣的轟擊下不斷抽搐著,無助地仰望天空中的云。

昏暗的光線下,那漩渦看上去就好像一條條的通道。

天地間只剩下劍氣打在身軀上“撲哧”聲響了,就連原本的咆哮聲都已經消失無蹤。

“就這麼結束了嗎?”他想著,緩緩地笑了出來:“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結束這場荒唐劇……呵呵呵呵,結束了好……結束了好。”

一道劍氣從手臂處飛掠而過,砍斷了骨頭,整只左手都離他而去了。

他依舊一動不動地懸浮著,淚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死了,我就逃出天道了……是啊,早該逃出去了……那樣,風鈴就不用死了……”

那意識漸漸模糊了,他如同死了一般任由劍氣擊打。

恍惚中,他似乎看見了一只金絲雀從他的眼前飛過,看見了老牛、老白猿在朝他走來。

那張滿是血污的臉淡淡地笑了,緩緩地閉上雙目。

僅存的手終于松開了,金箍棒靜靜地懸在他的身旁。

除了劍氣依舊不斷地打在身上,打飛血肉,再也沒有半點動靜了。

“死……死了?”玉帝緩緩睜大了眼睛。

大殿上的仙家都緩緩展開了笑臉,一陣歡呼雀躍。

李靖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高聲喊道:“立即聯系太乙真人,妖猴已死,妖軍士氣必定受挫,正是合理圍剿的好時機!”

南天門內的昆侖山道徒們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走在遠處的二清緩緩回頭看了一眼。

北海龍王微微顫抖著喊道:“快,快回北海!看看損失怎麼樣了!”

灌江口。

小小的房間里,滿地狼藉,一切可以砸掉的東西都已經被砸得一干二凈。

滿面淚痕的楊嬋握著匕首,靜靜地靠坐在臥榻上,注視著光潔的刃面,注視著光潔刃面上的自己。

“他會死嗎?”她緩緩地將匕首放到自己的頸部,冰涼的觸感瞬間傳遍了全身。

許久,她低下頭,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掉。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透過窗欞。楊戩遠遠地看著她。

蜈蚣精吳龍躡手躡腳地來到楊戩身后。

“什麼情況了?”

吳龍低聲道:“那猴子。估計是不行了,得死在通天教主的誅仙劍陣里。怎麼辦?”

楊戩緊蹙著眉,死死地盯著房間中的楊嬋,一言不發。

齊天宮中,短嘴緩緩放下手中的玉簡,那眼眶微微發紅。

“怎麼樣了?”

四周的妖將們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沉默了許久,短嘴低聲道:“探子已經趕到北海,不過……大聖爺。身隕了。大家準備死守花果山吧。”

“身隕了?”那一眾妖將一個個都怔住了。

消息很快傳遍了三界的每一個角落。剛剛進入南天門不久的道徒們紛紛行動了起來準備返回昆侖山,就連還在路上的昆侖山浮空艦也紛紛接到消息轉舵返航了。

靈霄寶殿之中已是一片慶賀之聲。

一片喧嘩聲中,原始天尊與通天教主卻只是結伴緩緩地走著,頭也未回。到了陸地的末端,運起僅存的靈力朝著三十五重天而去。

一道劍氣斬斷了猴子的小腿,那懸浮的身軀早已支離破碎,不斷顫動著。沒有人知道是死是活。

一點亮光微微閃動,瞬間如同漣漪一般蔓延到整個法陣的外壁。

下一刻,就在無數人的眼前,那法陣劇烈顫動著。崩塌了。

四柄凌空懸浮的劍一下失去了支點,與那殘軀一同悄無聲息地墜落海中。連帶的。還有附著在法陣外壁上的靈水。

下一刻,整個天地忽然被解除了禁制,一下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天空中的云又是匯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閃電交錯。

海水瘋狂地撞擊著,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聲。

這一刻,天上地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通天教主解除了法陣?”

“為什麼不將那妖猴剁成碎片呢?”

“也許,大能們有自己的打算,說不定是覺得讓那妖猴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他了。”

“對對對,不能讓他這麼死了!”

眾道徒一陣嘩然,議論紛紛。

通天教主凌空回首,淡淡看了一眼。

“怎麼?還在心疼啊?”元始天尊輕聲問道。

“不是,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沒想到作為壓低寶貝的誅仙劍陣會敗給自己親手煉制的區區一枚七巧彌云丹。”緩緩搖了搖頭,通天教主長嘆道:“修道萬年,到頭來自己敗給自己啊……”

“敗給自己?你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元始天尊哼笑道。

“不是嗎?”通天教主嘆道:“不是為了拉攏猴頭,就不會給他七巧彌云丹,不是為了修補天道,那老狐貍也不會給他金剛琢……說到底,都是我們這群老不死的,自己玩死自己啊。”

凌霄寶殿之中,每一個人都伸長了腦袋靜靜地觀望著。

“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法陣怎麼沒了?”

“那妖猴呢?究竟死了沒有?”

“應該死了吧……”

“應該?這事情能這樣模棱兩可嗎?”

龍椅上的玉帝緊緊地蹙著眉,輕聲道:“查探一下。”

“諾!”

“什麼?去查探?為……為什麼,我就一個人啊!萬一,萬一……”

“這是聖旨,聽到了沒有?不去就是抗旨不尊!”玉簡之中傳來了頂頭上司的咆哮。

無奈之下,那從頭到尾一直握著銅鏡遠遠觀測的天將只得干咽了口唾沫,忐忑地朝那一片閃電交錯的天地前行。

澎湃的海水之中,猴子的殘軀隨波逐流,如同狂風中的落葉一般飄搖,一點一點地下沉,在海水之中拉出一條長長的血漬。

泛著淡淡熒光的靈水正逆流而上,飛速朝他追去。

緩緩地,那靈水將他整個包裹住。

早已空洞的雙目之中,如同植物根莖般盤滿整個眼球的黑色血絲又是重新滋長。

下一刻,一雙如同深淵般漆黑的眼睛猛地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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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深海

海水洶涌澎湃,天空中閃電來回躍動,一股股的水龍卷在天地間來回滾動著。
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如同末日一般。

天將將玉簡貼在唇邊,握著銅鏡忐忑地前行。那玉簡中不斷傳來上級的催促中甚至已經夾帶了威脅,可他依舊不敢加速。

因為他清楚,那是怎麼樣一只妖猴。

他創立了花果山的恐怖妖族勢力,徹底擊潰了名揚三界的天河水軍,將整個天庭幾乎逼得走投無路,甚至一度給人以三界易主的假象。

多少次被逼到走投無路,所有人都以為這妖猴終于死定了,可他總能出乎意料地挺過來。

到頭來,他以一人之力殺死了金烏,燒毀了整個生死殿,捅破黑穹頂,甚至擊敗鎮元子、天庭諸將、元始天尊,將整個三界鬧得天翻地覆。

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他早已是如同災難一般的存在。

這一次,會不會也跟之前一樣呢?

凌冽風中,九頭蟲帶著獼猴王正朝著北海呼嘯而去。

天牢之中,兩個獄卒遠遠地談論著戰況。

卷簾隔著圍欄猛地朝他們招著手,急切地想要詢問一下天蓬的情況。

可惜的是,都到這時候了,還有誰在關注天蓬的情況呢?

此時此刻,天上地下無數雙眼睛都在默默地關注著北海,關注著妖猴。

洶涌的人潮將四海龍王一行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都在等待著妖猴的死訊,以至于南天門不得不派出軍隊維持秩序。

靈霄寶殿之中的眾仙已經開始騷動了起來,眾仙議論紛紛。

玉帝伸手招來不遠處的天將,低聲道:“讓他快點。”

“陛下。末將已經讓人催促了。”

“告訴他,若是確定了妖猴的死訊,官升三級。再拖拉。朕就治他個抗旨之罪。”

“諾……”那天將默默地點頭,猛地擦汗。

灌江口。

凌亂的房間里。楊嬋靜靜地握著那匕首。

她忽然想起許久之前一門之隔的那句諾言:“君往何處,妾自相隨……如果我也死了,你是不是就會好像記掛她們那樣記掛我呢?”

許久,她淡淡地笑了,眼淚止不住地下墜。

窗欞之外,楊戩靜靜地注視著。

此時的北海,天將已經來到猴子的墜落地,卻是不斷地猶豫著。

巨大的水龍卷從他身旁肆虐而過。飄灑而下的海水如同傾盆大雨一般拍打在身上,有一種刺骨的冰涼。

身上的玉簡又在不斷閃動了,貼到唇邊,里面當即傳來了聲嘶力竭的咆哮聲:“下去啊——!你不下去怎麼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聽懂了沒有?你再這麼拖拉,就算事情辦成了回來也治你的罪!”

“明……明白了……”天將呆呆地眨巴著眼睛,望著瘋狂卷動的海水緩緩干咽了口唾沫,渾身戰栗。

猶豫了許久,他終究是壯起膽子伸手施展了術法,在自己四周布下一個護盾。然后一點一點地降低高度。

不多時,一個大浪襲來,護盾瞬間被吞沒了。

那護盾能阻隔海水的侵襲。能抵擋海流的沖擊,但也僅此而已。

此時此刻,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天將只能借著護盾上散發的微弱光芒看清從自己身旁席卷而過的泡沫。

“接下來怎麼找?”

“要我教你嗎?用感知啊!”

“感知……不行,這里靈力太濃郁了,什麼都感知不到。”

“那就用眼睛找!你是真想被貶下凡了是吧?”

無奈之下,天將只好伸出一手,凝聚出一團靈力。

縱使如此,也只是照亮了方圓十丈不到的范圍。

在深海之中使出這種術法,確實可以看得更遠。但更可能被對方發現。可都到這時候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往下找吧。如果他死了,武器那麼重肯定是往下沉的。如果還沒死……到最深處也該不至于碰見他才對。”默默地想著。天將縱身朝深海潛去。

南天門內,洶涌的人群依舊聚在四海龍王的四周。

人潮的外圍,龍宮的巨大戰艦邊上,小白龍與白素靜靜地坐在堆積如山的行李上。

“你說,大聖爺會死嗎?”白素低聲問道。

小白龍淡淡瞧了她一眼道:“在這里你最好不要叫他大聖爺,要叫妖猴……不然很容易出事的。”

微微仰著頭,白素嘆道:“如果他死了,我們妖就徹底沒希望了。”

“別想那麼多了,自己能活才是關鍵。”遠遠地看了自己面色凝重的父王一眼,小白龍輕聲道:“等這件事過了,我會想辦法讓父王給你一個正經的身份的,到時候,你就隸屬于我們西海龍宮,不再是妖了。”

白素甜甜地笑了。

“謝謝你。”

“謝什麼呢?舉手之勞罷了。”小白龍翻了翻白眼道:“我敖烈,那可是最講義氣的。”

聽到這話,白素掩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小白龍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遠遠地,多聞天王正悄悄地注視著他們。

“你說,那個白衣女子會不會是只妖怪?”

“妖怪?”身旁的黑衣修士淡淡朝白素望了一眼,蹙眉道:“不會吧……她身上沒有妖氣,而且之前還代表龍宮跟我買過不少丹藥呢。再說了,南天門上面不是懸掛了照妖鏡嗎?她怎麼過來的?”

“嘿,龍宮用得著找你買丹藥?”多聞天王鄙夷地看了黑衣修士一眼,側過臉去朝著一旁的天兵道:“去取照妖鏡過來吧,這事情馬虎不得。”

“諾。”

深海之中,天將依舊緩緩前行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的一切。

他看到激流之中不斷掙扎卻無法前行的魚、看到被沖碎的珊瑚、看到夾渣的深海淤泥,遠遠地。他看到了噴涌的海底火山,以及火山群之中那深不見底的坑洞。

海水正在瘋狂地朝那里匯聚。

“這應該就是那妖猴捅破的了……說不定,那猴子的屍骸已經被吸到陰間去了。”想著。他忐忑地取出玉簡貼到唇邊。

靈霄寶殿上,一位天將緩緩走到玉帝面前。低聲道:“陛下,那妖猴的屍骸恐怕已經被沖到陰間去了。不如派人到陰間去尋找吧?”

“陰間要派人,北海的搜索也要繼續。多派幾個人過去,找不到妖猴的屍骸,就找定海神針和誅仙四劍!”玉帝厲聲道。

“諾!”

接獲了命令的天將只好落到海底的最深處,硬著頭皮繼續搜索。

他在海底一步步地走著,翻動能見到的每一塊石頭,查看每一個角落。那速度慢得任誰都能看出敷衍。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上地下許多人都緩緩松了一口氣。

“應該是死了沒錯。”一位仙家低聲道。

“不是還沒見到屍體嗎?就他這速度,找到明年也搜不完這海域。”

“嘿,這你就不懂了。”福神淡淡笑了出來,悠悠道:“他確實很難找到妖猴的屍體,但,若那妖猴未死,你們覺得那妖猴會找不到他嗎?”

“原來這天將不是去找人,而是去當誘餌啊!”有人當即叫了起來。

直到此時,眾仙才一個個恍然大悟。歡呼了起來。

坐在龍椅上的玉帝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了。

南天門口,眾道徒已經開始騷動了,許多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返航。

北海龍王猛地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丟下銅鏡,提起寬大的袍子就要往自己的旗艦奔去,卻被東海龍王死死地拽住。

“你去哪?”

“大哥,再不回去,就什麼都沒了!”

“先等等,家業再多也沒老命重要啊。”南海龍王勸道。

“那妖猴分明已經死了!”

“你再等等不行嗎?穩妥點。”西海龍王攔到他身前。

“他不是在你們家里打,你們當然沒所謂了!不行!本王現在就得回去!”

“那是什麼?”正當幾位龍王拉拉扯扯之際,一位道徒忽然尖叫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靈霄寶殿之中,眾仙紛紛瞪大了眼睛。

深海之中。那天將不斷揮舞著銅鏡來回照耀,顫顫巍巍地拿出不斷閃爍的玉簡貼到唇邊。

“你身后是什麼?”

“身后?”

天將猛地一驚。連忙轉身,卻只看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閃了過去。

“是……是什麼?會不會是魚?”

“魚能在這麼激烈的海水中自由活動嗎?趕緊查探清楚!”

“誒……誒。”

那天將小心翼翼地朝剛剛對方消失的方位走去。

一晃眼。他又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右邊閃過,連忙望了過去,可又是什麼都沒看見。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竄遍了全身。

“究竟是什麼?什麼東西?你給我出來!出來——!”他猛的尖叫了起來。

“你就不能把周圍都照亮嗎?”玉簡之中傳來了叱喝聲。

那天將已經臉色煞白。

含著玉簡,他將銅鏡夾到腋下,雙手凝出又一團靈力高高拋起。

那靈力團融入海水之中,迅速炸開了。

一瞬間,四周方圓百丈的范圍都被照得通亮。

下一刻,只聽“叮當”兩聲,銅鏡和玉簡同時掉落在地了。

相連的幾面銅鏡都同時失去了影像,所有人都一下瞪大了眼睛,議論紛紛。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銅鏡壞了?”

此時此刻,在他們看不見的深海之中,懸空的靈力將四周都照得通亮。

站在海底的天將微微顫抖著,緩緩睜大了雙目。

就在天將前方十余丈,肆虐的海流之中,軀體早已支離破碎的猴子半蹲著,嘴里叼著只剩下半截的誅仙劍,正用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靜靜注視著他。

一只手和一條小腿已經失去,那頭皮都已經被掀開,在海水之中靜靜地浮動,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就連肋骨都已經裸露了出來。

絲絲的血飄蕩在海水之中。

可他還沒死。

在強大靈力的幫助下,幾乎每一處傷痕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著,就連失去的小腿和手臂都好像壁虎的尾巴一樣在重新長出來。

“你是,在找我嗎?”一個聲音在天將的腦海中響起了。

那張猙獰的臉緩緩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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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深海(2)

深海中的光稍縱即逝,天將的慘叫聲被淹沒在洶涌海流之中。

整個天庭都已是一團亂麻,仙家們議論紛紛,李靖連忙將剛派出去協助搜尋妖猴屍首的天將給招了回來,道徒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

負責聯系的天將猛地對著玉簡咆哮,可無論是玉簡還是銅鏡,都再沒有半點反應。

龍椅上的玉帝早已變得凝重無比。

隨著時間的推移,南天門外漸漸起了騷動。

原本已經打算返航的艦隊全都停下來觀望,就連歸家心切的北海龍王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一位五莊觀的道徒緩緩來到靜靜在一旁打坐的鎮元子身邊,望了一眼身后拿捏不定的人群,低聲問道:“師傅,徒兒憂心院中的人參果樹,我等現在是該返航還是繼續留在這兒?”

鎮元子緊閉雙目,深深吸了口氣道:“什麼都別做,靜靜觀望便是了。”

“弟子遵命。”

許久,鎮元子睜開雙目緩緩起身,那道徒連忙趕過來攙扶,卻被他伸手制止了。

“為師要到兜率宮一趟,爾等在此靜候便是了。無論如何,切勿輕舉妄動。”

說罷,他轉身騰云而去,頭也不回。

那身后的人群之中一位道徒忽然尖叫了起來:“看,有畫面了!”

除了鎮元子之外所有人都朝著銅鏡望了過去。

靈霄寶殿之中,南天門的城樓上,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只見那銅鏡上微微地散發著光。黑漆漆一片之中隱約可見有什麼東西在浮動著。

“什麼東西?能聯系到他了嗎?”

“還不行。完全沒反應。”

“那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他不小心把銅鏡弄丟了?”

“這個……末將也說不清楚。”

半響。銅鏡之中閃出一陣亮光,隨著亮光緩緩淡去,他們似乎看見了那天將的臉。

可還沒等他們笑出聲來,便已經全部驚呆了,一個個眼角不住地抽搐。

那心情一下從云端墜入了谷底。

深海之中,早已傷得不成樣子的猴子躺臥在海底的淤泥上拿著天將的頭顱與銅鏡把玩。

那身旁,早已被撕成碎片的天將的軀干正隨著海流緩緩飄走。

猴子的血,加上天將的血。這四周都彌漫著紅色。

將天將的頭顱丟到一旁,猴子握著玉簡一下坐了起來,對著銅鏡猴子緩緩地說起了話。

玉帝已經整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緊握著扶手道:“他說什麼?”

“他說……”

“說!”

那天將雙膝跪地道:“他說,剛剛有沒有笑出聲來……還有……”

在場的仙家一個個連忙縮了縮腦袋,噤若寒蟬。

玉帝的牙齒已經咬得咯咯作響,怒喝道:“說下去!”

“他還說……讓我們不用去找他,他一會就上天庭來,讓我們洗干凈脖子等他。”

“大膽妖猴——!”玉帝一下暴喝了出來,怒而將龍案上的物品悉數掃落。猛地咆哮道:“給朕把銅鏡砸了!立即砸了!”

“你們這群無能之輩!哈哈哈!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哈哈哈哈!”

深海之中。猴子捂著臉狂笑著,笑得滿地打滾。

那雙如同深淵一般的漆黑眸子笑出了淚花,卻淹沒在海水之中,沒有人看得見。

那身上的傷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著,只是原來傷得太重,直到現在還差一大半才能算基本痊愈。

遠遠地,九頭蟲和獼猴王默默地站著。

獼猴王蹙眉道:“大聖爺沒事吧?我感覺他好像……瘋了。”

“換了誰都得瘋。”九頭蟲邁開腳步緩緩地朝著猴子走了過去。

“誰!”猴子猛地躬起身來,緊咬著牙發出絲絲低吼。

“是我們。”九頭蟲隨手點亮了靈力。

望見兩人,猴子一放松,整個癱坐了下去。

“你沒事吧?”獼猴王輕聲問道。

猴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依舊裸露的肋骨:“小事,只要藥效還在,這傷很快就能痊愈。”

“我不是說你的傷,我是說……戾氣。”

猴子頓時呆了一下,緩緩笑道:“你說呢?剛剛那麼近我都感覺不到你們的存在……腦子就好像一團亂麻一樣,不過我還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就是……感知全亂了。再一會,我想所有要靜心才能施展的術法我都該沒法用了吧。”

“要不回去吧?”九頭蟲低聲道:“玉鼎真人還在花果山呢,也許他有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再這樣下去,你必死無疑。”

猴子緩緩地搖頭:“你太天真了,連通天教主的誅仙劍陣都扛不住,玉鼎真人能干嘛?況且,既然吞了丹藥,我就沒想過活著回去。”

“這樣值得嗎?”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的。”猴子猙笑道:“我就是一直考慮值不值,才給了老君害風鈴的機會。如果我根本無法估算,他想必就不敢動手了吧。反正我也活夠了,誰得罪我,我就讓他們全部陪葬。”

九頭蟲與獼猴王都沉默了。

“回去吧,回到花果山去。不用管我,我說了,我已經不是你們的王,你們不用再管我了。”

“你們能跟來,我已經很開心了。但這場戰,你們插手不了的。這不是跟天庭在開戰,這是跟所有大能在開戰……這是,我的私事。不關你們的事。”

拾起身旁的金箍棒,猴子緩緩地拄著金箍棒站了起來。

“你的私事?”九頭蟲哼地笑了:“這一戰打完,如果你輸了,花果山還能存在嗎?這是你的私事?”

“那我應該怎麼做?”猴子反問道。

“這……”

拄著金箍棒,猴子躬著身子,一步步與兩人擦肩而過:“你說得對,如果我輸了,花果山肯定是無法存在的。而現在看來,我幾乎是必輸。因為,南天門我還不知道怎麼進去,或者說……那個辦法未必可行。可是,如果我不打這一戰,花果山就存在了嗎?”

在九頭蟲身后停下腳步,他輕笑著說道:“不打這一戰,花果山其實也不存在了。輝煌的戰績,不過是因為大能們袖手旁觀罷了,你以為我們真的贏了嗎?”

“大家,都只不過是籠中鳥,太上老君的籠中鳥。要麼堂堂正正地戰死,要麼乖乖地當籠中鳥。你們會怎麼選我不知道,但我不會妥協。因為,一旦妥協……靠著一個女人的犧牲活下去……嘿嘿嘿嘿,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對不起,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妖王’。”

一時間,九頭蟲與獼猴王竟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猴子仰頭遙望頭頂無盡的黑暗,悠悠道:“要不,花果山就這麼散了吧。好好活下去吧,別管我了。”

斜月三星洞外響起了猛烈的炮火聲。

于義急匆匆地奔入潛心殿中,還未開口,須菩提便淡淡道:“由他們去吧。幾艘戰艦攻不破護山法陣的。”

“誰?居然敢強攻靈臺方寸山?”老九低聲問道。

凌云子輕聲道:“是花果山的妖怪,大筒只有他們才有。不是來強攻,他們,是來搬救兵。”

“我們真不管?這算什麼同門啊?”丹彤子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來回。

須菩提只靜靜地坐著,閉目養神,也不辯駁。

大殿之中,眾多師兄弟皆默默地注視著墻上懸掛的猴子的命牌,一個個不發一言。

甲板上,以素來回快步地走著,焦慮地望向靈臺方寸山的主峰。

“完全沒反應,現在怎麼辦?”

一旁的多目怪緊蹙著眉頭道:“不應該啊,這算怎麼回事?要麼驅趕,要麼出手幫忙,怎麼會是沒反應呢?難道這里面還內有乾坤?”

“我問你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以素怒目道。

“等。”

“等?”

多目怪捏了一把汗,正色道:“對,就在這里等。一直轟到他們出來為止。”

兜率宮中,鎮元子踩著一地的碎石緩緩來到太上老君身后,看著碎成了無數瓣的天道石,輕聲問道:“還有救嗎?”

太上老君表情呆滯地搖了搖頭。

鎮元子長長嘆了口氣,躬身坐到老君側邊:“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會鬧到這番田地啊。須菩提究竟是要干什麼?哼……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就算了,連他也想著要突破天道修為嗎?”

“其實,老夫從未阻撓過誰突破天道。只可惜,他們都不信。”低頭捋著長須,太上老君緩緩地笑了出來:“破了也好,破了,就有大戲可看了。”

“大戲?”

“是啊,風起云涌……”太上老君伸手比劃著,如同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一般:“你還是快點回去吧,那猴頭不會攻五莊觀,他對人參果一點興趣都沒有。但,他一定會攻打天庭,因為他要到這里來。”

“這里……有南天門法陣,也守不住了嗎?”

太上老君長長地嘆了口氣道:“老夫也不知道,也許吧……也許守得住,也許守不住。現在還有誰能算得出來嗎?都在鋌而走險罷了。真不知道,到最后有多少人會陰溝里翻船。”

說罷,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鎮元子一陣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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