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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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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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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0 20:53: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又是那恐怖的笑聲,分不清真假,響徹了整個道觀,笑得所有人都膽寒。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片寂靜。

那沾滿了鮮血孤零零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中,顫抖著,緩緩轉過頭來,拭去嘴角猩紅的血,將手指放入嘴中吸吮,自上而下,用那雙紅透了的眼睛俯視著這個已經完全失去抵抗意志的同為納神境修者。

“放……心。”急促喘息著,微微咧開的嘴里勉強擠出了一句話:“我……不會殺了你。但除此之外,一概……都不保證。”

每一個字落到獨眼龍心中都激起驚濤駭浪。

意志在瞬間被擊潰!

“不要,不要過來!放過我!放過我!”癱坐在地上的獨眼龍用它僅存的一只眼睛盯著著猴子那雙緩緩向自己走來的腿,盯著猴子身后留下的血腳印,他甚至已經沒有勇氣直視猴子那雙眼睛。

驚慌失措地向后挪,此時的他,竟連逃跑的能力也一并丟失了。

“呵……放過?”猴子猙獰的臉上嘴角微微勾起。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是我師傅!是你師兄丹彤子讓我們收拾你的!我們也不想的!求求你放過我!”獨眼龍高聲哭喊道。

一切都是徒勞。

風刮過猴子的耳畔,像是無數惡魂的催促,催促著,催促著,它們渴望著品嘗獨眼龍的鮮血。

不由得微微攥緊了手。

然而猴子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卻在制止,相對于鮮血,這個聲音更貪戀恐懼。

這是一種無法想象的心情,不同的意志在腦海中交織,復雜得難以言表,卻表現得那么直接。

猴子一步步地朝獨眼龍走去,卻沒有動手,甚至故意放慢了腳步。

要折磨他,折磨他!

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讓他享受這種來自恐懼的快感,聆聽對方絕望的哀嚎。

他喜歡這種絕望中的哭喊,喜歡到迷戀的地步!

所有的道徒無不動容。

如果當初不是于義出手阻止,他們這批守護藏經閣的納神境道徒當中也許會有不少人和那些其他的道徒一樣前往猴子的屋外蹲守吧。

那樣的話,也許今天癱坐在那里苦苦掙扎著求生的就是他們了。

當初許多人還為于義的決定而憤憤不平,但今日看來,那簡直英明無比。

這只恐怖的猴子根本不是他們招惹得起的——這就是一只野獸,一個妖魔!

他制造恐懼,并迷戀恐懼。

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躁動已經波及了整個道觀。

無數的道徒手持火把趕來,見到眼前的一幕卻都是如出一轍的驚駭,透心的涼,沒有人敢上去搭救這個苦苦哀求的可憐蟲。

此時猴子的心中隱隱滋生了一絲期待,他甚至有點期待更多普通道徒的到來,期待他們對自己動手,期待一場惡斗。

這是壓抑了足足一年多的憤怒,他需要好好地宣泄。

楊嬋牽著風鈴從落到不遠處的屋頂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

“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他怎么會變成這樣!”兩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風鈴奮力地甩著手臂想掙脫,卻無奈地被楊嬋死死拽住。

“我沒干什么,只是放大他的情緒,提前讓他做他想做的事罷了。”楊嬋微笑著:“行者道,便是這么走的。行殺劫,只有鮮血才能幫他鋪陳前往巔峰的路。”

“放開我!”

“好好地給我看著,什么都別做。”楊嬋伸手將風鈴攬住,捂住風鈴的嘴,低下頭,在風鈴的耳邊輕聲細語道:“別影響他,我們好好看戲。如果你想一直在他的身邊,就該學會站得遠遠地,什么也別做。極限行者道修者都是獨行英雄,你所需要做的,便是遠遠地看著,吶喊助威便行了。他們不需要朋友。”

那聲音溫柔得令人發瑟。

“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放過我……”七尺男兒,此刻竟在眾人的眼前跪地求饒,嚎嚎大哭,他向四周的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得到的只有回避。

獨眼龍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力量,唯一剩下的只有無助的乞求:“是我師傅要我干的,不是我……孫師叔……求求你放過我……”

他從未想過與這樣一個惡魔正面沖突。

為什么,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

他加入了一個修仙名門,光輝的前途在眼前展開,也許有一天他會修成地仙……

可是眼前這個惡魔的眼神卻分明在述說著他已經活不過今晚的事實,那光輝的前途跟他毫無關系。

恐懼已經壓倒了一切,他瘋狂地嚎哭,蹬腿,往后挪,用盡僅有的力量維持那不斷縮短的距離。

“不要啊,全部都是我師傅,全部都是丹彤子,不關我的事……”

“是嗎?”一個冰冷的聲音憑空傳來,直接送入了所有人的腦海里,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如果是廢物的話,那你是什么呢?”

獨眼龍一扭頭,便見丹彤子不知何時已經立在他的身后。

那一身道袍紅的猶如鮮血一般,無風自動,顯示著主人極致的憤怒。攥緊的拳頭,居高而下厭惡的眼神。

不寒而栗!

“師傅,我……”

沒等獨眼龍說完,只見丹彤子一腳踢在他的腰上,頃刻間,獨眼龍整個飛起,從口中噴出的鮮血灑了一路,翻滾,重重地撞在一旁的墻壁上。

沙塵揚起,轟隆聲中堅硬的青巖壁被撞得龜裂。

兩個道徒連忙奔了過去,翻過身,獨眼龍的臉上已是血肉模糊,徹底昏厥了過去。

“師兄這又是何必呢?”青云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不遠處的石階上,卻只是站著,沒有其他任何動作,布滿魚尾紋的眼中透著無奈。

丹彤子冷冷地看了獨眼龍一眼,哼道:“這等欺師滅祖之徒,死不足惜!”

說罷,他伸手解開自己的護腕,用那雙鷹一般的眼睛轉向猴子,嘆道:“這些廢物到底是靠不住了,到最后還得我自己出手。”那臉上此刻竟緩緩綻出一絲笑容:“好殺氣,真是令人懷念啊。今天便讓我看看你這十師弟是何德何能,讓師傅如此厚待!”

一陣惡風從他的身旁無由來地掠起,瞬間撕碎了身上的衣物。那一身紅色道袍下,露出的,竟是一身墨綠色的鎧甲!

“行者道!”所有人驚呼道。

楊嬋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握住風鈴的手。

行者道,這道觀中竟還有其他的行者道修者!

若是在昆侖山遭遇行者道修者一點也不奇怪,那些人以成為天兵天將為目標。可是斜月三星洞以謙和聞名于世,又與天庭毫無瓜葛,須菩提座下竟也早有其他行者道道徒?

“怎么會這樣……”

洶涌澎湃的氣流在丹彤子的身邊凌厲肆虐,一片落葉卷入,瞬間便被撕得粉碎。

緩緩地撐開雙手,丹彤子迎風而立。

臉上的最后一抹笑容蕩盡,覆上寒冰,他緩緩伸出左手,甩開前擺擺出防御的架勢道:“比你高兩重境界,今天,老夫就讓你單手。你我的過節,就在今夜徹底了結!”

一個納神境行者道修者,對上一個化神境同為行者道的修者,無論資質如何頂天,哪怕讓單手,有絲毫獲勝的可能嗎?

答案已經無比清晰。

所有人都在為猴子而唏噓,任他如何強悍,納神境行者道遇上化神境行者道,必敗無疑。

此時此刻,舉手投降恐怕才是唯一的明智之舉。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猴子咧開了嘴,微微壓低身子,下一刻,他已經朝著丹彤子疾馳而去!

“他分明能控制得住……為什么還……”楊嬋的手不自覺地掩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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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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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6 16:35:53 |只看該作者

四十二章

十余年的光陰,獨自忍受所有的苦楚。

這只石猴似乎早已習慣了承受所有的痛苦,對于他來說,無論承受什么他都愿意,都愿意咬著牙撐過去。

歲月將傷疤刻入了他的軀體,卻賦予了他一顆堅如磐石的心,足以抵御世間所有的苦楚。

只要能達到最后的目標,到那時,身上的每一道傷痕都將煥發出光芒。傷痕累累的身體,千瘡百孔的心,一切都將成為勝利的見證,只要能到達彼岸,一切都值得。

可是今夜,當過往的一切在他面前交織,情緒被無限放大,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間,不想再忍,想要狠狠地宣泄,想要放棄,想死,想結束這部荒唐劇……

“也許,死也是個不錯的結局。”他想。

狂奔,一步步地踏在石面上,地板龜裂,竟重得連心肺都為之一震。

然而此刻這種感覺卻讓猴子異常的舒暢。

疼痛,血腥,對他來說就像是不可或缺的毒品一樣能讓心神獲得片刻的安寧,讓他趨之若鶩,為之**。

待到臨近,揚手就是竭盡全力的一拳。

丹彤子微微蹲底了身子,側手一抓,直接穩穩接住。

那一**作連貫流暢,幾乎無懈可擊。

猴子**一扯已經被捉住的拳頭,帶起整個身子,竟是直接一個空翻朝著丹彤子的頸部掃去。

這一擊來勢兇猛,毫無套路,卻極巧,就連丹彤子也隱隱動了容,眼看膝蓋很快要撞上他的頸部,丹彤子已經無處可閃。

然而,畢竟是差了兩階,反應與速度,乃至力量和經驗都差了一大截,如何可能輕易得手?

只見丹彤子扯開**著的猴子的手,硬生生在半空中改變了猴子凌空一腿的走向。

如果這僅僅是防御還沒能真正化解危機,那么丹彤子的下一個動作則足以讓在場所有的道徒驚嘆。

只見,丹彤子一個側身,肩膀重重地撞在猴子的后心上。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響,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毛骨悚然。

緊著的,是撕心裂肺的哀嚎,一縷鮮血臨空噴灑。

狠狠地被摔了出去,落到地面上,竟還拖行了兩丈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如此力道,看得一眾道徒膽戰心驚。

那一擊看似溫和,實則已經將全身的氣勁灌于肩部。一個撞擊,若是換了其他納神境修者,特別是悟者道的納神境修者,足可致命。

這丹彤子也是個高傲至極的人,說用單手,便不會雙手。可除此之外,竟也是全力御敵!

冰冷的月光照耀大地,火把吱吱地燃燒,整個世界都寂靜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許久許久,那趴到在地面上的猴子仿佛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然而,沒有人相信那一只猴子會就這樣倒下,任他丹彤子的攻擊如何強大,沒有人相信。

這就是怪物,一個徹底的怪物,一個沒有疼痛,不懼死亡的怪物,仿佛擁有了不死之身一般。

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會很快爬起來,再戰。

陣陣笑聲響起,干枯,沙啞的笑聲,傳遍了每一個角落。落到每一位道徒的耳中,激起心中一陣寒意。

月光下,已是渾身傷痕累累,沾滿了鮮血的猴子勉強撐起身體,瑟瑟發抖。

楊嬋的神情已經異常凝重,風鈴的眼中淚珠不住打轉。

青云子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伸手道:“師兄,住手吧,他……”

還沒等他說完,已經看見猴子顫抖著站了起來,咳嗽聲中一口鮮血溢出,身上所有的骨骼都在卡茲卡茲地響,皮膚上盡是擦傷,鮮血淋漓。

一雙手無力地垂在胸前,微微低下的頭覆蓋在月光的陰影中,沒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那猙獰的模樣足夠讓所有人為之心悸。

依舊是那干澀的笑聲,卻漸漸有了溫熱,狂躁。

“還來?”丹彤子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如果無法獲勝,他又為什么而戰斗呢?

真是一直不可思議的猴子。丹彤子想。

還沒等所有人細想,下一刻,一聲咆哮,仰起頭,猴子已經攥緊了拳頭,爆發出所有的力量朝著丹彤子沖了過去。

丹彤子眼中隱約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他已經擺出接招的架勢。

又是**,狂奔,猴子高高地躍起,揮舞著手腳撲向了丹彤子。

月光照在他的背上,將影子投向丹彤子的臉。

“愚昧至極!”丹彤子微微瞇上眼睛唾了一聲,直接收攏左拳,一腳踏碎了石板,擊出——這一擊,毫無意外地重重打在猴子的腹部上!

那血淋淋的身軀猛地凌空一震,搖搖欲墜。

沒有哀嚎,一縷鮮血直接從口中噴灑而出,準確地濺在丹彤子的眼睛上!

“嗷!”丹彤子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有那么一剎那間,他分明看到了這只口吐鮮血的猴子在笑。

被如此重的一擊打在腹部上,卻竟然沒有絲毫痛楚的神情,他在笑。

丹彤子的心中頓生惡寒。

右手忍不住抬起試圖擦拭濺在眼上的血,然而,就在他失神的這一瞬間,猴子出手了。

修仙者之間的戰斗,更多的時候拼的不是靈力,不是階級,而是意志!

在這樣生死較量的時刻,哪怕是一個走神都足可致命。

雙手齊出,狠狠地抓在丹彤子擊出的左手上,直勒出十道血痕硬生生將本該后仰的身體撕扯了回來。

下一刻,趁著丹彤子還沒緩過神來,他已經踏著丹彤子撐起的左手,一個躍來到他的身前,緊緊抱住。

撕咬!

一聲聲嚎叫響起,卻是丹彤子的聲音。

慌亂之中丹彤子整個栽倒,而猴子竟就這樣撲在他的身上,撕咬,狂抓,任他丹彤子如何撕扯都無法掙脫。

強如丹彤子,此刻竟也只剩下掙扎!

所有的道徒都不寒而栗。

整個世界都沉寂了,冰冷的夜色中,只剩下丹彤子的慘叫聲!

“這……”青云子也忍不住張大了嘴巴,輕輕一跺,凌空朝二人飛了過去。

而正在此時,徹底失態的丹彤子已經雙手握住猴子的腰,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一腳蹬去。

這一腳力道極強,猴子整個被踢得離地八丈有余,仿似一只脫了線的風箏一般飄蕩,重重跌落在屋頂,一聲巨響,直砸洞穿了屋頂滑入屋內!

無數的碎瓦如雨點般打落。

“師兄……”青云子落到丹彤子的跟前,卻驚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此時的丹彤子癱坐著,渾身瑟瑟發抖,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渾身的血。

伸手**肩膀,那一處的盔甲已經被**,深深的牙痕傳來刺痛的感覺。

渾身上下都火辣辣的,數不清深深淺淺的傷痕,那雙指甲竟直接穿透了身上的鎧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此時此刻,根本不知道說什么好。

房屋的大門緩緩被推開,那只血淋淋的猴子從門縫中擠出,跌倒在地,又掙扎著爬起,扶著墻壁,仰起頭望向丹彤子,喘著粗氣,臉上盡是狂熱的笑。

伸手拔去插在自己肩上的瓦片,已經不成樣子的臉上只剩下半瞇著的一只眼睛,卻依舊頑固地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靜默了,所有人都在靜靜地注視著這只頑強到了極致的猴子。

搖搖欲墜的身軀,分明已經沒有再戰的可能。可他究竟為什么還要這樣?

沒有人明白,正如他們不會明白當初這一只猴子為什么要跨越十萬八千里路來到這里,為什么要死死地跪在門前不挪一寸苦苦等待,為什么明知會輸卻還要堅守著信念哪怕是死也絕不退縮。

他們永遠也無法懂得那種心情,無法明白那種意志,那種無所畏懼的堅守。

而他,不需要理解,縱使孤身一人,也會走下去,寸步不退!

“救救他,救救他……”風鈴淚眼汪汪地注視著楊嬋。

那是哀求。

“求求你,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救救他……”

“他沒事的。”無奈嘆息,楊嬋只能苦澀地笑,轉過身去故意放大了音量,調侃道:“好一個丹彤子師叔。說單手,到頭來卻是手腳并用。丹彤子師叔言而有信,今天我等這些后輩算是都見識到了。”

那聲音落到在場所有道徒的耳中,倒是沒人敢笑,只是那笑聲早已在丹彤子的心中響起,揮之不去。

他回望四周,所有的道徒都驚恐地看著他,那一雙雙的眼睛,一張張的臉,無論何種表情,此刻在他眼中都成了嘲笑。

丹彤子一躍站了起來,轉身大喝道:“好你個楊嬋,休要在這里胡言亂語!若不是凌云師弟早有囑托,老夫早就把你趕出道觀!”

“是嗎?我是不是胡言亂語你自己知道!”楊嬋也無懼色,直接頂撞道:“我師傅是凌云子,師傅之上還有師尊,是不是趕我還輪不到你這師叔說話!莫不是執掌這么幾日就真把這斜月三星洞當你自家的了?”

這一字一句,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頃刻間,丹彤子的面容已經激成了紫色。

那楊嬋卻調諧地笑了。

笑聲落到丹彤子的耳中,異常地刺耳。

轉過臉去看到猴子的瞬間,丹彤子忽然從他的臉上平白讀出了嘲諷的味道。

這是挑釁!挑釁!

“這只猴子……”片刻的錯愕之后緊接著爆發出來的是憤怒,惱羞成怒,怒不可歇,丹彤子咬著牙,大喝道:“我要殺了你!”

“鏘——!”

盛怒之中竟**了隨身的劍,一時寒光四射!

“住手!師兄!”青云子驚恐地擋到丹彤子身前,喊道:“你若是殺了他,如何跟師傅交代!”

澎湃的靈力在劍刃上凝結。

“滾!今天誰擋我我就殺了誰!”丹彤子怒吼著直接一個側身將青云子撞翻在地,劍鋒指向猴子。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猛地瞪大的眼睛!

一身白袍無風自動,蒼蒼白發,微微抬起的眼皮。

不知何時,須菩提已經與于義一同出現在了猴子的身后,伸手輕輕一點,猴子仿佛被抽離了最后一絲力氣一般昏厥過去。

頓時,丹彤子,青云子,楊嬋,風鈴,所有的道徒頓時全部都怔住,呆呆地看著這個老人。

緩緩轉身,那一身白袍隨風飄蕩,掃了一眼倒地的兩個道徒,布滿皺紋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環顧全場。

目光所到之處,所有人齊刷刷地跪下。

最后,目光落到丹彤子手中的劍上。

“若是我擋的呢?”須菩提冷冷地問。

哐當一聲,手中的劍摔在地上,丹彤子整個匐下:“弟子,弟子不敢!”

冷冷地盯著丹彤子看了許久許久,看得丹彤子頭皮發麻,須菩提愣是一句話沒說。

所有的人都靜默了,偌大的斜月三星洞,所有的門徒聚在一起,卻一絲聲響都聽不見。

而丹彤子的頭則越埋越低。

沉默了許久,須菩提才緩緩開了口。

“于義,收治兩個道徒。你們兩個,給我到潛心殿跪著。其他人都散了吧。”

說罷,緩緩彎下身子,伸手抱起渾身血淋淋的猴子,乘風離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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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6 16:36: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明媚的月光被緊緊地鎖在戶外,幽暗的潛心殿,兩盞青燈搖曳。

丹彤子呆呆地跪在大殿的正中央,身上血淋淋地,傷口甚至都沒來得及處理。

在他的身后跪著的是青云子。

兩人一句話都沒有。

許久,大門轟然推開,須菩提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身上的白袍沾染了血漬,臉上滿是怒容,直徑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兩個徒弟一聲不啃地躬身,叩首。

“你有什么想說的嗎?”須菩提冷冷地看著丹彤子叱呵道。

“弟子有錯。”丹彤子俯首道。

“說!什么錯!”說罷,須菩提抓起身旁的竹簡重重頓在地板上。

清脆的響聲在殿內回蕩。

一雙蒼老的眼睛半瞇著,冷漠地盯著不敢抬頭的丹彤子。

丹彤子猶豫著,遲遲不知如何開口。

見此情形,青云子只得張口:“師傅,此事……”

“我問你了嗎?”須菩提一眼朝著青云子瞪了過去。

青云子一驚,只得緩緩低下頭,也俯身拜下。

想了許久,丹彤子咽了口唾沫,直起身子道:“那猴子想夜闖藏經閣,所以……”

“所以你就想殺他?!”

話還沒說完,只見須菩提一把抓起矮桌上的硯臺直接砸了過去。

這一手并不快,可丹彤子不敢閃。

硯臺砸在他的額頭上,碎成了兩瓣。

一縷鮮血緩緩從額頭滑落。

“弟子……不敢……”沒有拭去額頭上的鮮血,丹彤子低頭小聲道。

“不敢?哼!為師平時都是怎么教你的!都是怎么教你們的!”須菩提側過臉去不看他。

丹彤子不敢再說話了。

殿內的氣氛頓時冷了幾分。

青云子抿了抿嘴唇,干咳兩聲道:“師傅,丹彤師兄那是氣糊涂了,若非如此,怎可能拔劍指向師弟?”

須菩提嘖嘖冷笑道:“氣急了?讓一個丫頭兩句話就牽著鼻子走,你是修行者道修糊涂了嗎?啊?他日若是換了其他人激你兩句,是不是也要拔劍指向為師啊?”

丹彤子連忙將頭埋下去:“弟子不敢!”

額頭上的血濺在地板上,滲入了縫隙中。

“不敢不敢?前些日子那些個道徒鬧騰也就罷了,你們身為我的入室弟子,所修皆為師親授。沒想到你們也跟著去灘渾水,自降身價!愚昧!愚昧至極!”

“師傅……”

“別叫師傅!我沒你這種徒弟!修仙求道那么多年,都學的什么?修成這等心性!修行者道就可以不修心嗎?”

大殿里安靜得只剩下須菩提重重的喘息聲。

青云子知道須菩提是真的動怒了,他怒丹彤子對自己的門人拔劍,更怒丹彤子竟是因為中了激將法而拔劍。

楊嬋這一手,活脫脫就是打須菩提的臉。

緩緩張了張嘴,青云子道:“師傅,此時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師兄也不會與悟空師弟……若師傅要責罰,便請責罰我吧。”

“哼!”須菩提側著臉,也不回頭:“你也是化神境的人了,我看你那心性這么多年就沒變過,還是與當初剛來觀里那個破落吏官毫無二致。說你頑固那是抬舉了,說穿了,就是不長腦!便是你那執念過深的悟空師弟也比你強!多的為師也不想說了,自己好好想想。想不清楚,這仙你也別修了!”

說罷,須菩提震了震衣袖站了起來,盯著丹彤子道:“今夜,你等二人便在這里跪到天亮,面壁思過。丹彤,罰你明日開始將《道德經》二十四章抄一千遍,若是抄不完,便不要再來見我!”

“是。”兩人恭敬地叩首。

十萬八千里外,花果山。

星夜,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悄然出現在天空中。

一襲黃色八卦袍,頭戴金色束發冠,手持一拂塵,白發,長須,慈眉善目的老者身旁跟著一個紫衣道童。

這儼然便是太上老君與他那座下童子。

朝著下方寂靜的樹林掃了兩眼,太上老君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便是這里了,天道驟裂的源頭。”

說罷,他似乎又感知到什么,轉身朝著一旁飛了過去,紫衣道童連忙跟上。

不一會,兩人已經悄悄降落在一處峽谷之中。

腳尖剛一著地,太上老君便往前走了幾步,站定,閉上雙眼,再睜開,原本漆黑的眸子已經變成了銀色!

用這銀色的雙瞳朝著月色中黑漆漆的峽谷掃了一圈,他伸手一抓,一團黃褐色的迷霧直被吸入了掌心。

將手中的拂塵交予一旁的童子,太上老君雙手揉搓著這一團黃褐色的迷霧,細細地揣摩著。

“師傅,這是何物?”童子忍不住好奇問道。

“游靈,一只老虎的游靈。”太上老君雙手一搓,那團迷霧頃刻散去,無聲無息:“陽壽未盡,便已死去,地府不收,只能變成無歸屬的游靈游蕩在自己生前所處之地。這游靈想必已存在有些年月了,記憶皆已消散,讀不出什么。”

說罷,太上跺了跺腳。

不一會,地面上忽冒起一個散著銀光的身影,一個矮矮胖胖,一身員外裝扮,駝背,柱著拐杖的老者。

那老者一見太上,連忙驚地跪地叩首。

“老朽,參見太上老君!”

“你可是此處土地啊?”太上老君捋了捋長須問道。

“啟稟老君,老朽正是花果山土地。”

“那老夫問你,方才這游靈生前如何,遭遇何事,又是如何死的?”

土地公抬起頭,略略想了一下,答道:“啟稟老君,此游魂本是一只老虎,約莫十二年前,那山頂的巨石驟裂,生了一只石猴。這老虎便是那石猴所殺。”

“石猴?”太上仰起頭捋著長須思索了一下,又問道:“那石猴現如今可在山中?”

土地公輕輕搖了搖頭:“那石猴早在十一年前便已經出海,此后未曾歸來過。究竟去了哪里,老朽也不知。”

“哦?”太上伸手掐指一算,頓時陷入了沉思:“不對啊,此時便出海……”

許久,長長嘆了口氣道:“你且去吧。”

“是。”土地公躬身拜別。

只見太上與那童子轉眼便到了那個因饑荒而荒廢的城鎮。

十年過去,當年枯萎的樹林如今也煥發了生機,只是逃荒而去的人們卻還沒有歸來,依舊一副破落模樣,不見人煙。

絲毫沒有注意到山坡上的孤墳,二人直接飛躍了過去落到一座已經荒廢的木屋前。

又是伸手一抓,一團灰色的迷霧落入手中。

細細揣摩了下,太上又是嘆氣:“又是如此。”

搓散了手中的游靈,太上跺腳叫出了土地。

高高瘦瘦好似竹竿一樣的土地公恭敬地行禮道:“老朽拜見老君。”

“我且問你,剛剛那游靈,是如何死的?”

土地公答道:“那游靈本是此處一獵戶,十一年前,為一路過的石猴所殺。只因陽壽未盡,陰間不收,只能游蕩此地。”

“又是石猴,看來,源頭已經錯不了了。”太上長嘆道。

嘆罷,太上轉身便想走,似乎又感覺到了什么,轉身問道:“那石猴在此地可是只殺了這獵人,未再傷及其他生靈?”

土地公細細想了下,答道:“未有。”

“未有便好。”說罷,太上攜童子凌空飛起,繼續往西。

斜月三星洞,月光明媚的走廊上須菩提猛地一驚,朝著東方望去。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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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發表於 2015-2-16 16:38: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猴子大鬧藏經閣的次日,道觀里的一切似乎都歸于寧靜了。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在地板上灑下點點斑斕。

丹彤子斜靠著,用手沾了點藥膏,一點點涂抹在自己肩部的傷口上,一只手認真地抄著經文,時不時沾點墨。

“老頭子,居然用硯臺丟我……哎。之前可只見過他砸八師弟的。”

一旁的青云子用壇子細細搗著藥,將里面的藥粉一點點的用刷子刷到一旁嵌有薄紗的竹簡上,慢悠悠地說:“師傅生平最恨同門相殘了,你這不是犯了大忌嘛?”

“我!”丹彤子一時語塞,努了努嘴,嘆道:“我那不是氣急了嘛,還不是那個楊嬋激的。你說,我真有可能殺了那猴子嗎?”

“我看有可能。”青云子調侃似地督了他一眼,又繼續手里的活。

丹彤子嫉恨地瞪了一眼回去,又看著他碾完這個藥又碾另一個,沒完沒了。

“喂,不至于吧?我這點傷用這么多藥?”

“誰說給你弄的了?我給孫猴子弄的。”

“啥?你沒事吧你?”丹彤子一下整個人坐了起來:“你給他弄?好人都讓你做了,出糗的全是我,你也不想想是誰把我弄成這樣的?也不想想我是幫誰出的氣?”

“別扯上我啊。我的心結早過了,你這是栽贓。”

“我栽贓?”丹彤子啞然,想了想,卻又笑了出來:“你這死腦筋這次出來得還真快。”

青云子也是一笑:“你都陷進去了,我要再死賴著不出來還得了。師傅不管事,這觀里總得有個明白人不是?其實……想開了也沒什么。”

看著青云子神清氣爽的樣子,丹彤子感到些許安慰,枕著手躺在地板上朝著天花板看了許久,說道:“其實,昨晚我是真的輸了。他真的逼我用了雙手,不只,連腳都用上了。真是只瘋猴子,不要命啊,從沒見過這樣的。你說要是我像他那么拼命,會不會楊戩都不是我對手呢?”

“你才知道你輸了啊?連劍都差點用上呢。”青云子在一旁幽幽地說。

“嘖,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我這都主動承認了你還落井下石?”丹彤子當即怒目瞪了過去。

青云子佯裝沒看見,側過身子開始配藥。

“算了,過去了。和師弟置氣,本來就是掉面子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在你這么多年幫我冶器煉丹的份上,我才不會去幫你出這個頭呢,到頭來搞得我自己灰頭土臉。還惹急了師傅,哎……”

嘆罷,忽然臉上神情一變,望向青云子。

而那青云子也緩緩抬起頭來:“有人來了。”

不多時,閣樓走廊的門邊被推開,一個身穿紫色道袍的家伙笑瞇瞇地擠了進來,拱手道:“兩位師兄好。”

丹彤子當即厭惡地白了他一眼,側過身去不看他。

青云子倒是放下手頭的活笑了笑:“凌云啊。你不是才走嗎?怎么就回來了?”

凌云子督了丹彤子的背一眼,笑嘻嘻地說:“我這不是收了個楊嬋當徒弟嘛?本來是過幾天要回來帶她一起去見一下玉鼎的,雖說這修仙收徒拜師全憑自愿,但說到底我也是搶了人家的徒弟。師傅交代了,要抽空上門拜一拜。”

青云子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然而凌云子卻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他看,看得青云子一陣不自在。

“青云師兄,你不問點什么?”

“問點什么?”青云子被他這么一說,倒是懵了。

“你不問問我,既然是過幾天,為何又忽然提前回來了呢?”

此話一出,一旁的丹彤子牙已經咬得咯咯響,青云子卻還似懂非懂真地問道:“那,你為何提前回來呢?”

一聽青云子真這么問,凌云子當即裝出一副神色凝重的表情,認真道:“本來啊,這幾日我手頭的事情也是特別繁忙,算算日子,真是一刻都提前不得。只是昨夜忽然聽說丹彤師兄遭了罪,所以啊,我特別……”

沒等他說完,丹彤子已經翻身坐起來大喝道:“你有完沒完,想來嘲笑我就直說!廢話那么多干嘛?”

“哎呀!丹彤師兄!”凌云子故作震驚,用手摸著自己沒有胡子的下巴細細打量著丹彤子身上的傷,一陣惋惜道:“哎呀哎呀!真是作孽啊!嘖嘖嘖嘖,這是給悟空師弟傷的吧?你別怕!我回頭幫你教訓他!”

“你!”丹彤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抓起青云子用來扎藥的竹簡朝著丹彤子甩了過去:“我他媽今天一定要揍得連師父都認不出你來!”

閃過丹彤子甩過來的竹簡,眼看著對方已經伸手去拔劍了,凌云子連忙一個轉身奔出了門外,一踏圍欄,遠遠地飛起,回頭高聲喊道:“師兄可要好生休養啊,回頭師弟我再來看你。”

走廊上丹彤子赤膊揮舞著手中的劍,罵道:“有多遠滾多遠!別再來了!”

看著凌云子遠去的身影,青云子長長一嘆,笑道:“這凌云師弟還是老樣子啊。我們師兄弟九人,怕是要數凌云師弟活得最是快活了。”

丹彤子將劍插回劍鞘,盤腿坐下,恨恨唾道:“整天和一幫妖精混在一起,再快活也就是那樣。沒心沒肺的。”

青云子道:“這有心有肺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小你四百歲,看起來卻比你還老。”

說罷,無奈地搖了搖頭。

將手頭的藥全部裝好,打包,青云子又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虛進——!”

不一會,房門推開,虛進恭敬的跪下:“師傅有何吩咐。”

青云子指了指一旁的藥包,道:“給你孫師叔送過去,每日三次,內服外用,里面都寫清楚的。”

虛進一時錯愕,在確認了自己沒有聽錯之后,才伸手拿起藥包合上房門轉身離開。

沉默了好一會,丹彤子慢悠悠地問道:“你這是重修舊好啊?”

見青云子沒有說話,丹彤子又懶懶地說道:“其實你一開始說的一點都沒錯,這猴子這種性格,修行者道,往后必定惹事。而且我看他的資質不是一般的好,簡直就頂天了。折騰這兩次,我越發覺得你說的沒錯。這種人,誰都沾不起。”

“到底是師兄弟啊,沒必要鬧得太僵。那些個往后的煩心事,還是讓師傅去想吧,咱也管不著。”說著,又走出回廊外對著樓下剛出大門的虛進交代道:“就說是你丹彤師叔送的。”

虛進猶豫了一下,點頭回道:“是!”

“滾!”丹彤子連忙從屋內奔了出來指著虛進大喝道:“你要敢說是我送的回來看我不宰了你!”

一時間虛進無所適從,只得向著青云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行吧行吧,就說我送的了。”青云子無奈地笑了笑。

聽到這句話,虛進這才朝兩人躬了個身,轉身離開。

“不是想開了嗎?”青云子瞄了丹彤子一眼問道。

“我要想送自己會送,不用你多事!”說著,丹彤子又憤憤不平地走入室內:“現在去送藥搞得我像登門道歉似的,我還沒那么沒臉沒皮!”

黃昏時分,凌燕里,猴子仰臥著躺才臥榻上,似乎還深陷昏迷狀態。

可是,盡管昏迷,身上的肌肉卻繃得緊緊的,絲毫沒有松懈的意思。

呼吸依舊急促,那一雙眼睛緊緊地閉著,神情痛苦,就好像在做著噩夢一般。

“猴子……孫師叔傷勢怎么樣了?”風鈴關切的問道。

須菩提端坐在臥榻邊上,伸手把了下猴子的脈:“傷勢為師倒是幫他穩住了,往后用青云送過來的藥,一日三次,不出幾日便可康復。只是戾氣未除。”

聽到須菩提的話,風鈴的心情這才略略安定了些。

對于須菩提這樣的上古大仙來說,即使起死回生也不是什么難事。但要憑空消除戾氣,卻又不是那么容易。

轉過身,須菩提的目光直接從楊嬋的身上掃了過去絲毫沒有停留,轉而看著風鈴道:“一會為師讓于義送一副鐐銬過來。”

“鐐銬?”

須菩提伸手取來一塊白布,抹去自己手上的污漬,注視著深度昏迷的猴子說道:“很快他便會醒來,只是戾氣未除,若不管,怕是要出事。暫且將他銬上,容為師再細細思量解決之道。”

“謝師尊。”風鈴連忙拱手。

待到須菩提走后,楊嬋在開口不屑地說道:“除戾氣,殺戮便是了,哪里需要什么辦法?”

風鈴也不搭話,只是走過去細細整理猴子的被褥,用那雙小手撫摸著猴子粗糙的臉,神色之中盡是憂慮。

“喂,不是說他沒事了嗎?有須菩提在這里擔心個什么勁啊?”楊嬋趴在頭說。

風鈴測過身去瞪了她一眼,臉上少有地掛上了怒容。

“都是你把猴子害成這樣的!”

“沒有我激得丹彤子拔劍,你以為須菩提會出來救場嗎?到時候這野猴子免不了又是一頓胖揍。”

“那也是你害的!”風鈴喊道:“如果不是你,猴子怎么會和丹彤師叔對上!都是你!都是你!”

“哼!”楊嬋一咬嘴唇,怒道:“我沒來之前這猴子就惹了青云子,怎么是我害他們對上的?懶得和你這不開竅的丫頭辯!”

說罷,她轉身便走。

待到深夜,她才返回道觀,手里捉著兩只全無反抗之力的小妖。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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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直接用肩膀頂開猴子的房門,楊嬋隨手一甩,將兩只小妖直接摔在地上。

此時猴子早已醒來,盤腿坐在臥榻上,手上銬著須菩提送來的玄鐵鐐銬,一雙眼睛紅了個透,而身上的肌肉依舊緊繃,瑟瑟發抖,微張的口齒之間兩顆獠牙若隱若現,似是隨時都會爆發一般。

只是督兩只小妖了一眼,猴子便轉而死死地盯著楊嬋。

那眼中充滿了敵意。

“殺了吧。”楊嬋面無表情地說:“鮮血可以迅速緩解你的痛苦。”

一聽這話,兩只小妖頓時嚇得抱成了一團。

猴子依舊死死地盯著她,顫抖著說道:“你是有意讓我被孤立的,對吧?”

楊嬋也不作答,只是指著兩只小妖催促道:“殺了吧。”

“回答我——!”猴子猛地咆哮,那聲音整耳欲聾。

頓時,渾身的肌肉越發膨脹,只是那雙黑色的手銬若隱若現地散發著微光,這才壓制了下去。

深深地吸了口氣,楊嬋避開猴子的目光,說道:“就算是又怎么樣?你根本就拜錯了師傅了,須菩提就只知道算計你。從你入門到現在,他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你,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如果你被孤立,甚至逐出師門,那不是正好嗎?我可以帶你去見玉鼎真人,你會變成我二哥楊戩一樣的蓋世英雄!”

“少跟我提楊戩,他是他我是我!”猴子的喉嚨中緩緩發出沙啞的笑聲,接著道:“須菩提算計我?那你呢?你沒算計?”

猴子攥緊了拳頭一拳打在臥榻上,一塊木板當場被震斷。

聽到吵鬧聲,風鈴連忙從屋外沖了進來,一進來便看到楊嬋,頓時怒容又掛到了臉上。

“這里不歡迎你!”她叱呵道。

看著兩人那如出一轍的態度,楊嬋怒而轉身道:“懶得和你們兩個理論!愚蠢!”

說罷,徑直出了門外,屋里只留下猴子和風鈴,還有兩只小妖。

“他們是……”

沒有回答風鈴的話,猴子只是靜靜地盯著那兩只瑟瑟發抖,一大一小的小妖。

兩只都已化了人形,卻還都化得不全,想來是道行不夠的關系。

都是衣裳襤褸,披頭散發,蓬頭垢面地看不清面容。

其中一只成人大小,頂著兩根山羊角還留了一撇胡須,看起來應該是只山羊精,像個乞丐老頭。

而另一只,則像個小乞丐,不過卻長著兩只狐貍耳朵。

雖然明顯的物種不同,但緊緊地抱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兩爺孫似的。

那模樣,比猴子沒入門之前還落魄。

出了屋外,楊嬋臉色微微變了變抬頭望向不遠處的懸崖。

冷哼一聲,楊嬋凌空飛起朝著懸崖的頂部飛去,不一會便穩穩地落到懸崖上。

而剛一站定,楊嬋的身軀猛地微微一震,似乎又感覺到了什么,茫然地望向遠處黑漆漆的樹林。

目光中泛出了一絲落寞。

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一個身影已經悄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于義?”回過頭看清了來者的面容,楊嬋輕聲笑道:“怎么,想報上次的仇嗎?本小姐奉陪到底。”

于義冷哼一聲,從衣袖中取出一個什么東西直接朝楊嬋丟了過去。

楊嬋伸手接住,攤開一看,是一顆散發著淡淡霧氣的藥。藥體上還帶著溫熱,似乎剛出爐的感覺。

“稍后拿給孫師叔服下。”于義淡淡地說道。

將圓滾滾的藥丸捏在手心,放到月光下查看了一番,楊嬋問道:“須菩提讓送來的?”

于義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呵,現在倒是挺上心的?上次傷成那樣也不見來看看。他這師傅也不知道怎么當的。”

于義冷冷地道:“師尊托我帶了兩句話。”

“說。”楊嬋挑了挑柳葉般秀麗的眉毛。

“第一句是帶給孫師叔的,師尊交代了,這顆丹藥有凝神安定的功效,但也只是暫且將戾氣壓制,讓他往后修行務必量力而行,切勿再引發戾氣暴亂。”

“切。”楊嬋輕蔑地笑了:“量力而行就行了?說到底戾氣還需發泄方能消除。還有呢?”

“另一句是帶給你的,師尊說了,這里是靈臺山斜月三心洞,不是羽泉山金霞洞,萬事萬物還得把握一個度,若是過了,便不好了。”

楊嬋先是一呆,又漸漸笑出聲來:“呵,這算恐嚇嗎?自己的徒弟自己不教,還不準別人教了?”

說罷,將手中的丹藥拋著玩耍,目光時不時饒有興致地盯著于義看。

“大膽!你竟敢如此說話!”于義咬牙大喝道,一只手已經摸到劍柄上。

絲毫不把于義放在眼里,楊嬋將丹藥收入衣袖中,環手笑道:“玉帝我都不怕,會怕須菩提?當我楊家三娘子是什么人了?最討厭這種躲在背后指手畫腳算計的人了,有什么大家敞開來說。那猴子想突破境界,求我幫他配藥,大家你情我愿,有什么度不度的。”

那一雙媚眼中盡是挑釁的味道,似乎只等著于義跟她打一架。

強按下心中的怒火,于義冷眼道:“你好自為之吧。若是真惹怒了師尊,便是你那封了二郎真君的哥哥出來也難保你!”

說罷,轉身一躍離去。

望著于義遠去的身影,楊嬋喃喃自語道:“打一架多好,最好打得須菩提出來救場。這于義倒是挺能忍的。到底是須菩提最倚重的二代弟子啊。呵呵,本來想打一架發泄下的,誒,他是誰的徒弟來著?”

說罷,又望了先前那片黑漆漆的樹林一眼,楊嬋一躍下了懸崖返回木屋,推開門將須菩提送來的丹藥放到桌上,對猴子說道:“吃下去吧,你那師傅給你送來的,說是能暫時壓制。”說罷,也不等猴子回答轉身就想走,卻又似乎想起什么似地站住,環視了整個房間一圈,皺起眉頭轉過身來盯著猴子問道:“那兩個小妖呢?”

“放走了。”猴子眼皮也不抬地回道。

“放走了!”楊嬋的聲音一下高了八度,轉身就想沖出門外。

“別追了,我能放走,便不會讓你追回來。”

“你!”楊嬋轉過身來怒視著猴子,一時氣結。咬著嘴唇半天才指著猴子大喝道:“你可知道我捉這兩個小妖跑了多少里的路?這靈臺山仙氣繚繞,須菩提又把道觀設在這里,明里暗里法陣無數,豈是妖精隨便會想接近的?”

“那是你的事,我可不記得請你幫忙捉妖精了。”猴子一眼瞪了回去。

楊嬋氣得跺腳:“你瘋了嗎?兩個小妖精,就兩個小妖精。你殺了他們有什么不好的?對你的師兄弟倒是從不留手,對他們反而泛起同情心來了?竟然給放了?修行者道你不殺妖除戾氣,你想殺什么?!難不成還想殺人,殺仙不成!”

說著,一把將桌子上的茶壺茶杯掀翻了一地。

猴子不為所動,雙眼直視前方也不看她,淡淡道:“你忘了嗎?我也是妖。”

崎嶇的山路上,風鈴提著燈籠帶著瑟瑟發抖的兩只小妖緩緩走著,直到一個山洞前停住了腳步。

“今夜暫且躲在里面吧,明早我再送你們下山。”風鈴轉過身來對那兩只小妖說。

結果山羊精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又拽了拽呆呆愣愣的狐貍精,兩人一同跪在風鈴面前。

“你們干什么?”風鈴眨巴著眼睛,有些吃驚道。

只見那山羊精一把鼻涕一把淚哀求道:“求仙長收留!下了山,上有巡天將,下有各山妖王,我等早晚也是死路一條。求大仙收留我等。”

“我……這……這怎么行!”風鈴驚慌失措道:“我也就是個道徒,這……擅自收留外人,我……”

山羊精仰頭道:“仙長只需與你那巡山的同門師兄弟知會一聲,我等安身山下,只求個棲身之所,絕不與仙長添麻煩!來世……不,今生愿為仙長做牛做馬,求仙長成全!”

又推諉了半天,看著哭哭啼啼的兩個小妖,實在掰不過,風鈴只得答應下來。

在大多數時候風鈴都有個壞毛病,就是心腸太好。

總不能看著他們去死吧?

妖精的事情她倒也聽說過一些,實在狠不下心趕他們下山看他們去死。

可是答應得容易,頭疼的事情還在后頭呢。

要怎么跟師兄們師叔們說呢?

風鈴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撅起嘴,一個人呆呆愣愣地走在長長的石階上。

正當她想得暈乎暈乎的時候,一個紫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小風鈴,你可害死師叔我了。不是說好不到逼不得已絕不吃那闊靈丹嗎?現在清風師兄要找我算賬了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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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啊——”

一聲尖叫響徹了小樹林,待到定睛一看,風鈴才轉驚為怒,一拂塵敲了過去:“嚇死我了!凌云師叔就會嚇人!”

“你如此膽小怎么修仙?”

“要你管!哼!”風鈴嗔怒道,轉身便接著走自己的路。

凌云子無奈只能跟在屁股后頭問道:“我問你,說好的不到最后關頭絕不吃闊靈丹的,怎么這才多久就吃了?”

“我也問你,你給猴子納神丹是怎么個意思?”

“他自己要的,什么怎么個意思。”

“納神丹分明就沒有辦法幫他突破到納神境!你還好意思說,差點就害死猴子了。”風鈴一邊趕路一邊嘟著嘴說道。

“那我不是還送了個‘活丹方’楊嬋過來嗎?”

這一說,風鈴當即站住,凌云子一個沒注意差點撞了上去。

只見風鈴緩緩轉過身來,瞇著眼睛狐疑地盯著凌云子,步步逼近小聲問道:“也就是說,送楊嬋過來也是師叔你故意的?早有預謀的?”

這一盯,凌云子頓時一個激靈知道自己說錯話,可是現在否認也晚了,一時間又想不到什么好說辭搪塞。

只得心虛地風鈴往前邁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你真是故意的!你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風鈴舉著拂塵朝著凌云子狂砸,一時間砸得凌云子抱頭鼠竄。

遠遠地看著凌云子那心虛的模樣,風鈴怒而轉身繼續趕路,高聲喊道:“我要告訴師傅是你跟我說闊靈丹吃了能增進修為的!是你教唆我吃的!”

“啥?”凌云子嘴角猛地抽動了兩下,趕忙又跟了上去:“噓噓!這話不能亂說啊!那闊靈丹分明是你自己從我這里要了去的,你要這么說,師兄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哼,誰讓你算計猴子的!”

“喂,師叔從小看著你長大的,為一只猴子陷害師叔,你也太沒人性了!”

“那不一樣,不一樣!啊——!”風鈴猛地轉過身來,閉上眼睛高聲尖叫。

尖利的聲音霎時傳遍了整個樹林。

一時間還真嚇唬到了凌云子。

喊完,狠狠地咬了咬牙,瞪了他兩眼,風鈴轉身嘟著嘴又繼續趕路。

“喂喂,別走啊。你可不能對你師傅亂說啊。喂——小風鈴,姑奶奶,祖奶奶,求你啦,你師傅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我就要亂說!我就要亂說!哼!”

轉眼間已經回到了凌燕里。

推開虛掩的房門,只見一盞青燈照耀,屋里猴子與楊嬋大眼瞪小眼,似是隨時都會動手的樣子。

見此情形,風鈴還沒來得及說話,凌云子已經直奔了進去:“怎么啦怎么啦?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兩人都不搭話,楊嬋直白了猴子一眼:“不識好人心!”

說罷轉身便走,直將門甩出了巨響。

待到楊嬋走后,凌云子才眼巴巴地看著猴子:“怎么啦?”

“你問她。”猴子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便又不說話了。

看了看猴子,又轉身看了看被甩開了的門,又回過頭看了看猴子,凌云子轉身朝屋外奔去,嘴里還念叨著:“不是說勾搭到一起了嗎?怎么還鬧上了?哎呀我滴媽。”

待到凌云子走后,猴子才長長地紓了口氣,伸手捉起須菩提送過來的丹藥一口吞了下去。

這一入體,身上的那種暴烈的戾氣頓時消解了不少。

閉上眼睛,一邊調整盤腿打坐調整氣息,一邊問道:“都送走了?”

“沒,晚上山里的法陣啟動著走起來怕出事。而且……”猶豫著,風鈴壓低聲音悄悄道:“我想留下他們。”

“嗯?”猴子半睜一只眼睛望向風鈴,問道:“可以這樣嗎?”

風鈴扁著嘴,低頭揉搓著拇指,有些擔心地說道:“不知道,正發愁怎么跟師兄們說呢。這觀里先前也沒收過什么妖精,不知道他們同意是不同意。”

猴子睜開眼睛,悄悄使了個眼色。

“你是說……找凌云師叔?”風鈴稍稍睜大了眼睛。

“不都說他整天跟妖精混一塊嗎?這事不找他找誰?實在不行就送他凌云閣去。”

“不要!”風鈴鼓著嘴,咬著嘴唇搖頭說:“我現在不想和他說話。他算計你!”

“那就沒辦法了。”猴子似乎沒聽到后半句似地又閉上了眼睛。

“要不……”風鈴伸出手指捅了捅猴子的胳膊,笑嘻嘻問道:“你跟師尊說說?”

“我去說還不如你去說,況且我實在不想和老頭子打交道。”

“那要不,和青云師叔說?只要他肯點頭,肯定沒人敢反對的!”

“和他?”猴子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望向風鈴。

“你看。”指著已經敞開了的藥,風鈴說道:“這是他今天托人送過來的,我覺得,他也不是非要和你磕到底才是。要不,趁著這個機會求他辦件事,有來有往……”風鈴搖頭晃腦若有所思地說:“那你們的心結也算是解開了,這樣對你也沒壞處啊。”

凌云子躡手躡腳地走到楊嬋身后,抬起頭,挺起胸,甩開衣袖,正了正神色,擺出一副師傅的樣子,干咳兩聲道:“我說楊嬋啊……”

“滾開!”還沒等他話說完,楊嬋已經一個轉身兩眼瞪了過去。

這一喝,凌云子好不容易裝起來的神氣盡被喝散,又是一副慫樣。

只聽楊嬋冷冷道:“拜你為師是我哥的決定,不是我要拜。別以為你是師傅就怎么樣!”

“我……我……”指著自己,凌云子眨巴著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咽下了兩口唾沫,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才皺起眉頭一臉無辜地說道:“你吃錯藥啦?我怎么啦我?”

楊嬋這才緩了緩氣息,道:“那只臭猴子,真不是個東西!”

“他不是個東西關我什么事啊?”說罷,凌云子忽然定住,似乎想起什么似地正色道:“我還有話問你呢,你是不是在給悟空師弟的藥里動了手腳了?”

楊嬋也不忌諱,直接白他一眼道:“都知道的事就不要多此一問了,動了怎么樣?”

“嘿,你還有理啦?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個師兄在質問我這件事?”

“那就讓他們來找我。”楊嬋冷冷地丟了一句話,轉身便往自己的木屋走。

凌云子一時氣結,指著楊嬋喊道:“什么叫讓他們來找你啊?他們是你師叔!給我回來!”

楊嬋沒回來,也絲毫沒回來的打算。

無奈,凌云子只好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心里嘀咕著收這個徒弟真是到了八輩子的霉了。

結果還沒等他進門,便聽到咣的一聲楊嬋直接把門合上了,連帶來上了閂。

“你——!你別太過分了!”凌云子站在門口大聲喊道。

不過楊嬋根本不理他,而且是不屑于搭理那種。

沒辦法,凌云子只得回頭,心里感嘆怎么他是師傅須菩提也是師傅,師傅和師傅的待遇差這么多。

這一回頭,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后。

高高梳起的發髻,面目清秀英俊,身穿一件白色文士袍,袍外疊了片片銀甲,一塵不染,一絲不茍。

一雙鳳眼,便是女子也難比精致。

月光下渾身散發著幽然的白光,男子的臉上仿佛覆蓋了一層冰霜一般毫無表情,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闕庭處一只奇異的眼睛赫然在目。

只見他恭敬的躬身拱手:“凌云兄,楊戩代舍妹賠罪了。舍妹不懂事,還請別往心里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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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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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只見楊戩恭敬地躬身拱手:“凌云兄,楊戩代舍妹賠罪了。舍妹不懂事,還請別往心里去。”

“別別!”凌云子連忙過去一把扶住楊戩的臂膀,又扭頭看了一眼楊嬋的小木屋。

透過窗戶的間隙,能看到楊嬋剛剛點起的油燈燈光。

抿了抿嘴,凌云子輕聲笑道:“也,沒什么,我讓人呼呼喝喝慣了。都怪我平時太不正經,不關她的事,不管她的事。”

“舍妹從小沒了爹娘,我這當哥哥的又一直都太過溺愛,才養成了這副性格。都是楊戩的錯,還請凌云兄別計較。”

說罷就準備又是躬身拱手,卻被凌云子一把攔住。

“別這樣,你老這么正經,我怕咱連朋友都當不成。”拍了拍楊戩的胸甲,凌云子朝著不遠處的石凳走去。

楊戩也緩緩跟了過去,兩人在石凳上坐定。

凌云子督了一眼楊戩那仿佛封了萬年冰霜一樣的臉,問道:“都知道了?”

“嗯。”楊戩微微點了點頭:“舍妹到這里之后,我一直派傲天鷹跟著,知道是知道,只是發現得太晚。畢竟……論起藥理,我比舍妹還有所不及。楊戩就是一莽夫,只懂得沖鋒陷陣。”

“你還莽夫?”凌云子無奈搖頭嘆息道:“你就是是將,也是個儒將。最不喜歡你這種人了,渾身都是優點,法力通天,溫文爾雅,謙和還英俊。連妹妹都比別人的漂亮。有時候我就想了,這個世界上有你這種人就夠了,要我們這種渾身缺點的干嘛?”

這一說,楊戩頓時望向凌云子,一時之間無所適從,不知說什么好。

凌云子慵懶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看了他一眼,怪笑道:“開玩笑的,別往心里去。你妹的事我師傅都沒算到,怎么能怪你。”

楊戩又是微微低頭躬身道:“舍妹給觀里添麻煩了。楊戩身份特殊,實在不合適長期往來道觀與灌江口。要不你看看是不是給須菩提祖師送點……”

“誒,別再說了,別再說下去了。”凌云子白了一眼,拍了拍楊戩的肩膀道:“再說朋友都沒得做。我們斜月三星洞徒弟給師傅添麻煩,那是天經地義。我也沒少給師傅惹麻煩,你妹那是隨了我,徒弟像師傅嘛。老頭子上次用鎮紙砸我,頂多下次換硯臺,我凌云子還頂得住。”

說罷,自己哈哈大笑。

楊戩的嘴角微微翹了翹,卻沒真的笑出來。

“我現在擔心的是她和悟空師弟,悟空師弟的資質非常人可比,雖說關系不怎樣,但似乎……”

凌云子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撇了一眼楊戩。

楊戩也只是沉默著,不說話,臉上半點表情都看不到。

“不過你放心。有我師傅在,再怎么樣,也出不了什么事。”

楊戩默默地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大恩不言謝。時候也不早了,凌云兄,我也該回去了。”

“這就回去了?”

“是啊,天庭的鷹犬時刻都盯著,若是離開太久,怕是要惹懷疑。”

“我是說,你難得來一次,不見見楊嬋?”凌云子抬起頭注視著楊戩問。

朝著那點了油燈的小木屋看了許久,楊戩淡淡嘆了口氣道:“不了。蟬兒早已經知道我來了,若是肯見,也早就出來見了。”

楊戩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依舊是那萬年寒冰覆蓋的模樣,可不知為何,凌云子看了卻是莫名的傷感。

“為什么不說清楚呢?”他問。

“楊戩死不足惜,可是……有些事,恐怕無論如何也說不清楚。她要恨我,便讓她恨吧。只要她能好好地活著,楊戩便心滿意足了。時候不早了,凌云兄,楊戩告辭了。”

凌云子微微點了點頭。

只見楊戩輕輕一躍,頓時化作一顆流星消失在蒼茫天際。

透過窗戶的縫隙,楊嬋呆呆地朝著天空望了許久許久,才抹去眼角的淚珠轉身。

次日一早,猴子還不便出門,風鈴就催促著猴子給青云子寫了封信。

兩只小妖的事可緩不得,若是讓巡山的道徒發現了雖不至于直接給殺了,但趕下山可就難免了。

凌云子早早地去了須菩提那里一趟,便又抱著一包瓜子跑來找猴子。

此時猴子正在房間里盤腿打坐修行。

“過幾天,我要帶著楊嬋去一趟昆侖山,一起去?”凌云子笑嘻嘻地問。

“昆侖山?”

“嗯。”凌云子一邊自己沖著茶,一邊嗑瓜子,說道:“闡教門徒在封神之后集體移居昆侖山,我們去見見玉鼎。收了他的弟子當徒弟,按禮節總要當面告知一下。”

“那我去干什么?”

“這是。”伸手夾起一顆瓜子放在齒間咔嚓一聲咬開,凌云子才慢悠悠地接著說道:“這是師傅的意思。”

聽到這里,猴子微微睜開了眼:“師傅的意思?”

“嗯。”凌云子點了點頭,把掰開的瓜子丟進嘴里咀嚼了兩下,吧唧了一口茶:“師傅還沒跟你說,我先給你透個風。”

猴子閉上眼睛沉默了。

突破了納神境之后,他頓時感覺整個修行的進度快了不少。

現在體內的靈力已經不只淬煉身體那么簡單,還能外放,更重要的是體內的戾氣已經被須菩提的丹藥暫時壓制下去了。

雖然還沒有專用的法器將這種外放的靈力加以利用,可對于以身體為武器的行者道修者來說,這種變化也是極其鼓舞的。

現在他的身體無論是力量還是強韌程度都早已經遠遠超過了未突破之前的狀態。

那一晚,身體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早已超過他的想象,只是不知道不處于暴走狀態的情況下是否還有這種力量。

現在他只想好好地呆在觀中鞏固成果,順便再學多一些東西,出門?

真還沒想過。

見猴子不言不語,凌云子若有所思地搖晃著茶杯里剩余的一點茶,慢悠悠地說:“楊嬋那丫頭,其實心不壞。”

說罷,斜眼撇向猴子,似乎在刺探著猴子的反應。

見猴子依舊不搭話,又接著說道:“脾氣是潑了點,有時候耍點小心眼,但也絕不會真的對你怎么樣。而且人長得漂亮,養眼。”

猴子又睜開了眼睛,冷冷道:“師兄,你的事我都還沒問,楊嬋的事也就別說了。究竟是怎么樣,我自己會看的。”

這一說,凌云子只得尷尬的笑了笑:“我的事啊……其實我當初也沒想她會大量使用狼牙草,那配方其實我也不懂,估計也只有玉鼎真人的門人才知道。我只是想著做個順水人情,她懂得楊戩的修行之法,而你肯定又需要,就把你們擺在一起,看能不能幫上點小忙。呵呵呵呵。”

笑著笑著,發現猴子沒笑,凌云子只得閉嘴。

“師兄。”猴子緩緩抬起頭,有些茫然地遙望屋外飄搖的綠葉,問道:“是不是悟者道的修者都喜歡這樣,話里有話,千算萬算,只等把別人都玩在手心才開心呢?”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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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對于猴子的這個問題,凌云子猶豫了許久,放下手中的瓜子,長長嘆了口氣,低下頭,答道:“悟者道的修行不像行者道那么單一,它有七十二旁門,包括煉丹,冶器,甚至房中術。每一個悟者道修者都各有所長,而這當中,推演之術是每一個悟者道修者的必修課。與行者道不同,修悟者道,最重要的不是資質,而是時間,其次是悟性。”

微微頓了頓,見猴子細細地聽,他接著說道:“修行動輒數百年,命不夠長,再好的資質再好的悟性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聽說大師兄當年的資質便毫不起眼,只因師傅從天庭討來了蟠桃,如今他也是一等一的地仙。”

“無論用什么辦法,能夠保住性命,延長壽命,活下去,是每一個悟者道修者最重要的事情,所以能夠趨利避害的推演也是每一個悟者道修者所趨之若鶩的。只要能贏得時間,一切都會有。”

猴子無奈搖頭,淡淡地笑了笑:“相比之下,我倒更喜歡丹彤子。怒了就是怒了,要打就打,該拔劍就拔劍,沒那么多的遮遮掩掩。”

凌云子嘆道:“其實我也不喜歡,雖然師傅老說我推演學得最好,不過我已經許久沒有算過了。若是算了,也定不會將楊嬋放在這里。”

這一句話無論真假,聽著倒是讓猴子有些欣慰。

兩人沉默了許久,猴子問道:“凌云師兄,聽說你先前修的是佛,后面才改的修道。”

“是啊。必是風鈴那小妮子告訴你的吧?”

“為什么修佛了,又跑過來修道呢?聽說師尊是先修了道,后面還想修佛,卻沒修成。西天如來佛祖勢力如今日益擴大,修佛,倒也不輸與修道吧?”

凌云子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脖子,道:“那是師尊先前不知修佛為何物。”

“哦?”

“修道由來已久,法門眾多,便是沒有斬斷塵緣放棄執念,也未必無所成。但修佛……我與你講個故事。”

“嗯。”猴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從前,有一個女人,抱著自己剛滿月的孩子一邊喂奶一邊吃飯,這時候一只蚊子飛了過來叮在她的脖子上,當即被她一掌打死。過了一會吃完飯,她將剩余的殘羹倒掉。循著味道,一條瘦骨如柴的野狗跑了過去想要吃,卻被她痛罵,用石頭打走。”

說罷,凌云子面無表情地看著猴子。

猴子聽得一愣一愣地,云里霧里,完全不知所以然。

凌云子苦澀一笑,接著道:“于是,佛陀指著那女人告訴眾門徒:‘這女人全然不知,被她打死的蚊子便是她的母親投胎轉世,被她打走的野狗便是她那老父親投胎轉世。而她抱在懷里的孩童,確是她恨之入骨的殺父仇人轉世。’”

猴子頓時啞然。

凌云子接著說:“佛陀用這個故事告誡他的門徒,切勿殺生。同時也隱喻了凡人的肉眼凡胎,不辨真假。以及,凡塵的苦。人情的虛無。勸誡門徒刻苦修行,早日成佛。”

猴子以為這個無趣的故事就此結束了,然而沒有。

在說最后一句的時候,凌云子的目光中明顯多了一絲無奈:“可你知道否,這佛陀早已介入了陰間的生死輪回。為何會有如此巧合的安排讓一切苦難集于一身?毀了一個女人的孝道,只為成就他至高的理論。這一切,我自認我做不出來。可佛陀們就做得出來。脫八苦,去執念,成佛之日,便沒了心肝。這就是佛。”

猴子的心咯噔一下,猛地睜大了眼睛,微微張開的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凌云子卻自顧自地接著說。

“脫了八苦,去了執念,還哪里來的樂?所謂極樂,不過是因為眾生疾苦。”

“在他們心中,只有佛法,再容不得他物。我想我永遠都修不到他們那樣,既然如此,不如早早放棄,另謀出路。”

聽完,猴子徹底沉默了。

在他的心中,隱約覺得佛陀,是比悟者道更加討厭的存在。

而本質上,他們又是一路的。

慢慢地,凌云子的臉上又浮現了笑容,他嬉笑道:“當初我就是靠著這個故事混入斜月三星洞的,哈哈哈,本來師傅也是不收,畢竟我是佛門弟子。可后面師傅到底是收了,還直夸我有慧根呢。哈哈哈哈。”

猴子也淡淡地陪著笑了笑。

“我也該走了,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還得去一趟師傅那里。師弟你就別急著修行了,好好養好身體。命長才是關鍵,修仙之事切勿操之過急。還有。”凌云子伸了伸懶腰,抿了抿嘴,注視著猴子,放緩了語速,小聲道:“其實,青云師兄和丹彤師兄人都不錯的,若真是什么心腸歹毒的人,也入不了這斜月三星洞。”

說罷,道了別,凌云子離去。

望著凌云子離去的背影,猴子腦海里轉的全是凌云子說的話。

那個奇異的故事……

“佛門……”

這個世界的一切,自己知道的還遠遠不夠。

“如來……”

盯著空無一物的地面想了許久許久,他喃喃自語道:“只取金箍棒,最多再下一趟地府,其他的事情不做,只要不鬧天宮,應該佛門就不會介入吧。”

中午的時候風鈴便回了來,像寶貝一樣捧著青云子的手書,笑得像多花似的。

猴子已經許久沒見這小妮子這么開心過了。

也許對她來說,青云子的手書確實是個寶貝,它不僅能救兩只小妖的命,而且也標志著猴子與青云子之間的沖突不會再持續。

據說剛去的時候青云子猶豫了許久都沒有回答,害風鈴以為他不會答應。結果青云子一把抽出一張靈臺方寸山的羊皮地圖在上面圈了幾個點,問風鈴覺得哪個地方好。

想來他所猶豫的并不是要不要答應,而是如何選擇一個合適的地方,既能讓兩只小妖在這里呆下去,又不至于因為他們的存在給靈臺方寸山的安全構成威脅。

最起碼,應該規避法陣密集的地區才是。

這一行為直接導致風鈴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對青云子贊不絕口。

猴子真沒想到青云子會答應得這么爽快,只是這一下就算和好了,往后去藏經閣的事可怎么辦呢?

大家死磕的狀態那猴子去砸場也算情理之中,人家都賣面子了,再去打臉似乎就不太合適了。

不過這是后話了,這幾個月以來,猴子似乎還沒成功進入過藏經閣,揍倒是挨了兩頓。

想想也便釋然。

三天后,丹彤子忽然出了公告說要去云游辭去了觀內主掌之職,青云子重新復出。

原本亂糟糟的道觀一下子變得井井有條,道徒們每日依舊修行誦經,一切似乎又回復到了猴子夜闖藏經閣之前的模樣。

如此又過了約莫七天的時間,猴子便已經康復,修行也更加順暢了起來。

雖說比起上一次這一次的傷絲毫不算輕,但好歹須菩提先喂了穩住傷勢的丹藥,又有青云子親自配的藥輔助,這些想來必不是風鈴那些自學成才的草藥方子可比。

而這一段時間,楊嬋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日不見蹤影,偶爾見到也是對猴子冷冷淡淡的,興許是心結沒解開的關系。

對此猴子倒是不以為意,畢竟與這個女人之間的關系不過是相互利用,而且就那件事來看,現在該生氣的是猴子吧?

到了第八天的早晨,于義敲開了風鈴的房門。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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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古樸的潛心殿,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照入,映古樸的地板上留下點點斑駁。

大殿深處,須菩提盤腿坐在蒲團上,依舊握著那塊黑色的木頭低頭細細篆刻著。

“怎么,就想回來坐觀了?”他隨意地問了一句。

坐在一旁次位上的清風子微微點了點頭,道:“這么些年游歷,確實有些乏了。興許也是老了吧,近來夜夜夢見往昔道觀中的日子,甚是掛念,便回了來。還請師傅恩準。”

須菩提淡淡笑了笑,手里的篆刻刀一刻也不停,提起那塊黑色的木頭換著角度對著光線照了照,輕輕吹去上面的木屑,又低頭繼續篆刻,緩緩道:“這有什么不能準的,你只是去游歷,又不是被我逐出師門。只是回來的理由恐怕不是掛念吧。”

說罷,饒有深意地撇了清風子一眼。

清風子微微張了張口,卻什么也沒說,轉而低下頭沉默。

不多時,便見于義帶著風鈴踏入了大殿。

一見清風子,風鈴頓時小臉煞白,轉身便想走,卻被于義一把握住了胳膊,拽到兩人面前。

風鈴只得乖乖跪下,行禮:“參……參見師父,師尊。”

不敢抬頭,那雙翡翠一般的眼睛卻一個勁地往清風子身上瞄,心中忐忑。

須菩提微微點了點頭,便督了一眼清風子。

那清風子似是有些尷尬,只瞪了風鈴一眼,便不再看了,盯著一旁空無一物的石壁,臉上的神情似是有些不快。

須菩提依舊低頭篆刻著,輕聲說道:“說吧。”

知道什么也瞞不過自己的師傅須菩提,清風子只得干咳兩聲,轉而盯著風鈴問道:“這兩年修行,可有所獲啊?”

這一盯,風鈴的頭頓時埋得更低了,一雙小手緊緊地拽著袍角,也不敢說話。

“我看你修為比兩年前我見你反而還倒退了。”說罷,一掌便拍在地板上。

咣的一聲,頓時,風鈴嬌小的身軀微微一震,咬著嘴唇,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看風鈴已經哭了,須菩提不得不抬起頭來:“好了好了,她還是個孩子,不就是一顆闊靈丹嘛。于義,去把你凌云師叔叫來。”

于義躬身拱手,看了清風子一眼,轉身便出了大殿。

“師傅,不只是闊靈丹的問題!”清風子扭過頭來,對著須菩提喊道:“這一年多時間,她整日都跟著悟空師弟廝混,修為毫無長進。如今已經十歲了,如此下去還了得?到時候怕是煉神境都修不到,更別提那化神境!”

只聽須菩提隨口嘟囔了一句:“你十歲的時候還在放牛呢,現在不一樣化神境了?”

聽到這話,風鈴頓時破涕為笑,只得一手假裝抹眼淚用衣袖掩住翹起的嘴角,咬著嘴唇忍住不敢出聲。

“師傅,這……這……這不一樣!”

“怎么就不一樣啦?你資質比她高?為師可記得沒少數落你那破資質的。要不是你每天放牛放著放著就跑我門口蹲守,一口一個老神仙死纏著不放,為師怎么都不會挑你當首徒。”

這老底揭得……

清風子頓時老臉通紅,只得憤憤然大喊道:“師傅,你是我師傅啊!”

“你這兩年不在觀里,風鈴不也是我帶的?她也算我半個徒孫半個徒弟。”

看著若無其事繼續篆刻木頭卻句句致命的須菩提,又看了看一雙眼睛彎得跟上玄月似的,一邊流淚還一邊拼命忍住不笑的風鈴,清風子頓時氣結,直接盤起手一句話不說了。

到此時,須菩提才放下了手中的木頭,一臉的笑意,抬起頭來對風鈴說道:“風鈴,先下去吧。”

風鈴不敢走,只得淚眼汪汪地望向清風子。

撇了風鈴一眼,清風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下去吧。”

“謝師傅。”叩了頭,風鈴退出門外。

風鈴走后,須菩提才緩緩說道:“你們這九個師兄弟心里想的什么,為師如何能不知道。”

“可……師傅,你說這樣……這樣下去如何是好啊!”

“得了得了,這事就別追究了。”須菩提擺了擺手,雙手撐著地面松弛了下雙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衣物,負手捋須道:“風鈴這孩子便如同那同璞玉渾金,你那十師弟剛來道觀的時候對修仙一無所知,為師又不便挑明,若不是有風鈴,還真是不好辦。雖不是有意,但說起來,她也是幫了為師一個大忙,省了不少的心。落下的修行為師必給你補上,絕不帶壞你的好徒弟。這事,就這樣翻篇了,以后必不能再因此而訓她。”

“可,師傅,那十師弟……風鈴與他走得如此之近,往后怕是要……”

“知道你緊張自己的徒弟。”須菩提輕輕拍了拍清風子的肩,道:“可你打算硬來嗎?”

清風子一下無言以對。

“今天她還是孩子,受你管。可遲早有一天會長大。幾年的功夫便可長得亭亭玉立,這在我們這修道之人來說,幾年,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屆時……玉帝尚且管不住七仙女,你這當師傅的還能怎么樣不成?還是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清風子默默重復了一遍,甚是無奈。

正當此時,凌云子已從殿外走了進來,遠遠地剛一見著清風子便想掉頭,卻被須菩提喝住。

“坐下。”須菩提指著一旁空置的蒲團說。

無奈,凌云子只好畏畏縮縮地走到蒲團旁,卻不敢好似清風子那樣盤腿坐著,而是跪在蒲團上,低著頭,時不時瞄清風子兩眼,顯是心虛了。

清風子卻只是冷著臉,也不看他。

可這樣一來,凌云子反倒更加忐忑了。

也不管兩人的心結,須菩提走到一旁的書架邊上細細找著什么,直入主題說道:“那昆侖山如今乃是太乙真人執掌,為師已與其通過信函,你明天便可啟程。”

“明天便可啟程?可是悟空師弟似乎不太想去啊。”凌云子小心翼翼地回話,兩只眼睛還是不住地往清風子身上瞄。

從書架上抽出竹簡兩卷,須菩提走到凌云子面前交予他:“此乃為師許了太乙真人的《金尊道法全卷》,且代為師轉交與他。至于這個,乃是贈與玉鼎真人的《無量奇云經》,想必依他的性格,會歡喜才是。”

“就這么送給他們?”握著兩本珍貴的書卷凌云子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要收別人的徒弟當徒弟,自然要給足對方面子,否則傳出去攪得好像我們挖了墻角似的,容易平白生出事端。當年為師收你的時候給出去的可不只一兩本,真是前世欠了你們這師徒倆的。呵呵呵呵,也罷,不過經卷,為師再抄幾份便是了。”須菩提無奈地哼了一聲,笑了起來。

笑罷,又坐回了蒲團上。

凌云子的頭只得微微低了下去:“師傅,徒兒必定讓那楊戩償回來。”

“償什么?”須菩提嘆道:“償得回來嗎?你與我少惹些麻煩便好了。你那悟空師弟的事,為師自會與他說,無需你擔心。還有。”

說到這里,須菩提頓了頓,指著清風子道:“那闊靈丹的事,你還得與你大師兄賠個禮才好。別人的徒弟,未有囑托,如何輪得到你指手畫腳,還送了闊靈丹?”

聽到須菩提要當和事老,凌云子頓時心里安定了不少,連忙順勢匐倒在地,低頭認錯道:“師弟少不更事,還請師兄大人有大量,原諒了師弟這一次吧。”

清風子卻不買賬,只冷哼道:“原諒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剛入觀的時候說少不更事我也就認了,現在五百歲了,還少不更事?這么些年連臺詞都沒換過,可謂誠意全無!”

凌云子頓時一陣尷尬,須菩提只得又是出來打圓場:“行啦行啦,既是認了錯,也就過了吧。你那小徒弟吃了顆闊靈丹便氣成這樣,我那弟子差點被他害了性命,豈不是該扒了他一層皮?啊?哈哈哈哈。”

聽到這里,凌云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老頭子,真是什么都沒漏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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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明媚的陽光溫暖著大地,正如風鈴此刻的心情。

踩著鋪滿古道的落葉,透過枝椏的斑斕灑落在她的身上,風鈴一路走,一路抹著眼淚,卻是一路笑。

路上的道徒都不明所以地盯著她看,那疑惑的目光看得她有些害羞,臉都紅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卻笑得更歡了。

此時心中的陰霾早已一掃而空,再也沒什么可擔心了吧。

猴子和師叔們再也不會鬧了,自己吃闊靈丹的事也就此翻過。

這個世界,似乎一下子變得美好了。

她的心中美滋滋地。

推開了猴子的房門,她甜甜地盯著猴子看,那神情看得猴子不禁以為她走路撿到什么寶貝了,定睛一看,才發現滿面的淚痕。

“早上于義來找你了?”猴子問。

“嗯。”風鈴重重地點了點頭:“師尊讓我過去。”

“老頭子……”猴子微微瞇起眼睛,狐疑地問道:“訓你了?”

風鈴搖搖頭:“呵呵呵,沒有,師尊沒訓我。”

“那你哭什么?哦,不,我該問你笑什么?”猴子溜到風鈴的面前,靠近了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久:“你怎么又哭又笑?”

風鈴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珠,抿著嘴唇,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真沒什么。”

“沒有?怪了去了。”猴子皺起了眉頭,伸手掐了掐小妮子的臉,轉頭又靠到桌邊去看書。

修行肯定要,但也不能光修行。

經歷了這么多事以后,猴子越發感覺到學習的重要性。

這些個悟者道的家伙個個都是算計的高手,任你實力再如何強橫,一個計謀也能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他現在看的其實是悟者道的書籍。

“我去給你做飯”

“切水果就切水果,說什么做飯啊?”

“我就要說做飯!就要說做飯!呵呵呵。”風鈴哼著小曲轉身離開。

放下手中的竹簡,猴子看著風鈴奔奔跳跳的背影,狐疑地轉悠了兩下眼睛:“真沒什么事?沒什么事能開心成這樣?”

午后,須菩提派了人過來讓猴子過去一趟。

這倒是稀罕事,猴子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進過須菩提的潛心殿了。該有幾個月了吧。

這老頭子教徒弟跟放牛似地,隨他自生自滅。

調侃歸調侃,師傅到底還是師傅,這斜月三星洞到底是他最大,強如丹彤子、青云子,給訓了一頓之后都好像轉性了似的。

猴子乖乖地來到潛心殿門口,叩拜:“弟子孫悟空求見。”

“進來。”

敞開的大門,須菩提獨自坐在大殿深處手里依舊是那塊黑色的木頭,細細地篆刻著。

猴子跨入門內,見須菩提沒進一步的指示,干脆自己找了個蒲團坐下。

也不知道須菩提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的,一句話不說,就這么專心致志地篆刻著手中的木塊,由著猴子坐著。

既然沒事,那讓我來干嘛?猴子不由得想。

對于須菩提的種種怪異舉措猴子早已見怪不怪,你不提,我也不提。

干脆,猴子就在蒲團上打坐修行。

兩人就這么在靜悄悄的大殿里呆著,一直呆了一個多時辰,須菩提才開口說道:“悟空,過來。”

“啊?”猴子睜開了眼睛。

“過來過來。”須菩提面帶微笑,抬起頭對著猴子招了招手。

“哦。”猴子走到須菩提面前坐下,卻見須菩提還一個勁的招手。

“這是干嘛呢?”猴子干脆坐到矮桌對面,伸長了脖子。

“就是這樣,別動。”

“嗷——!”猴子捂著臉頰一臉的不情愿。

“被人打成那樣都能忍,被你師傅我拔根毛就要叫出聲來了?”拿著那一撮的猴毛,須菩提口中念念有詞,揉在手中,一用力,絲絲熒光放射出來。

“這是……”猴子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須菩提笑瞇瞇地看著猴子,將那熒光抹在已經雕出騰云圖的黑色木塊上。

眨眼間,熒光在那黝黑的木塊上凝結出三個字——“孫悟空”!

“這是……師傅,你給我做靈位干嘛?”猴子脫口而出。

須菩提眉頭一皺,隨手拿起一旁的拂塵砸在猴子的腦袋上,道:“你這猴頭就知道胡說八道,這哪里是什么靈位?這是命牌。在你第六次去藏經閣‘借’走的其中一冊書上有提到,用乾坤齊陰木篆刻而成,以發膚為介,往后,除非你修成了化神境自行斷去,否則無論你在哪里,為師也能找到你。而你若是意外丟了性命,這命牌也會將你的靈魂收回來。你那九個師兄各有一塊,這塊是你的。”

猴子揉了揉腦袋,皺著眉頭道:“那書看是看了,沒看懂。里面那些法陣像天書似的,只是背了下來。興許,再給我點時間便能看懂了。”

“哦?”須菩提頗有些意外地看著猴子,問道:“再給你點時間便能看懂?”

猴子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自己的命牌放到桌上,整個趴到桌子上細細盯了好一會,指著其中的一個紋路說:“這個是‘進節’,旁邊的是‘否節’,往上是‘支’,將這三個紋路刻到一起,形成一個單獨的‘周’。具備‘周’,意味著這個大法陣里存在……”

猴子一點一點地解說,須菩提細細地聽。

漸漸地,須菩提沒再看一眼他所指之處,沒再聽一耳他所言之物,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只猴子看。

看著猴子專心致志地解說,看著猴子認真地盯著命牌上的紋路揣摩,看著猴子有些不解地撓頭,看著猴子翹起腿來將命牌拉到夕陽的余暉中照耀以便看得更清楚,看著猴子咬著手指頭苦惱地思索。

那蒼老的目光中漸漸透出了一絲欣慰。

如今的猴子,已經不是兩年前剛到山門口跪著不走的愣頭青了。

嘴角微微翹起,他淡淡地笑了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猴子總算把他所知道的全部說完,將手中的命牌推回到須菩提面前,有些無奈道:“我現在能看懂的就這么多了,其他的實在看不懂。這些東西比高數還難。額?師傅?師傅你沒事吧?”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須菩提欣慰地笑了笑,嘆道:“不枉為師對你的一番期望。你這是修的行者道,還是悟者道啊?”

“雙修,行不?”

須菩提抿起嘴,緩緩搖了搖頭,道:“不行。行者道靈力暴虐,便是通曉悟者之法,也無法行悟者之實。”

猴子伸了伸懶腰,答道:“那便修行者,兼修悟者。悟者道多狡黠,若是不通,有朝一日必是要吃了大虧的。師傅,你不是會讀心術么?你看,你把我讀上一讀,該說的說,該講的講,天色不早了,徒弟我還得回去吃飯呢。”

聽到這句話,須菩提頓時啞然失笑,指著猴子道:“你是越來越像個猴頭了。”

“徒弟本就是猴頭。”

“是或不是?”

“不是也是了。”

說罷,兩人對視,都會意地笑了出來。

自猴子入門之日起,還從未見過須菩提如此暢快地笑,笑得猴子心底反生了絲疑慮。

笑罷,須菩提無奈地搖頭,道:“你執念極深,便是剛到觀里尚無修為之時,為師也只能讀出一二。如今修為已達納神境,為師所能讀到的,更少之又少。此次尋你來,是要告訴你一聲,明天,你便隨你那八師兄凌云子往昆侖山去一趟。今夜可要好生準備一番。”

“啊?”猴子頓時張大了嘴巴。

“有何不妥?”

猴子連忙跪好,叩頭道:“師傅,弟子只想留在觀中早日修成仙術。”

須菩提淡淡一笑,道:“任憑你資質如何高,悟性如何了得。道術伊始,至今已有千萬年,便是我那閣中之書,莫提修成,光是悟透,沒個兩三百年也無從談起。那昆侖山,乃是道家圣地,遣你去,是為了讓你親眼看看,何為修仙。至于那修行……”

須菩提頓了頓,猴子連忙伸長了耳朵。

“待此次歸來,你想學何種仙術,為師必遂了你的愿,親自授予。”

“弟子想學七十二變,筋斗云!”猴子脫口而出。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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